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又軟又暖和的才叫被窩啊
這人啊,上了年紀就難免添些毛病。這年輕時溫和醇厚的,老了就容易變成長了腿的人形火藥庫,總是暴跳如雷見人就噴。這年輕時上蹿下跳閑不住的,老了也可能變成一天到晚窩在藤椅上的懶骨頭,除非天塌下來否則別想讓他的尊臀離開深愛的藤椅一步。更誇張的是,年輕時冷血無情冷酷自私的,老了也可能變成大愛灑人間的大善人……
同理可得,年輕時說自殺就自殺絕不遲疑半秒盡顯巾帼本色的柳小姐,在經過九百多年的風雨歷練之後,也變得會在別人家門口畏首畏尾,在猶豫不決的踱步和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之中盡顯猥瑣本質。
沒辦法,那鋪子前迎風飄揚的“荀記”兩個大字實在是殺傷力太強。
如果有選擇,柳厭離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來這個擺設與墓室神似到可以報名應選酆都鎮十大恐怖禁地的破舊鋪子。
猛然覺得無比空虛寂寞冷的柳小姐發現她已經有好久沒見到之前常來喝湯的老熟人們了。
該死的,這次怎麽活了這麽久?!下來找老娘敘個舊順便陪老娘去找個人很難嗎?!
說實話,很難。
荀記棺材鋪門前的這條街可謂是幹幹淨淨,別說像其他地方滿街的游魂紮堆唠嗑了,連一死鬼氣都找不到,俗話說反常即為妖,亂墳崗上最幹淨的地方往往坐鎮着鬼王,酆都鎮上最幹淨的地方除了鎮中央就數這兒。
沒有鬼王,旱魃也很可怕好嗎?!
活的時間長了,總會有什麽地方扭曲掉,不是腦子就是腦子,腦子還正常的鬼是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安全去驗證老家夥們到底是腦子哪裏扭曲掉了。
柳厭離戰戰兢兢的跟荀掌櫃相處了三百年,很遺憾的表示還沒有發現對方的扭曲之處,在這三百年裏荀掌櫃表現良好行為正常。
不覺這樣更可怕嗎親?!
起碼柳小姐表示贊同。
等她終于鼓足勇氣把自個兒的腿從安全的前門挪到危險之極的後院,已經月上中天了,荀掌櫃中窩在天井中央的精美棺材裏吸收月光精華,乍看上去活似一只特大號的螢火蟲。
強忍着一把把棺材蓋合上然後拔腿就跑的沖動,柳厭離煩躁不安的圍着棺材不住的轉圈,這期間,除了剛開始無比賞臉的投來漫不經心的一瞥之外,荀掌櫃一直閉着眼懶洋洋的曬月亮,那架勢是完全把柳無常當不知哪裏來的蛾子。
直到柳厭離轉到了一百來圈頭暈眼花的時候,他老人家才屈尊降貴勉強先開了金口。
可是他一開口,柳厭離就覺得他還是閉着嘴好,起碼閉嘴的時候還可以當個景色欣賞。
“肉包子在竈臺上,自己去拿,”他頓了一下,想了想,補充道,“乖。”
柳厭離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半晌才擠出一個念頭泛着金光來回閃爍。
荀掌櫃,荀大人,荀大王,小的我可以深情慰問您老人家祖上十八代先人嗎?
當然不可以。
但是荀掌櫃是仁慈的,是大度的,于是他瞥了一眼臉色十分好看的柳某人,那意思是有話直說。
“尼瑪!老娘是鬼要肉包子有個屁用!真有誠意給老娘一打肉包子味的供香啊!”
不對!
柳厭離真想刮自己幾個耳光子,為什麽一面對荀掌櫃那無形的威壓自己的舌頭就轉不過彎來了呢?
真相只有一個——等級差太多了。
整個地府都知道,柳厭離一見到荀某某就犯傻,無論背後罵的多兇,多麽的義正言辭,只要見到真人,就總是被對方用奇怪的借口牽着鼻子到處走,乖順得堪比兔子,一點都不敢造次。
對此,地府各人各有說法。
地藏王合掌,阿彌陀佛。
謝必安評曰,蒼天有眼。
範無救颔首,大快人心。
辛巳摳着鼻孔總結,荀掌櫃之于大姐頭,就如如來佛之于孫猴子。
有這麽些混賬親友你高興嗎,柳無常?
柳厭離咆哮,帶着老婆孩子給老娘麻利的滾!
荀掌櫃曬夠了月亮,發現柳厭離蔫了吧唧的蹲在棺材旁,順手面無表情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那大有安慰之意的架勢跟對門包子鋪的老板摸他家看門的大黃的姿勢一模一樣,就差嘴裏念叨“好乖好乖”應應景了。
也許對于年齡起碼四位數起跳的荀掌櫃而言,逗弄鬼齡只有區區九百多歲的柳小姐跟逗弄小孫女沒什麽區別,跟逗弄對門包子鋪的大黃也沒什麽區別。
柳厭離覺得要不是她的實體是法力凝出來的,那她肯定連脖子後面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摸頭這個動作,在她猶如霧裏看花的生前記憶裏,被她的庶出兄長重複了無數次,柳厭離記得,笑着答應給她買簪子的兄長在她自殺的半年前就不幸的死于了一場意外。
成鬼之後,師父謝必安完全進入了老媽子心态,對她不會一把摟在懷裏大呼“我的兒”就是拿着竹尺滿院子追着跑,師叔連個溫和的表情都擠不出來更別說親密的肢體接觸,地藏要麽一手拿供香一手拿蠟燭啃的熱火朝天要麽就念叨着“女施主,男女授受不親啊”,谛聽則是有心無力只會搖尾巴,崔府君倒是很願意可惜沒人願意被他摸,辛巳膽敢這麽做那就真是純粹在找死……
陰差陽錯之下,除了今日心血來潮的荀某某,竟在也沒有人對她做過這麽親密的動作。
此時柳厭離的內心就如被一大群長相似羊又似駱駝的神奇生物奔騰而過,那一排排的蹄印完美的組成了一句話:
姓荀的!我們很熟嗎?!把你的豬蹄子拿開了啊啊啊啊啊!!
如果沒有過往的俸祿之恨和逗弄之仇,柳厭離大概很願意承認她曾經對荀慕寒一見鐘情來炫耀她高超的品味和過人的眼力。
作為僵屍中的王者,荀慕寒的長相自然是沒得挑,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長相這玩意完全靠爹娘,跟實力完全沒什麽關系。
之所以這麽說只是作者覺得手癢想過過經典言情用語的瘾,鑒于離故事結尾還有十萬八千裏,讓我們暫且放這貨一馬。
比起某些只看臉就被迷的七暈八素,掏心掏肺到最後只換來神形俱毀或是始亂終棄的同胞們,柳厭離完全有理由挺直腰板宣稱自己是有理智有見得有品位的一見鐘情。
本來嘛,男女之間第一面就完全沒有好感,那也就完全沒有了解對方的動力,所以大部分的感情都始于剛開始或多或少的一見鐘情。
柳厭離初見荀慕寒的時候正是她被瓢把子叫去訓斥削俸祿的時候,此後出于報複的目地和某些不可向外人道的小心思,她對荀掌櫃進行了變态式的尾随。
結果就是她發現從長相到身材,從舉止到言行,無論是懶洋洋的窩在棺材裏還是精神奕奕的在菜市場跟賣菜大媽讨價還價,無論是睜眼說瞎話糊弄主顧還是心狠手辣的清理在地盤上放肆的雜魚,怎麽找,怎麽找,都找不到不順眼的地方。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真真正正的一見鐘情。
不,這真的只是臭味相投而已啊,柳小姐,從側面證明了你倆都是良心乎黑的家裏蹲啊。
但一見鐘情不意味着情根深種或是癡心不改,跟一個地位實力差距極大且很可能只把自個兒當孫女逗的小商販抛媚眼只會郁悶到內傷吐血而已,還是老老實實的等着嫁給未曾謀面的小師弟更加實際。
起碼婚後有靠山。
于是荀慕寒就變成了記不住姓名的荀某某。
順帶一提,俸祿之仇真的不共戴天。
很有自知之明的柳厭離回過神來,做了一件自進門起就在腦海裏演練了無數遍保準驚掉無數人大牙的事。
她猛得把荀某某按灰棺材,一腳踢起地上的棺材蓋合上,整個人躍上棺材頂使勁蹦。
“尼瑪,眼看邢淩珍就要把鎮子填滿了!老娘急的恨不得上火!你丫的竟然還有閑情逸致曬月亮!老娘蹦不死你!!”
荀掌櫃在晃晃悠悠的棺材裏掐指一算。
不好!是每月最危險的那幾天!
自覺大禍臨頭的荀掌櫃頂着棺材臉認真思考要不要告訴正試圖蹦死他的柳小姐在他屋子裏的櫃子的第二個抽屜裏有滿滿的棉花條。
且慢!女鬼真的還有那個日子嗎?!
再且慢!誰能告訴我這章标題跟內容的聯系到底在何處?!
第 3 章 被自己掐死
不是,這肯定不是真的,我強迫着自己不去承認,但姓名一欄中寫着的李思思卻擊碎了我的自欺欺人。
我在旁邊坐下,有些哆嗦的拿過黃叔的煙給自己點上一根。
“咳咳!”
煙很嗆,以至于我連眼淚都咳出來了。
“劉陽,你沒事吧?”黃叔被我的反應吓了一跳,急忙拍着我的後背。
“這個女孩你認識?”以黃叔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我的失态,而這一切都源于桌子上的那張照片,一個挺漂亮的女孩,至少他是這麽看的。
“黃叔,如果我說我昨晚見過她你信不信?”又抽了幾口煙後,我悶聲說道。
黃叔沒有說話,這份材料他之前大體看了一下,對方的死亡時間是前天晚上十二點左右,而我說的是昨天晚上,只要沒有犯神經,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黃叔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反駁我,而是靜靜的抽完手裏的煙才輕聲說道:“這件案子我來負責,你去請兩天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黃叔聲音很輕,但我卻聽出他語氣中的堅決,這一刻,我心裏全都被濃濃的感動所填滿。
但是無論從感情,還是我想要揭開這一切的角度來說,我都不允許自己後退,因此我搖了搖頭,同樣堅定的說:“黃叔,我來!”
“你小子,既然叫我叔,這件事情就要聽我的。”黃叔眼睛一瞪,語氣有些嚴厲。
“黃叔,我的性格您也了解,您覺得我能心安理得的回家休息?”我吸了口氣,直直的看着他。
“好吧,案子交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逞能,還有,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對視了一會後,黃叔沒有繼續堅持,松開了壓着文件的手。
“好。”我點了點頭,把煙狠狠的掐滅在煙灰缸裏,然後抓着文件大步離開。
我看不到的是,黃叔看着我的眼神充滿了複雜,還有一張慢慢陷入沉思的臉龐。
“老大,又有什麽案子了?”張偉看着我手裏拿着文件,眼睛一亮,急忙的湊了上來。
這小子比我小一歲,不過體格卻比我魁梧的多,大概是遺傳問題,我只有一米七八,不算胖,樣子也只能算普通,不過有女生說過我的單眼皮很迷人。
“自殺,叫上齊燕,我們走。”我說着将文件一起拍在張偉的懷裏,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去。
“哦,哦,好的。”張偉手忙腳亂的接過文件,然後叫了一聲燕子,來活了,便往外追去。
齊燕二十二歲,今年剛剛分配過來的,跟我念的是同一所警校,也算是師兄妹,而且一來就分到了我這一組,她不僅人長得漂亮,嘴巴也甜,不說刑警隊裏都喜歡她,但絕對沒有惡感。
張偉開車,齊燕坐在副駕駛盡快的熟悉案情,而我則盯着手裏的紅繩發呆,昨夜的一切如幻燈片,一幕幕清晰的在眼前閃過。
原本被我忽略的東西也被慢慢解開,小王家裏來親戚住不開可以住賓館,也可以讓他表妹跟他媳婦睡一屋,而他跟表弟睡客廳,或者應該是他來我家裏借住,而不應該将一個漂亮女孩子送到一個單身男人家裏。
哪怕我是警察,這也不符合常理。
再一個,當時已經差不多一點,正常哪有人這麽晚了才做打算?
這本身就是疑點,對我這個刑警來說是更不應該犯的錯誤,但我當時因為她長得漂亮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些,或許在我內心深處未嘗沒有一點龌龊的心思。
還有,她的臉色很白,原本我以為只是皮膚白,現在想想卻也未必,在我遞水杯給她的時候,她的手指涼涼的,不過當時我并未多想。
最後就是她跟我說我是好人那句話,難道僅僅是因為我沒有侵犯她?
她離開後,又為什麽留下這根紅繩?
如果沒有小時候的經歷,我一定不會往這方面去想,但……
“師兄,到了。”
齊燕下車的時候看到我還在發呆,叫了一聲。
“哦。”我恍然,将紅繩裝進口袋,然後下車。
這是一個剛剛建成沒多久的高檔小區,能住這裏的,都不是缺錢的主。
按照資料上的地址,我們來到三樓,按響門鈴。
“你們是?”
開門的是一個富态的中年男子,不過此時他的臉上卻寫滿了疲倦跟悲痛,看到我們後,他疑惑的問了一句。
“你好,我們是安城區分局刑警隊的,來調查李思思自殺一案。”自從齊燕來了後,這種跟人打交道的事情自然而然的成了她的分內事。
“你們昨天不是都調查過了嗎?”中年男子皺着眉頭問道。
“你相信你女兒是自殺的嗎?”我看着他直接說道。
對方一愣,然後打開門讓我們進去,雖然話未說一句,不過我知道他同樣不相信這個結論。
“李先生家裏有幾口人?”我進屋後,率先問道。
“四口。”
“就李先生自己在家嗎?”
“我妻子昨晚哭了一夜,現在剛剛睡着。”
“哦,李思思還有一個弟弟?”我繼續問道。
“是的,暫時送到親戚家了。”對方點頭,并未懷疑什麽,這個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了,所以他以為我看到過調查資料,但實際上,我并未看關于李思思的家庭調查情況。
“李先生可不可以說一下李思思的性格是怎樣的?”我一邊打量着客廳,一邊問道。
“思思很乖巧,也很懂事,我相信她肯定不會自殺。”
“她有男朋友嗎?”我突然問道。
“沒有。”對方搖了搖頭,然後又補充道:“思思從小就很聽話,她讀高中的時候有人給她寫情書她都會跟她媽說,如果是交男朋友這麽大的事,肯定會跟她媽說的,而且我們也不是那種不開明的家長。”
我轉頭看向齊燕,見到齊燕點了點頭,“根據南柳派出所到李思思學校調查的情況來看,她的确沒有男朋友,而且為人和善,也沒有跟寝室的同學發生過矛盾。并且她的家庭環境良好,平時也挺樂觀,暫時找不出她有自殺的理由。”
“可以帶我們看一下李思思的房間嗎?”我看着李思思的爸爸說道。
“可以。”
來到李思思的房間,是那種很溫馨的少女風格,我打量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淩亂,被翻整過的痕跡,我看了一眼地上遺漏的一點粉末問道:“鞋印提取有什麽發現?”
“沒有外人的腳印。”齊燕早就已經将所有的資料記在腦海裏。
我點了點頭,徑直來到窗口,窗子外加了防盜窗,沒有被撬過的痕跡,窗子也都緊緊的關着。
“對了,李思思的死因是什麽?”我浏覽了一圈,沒有別的發現,然後才想起沒有看過李思思具體的死亡原因。
“是,是被自己掐死的。”齊燕有些遲疑地說道。
“你說什麽?”我愣了一下,不确定的問道。
就連張偉看着齊燕的目光也充滿了怪異,一路上他都在開車,同樣沒有看過資料。
“根據指印的痕跡對比,以及DNA的檢測,法醫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她是被自己給掐死的。”齊燕說着将幾張照片遞給我。
照片上,李思思就躺在這間卧室的床上,脖子間有兩道清晰的手印,我看到照片差點再次失态,如果說我之前還抱着幾分僥幸,那麽當看到李思思身上的衣服時,所有的僥幸都蕩然無存。
第 2 章 001門縫間的世界
大周朝,康元十八年,金秋。
時值大朝貢,八方番國使團來賀,整座京城熱鬧非凡。
今日,年輕的皇帝和太後正在皇宮裏宴請八方來使,整座皇宮也不似往日那般蕭肅,顯得要熱鬧一些。
但是,有些地方無論外面如何變化,它永遠都是冷冷清清的,比如,冷宮。
冷宮的大門十分破舊還有許多裂縫,宮裏的人絕對不屑多看一眼。但是,對于住在裏面的年輕人來說,這木門的用處可多着呢!
周無歸就是住在這裏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
他這會兒正聚精會神地在老舊的木板上戳戳畫畫。他沒有筆,就直接用白嫩的手指頭觸碰粗糙的木板,之所以能在木板上留下痕跡,全靠他那還算鋒利的指甲。
其中一扇門被周無歸當成了日歷,密密麻麻記錄了很多日期,另一扇門上,周無歸正在寫下這樣一句話:即使在同一個地點,每個人的世界也不是一樣大。
寫完後,他歪着頭端詳,似乎還算滿意,又笑着點了下頭。
他跪坐在一塊帶滑輪的木板上,寫完字,向旁邊一滑,将眼睛對準門上的一條裂縫,就趴在冷宮破舊的木門上,透過那條窄窄的門縫,興致勃勃地望着外面那條宮道。大概是他将這條官道當成是自己這個小世界裏的一部分,所以他連續十三年日日這麽看,竟然也沒看膩。
這條宮道在冷宮門前有一塊圓形的空地,每隔五天就會有宮人将一口棺材般大小的水箱推到這裏,放掉裏面的血水污垢,再推走去換新水。而那些污兮兮的血水則會沿着青磚縫隙慢慢向地勢低窪的冷宮裏面流。污水透過冷宮這扇破舊木門底部的縫隙流進這片被人遺棄的庭院,将腥臭的氣味帶進來,再滲入磚縫下的土地裏。
那味道太臭了,連冷宮裏的人都受不了,每次大門外才響起水車聲,衆人就捂着鼻子四散逃走了。周無歸倒不覺得臭,還對那水箱很好奇,他想看,卻每次還沒摸到大門,都會被負責看門的老太監趕走。
今天老太監不在,說是有東西要送給他,走了好一會兒了。
周無歸巴不得老太監晚點兒回來,這樣他就有充足的時間好好把那水箱看清楚了。
很快,宮道上出現了一隊年輕力壯的太監,他們用力推着一輛水車,水車上放着一口大棺材似得水箱,水箱兩側垂着許多條鐵鏈,鐵鏈末端又連着手環,看起來像是某種機關。
随着太監們的推動,整輛水車哐啷吱扭地來到了冷宮門前。
周無歸趴得更緊實,腰杆不由自主挺得筆直,整個身體恨不得都貼到門板上,一股既興奮又緊張的情緒襲上心頭,他甚至聽見了自己比平時更響的心跳聲。
太監們将水車停好,拉開水箱的側頂蓋前,周無歸屏息凝氣,一顆心甚至提到了嗓子眼兒,就好像他馬上要見證一個巨大的秘密,因期待驚喜而無比快樂。
這時,準備拉蓋的太監向其它太監大喊:“拽好側繩,掀魚尾咯!”
掀魚尾?!
——什麽意思?!
周無歸納悶間,門外的太監們一齊低喝,只見他們齊齊拉動水箱兩側的鐵鏈,嘩啦啦一陣響動間,有鮮紅的液體順着水箱的縫隙滴落下來!緊接着,周無歸聽到那箱子裏發出了一陣砰砰地響聲,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敲打水箱四壁,同時還有液體潑濺時砸到地上的那種脆響!
是什麽,在箱子裏面?!
沒來由地,周無歸的心跳動得更快了。
他瞪大眼睛,眨也不敢眨,無比嚴肅地盯着那個太監,終于太監拉開了側頂的蓋子——因蓋子口是正對着冷宮的門,所以周無歸看得無比清楚,那蓋子打開的一瞬間,随着嘩啦啦的水流滑出的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一條尾!
周無歸看到這條尾巴時第一反應是蟒,轉念想到剛才太監喊了‘掀魚尾’,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一條魚尾!
可是,他從沒有見過這麽醜的魚尾!
他的印象中,像這樣大小的魚尾,他只在五歲前,還沒被關進冷宮時,在皇家水族館裏見過。那是一條專門表演飛魚舞的人魚,那條魚的尾巴實在太漂亮了,所以他記得非常清楚,那尾巴是金藍色的,在陽光下,有時還能發出綠紫色的光。他當時還感嘆,人魚是何等華貴又美麗的生物啊!
也因此,當周無歸得知自己有一半人魚血統時,他每天都期盼着自己也能長出那樣美麗的尾巴。因為這樣想,他就不用為自己的腿沒能發育到正常人的程度而感到遺憾了。另外,他只要一想到他有人魚的血統,他甚至會覺得他的腿不如常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他早晚都會長出一條漂亮的人魚尾巴!
甚至,在別人嘲笑他是個發育畸形的小怪物時,他也在心裏偷偷嘲笑對方是個無知的大白癡。
但是,今天這一幕,卻給了他一直以來的信念狠狠一擊!
周無歸腦袋嗡嗡作響時,門外的太監們卻蹲在地上,邊撿珠子邊嘻嘻哈哈地說笑起來——
“裝箱前,這畜生明明掙紮得那麽厲害,沒想到一說‘帶你去見兒子’就立刻老實了!”
“回回如此!就是沒想到畜生還真有感情,‘兒子’是好使的咒語啊。你看它今天多配合,流了這麽多眼淚,産了這麽多鲛珠,這回又夠太後殿下用一陣子的了!”
“就是可惜了這魚鱗,掀了這半天,只流血,不下鱗!要不,我再給它上點藥,興許能好!”
“要我說,別費那勁,都爛到發黑了,神仙來了也沒用!趕緊套上罩子,一會兒送大朝貢上繼續表演!”
……
他們在說什麽?什麽發黑?誰生病了?神仙在哪兒啊,能不能幫我治治腿——周無歸的思緒越飄越遠。
太監們是何時走得,他也沒有注意。
這會兒的周無歸,整個人呆呆地靠在破門板上,蔫頭耷腦,就連剛才挺得筆直的腰杆子,都曲成了一只小蝦米。以至于,老太監從外面回來時,一把推開冷宮的大門,沉重的門板向內開啓,将靠在門上的周無歸連人帶滑板全給掀翻了!周無歸撲倒在滿地血污的臭水中,被一股鋪天蓋地的無奈情緒層層卷縛,捆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他拄着地面,手按在污水裏,看着薄薄那層水面上,倒映出一張絕世容顏。
那張美麗的臉上,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瞳仁正随着自己的意思左右滑動。而此時,他因情緒低落,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在眼尾處向下微彎着,這令他的整個五官于精致中帶出了幾分無辜,雖然還能看出身為皇族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卻因過于軟萌的長相輕易就能勾起人們施·暴的欲念,想将他欺負哭,看看他流眼淚的樣子!
周無歸看着水窪裏的自己,小聲嘟囔:“明明長得挺好看,為什麽眼角要下耷啊?”然後,他就一巴掌拍碎了水窪裏的倒影,泥水四濺,弄得他滿臉都是,他愣了下。随即,他就像找到了一項新的游戲,又狠狠拍了兩下,大概是心情有所好轉,突然就笑了。
老太監沒想到周無歸在大門後面,還被掀翻了,連忙跑回屋,等他端出銅盆和舊錦帕準備給周無歸擦洗,卻又撞見周無歸拍水拍得歡實的一幕,看他渾身都是泥水,老太監連忙把人拽起來,搖頭嘆氣:“祖宗你快歇會兒,咱們可沒幾件衣服可換!不禁這麽鬧下去!”
“不換衣服,讓我拍夠了再洗!”
他說完又要往回撲,被太監一把拎緊,拖着遠離那片水窪。
周無歸心裏本就不痛快,想拍會兒髒水還被限制,自然更不高興,一時那股擰脾氣上來,竟在太監手裏掙紮起來。若是往日,他必然掙脫不了,但是今日不知是衣服濕了,還是太監累了,竟然讓他真給掙脫出來了。
周無歸和老太監同時一愣,之後兩人又同時驚愕地瞪大了眼!
“你?!!!”老太監指着周無歸的腿,雙眼圓睜,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周無歸站着沒動。
他極其緩慢地低下頭,也無比驚愕地看着自己的腿,這是他長大成人後,久違地再次體會到站立的滋味,原來靠雙腿支撐身體是這樣的感覺,原來腳踏實地的感覺如此美妙!
“我怎麽能站起來了?”周無歸驚喜交加,說出這話時,眼眶都紅了。
可老太監也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只是期待地問他:“能走嗎?”
“我試試,你扶我一下。”
在老太監的攙扶下,周無歸嘗試着邁出一步。然而,就在他邁出去的腳落地的瞬間,他的力氣像是被憑空抽走,令他一下子就軟了下去。
驚喜消失,周無歸呆住,心似被抽空,随即又被巨大的失落塞滿。
老太監連忙架着他的胳膊,搭到肩膀上,嘆了口氣,這才指着被晾在大門口好久的一輛竹椅子道:“這是老奴專門托人給二皇子做的小輪車。原想着今日是殿下十八歲的生辰……”接下來的話,他便沒有再說。
周無歸聽明白了老太監的未盡之言和此刻的尴尬。
試想,若是他還像之前那樣靠滑板出行,看到這輛竹輪椅,應該會很高興。可如果他的腿能恢複,生日禮物卻收到一張輪椅,反而顯得這張輪椅像個詛咒……
但這事也不怪老太監,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今天能站起來。于是,他忙調整了情緒,拍了拍老太監的肩,安慰道:“我知道你心疼我,這些年多虧你照顧我。這輛小輪車挺好的,正好現在又能用上了。”
他絕口不提剛才自己能站起來的事了,老太監看着他這樣,反而替他難受。
老太監又嘆了一聲氣,扶着周無歸小心翼翼淌過水窪,走到竹輪椅前,剛要坐上去,周無歸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怎麽了?”老太監問。
“我、我感覺我又可以站住了!你松手,讓我試試!”
周無歸說這話時,聲音都在發抖。看得出來,他既激動又緊張。
又能站起來了?
老太監将信将疑,可他見周無歸興奮得小臉都發紅了,又不好直接拒絕,只得松開了手。出乎意料地是,周無歸竟然真的沒有摔倒!
他真的站住了!
老太監驚疑不定,仔細打量周無歸。
周無歸卻急切地大喊:“天吶,我真可以站起來了!”
為了表示自己此刻的高興,他興奮得直揮拳。
突然,老太監指着周無歸腳下,用發着抖的聲音,道:“那,那是什麽?!”
周無歸猛然低頭,就見剛剛腳下的那片水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幹,而他被浸濕的袍角卻随着水窪縮小逐漸變得更紅,就好像是水都被他的袍子給吸幹了似得,而事實上,他這件袍子濕了的那一塊水印并沒有增加。反倒更像是一塊過濾的網,将精血自污水中提煉出來,但随着時間的流逝,那些紅也在逐漸變淡……
水去了哪裏,周無歸不知道。他此刻能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他能站起來,跟這片水窪裏的‘紅’脫不開關系!
他今天穿得是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袍,因此能很直觀的看到,袍子上的紅色水漬完全風幹的過程,之後,他感覺到支撐着他腿部的力量也随之消息了。好在小輪車就在眼前,他往前一倒,正好栽進那把竹輪椅裏。
他顧不得端正坐好,就迫不及待對老太監道:“胡公公,我要去找水箱裏的那條黑魚!”因為那些紅是血,而那些血,只可能是黑魚的!
他見老太監一臉不解,還耐心地又解釋了一遍:“我今天看到了,從門縫裏,”他指着冷宮破舊的門板,“他的尾巴像黑色的巨蟒一樣粗大,要不是尾鳍向兩側分開,我真以為他是巨蟒了。其實,他是人魚,對不對?”
他定睛望着老太監,老太監卻沒有回答他。像是無法面對他的期待似得,老太監繞到他的身後,推着竹輪椅往屋裏走。
“為什麽不回答我?”周無歸追問,“為什麽我之前每次想看水車你總是阻攔我,今天卻——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有什麽話,也等洗漱幹淨了再說吧。”
進屋前,老太監最後這樣說。
周無歸只得眼巴巴地盯着他,不斷催促他快點洗,好不容易一切收拾妥當,周無歸卻只等來一句:‘二殿下要見黑魚,可等五日後水車再來。’
“不行。”周無歸斬釘截鐵道:“我必須得今天見到他,誰也不能保證五日過後,那水車裏的還是他。”想到這是冷宮,大家活得都十分艱難,周無歸又放軟了聲音,溫和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兒,對不對?我只要你告訴我他在哪兒,不用你帶我出去。”
老太監望着他,無奈至極:“今日的水車已經出了皇宮,早到了大朝貢舞魚池,要出皇宮,老奴卻是沒這個本事的,殿下若非要執意出去,也只有再走一趟那條水渠了。”說完這番話,老太監臉上連表情都變得硬邦邦的,看得出來他極盡所能在打消周無歸的妄想,連‘那條水渠’都搬出來了。
果然,周無歸一聽他說‘那條水渠’就像是被觸了逆鱗,當即臉色一變:“你明知道我不會游泳還讓我去那水渠,你是想讓我再被太後抓一次嗎?!當年要不是我差點淹死,怎麽會驚動太後被關進這裏來?!”
老太監卻還是道:“如今要出宮,只有水渠可走。殿下若是不願,還是趁早死心吧。”
“嗯,我知道了。”
周無歸輕聲道,看那沒精打采的樣子,似乎真的放棄了。
老太監點了點頭,端起銅盆出去倒水。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周無歸雙手中指搭在食指上,在兩側眼眉上抹了一道,他眼前的景立刻出現一圈金紅的影,周無歸默念一聲‘胡江公公’那圈金紅色的影中又立刻顯出另一副景——
周無歸一眼就認出了紅圈中的景點是哪裏——那是冷宮最靠後面的一段圍牆,因為雜草有一人多高,他小時候想去裏面探險,被老太監告誡過很多次‘裏面有會吃人的野獸’,吓得他再也沒動過靠近的心思。
現在回想起來,老太監那樣說未嘗不是為遮掩某種真相才故意為之。若是以往,周無歸或許還會費腦子想想所謂的真相是什麽,今天看來也不用猜了,既然老太監在他問出宮辦法時,心中所想是這裏,那麽出宮的辦法肯定就在這裏了。
找到出宮的辦法,周無歸就坐不住了。今日這番奇遇,關乎他的雙腿,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去弄清楚的。因為對他來說,他的腿是足可以決定他命運走向的頭等大事。所以,他趁老太監再次出門時,飛快地趕去後院。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撒花花!為勤勞的自己點贊!
推薦自己的文《帝師佛系後每天都是修羅場》
經管系學霸高旃,意外穿到古代,因過目不忘,他十五歲就考中狀元,授封皇子師在南書房授課。
十八歲那年,有位皇子向他表白,兩人偷偷談起戀愛。往後的十幾年,他們互相扶持,眼看皇子就要登基為帝,他卻突然得知對方竟然另有所愛?!
高旃本就病弱,這下更是怒急攻心,氣得吐血,乃至撒手人寰。
再醒來,他又回到這具身體的十八歲。這次,他只想遠離紛争。
因此當那人再來表白時,他果斷拒絕!且為了驗證自己是真已放下,只要有機會,他也樂意為那人和那位真愛牽線搭橋……
除此之外,一切怎麽都好,怎麽都行,他對皇子們也盡量一視同仁,卻萬萬沒想到——
幾位尊貴無比的皇子會為了他大打出手!
皇家宴會上,衆目睽睽下,
大皇子:“世上知我者唯高謹之是也。”
二皇子:“我與先生有約在先!”
三皇子:“我、心、悅、他!”
眼看矛盾不可調和,突然有人大笑着道:“陛下,不如将高謹之賜予臣弟,也好叫幾位小殿下和睦相處——”
所有人異口同聲:“不行!”
高旃:“……你們,都離我遠點!”
【攻視角】
周頌湙沒想到初登大寶就痛失所愛,他悲痛欲絕,沒過多久也郁郁而終。
好在上天眷顧,讓他重回十八歲,這一次他只求和他相守一生。然而,一切似乎沒那麽順利——
高旃不再接受他的告白,連走路也總是避着他。
競争對手突然增多,好像人人都喜歡高旃!
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他竟然還把他往別人身上推?!
周頌湙晚上想高旃想得睡不着覺,雙目赤紅,發狠地想:你別怪我,是你逼我的,我忍不了了……
第 2 章 翻臉比翻書快
第2章 翻臉比翻書快
“讓她們都出去,這裏不需要那麽多人,大娘,您一個人留下就好。”徐剛吩咐道。
幾個接生婆臉色雖然都很難看,但心底卻是另有一翻竊喜的。
本以為可以賺一筆零用錢,卻沒想到遇上難産,血崩這種事兒,真是倒了大黴。若是真死了人,對自己的名聲影響可是很大的,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怕是都不會有生意上門了。若是平時,突然冒出這麽個生瓜蛋子搶生意,早就群起而攻了,可是如今,反而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有人接手,最好不過。
當然,這些人都沒有走,一方面,若是這小醫生真的有本事,母子平安,主家的紅包卻是不能少的,反之,她們正好樂得落井下石,将這不知天高地厚,‘害死’人命的不良一聲扭送了去見官。
徐剛可沒性情考慮她們怎麽想。一旦決定出手,徐剛的神情變得專注,動作變得迅速,流暢。
淨手後先給孕婦做了簡單檢查,而後探手入懷,拿出一個針包。這是他從學藝以來,從來沒有用過的銀針。點燃酒精燈給針消毒,然後迅速出手紮在孕婦身上多處穴位,将血止住。
而後迅速拿出各種工具,以最快速度進行消毒和各種準備。同時吩咐男人趕緊去村裏的衛生所購買酒精,碘酒,雙氧水和消炎藥。以小藥箱裏的存量,怕是不夠,有備無患。
做完一切,徐剛将顫抖的手放在孕婦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黃歡閉上眼,略微感應,不由得臉色更加看看。嬰兒的呼吸非常微弱,顯然情況同樣不容樂觀,很有可能是臍帶纏脖子。
“小醫生,是不是情況很嚴重?”老太太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臍帶纏脖子,難産,高齡孕婦,血崩大出血,你說嚴重不?這還沒生出來就大出血,你說嚴重不嚴重?就算送到醫院,能不能就回來都是兩回事兒,你說嚴重不嚴重?我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怎麽就不知道早點送醫院待産。”
“這,這這麽嚴重,這可咋整,這……”老太太被徐剛一說,也是變得六神無主起來。
徐剛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手上動作卻是不停。就見他又拿出幾根幾根銀針,在孕婦腳下湧泉,頭頂百彙,眉心等幾個位置下針,略一觀察後又在雙手雙腳幾處穴道下針。這些穴位都處于人體末端,距離子宮似乎最遠,但這些穴道其實都是有着聯系的。穴道,不是單獨一個穴道,而是周身一體。
“你能聽到我說話麽?現在是不是感覺好一點了?別害怕,你不會有事兒,只要你聽我的,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兒。但你一定要配合我,明白麽?”
在銀針的作用下,孕婦已經漸漸清醒,本已經絕望的眼中閃着淚花,微微點頭。
“現在,按着我說道做,放松,放松心情,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很好,就這樣,不要急,放松,什麽都不要想,吸氣……呼氣……想象着你是一直小鳥,在天空自由飛翔……你是一條小魚,暢游長江大河……你是一個媽媽,你在生寶寶,寶寶需要你堅強,想要你努力,不放棄,吸氣,呼氣……”
随着徐剛的話,孕婦的眼睛漸漸迷茫,呼吸節奏卻是随着徐昂的要求一吸一呼。徐剛的手以順時針方向在孕婦的肚皮上慢慢滑動,一圈一圈,看上去似乎很慢,很吃力。
“出來”徐剛突然一聲輕喝,按在肚子上的手猛然向下一拉,接着肚子裏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拉出來一樣,那是一個全身泛紫的小小嬰兒。臍帶果然纏在脖子上,竟然纏了兩圈。
迅速解開臍帶,提起小家夥的雙腿,倒立,憑着記憶中老家夥教授的方法,掌心成空,在小家夥後心輕輕拍了一下,随着一巴掌落下,小家夥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生了,生了,真的生了……謝天謝地……菩薩保佑啊。”
“我說阿姨,您就別念佛了。”徐剛沒好氣道:“趕緊幫忙把孩子的身體洗幹淨。包好。”
吩咐完,徐剛開始着手處理孕婦血崩的問題,那才是大問題。孩子既然已經順利出聲,問題就不大,可如果不處理好血崩的事兒,大人怕是就保不住了。可問題是,現在缺醫少藥,要啥沒啥,怎麽處理……
徐剛目光在小藥箱裏掃過,最後落在了給動物止血的止血藥上,雖然是給動物用的,但效果一點也不差,人也應該能用吧。
事急從權,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一方面有針灸止血,另一方面,還有老家夥秘傳的點穴止血手法,再加上老家夥獨家秘方配置的動物專用止血藥,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只用了十分鐘血就徹底制住。
“止住血,徐剛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大娘,這是您親孫子麽?您想折騰死他啊?”徐剛忙完一看,只見老太太還在給小家夥洗澡。
“不,不是要洗幹淨麽?”老太太有些慌了。她雖然是過來人,但接生這種事還真沒做過。
徐剛一捂額頭,真是連說話的星期都沒了。小家夥剛出生,本來已經折騰的筋疲力竭,哪裏還受得了這麽般‘折磨’,如今還活着,真是奇跡!
迅速用柔軟的紗布擦幹,而後剪斷臍帶,打結包紮。
“行了,幸不辱命……母子平安。”
時間雖然只有不到半個小時,但對徐剛來說卻好像過去了好幾天,身心俱疲。
“你,你,你你不是小徐醫生麽?你不是獸醫麽?”一個接生婆突然指着徐剛道。徐剛一愣,定睛一看,有些面熟,略一回憶,原來是三個月前的一個主顧。當時曾給她家骟豬。
“原來是胡嬸,胡嬸,好眼力,正是我。”徐剛笑道。
“你是獸醫?你不是醫生?”男人突然跳了出來,一把揪住徐剛的脖領子,一臉激動。此時此刻,這張臉,卻是變得如此猙獰。翻臉竟然比翻書還快。
“我自然是獸醫。但也是醫生。”徐剛不解道:“有什麽不對麽?”
“有什那麽不對,你他媽的居然問有什麽不對。靠,你一個獸醫,居然敢冒充一聲給我老婆接生,你按的什麽居心?”
“你什麽意思?”徐剛臉變得不好看起來,這明顯是打算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什麽意思,你還問我什麽意思。你說什麽意思?告訴你,這事兒咱們沒玩。一個獸醫,居然敢冒充一聲給人看病,小子,你等着進局子吧。”
此時此刻,男人臉上不但沒有半點感激之色,反而一臉得意。而其餘幾個接生婆同樣一臉的幸災樂禍。
該,叫你小子能,怎麽樣,倒黴了吧。
徐剛真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大娘,你怎麽說?”徐剛扭頭問老太太。
老太太此時臉上也沒了慈祥,一臉嚴肅的看着徐剛道:“自然是公事公辦,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你既然是獸醫,就不應該給人看病。可你不但看了,而且還看了我兒媳婦的身體,你讓她以後怎麽見人?這事兒,若是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話說到這裏,裏面已經滿是別樣的味道了。
第 3 章 祁婆婆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本還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會這樣慘死過去,甚至全屍都沒有留下。
關鍵是昨天我們看到的時候,那原本酷似“魚水之歡”的一件事情,誰知道是不是劉磊子喪命的時候?
可是這樣根本就講不通,因為如果我這個荒唐的想法真的成立,那為什麽劉磊子也不感覺疼?可是如果是那個女人的血,我才想起來哪裏不對勁兒,破個身子,怎麽會流那麽多血?還暈開那麽多,怎麽可能呢?
越想越想不出來裏所以然,村子裏面的人已經沸騰了,都說什麽“水鬼又來索命了”。而且議論的很火熱。
我媽這邊談虎色變,聽到“水鬼”兩個字,臉色再一次變得很難看,本來吐的也差不多了,這個時候抓着我的手:“誠子,誠子快走!別來灣邊兒!快!快走!”
我看着我媽把眼睛睜的老大,那個樣子充滿了恐懼,我從來沒見過她這樣……不,不對,我小時候發生了那事不久,有次喝水嗆着了,我媽也是這個表情的!
我着急起來,問我媽:“到底是怎麽了?媽,你怎麽這麽大反應?!”
我媽聽到我這個樣子一下子就哭起來了。
接着我媽就給我講,就是我十歲那年,我們村兒裏的老麻頭,也就是我前邊提過的那個身上發着黴氣,臉上一臉黑痣的老頭兒,忽然像是着魔了一樣,到處去跟村裏的人說那個大灣裏面有水鬼,讓村民們把大灣給填起來。
結果根本就沒人相信,畢竟那個灣早就在那裏了,好端端的,怎麽會出來水鬼呢?可是那個老麻頭就是一個勁兒的說,水鬼出現,村兒裏的人們都得死!
老麻頭太認真了,以至于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瘋了。老麻頭一跺腳:“你們不信,那出了事兒可別怪我!”
村子裏面的人當然沒有當回事兒,只是過了沒有幾天,村裏人們竟然發現水裏有腸子!
而且很長,不粗,不像是豬和牛的這些牲畜的。人們納悶兒,打撈了一會兒,竟然又發現了心肝兒肺等家夥!
而且那個大小,就是人的大小!這個樣子實在是太惡心了。村子裏面的人一時臉色大變,紛紛想起來之前老麻頭的水鬼之說……
然而這個時候,忽然水裏又有什麽東西浮了上來,大家一看,竟然是個開膛破肚的人皮!
那人皮除了腦袋裏面的東西還全,肚子被隔開了一個頂大頂大的口子,裏面就是白森森被水泡的發白的骨頭!即便是那人的臉被泡的發白發漲,但人們還是可以看清那上面的一堆黑痣!那就是老麻頭!
我媽跟我說完這些的時候,還沒等我消化完畢,就忽然聽到村民有人喊了一句:“神婆兒來了!”
我便扶着我媽過去看。
所謂的神婆,很多村子裏面都會有,就是一些懂陰陽,會看髒病的老太太。我們村兒的神婆姓祁,我們都喊她祁婆婆,小時候我出事兒,替我看病的,也是祁婆婆。
只見祁婆婆陰沉着臉,走到劉嬸兒和已經不堪入目的劉磊子面前去,也不說話,一臉凝重。
就在我們都看着納悶兒的時候,祁婆婆竟然彎下腰去,手竟然伸向了劉磊子伸去!
我們都驚呆了,即便是知道祁婆婆懂這些東西,也沒想到她這麽大膽,敢去徒手掏屍體!
然而沒想到,他直接從裏面抓出來一直肥胖的泥鳅!
那泥鳅擺動着身子,光滑的不行,卻被祁婆婆那如同枯枝的雙手死死的捏住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劉磊子的身體裏面,竟然有一堆淡紅色的液體流了出來!劉磊子肚子裏面的水一流出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捏緊了鼻子的!我這才明白,剛才我們聞到的臭味兒和這個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那些水被流出來之後,就見劉磊子的整個身子都癟了下去,像是撒了氣兒的氣球一樣的塌了!只漏出來骨頭的輪廓!
我看傻了,沒想到,劉磊子的身體裏面也全都是水了!還慣的這麽滿,被一條胖泥鳅堵住了水,剛才劉嬸兒抱了半天都沒有發現。
關鍵是,劉磊子這個模樣,和我媽跟我講的多年前老麻頭死的時候,大同小異!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傷口不同了!
如果是仇殺,也不可能兩次都用這種殘暴的方式!再想起來昨天的那一幕,我就更不相信這件事真的是人做的了!
那個女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現在,村子裏面一大半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我媽身子弱,剛才吐了那麽一會兒現在就兩眼發黑,但還是催着我快點兒離開這裏。
我連忙扶着我媽往回走,結果半路上我媽實在走不動了,說胃空的難受,大概是剛才嘔的。
我擡頭一看,這離我姥姥家挺近,最好是把我媽扶到我姥姥那邊去,給她接點兒熱水讓她休息休息。
我媽也同意了,我就背上了我媽,往我姥姥家走,結果一進門兒,就看到一個女的坐在院子的陰涼處裏面逗缸裏的魚。
我還納悶這是誰,結果那女的聽到聲音一擡頭,差點兒沒吓得我把我媽扔下去!
媽媽的!這不就是昨天晚上我見得那個女的嗎?!除了沒有昨天晚上見到的時候那麽白,簡直一模一樣!
我一看到這張充滿了詭異和恐怖的臉,就吓得後退了一步!嘴裏也沒控制住的“啊”了一聲。
“咋了東子?”我媽被我吓了一跳,擔心的問我。
那女的也被我吓得不太好,捏着剛才逗魚用的一根兒蘆葦,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看我。
“誠子你來啦?快來屋裏,愣什麽?看你小舅媽太好看了?”我小舅聽到響聲出來了。
這個媳婦,應該是老舅在城裏打工的時候談上的。我上大學那會兒就聽他說過,只是一直沒見過。可是誰知道,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和馬六聰他們幾個偷看到小舅媽在灣裏洗澡?
這也太尴尬了,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昨天我明明還看到小舅媽和劉磊子做那種事情,這麽一說,我老舅綠了?
老舅看我還在發愣,而且直勾勾的看着他的頭頂,錘了我肩膀一下:“想啥了?來,管瑩瑩提前叫一聲舅媽!”
我看了看那個名叫瑩瑩的女孩兒,她聽到我是小舅的家人之後,對我沒那麽害怕了,還沖着我微笑。
可是她越是對着我笑,我越是覺得瘆得慌!都不敢離她太近。
可是轉眼一想,這麽一個手無抓雞之力的女孩兒,怎麽會是那麽兇殘殺掉劉磊子的人呢?況且劉磊子死的根本就蹊跷,不像是人幹的。是瑩瑩離開的時候劉磊子慘死的也說不定!
不過到底,眼見為實,我看到的只有瑩瑩灣裏洗澡的場景,還有她和劉磊子光溜溜抱在水裏的場景!
所現在瑩瑩跟劉磊子的死無論有沒有關系,這個瑩瑩跟劉磊子這兩個人肯定有關系!
綠了我小舅,我當然不能再叫她小舅媽,于是我直接忽視了小舅的這句話,轉頭問小舅:“小舅,劉磊子死了,你知道不?”
小舅剛才一直在家,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我之所以說這句話,完全是想要說給這個瑩瑩聽的,想看看她什麽表情。
“啥?他咋死了?”
這話是小舅問的,現在兩個人都是一臉懵比的模樣,尤其是那個瑩瑩,只是漏出來一點兒淡淡的恐懼,更多的表情,就更沒有了!
我一想瑩瑩來我們村兒裏時間也不長,肯定不知道劉磊子是誰,沒準兒昨天晚上就是想找點兒刺激也說不定,便又接着說:“咋死的,在灣邊兒上慘死的!而且光溜溜的,一絲不挂,肯定是昨天夜裏在灣邊兒上耍女人了!”
聽到我這話,瑩瑩臉上還是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簡直讓我開始懷疑昨天看到的女人不是瑩瑩了!
可是我從小別的特長沒有,對美女過目不忘的優點還是杠杠的,即便是那些網紅臉,我也能見一面就分出來誰是誰!
所以,我今兒個就認定了是這個女人太能演了,簡直戲精。
于是乎我沖着她挑了挑眉毛:“你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好多人看呢。”
我還想詐一下這個瑩瑩,誰知道小舅那個綠毛龜這麽護着她,直接把她拉到了身後:“看啥個看?你舅媽膽子小的很,看了晚上都不敢自己上廁所了!”
聽小舅這麽說,我心裏就冷笑起來了。還不敢自己上廁所?半夜一個人去灣裏面洗澡她都敢!
我跟老舅差的不多,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再加上我們兩個人親戚,無話不說,跟馬六聰他們比起來我跟小舅關系最鐵,哪裏能看他腦門兒這麽綠?
正當我琢磨着要怎麽告訴小舅的時候,我的手機響起來了。
我摸出手機來一看,是馬六聰打來的,這個點兒上也不知道有什麽事兒,便接了起來。
“歪?誠哥,你在哪呢?祁婆婆剛才問村兒裏哪來了外人,現在都跑到你姥姥那裏去了,說是你那個小舅媽惹得事兒!這咋回事兒啊?!”
我聽了馬六聰的話腦子裏面“嗡”的一聲響,再擡頭看一臉迷茫的小舅媽,腦子像是壓了火!
“說!你到底是什麽人?!”我當即指着小舅身後躲着的瑩瑩罵到。
大概是我的模樣太重了,那個瑩瑩差點兒哭出來。我小舅也把我的手拍開:“什麽跟什麽?她是你小舅媽。誠子,你今兒是咋的了?”
我媽也在旁邊拽我:“誠子,怎麽的了?”
正當我猶豫着要不要說出來事情經過的時候,忽然我背後傳來了一陣拍門聲。接着外面的人就開了門。
我回頭一看,最前邊兒的,就是祁婆婆了!後面嗚啦啦的跟着一堆村民們,都兇巴巴的盯着門裏面!
我沒有想到這麽大的陣勢,此刻的祁婆婆,也沒有平時的虛弱,直接踏步走到了瑩瑩面前,手中粘着黑狗血的毛筆就放到了瑩瑩的腦門兒上面。
“大膽妖孽,還不快滾!”
再看瑩瑩,小臉蒼白,漏出來極其恐懼的模樣……
第 3 章 -前塵往事
3-前塵往事
再死一次?
沈清明說:“她——”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生死常态,沈清明從來處變不驚,從未有人在他臉上看到除了平靜之外的神情。
但聽到上巳死過一次,他的心還是不可控制地狠狠痛起來,臉色亦陰沉寡悶。
接着,他扯了一個艱難的笑,說:“我以為你會保護好她的。”
姜衡感覺他誤會了什麽,“其實——”
沈清明受不了一般打斷:“別說了,我不想聽。”
“……”姜衡一句話哽住,不上不下的,有點憋屈。
沈清明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她還跟你連識海。”
醋味太濃,姜衡快不能呼吸了。
沈清明越想越難受。
那時候,他要連識海,上巳死活不同意,後來醉酒後才松口。
怕上巳醒了反悔就沒從她識海裏出來過,不過他也不敢過聲兒。
于是偷雞摸狗了這麽多年。
識海這事兒确實挺暧昧。
沈清明大多時候都是理智克制不動聲色的,只要碰到上巳的事兒,就神神叨叨,姜衡看不下去,解釋道:“我只是為了救人,清明君不要胡思亂想。”
反正他勸了,至于效果如何,聽天由命。
巳予這邊有新進展。
噬人佛口中別有洞天,溪水潺潺,一條小道蜿蜒爬開。
光朱靈烏在頭頂盤旋,将裏頭的一切照得透亮。
參天巨石拔地而起,水流沖刷出細小溝壑,從四面八方朝着中心彙聚而去。
犬牙交錯,這個詞甫一冒出來,巳予竟然有些心驚肉跳,這些石筍大約是噬人佛的牙齒,若一口下去,再硬的骨頭也得斷成兩截。
巳予渾然忘了的不靈壞的靈,腦子裏剛閃過不吉利的念頭,下一瞬,那牙口就落了下來,正要擡手去擋,被光朱靈烏搶先護住,石牙撞上金光,“咯嘣”一聲當即碎成了渣。
她油嘴滑舌:“小水珠,挺厲害啊。”
識海裏有人接腔:“是光朱靈烏。”
沈清明咋回事,為什麽還在她識海裏蹲着?
巳予:“沈大仙還沒走呢,準備留下過年不成?”
被抓包的沈清明:“……”
巳予等了片刻沒動靜,以為沈清明良心發現走了。
只不過,照亮的小水珠們也不見了。
“滴答……”
“咕嚕……”
上頭滴水,下頭冒泉,洞裏的溫度越老越低,巳予冷得雙腿不受控制地顫抖,心口揪作了一團,抻都抻不開。
自己的法器受了委屈,沈清明竟然還看熱鬧,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說:“從前你也總被她欺負,怎麽不見你如此委屈?”
光朱靈烏那嘴也不是吃素的,專戳沈清明肺管子:“她都跟別人連識海了,你還想幫她,你堂堂四大尊神怎麽就心甘情願當舔狗,你下賤?”
這小東西真是口無遮攔,觸了沈大仙的逆鱗,“長本事了你。”
光朱靈烏不爽:“不是你這些年說對上巳恨之入骨,如果見到她一定會挫骨揚灰,現在什麽意思,我看你不是要将她挫骨揚灰,而是要舊情複燃。”
這法器一天不修理都要在他脖子上撒尿了:“沒大沒小。”
光朱靈烏無情嘲諷:“口是心非,你就這麽迫不及待上趕着幫忙?能不能端出尊神的架勢,等着她來求你。”
求?這事兒就不可能發生在上巳身上,在《歷法》會議上面對争議從來都不肯低頭服軟,當衆跟他争得面紅耳赤,後來還得生氣不理人,怎麽哄都不哄不好。
沈清明:“你不了解她。”
光朱靈烏戳他肺管子:“你了解她,她不還是跟人跑了麽?”
沈清明氣得吹胡子瞪眼:“閉嘴。”
光朱靈烏見好就收,如它所料,巳予很快在識海裏喊他:“沈大仙,可否再借你的……光朱靈烏一用?”
沒有光亮,寸步難行,巳予只得“忍辱負重”。
沈清明擺譜:“不嫌我僭越連你識海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巳予:“沒有沒有,怎麽會呢,連得好連得妙連得呱呱叫。”
上巳從不谄媚,如今改頭換面不說,連性情也變了,沈清明心煩意亂:“行了,閉嘴。”
閉嘴就閉嘴,反正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跟壞脾氣的撒謊精也沒什麽共同語言。
水流中心近看是個深不見底的淵,八成是噬人佛的“咽喉”。
突然,一支伏弩從暗處襲來。
咻!伏弩攻擊速度極快,擦着巳予的右臂,“铮”一聲,紮進山壁裏。
“嘶。”巳予一摸手臂,指腹上是殷紅的血。
說時遲,那時快,沈清明屹立于岸邊,巋然不動,可眼裏燃燒着熊熊大火,“流觞,還等什麽?攻擊!”
巳予大意了,沒想到這雜碎竟在自己嘴裏設下機關,也不怕磕着自幾個兒的牙。
光朱靈烏飛速聚成火光四射的長劍,徑直沖向噬人佛咽喉。
所到之地,殺出一條陽關大道。
它在為巳予開路!
噬人佛竟然賊心不死,試圖悄悄纏上流觞劍柄,巳予幾乎是出于下意識的反應,擡起指尖“騰”地彈出一道冷光,飛去斬斷噬人佛的舌頭。
一不做二不休,巳予扯住剩下的那一截打了個結拴在了那雜碎的門牙上。
溪水裏噬人佛翻着紅眼,慘叫連連,大着舌頭罵:“女賊,你不得好死——哎喲!”
還敢罵罵咧咧?
巳予撚着纖纖玉指,輕輕一掰,那牙當即碎成齑粉,“你再罵一句試試?”
上巳也從不這麽暴力,沈清明歪頭看向姜衡,仿佛在質問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姜衡裝看不懂,還挑事:“清明君要不要去幫忙?”
沈清明神情詫異,“你看我想幫忙嗎?”
那些恩怨留在日後分辨,眼下一致對外才是上策,姜衡說:“既然清明君不去,為了天下蒼生,我去了。”
說完,姜衡一飛沖天,沈清明沒好氣地想,天下蒼生,好爛的借口。
巳予系緊藤舌,順着藤條,循着流觞劍劈開的通道一躍而下。
流觞劍穿喉而過,留下噬人佛奄奄一息。
若是噬人佛就地喪命,裏頭的人也活不成,必須速戰速決。
淵底很暗,勉強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子,只比伸手不見五指強一點。
“嘩啦啦”,水聲四起,眼前蒙着規毀鏡驅不散的紅霧。
白骨橫陳,山壁長滿青苔,一棵桃樹破石而出,樹幹上附着些茂密的苔藓,而那中間,有一口玉棺,正熒熒發着微弱的白光。
乍看之下會以為闖進了某個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
可這哪裏是世外桃源?分明是萬人冢。
人間煉獄,滿坑冤魂。
巳予走到玉棺處,一掌震開棺椁,那些生魂全須全尾躺在裏頭,江泛也在!
流觞劍劈出一條路,正好直接連魂帶棺送出去。
巳予扶住棺身,歸毀鏡靈力緩緩流出,可玉棺紋絲不動。
有人在玉棺下了禁锢術。
不管了,先試試簡單粗暴的法子,屈指飛出無數道劍光,在方寸之間亂劈一氣,可惜收效甚微,玉棺一動不動。
巳予:“……”
看來這個禁锢術蠻力劈不開,非解不可。
行,禁锢術,解就是了,巳予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盛開的桃樹上。
看着位置,八成是噬人佛的心髒。
桃者為五木之精,多用之鑄劍以鎮宅、辟邪,一根仙木鎮在石心中,怪不得它吃了這麽多人都長不出血肉心肝。
巳予聚精凝神,右手心起火,火焰成劍,劍影直指石心。
耐心耗盡,最終選擇更簡單粗暴的方式,她要打得噬人佛心悅誠服主動送她出山!
手心一轉,劍心翻轉,火光四濺,石心俱裂,巳予笑道:“怎麽樣,舒服麽?”
噬人佛疼得直喘氣:“蛇蠍毒婦,有種再來!”
于是再來!
噬人佛疼得龇牙咧嘴,恍然間,有風吹進來,巳予聞到了貓兒醉的味道。
貓兒醉是巳予最愛的酒。
這酒來歷頗為久遠,據說上巳在百裏桃林酒肆買下一壇桃花醉,就地埋下之後纏着沈清明打賭去尋。
沈清明沒尋到酒,卻拎回來一只醉貓和空酒壇,調侃上巳:“你的桃花釀,不若改名貓兒醉。”
貓兒醉因此得名。
姜衡外出路過百裏桃林,回來時總會給她捎上一兩壇,最近日子不對,姜衡管着她不讓喝,猛然間聞着味兒,倒是饞了,巳予舔了舔唇縫。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一些虛幻又缥缈的場景,風起雲湧,攪思弄緒。
那一年祁連山大雪連綿幾百裏,她與花朝在祁連山麓上巳林圍着火堆把盞言歡。外面大雪紛飛,南風裏烘着幹燥的暖意。
花朝不堪酒力,喝了半壇便醉倒在竹榻邊。正在興頭上沒了酒伴,她仰頭把那剩下的半壇一飲而盡,靠在軟椅上,聽火星“噼啪”作響。
半醉半醒,對面有人落座,聽到細碎的動靜,她懶懶擡眸,隔着火光,對方的臉有些模糊,可那一雙眼睛,炙熱又深情。
仗着絲絲入骨醉意,她縱情恣意,眼神直白得有些忘乎所以,良久,她聽到對面的人緩緩開口:“你把花朝灌醉了。”
她撐着頭,意識混沌,叫熱氣烤得熱烘烘,脫了力,連聲音都軟綿綿的:“唔,沒灌她,才喝半壇而已。”
對面的人驟然離近,理了理她垂在蒲團上的發絲,貼在她額前低聲道:“花朝不勝酒力,你是不是有點欺負人?”
花朝是小孩子心性,最愛玩,可惜酒量差,一杯倒,作陪時常常不能盡興,察覺到對方唇角挂着淡淡的愠色,她下意識就要哄,先是蹭了蹭對方的臉頰,再借着醉意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麽不叫我軟軟?”
愠色再找不見蹤跡,對方扯了條兔毛毯裹住她,“這可是你自找的。”
說完,他将人攔腰抱起,穿破朔風與大雪,踩雲踏月歸去。
風雪交加,醉意散去,那人已然不在身側。
小厮坐在她跟前,擺弄着醒酒湯,見她醒了,規規矩矩喊她:“上巳君,清明君外出辦事,吩咐您醒後務必飲下這碗醒酒湯。”
“啊——”慘叫聲将思緒拉了回來,噬人佛喘息着罵道:“你這個毒婦!”
狂風飒飒,森森利劍乍現,手起劍落,噬人佛一雙血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道:“扶風劍?”
靈力攢聚手心,劍氣直逼而上,一劍貫穿,巳予語氣冰冷:“這是引我入幻境的代價。”
噬人佛突然大笑起來:“這不是幻境,這是曾經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上巳君,被自己的戀人殺死失去一切的滋味如何?”
“住嘴!”又一個劍氣甩出去,噬人佛瞬間開膛破肚,巳予手指一勾,白色絲線數以百計纏上玉棺,她吹響口哨,赤焰嘶鳴而來,絲線纏上馬鞍,赤焰拖着玉棺沿着豁口呼嘯而出。
巳予:“我本想留你一條命,可你死性不改,今日我就替天行道了結了你。“
陰風飒飒,巳予雙眼通紅,噬人佛頭顱岌岌可危。
剎那間,天地色變,電閃雷鳴,五雷與扶風劍氣相撞,姜衡來了!
姜衡攔住她:“阿巳,停手!它不能死!”
巳予:“大不了我再闖一次地府,姜衡,別攔着我。”
劍氣浩然,在穿堂破肚之前,被姜衡接住,劍氣不敵閃電,潰散成一縷青煙。
接着,姜衡的訓斥劈頭而來:“闖什麽地府,你還嫌天罰不夠多是不是?”
他那般咬牙切齒,甚至帶了警告的意味,巳予怔住,驚覺自己的話也很有問題,她為什麽要用“再”,腦海中,又閃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她大鬧地府,《歷法》震怒。
如果她真的這麽做過,究竟是為了誰呢?
第 3 章 法訣
第3章 法訣
林軒洗完碗,就來到九叔房間,看見九叔房間中央擺着兩個蒲團。九叔看見林軒來了,就示意他,跟他坐在蒲團上。
九叔看着林軒問到“軒兒可識字”,林軒回道“識得”。九叔眼神微亮,畢竟這個年代識字的人不多,而且林軒也不過七八歲。
九叔嗯了一聲,就說道:“今天師傅我就傳你我茅山法法訣”,雖然九叔知道林軒識字,但是并不認為知道多少字。
九叔從床底拿出了三本書,給了林軒。林軒看了看這三本書的名字分別為《茅山上清心法》、《閃電奔雷拳》、《茅山練體術》。九叔看着林軒迫不及待的樣子笑了笑說道:“軒兒,這三本都是我茅山不外傳的絕學,這其中的《閃電奔雷拳》除外,其餘的兩個,師傅都可以一一給你解析。”。
林軒聞此言就問到“這《閃電奔雷拳》怎麽了”。九叔用羨慕的眼光看着林軒說道:“這《閃電奔雷拳》乃是我們茅山一位擁有雷靈體的師祖所創,此法只有擁有雷靈體才能完美修煉,不會出現其他不良反應。
當然這幾百年來,我們茅山歷代天師的整改修複,這本法訣的修煉條件也降下不少,即使這樣修煉《閃電奔雷拳》,也必須體質靠雷屬性的,且修煉時還得在雷雨天氣引雷入體,九死一生呀。
林軒聽後頭皮發麻的看着自己師傅說道:“師傅既然把它拿出來,就是說我體質偏雷屬性,修煉它入門,得雨天被雷劈咯”,林軒可不覺得自己會中獎,自己身體是雷靈體。
九叔看林軒這副模樣,不厚道的笑了起來,對他說道:“恭喜你,你是千年難遇的雷靈體,身體和靈魂都自帶雷蘊,無需引雷來增加自己身體的雷蘊。唉,可惜師傅身體偏火屬性的,沒法練這本法訣,這本法訣只有你自己慢慢摸索了。你練此訣萬萬不可急躁,你大師伯就是引雷入體學得此法訣,但是如今副作用也表現出來了,你大師伯殺氣極重。
日後萬萬不能學你大師伯那樣。”林軒點了點頭,随後九叔說道:“今天下午開始教你《茅山上清心法》”。
九叔說罷就開始教林軒身體脈絡及心法內容,不知不覺已到傍晚時分。九叔看了看外面,就站起來說道“今天就到這裏,走跟我去廚房弄點吃的,為師晚上安排一些任務給你,咱們這裏是義莊,為師晚上陪你去停屍房,練練膽,今後還會安排你每個月去那睡一段時間”。林軒聞言平靜的說道“知道了,師傅”。九叔看了看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林軒和九叔吃完飯就跟九叔去了停屍房,把九叔的活都幹完後就在九叔面前坐下開始學習《茅山上清心法》。
(本章完)
第 1 章 新生(求收藏,求推薦)
眩暈的時間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黑色短發少女眼前的記憶呈碎片狀分布。
記憶就像碎玻璃一般零散,有自己帶着游戲公會推boss時的喧嚣,也有一個瘦弱身影在夕陽下山後,獨自對着木樁揮舞匕首時的心酸。
很多碎片的尾聲都有一個中年男人在耐心地為自己裹傷。在人前,他紅巾蒙面,有着一頭稍顯淩亂的長發,是傳說中止小兒夜啼的大魔頭,但在人後,他只是一個和女兒相依為伴的可憐人。
“快!躲進去,我來料理這些老鼠!”中年男人讓少女躲在衣櫃內,匆忙地拿起武器,迎戰蜂擁而入的外敵。
他的身手極為矯健,哪怕是猝不及防,可面對十數人的圍攻依然是那麽的游刃有餘。
在刀尖上跳舞,就像彈奏音符一樣,在鮮血和哀嚎中奏響一曲名為死亡的挽歌。
匕首是琴弦,長刀是琴鍵,室內所有的陳設都是他的踏板。
任何東西都可以被利用,都可以變成殺人的利器。
走一步算一步是常人,走一步算三步是天才,中年男人能夠走一步算十步,只有敵人的咽喉遇到已經等待多時的匕首時,才會意識到對方早早就開始布置這個殺局,而自己每一次笨拙的反抗只會讓自己離死亡更近、更危險。
能逃脫殺局的終究是少數,好幾個刺客在死亡降臨的那一瞬間還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那麽蠢,怎麽會那麽巧就被對方的匕首異常舒服的刺死。
外面的敵人不斷湧入,面積不大,甚至可以說有點簡陋的居室內鋪滿屍體。
敵人似乎意識到技巧無法占據上風,他們開始利用己方的人數優勢來強殺。
“暴風城的老鼠,就憑你們也想殺我?”中年男人的怒吼伴随着淩厲的殺招像旋風一般在敵人中盤旋。
鮮血在地面流淌,少女躲在衣櫃內看着這場殺戮,年幼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她根本無法明白,這些陌生人為什麽要闖入自己的家,來殺自己的父親。
她覺得自己更暈了,腦袋裏好像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記憶,甩頭時的動作稍大,她根本沒注意到,鮮血從衣櫃縫下緩緩流入,并在腳邊低窪處淤積了一小灘,她好巧不巧地一腳踩了下去。
身體驟然失去平衡,她踉跄着從衣櫃內跌出,少女直接暴露在了衆刺客面前。
其中一個刺客看也不看,擲出手中的匕首,間隔數米,鋒利的匕首劃出一道弧線,從少女的脖頸間飛速掠過。
“我要殺了你們!!”精通刺殺之道的中年男人眼眶像是要生生裂開一樣,他很清楚這一擊的威力,更明白這一擊所造成的結果。
看着女兒捂着脖頸,無助地倒在血泊當中,中年男人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放棄了那秒到巅峰的技巧,像是個狂戰士一樣,匕首與長刀亂舞,圍攻他的三個最強刺客瞬間就被砍成了屍體。
“殺了他!”
“殺了他!都上,一起上!”
敵人也不再玩什麽技巧,只知道拿着刀劍往他身上捅。
優雅不複存在,腳步不再挪移,中年男人以傷換傷,憑借着心中的怒火,斬殺了所有敵人,同時自己也氣若游絲地倒在了少女身邊。
此時他意外的發現少女的傷勢已經痊愈了,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玄機,他的神志正在逐漸模糊,只來得及在女兒和衆多支持者面前大喊一聲:“告訴那些暴風城的走狗!我的行為是正義的!”
原主當場身亡,她的未來她的過往都被取代,穿越者占據并治療了這個新身體。
即使已經過去了三天,那個中年男人的怒吼依然在凡妮莎.範克裏夫耳邊不斷徘徊。
埃德溫.範克裏夫,這個前世被戲稱為大範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死在自己面前,想想真是諷刺。
一次卑劣的暗殺,暴風城的精銳刺客傾巢而出,利用叛徒的指點和一些運氣,完成了一次以多欺少的醜陋任務。
雙方并不複雜的誤會被貴族們漠視,明明可以通過對話揭穿其中的陰謀,可貴族們采用最激烈,或許也是他們心中最簡單的辦法來處理問題,誤會變成誤解,誤解變成敵視,現在敵視變成了血仇。
二十五名刺客被當場擊殺,而前身的父親,迪菲亞兄弟會的領袖,埃德溫.範克裏夫也身中數刀,滿懷悲憤地倒在了血泊當中。
作為暴風城軍情七處培養出來的最強大刺客,大範的技藝足以碾壓一衆來襲者,叛離暴風城,并舉起反旗後,類似的刺殺時有發生,原本這幾個刺客不是第一批,也不該是最後一批,可凡妮莎的意外改變了一切。
自己和埃德溫.範克裏夫沒什麽關系,前世的她還在網絡上發過一大堆揭露埃德溫.範克裏夫醜陋面目的帖子。
他可憐不假,但也可恨,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善人、好人,想他死的人從西部荒野排隊能一直排到暴風城,這些人裏不光有貴族,他們大部分是平民。他們不懂埃德溫.範克裏夫和貴族們的恩恩怨怨,他們只知道這夥人破壞了自己的生活,讓自己背井離鄉,讓自己妻離子散。
如果說埃德溫.範克裏夫有冤屈,要向暴風城複仇,那這些平民的冤屈該去向誰訴說?
這家夥不是好人,就連最後他對刺客們的憤怒、怨恨、狂暴殺戮為的也是那個少女,不是她。
可這個身體還是無法介懷這份血仇,讓她和刺殺者,和那些貴族握手言和,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過?抱歉,做不到,這是身體內唯一的執念,自己至少要為他報仇,讓那些腦滿腸肥的貴族聽到自己的聲音,為埃德溫.範克裏夫這個可敬、可悲又可恨的中年男人畫上一個句號。
穿上破損嚴重還有些許血跡的皮甲,拿起名為殘酷倒勾的單手劍,她對着鏡子系上披風,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短發。
清麗的面容上還帶着稚嫩,眼眉間似乎還能看到這次暗殺遺留下的餘韻,她豎起皮甲的立領,擋住了被劃破但又重新痊愈的脖頸,一只手推開大門。
埃德溫.範克裏夫的女兒或許已經不在了,但凡妮莎.範克裏夫還在。 為了情懷,為了艾澤拉斯!其實從寫書開始就想寫這個故事,但一直拖延到現在!這次準備非常充分,我可以說,為了今天我準備了十五年!請大家放心收藏,這次很穩!
第 2 章 自殺案
有人說欲望是魔鬼,可我此時寧願投入魔鬼的懷抱。
就在我想要伸手的時候,思思突然驚呼一聲,猶如鴕鳥般,連頭都縮進被子,整個蜷縮成一團。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才忍下将被子掀開的沖動,将地上的碎玻璃全都收拾好後便轉身離開,就在我要關門的那一刻,突然傳來思思的聲音,“劉哥,你是個好人。”
躺在床上,我自嘲的笑了笑,好人嗎?也許吧!
第二天我起床後,發現側卧的房門開着,佳人卻已經不在,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突然有種失落的感覺。
簡單的吃了點,我便準備去上班,剛打開房門,就看到樓上小王一臉精神萎靡的走下來,戴着兩個黑眼圈,腳步虛浮。
“你小子又幹什麽壞事了?”我看着小王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別提了,昨晚快一點才下班,大概是太困了,結果在門口睡了一夜,阿嚏。”小王一臉便秘地說道。
“你在門口睡的?”我愣了一下,皺了皺眉頭繼續問道:“你昨晚送你表妹下來的時候不是挺精神嗎?”
“什麽表妹?”這下輪到小王愣住了。
“你表妹李思思啊,你昨晚送她來我家住的。”我有些傻眼,難不成這家夥在門口睡了一夜睡傻了?
“劉哥,你沒事吧?我家就一個表哥,兩個表姐,哪裏來的表妹啊?而且我怎麽可能把她送你家?”小王神色怪異的看着我。
這一瞬間,我只覺得後背涼飕飕的,菊花有種發緊的感覺,“你家昨晚沒來親戚?”
“沒有啊,就我媳婦一個人在家。”小王說完後,又想了想道:“劉哥,你昨晚不會撞鬼了吧?”
“你才撞鬼了呢,而且還被鬼吸了陽氣。”我忍不住脫口而出,只不過當我說完後,我倆同時愣在那裏,一時間,大眼瞪小眼,我甚至看到小王雙腿開始發抖。
“劉哥,我,我……”小王哆哆嗦嗦,臉色刷的變得蒼白。
“呵呵,好了,不逗你了,剛才都是騙你的,誰讓你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我看你還是回家好好睡一覺去吧。”我臉上露出捉弄得逞的笑容。
“我去!”小王長長的出了口氣,一臉幽怨的看着我說道:“劉哥,你好歹也是個人民警察,能不能別這麽吓人啊。”
“嗯,下次不會了。”我點了點頭,将邁出門口的一條腿收了回來,然後迅速奔進側卧,床單有些皺,被子雖然疊了起來,但明顯不是我的手藝。
屋裏甚至還殘留着思思身上的香味,那種淡淡的,卻又很好聞的味道。
床頭櫃子上放着一條紅色的細繩,正是思思昨晚戴在手上的那條,地上隐隐殘留着昨晚水杯破碎後遺留下來的痕跡。
我渾身冰涼,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幻覺的話,那問題究竟出在哪?以我對小王的了解,還有對自己眼睛的自信,他肯定沒有撒謊,而他昨晚又在門口睡了一夜,神情樣子分明是洩了陽氣,難不成真的是撞鬼了?
來到局裏,我手裏纏動着那條紅繩,思緒不由的飄回了十八年前。
奶奶死後的第二天,縣裏的大姑,還有在省城上大學的小姑全都回來了,大姑比我父親還要大兩歲,結婚也更早,與她一起來的除了大姑父還有兩個表哥。
小姑是我們村裏第一個大學生,讓當時還當着村長的爺爺大擺了三天流水席,小姑雖然是女孩,但爺爺從未輕視過她。
七年前,爺爺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陪伴了他大半輩子的奶奶又去世,其心裏的苦可想而知,我甚至看到他那驕傲的脊梁慢慢彎了下去。
在奶奶發喪的這段期間,爺爺幾乎沉默不語,唯一不離手的就只有那杆煙槍了,夜裏我經常被他捂着嘴壓抑的咳嗽聲驚醒,好在爺爺同輩兄弟不少,幫忙操持了一切。
奶奶就葬在父親跟母親的墳旁邊,另一旁還留着一塊地,我知道那是爺爺幫自己選的地方,将來死後要陪着奶奶。
爺爺變得更加沉默了,也由村長變成了老村長,經常一邊抽着煙槍一邊望着我發呆,終于在奶奶去世滿百日後,爺爺領着我爬上村後面的那座大山。
大山有個很俗的名字,叫金山,不是因為有金子,而是當年這座大山屬于一戶姓金的地主家,只不過後來被革命了而已。
對于村子裏跟我差不多的玩伴來說,這座大山是樂園,每次我們偷偷的遛上去都免不了屁股遭殃。
山上有座破道觀,很有些年歷史,裏面有個邋遢的老道士,經常跟我們一幫小夥伴表演他的法術,每次他都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紙,然後往天上一扔,嘴裏喊着急急如律令,然後那張黃紙轟的就着了。
我小時候崇拜的人裏面,這個邋遢的老道士就是其中一個,為此我那略顯發黃的作業本一天比一天薄。
我甚至還偷了爺爺的酒去拜師,當我喜滋滋的拿着一張老道送的黃紙回到家炫耀時,被當時放假的小姑好一頓嘲笑,然後我傻傻的看着小姑把黃紙扔進了鍋底。
我哭了,奶奶把小姑訓斥了一頓,只有爺爺笑的有些奇怪。
那天爺爺見到老道士之後,讓我在外面自己玩,他們在屋裏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我只記得後來老道士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東西讓我喝了下去。
很苦,這大概就是我唯一的印象,喝了藥之後,我就睡了過去,被爺爺背下山,後來一連幾天,我都迷迷糊糊的,腦袋發沉,一直過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我才“病”好,并且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看見過鬼。
“老大,黃叔叫你。”張偉晃了晃我,打斷了我的沉思。
兩年前,我警校畢業,分到了青山市安城區分局,幹的是刑警,當初之所以選擇當警察,主要是爺爺的要求,說是當警察對我将來有好處。
為了不讓從小把我拉扯大的爺爺失望,即便不是我的本意,我仍舊選擇了警察這個職業。
張偉比我低一屆,算是我的搭檔之一,我們組除了張偉,還有一個小師妹,一個老刑警,一共四人。
“黃叔,你找我?”老刑警叫黃為民,四十多歲,因為得罪過人,一直沒得到提升,不過他是我們刑警隊資格最老,經驗最豐富的一個,也是我的師傅,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對他很敬重,我也想要叫他師傅,不過卻被他拒絕了,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
“這是南柳派出所剛剛送上來的案子,正好你這幾天沒事,交給你了。”黃叔懶洋洋的将檔案袋遞給我。
看着黃叔的樣子,我心裏嘆了口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時間是最能消磨雄心壯志的東西,尤其是一直被壓着,看不到升遷的希望,即便再大公無私,一心為民,也會慢慢變得麻木。
“什麽案子?”我接過檔案袋,随口問了一句,真正的刑警其實并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每天有忙不完的案子,連休息時間都沒有。
現在每個派出所設有刑警隊,一般普通的案子都在管轄範圍內就地解決,只有那些大案,困難的案子才會逐步上交。
派出所辦不了交給分局,分局解決不了上報市局,雖然看着有些官僚,但只有職責範圍的清晰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如果不管什麽案子都一窩蜂的上報市局,那要分局,要派出所幹嘛?
“自殺!”黃叔淡淡地說道。
“自殺?”我瞪着眼睛問道:“有沒有搞錯啊,南柳派出所連個自殺都往上報?而且這也不算是我們刑警隊的職責吧?”
“暫時只是疑似自殺而已,況且南柳那邊的家夥什麽樣子你還不知道?稍微難點的案子就往上報,如果不是看你這兩天閑着沒事做,我早就直接打回去了。”黃叔靠着座椅上,掏出煙點上,一副你自己看着辦的樣子。
“好吧,我先看看,要是沒什麽疑點,就讓張偉帶着小師妹去鍛煉鍛煉吧。”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打開檔案袋,将文件從裏面抽了出來。
只是當我看到上面貼着的那張照片時,整個人愣住了。
第 3 章 ;淑女動手不動口
更新時間2012-12-4 9:53:27 字數:2470
哎紅霞你想幹嘛你該不會是想出去救那個女孩吧,你不要命了那些可都是青鶴樓的人得罪不起的
那怎麽辦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女孩被那群歹徒污辱嗎?我做不到
看見紅霞激動的想要去救那女孩漫雪兒這回又被吓哭了,該怎麽辦我好怕…
紅霞我們也想要去救那女孩,可問題是拿什麽去救她,何雨裳一邊安慰着害怕的漫雪兒,想了想紅霞真的是沒法看下去了,藝如你帶着雪兒她們先回去吧,我來搞定,聽了紅霞的話大家目瞪口呆,眼鏡都跌爆了
什麽你搞定?該不會等下是他們搞定你就慘不忍睹了
說完紅霞一下子從角落裏沖出來,只見紅霞大聲喊出,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馬上給我放了她,紅霞說出的話讓大家都差點暈倒過去,幾個歹徒聽了緊皺眉頭,一會又是打量着她的全身上下
哎我說你是從那兒冒出來的死丫頭,竟敢在這大呼小叫的,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才不想活,聽了那歹徒的話紅霞很快的回嘴
哎呀還頂嘴,說完歹徒移步上前本想往紅霞臉上一巴掌打下去,卻被紅霞一只小手狠狠抓住了他的手宛大罵道,我最痛恨你們這種欺負女人的男人,說完兩只手指往他眼睛一插,哎喲好痛,歹徒不禁倒退回去,啊~氣呼呼的,老大她插我對眼睛?歹徒的眼睛被紅霞這麽一搞不瞎也痛到個半死了,看到這場面躲在角落的大夥都傻眼了,湯藝如不可思議的自問着,這是什麽情況?我是不是眼花了?紅霞一手插到了那歹徒的眼睛啊!漫雪兒在一旁鄭重的說出
哇紅霞還挺有兩下子嗎,這會可把那歹徒痛個半死,還不知道,往下看吧,就這樣大家都在相互自慰自我捏一把冷汗
你們這群社會敗類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紅霞大罵只見那群歹徒當中的老大目中無人道,王法?在這裏我就是王法,你管得着嗎?
聽了歹徒的話何雨裳一手擦着額頭上的冷汗,不如我們報警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聽了何雨裳的話戴露也道,你以為我不想報警可是還來得及嗎,
那紅霞怎麽辦?湯藝如道,戴露一副咬咬牙道,
沒辦法了我們一起出去,我就不信我們會怕他們不成,豁出去了…
我會組止你們這群流亡僞非作歹,紅霞恨得咬緊牙門,就憑你?那歹徒說完哈哈大笑,哈哈哈簡直是開國際玩笑,我可是什麽女人都見過但就是沒見過像你這麽不知死活的,不過我還真有點喜歡!有點個性
誰說她是一個人了,我們是五個打你們四個,只見湯藝如她們都紛紛走了出來,看見這麽多的美女,歹徒們兩眼發出青光哈哈大笑,好一個患難見真情啊,姿色都不錯哦我們都喜歡,歹徒老大不忘說出調戲的話語
看到大家的出現,這讓紅霞有點吃驚,戴露你們怎麽沒有回去啊?
你都還沒有回去我們怎麽可能回去,戴露回答着然而又論到了漫雪兒了,對呀要來一起來,要走就一起走,紅霞沒想到就連最膽小的漫雪兒都仰起脖子說起話來了
走今天你們五個都不許走,統統留下來陪大爺我們去喝酒哈哈!看情況不妙了,那名被囚禁的女子也不忘提醒着紅霞
姐姐你們不要管我了,你們還是走吧,你們打不過他們的
我們不會走的,我們會帶上你一起走
走?今天誰都別想走,優其是你今晚上我要定了,說完歹徒老大就朝紅霞撲過去,紅霞小心…漫雪兒一聲驚叫,正當大家以為要完蛋了的時候,那名歹徒一上前就被紅霞拍打了兩只耳光随口罵道,哼真不要臉!
這場景看得湯藝如她們個個都目瞪口呆,而被紅霞打了耳光的歹徒還不怕,還要繼續往前撲過去,這次歹徒是死纏爛打,要從紅霞的身後下手将她包圍起來,不料紅霞往歹徒腳下大力一踩,紅霞用力将他摔倒在地,一腳将歹徒踢飛的老遠
哎喲好痛!後面幾個歹徒快速的上前将他們老大給扶起來,老大你沒事吧?這回歹徒老大真生氣了,一聲下今,你們還站着幹什麽給我收拾這臭婊子
好好,老大我們這就去,說完也一起沖了上去,紅霞小心啊~戴露擔心的叫喊,而湯藝如也在一旁指手劃腳的,紅霞好耶!紅霞加油紅霞打扁他們!而這次三個歹徒在紅霞的面前優如一盤散沙打起架來動作礎笨,真是有利于紅霞不費吹灰之力搬,只見紅霞身子一轉,躍起右腳尖擊中歹徒下巴尖,又兩三下對着他們胸膛窮踢猛打,踢到歹徒們口吐白沬,之後紅霞還帥氣的翻了個跟抖,三名歹徒往地下一摔哎喲喲一聲慘叫,摸着發痛的下巴,很快歹徒們起身再次想要攻擊紅霞而他們這次竟笨到三人排成了個一字,看準了他們三人紅霞身子躍起再次踢出個一箭三雕來
哎喲,三個歹徒連滾帶爬在地上吓到屁股尿流,你們怎麽回事啊?三個人打不過她一個,幹什麽吃的,真是飯桶,歹徒老大氣呼呼的在邊咒罵,只見另一個歹徒貪生怕死的樣子道,老大她真的太厲害了,我們兄弟要開溜了,然而他們的老大在身後也跟着跑一邊拐着腳一邊罵道你個臭婊子你給我等着,老子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算賬的
歹徒被打跑了這回可把大家給樂死了
哈哈紅霞我們太愛你了!你今晚上真的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啊!紅霞你太酷了!大夥往她身邊一撲将她圍成一團對她是又傾慕又,崇拜
藝如你不是說跟紅霞一起長大的嗎?紅霞懂武術你居然不知道哦,要知道早點告訴我們我們就不會被吓的一身冷汗了,戴露一手擦着額頭上的冷汗,何雨裳也道,是啊真的是有驚無險
這會說得湯藝如心裏可不是滋味了,跑到紅霞面前,紅霞你什麽時候開始會打武功的,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啊?你太不夠意思了
我那有,我只是學了一點一點柔道作為防身術而已了,況且我學的時候那有時間跟你說,你一直都在學校念書
說完紅霞給了她一記白眼,看來還是我忽略了你,是我對你不夠細心咯?
聽了紅霞的話湯藝如作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你名字是叫紅霞嗎?謝謝你剛才救了我我,被救出的那名女子向紅霞感恩道謝,紅霞臉紅的說,沒有啦像剛才那種情況是人都看不過去的聽了紅霞的話這名女子急忙介紹着自已
對了我叫陸秋惠,你們叫我秋惠吧
哦秋惠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女孩子在這裏呢你這樣很危險的
面對大家的關心,陸秋惠長嘆一口氣,我…看到陸秋惠眉頭緊皺就知道她應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小女家中父母雙亡,只留下我和哥哥相依為命,可如今我的哥哥現在家中病卧不起,本來我是出來抓點中藥,希望可以給我哥治病,不料竟被歹徒跟蹤…好在有紅霞你的出手相救,才讓秋惠我逃出險境
原來你家中有困難,聽了陸秋惠的故事大家感到十分的同情,看見大家沉默的狀态下,陸秋惠還不忘把氣氛搞好
不過話說回來紅霞剛才真的好厲害哦,三兩下功夫就把那幾個歹徒打跑了呵呵…聽了陸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