第 5 章 -并肩作戰
5-并肩作戰
外界對沈清明評價頗高。
什麽朗目疏眉舉觞青天上,玉樹臨風前少年郎,什麽萬事躬行兼善天下者雲雲。
更有甚者,奉他如懸挂在天邊不可染指的清冷明月,永遠平和冷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與任何波瀾壯闊的情緒都不相幹。
平頭百姓竭盡溢美之詞,仿佛只有這般才配得上這位至高無上的尊神。
最誇張的是,居然有人吹噓他有一把動人的嗓子,比吳絲蜀桐更動聽,馮夷聽了都得憑空而舞。
遠觀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亵玩才知深淺。
外貌與人品暫時撇開不談,那聲音哪裏動聽了?
蜜蜂似的,嗡嗡個沒完,煩人。
什麽高嶺之花,打不過罵不走,分明潑皮無賴。
在心裏不成體統地問候幾句沒解氣,巳予徹底不裝了,“原來沈大仙知道自己是瘟神。”
對方輕笑一聲,巳予毛骨悚然地咂摸出一絲寵溺,頓時頭皮發麻。
她化身炸毛的小貓,張牙舞爪,“你笑什麽?”
沈清明搖搖頭,賣關子,“無甚,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巳予:“…..”
活了幾百年,全靠看熱鬧卦打發漫長歲月,她好奇心旺盛,天知道這種講話講一半的行為有多欠打!
巳予暗自發誓,等姜衡回來,說什麽也得劈他一雷教他做人。
江泛人不知去向,巳予拿出奔晷琉璃盤,順便從腰間摸出一道護身符。
這道符是江泛去寺廟裏給她求的。
當時江泛興沖沖拿來獻寶,好聽話講了一籮筐,被拒絕後不僅沒有流露出落寞神色,反而笑笑說:“那我下次選一個更好的禮物送給你。”
還有什麽比護身符更好呢?
巳予明知不該給他希望卻忍不住心軟。
“算了,給我。”巳予說,“別的禮物就不必了,我什麽都不缺。”
江泛開心地笑起來,點點頭,說:“好。”
答應得飛快,轉頭置若罔聞,仍隔三差五變着法兒往林巳酒館送東西。
金銀玉器,貴重的,都叫姜衡原封不動送回去,江泛發現巳予會留下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後來便投其所好。
人年少時,碰上喜歡的,光給一顆真心還不夠,還要拿出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可,巳予沒有溝渠可照,也依然無法回應江泛的喜歡。
護身符剛一放上去,盤針旋即瘋狂轉動,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巳予:“……”
先前還好好的,這又是鬧哪門子鬼?
沈清明不以為恥道:“看樣子他正發瘋似的四處亂跑。”
這怪誰?
可真有臉說!巳予一臉哀怨,“這誰能抓到?”
沈清明:“不才,在下碰巧很會抓鬼。”
不才?巳予沒看出這厮哪裏謙遜,分明炫耀本事,賣弄風騷。
巳予:“所以?”
想起光朱靈烏的話,沈清明忽然好聲好氣:“你求我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幫你把他抓回來。”
求?巳予不給臺階順便搬走梯子:“既然這麽勉強,就不必勞煩沈大仙了。”
有姜衡飙舉電至,有何懼也?
沈清明掐指一算,笑意更濃:“驚蟄君自顧不暇,顧不上你的。”
噬人佛終于不蛄蛹了,它吊着一口氣,躺在溪谷裏奄奄一息,等着黑白無常來勾魂索命。
巳予在識海裏喊姜衡沒人應。
姜衡出事了!
禁锢術陣眼在地底下,姜衡解完禁锢術要走,擡腿卻被纏住,低頭一看,竟然是奪命蛛。
奪命蛛劇//毒致命,每年驚蟄後都會爬出地面捕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與姜衡之間有着宿命般的聯系,可惜神與妖邪生來對立,故而即便它因驚蟄而複蘇,也沒想過網開一面。
蛛絲纏上來,捆住雙手雙腳,再一點點包裹,纏繞,等他窒息而死,再一口口吞掉。
吃掉一位節神跟吃唐僧肉無甚區別,不僅延年益壽,還能妖力大增。
驚蟄君作為二十四節神之戰神,吃掉他等于飛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泛左右已經魂魄離體,當務之急先把姜衡救出來要緊!
可她一旦走了,萬一噬人佛賊心不死,玉棺裏的生魂就會徹底煙消雲散。
她要畫一道符咒,鎮住噬人佛。
巳予回憶着,日月天地明,五行八卦精,後面幾句什麽來着?
書到用時方恨少。
她沒有記憶,記性也很差,姜衡教了不知多少遍,一看就會,一問就廢。
剛起了個頭,手卻被按住。
他的手沒有溫度,也并不柔軟。
誰?
巳予心下一驚,怕是見鬼。
借着洞口袅袅的微光照出沈清明那張清冷孤絕的臉。
巳予:“……”
沈清明來做甚?
還離得這般近!
與識海裏的纨绔判若兩人,他的氣息吐在耳際,不再缥缈悠遠。
“上巳,原來你不止忘了我,也忘了畫符。”
莫名的,巳予攥緊了手心,怕洩露什麽心事一般。
青草的氣息,清新濕潤,混着着白松的辛辣鑽進鼻腔,巳予嗆了一下,酸枳追上那股辛辣,澀得人有落淚的沖動。
太怪異了。
識海裏的沈清明很讨人厭。
可是——
巳予壓抑着,竭盡全力平複心緒,聲音不穩地反駁:“我不是上巳,我是巳予。”
沈清明“嗯”一聲,咬破手指,用血在玉棺上畫出更完整的符咒,“最起碼得這樣才沒人敢動這一棺材生魂。”
只有沈清明可以救姜衡,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
他們之間沒有劍拔弩張的一瞬實在難得,巳予沒有任何猶豫地說出了祈求的話:“沈清明,求你去救姜衡。”
幽光暗淡,勾勒出沈清明冷峻的輪廓,他問:“他對你很重要,是嗎?”
巳予在屍山血海中醒來,萬鬼窟裏橫陳着森森白骨,幽怨哭聲不絕于耳,姜衡渾身是血,背着她走出了大海之底,走出了沃焦石,回到了人間,陪她走過了四百八十年的歲月。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明白姜衡為什麽救她。
可是姜衡給了一條命,不求回報,不計得失。
姜衡于她來講,不是“重要”可以一言蔽之的。
任何詞都不足以概括姜衡對巳予的意義,她用沉默代替回答,沈清明卻說:“我懂了。”
上巳離開了幾百年,沈清明就形枯槁而獨居了幾百年。
巳予開口,人自然要救,只不過魂逾佚而不反兮,沈清明習慣單打獨鬥,“姜衡暫時性命無虞,我先去抓江泛。”
說着轉身就走,情急之下,巳予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拉拉扯扯時,光朱靈烏來煞風景,洞穴裏亮如白晝,巳予忽然難為情地松開。
相比,沈清明的反應倒很平淡,巳予忍不住看謊言譜,又多出一百多筆。
巳予:“……”
短短幾個時辰,這厮又……
合着這人嘴裏真沒一句真話,那救姜衡這句呢?
巳予試探道:“你真願意救姜衡?”
沈清明對答如流:“不願意。”
頭頂上的數紋絲不動。
巳予:“……”
很快,沈清明又補了一句,“不是你求我的麽?”
嘶——
這瘟神,起承轉合,敢情跟這兒等着呢?
堂堂尊神怎麽就那麽喜歡逞口舌之快!
話不多說,光朱靈烏帶路開道,二人緊随其後。
很快到了一片墓地,光朱靈烏是沈清明的法器,天下沒有它沒鑽過的墳頭,進墓門跟逛大街似的大搖大擺。
巳予暗自腹诽,真沒禮貌。
識海裏,沈清明悠悠地說:“要是敲了真有人開門豈不很吓人?”
就,真的很會沒話找話。
煩人。
況且,沈姓瘟神摩拳擦掌很是興奮,哪有半點害怕的樣子?
巳予發過誓誰理他誰是小狗,奈何沈清明沒完沒了,“我當然不怕,壯士你也不怕麽?”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巳予瞬間破功,抗議:“請不要叫我壯士,謝謝。”
沈清明在識海裏回她:“那叫什麽?”
“随便你。”
明明人就在旁邊,為什麽非要在人識海裏找存在感?
巳予反應過來,氣道:“你為什麽一直在識海裏說話!”
沈清明即刻換了稱呼:“林老板,我們偷偷摸摸跑到人家家裏大聲喧嘩會吓到主人家的。”
不說話突然冒出幾個人又好到哪裏去了?
方圓不知多少裏,一座接一座的墳茔,墓志銘全是無名氏。
不知姓甚名誰,橫死于此,幸得好心人斂葬骸骨。
無人祭拜,不得香火,淪為四處乞讨的窮鬼。
死是人生必經之路,早晚而已。
人死一場空,帶不走錢財身外物,留不住感情身邊人。
至于活着的人,在往後或長或短的歲月裏,只能以回憶作懷緬。
随着惦記他的人長眠地下,一個人才算真正從這世上消亡,連同與他有關的記憶。
巳予活了幾百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卻忽然愁腸百結。
容顏不改無法在一個地方長久生活,在人間幾百年,她去漠河看過雪,伶仃洋上賞過月,茫茫人世間,居無定所。
她若死了,或許也跟這些無名氏一樣,空有一座墳頭,卻不會有人來祭拜追憶。
鬼使神差的,巳予看着沈清明的背影,不着邊際道:“瘟神,到時候我死了,你能不能給我燒點紙?”
相識一場,燒兩張紙讓她不那麽寒酸要去別人墳頭要飯,沈清明既然管這事兒,不至于舍不得那點兒香火錢吧?
她這般想着,誰知沈清明愠氣十足地哼一聲,講話傷人:“本君與林老板非親非故,不燒。”
啧,不燒就不燒,擺什麽清明君的架子!
巳予邁腿進墓,腳下不知踩了個什麽,“咔嚓”一聲,沈清明眼疾手快把她拽到一邊。
那力道大得驚人,巳予沒甩開,語氣不善地命令:“放開!”
沈清明的語氣似妥協,更似哄人,“不是不想給你燒紙,只是不想你死,你在鬧什麽脾氣?”
第 1 章 重返洪荒
第1章重返洪荒
這是平常的一天,王玄也以為今天也會寧靜的過去,當結束一天工作後,王玄左右擺動脖子,想讓僵硬的脖子松弛下來。
“該死的,上個廁所都想記人礦工,狗公司,早日去死吧。”
王玄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朝家趕去,他迫不及待的想泡一包面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別問他為什麽不做飯,現在年輕人有幾個是回家做飯的。
正當王玄想上樓時,突然想到自家泡面已經被吃完了,無奈之下只好去樓下超市進貨,順便看看有沒有新款上線。
正當王玄朝超市趕去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而原本碧藍如洗的天空已然裂開一道道縫隙,未受臭氧層淨化的陽光直射照入地表,無數飓風憑空出現,一座座建築被撕成兩半。
王玄茫然的看着這一切,他不明白,明明上一刻還風平浪靜的現實怎麽在這一刻就要徹底覆滅了,來不及多想,只見一座建築的殘骸已經快速朝王玄倒去。
王玄試圖掙紮,只是雙腿怎麽比得上建築倒塌的速度快,結果在下一刻就徹底死亡,劇痛彌漫在他身軀,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在下一刻就徹底斷絕呼吸。
而天空的縫隙開始彌漫無數黑氣,黑氣一旦籠罩人的身軀則立馬将其腐蝕,王玄死亡後,他的靈魂應該投至陰曹地府等待輪回,但不知為何,他的靈魂微微閃動就徹底脫離了這方宇宙。
只留這方宇宙的人們在災難中到處哀嚎,最後所有生命走向毀滅。
而王玄靈魂卻不知為何來到一個龐然巨物面前,說是龐然巨物,但其身軀卻好像無限小,仔細感知又好像無限大,其中的別扭感簡直可以把人給逼瘋,這就是執掌過去未來無盡時空的大道。
… …
下神壇。
盤古不甘示弱,提斧就向魔神殺去,簡單幾斧,數十位魔神瞬間斃命,而一些魔神看到盤古如此勇猛,猛的轉頭攻擊天地雛形。
天地不過剛開,連清濁二氣都尚未完全分化,受到攻擊立馬就有分崩離析之勢,盤古大驚,這是他的證道之物,怎麽可能容忍這些雜碎胡亂破壞。
盤古想要扭頭攻去,但是卻被剩下魔神拼死阻撓,無奈之下,一腳就将混沌青蓮踢向天地雛形,混沌青蓮撞開混沌魔神,在天地雛形中央散發無數清光,暫時抵擋住了魔神攻擊。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混沌青蓮無人禦使是遲早會被攻破,當務之急就是将這些魔神徹底消滅。
盤古頭頂造化玉蝶重新向最大批的魔神殺去,過了不知多久
,終于将這些魔神徹底消滅,而沒有混沌青蓮庇護的盤古此時也是傷痕累累。
而最初就攻向天地雛形的數十位魔神依然在破壞,盤古稍微調息運氣,就再次就向這些魔神殺去,但就在這時,混沌青蓮已經抵禦不了如此多如此久的進攻,就此破碎,無數碎片散入天地雛形之中,細小碎片被天地雛形吸收,而較大的碎片則被法則包裹,演變出洪荒天地內最初的靈寶和靈根。
盤古見到孕育他的青蓮破碎心中大痛,但來不及多想,将剩餘魔神斬殺之後就重新開辟天地,但手中開天斧也承擔不了如此高強烈的攻伐,而在攻伐之後居然還要開天,在盤古揮出最後一斧後步入青蓮的命運。
比之混沌青蓮更慘,只剩下塊較大碎片被天地法則包裹,其餘所有都被洪荒天地吸收。
而造化玉碟也開始緩慢破碎,但最後還是勉強保持住了完整形态,但其中蘊藏的大道也已經掉落部分。
盤古見此情形只能嘆了口氣,件至寶兩件毀滅,剩餘一件也已破損… …
難堪大用,大道果然艱難,只希望他的後裔不要再證大道,能夠存活在無盡時空也是一件好事。
盤古大喝一聲,身軀開始無盡膨脹,頭頂藍天,腳踩大地,天地雛形正以飛快的速度成型,終于在某一刻,盤古轟然倒地。
他口裏呼出的氣變成了風和雲,他的呻吟之聲變成了隆隆作響的雷霆,他的左眼變成了太陽,右眼變成了太陰,手足和身軀變成了大地和高山。
血液變成江河,頭發和胡須也變成了天上的星辰,皮膚和汗毛,變成了草地林木,肌肉變成了土地,牙齒和骨骼變成了金屬,岩石和珍寶;身上的汗水也變成了雨露和甘霖,脊椎化為不周山。
神魂化為了天道,元神一分為,結合先天清氣後飛向昆侖山,心髒飛出十二滴精血結合濁氣藏入不周山底,心髒則變成一座血池,随着十二滴精血共同進入不周山。
這時,天上降下無數先天功德和玄黃之氣,形成一道貫穿天地的金色光柱和玄黃氣柱。
功德落下後,清各得一成,十二祖巫共得成,一成結合玄黃之氣化為天地玄黃玲珑寶塔,後追随清飛走,一成結合盤古一絲殺戮之氣化為九天元陽功德金尺,最後二成灑向洪荒萬物。
而王玄的靈魂就在此時出現,大道之力帶着他的靈魂直直沖向天空。
就在這時,太陰與太陽結合的第一道光芒撒向大地,光芒名為太玄之光,原本在撒向大地之後就會徹底消失,但誰料被大道之力撞擊,與王玄的靈魂合二為一後飛走。
第 5 章 詭客05
象陵鎮很淳樸,多數時候都是安靜而悠遠的,青磚白牆,就如同靜止的水墨畫一樣,特別在雨天,霧氣蒙蒙。
江洲漓和樓初心住下來幾天後,左鄰右舍對她們沒有了之前的陌生感,經常會送些地裏種的瓜果蔬菜到家裏來。
江洲漓不好意思白拿東西,所以閑來無事也偶爾幫忙教教孩子讀書認字。
這天,因為家裏面的茶葉已經喝完,她應了鄰居大嫂的邀請,準備一起進城去采買,沒想到臨出門前,家裏卻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江洲漓不認識,樓初心對他們就很熟悉了,頗為驚訝的問,“趙伯伯,趙寒大哥,你們怎麽過來了?”
來人正是樓初心那日提起的趙家的現任管事趙蘊修,以及他的大兒子趙寒。
趙蘊修遠遠的打量過江洲漓,看起來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單看外表的話看不出來和常人有什麽不同。
暗思雖說年紀看上去是大了個兩三歲,但确實是畫像裏那副令人難忘的輪廓。
他和趙寒上前恭恭敬敬的執手行禮,“趙府趙蘊修,攜犬子趙寒冒昧來訪,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江洲漓明了他們的身份,就讓鄰居大嫂先走一步,側身把兩人給請進門,“兩位今天突然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聽說夫人平安歸來,又身在青城,自然是要來見見的。”
趙蘊修笑了笑,拿出一封信遞給江洲漓,“老太爺有些行動不便,讓我給夫人帶來他的問候。”
“家裏的茶葉沒了,正要出門去買一些回來,趙伯伯和寒大哥請暫時将就一下吧。”樓初心倒了兩杯溫開水過來。
趙蘊修好笑的搖搖頭,“你這鬼機靈的小丫頭,還和我們見外呢。”
江洲漓趁他們說話的時候,把信件給拆開掃了一眼,然後再又收起來,“有機會一定親自上門去拜訪老太爺。”
“其實,今天來,還有件事想請夫人幫忙。”趙蘊修猶豫了半晌,斟酌着開了口。
江洲漓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說的話,微微一笑,“要是趙家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地方,還請但說無妨。而且你也不用那麽拘謹的,我又不是什麽吃人的老虎。”
“夫人說笑了。”
趙蘊修從趙寒的手中接過來一本小冊子遞給江洲漓,“是這樣的,近來青城的戲樓裏來了個說書先生,叫南郭——”
“南郭?”樓初心驚訝的看了江洲漓一眼。
“夫人也知道?”趙蘊修頗為疑惑,據他所知,江洲漓和樓初心回來青城後就沒有離開過象陵鎮,難道南郭的名字已經傳開那麽遠?
江洲漓點點頭,“若沒有意外,是有過一面之緣。”
“既然夫人已經見過這人,那麽我也就長話短說了。”趙蘊修指了指那本小冊子,“這個冊子裏記錄的是南郭到青城後,在戲樓說過的所有故事。”
江洲漓随意翻看了幾眼,都是些奇聞異事,和之前聽的捧冬生差不多,“有什麽問題嗎?”
趙蘊修點點頭,“若這些只是單純的故事也就罷了,沒什麽好說的。但最近青城頻頻出事,已經發生了好幾起命案。追究源頭才發現,死的那些人都曾去聽過這個南郭說書,甚至曾在茶樓裏大放厥詞,表示了不屑。而這些人死的方式,竟然和故事裏的情節十分相似,實在是詭異得很。”
“調查過這位南郭的身份嗎?”江洲漓皺了皺眉頭,她可還記得初見時,是在巫馬定安的畫舫上。
這回是趙寒接了話,倒也人如其名,穩重得有些太冷靜,“已經派人去調查過,這位說書先生名南郭錦,祖上曾是書香世家,家族沒落後他憑着讀過些書,開始當起說書先生,并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而且之前也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
“現在青城的達官貴人都是他的常客,已經有些草木皆兵的盲目,深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遭殃。”趙蘊修有些憂心忡忡。
趙家在青城是名門望族,能到如今的地位,自然和各方勢力都有些理不清的關系,若是放任不管,可能用不了多久事情也就會自己找上門了。
“正好我也要進城買些東西,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一起去聽聽南郭的說書吧。”
他們到達戲樓的時候,正好趕上今天的第一場說書,樓下大堂裏來聽書的百姓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趙蘊修很容易就在樓上開了雅間,江洲漓帶着紗巾坐在窗邊,透過窗子看下去。南郭錦還是那天見到的打扮,灰色長袍,書生氣質濃重。
江洲漓觀察了一下,确定他是人不是妖,身上也沒有不幹淨的東西。
但不知道是不是聽了趙蘊修的話,所以她總感覺南郭錦今天的笑意很奇怪,有點說不上來的什麽感覺,就是看着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南郭錦重重的拍響醒木,“昨天說到失聰少女——聽夏聲!今天我們就來說說這春夏秋冬裏的最後一個故事,紅豆寄情——枕春眠!”
“這個故事的主角,乳名紅豆,就是那個‘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相思紅豆。
紅豆只是個普通的農戶之女,父母從來沒有上過學堂,所以大字都不識幾個。
會取這個名字完全只是因為紅豆出生那年,他們院子裏恰巧長出了一棵紅豆樹,她父親看見後就随口說了句有緣,借來一用。
後來遭遇饑荒,紅豆的家人餓死的餓死,病死的病死,她無奈之下賣身進青樓求生,紅豆就成了她在樓裏的花名。
紅豆曾經覺得自己的輕佻姿态,有辱父親賜的紅豆這個名字的美好,想過要改換,無奈來樓裏的客人都喜歡紅豆紅豆的叫她,老鸨知道以後就是不許。
也不知道是不是紅豆這個名字真的太讨喜,在年老色衰之前,她竟然蒙人幫忙贖身,得以從良,嫁給了那位替她贖身的富裕的商人為妻。
頭兩年,她身嬌貌美又貼心、相公富貴且忠厚老實,夫妻倆舉案齊眉,過得可謂是和睦喜樂,羨煞了左鄰右舍。
但可憐到了第三年,紅豆的肚子依舊不争氣,沒能為她的相公添上一兒半女。
她相公開始頻頻外出留宿,說是去做生意。
紅豆猜想自己的身子極有可能是在樓裏那幾年因為堕胎,被藥物給掏空弄壞了。
所以除了對着鏡子流淚外也別無他法,便睜只眼閉只眼,只當從來沒有聞到相公身上陌生的胭脂水粉味。
後來她相公真的外出時,遇上了山賊劫財,被暴屍荒野。
紅豆不會經商,收屍下葬後就變賣了家産回到故鄉,獨自居住在村頭的老宅子裏。
那是她出生的小院。
院子裏的紅豆已經長得非常繁茂,年年結莢結果。
沒有生下和養育一兒半女,又不願出門被人輕看,紅豆的晚年過得很寂寞,就和院中的紅豆樹成了至親。
她老來偏愛曬着太陽暖暖的假寐,所以每日午後都會搬了躺椅到紅豆樹下去躺着,偶爾還自言自語說起自己的過去。
好比年輕時在樓裏受人追捧,金銀大把大把的被人随手投擲到臺上,就只為博她一笑;還有成親後,經常陪着商人外出走動,看到了山河壯闊……
這樣春去秋來,紅豆樹結了莢又炸開,裏面的相思子都掉在地上染了泥土。
紅豆對此是心生憐惜,就把這些相思子仔細的撿起來收好,等到攢了有小半袋那麽多,就找了針線布料縫成枕頭,把紅豆縫到枕頭裏,每晚都枕着一起入睡。
過了一年半載,某天清早,紅豆起來後梳妝發現,自己竟然有了返老還童的征兆。
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少,肌膚也變得水潤光滑,甚至是那滿頭花白幹枯的頭發,也都換成了柔順黑亮的青絲。
她欣喜若狂,高興得一夜都沒有睡着,就怕是在做夢。
若是鄙人也能返老還童,估計要比她還激動,至少得兩天睡不着。”
南郭借着故事打趣了一句,惹得臺下原本聽得認真的觀衆,爆出了一陣哄笑。
“再說紅豆是在村頭獨居,這天恰逢天氣很好,她燒了水在院裏清洗頭發,突然聽見門外有人在說話。
她疑惑的走過去開門,門外站的竟然是位長得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原來這位公子和友人外出踏青,口渴了想要過來求捧清水喝。
俊俏的世家公子,素顏雅致的農家女,真是應了那句話,叫人面桃花相映紅,是越看越覺得對方順眼。
紅豆曾在煙花地裏摸爬滾打過,只要她願意,那一颦一笑自然是能拿捏的恰到好處,狠狠的撩動世家公子的心。
兩人在院子裏眉來眼去的,也虧得是沒有外人在,否則任誰看不出兩人之間有端倪。
私會了半個月,世家公子如約遣人到家裏來提親,紅豆無親無故的,只要她同意就沒有問題,兩人的喜事也就這樣水到渠成。
成親那天,世家公子春風滿面的騎着高頭大馬前來迎娶。
附近的鄉親都來看熱鬧,議論說什麽時候,村頭的破宅子裏竟然住進來了這樣一位有福氣的年輕姑娘。
禮成回房等候,紅豆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竟然比第一次結婚的時候還緊張。
嬌羞的新娘子被來鬧洞房的人弄得愈發美豔。新郎官迫不及待的就把人給趕了出去,壞笑着念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卻不知道這一刻值的不止千金,還要了他一條命。”
南郭錦說完世家公子的結局後,戲臺下一下子就炸開來了。
原本還以為說這春夏秋冬四個故事,今天終于有個是大團圓的結局了,沒想到最後竟然又死了人。
第 4 章 ☆、借用我的身體(一)
兩周之後,出院。
阿飛門借着李哈蜜的身體自然而然住進了李家。
一進卧室,阿飛門就迫不及待跳到了床上。
“這床還真軟。”阿飛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你家還蠻大的嘛,看樣子也有150平米左右。”
“阿飛門,你給我滾下來,這是我的房間。”李哈蜜厲聲呵斥道。
“現在是我的了。”阿飛門完全不理會李哈蜜,蓋上被子準備睡覺。
“你這個小痞子,小混混。”李哈蜜不依不饒,直接把被子給他拉了。
“你這人是怎麽搞的,我現在的身份才是李哈蜜,這個房間的女主人,這床當然也屬于我。”阿飛門一把扯回被子繼續蓋上。
“我讓你睡,讓你睡。”李哈蜜抓起枕頭朝阿飛門身上打。
“潑婦!瘋子!”阿飛門罵道。
“你們怎麽了?”李母把腦袋探進房裏。
“沒事兒,打是情罵是愛,我們鬧着玩的。”李哈蜜一把摟住阿飛門,強裝笑臉。
李母笑笑:“我現在去做飯,飯好了叫你們,你們先各自洗個澡吧,從醫院回來挺髒的,把一身晦氣都通通洗掉。”
阿飛門一聽洗澡,興奮了,朝李母喊道:“好啊。”
“什麽?你要洗澡?”李哈蜜一臉震驚。
“對啊,在醫院都沒洗過澡,一身髒死了,是該好好洗洗了。”阿飛門一臉賤笑地盯着李哈蜜。
“我不準你洗澡!”李哈蜜擋住阿飛門的去路。
“為什麽啊?”阿飛門故作一臉無辜,“洗白白也有錯嗎?”
“可,可,可你現在不是你,你是我啊。”李哈蜜解釋着。
“你說什麽哦,聽不懂。”阿飛門繼續裝不懂。
“別給我裝蒜,你是大男人,你在我的身體裏,你怎麽可以看我的身體!”李哈蜜氣得跺腳。
“那你總不可能讓我一輩子不洗澡吧?無所謂啊,反正我也只是你身體裏的靈魂,洗不洗澡對我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恐怕你的身體幾天不洗澡就要發臭,幹燥,老化,然後幹巴巴得起一層一層的污垢,到時候吃虧的可不是我,是你啊,哈哈。”阿飛門竟然笑了起來。
“你……”李哈蜜更生氣了,不過阿飛門說的也是,總不可能讓自己的身體一輩子不洗澡吧。“要不,我給你找個眼罩蒙住眼睛。”
“我靠,女人就是女人,不就洗個澡嗎,廢話怎麽這麽多。”阿飛門說罷便拉開衣服拉鏈,脫掉裙子,赤身裸體站在李哈蜜面前。李哈蜜趕緊捂住自己的雙眼。
“你捂眼睛幹嘛,這身體是你的,你不是看了二十多年了嗎,十三點。”阿飛門嘲笑道。
“對啊,我幹嘛要捂眼睛。”李哈蜜移開手,見阿飛門脫得溜光站在自己面前,趕緊關上房門,驚叫道:“你給我閉上眼鏡,不準看我的身體。”
“神經病,我在醫院都看了無數遍了,還對你渾身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研究了遍,發現你除了胸部大點,其他都很小。”阿飛門光着身子走來走去。“我見識過的女人可比你豐滿多了。”
“你個死變态。”李哈蜜氣得不停跺腳。
“說得你多高大上一樣,你還不是悄悄看過我。我就不信你沒研究過我的身體?”阿飛門把身體貼近李哈蜜。
“我……我……”李哈蜜自知理虧,答不上來。昨晚她還在衛生間研究了他的男□□官,還用尺子量了他的尺寸,還蹦蹦跳跳半個多小時來感受下面多出一塊肉的好奇。一想到這裏,她就滿臉通紅。
“你看你左眼角都長針眼了,它有15cm長對嗎?”阿飛門貼在她耳邊悄悄說道。
“嗯。”李哈蜜點點頭,“哦,不對,我怎麽知道。”她又反應過來,急忙否認着。
“你說謊不僅臉會紅,耳根也會紅,我們互不相欠。”阿飛門走向衣櫃,回頭問李哈蜜:“睡衣在哪兒?”
李哈蜜走了過來,拿出睡衣極不情願地遞給阿飛門。
“長這麽大,沒人看過我的身體。”
“既然我們看過彼此的身體,不如在一起……”阿飛門故意挑逗李哈蜜。
“在一起你妹兒!”李哈蜜甩手給了阿飛門一巴掌,“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想都別想。”
阿飛門捂着扇紅的右臉頰:“臭丫頭,開個玩笑,下手這麽重。”阿飛門重重摔上浴室門,洗了個熱水澡。
晚飯時間到。
阿飛門穿着李哈蜜的睡衣,披散着濕漉漉的長發坐在桌邊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絲毫沒有一點女人樣。
“閨女,你男朋友呢?”李父問道。
“還在洗澡呢,女人就是麻煩,洗個澡這麽久。”阿飛門邊吃邊說着。
“什麽女人洗澡就是麻煩?”李母以為自己聽錯了。
“哦,我說我剛才洗澡耽擱久了,他等了很久才輪到他洗,所以還沒出來。”阿飛門意識到剛才口誤,趕緊編理由解釋道。
李父剛喝了一口湯,見阿飛門身體的李哈蜜走了過來,湯便全吐了出來。
阿飛門轉頭往身後一看,嘴裏的饅頭也掉了出來。李哈蜜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自己已經是男兒身,竟然把自己女生的睡裙穿了起來,還把裹頭發的毛巾編成了一朵大花頂在頭上,臉上塗着紅石榴面膜,一搖一擺地走了過來。她走到阿飛門身邊輕輕坐了下來,一看桌上的飯菜,全是自己最喜歡的,笑嘻嘻地一把拉着李母:“還是媽最了解我,做了我最喜歡的菜。”
李母被李哈蜜這一拉給愣住了,轉頭看李哈蜜:“你剛才叫我什麽?媽?”
李哈蜜意識到嘴誤,趕緊扇了扇自己的嘴。
阿飛門趕緊圓場:“他就該叫你媽,反正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是不?”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李哈蜜連聲附和。
李父拿起紙巾擦拭自己噴在飯桌上的湯,對阿飛門說:“我說哈蜜啊,你還是去商場去給他買件睡衣吧,你看他穿你的睡衣多不合适,看上去多別捏啊,一個大男人家家的,怎麽就……”李父欲言又止。
“哎,爸,這件睡裙是我逼他穿的。”阿飛門又開始為李哈蜜打圓場,“他今天跟我鬥地主輸了,我罰他穿女裝,讓他在大家面前出醜,這是對他的懲罰。”
“就是就是,你這個小壞蛋,非逼我穿女人的衣服,你看多難看啊。”李哈蜜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把自己當成個女人來打扮,穿錯衣服。
“你看他還用女人的面膜,把臉塗得跟個猴子屁股一樣。哎……”李母把阿飛門拽到一邊,悄悄問她:“你男朋友沒啥問題吧,怎麽古裏古怪像個女人似的,會不會是同性戀啊?現在流行同性戀騙婚的啊!閨女啊,你得看清楚點啊。”
“哈哈哈……”阿飛門仰頭笑起來,竟敢懷疑他的身體是同性戀,簡直可笑,阿飛門強裝微笑說:“媽,你就不懂了,現在年輕人都愛保養,男人也不例外啊。你看這小子長得細皮嫩肉的,就是平時愛保養的原因。”阿飛門用手摸摸李母的臉,大叫起來:“媽,別動!”
這一聲吓得正在吃飯的李哈蜜和李父也莫名停了下來,靜止不動。
“我說閨女,咋啦?”
阿飛門假裝仔細打量李母的臉,直搖頭:“你看你臉上又多了幾顆雀斑,眼角又多了幾條魚尾紋,媽啊,你平時太缺少保養了,趕緊去把我那紅石榴面膜拿來敷敷,要不然老得更快!出門人家還以為你六十多歲了!”
李母被阿飛門這一說吓到了,趕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嗎?哎喲,我不吃飯了,你們吃吧,晚上少吃減肥,我去敷敷我閨女那紅石榴面膜。”
“切!”李哈蜜瞪了一眼阿飛門,靠近他小聲說道:“你這招就适合騙騙中老年婦女。”
阿飛門朝李哈蜜翻了翻白眼,放下筷子:“哎喲,親愛的,我吃飽了,先去卧室休息會兒。”說罷頭也不回的進了卧室。
李父夾了塊魚給李哈蜜,滿臉堆滿了笑:“飛門,未來女婿,多吃點。我那閨女沒啥缺點,就是任性、固執、不講道理、脾氣暴躁、不像個女人。”
老爹,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怎麽能當着我的面這麽說我。李哈蜜把臉埋進飯裏,怄氣。
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李哈蜜走過去開了門,只見門外站了個200多斤的胖子,一見李哈蜜就緊緊抱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阿飛哥,我剛出差回來就聽說你出車禍了,被十八輛車連環撞出車外,我還以為你死了,還好是輕傷,沒有缺胳膊少腿啥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李哈蜜被朵三胖摟得快喘不過氣了,急忙說:“你先把,我放開,把,把我放開,我快不能呼吸了。”
朵三胖這才松開手連忙擦拭臉上的淚痕。
“額,這位小哥,你是誰啊?”李哈蜜根本就不認識朵三胖。朵三胖一聽這話更急了:“阿飛哥,是我啊,三胖啊,你咋滴啊,不會撞車撞失憶了吧?”
“沒,沒,沒……”李哈蜜連忙擺手否認道。
“那你咋連我都不認識啦,我們從幼兒園一起長大啊,一起光着屁股睡到大的兄弟啊!”朵三胖邊說邊走進屋裏,看李哈蜜穿着女人的裙子,不禁問道:“阿飛哥,你咋穿成這樣啊?”
“哦,是三胖啊!這不流行這麽穿嗎?”李哈蜜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胖子估計就是阿飛門的兄弟,機智地說道:“我剛才跟你開玩笑,我怎麽可能忘記你啊!好兄弟好兄弟。”李哈蜜友好地一拳頭打在朵三胖的胸口上,卻被朵三胖厚實的胸膛給反彈了回來,痛得大叫起來:“皮怎麽這麽厚。”
李父走了過來,看見有客人,問李哈蜜:“飛門,你朋友啊。”
“叔叔好,我是阿飛哥的兄弟,我叫朵三胖。”三胖還特有禮貌的給李父鞠了個躬。
“吃飯沒啊?沒吃一起吃吧。”李父客氣地問三胖。
“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吃飯就來看我阿飛哥了,那我就不客氣了。”朵三胖說着便坐了下來,端起飯桌上的飯就大口刨了起來。
“阿飛哥,聽阿麽說你要跟啥蜜瓜小姐結婚了啊?”三胖嘴裏包着飯說道。
聽了三胖的話,剛吃了一口飯的李哈蜜便把飯噴了出來,全部粘在了三胖臉上,說:“誰給你說我要跟那小混混結婚了啊?我嫁豬嫁狗嫁給廚房裏的小老鼠也不會嫁給那個臭小子!”
朵三胖和李父同時吃驚地望着李哈蜜,李哈蜜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哈哈哈,我跟你們開玩笑啦,現在不都年紀還小嗎,結婚還要過幾年呢。”李哈蜜解釋着。
“飛門啊,叔叔問你個事兒啊,你是幹什麽工作的啊?”李父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他想知道女兒的這個男友到底有沒有穩定的工作,到底靠不靠譜。
“收賬的。”三胖脫口而出。
“什麽,我是收賬的?”李哈蜜覺得不可思議,但這工作簡直太符合阿飛門的身份了,他一看就是社會上混的小痞子。
“收賬?”李父端了端老花鏡,問道:“是會計師嗎?”
“叔叔,不是哈,是替放貸公司收爛賬的。我們面對的就是那些欠錢不還的老賴,采用暴力威脅手段把公司的錢要回來!”三胖繼續回答。
“爛賬……暴力?”李父嘆了口氣:“還替放高利貸的?”
“我們都幹了好幾年了,高中畢業就幹起這勾當了……”三胖繼續這樣口無遮攔回答着。
“什麽?高中畢業就幹這個了,那不是沒上大學啊?”李父更垂首頓足,女兒怎麽就找了這麽個社會小混混啊,下輩子的幸福可怎麽辦啊!
再讓朵三胖這樣說下去,爸媽非得把她趕出去不可。不行,不能再讓朵三胖說了,得趕緊編個謊唬弄過去。李哈蜜使勁一腳踩了朵三胖,笑嘻嘻地看着李父說:“爸,哦,伯父,不是高利貸公司哈,也不是什麽收爛賬的,是金融集團旗下的正規催收公司,我是風控部門的主管,三胖是我部門的催收專員,什麽暴力啊威脅的都是他跟你開玩笑的,我們主要對拖欠客戶進行分類,對拖欠時間短的客戶進行還款提醒,對拖欠時間較長的進行上門催收,對惡意拖欠戶進行法律催收。全部都是通過正規法律途徑解決的哈。不是你想的那樣。”
“真是這樣?”李父半信半疑。
三胖把碗重重一放,抹了抹嘴,一手搭在李哈蜜肩膀上:“飛哥,今晚去收陳老賴那剩下的十多萬,要不是你出車禍了,咋們早就把這錢要回來了。”
“今晚?”李哈蜜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叫她一個女流之輩去收爛賬,這不是扯蛋嗎?
“今晚?”李父也問道。
“伯父,加班,加班。”三胖對李父傻笑道。
“這錢咋都去要過三次了,老大說要是再收不回這筆錢,就叫我們哥屋恩——滾。”三胖癟嘴說。
“那我進屋去叫他。”李哈蜜準備進屋去叫阿飛門。
第 3 章 恩将仇報
第3章 恩将仇報
“大娘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吧?我是主動上門要給你兒媳婦醫治的麽?好像是你兒子生拉硬拽把握拽來的吧?我說了我不治,你和你兒子卻非逼着我治,求着我治,連我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說實話,若不是看你兒媳婦可憐,眼看就死了,不能見死不救,我真不會出手。現在好了,我出手救人,居然就出不是來了。怎地?你還想讓我賠償你們錢是怎麽地?我還想問問,誰賠償我精神損失費?”
老太太嘴角挂着冷笑,淡然道:“我們逼你,我們逼你什麽了?手腳長在你身上,你不動手,我們怎麽逼你?你要走,我們攔得住?你還不是想要多賺點錢,想占我兒媳婦的便宜,如今看也看了,碰也碰了,可你卻不是醫生,你說我要是報警,你會不會被當作流氓抓起來?要是舉報到衛生局,辦你個無證行醫沒問題吧?”
“媽,跟他廢什麽話。敢對我老婆耍流氓,你也不打聽打聽,你黑爺爺是不是好惹的。小子,你也別說老子欺負你,一千塊,少一分,老子都讓你下半生在床上度過。你不是醫生麽?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醫自己。”男人晃着膀子,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手裏拿着一根棗木的頂門杠,鴨卵粗,一米五左右,晃來晃去吓唬徐剛。
“一千……”徐剛嗤笑一聲道:“你們不但恩将仇報,竟然還敲詐。真的以為天下沒有公理了不成?俺可是救了你老婆,你怎麽一點良心都不講。”
“公理,良心,告訴你,老子就是理,老子混身上下都是良心。小子,你拿不拿錢吧?”
“要錢,你怕是找錯對象了。”
“我看你是要錢不要命。你個臭流氓,我讓你對我媳婦耍流氓。”男人突然舉起棍子,摟頭蓋臉就向徐剛身上招呼。
徐剛大怒,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今天看來不是好日子,居然連這種貨都被自己碰上了。
徐剛擡手就是一拳,迎着棗木杠子砸了過去。
男人一見徐剛居然徒手硬接自己的棍子,臉上不由得顯出一絲譏諷的冷笑。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能有什麽力氣?看老子一棍子廢了你一只手。
棍子又急又快,竟然絲毫不留手。
徐剛臉上神情更加不好看。真他嗎的還算人麽?簡直就是惡狼,畜生也比他們要多幾分感恩之心。
人也是獸,人也是獸……
徐剛此時突然有了一絲明悟,原來師傅這話的意思,竟然還有這層深意。
“碰”拳頭和棍子相碰,徐剛紋絲未動,但男人的木棍卻是因為反震之力反彈了回去,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反彈,根本不受男人的控制,直接打在男人的肩膀之上,只聽‘咔嚓’一聲,骨頭斷裂聲中,男人發出一聲慘叫,棍子也丢了,抱着肩膀退到一邊,豆大的汗珠滴滴嗒嗒流個不停。
“你們一家,可真是狼性十足……”徐剛冷笑,收拾自己東西,背上藥箱就走。
“站住,你個流氓,兇手,你不但對我兒媳耍流氓,還打傷了我兒子,你還想走?我不活了,你也打死我得了……”老太太見兒子受傷,吓的縮了縮脖子,不過接下來卻是瘋了一樣沖過來,哭天搶地的大喊大叫起來。
“鄉親們啊,快來人啊,抓流氓,抓壞人……”
幾個接生婆目瞪口呆的看着,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如果說最開始還幸災樂禍,如今卻是變成了對徐剛的同情,和對老太太母子人品的鄙視。
真是長見識,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人。人家怎麽說也救了你兒媳婦,你不感激業績算了,居然還倒打一耙,不但不給醫藥費,還想訛人,和這種人生活在一個村,簡直是丢人。
徐剛同樣目瞪口呆,氣的腦子都不會轉彎了,正想說點什麽,卻見男兒突然扯着脖子大喊:“來人啊,殺人了,救命啊……徐小醫生殺人了……”
“我,艹了,這話你都敢說。他媽的,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有沒有點良心……是了,你們娘倆要是有一點良心,也不至于媳婦都快死了還舍不得錢往醫院送……媽的,真是一對畜生,說你們是畜生都委屈了畜生,真是找不到語言來形容你們,你們就是垃圾,垃圾中的垃圾。”
“你們盡管喊,盡管叫,盡管報警抓我吧,真他媽的,氣死我了。”
徐剛感覺自己快瘋了,這種極品事兒也能被自己碰到,這運氣,簡直了!
誰遇到這種事兒,也得瘋掉。
“站住,你不許走。”男人色厲內荏的堵在門口,卻是站在老太太的身後,老太太張開雙臂,擋在徐剛的面前。
“媽的,我要走,憑你們兩個垃圾也攔得住?”徐剛不屑冷笑。
“你,你走試試。你剛剛給我老婆接生,又給她治療的血崩,雖然現在看上去血止住了,可你要是走了,她再犯怎麽辦?如果她死了,你就說殺人犯。你走,你走試試。”男人無比怨毒的說道,眼中盡是狠毒之一,看得徐剛都有些冒冷汗。他有種感覺,自己若是走了,沒準這家夥敢……
“你,你簡直就是無賴,惡棍,混蛋,混蛋加三級。”
男人不但不生氣,反而一臉奸笑道:“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
“你這樣做,就不怕天打雷噼下地獄,遭報應?”
男人嘿嘿笑道:“嘿嘿,我怕,所以我才要好好享受活着的每一天。至于死了,就算被拿去喂狗又如何?反正我也不知道了。”
“你……就你這種貨,拿起喂狗,狗都不吃。”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本來我還有一點點怕,沒想到狗都不吃的,那我豈不是一點都不用怕了,你說是不是?”
“我……”徐剛有種被打敗的感覺。這是真正的無賴,滾刀肉。這樣的奇葩,真是萬裏挑一,不,計算一億裏也難找到一個。
“妖妖靈,我要報警。我自首,我無證行醫,我還打人……你們快來抓我吧。”徐剛很是無力的放下電話。
等徐剛放下電話,男人才反映過來,惱怒道:“你,你他媽的居然報警。你,你以為報警就完了?告訴你,就算報警,你也得給錢。不給錢就別想走。”
徐剛無奈的攤攤手道:“沒辦法,老子什麽都有,就是沒錢。老子什麽都喜歡,就是不喜歡慣着你們這幫垃圾。”
第 2 章 無賴好打發
汴梁城三十裏外的馬家村,南宮婉一大清早還沒來得及吃一口熱乎乎的飯菜,就被面前的男人給堵住了路。
“哎喲,我說婉婉啊,咱們這麽早就見面了,真是有緣。”
穿着紅色長袍的男人,嬉笑的看着她,一副不說話就不讓走的模樣,而他身後站着幾個穿着短襖的男人,也配合着露出一副猥瑣而奸猾的表情來。
“就是,就是,有緣分!”
南宮婉面無表情的看着這幾個人堵在自家的門口,下雪天為了展現風情還不願意穿襖子,沒看見臉色都是慘白的嗎,再加上穿着紅色的衣服,簡直像鬼一樣。
“婉婉啊,怎麽樣,今天的天氣不錯,一起到集市上走走,我們家剛開了一家點心鋪子,師傅可是專門從汴梁城請來的。”
馬大年說着,還想往裏面擠,身上的衣服實在是太單薄了,被風雪這麽刮着真的受不了啊。
“沒時間。”
“哎,婉婉這話就不對了,你一個姑娘家整天在家裏悶着,何必呢。我馬大年在這馬家村可是數一數二的富戶,走吧,帶你去見見世面怎麽樣?”
“不怎麽樣。”
“哎喲,婉婉,我就喜歡你這直爽的勁,這樣吧若是你願意嫁給我,鎮上的鋪子随你選。你若是喜歡看病,咱們也可以弄一家藥鋪啊,怎麽樣,啊?”
馬大年似乎預想到未來幸福的生活,激動地蒼白的臉色都變得有些泛紅,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心念已久的美人兒的臉,卻不想被南宮婉給躲了過去。
“南宮婉,我們家少爺可有錢了,你怎麽這麽不識好歹!”
“就是,少爺低三下四的和你說話,竟然還拒絕,看看咱們村上的那個女兒家不是擠破頭想要嫁給少爺,你真是……”
“給臉不要臉!”
“閉嘴!”馬大年怒吼一聲,吓得幾個家丁趕緊閉嘴。再轉頭看着南宮婉,看着南宮婉這張清秀中帶着一縷風情的面容,在這個村子裏可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不由自主的又猥瑣的笑了起來。
明明還算不錯的一張臉,偏偏做出這樣的表情來,再加上臉色蒼白如紙,真的如同鬼魅一般,能讓人喜歡才怪。
“嫁給我,這些人可就不敢這麽和你說話了,婉婉啊,怎麽樣,跟着本少爺,吃香的喝辣的,保證你在這村子裏橫着走,再也沒有人敢指使你去給那些鄉巴佬看病了……”
南宮婉淡淡的看了一眼,漂亮的杏眸眼角微微上揚,在用眼角看的時候,總給人情意綿綿的錯覺,電的馬大年差點雙腿都軟了,黃豆大的膽子瞬間就漲了起來,笑眯眯的湊過去,想要親親白嫩柔滑的小臉。
誰知道還沒有靠近,突然覺得臉上一疼,伸手摸了摸就見到掌心有點點的血漬,沒見過大世面的他吓得大聲尖叫起來。
“啊……啊……我是不是臉毀容了,是不是?”
幾個家丁見到,趕緊湊上來,七嘴八舌的叫嚷着。
“少爺,少爺,您的臉沒事,沒事。”
“是啊,少爺真的沒事。”
“什麽都沒有啊……”
馬大年不相信,趕緊跑到院子中的水缸前,看着裏面結冰的冰面,發現自己英俊的臉沒事,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臉疼?”南宮婉裝作不在意的問道,馬大年聽見她的關心趕緊湊上去。
“是啊,是啊,還流血了呢。”
南宮婉看了一眼,十分認真的說道:“沒有啊……怎麽會……”
“啊!”
故作詫異的瞪着眼睛,看着馬大年,這樣的表情讓馬大年害怕的不知道怎麽辦,顫抖的問道:“婉……婉婉,怎麽了?”
南宮婉皺着眉,十分認真而誠懇的說道:“我忘記說了,師父當初給我算了命,說我是命格不好,不能嫁人。不然的話輕則克夫,重則害的夫家家破人亡……”
“原本我是不信的,但是現在……”
南宮婉皺眉,看上去十分的憂慮,“師父說,若是命格弱點的男人對我有心思,只怕稍微靠近點,身體就會出現問題,你剛才……”
馬大年慘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的慘白,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南宮婉:“你……你是開玩笑的吧……”
“我是大夫,從來不拿這個開玩笑。”
“不過我還是不相信,若真的這樣的話,那我怎麽嫁人呢,大年哥你準備什麽時候娶我呢?”
南宮婉眨眨眼睛,特別的期待。
“少爺……少爺……這……”
身後的家丁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後湊到馬大年耳邊小聲地說道:“少爺,這樣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不行咱們也請人算算怎麽樣?”
“這……”馬大年還有些猶豫,誰知道胳膊上又疼了一下,像是針紮的似的,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馬大年雖然已經吓尿了,但是在南宮婉面前還想保持一點風度,他顫巍巍的看着周圍:“那……我突然想起來,我爹還讓我回去看鋪子,看來今天帶你出去玩是不行的了。”
“那,我們先走了。”
“對對對,先走了,我們走,少爺,少爺!”
“大年哥……”南宮婉還特別特別風情的喊了一聲,誰知道馬大年跑的更快了。
看着騷包的馬大年嚣張的來,匆忙的走,南宮婉臉上的表情瞬間不見了,面無表情看着那紅色消失在蒼茫的雪地中。
真是膽小如鼠啊,南宮婉伸出右手,就看見那指縫中夾着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尖頭還有點點的紅色。
嗤笑一聲,嫌棄的把銀針給扔到地上,細如牛毛的銀針一下子就沒有了蹤影。
等到把讨人厭的人趕走之後,南宮婉回屋,無聊的開始翻看手上的藥材,旁邊是一本書,紙張已經泛黃了,可見有不少年了。
她曾經活在兩三千年之後的未來,那時候的世界是動蕩不安的,而她因為擁有空間和醫術也混得風生水起,畢竟她的醫術在那個時代是數一數二的,可惜了當她準備找個人過一輩子的時候,突然就這麽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結果還穿越了。穿越就穿越吧,還穿越到不知名的世界。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結果還是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丫頭,雖然年輕漂亮,還把空間都帶過來了,但是這是古代啊,沒有電燈沒有電視,沒有電腦也沒有網絡的世界!
哎,而且貌似這個身體還有很大的秘密,南宮婉,一聽就是非常矚目的存在,結果卻隐姓埋名的在這個小村子裏生活,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算了,過自己的小日子就好,好在還算平靜安穩。
太悲催了好嗎,她能做的就是每天看醫書,整理藥材,偶爾替村裏面的人看看病,随着時間的推移,果然醫術再一次上升了一個檔次,不僅醫術出神入化了,各種毒藥各種蠱毒都玩的得心應手好不好。
哎,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她寧願不要,寧願回去和之前相好的那個大帥哥來一場你情我願的醬醬釀釀,可惜了,無法滿足。
“哎……”她一邊翻看着醫書,一邊嘆氣,看樣子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似的。
“婉婉,婉婉,快點,快點!村長找你!”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時候,外面傳來虎子急切的聲音,南宮婉趕緊走出去:“怎麽了?”
見她出來,虎子二話不說抓着她就往前跑:“快點,快點,出事了,出事了!”
“什麽事啊?”
“人命大事,快點!”
“等等,我還沒有帶藥箱!”
“來不及了,快點啊,情況危急呢!”
第 3 章 002誤闖魚人街
要逃出皇宮了,周無歸才發現他的全部家當竟然只有一件他小時候穿過的披風和一只裝了幾塊碎銀的荷包。好在這兩樣物品的做工還算精細,尤其是那種水火不侵的金絲藍錦面料,就算他沒見過多少寶貝,也知道這面料一定價值不菲。
唯一一套換洗的衣服,現在就穿在他身上。沒什麽好猶豫的,周無歸最後看了一眼空蕩又破舊的屋子,就滑動滑板毅然轉身沖到門外。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必須果斷,他要趁着老太監離開,其他人在屋子裏躲臭味兒的間隙,一口氣沖到後院那片高草地中去!
這片高草地,他一次都沒來過,一頭紮進來只覺草葉鋒利,若非他手擡得快,讓那葉子刮到臉上,絕對要破相的。可他也不能一直舉着手遮臉啊?他單手控制滑板的效率跟雙手根本沒法比!于是,他把小披風當成頭巾,把頭臉嚴嚴實實地一包,再兜着下巴打個蝴蝶結,系好後,自己想象着那個新奇的造型,先笑了出來。
他心情一好,瞬間覺得這空無一人的高草叢都沒之前可怕了——什麽吃人的野獸?讓他來!這麽想着,他把滑板開出了戰艦的氣勢,一路雄赳赳氣昂昂地将飛蟲草葉全部碾壓。很快,他穿過了草叢,來到了宮牆根下。
他沿着這段宮牆來回滑了一趟也仔細摸了一趟,小眉頭卻越皺越緊,這段宮牆竟然是完好的?
難道,剛才老太監心裏想着這兒還有別的原因?!不應該啊!
——周無歸後退兩尺,仔細觀察這段牆,終于發現,在他視野上方一個時辰角的地方有塊磚凸得很突兀。他覺得那很可能是個機關,就連忙滑過去,擡手往回按。
第一下竟然沒按動!
這是什麽機關,怎麽這麽沉?!
一只手按不動,就兩只手來按!周無歸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于聽到了一陣鐵器的摩擦聲。同時,他還聽見了草叢外響起了嘈雜的人聲。一個尖細陰柔的嗓音,正在高喊:“給我搜!”
有人在哭求:“張公公求您高擡貴手千萬不要傷了二皇子!”
“哼!那不過是個畜生的野種,人都不配做,也配叫皇子……”
是他!是太後身邊的那個張濫公公!十三年前就是他親手把自己扔進來的!
周無歸下意識摸了下後背,好像當時被臺階磕到的地方現在還疼着。這個張濫,竟然還說着和十三年前一樣的話!周無歸無論如何也不想再被他抓到,因為張濫肯定還會随便打罵他,就像對待一只路邊的流浪貓犬。
因此,周無歸幾乎把整個身體都壓到了那塊磚上,連腦袋都頂在了手背上一起用力,終于一陣哐啷啷的響動後,他側方的牆面反向滑開,一個僅能容納一人的方形洞口出現在他眼前!同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也向他襲來!
有人大喊:“在這邊!”
周無歸想都沒想,飛快将滑板對折往洞裏一塞,低頭就鑽了進去。此時他除了玩命往前爬,根本顧不上別的了!他爬得很快,距離身後的光源越來越遠,他依稀聽到有人在大哭,緊接着眼前突然一黑——是身後的光源徹底消失了!
周無歸心裏咯噔一聲,第一反應,有人進來了,連忙加快了速度。
而此時,就在他的身後,胡江公公正緊貼在通道口外,用身體将通道口堵得嚴嚴實實,他面對張濫公公,聲淚俱下道:“張公公您這是幹什麽呀?太後殿下只讓帶二皇子過去,你讓侍衛往地道裏放火箭,豈不是要燒死他了?”
“一只小畜生而已,誰會管他死活?!你讓開!”
“恕難從命!老奴答應了先皇,就算拼上這條老命也會護二皇子長大!”
“那不是正好?他今天成年,你完成使命!別再廢話了,趕緊讓開!”
“老奴是奉先皇遺诏!”
張公公看出胡公公搬出先皇壓他,是想拖延時間,也不在跟他多說,沖侍衛們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一只利箭‘唰’地射出,直直朝胡江公公而去。那箭頭上帶着火苗,當箭頭紮進胡公公的肩膀,火也順勢點燃了他的衣服。
胡公公大叫一聲,連忙拍打被點着的衣服。這一松懈,他就被侍衛一腳踹到了一邊。
胡公公邊在地上翻滾滅火,邊心寒地想着,原來這皇宮裏除了皇上,連太後身邊的一個奴才都容不下二皇子活了,那還不如就趁此機會,一不做二不休,就這麽逃出宮去,也好過在這牢籠裏将來再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說到底,太後可是皇上的親父後,皇上又怎麽會為了周無歸和太後翻臉呢?!
胡公公心裏有了計較,幾乎奮不顧身地一骨碌爬起來再次撲向洞口。
侍衛們看出他的意圖,沒等他摸到洞口的邊,就一把薅住他的後領,将他拎起來摔了出去。緊接着,兩個侍衛掏出腰間繩索将他捆住,其餘侍衛則翻牆的翻牆,鑽洞的鑽洞。
胡公公知道自己這回恐怕兇多吉少,就沖那洞口大喊:“二皇子,您可一定要活下去!您的父皇沒有死,他還等您去救他呢!去找人魚!一定要找到人魚啊!”
他喊得撕心裂肺,大概是真的不要命了,那聲音竟有種響徹雲霄的氣勢。
“給我堵上他的嘴!”張公公氣得青筋爆起。
胡公公還在喊,被堵上了嘴還繼續嗚嗚地發出聲音,他流着眼淚盯着那個洞口,好似那是他生命走到盡頭前最後的牽挂。
通道裏,周無歸聽到了這句話,雖然不全,但他聽到了‘您的父皇還活着’這個最關鍵的信息!他知道喊這話的人是胡公公,他不用猜也知道在什麽情況下,胡江公公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秘密——他可能快死了。
這一刻,周無歸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但他清晰的感覺到有只手在揉捏他的心髒。
十三年的冷宮生活,回憶裏的每一幕,都有胡江公公的身影。
幽閉狹窄的通道裏,前方是黑暗,後面有追兵,十三年來,唯一一個照顧過他的人馬上就要死了,如果現在自己回去或許還能換回胡公公一命……
可能在整個皇宮裏,沒人把他當人看,但是胡公公卻照顧了他十三年。
他能像這宮裏的人一樣,冷漠地看着他去死嗎?周無歸覺得自己做不到。
他停了下來——
就像是預料到他會這麽做一樣,通道外明明已被五花大綁的胡公公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突然一躍而起,撞倒了一個侍衛也不管,背上被砍了一刀也不管,他不顧一切地撲到通道口前,蹭掉嘴裏的布,大喊:“別回來!!!一定要活下去!去海裏!去找人魚!”
“殺了他!”
張濫的尖嗓如一道咒箭瞬間刺破了周無歸的耳膜!疼痛從耳朵開始蔓延全身,周無歸卻咬唇忍住了,他再不敢耽擱,飛快向前爬去。
此刻,周無歸的手上全是泥,他的眼眶濕潤了,但他沒法擦。
“胡江公公。”
他輕輕念了這樣一聲,他又狠狠吸了吸鼻子,之後,他放任冰涼的液體在臉頰滾落。
瘋狂地往前爬,前面終于有亮光了。他現在也終于明白,他之所以能順利爬到這兒肯定是胡江公公拼上性命為他争取了時間!若是這樣再被抓回去,那胡江公公的一條命還有什麽意義?他的死不就成笑話了嗎?!
周無歸突然間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量,這重量令他十分痛苦,但他不能逃避,也不敢逃避。他在心裏對自己說:作為一個男人,你得受着。
所以,他企圖用行動給胡公公一份回應:他拼命的,更拼命地在往前爬!
當亮光就在前方觸手可及,周無歸連忙将滑板推出洞口,然而就在他準備鑽出去的時候,他的腿卡住了!
确切的說,是突然間繃直動不了了!之前,他的腿雖然沒有力氣,但是關節是可以動的,可現在,連關節都僵直了!
怎麽回事?我這是怎麽了?!
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就連驚愕也只有一瞬間,周無歸就聽到了後方泥土滑動的聲音——有人追上來了!
他管了不了那麽多了,只能哪能動就用哪兒,忙擺動手肘往前爬,好不容易将頭和肩膀擠出洞外,腳踝立刻一沉!
有人拉住了他!
我絕對不能被你們抓住!
周無歸拼着一口氣,在情急時刻,用滑板卡住了洞口。他雙手緊緊抱住滑板,瘋狂向外掙紮。不知是因為掙紮太劇烈,還是其它什麽原因,他的兩腿之間好像多出了什麽東西,就像是一張網自他的腰間開始快速向下蔓延——
‘茲啦’一聲,褲子破了。
周無歸下意識‘呀’了一聲,臉更是條件反射般迅速蹿紅——又想到通道裏那麽黑,應該什麽都看不見,又想大家都是男人,就算看到了也沒什麽——啊啊啊,我腿上到底長了什麽?為什麽能把我的褲子撐破?!
當他感覺到那張網一路向下蔓延到腳踝時,他聽見通道裏傳來一聲慘烈地大喊,像是有人受到了重創?同時,他腳上那股拽力消失,他終于甩掉了束縛,連忙鑽出了地道。
好在外袍足夠長,周無歸爬出地道,什麽都顧不上,先用外袍把自己裹緊。他特地看了下自己的腿,只看到一層淡紅色透明的東西,他用手摸了摸軟軟的一層,可惜這會兒沒時間給他仔細研究,也就在他剛拎着兩個袍子角系在一起時,後方突然又是一陣騷亂,有人大喊:“在那!”
周無歸連頭都顧不上回,坐上滑板就開跑。也是到了這時他才發現,他的視野內竟然全是腿!目之所及竟然全是人!
我的天,我這是到哪兒了?!
頭上還裹着他的小披風,渾身灰塵,雙手泥濘,怎麽看都像個街邊的殘疾乞丐,但是他坐下的滑板實在是太好用了,尤其是在這段下坡路,一路向下,風馳電掣逃命時刻更是不拘小節,不過短短片刻都不知撞翻了多少人,掀翻了多少攤位!
周無歸一路撞人一路道歉一路大喊:“要賠償攔住追我的人,銀子都在他們身上,我沒有!”
別說,這一喊還真有用。竟然真有事主氣哼哼地把追着周無歸跑的官兵攔下來,要錢的。不過,侍衛們把飛魚騎的腰牌一亮,再橫的事主也立刻蔫了。
但是,也多虧有事主們‘幫忙’阻攔追兵,周無歸終于騰出時間能回頭看上一眼,當他看到飛魚騎的腰牌,立刻意識到自己這麽胡亂跑下去是不行的,因為就算他在冷宮都聽說過,飛魚騎是南廠戌衛中最厲害的搜捕高手!他得盡快出京或者藏起來,可是他離開京城能去哪兒呢?這時,他想起了胡公公最後的那句話‘……去海裏,去找人魚!’
是了,當務之急他得先找到人魚,那條黑色的人魚。他本也是為這事出宮的。胡公公說過,他就在大朝貢上。
‘即使在同一個地點,每個人的世界也不是一樣大。’
周無歸突然閉上了眼,他默念着這句話。用力滑動滑板,他在心中說:您的話我一直記得,如果您真的能聽見我的心聲,可以為我指引一個方向嗎?
周無歸好似真的相信某個人會為他指引一個方向,他就那麽閉着眼,瘋狂地滑動滑板,這段地勢依舊是下坡,他所過之處可想而知——
用臺風過境來形容并不為過,至少菜飛鍋翻雞飛蛋打是真的。
眼見又要撞到一處菜攤上,那老板似乎早有準備,用兩個空籮筐做緩沖,硬生生改變了周無歸的‘飛馳’軌道,再沖着滑板後沿狠狠踹上一腳,就成功将周無歸踢進了一條新的街道!
周無歸的滑板甚至被踢得在空中飛了一小段,他連忙睜開眼,瞬間就發現新的街道有不同,人變少了,腿卻變長了。這裏的人,身材異常高大,同樣是擺攤的商販,這裏就比剛才那條街冷清不少。
但是現在,就算周無歸發現了這些變化,也沒時間細想,對他來說,現在依舊是逃命第一。
他再次滑動滑板,卻沒想到才滑了兩下就被叫住:“喂,坐滑板的小子,你要去哪兒?”
我要逃命——不能這麽說,周無歸就道:“去看人魚表演。你知道在哪兒嗎?”
“直行,右轉。”
聽到這個答案,周無歸簡直詫異又驚喜,竟然真有人給他指路?他不由多看了那人一眼,并揖禮道謝。那人賣的是昆布湯,見周無歸還挺懂禮貌,就又多問了一句:“你是人魚的孩子?”
周無歸愣了下,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聞出來的。你身上有人魚血的味道。”昆布湯老板突然站了起來,望着周無歸來時的街口,說:“有人追來了,你快走吧!”
“你,”周無歸有些不敢相信,問:“你是要幫我嗎?”
“不。”昆布湯老板斬釘截鐵,甚至有些冷酷的說:“這裏是魚人街,不是那些肮髒的人可以輕易踏足的,即使你不出現,有人闖入,我們也照樣會捍衛自己的領地!”
他說完一把扯下腰間的圍裙,甩到竹凳上。
周無歸看到其它的幾位攤主也同樣走出了攤位往他來時的街口走去。他此刻心情複雜,還不知道這幾個攤主會不會被飛魚騎殺死,如果再搭進去幾條人命,他覺得自己就算能活着從這裏逃出去,也會被壓得喘不過氣——
盡管周無歸心有憂思,滑得很慢,但只要向前,滑板最終還是來到了應該右拐的街口。他本來告誡自己別回頭,但胡公公的死卻好像就在眼前,他滿眼都是鮮紅的血,他不想,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他而死了。于是,他極其緩慢地回過了頭,而後,他看到——
一群怪獸!不!那是一群魚,一群有着鋒利牙齒的魚,他們在撕扯一具屍體!
此時,周無歸的眼中,那群魚的下半身還是人,看穿着就是之前那幾位攤主,而那具屍體身上的衣物是一名剛剛還在追殺自己的飛魚騎。
周無歸多希望,現在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幻覺,可惜,風卷來的空氣中充斥着濃重的血味,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按理說,追殺自己的人被幹掉,對他來說極為有利,他應該慶幸,可他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發現‘就在皇宮中那些人天天喊着他小畜生時,宮外的魚人們也将其視為了肮髒的糧食。’
這令周無歸很迷茫,就像在殘酷的真相中迷失了自我。
——如果人和魚互為食物鏈,那他這個有一半人魚血統的人到底算什麽?!
周無歸心事重重地離開了這條魚人街。
目之所及依舊都是大長腿,他又往前走了一段,大概過了兩個可以拐進去的街口,眼前不那麽長的腿漸漸多了起來。但是,他看到了,也知道人多起來說明他已經出了魚人的地盤,那麽飛魚騎随時都可能再次找上他。這次,飛魚騎損失了一名夥伴,恐怕更不會善罷甘休了!可他還是無法從剛才的事件中徹底抽離,滑板倒是滑動飛快,一路自然又是人昂攤翻,他卻還在走神——
就這樣,等他意識到大事不妙時,已經晚了!
一條東西向的街,東、西兩側都有飛魚騎飛快地向他包抄而來,他連忙拐進了最近的一條街口,卻聽到背後有人瘋狂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立刻回頭看去,就見一輛輪椅從對面的那條街口橫沖直撞跨街蹿路,不偏不倚,直奔他來!
周無歸大驚失色,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我的滑板好像撞不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
時辰角:30°角,按日晷十二時辰劃分。
推薦自己的預收《妖豔炮灰不幹了》
白翛然是安國将軍最小的兒子,寶貝疙瘩一樣養到十八歲,漂亮得像一只金尊玉貴的雀兒,誰也沒想到,有一天他為了個男人把将軍府搞到家破人亡,還滿不在乎,滿心滿眼就只那一個人。
某天,白翛然突然發現他竟然是綠JJ一本純愛宮廷文裏纨绔得無可救藥的妖豔炮灰——
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推動主角攻、受在一起,當然結局也注定一無所有凄涼無比!
白翛然把鞋一脫,往床上一縮:“呵呵,不幹了!”
衆人:可是戚無塵就在門外,他終于來找你了!
“讓他滾!老子不認識!”
奉命來看白翛然,卻被拒之門外後,戚無塵的耳根徹底清靜了。
白翛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連好多天都沒再來騷擾他,戚無塵樂得如此,想着總算可以安心讀書,他本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
直到——
許多次,他看着白翛然迎面走來,那人都把他當成空氣,不理不睬!
每天每天,他總能聽見國學院的先生們在誇獎白翛然又幹出了如何如何驚豔的事!
他身邊的朋友、同窗談論白翛然時,也從盡是嘲笑,變成了‘吟詩喻美人’——
甚至有一天,
一位同窗悄悄問戚無塵:“白翛然是借住在你府上嗎?你能幫我把這首詩轉交給他嗎?”
戚無塵望着那首情詩出神許久,
最終,他不動聲色地将那張紙揉成了稀爛……
第 5 章 趕路人
趕路人
半夜果真是下起了大雨,結香靠在石壁上,迷迷糊糊的烤着火。聽着轟隆的雷聲,恍惚間仿佛聽見山上泥石流傾瀉而下。
“蕭公子……”
她有些害怕,萬一亂石堵住了洞口天亮兩人如何出去。
擔憂的喚了一聲,洞裏卻是沒有動靜。探身往洞外看去,才發現天已經微亮了,遠山在濃霧大雨中露出來清冷的廓形。
“蕭公子?”
蕭忍冬又不見了,結香跑去洞口尋找,只感覺山頂上有洪流奔騰而來。
“蕭忍冬,你在哪兒,快回來!”
她對着山谷大喊,忽又覺得不對,忙得改口道:
“蕭公子,山洪來了,別亂走,找個地方躲起來!”
“蕭忍冬,找地方躲起來,別亂走!”
結香以為他趁着天未亮又下山去給自己找到吃的了,可話音才剛落一道黑影便從洞口撲了進來摔在地上。
“蕭公子!”
她趕緊上前去扶,蕭忍冬從雨中而來,全身濕透冷如冰霜。觸碰到他的一瞬間,結香本能的縮回了手。
“姑娘,別擔心,在下沒事。”
蕭忍冬狼狽的抹了把臉,從懷裏掏出一只羊皮水壺來。
“姑娘還疼不疼了?”
什麽疼不疼?
結香一愣,不太明白。
“夜裏姑娘一直捂着肚子在哭,在下猜你大抵是……”
他噎了噎聲音,“所以去山下給你找熱水了,你快喝幾口暖暖。”
他将羊皮水壺塞進結香手中,濕漉漉的羊皮還透着溫熱的水氣。
結香原也并未察覺有何異常,被他那麽一說小腹下倒真的是抽疼了起來。
“謝謝。”
她輕聲道,将蕭忍冬扶到火堆旁,心下頗為感動,但是裝出了冷漠無情的模樣。
“公子不必對我這般好,你我之間說到底不過是場交易。幫你和趙小姐配婚,既渡了你二人,我也會有一筆豐厚的報酬。旁的事情不必再多費心了,好好歇歇,天亮了我們再趕路。”
說完,結香抱着羊皮壺靠在石壁上烤火假寐。蕭忍冬搭着腦袋,仿佛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一般,默默添着柴火。
他濕透的身子烤了一會便從裏到外升騰處陣陣白煙,像是要烤焦了一般。
晦暗中的結香,察覺道自己話又說狠了,解釋道:
“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公子不該對我這般好。我身上負有天命,承受不得這般的好。”
從成巫師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作為獲得天命的代價,一生凄苦無依,享不得人間半分安虞。
所以她成為高高在上的神女拒絕一切的好,替神受了信衆的香火,替信衆傳遞祈願上抵天聽。
至于結香,早就沒有這個人了。
蕭忍冬似乎還是不懂她的話,哀怨的搭着腦袋。不敢反抗結香,但是會無聲控訴她的冷漠絕情。
“蕭公子…”
結香終是不忍心,輕輕的喚了一聲,有些落寞道:
“蕭公子不要對我好,我會……”
她張了張嘴,剩下的話噎在了嗓子中。
火堆旁的蕭忍冬像是觸及了什麽敏感之詞一樣,倏地擡起頭來看向結香。
“公子歇歇吧,天亮我們還要趕路。”
結香偏過頭去,不想再同他說話。
她知道那半截子話,蕭忍冬一定會誤會的。
傩師所受的所有恩惠,都是要以損耗生命代價去償還的。她想誤會了也好,總比将自己命門告訴了他好。
他是只知恩圖報的鬼,但終究是鬼。
雷聲震耳,閃電驟現。結香冷冷的別過腦袋之後,肚子立刻就絞痛了起來。
山洞外依舊響着震耳欲聾的洪流聲,只是響了很久依舊還不見下來。
像她的疼得身子直發冷也疏解不出身子裏痛苦,只能咬緊牙關忍着。
火堆燃得越來越大,但是她逐漸感受不到溫度了,蝕骨的冷氣從地下鑽身體,化成邪氣攪動着五髒六腑。
這個時候如何也不該坐在地上了。
結香扶着石壁想要站起來,想想只要撐到天亮放晴便好了。
可是如何也站不起來,蜷縮在地下團成一團。
“姑娘,還是很難受嗎?”
蕭忍冬擔憂的聲音響起,結香捂着肚子痛苦的點點頭。
片刻之後她感到自己被抱進了一個炙熱的胸膛裏,山洞中除了笑忍冬還有誰。
結香知道是他的,卻是不太明白他為極陰之軀,怎會有生出這般炙熱的溫度來。
“來,喝熱水暖暖。地上太涼了,你一個女子怎受得了。”
蕭忍冬扯開羊皮水壺口的木塞,裏面的水适宜入口。微微發燙,咽下肚子又感溫熱無比。
結香在他的逼迫下喝了幾口,意識到不妥伸手去推那堅硬的胸膛,卻是紋絲未動。
蕭忍冬還是半擁着她,水不慎溢出。炙熱的手指慌亂地擦着她的嘴角唇瓣,粗粝的指腹勾起絲絲的癢意。
“蕭公子,放開我。我……我沒事了….”
結香慌了,依稀可見蕭忍冬那張清冷的臉頰閃現在火光之中。
她想要逃卻逃不開,看着他覆上前來,長臂圈過她瘦弱的肩膀緊緊的将她擁進懷中,萬分憐惜道:
“縱使你是巫師又如何,你也只是一個小姑娘,為何要白白吃那麽多苦頭。為什麽要讨厭別人對你好,結香,因為你值得,所以我們才願意對你好的。”
“放肆,誰讓你叫我名字了!”
結香像在姑婆山呵斥阿昆一般兇狠,因為那樣意味着親近,意味身份關系的變化。
他們只能叫她法師!
她難過又憤怒,推搡着從蕭忍冬懷裏出來,正要再狠狠的警告他一頓,耳邊忽然響起了犬吠聲。
汪汪汪!
好像還有山間雲雀嬉鬧枝頭,積攢了一夜雨水的水窪滴答滴答落着水聲。
“姑娘……姑娘,醒醒。”
結香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大量天亮了。大黃正在洞口追鳥,溫暖的陽光碎落,林間樹影斑駁。
而蕭忍冬正是湊着腦袋半跪在她的跟前,伸手小心翼翼晃着她的肩膀。
“可是作噩夢了,看你一直在拳打腳踢又一邊哭。”
原來是夢。
“沒……沒事,天亮了我們趕路吧。”
結香閃爍其詞,匆匆掃過蕭忍冬一眼從地下站起來。卻沒曾想夢想成真,腹中一陣絞痛,似有水流而下。
“蕭……蕭公子,你…..你出去一下!”
她連忙抓起自己的包袱,紅着臉呵斥蕭忍冬。如臨大敵,害怕“熱心的”人非要湊上來照顧自己。
蕭忍冬似乎還是懂得挺多,從她紅着臉頰抓着包袱的慌亂中讀出了裏面的意思,并不多問轉身避了出去。
約莫半盞茶後,兩人的身影出現在山林中。并排走着,大黃嗅到了血腥味,以為結香受傷了。緊緊挨着她走不離片刻,害怕哪兒蹿出來什麽野獸将主人叼走了。
蕭忍冬被它擠下山路去,不得已走慢了幾分落在一人一狗後面。
“姑娘,我們下山去可好?山路崎岖難走,山裏濕氣又重。何況雨後天氣又熱,怕是有什麽毒蛇出沒。走官道,夜裏還能有地方歇息,你這樣不顧身子的穿行荒山野嶺,萬一……”
他說了一半突然就閉嘴了,好像在暗暗觀察結香的臉色,等她的反應。
半響過去,前面那人還是埋頭走着。只是腳步越來越慢。
“在下知道姑娘的擔憂,可我們已經出了姑婆山,到響水河地界。此地并不信奉巫傩之俗,四方各有神靈護佑,姑娘是姑婆山的守護神,但出了姑婆山你只是一個尋常人罷。你身上的禁忌于此地,并沒有什麽忌諱的。”
結香慢吞吞的腳步不知道何時停了下來,這些話從來沒有人告訴她的。養育她的老巫師一輩子未曾離開姑婆山,一輩子覆面而活,從未以真面目視人。
蕭忍冬上前幾步,走到結香的面前,紙扇撐過她的頭頂。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你既是神更是入世方才得以道。只要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你是神,只是一個尋常趕路人而已。”
結香擡起眼,看向頭頂上的傘,想起山洞裏的夢,堅硬的心動搖了幾分。
或是說更怕出了什麽事,他會向夢裏一樣靠近來。什麽也比不得平平安安抵達梧州重要,下山吧。
“好。”她輕應了一聲,“山下人多,公子不便,傘交予我吧。”
“讓在下再陪姑娘走一段如何,到了人煙處在下再将傘還給姑娘,然後勞煩姑娘帶我趕路。”
他比夢中好說話些,像個實打實的書香門第的溫潤公子。結香允了,由他自己撐着傘下山。
只是蕭忍冬是個溫潤公子不假,卻很是話痨,或是說每一句話都戳中結香冰冷又脆弱的心。
他問:“姑娘有名字嗎?相識多日總是姑娘姑娘的叫着,怪是生疏。”
結香淡淡道:“我沒有名字的。”
“姑娘不是姓結,單字一個香嗎?”
“公子既是記得,又為何要問?”
她捂着肚子往前走,感覺到身後的腳步停了下來。
蕭忍冬:“在下知道姑娘是巫師,不能直喚你的名字。可是在下雖不記得生前的事了,蕭姓也顯然不是姑婆山之姓。我若非姑婆山之人,可否喚姑娘名字?”
他竟是還想着征詢自己的同意,結香有些意外。
冷漠的臉帶着些許的動容,慢慢的回過頭來。
忽然在想他不是姑婆山的人,那又到底是什麽人。他這般溫潤有禮,談吐不俗,生前想必家世定是不同尋常。
她生了想要給他找尋家人的念頭,但轉瞬即逝。
“公子請便。”
結香勾了勾唇角,看似十分的不在意,摸了摸大黃狗的腦袋往前而去。
心下卻是……起了一絲期待,連踩在石板上的腳步都有些輕浮了起來。
“好,結香。”
蕭忍冬立刻開口輕喚她的名,前面的身影只是頓了一下,并未應承。
第 4 章 【光宴-2】
光影伏了伏身子,畢恭畢敬道:“我是每一年都會再生的光影,作為掌管這一方的光宴宴主。每一年舉行完光宴之後,都會化作影子,埋藏于黑夜裏熬過冬天,到春日再重生。如果沒有這個鈴铛,可能,明年的宴會就會換主人了吧?”
也就是說,鈴铛是重生的契機,沒有鈴铛,就無法重生,就是漫長的沉眠,和死亡嗎?
我驚道:“那還不快些找到嗎?”
他道:“來不及了,光宴要開始了。”
遠處小徑盡頭燃起星火,赤紅色的火焰懸浮于空中,遠遠的,還是不知名的歌謠若隐若現。
木葉和光影相繼要離去,我沉默一下,擡頭道:“今年的光宴,我便不去了。我留下來尋找鈴铛吧,畢竟對于我們人類來說,溫暖的生命才是可貴的。”
木葉有些不自在:“既然如此,我也留下來陪她。連年都是不變的舞蹈,我早就看膩了。”
這種心底純良,嘴上傲嬌的不良少年戲碼。
光影溫柔笑笑,消失在我們目光盡頭。
木葉眯着眼睛道:“大概,還有兩個小時吧,他會死了。”
“你不打算找鈴铛了嗎?”
“找,但相反,這樣可能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我忽然想起了在小時候遇到過露靈,是一種小老人姿态的妖怪,拇指大小,他雙頰通紅,永遠都是微笑的模樣。
即使至今,他的樣貌也歷歷在目。
他說:你知道為什麽人的生命有盡頭嗎?
我說:不知道。
他猶豫很久:大概是,為了學會好好愛其他人吧,畢竟人是多麽脆弱的生物啊。
那妖怪呢?它們的生命漫無邊際,是否就少了愛少了情感呢?這仍舊是不解之謎。
木葉害怕我走丢,牽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往前面那個看似繁華的妖市裏去。
妖市,就是妖怪一種以物換物的買賣市場。常常有迷途的路人認為是同伴,誤入其中,甚至險些被吃掉的。
入口是陰暗狹窄的深紅色神祠,深處有些幽藍色的狐火,時而幻化成人形的霧霾,時而徐徐缭繞在那些妖怪周身。怪誕詭異的古老歌謠,伴随着稻香以及絡繹不絕的鼓點,緩緩傳來。
鬼魅縱橫,光影憧憧。
即神聖,卻又有些可怕。
我惴惴不安道:“木葉,它們會發現我是人類,然後吃了我嗎?”
木葉并沒有和我開玩笑:“不會的,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去什麽地方?為什麽,來這個錯綜複雜的妖市?”
說到我使用錯綜複雜這個詞語,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因為妖市的買賣并不局限于低級的,甚至沒有自己意識的一些善物。很可能還會遇到一些厲害的家夥,就好比傳說中的狐妖這類。而我們,打不過這些家夥,因為我們是人類,有血有肉,吸引妖怪的人類。
我甚至能看見好多張陌生的面孔,散發出貪欲的光芒。
木葉道:“或許有些物會知道鈴铛的下落。”
這是像曲折街巷一樣的地方,妖怪們并不是就地擺攤,反而會有所屬于自己的店鋪,不過一切都是最古老的樣子。黃泥鋪就的臺階,低矮的木門店鋪,以及懸浮于空中的照路燈籠,一切都像是我們小鎮的夜市一般。
但這種親切感,卻讓我有些害怕。
畢竟是在這樣陌生的環境裏。
木葉緊緊握住我的手,引導着方向,一如既往,就像是小時候。
他的容貌,眉目,都沒有更改過。
我進入一家昏暗的小店鋪,輕輕走近,那扇可朝左右推動的木門就毫無預兆打開了,雖然有所防備,還是着實把我吓了一跳。
原來是間飯店,店鋪很小,裏面是一名臉上帶着刀疤的男人,平頭,穿着圍裙,卻怎麽也看不清他的容貌,我猜測他就是《百物語》上記載的無臉男。
木葉道:“還是老樣子的鐵板豆腐,淡一點,我知道你還是會放鹹。”
即使看不清那個人的五官,他的聲音還是十分悅耳:“帶着小媳婦來吃飯啊?”
“哦,她是我養了很多年的人。”
無臉男趕緊沖上來捂住木葉的嘴,避開其他顧客如狼似虎的渴求眼神,壓低嗓音道:“你瘋了?帶着一個人類來妖市。”
木葉道:“她可是大名鼎鼎的渡大人。”
“也難怪啊……”無臉男這才放下心來,仔細打量我。
鐵板豆腐的味道很好,即使這些佐料和我在鎮上所吃的有所不同,但是還是別具一番風味。
畢竟是木葉買單,我吃飯。
木葉道:“啊呀,你知道今天是光宴嗎?我想知道鈴铛的事情。”
無臉男顧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說鈴铛。
木葉無所謂道:“那我就把你暗戀狐小姐的事情,公諸于衆。”
“似乎落入了稻荷大人手裏,其餘的,我并不知曉那麽多,快快滾開,不要給我生意添晦氣。”
木葉看我吃完,小心翼翼又牽着我走了,還吃是的霸王餐。
我問:“為什麽,他這麽懼怕稻荷大人,它,又是什麽人物嗎?”
木葉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高貴的客人?”
“不要學我說話!”
我常喜歡出于禮貌,把不了解的人,稱之為高貴的客人,也算是我的怪癖。
稻荷大人,很可能就是這間神祠的主人吧?
大概,不要介入比較好。
在拐口的方向,我看到一把懸浮于空中的紅色紙傘,好像一個隐形的人在拿着這種傘一般。
木葉上前去打招呼:“請問,您知道稻荷大人在哪裏嗎?”
那傘居然頻頻點頭,傳出一個清晰的女聲答道:“大概是月樓裏面吧,您身後的人,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她是大名鼎鼎的渡大人。”
“啊呀,失敬失敬。”
我有些好奇,原來這是一種看不見的物嗎?木葉了解我心中所惑,答我:“這是隐女,一般人是看不見她們的樣貌,甚至妖怪都不能看見。傳說有個趣聞,就是隐女愛上了人類,人類說不介意她是妖怪這樣尴尬的身份,是鬼是動物都可以接受。結果隐女顯現出了身體,然後那人類和隐女的二人世界,還是和他之前單身一樣,毫無變化。”
我假意笑了笑,有點不能理解妖怪的笑點。
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了,但是尋找鈴铛卻毫無進展。
如果光影死了,我大概會認為自己是罪魁禍首,非常內疚吧。
要是說到另外一個事,我在妖怪裏居然還有這麽高的威望,真是讓我有些難以置信。
木葉對這一帶非常熟悉,我卻時不時要回頭打量四周,由于害怕,或者好奇。
我猜測我是第一個能如此近距離接觸妖怪的渡物人,而且也應該算是挺厲害的了,至少我們是祖輩世代承襲下來的。
不過除我們以外的渡物人,我沒有接觸過,可能是漫畫裏面的陰陽師,呼風喚雨那一類的吧?
忽然,這些錯亂複雜的巷弄就嘈雜起來,似乎是熱鬧的廟會一樣,看不見人影的竊竊私語聚集在身邊,即使肉眼看不見,也能感覺到那股子人山人海。
眼前出現一名頭戴鬥笠,胡須黑灰的老人,他站在燈火通明的祭臺上大聲喊:“啊呀,今年的妖會活動還是找稻荷大人,凡是找到的,都是索求一個願望!去年哦,隐女不就是求大人顯現真身和人類相愛了嗎?所以今年啊,大家都有機會!”
醉醺醺的酒氣啊,随着它張合的唇舌不住散發出來……
我捂着鼻子趕緊逃之夭夭,原來是個老酒鬼。
其他稀奇古怪的妖怪似乎也躁動起來,又風一般的四處亂竄了。
木葉還是慢騰騰牽着我走:“不要着急,它們反正也不知道在哪裏,沒準,我們這樣就能遇到了。”
我諷刺他:“啊呀啊呀,有厲害的木葉大人在,哪裏又辦不到的事情?”
“你真覺得我厲害?”他眼底露出一絲光芒。
“假的。”
夜色很昏暗,兩側都是木頭房屋的窄小巷弄,甚至像是人家一樣,外側的木欄盤踞着脆嫩的藤葉花草。
路中間,有一只坐着的虎紋花貓。
沒錯,它是坐着的,兩條前腿有些壓抑得,搭攏在厚重的腹毛之間,像是坐着的一個小娃娃。
這讓我非常好奇,而且它脖子上的紅色緞帶異常明顯,像是血一樣鮮豔的顏色。
我扯扯木葉:“這是……貓又嗎?”
我可不相信這種普通的地方會出現一只貓,肯定是妖怪。
那貓似乎發現了我們,有些反應,毛茸茸得顫抖了一下,好像是震驚,前爪搭地似乎想逃跑,卻又停頓下來……
我道:“啊呀啊呀,它真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啊。”
木葉走近這只貓,蹲下身子一臉好笑:“大人,你是被自己的封印封住了嗎?怎麽會變成,這種卑微的樣子?”
那只貓眼睛是跳動的火焰,趾高氣昂道:“若是吾輩從封印中出來,定然要懲罰你。”
我問:“這是哪個大人……莫不是稻荷大……?”
“住嘴!”貓咪的氣焰異常嚣張:“若是同其他人說起,吾輩定然會懲戒你們的!你……這個可惡的人!啊?!是人類?!我管轄的地方,居然出現人類?!”
全然不顧它自己現在被封印住的貓咪模樣,張牙舞爪得像要驅趕我。
我嘆了口氣,伸手拎起這只花貓的後脖子,它毛茸茸的四肢在空中狠狠揮舞兩下,然後頹廢垂下腦袋。
我心想:你這個樣子,還怎麽懲戒我?
木葉卻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總之,馴服這只貓的過程異常困難。現在我們三個坐在無臉男廚房的裏間,聽這所謂的稻荷大人講訴它悲慘的喵生……
第 3 章 神秘的交易
神秘的交易
陳峰毅然決定從賬本上所提到的交易作為切入點,全面展開深入細致的調查。在經歷了數日的艱苦努力之後,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終于在堆積如山的一些舊檔案當中,找到了與賬本上高度相似的交易記錄。原來,這背後竟然牽涉到一起令人發指的非法古董走私活動。
蘇瑤不過是一個活躍在T臺的模特,怎麽會和如此隐秘危險的古董走私扯上關系?陳峰滿心的疑惑猶如一團亂麻,怎麽也理不清。通過對蘇瑤經濟狀況抽絲剝繭般的調查,他們驚訝地發現,她在近期竟然有着大筆資金的流動,而這些資金的來源卻如同迷霧一般不明不白。
與此同時,小李在埋頭梳理蘇瑤的通話記錄時,意外地發現了一個頻繁出現且極為陌生的號碼。順着這條線索一路追蹤下去,最終查明其主人是一個名叫趙強的街頭小混混。此人劣跡斑斑,有着盜竊和打架鬥毆的不光彩前科。
陳峰和小李當機立斷,立刻對趙強展開審訊。趙強這小子剛被帶進審訊室時,還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百般抵賴,妄圖蒙混過關。但在警方強大而又淩厲的心理攻勢以及鐵證如山的證據面前,他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最終不得不老實交代,說是有人指使他刻意接近蘇瑤,想方設法獲取她手裏的某些東西,可具體究竟是什麽,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全然不清楚。
線索就這樣再一次無情地中斷,陳峰只覺得肩頭猶如壓上了一座沉重的大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就在這讓人焦頭爛額的關鍵時刻,林教授突然打來電話,帶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說他經過不懈的努力,成功破解了賬本上的一部分關鍵信息。據他透露,這個走私團夥的頭目很可能是一個化名為“老鷹”的神秘人物。
“老鷹”在道上可謂是聲名赫赫,然而卻極少有人能夠有幸目睹他的廬山真面目。陳峰心裏十分清楚,要想将“老鷹”成功擒獲,就必須首先找出他與蘇瑤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重新仔仔細細地梳理了目前所掌握的所有線索,一個重要的發現讓他們眼前一亮。原來,蘇瑤在遇害前曾經參加過一場慈善拍賣會,而就在這場拍賣會上,有一件價值連城的珍貴古董不翼而飛。陳峰不禁懷疑,蘇瑤的不幸離世很可能與此事有着莫大的關聯。
警方随即開始對那場拍賣會的相關人員進行全面排查,一個名叫孫婷的女人漸漸浮出水面,進入了他們的嚴密視線。孫婷作為拍賣會的組織者之一,與不少古玩界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着頻繁的往來。
陳峰和小李不敢打草驚蛇,對孫婷進行了悄無聲息的秘密監視,發現她總是神神秘秘地經常出入一家位于偏僻角落的茶館,在那裏與一個身份不明的神秘男子私下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