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終章
江洲漓近來雖暫時将重心都放在準備婚禮的這件事上, 但耳目清明,一有風吹草動都知道, 何況是出了這麽大事。樓初心外出打聽來的消息也會跟她交待, 所以聽到關于海怪的描繪, 當即便皺起眉頭思量起來。
稍晚巫馬定瀾回來,江洲漓和他把自己的猜想說了說, “我覺得這所謂的海怪可能是蠱雕。”
蠱雕是獸, 且一物兩形,豹形和鳥形,形态同描繪的分毫不差。
這是上古食人獸, 忽然出現在繡城, 而且恰逢這種時候,讓她不得不懷疑這事是否和先前的種種一樣并非巧合, 而是有人精心安排。
而這些人還極有可能是東瀛國。但是東瀛國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但不管如何,既然知道這事決不是人力所能消除的,巫馬定瀾和江洲漓合計之後當即上奏折請求由他帶兵前往繡城。
兩人的婚事也因此暫時被擱置,聽聞皇帝當堂稱贊巫馬定瀾。
日夜兼程趕到繡城是三天後,顧不上休息,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立即前往海邊去探查,這一查探不巧竟然碰到了東瀛國的人。并且樹藤摸瓜找到了幕後主使。
意料之外幕後主使竟然是一位女子且他們還有過一面之緣, 就是當初随惠美公主來朝的那位女子,而那位武士是她的繼兄。
武士是地地道道的東瀛人,這位女子卻不是,她祖籍是中原。
原來當年的陰陽大家被迫害, 這女子祖上漂洋過海去了東瀛定居,但是發誓有朝一日要回中原報仇,經過幾朝幾代的發展,終于跻身東瀛的上層社會。
這次趁着惠美公主來朝,他們便開始布局,在各處擾亂民心,讓朝廷無心管他們,比如這次海怪的出現,就是故意如此,若是沒有江洲漓這個意外,那朝廷解決不了蠱雕的事,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實施海禁,沒了海防也沒有漁民,他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運送軍隊進來。
還有随城那個地宮裏的寶藏,他們是準備找到招兵買馬之用。
到時候蠢蠢欲動的北漠和虎視眈眈的東瀛,兩面都有壓力,朝廷分心乏力,報仇指日可待。即便他們現在殺了她,惠美公主那邊肯定也已取得成功。
他們選在這個時候行動,就是看中了巫馬定安因大婚要去北漠省親,然後另一派系一個得力的兒子不在,這邊的兒子卻以海怪出現為由,調動了數萬大軍,因為什麽?
他們不需要皇帝立馬相信,但是只要埋下懷疑的種子就總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二月中,兩人回到雲城。巫馬駿果然聽從惠美公主的讒言,将巫馬定瀾以犯錯需要反省的借口軟禁在府裏。
而容秋鴻則給江洲漓送來了放大吞噬人黑暗面的山蜘蛛,江洲漓沒有準備不防受了個大罪,整個人消瘦憔悴不少,巫馬定瀾對巫馬駿非常的失望,感情消磨得幾近沒有。
面對巫馬駿的不信任,巫馬定瀾知道一直退讓沒有用,還可能因為皇帝被利用釀成大禍,他問江洲漓,若自己要反的話,她能理解自己,和他一起嗎?
江洲漓沒有回答,但直接以行動表示出了自己的決定,她聯系趙家和樓家的勢力,将原定省親兩個月就歸來的巫馬定安攔在邊城外邊。
巫馬定安不能及時聯系巫馬定邦,待半年後歸國時大局已定,巫馬定瀾在擁護他的将士的幫助下架空巫馬駿的權力,尊為太上皇,自己則登上了王座,以皇後之禮迎娶了江洲漓。
四海平康,掃清黑暗的九州,終迎來盛世。
第 74 章 亂城08
繡城臨海, 東望東瀛國,四人謹慎的在城裏轉悠了半月未見什麽異樣, 這才稍稍放下心。
而他們自打離開雲城出來在外已經很長時間, 臨近春節合該全家團圓的日子, 聽聞巫馬駿也正在找他,讓趕緊回去, 巫馬定瀾便借驿站的便利聯系雲城, 說好歸期。
回程一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雖身不在雲城倒也通過道聽途說知曉了不少的事。
他們離開雲城後身邊是發生了很多事,然朝廷同樣不遑多讓, 最近一件便是北漠遣公主來京和親, 已抵達數日。
而且北漠公主指名要嫁給巫馬定瀾。
巫馬駿不知是個什麽想法,還未同意, 這番催他們回去,極大可能便是商議這件事,或者已做好決定,待他回去才能實施。
江洲漓聞言玩笑道,“夫君如此搶手招來北漠的公主, 我怕是要下堂了。”
巫馬定瀾撸了一把她的頭發說,“你覺得有可能嗎?她越是指名嫁我, 越是把我推得更遠,你知道父皇多疑,他定然會懷疑其中因果,怕我為奪權和北漠勾結。”
最是無情帝王家, 親情哪裏有江山來得重要,何況他不止一個兒子。
這種懷疑一旦在心裏生根發芽,想必他是寧可信其有也不會信其無,所以嫁他?這是不可能的被應下的。
“夫君很失望?”江洲漓逗他。
巫馬定瀾挑眉看她,“嗯,還真有點,等我們回雲城,我就請父皇賜婚,以免到時下堂妻也被人惦記。”
結果巫馬定瀾猜得不錯,他已軍功累累,巫馬駿不可能任由他一家獨大威脅到其他王爺,所以北漠公主最終被賜婚于賢王巫馬定安,擇日便完婚,出了年便一同回北漠省親。
而巫馬定瀾也順利求得和江洲漓完婚的聖旨,沒有母族支撐的江洲漓在皇帝看來算是十分合适的人選。
兩人的大婚時間定在巫馬定安和北漠公主完婚之後。因江洲漓的身份是巫馬定瀾在路上所救的落難逃荒之人,可謂居無定所,所以沒有在意那麽多講究,直接搬入平王府居住。
這是江洲漓從畢方山出來後過的第一個春節,巫馬定瀾要她過得開開心心,很多準備都親力親為,甚至親自到街上去采買。
而沒有瑣事打擾的雲城,到處張燈結彩,迎接新春到來,也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氣象,路人都露着笑容,仿佛時光靜好。她找到了歸宿,也繼承了父親遺志,确實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江洲漓笑着看巫馬定瀾去買糖葫蘆。
吃吃喝喝到上元佳節,江洲漓随巫馬定瀾一同進宮參加了皇家舉辦的團圓宴,同時這也算是給巫馬定安踐行。
欽天監已算好宜出行的黃道吉日,過完上元節他便要陪着北漠公主回北漠省親,預計往返需兩個月時間。而他們的婚禮,便等巫馬定安省親回來,再舉辦。
但兩個月時間,準備起來其實還是急促了些。巫馬定瀾想給江洲漓一個盛大婚禮,接下來的時間就忙得有點團團轉。
豈料忙中偏又添亂,這邊正熱熱鬧鬧的準備,繡城那邊卻忽然傳來有海怪出沒的傳言,一時四下人心惶惶議論紛紛,茶餘飯後都是百姓在說道這事。
巫馬駿大怒,派了官員前去了解,調查回來得到的結果是确有海怪,主要在海邊出沒,而且食人并還搞破壞。一種海怪似雕有獨角,一種似豹卻有鳥喙,叫聲像嬰兒的哭啼聲十分凄厲駭人。
當地官員已禁止漁民出海,還将方圓數十裏都圈禁起來防止有人闖入發生意外。
但這到底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繡城東部環線沿海,很多漁民,都靠出海打魚為生,這能禁得了一時卻難禁止一世,還是要從消滅海怪着手才行。
巫馬駿聽了官員的上奏,心裏有了計較打算,欲派遣軍隊去平事,但只沒想好讓誰領兵。
第 73 章 亂城07
忽然一陣大風平地起, 把篝火吹熄,同時吹起漫天黃沙, 迷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正慌亂, 地面又是一松動, 四周的沙子都往他們這裏流,隐隐行程一個漩渦的态勢, “流沙!”
巫馬定瀾神色一變, 但已然來不及應對。
這番變化只在瞬息之間,漩渦已經擴大到很大的範圍,而且流沙不似平地, 根本沒有着力的點, 四人一下就被卷進了流沙裏,往地下掉。幸運的是天黑之後四人就為了預防突發的情況, 相互間綁了繩子在身上,這下正派上用場。
因為綁了繩子的緣由,四人雖然掉進流沙裏,倒是沒有走散,靜靜屏息幾秒, 就穩穩的摔到了平地上。
黑漆漆的空間,非常壓抑, 行動間還能聽到空曠的回響。
趙炎和樓初心擦亮了随身攜帶的火折子,接着微弱的一點燈光,四人勉強看清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修整得四四方方有牆有頂有石柱,還有燈具壁畫以及應有具有的裝飾品, 像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地下宮殿,也讓人懷疑是陵墓。
四人面面相觑靜默片刻,都心想難道地圖上畫的目的地其實是在地下?而他們誤打誤撞的進來了?
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開放心情,四人整理好瞬間大起大落的心情,挨個拿了石柱上的火把點亮,循着過道開始探索起這座廢棄的地宮。
非常詭異,這座地宮分明建在幹旱的沙漠裏,內裏卻有河流蜿蜒流經,而且水裏還有鮮活亂跳的肥美魚兒。
若非邊上有白骨累累,讓人不由得思考起這些魚兒是吃什麽長大的,此情此景還是很有趣味的。
江洲漓查看這些白骨身前穿着的服飾,發現竟然是和自己同時期的,還有一些器具上镌刻的銘文字體,她都認識。
這裏不是什麽地宮,而是一座古城堡。
估摸着就是當地傳說中的古王國,只是換誰都想不到傳說中的古王國竟然藏在流沙下面。遇到流沙,大夥逃都要來不及,哪還會反其道而行之,專門往裏跳。
沒被發現很正常。
同時她也突然想起來那場陰陽大家覆滅的災難到來之前,王朝剛舉兵攻打了一個西北的蠻荒小國,現在想來,極大的可能就是這裏。
但東瀛人為什麽會有地圖?這個小國和東瀛有什麽關系?
還是那時候恰巧有人逃出去,然後透露了什麽消息給東瀛,所以才使得對方多年後拿着地圖才找,那麽他們又是想找什麽東西呢?
四人都在疑惑,漸漸深入城堡中心,遍地機關暗道十分危險。
但越是危險越是說明,這裏肯定隐藏着非常重要的東西,至少對主人來說非常看重。
四人最後在城堡主室內找到了一間暗室,打開暗室,裏面一片金光閃閃,偌大的暗室裏竟然堆滿了金銀珠寶,仿佛在滅國之災到來時,統治者把整個王國的財寶都藏了進來,或許是想作為東山再起的本錢,或許只是不願交由侵略者奪走。
如此看來,東瀛人應該是不知從哪裏得到了這裏藏有巨大寶藏的消息,所以想派人來找到運出去,只沒想到被他們一鬧,陰差陽錯得了地圖先到一步。
“這裏的東西決不能讓東瀛人拿走。”巫馬定瀾皺着眉。
江洲漓問,“那你準備告訴你父皇嗎?”
巫馬定瀾搖搖頭說,“沒有這些金銀財寶的時候,我朝相安無事,何必多此一舉,真的出現說不定反倒适得其反。”
江洲漓點點頭輕笑一聲說,“既然如此,那我直接收走了。”
說着放出困在珠子裏的饕餮,饕餮深吸一口就把整個暗室裏的東西都給吸空裝到肚子裏。饕餮吃東西一向有進無出,這些金銀珠寶,就此換了地方繼續沉睡。
“快天亮了,我們走吧。”
當初有人能瞞過浩浩蕩蕩的軍隊偷跑出去,想來城堡裏必然有離開的暗道,否則城堡也不必修在地下,四人又小心的在城堡裏找了找,還真找到了一個暗道。
已年久失修的暗道陰暗潮濕,散發着腐敗的氣息,深入其中竟然是一片地下森林。
陰森詭異的森林,像是一座集中的墓地。
四人不敢久留,快步離開到外面,使輕功飛速前進,還走了差不多兩天的時間。暗道的出口在山腳,就像是山中尋常可見的洞口,但是迎面看去卻是一片廣袤的大草原!
巫馬定瀾征戰四方,這些标志性的地形他一眼便知是哪裏。
他們從随城一躍到了繡城。
第 72 章 亂城06
估摸着地圖方位, 就在随城深處的沙漠。進沙漠是件極其危險的事,何況此時已是十一月, 偏北的地方早就大雪紛飛, 凍死人都是常事, 已經沒有什麽向導願意領路,說是開價多少都不願, 因為有錢也要有命花。
最後還是巫馬定瀾動用人脈找來一位, 概因從前對方為他所救過,但也言明只帶他們到離目的地最近的城鎮。
這位向導是土生土長的随城人士,因為曾經商四處奔走, 和沙漠裏的部落比較熟稔, 騎着駱駝背上幹糧就領着他們進了戈壁灘。
白天沙漠裏日照強,熱得人出汗, 夜裏又凍得發指,晝夜溫差大得離譜,若不是幾人有內功傍身,尋常百姓決計是受不住的,就這樣也走了三天兩夜方才見到向導介紹的城鎮。
隐在戈壁灘裏, 沒人會想到沙漠裏也會有如果繁華的地區。
依靠一個綠洲供養,将方圓數十裏的原住民都聚攏在此, 路邊是一座座黃土坯房,被風蝕的地方還能看到混在裏面的胡楊枯枝還有碎石。
這裏的人和這裏的景都大氣滄桑,充滿異域風情。
即便大雪紛飛,也能看到市集上往來絡繹不絕的百姓, 穿着厚厚的皮草衣物防寒,裝飾色彩豔麗的珠寶瑪瑙。吆喝叫賣不絕于耳,四處升騰的白氣分不清是鍋裏蒸煮食物冒出來的,還是人說話時呼出來的。
向導帶他們到自己往來時,常住的客棧住下。這個時節進沙漠的人已經很少,除商隊返程,南來的面孔幾乎沒有。
江洲漓一行着實是有些打眼,但他們本就是來尋地方,向導不知道地圖标記的确切的方位,總歸是要在這邊打探消息,便順杆而上向客棧老板打探起消息。
豈料打探來的結果是說,地圖上标記的目的地他知道,但一直是只存在于老一輩口口相傳的傳說中的古國,還沒有人見過。
問起具體的方位,客棧老板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是在沙漠裏謀生,很多東西不如幫忙押镖,或者做商隊的人知道的多,所以向他們引薦了這裏的土司。
土司就是中央授予這裏部落頭領的官職稱呼。
到底是管一方土地的官員,根據文獻了解到的東西自然比一般百姓要多,說起傳說中的古國,位置是知道的,但曾也派人去查探過,卻是在廣袤的沙漠裏,什麽都沒有,連标志性的石頭都不見一塊,和千千萬萬的沙漠沒有任何區別。
他讓人去過兩次,便真的相信只是傳說,遂放棄了找尋的想法。
得到具體方位,雖不知真假,第二天四人還是告別向導,在鎮上補給了幹糧,騎上駱駝前往目的地。
這一路又是走了兩天才到,而且到了地方确實也是什麽都沒有,讓人甚至懷疑是不是找錯地方。當晚四人就地安營紮寨,将駱駝一溜安置在風口,升起火商量接下來的安排。
“明日天明後再查看一下附近,若依舊沒有發現,還是早些離開為妙。”江洲漓拍案決定。
其他三人沒有異議。沙漠比不得其他的地方,很多危險是看不見的,就是水源的問題就足以要人命,而且偏還對此毫無辦法。
他們這次沒有帶太多水進來,沒有發現的話趁早離開是明智之舉。
商議完,四人又安排了一下夜裏守夜的順序,保證時刻警醒,便鋪好毯子準備睡覺。
第 71 章 亂城05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越發的疑惑, 這些銷金窟絕對有貓膩。但是到底是什麽情況,還得以身犯險潛進去了解才能得知,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已經讓阿虎去信給樓家, 告知樓初心和趙炎他們無事, 想來等人找過來只是早晚的問題。不如就趁這段時間把随城的怪事了解清楚。江洲漓如此打算,同巫馬定瀾玩笑道, “晚上你潛進去打聽打聽?”
“你舍得把為夫送出去?”巫馬定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自然舍得。”江洲漓笑得無害, “這種地方都是男人進的,我若是男兒身我就自己進去了,哪裏用得着麻煩夫君呢。”
“這麽說來, 為夫再推脫倒是為夫的不是了。”巫馬定瀾捏了捏握在掌心的手指, 軟軟柔柔,連心都跟着柔軟起來, “既然如此,稍晚為夫就進去喝杯酒。”
結果話雖如此說,稍晚卻是兩人一起從後院潛進去。
仔細躲過不停巡視的護衛,進入後院議事廳躲藏起來,聽得老鸨和管事回報情況。
未出所料, 這些青樓皆有貓膩,卻不曾想也與東瀛人有關。原來城主剛進門的妾便是東瀛的奸細, 城主将人娶回去後被迷得團團轉,醉生夢死不再管事,一應大小事宜都聽從新妾的撒嬌安排。
這些青樓賭坊便是如此成立,且無人敢管。
賭坊不消說自然是為了大量斂財, 青樓則更惡毒一些,她們訓練樓裏的姑娘練邪功,通過陰陽交合專門吸食客人的功力,再通過此法轉給東瀛的忍者和武士,幫助他們提升功力。
自青樓出來,巫馬定瀾的臉色便一直陰沉難看,任誰知曉自己治下變成如此都不會高興,何況是這般惡毒的作為。
他們倒是有心要收拾這裏,但人手不夠,還有提防打草驚蛇。
兩人合計了一晚,想出個計策。巫馬定瀾亮出身份嗎,假意來随城微服私訪,江洲漓則對城中臭名昭著的惡霸使美人計,故意在人跟前晃悠,讓人看上她又得不到,三番兩次戲弄讓人已在爆發邊緣徘徊,然後兩人再應了城主幫忙接風洗塵的宴請。
接着江洲漓順利在城主府的後院被惡霸調戲,柔柔弱弱的逃跑,惡霸卻不知,還和城主說自己看上了一個城主府的丫環,要讨了去做妾。
當晚平王妃在城主府被人擄走,平王怒發沖冠為紅顏,自兵營裏借調了上千士兵将城主府團團圍住,仔細搜查,用平王的話說便是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來。
最後除了找到王妃,私下接着這個耳目遮掩,還綁了幾個小頭目,以及搜出一張地圖。
在随城弄出這麽大動靜,巫馬定瀾也沒想過能瞞住皇帝,主動給皇帝去信,說自己在随城玩得開心,還不想回去,又把為什麽調兵的緣由說清,讓看到這封信的人都放松警惕,覺得他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連兵營裏也傳出士兵們不滿意平王公報私仇,借他們去耀武揚威的傳言。
于是東瀛人吃了個悶頭虧,但也無奈。
而另一邊,樓初心和趙炎接到他們的消息後就快馬加鞭上路,很快趕來随城彙合,四人商議後決定去尋找地圖上的地方。
既然東瀛人如此看重,想來不會是簡單的地方。
第 70 章 亂城04
出門之後, 為了不引起關注,巫馬定瀾帶着江洲漓去成衣店買了兩套當地的服裝換上, 搖身一變成了随城随處可見的普通夫妻。
“我們先去找人給趙炎傳個消息。”
兩人離開雲城那麽久了, 還不知道趙炎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江洲漓自然也贊同。
巫馬定瀾領着江洲漓往巷子裏走,沒有猶豫的左轉右轉似乎十分熟門熟路, 很快就沿着破落蕭索的舊城區走到一座門戶緊閉的大院外。
院牆只到腰際的位置, 和屋子一樣都是黃泥做的,覆上了雪更顯得破敗。
茅草的屋頂飄出來縷縷青煙,說明屋子是有人住的, 可能正在做午飯, 巫馬定瀾推開籬笆門進去,“阿虎!”
“哎喲, 貴客遠道而來啊!真是難得!”聞聲出來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名年輕貌美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聲音也媚媚的,江洲漓回頭看了眼巫馬定瀾,阿虎?怎麽聽都像是個男人的名字吧。
巫馬定瀾捏了捏她的臉頰, 朝女人問道,“阿嬌, 阿虎呢?”
“起來就去軍營了,應該也快回來了,王爺進來坐着等等吧。”被喚阿嬌的女人嬌笑着看了眼江洲漓,然後轉身進了堂屋。
兩人跟在阿嬌身後進了屋裏, 江洲漓環視了一圈堂屋,雖然簡樸,但是并不簡陋,和在外面看見的黃泥房時她的印象還是有些許差距的,這家人住在這裏應該是另有原因吧,而且她說去軍營了……
應該是巫馬定瀾的手下或者故人吧。
倒是這個看起來嬌嬌媚媚的女人,願意住在這樣的地方為一個男人洗手做羹湯,讓江洲漓對她多看了兩眼。
巫馬定瀾似乎對這裏很熟,牽着她過去坐下,替她取了帽子。
阿嬌添茶過來的時候看見這個動作後笑着說了句,“咱這小地方消息貌似不太靈通,都沒聽說王爺成親了呀。”
“現在知道了。”巫馬定瀾也不在意她的打趣,拿起茶盞抿了一口才問,“最近城裏是怎麽回事?阿虎替你把青樓發揚光大了?”
阿嬌捂着嘴巴嬌笑,“王爺說的哪裏的話,阿虎才不許我回去了呢。”
“是嗎。”
巫馬定瀾顯然不太相信阿虎能制住這個女人,向來都是她說什麽阿虎都有求必應,如果她真要回去阿虎也攔不住。
倒是阿嬌心裏通透,在邊上坐下給自己也斟了杯茶,抿了幾口之後見巫馬定瀾還是波瀾不驚的模樣,無奈的開門見山,“王爺是想問那路邊的青樓和賭坊怎麽回事吧,那是城主夫人的産業。”
“城主夫人?”
巫馬定瀾挑眉,城主夫人他是見過的,沒有辜負大家裏出來的女人的稱號,言行舉止都很端莊大氣,從沒有絲毫逾越,她怎麽會經營這樣的場所?
“不對,應該說是第二任城主夫人。”
怕他們不理解,阿嬌又解釋道,“去年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候吧,第一任城主夫人偶感風寒撒手人寰了,現在的城主夫人是城主在城主夫人過世滿三個月後從他的妾裏面擡上來的續弦。”
“說來這位城主夫人的手段應該不差,同樣是樓裏出來的姑娘,傍上城主才不到一個月,被窩都還熱乎着呢,城主夫人就突然沒了,然後寵妾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撓順勢上位,踩了不少年紀和輩分都在她之上的姨娘呢。”
巫馬定瀾仔細聽着,沒有開口,良久才起身往外走,“我們先回去了,等阿虎回來你讓她給趙炎捎個口信。”
“慢走不送。”
阿嬌笑着揮了揮手,轉身回房去繼續小憩,她還要等她家傻大個回來抱她起來呢。
兩人沒有沿着來時的小巷子回去,而是出了院子繼續往前走,覆着白雪皚皚的荒原出現在視線裏,幾乎沒有盡頭。
巫馬定瀾牽着江洲漓的小手腳步淺淺的走在雪地上,“阿嬌原是這随城最有名的花魁,自小就深知人情世故,她不會無緣無故說起這事,晚點我們去查查城主夫人還有她名下的青樓賭坊。”
“嗯。”江洲漓無條件的相信他。
兩人慢慢在雪地裏走了小半個時辰,遠遠看去快成兩黑點的時候,前方終于不再是雪,破破爛爛的一間廟宇獨立在風雪裏,邊上斜斜的倚着一棵枯樹。
廟宇遠看破破爛爛,走近才發現其實也算修葺整潔,沒有什麽特別大的破洞。
推開籬笆門進去,廟宇正堂的門窗管得嚴嚴實實,仔細聽裏面有人聲交談,江洲漓去看巫馬定瀾,他回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踏上臺階輕輕叩響門扉,“酒鬼在嗎?”
“酒鬼不在,只是他的酒在而已。”裏面有人應聲,随即有人打開門,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渾身衣服穿得雖厚,但亦是遍布補丁,可見身份尴尬。
說是乞丐,他不算是乞丐,因為他不缺錢;說他不是乞丐,他又和乞丐厮混在一起,同吃同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江洲漓好奇但不想過問,随巫馬定瀾走進廟宇裏。
堂前燃着一堆篝火,衣衫褴褛的幾位男人圍着火堆烤火閑聊,見到有人進來,只是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又低下頭去。
來開門的男人領着他們往廟宇後頭走了幾步,後面比前面幹淨一些,沒有亂七八糟的雜物,還放着幾把椅子,後門外就是一個空曠的小院子,他慢悠悠的停下來,完全沒有低人一等的唯唯諾諾,只是很正常的問,“想買什麽消息?”
就好像在談論今天什麽天氣一樣。
江洲漓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果然人不可貌相,沒想到他們要找的百曉生竟然就是他。
“現任城主夫人。”巫馬定瀾語調平淡。
酒鬼沒有好奇他們為什麽問,甚至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就往院子出去,然後過了一刻鐘左右再回來,粗糙的手裏拿着一個信封。
他直接把信封遞給巫馬定瀾,巫馬定瀾也沒拆開看,掏出一錠銀子放在茶幾上就拉着江洲漓轉身出門。
還是從正門出去,烤火的人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場景,并沒有過多的關注他們,只是嘻嘻哈哈的談論起酒鬼做成生意,他們今晚又有酒喝有肉吃了。
“他們關系很好的樣子。”
走出廟宇之後,江洲漓感嘆了一句,竟然有人願意和一群乞丐住在一起,并且相處愉快,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就是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消息才最靈通,他收集消息的時候可能也借助了那些人的渠道,所以不過是互幫互助罷了,沒什麽好奇怪的。”巫馬定瀾捏了捏她的臉,摸摸她的手有點涼涼的,就握起來放到自己衣襟裏。
江洲漓微微一笑,“只是感慨一下罷了,回去吧。”
“嗯。”
出來轉了這麽一圈,都已經快到傍晚了,天色慢慢暗淡下來,兩人沿着來時路往回走,路過阿嬌家的時候,阿虎已經回來,守在籬笆門外,見到兩人真的從這裏路過,高興得說話都不利索了,“王——王爺?”
阿虎名如其人,是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江洲漓正在想他有什麽魅力吸引到阿嬌那個美嬌娘的時候,巫馬定瀾已經停住腳步,語中帶笑,“回來了啊。”
“聽說王爺來過,還想着是不是錯過了。”阿虎撓撓頭,又看了眼邊上的江洲漓,“這位姑娘是——王妃?”
江洲漓臉和耳朵都紅了,被人這樣直白的問出來。
倒是巫馬定瀾笑着很自然,點了點頭,“嗯,在外你稱呼她夫人就行了。”
惹得江洲漓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恭喜王爺,恭喜王妃。”阿虎傻傻的笑了笑,“阿嬌煮了飯,王爺和王妃都進來吃了飯再走吧!趙将軍那邊我已經安排人送信過去了,應該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巫馬定瀾沒說好不好,就是半摟着江洲漓進了院子。
席間阿虎不斷說起軍營裏的事,江洲漓不好插話,就只能和阿嬌相顧無言,看着阿嬌也是直搖頭表示無奈。
而巫馬定瀾已經離開随城快一年時間,雖然聽阿虎說的時候沒做什麽表示也很少接話,但江洲漓能看得出來他還是很在意的,在意那些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和這片他守護過的土地。
飯後兩人告辭,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除了偶爾雲層飄過漏出幾縷光照在雪地裏,已然是個月黑風高殺人夜。
他們從荒涼蕭索的老城區走回城中,街兩邊燈火輝煌,笙歌曼舞,照亮了街道如同一條火龍,這是不夜的随城。
青樓和賭坊中不時傳來各種靡靡之音和哄鬧,進去的人神采奕奕,走路都好似腳下生風,非常的迫不及待,出來的人則神情疲憊,似有點哀愁。
暗處還有打架鬥毆,打家劫舍,較之白天的混亂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 69 章 亂城03
玉瑱縣離随城不遠, 也不是荒郊野外,所以天亮之後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就告別了一路同行的商隊, 自己雇了馬車前往。
離開之前, 江洲漓幫忙在有福來客棧裏施了法。
雖然他們都懷疑老妪口中的恩公的動機, 但到底是沒有問出來身份,因為老妪自己也不知道, 每次聯系都只是靠書信而已。
傍晚時分到達了随城, 這座邊陲城池已經被白雪覆蓋。
城門處有官兵在進行檢查,神情舉止兇巴巴的,進城的百姓被粗暴的推搡對待, 但誰也不敢吭聲。
巫馬定瀾皺了皺眉頭, 江洲漓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畢竟是自己待過守護過的地方,這才一年時間不到, 變化竟然大得讓他吃驚。
巫馬定瀾察覺到江洲漓擔憂的目光,偏頭對她扯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然後輕輕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
城門的官兵對坐馬車前來的百姓還是挺禮貌的,他們很順利的就進了城。
車夫常年往來兩地之間, 對随城的每個角落都很熟悉,知道兩人要住店後, 便趕着馬車往前走送他們去尋找客棧。
街道上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細聽不像是做生意的吆喝聲,反倒像是地痞流氓在欺負平民百姓。
巫馬定瀾微微挑起車窗的簾子往外看,街道兩邊到處是生意紅火的青樓, 根本不用樓裏姑娘招呼,就有絡繹不絕的人往裏走,客棧則幾乎都沒怎麽見到了。
吵吵嚷嚷的聲音是從一間酒樓的二樓傳來的,樓上臨街的桌子旁站了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正在沖坐在桌旁吃飯的書生叫嚣。店小二唯唯諾諾的站在邊上不敢開口勸阻,也沒有人去報案,其他客人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根本沒人上前去阻止,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而已,神情麻木呆滞。
這還叫随城嗎?整個就是一座亂城。
江洲漓見他看了許久,側着頭趴在他腿上也湊過去看,“好像不太正常呀——”
巫馬定瀾沒有說話,到是車夫在外聽見了她的感慨,低聲的感慨道,“如今的随城已經不是過去的随城了,這還不是最亂的樣子。”
這還不是最亂的樣子?
江洲漓挑眉,都把城池治理成這樣了,還是座極其重要的邊境城池,難道就沒人對城主感到不滿,彈劾讓他下臺讓賢給有識之士嗎?
“朝廷這一年來收到的關于随城的信件,都是在說好的方面。”
巫馬定瀾扶着她坐回原位,意思就是随城現在是上下串通一氣,把朝廷蒙在鼓裏,城主不作為,指不定是因為拿了好處,睜只眼閉只眼。
因為要給青樓和賭場讓地方,所以客棧基本都退到巷子裏去了。
停在冷冷清清的巷子裏,兩邊都是客棧,但幾乎不見客人進出走動,甚至很多已經關門不做生意了,風幡變得破破爛爛。
巫馬定瀾小心的扶着江洲漓下車,替她掖好披風。
轉身給了車夫銀兩便要走進邊上的客棧,突然一陣風過,他摟着江洲漓往側邊退了兩邊,沖過來的人差點撲倒。
“兄弟,給點銀子哥哥花花呗。”
原來是幾個吊兒郎當的街頭流氓圍了過來。
如今随城到處都是這樣游手好閑的人,附近客棧的掌櫃都習慣了,只要他們還顧及同為本地人的情面不來找自己麻煩就謝天謝地了,所以知道他們專門守在客棧外面等着外地人投宿,然後借機勒索也不敢出聲。
若是以往,碰到的是外地來的商人可能覺得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為了息事寧人給他們一些銀兩就算了,但這次很不幸他們碰到的是巫馬定瀾和江洲漓。
“銀子?”巫馬定瀾嗤笑一聲,“給倒是可以給,留下手來換。”
“臭小子別逞能,敬酒不吃吃罰酒!”
第一次碰到不乖乖送上錢的,這讓從來無往不利的小流氓很生氣,猙獰着面容上前幾步,伸手就像去拽巫馬定瀾的衣領。
豈料手還沒碰到巫馬定瀾的衣服,就被巫馬定瀾一個反手擋着手肘順勢一扭,痛得彎下了腰。
旁邊幾個看情形不對,趕緊掏出帶在身上的匕首揮舞着上前想要幫忙,江洲漓突然從披風裏伸出手擲了幾根銀針出來,穩穩的打在他們腿關節處,一陣劇痛之後,幾個小流氓全部倒地不起。
□□哀嚎不絕于耳。
巫馬定瀾像是看鼠蟻一般正眼都不給,摟着江洲漓轉身進了客棧,“一間上房。”
掌櫃的還在回味剛才的打鬥,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的沒反應過來,巫馬定瀾不耐煩的掏出銀子往櫃臺上一扔,響聲終于把掌櫃的思緒拉回來。
就是因為百姓有管好自己就覺得一切都好的狹隘心境,見到作惡的人就避讓,不僅不拔刀相助還助長歪風邪氣,所以随城會變成這個樣子,怪不得別人來作亂,是他們沒想過要保護自己的家園!
店小二送來飯菜後巫馬定瀾還是悶悶不樂,坐在桌旁也不動碗筷。
江洲漓看他愁眉不展,自己也跟着心情失落,坐過去他邊上握住他的手,“夫君——”
巫馬定瀾回握住她的手把人摟進懷裏,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我沒事,餓不餓?先吃飯好不好?飯菜都快要涼了。”
扶正江洲漓的身子,把筷子遞到她手裏讓她握住。
江洲漓輕輕嗯了一聲,貼心的往他碗裏夾菜,“夫君,你也吃,晚上我們再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的意思兩人都明白,晚上有夜色的掩護好行動,可以打探一下消息,反正他們是誤打誤撞從雲城過來的,接下來也沒有什麽特定行程,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說不定還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的發現。
但情況似乎沒有他們想的那麽簡單,兩人快吃晚飯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踹開來,擡頭看去,正是方才在客棧外教訓過的那夥人,一群人提着長刀棍棒兇神惡煞的堵在門外過道上。
巫馬定瀾只是看了眼又仿佛沒看到一樣,收回視線繼續給江洲漓夾菜,對外面一大群人無視得徹底。
“就是他們,給我打!”
被無視的一群人見他這個樣子,再想想自己之前的慘狀,更是怒火中燒,仗着人多勢衆腰板也直了,說話都比較有底氣,很是得意的發號施令。
跟在他後面的小喽喽們氣勢洶洶的提刀上前,見到江洲漓沒穿披風露出的面容,突然頓了頓,“那個女人留下別弄死了!”
所謂志同道合,這些地痞流氓哪會不清楚這個意思,看江洲漓的眼神瞬間狂熱起來,巫馬定瀾不滿的抄起盤子就扔過去,湯汁菜葉飛散出去很準的濺到了前排每個人的眼睛,惹得他們紛紛捂着眼睛哀嚎起來。
後面的人見此知道巫馬定瀾不是善茬,不敢再松懈說些廢話,提着刀就沖了過去,大有女人一而不管了,格殺勿論的感覺。
巫馬定瀾摟着江洲漓往邊上輕輕一讓,桌子被人打翻,飯菜掉了一地。
“要知道現在随城可是沒有王法的,如果一大群人死在這裏,不知道官府會不會管,還是亂葬崗又多了幾個孤魂野鬼而已。”
江洲漓似笑非笑的嘲諷他們,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來招惹巫馬定瀾,再來一個這麽多都不夠被收拾。
來人一聽果然遲疑了片刻,紛紛回頭去看。
“別聽她說!咱那麽多人還怕他一個手無寸鐵的?”領頭的不死心的吼道,如果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那他還怎麽能在随城混下去了。
其他人一聽似乎也是這個道理,而且想必自己的敵人肯定是熟人說的話比較可信。
看這些人動搖了是打算不見棺材不掉淚,江洲漓也懶得再理他們,都交給巫馬定瀾随便解決好了,是死是活都是命。
所以在那些人又沖過來的時候,巫馬定瀾把江洲漓往自己身後送了送,然後輕輕松松的撂倒一大片,倒也沒有殘忍的要他們的命,但是手折了的人估計也再幹不了壞事。
“滾。”
眼神寒到了極致,倒在地上的人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來自地獄的阿修羅,再慢點就能要他們的命,哪裏還敢停留,得令後感覺連滾帶爬的逃出了客棧,但又不甘心,最後站在客棧門口罵罵咧咧了幾句才走。
原本躲在後院的掌櫃也是這個時候才畏畏縮縮的出來,左右看了看沒有危險了才小跑着上樓,見到滿地狼藉的房間拍着大腿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這——”
“讓人來收拾了吧。”掏出一錠銀子扔給掌櫃,巫馬定瀾牽着江洲漓往樓下走。
他自然是知道掌櫃的意思,因為客人都被青樓搶占去,客棧本來就已經沒什麽生意了,連地方都不得不搬來這麽隐蔽的位置,這一下忽然又損壞不少桌椅,妥妥的入不敷出,可不得心疼嗎。
第 68 章 亂城02
樓下飲酒猜拳, 高聲豪談,鬧騰聲一直持續到夜裏子時, 衆人皆上了樓歇息, 動靜方才逐漸平息下來, 有福來客棧終于是滅了燈火,歸于漆黑, 萬籁寂靜。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早先已和衣躺床上眯着小睡過了, 這會兒正清醒過來,全無困意。
留了心仔細聽着外頭動靜,客棧內靜默無言, 倒是窗外寒風呼嘯刮過, 發出森然的聲音,遠方山林裏還有狼長嘯, 哀嚎不止。
然後大約等了半個時辰,樓下先是悉悉索索的有些小動靜,而後很快的又再次恢複喧鬧,卻是一片絲竹管弦平升歌,浪笑輕語混雜的靡靡之音。
江洲漓心念微動間, 已是輕手輕腳的翻身起來,穿了鞋子去小心打開房門。
客棧廳頂上大紅喜慶的燭盞高高挂着, 紅绫飄蕩搖曳,竟是一片較方才更為通明生氣的景象,而睡下的房客們也果如她所料,沒有任何動靜。
兩人大膽放心的走到憑欄旁, 微微低頭往下看瞧去,大廳裝扮哪還有半分簡樸的模樣,雕梁畫棟,富麗堂皇,莺莺燕燕盛裝往來,捏着腰吊着嗓賠笑怒罵,身披盔甲的年輕士兵則左擁右抱,偷香竊膚。
觥籌交錯間,好不醉生夢死!
正是一副勾欄舊院的做派,招待的卻只有正裝士兵,花枝招展的媽媽長袖善舞,游走于恩客之間,舉止逢迎,看面貌與櫃臺處的老妪有幾分相似,再仔細看,能發現她神色勉強,原該是不願的。
江洲漓腦海中已經隐隐有了個念頭,看樓下一片喧嚣,便愈發的感覺凄涼,只嘆物是人非事事休。
正要和巫馬定瀾轉身回房,驀然回首見白衣公子身姿翩然,清冷自若的站在右邊廂房的憑欄前,已是把樓下景象也看了個明白。
六目相對,朝他們倆勾唇淺笑。
江洲漓微微點頭致意,也不去管他為何在此,落落大方牽着巫馬定瀾的手回了房間,不多會兒,果見白衣公子也逐着進來。
“深夜叨擾了。”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坐在桌旁,擡頭一瞥,随即似笑非笑的開口道,“這是我們夫妻的房間,也不知公子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麽事?”
“自是有事請教姑娘指點。”白衣公子也坦然,随後入座斟茶。
他可沒看漏,剛才是江洲漓沒有動筷子,巫馬定瀾才跟着照做的,由此可見知道飯菜裏有問題的是江洲漓。
既然已經開門見山,三人接下來的談話也就懶得拐彎抹角了,白衣公子兩指間捏着張泛黃的小紙條,和江洲漓方才從縫隙中拿出來的一模一樣,“在下想知道的事宜,姑娘可否能指點一二?”
江洲漓倒沒有直接答否,但也沒有給予肯定的回複,而且挑了挑眉笑道,“如此詭異非常之事,其間還涉及到妖魔鬼怪,這有悖正道人士的認知,世人知曉了,只怕會當是瘋言瘋語來聽,公子就不覺得難以置信嗎?”
“天下之大,多少奇人異事,世人愚昧無知,卻不表示其不存在,在下相信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正巧我們夫妻倆也有打算去看看,公子一起來吧。”
前廳有那一群東西,為安全起見,自然已經是不能再堂而皇之的出去,江洲漓輕輕推開房間的窗子,寒風夾雪飄入,吹起她的鬥篷,她往下看了眼,回頭示意巫馬定瀾跟着,便裹緊袍子縱身一躍。
窗外正是客棧的後院,店家和夥計們平素起居的地方,此刻熄了燈火,昏暗深沉,只能借着中天冷月,大致看清楚腳下的路。
後院靜悄悄的,只有風聲,想必店家皆已入睡,兩人都身負功夫,只要刻意為之,走起路來是全無動靜。
只是沒想到白衣公子不止身子弱,更是半分武功沒有。
沒辦法,只好讓江洲漓在前邊帶路,巫馬定瀾殿後,三人放慢腳步在小後院的東北角,尋到了處無名的獨立佛堂。
佛堂很不起眼,從外邊看沒有任何佛堂該有的特點,只是間普普通通的小屋子,加之靠着偏僻角落,若非紗窗冷布透出裏面的昏黃燭火,在夜裏十分亮眼,使得江洲漓一下子就注意到,估摸着就難發現了。
房間裏到處是佛經字畫,祭有青燈佛龛,香火正燃燒着,還袅袅升煙,進門時見到的老妪盤腿坐在榻上,一邊數着佛珠一邊念念有詞。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對視一眼,瞬間明了彼此的打算,她快速從袖兜裏捏出幾張朱砂符紙,在白衣公子稍顯訝異的神情中,擲到了佛堂的四個角落去,再施了個咒語,這才放心的推門進入。
老妪聞聲,猛地擡頭看向門邊,神色驚慌,待看清楚三人的容貌後,暗暗舒了口氣,卻又立即憂慮起他們是否是知曉了什麽,才會這個時候尋來。
頓時心生不安,但也只得強忍着翻湧的思緒開口問道,“三位客人怎的還不歇下,找老身可是有事?”
“老媽媽刻真是說笑了,樓下吵吵鬧鬧的讓人如何睡得着。”江洲漓面露微笑,在老妪看來确是比這飄雪吹風的氣候還冷,不喜不怒的平和,令人膽寒。
她這般說辭,老妪如何還不知她是已經見着樓下的光景,“這也是報應!”
既無奈又失落的長嘆了口氣,心情也慢慢平緩下來,指了指邊上的茶幾椅子,“三位客人還請坐下說吧,有何疑問,老身定知無不言。”
茶幾是紫檀木材質的,茶壺裏已經冷掉的茶水,聞着味兒也是上好的凍頂烏龍,就單這兩項物件,其費用又豈是小小的客棧盈餘,能負擔得起的日常用品。
還有絲綢面料的佛堂黃布、懸與壁上的名家字畫、擺放書架的古董玩物……稍有眼色的人都不難看出來,是千金難辦。
江洲漓緘默,順着袍子款款入座,巫馬定瀾則沉着俊臉,在她右手邊的上方坐下,倒是白衣公子興致勃勃。
老妪沒有注意到,只是很自然的放下佛珠,腿也放下榻來,端坐在軟蒲團上,看起來就像是個年邁而平凡的鄰家老婦人,面容滄桑無光,眼眸也渾濁無神,已然沉浸到曾經的回憶中去。
“這還要從十幾年前說起了。”
原來有福來曾經并非客棧,在十年前,也就是成宗皇帝天盛九年,有福來是随城有名的勾欄場所,富人權貴的銷金窟,名滿樓春。
老妪花名玉娘,自小被樓裏的姑娘撿回來養大,及笄後接客,與平常的風塵女子無二,但對滿樓春的感情極深。
那時,北漠國的新可汗答祿烈剛即位,和祈景國兩國關系交惡,邊境時常有小打小鬧,持續了好幾年的光景,還是相安無事,直到天盛七年的冬天,北漠士兵喬裝成賊匪,搶奪了附近的村子,局勢才越緊張起來。
軍隊一撥撥從南開來,要開赴随城,她們都知道是要打仗了。
玉娘那時已經年近三十歲,徐娘半老美貌不再,軍爺們都不點她接客,剛開始她還曾背地裏埋怨過,豈料,後來媽媽帶着樓裏的幾位姑娘去了軍營,然一去不複還。
雖然大夥都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了,卻都不敢去問要人。
玉娘有幸躲過此大難後,接手了滿樓春成了老鸨。恰巧幾日後,士兵們便渡河北上,她們終于松了口氣。
因為有寒水屏障,她們一直以為仗是打不過來的,那兩年裏,雖聽聞北漠國屢戰屢勝,但滿樓春還是依舊開門做營生。然而沒多久,前線就撤軍到來了,接着朝廷向北漠求和,把蘭籍城割讓出去。
那些退回來的士兵,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煞神,無需打仗了,便到滿樓春裏折騰姑娘,幾乎每日都有姑娘死傷,怨聲載道的,玉娘卻還要陪着笑臉。
因着媽媽死去,她本就對這些軍爺有恨,又碰上這番光景,更是惱怒不已。
忍了幾日,忽然有其他客人的婆娘鬧來樓裏,罵樓裏姑娘的時候話裏話都有提到一位山裏的神婆,說是靈驗至極,她要打發些錢財去求神婆弄死這些狐貍精。
玉娘留心記下,果然沒幾日,接待那位客人的姑娘就暴斃了。
至此她也深信不疑,到處打聽神婆的住處,然後帶了千金去請神婆幫忙,希望神婆能幫她整治那些軍爺。
神婆給她出主意,說是已經死在前線的軍爺,死後無人收屍,白骨累累鋪地,皆化為了孤魂野鬼,她可以施個法,把他們的鬼魂都引來客棧裏來,厲鬼兇惡纏人,只要上了那些士兵的身,他們即便不死,也要落個殘。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暗暗對視一眼,便聽老妪繼續道,“慢慢的,那些士兵得了夢魇之症,我還愉悅了好一陣,哪知此舉就是引狼入室。”
厲鬼是幫着把士兵給收拾了,但他們也就此住下再也弄不走。
夜裏常有客人見到鬼魂飄來飄去,沒過多久就一傳十十傳百,再沒有客人光顧了,樓裏的姑娘也突然一個個離世,後來不管招多少新姑娘回來都是這樣,再之後晚上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無助的又去找神婆,但神婆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沒有什麽好辦法。
所以最後不得已的把青樓改成了客棧,晚飯的時候就在客人的飯菜裏加蒙汗藥,讓他們盡量不在半夜醒來,然後又去求了黃符,貼在每間房的周圍,隔絕樓下的聲音傳到房裏。
“那為何不關了客棧?”白衣公子疑惑。
“這是我待了大半輩子的地方,舍不得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我答應了恩公,要好好守着。”
恩公?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對視一眼。
第 67 章 亂城01
山下有路, 兩人沿着大道走了兩天,遇到一支去往随城的商隊。
他們假裝成是落難的夫妻, 取得了商隊的信任, 成功留下來跟着商隊一路同行, 順利到達邊陲重鎮的對岸。
此時的北方已經到了飄雪花的季節,眼看這過了夜, 寒水的河面就要凝冰, 其他路上遇到的行旅也紛紛催促船家,着急渡過河去。
良愉渡口一整日迎來送往,熙攘非凡, 在這天将蒙蒙黑之際, 又遠遠傳來馬蹄踏聲,很是惹人注視。
衆人好奇的看去, 只見着裝整齊的一隊官兵從大道上策馬奔馳而來,迎着飛雪到了跟前,披着雪狐裘的弱冠公子,面相陰柔極美,一襲白衣勝雪, 舉手投足翩翩大方,夾雜在隊伍其間, 十分的醒目。
領頭官爺長得虎背熊腰,動作利落的翻身下馬後,左手扶着劍柄,板着張冷臉大步走到船家面前, 看客紛紛自覺退讓出路來,聽他道,“船家,可否先渡我們過河?”
舫船可載二三十人,白日是人滿為患騰不出地方,但此刻天色已漸晚,等候的只餘江洲漓他們幾人,船家見這官兵還算有禮,便小心翼翼的賠笑,“官爺,這是今日最後一趟船了,你看岸上還候着幾位客人,能否将就将就一道走?”
男人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不過也沒說什麽,轉身向白衣公子走去,恭恭敬敬的執了手行禮,“公子,您看——”
船家的聲音并不小,在場的衆過客自然也都聽見了,期盼的望着白衣男子的方向,見他不甚在意,只面無表情的微微颔首,“無礙。”
大夥心中暗暗松了口氣,規規矩矩的順序上船,白衣男子與官兵們坐在同側,一言不發,但周遭環繞着生人勿近的寒意,市井百姓何時見過這等陣勢,戰戰兢兢落座在離他較遠的位置,中間便被刻意的留了下來。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坐下,然後相互靠着。
她體寒,所以路上經過小鎮的時候,巫馬定瀾買了披風給她穿着,大大的帽子把臉部都遮擋了大半。
白衣男子看不到江洲漓,只是奇怪的看了巫馬定瀾一眼,随即又錯開視線。
氛圍奇異,往日因着走南闖北而見多識廣的客商,也閉口絕了唠嗑侃談的念頭,彼此不敢問候,大氣也不敢喘,唯恐哪裏引來官兵的不滿。
近兩個時辰,雖航行中有些颠簸,但舫船終于是平穩順利到達寒水南岸的随城轄區,玉瑱縣下的安渡津。
玉瑱縣距随城還有十多裏地,此時天色早已漆黑,可謂伸手不見五指,又吹着風刮着雪,下了舫船後,同行的胖貨郎從挑着的擔子內,摸出火把來點上,憨笑着撓撓腦袋,“再走上半裏地就有家客棧,專為夜裏趕路的客人歇腳用,咱可先去喝碗熱茶暖暖身子,且待明日天亮再上路吧。”
衆客商聞言,都覺得貨郎言之有理,皆點頭附和。
但同船的官兵們并未馬上離去,不知是何想法,向來民不與官沖突,他們自然也不敢高談闊論,謹慎的投了眼神過去。
“公子,書信想必已到了随城,不若先在此歇息一晚,明日等驿館送了馬車來再進城。”大漢卻是沒理會貨郎之言,語帶憂慮關懷的同白衣公子請示。
之前就已知曉白衣公子是他們中做主的,但聽大漢話裏話外卻是另有深意,衆人這才仔細瞧看白衣公子,身形羸弱,臉色也白得幾分病态,心中不由得大明,道原來是位病公子,無怪乎屬下會如此緊張。
客棧名有福來,是此地的老店面了,占地也頗為寬敞,一行近二十人進了門後,竟也不覺得視線內擁擠狹窄。
三面樓上廂房環繞,中央大堂裏整齊擺着方桌長凳,稀稀拉拉落座着好幾桌風塵仆仆的過路客人,聽到門口的動靜後,擡頭看了看,見進來的官兵面相不兇,不似來抓犯事者,便當是同樣過路的,又了然無謂的回過頭去繼續交談。
大夥從良愉渡口一路同行過來,到了這客棧裏也沒得平添講究,挪開桌凳騰出中間大塊位置,把三張方桌子随意的拼湊起來,再在底下放上火盆,便圍坐着取暖。
門外寒風凜冽,吹得雪花偶爾飄進店裏,好客的小二哥張羅着,盛上熱氣騰騰的茶飯,然後退回櫃臺邊去,那處坐着個身形佝偻的老妪,正閉目點着佛珠念念有詞,似是客棧的老板娘。
不同于其他人餓得厲害,抄起碗筷只顧得上随意招呼一聲,就虎吞狼咽的吃起來,江洲漓在下首端坐着,微不可覺的擡頭掃視了眼飯菜,随即皺皺眉頭,但也不言語,只不動碗筷,雙手安分的放在腿上。
巫馬定瀾握住她的手搖着頭微微一笑。
白衣公子上座,恰巧在兩人對面,把這副帶着深意的神情看了個清楚,便借着身體不舒服沒有胃口,只随意動了動筷子,防備着也不曾下咽。
先來的幾桌客人裏,似乎是有說書先生,那邊正吵吵鬧鬧的起哄,衆人豎起耳朵細聽,忽而問得一聲驚堂木拍桌,吓了個大跳,渾厚的中年男音高聲道,“列位,今日江山又有雪,有緣相聚于此,正巧閑來無事,在下給大夥說一段可好呀?”
“好!”許是路途被風雪阻着,衆人難免心中惆悵,皆想要開懷暢笑一番,竟是一片高亢的應和歡呼,夾雜掌聲。
青衣黑面的說書先生,五大三粗似個粗人,但手執蘭石折畫扇輕搖,在這大冬日裏作弄文雅,卻也拿足了文人的派頭,“那且與大夥唠叨幾句蘭籍之戰。”
“話說那年北漠國,十幾萬大軍圍攻蘭籍城,城內守軍不敵,是節節敗退!直教敵軍一路打到寒水來!”
“我軍占了先機,率先渡過寒水,有了随城的支援,便與敵軍隔岸相持下來,寒水寬廣,想必大夥也都有體會,敵軍不敢輕易橫渡,而蘭籍城那邊,因着戰亂掃過,已無多少糧草供給,如此下去,定然是我軍得勝!”
“正是這說法!那怎的後來卻是我朝失利,将蘭籍割讓出去呢?”
“後來啊——”說書先生頓了頓,吊足衆人胃口才繼續,“朝廷實在是無能,神武将軍自請帶兵,卻被阻在雲城,膽小怕事的奸佞賊子連名上書皇上,請求向狼子野心的北漠狼族求和,皇上也是昏庸,就這般簽訂了屈辱的蘭籍盟約,把蘭籍城割讓給北漠國,邊境這才推到随城來。”
“神武将軍!神武将軍!”
那中年男子擺擺手,示意安靜下來,“不僅如此,當時才年僅十二歲的神武将軍,也被北漠要去當了質子,現今過去十餘年,還不是一樣被神武将軍打得屁滾尿流!”
江洲漓看似淡漠,對什麽都不甚在意,但餘光卻時刻觀察着周遭變化,故左手邊幾位官兵猛然吃驚擡頭看向說書先生,又再悄悄看向白衣公子的動作,她是半點也沒錯過,于是饒有興致的勾了勾嘴角。
“說起神武将軍此人,大夥怕都不陌生,先皇第三子,名定瀾,字瀚平,八歲封平王,九歲出西征,戰功累累,英勇無比!北漠大軍便是害怕神武将軍的威名,才出此陰招是絲毫不大丈夫呀,可惜先帝也是糊塗的同意了!弄得失了勝算,割地又賠款!”說書先生講的聲情并茂,而後也真多了幾分激動。
這天高皇帝遠的小地方,大夥自然不在意被有心人聽見去揭發,看客熱血高漲的就嚷嚷着起來,“怎的如此!皇上可真是糊塗呀!”
“可不是糊塗,聽信讒言令奸臣當道,使得國力日益頹敗,如此下去,咱漢人的天下還不給周邊虎視眈眈的五夷國,給生吞活剝,瓜分殆盡去呀!”
那頭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其間夾雜着莫名的激動,甚至還有拍桌子的動作,江洲漓覺得聽得差不多,眼神示意巫馬定瀾,兩人撫了撫袍子站起來,眼利的小二哥趕緊低頭哈腰的過來,笑盈盈的開口問,“兩位可是打算休息了?”
巫馬定瀾輕輕點頭,便得了更為熱情的招呼,“那兩位快樓上請!今日可是趕巧了客人少,房間都空着,不必與人湊合。”
懸空的木質樓板踩踏上去,發出咿咿呀呀的咯吱,還不能很好的阻着聲音傳開,就是走得重些,都有“蹬蹬蹬”的響聲。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站在廂房前,等候小二哥開鎖的時候,眼神犀利的往左邊瞥了眼,準确瞧到圓柱子與木板銜接的間隙裏,塞了張折疊起的泛黃小紙條。
“兩位裏面請。”小二哥側身,等他們面無表情的進了房間,又趕緊拿下搭在肩上的抹布,然後手腳利索的把桌凳都拂了遍塵,“小的就在樓下候着,兩位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吩咐。”
待小二哥退出去後,江洲漓走到圓柱的方位,右手一伸一合,把那紙條硬生生從縫隙間吸到了手中握住,然後慢慢打開來……
第 66 章 夢來16
“孺子可教, 我該走了,你們也趕緊走吧。”角端呵呵一笑, 随即山洞恢複安靜。
沒有任何聲音, 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和心跳聲。
江洲漓盯着角端的石像看了眼, 方才覺得看着很順眼似乎還帶着笑意的石像,此時表情很僵硬, “已經走了。”
“嗯。”
巫馬定瀾擡頭看了眼山洞頂部, 突然感覺到四周晃蕩了一下,掉落下來粉塵。
他皺着眉頭扯過江洲漓,“這個山洞估計要塌了。”
果然下一刻山搖地動, 山洞裏不止掉落粉塵, 周圍的岩壁也開始出現裂痕,大小不一的碎石紛紛砸下來。
巫馬定瀾和江洲漓左右閃躲, 背靠着一個角落等待時機沖出去。
如今從原路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山洞發生崩塌,周圍肯定也會受到牽連,地道可能也塌了,他們還沒出去就可能被堵在裏面。
等了半刻鐘左右, 眼看山洞的頂部整個就要掉落下來,而他們還沒有想出好的辦法, 江洲漓已經準備召喚式神來幫忙,巫馬定瀾扯了扯她的衣袖,“看上面。”
頂部有微微的光線透進來。
沒想到他們深入地下走了那麽遠的山洞,竟然和地面只隔了一個頂部。
抓住時機, 兩人縱身朝着光線照進來的地方躍去。
坍塌越來越嚴重,到後來直接是有兩三人合抱那麽大的岩石沖撞下來,露出光線的缺口也越來越大。
兩人最後一個借力,踩着石頭沖出了山洞。
然後下一秒腳下的整個地面就直接塌陷下去了,将角端的神社嚴嚴實實埋住。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從缺口裏出來後,又往遠處躍了好幾米才回頭,然後發現他們出來的這裏竟然不是在聖山上,也不是之前所見的那片廣袤的森林裏,而是到了夢來城外一座小山丘外。
山上樹木茂密,但還沒有到不見天日的情況。
塌陷下去的那一塊地方翻出了新鮮的泥土,巨大的圓坑把樹木都弄倒埋住了,遠看也十分顯眼。
而且這次的坍塌,還在小山丘的附近引發了一次小型的泥石流,爛泥碎石沿着山脊滑到了山腳下的大路中間,把原本就不寬的路給堵了一半。
他們也是因此在山上就看到了大路,然後沿着滑坡的地方下山。
到了山腳下判斷好方向,兩人沿着大路走了一段,終于确定這是通往夢來城的官道。
真是神清氣爽,只要不用再回去找到,并走那布滿陷進的暗道回去真的是太幸福了,就是讓他們走上個幾十裏路也不會那麽心累。
當然,老天還是挺眷顧他們的,這裏距離夢來并沒有幾十裏那麽遠。
他們才走了四五裏路,就已經追上在前面走的過客,官道上人來人往的,茶棚也不少,盡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時近正午,經過這麽長時間的體力消耗,兩人也感覺有些餓了。
江洲漓摸到身上帶着幾顆碎銀子,便整了整衣服,和巫馬定瀾走進一家客人比較多的茶棚,在角落的桌子旁坐下招呼小二上菜。
他們才坐下沒一會兒,也就前後腳的功夫,後面又有幾個挑夫走進來,嘴裏絮絮叨叨的議論着,說是不知道為什麽前邊的山體突然塌了,道路被碎石擋住,攔着車輛都過不去了,這都快到夢來了還鬧出這麽一出。
然後邊上的人起哄,“那不正好,還給你們找了活幹。”
“倒也是這個理。”挑夫撓撓頭憨笑起來。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聽到那邊對話後,兩人悄悄的對視了一眼,勾起唇角。
回到領主府是下午,熱得昏昏欲睡的下人們迷迷糊糊見着領主和巫馬定瀾進來,覺得有些奇怪,怎麽領主回來都沒提前打過招呼。
但主人的事他們也不好置喙,見江洲漓回來便趕緊忙活起來,去取了消暑的冰鎮西瓜出來。
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江洲漓才終于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進暗道的時候沒什麽,剛才從管道趕回來這一路真是感受到什麽叫毒辣的太陽了,真是不好受。
他們回來的時候,大搖大擺,自然沒能瞞過一直注意着這邊動靜的趙炎和樓初心。
約過了半個時辰不到,兩人就急匆匆的走進府裏,并由下人領着進了江洲漓住的院子,雖然這個院子江洲漓也還未真正住過。
“王爺——”
“小姐——”
趙炎和樓初心走進院子的時候,他們的主子正在樹下悠閑的吃着東西。
“速度還挺快的嘛,吃瓜不?很冰的。”江洲漓指了指石桌上的果盤,态度突然熱情得讓人吃不消。
趙炎和樓初心心裏納悶她怎麽性情突變,木木的坐下拿了塊西瓜久久下不了口,深怕江洲漓在裏面放了什麽東西作弄他們。
直到看巫馬定瀾也慢悠悠的拿了一塊放進嘴裏,兩人才稍稍放心。
“爺,此行有什麽收獲嗎?”
趙炎開口,其實他更想問的是江洲漓,問問她有沒有關于主子的消息,但礙于現在兩人的關系還不能暴露給巫馬定瀾,就忍了下來。
“嗯。”巫馬定瀾有意急他,“傳信讓翎羽過來掌管領主之位,準備一下我們這兩天啓程回雲城。”
翎羽正是和江洲漓有過一面之緣,冒充思嫔的那位,她正好在這附近辦事。
得到巫馬定瀾的消息後,翎羽第二天就趕了過來,把事情大概了解清楚後就暫時代替江洲漓留在了夢來掌事。
然後江洲漓便和巫馬定瀾一行,随他們來時浩浩蕩蕩的隊伍啓程回京。
這兩人之間的關系,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突飛猛進。最讓趙炎難以置信的,是江洲漓告訴他,他們家族尋尋覓覓等候了幾百年的主人竟然就是巫馬定瀾。
真的是無巧不成書有沒有。
被驚吓到的趙炎和樓初心一路上都很安靜,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倒是江洲漓已經甜甜蜜蜜的和巫馬定瀾探讨起兇獸的事。
随行的官員看在眼裏,沒有誰去問巫馬定瀾從哪裏帶了個民間女子回去,畢竟皇家兒女多情很正常,只是私下裏都在猜測江洲漓這次能不能飛上枝頭。
路上慢慢的走了半個來月,他們終于回到雲城。
因為平王府裏的人都認識她,所以江洲漓沒有跟着巫馬定瀾回去,而是借住在客棧,方便行事,沒有那麽多眼睛盯着。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四大兇獸有一個就近在眼前。
只等着巫馬定瀾去宮裏回了皇帝的話交了差,然後就可以一起去探個虛實究竟了。
虎嘯山瘴氣遍布,雖不險峻但內裏幽深,亦是十分的危險。
加之臨近清風津這個鎮子,又有些人多眼雜,所以留下趙炎和初心在山下随機應變,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兩人便舉着火把深入山裏,去尋找梼杌。
梼杌是上古四兇獸之一。
傳說是北方天帝颛顼的兒子死後所化,又名傲狠。其狀如虎而犬毛,長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
江洲漓接近虎嘯山之後,就發現這裏被下了結界。說明梼杌是被人困在這裏出不去的,但另一方面也說明困住梼杌的人并沒有辦法收服它。
山路很難走,因為常年有霧氣籠罩,所以青苔長得十分茂盛,腳下滑溜溜的,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謹慎。
離開山腳的灌木林,他們才深入密林子裏幾米,周圍的瘴氣便慢慢聚攏過來,剛剛還清亮的天色一下子就昏暗了。光線不好,視力很受影響,危險程度也就提高了。
只聽見林子裏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像是動物踩着落葉靠近。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對視一眼,背靠背戒嚴起來,把火把伸出去,努力想看清周圍是什麽情況,但遺憾的是什麽都看不見,只能靠感覺來躲避撲來的黑影。
梼杌的身形不大,和一般的獅子或老虎之類的動物的差距只是它長得不太自然的尾巴,所以他們也不好判斷此刻出現的東西是不是梼杌,還是其他來覓食的動物,只能警惕着意外出現。
此時瘴氣越來越濃,若是耽擱下去,可能走不出這林子便要中了瘴氣的毒。
但梼杌作為兇獸,兇狠程度和之前的傲因又完全不一樣。江洲漓的式神裏并沒有可以匹敵的,否則也不需要來尋找它了,所以想速戰速決是不可能的。
等黑影再次發起攻擊,他們閃過之後,巫馬定瀾沒有絲毫猶豫,把火把往自己腳下一扔,點燃了林子裏的落葉和枯枝。
枯枝落葉很厚也很幹燥,遇火立即就燒了起來,而且火勢蔓延很快,燒起來後還濃煙滾滾的。江洲漓也跟着把火把扔了出去,火勢從兩人站的地方貼着地面輻射開去,火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林子。
夠他們看清林子裏的情況。
林子裏沒有動物站着,遍地白骨殘骸,多是動物的屍骨,有些甚至還很新鮮。
剛才騷擾他們的應該是梼杌,兩人同時意識到。
這裏還極有可能就是梼杌的狩獵場,它捕捉到獵物後就地解決,所以才留下那麽多白骨。
結合傳說誤入虎嘯山的百姓都不曾再回去的言論,江洲漓和巫馬定瀾相信梼杌是不會那麽好心放走獵物的。
剛剛的掠過應該只是用來試探他們有沒有威脅,或者說是試探他們的警覺性怎麽樣,梼杌現在肯定在某處默默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山上我估計已經沒有動物存活了,養了那麽大一只食獸在這。”
巫馬定瀾苦中作樂,微微側頭朝江洲漓發問,“我們在山下聽見的虎嘯聲會不會就是它發出的,可只聽說梼杌形似虎,沒說聲音也似虎呀。”
“要不待會兒問問?”江洲漓似乎也對此事很感興趣,興致勃勃的回應。
“真是無知的大膽人類!竟敢口出狂言!”被激怒的梼杌突然出聲,怒罵在林子裏回響,然後很快他們前方的瘴氣就消散了,出現了梼杌的身形。
“沒想到梼杌還是個俊公子的模樣。”江洲漓挑挑眉,摸着下巴朝巫馬定瀾一笑,“似乎比你還要俊俏幾分。”
“娘氣。”巫馬定瀾冷哼,很不在意。
當然前提是因為梼杌是個獸類,他知道江洲漓只是在嘲諷。
如果江洲漓誇的對象是個正常的人類的話,那他會不會生氣可就說不一定了。
兩人見梼杌出來,還是在旁若無人的議論,更惹得梼杌戾氣大盛,狂吼一聲尾巴一掃,攔腰截斷了周圍大片粗壯的樹木。
巫馬定瀾适時摟着江洲漓躍起來,往後退了十來米的距離。
然後才站在樹梢頂端好像突然才發現梼杌一樣,悠然自在的說了一句,“原來真的是虎嘯。”
意指梼杌的狂吼已經替他們證實了兩人之前閑來無聊的猜測。
“都下來受死吧!”猛地尾巴一掃,樹木又斷了。
巫馬定瀾無奈的把江洲漓護在身後躍起來,“到遠一點的地方看着。”
江洲漓轉身離去,遠離戰場的範圍。
他則站在地上與梼杌面對面,對着一個人面獸身的危險兇獸。
梼杌的尾巴孔武有力,一口利齒也駭人聽聞,渾身上下皆是猛獸般的健壯肌肉,爆發力和咬合力看着就十分的驚人。
而且在梼杌長尾巴的攻擊範圍內,巫馬定瀾不敢輕易近身到它的身邊,試了試猛地将匕首扔過去,結果是刀槍不入,反倒還把匕首給折斷了。
真是難纏的角色。
巫馬定瀾心裏得出結論,同時更加警惕起來。
形勢于他不利,既然無法攻擊便只能穩妥的防守,但梼杌的體能比他好,如果一直閃躲的話,失敗也是肯定的。
巫馬定瀾一邊和梼杌周旋一邊琢磨,唯一可利用的就是它的尾巴。
梼杌的尾巴長有利也有弊,雖然可以作為它的武器來攻擊,但是轉身的時候就沒有那麽輕便,特別是遇到周圍有障礙的時候,清除障礙的瞬間多少會影響到行動的敏捷。
假意一步步敗逃,巫馬定瀾引着梼杌樹木茂密的林子裏退。
然後前後移動,讓梼杌需要轉身才能見到他,一丈八的尾巴在空中畫了個半圓才穩住,中間遇上樹木,又将樹木掃斷才算。
江洲漓也跟着過來,看得此情此景大概明白了巫馬定瀾的意思,趕緊拿出空白的符紙寫上鎮壓。
等巫馬定瀾再跑,梼杌轉身的時候,她猛的在它尾巴将要掃到的樹木上貼上符紙。
然後巫馬定瀾也在這個瞬間,很配合的猛地把梼杌先前弄斷的樹木給吸到手裏,打到梼杌尾巴的另一邊,江洲漓再送上一張鎮壓。
穩穩的左右夾擊,梼杌的尾巴被卡在樹木間動彈不得。
它生氣的仰天狂吼了一聲,然後張口一吐,吐出來濃濃的帶着惡臭的瘴氣。
江洲漓趕緊拉着巫馬定瀾就跑。
跑出去沒多遠便給兩人加了個小的結界,瘴氣過而不入。
梼杌氣得不停擺動尾巴,或是想前後扯出來,但樹木像是有生命一樣緊緊的跟着它,絲毫都不松懈。
江洲漓翹起小尾巴得意了。
拍拍手很是滿意的看了看自己和巫馬定瀾的傑作,然後走到梼杌面前來回轉悠,“傲狠?難訓?對付惡人就該以惡制惡,打到它服為止。”
“颛顼有不才子,不可教訓,不知诎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嚣,傲狠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梼杌。”
巫馬定瀾也站到梼杌面前,擺弄自己惡補的那些關于上古異獸的記錄。
兩人一唱一和把梼杌氣得完全說不出話,只能不停的嘶吼,把眼睛瞪得老大了不算。江洲漓還故意撩起左手衣袖,露出那串手鏈。
“知道這個嗎?這個叫七殺,俗名鎖魂珠封魂鏈。”
說完,還故意頓了頓,然後瞥了梼杌一眼,果見梼杌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要說剛才梼杌還自大就算他們困住了他也不能拿他怎樣的話,那它現在突然就不太确定了。
“裏面有四方神獸。”江洲漓再接再厲。
“……”
“寂寞很久了,你要不要去和它們做個伴?”
“……”
兩人一獸還在這慢悠悠的讨價還價,卻不知道因為他們之前放的那把用來照明的火,山下百姓見到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以為是着火了。
雖然虎嘯山很危險,但怕危及到周圍的山林,他們還是組織了村民要來救火。
趙炎和樓初心也不敢太直接的阻攔,因為不明白山上出了什麽事,怕引起有心人的猜疑,所以壓根就沒攔住。
特殊情況是這種特殊嗎?
沒人告訴他們這兩人還要放火呀!
所以山上的情況是,這邊還沒有商量好,達成統一的口徑,那邊熙熙攘攘的人聲就已經遠遠傳來了。
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對視一眼,朝梼杌急忙開口,“你跟不跟我們走?”
意思是你不走我們就自己走了。
梼杌大吼一聲,終于還是認命的點了點頭,被人看見它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妖孽要直接被燒死的。
而且不跟江洲漓走,它也離不開虎嘯山,都是被封印,換個地方而已。
江洲漓找了顆空着的珠子把梼杌裝起來,和巫馬定瀾轉身往森林更深的地方躍去,因為不熟悉路,而且瘴氣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散去,兩人弄得差點迷了路,很狼狽。
關鍵是作為地主的梼杌,完全路癡!
住了幾百年了還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怎麽走,江洲漓也是服。
靠不住地主,兩人只好自己摸索着前進,等遠處再沒有人聲傳來的時候,他們想回去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哎呀!”
江洲漓突然小聲叫了一聲。
巫馬定瀾趕緊停下來擔心的問,“怎麽了?”
江洲漓沒有說話,拉起裙擺看了眼,白色的襪子上有兩個紅色的小洞,“被蛇咬了。”
巫馬定瀾趕緊四周看了眼,利索的捏起一條已經竄進草叢裏的蛇,“還好,這條蛇的毒性不是很大。”
把蛇一捏一扔,回頭輕輕橫抱起江洲漓放她坐到地上,然後蹲到她跟前,撩起她的褲管和襪子,露出新鮮的傷口。
“疼就抓着我。”
撕了裏衣綁着江洲漓的大腿,巫馬定瀾用随身攜帶的小刀在她傷口上劃了一刀,然後擠出毒液和血液。
簡單的處理過後,包紮起傷口,巫馬定瀾才背起江洲漓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穿過森林後竟然遠遠看見了荒漠之景,那是随城的方向。
巫馬定瀾曾經打仗的地方,他對随城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因為也沒辦法回頭了,兩人便幹脆決定去往随城,然後再聯系趙炎他們,策劃下一步的行動。
沿着山谷離開虎嘯山後,巫馬定瀾找了個地方給江洲漓清洗傷口,重新包紮好,然後又去找了點吃的,兩人原地休息好才繼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