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亂城03

玉瑱縣離随城不遠, 也不是荒郊野外,所以天亮之後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就告別了一路同行的商隊, 自己雇了馬車前往。

離開之前, 江洲漓幫忙在有福來客棧裏施了法。

雖然他們都懷疑老妪口中的恩公的動機, 但到底是沒有問出來身份,因為老妪自己也不知道, 每次聯系都只是靠書信而已。

傍晚時分到達了随城, 這座邊陲城池已經被白雪覆蓋。

城門處有官兵在進行檢查,神情舉止兇巴巴的,進城的百姓被粗暴的推搡對待, 但誰也不敢吭聲。

巫馬定瀾皺了皺眉頭, 江洲漓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畢竟是自己待過守護過的地方,這才一年時間不到, 變化竟然大得讓他吃驚。

巫馬定瀾察覺到江洲漓擔憂的目光,偏頭對她扯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然後輕輕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

城門的官兵對坐馬車前來的百姓還是挺禮貌的,他們很順利的就進了城。

車夫常年往來兩地之間, 對随城的每個角落都很熟悉,知道兩人要住店後, 便趕着馬車往前走送他們去尋找客棧。

街道上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細聽不像是做生意的吆喝聲,反倒像是地痞流氓在欺負平民百姓。

巫馬定瀾微微挑起車窗的簾子往外看,街道兩邊到處是生意紅火的青樓, 根本不用樓裏姑娘招呼,就有絡繹不絕的人往裏走,客棧則幾乎都沒怎麽見到了。

吵吵嚷嚷的聲音是從一間酒樓的二樓傳來的,樓上臨街的桌子旁站了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正在沖坐在桌旁吃飯的書生叫嚣。店小二唯唯諾諾的站在邊上不敢開口勸阻,也沒有人去報案,其他客人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根本沒人上前去阻止,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而已,神情麻木呆滞。

這還叫随城嗎?整個就是一座亂城。

江洲漓見他看了許久,側着頭趴在他腿上也湊過去看,“好像不太正常呀——”

巫馬定瀾沒有說話,到是車夫在外聽見了她的感慨,低聲的感慨道,“如今的随城已經不是過去的随城了,這還不是最亂的樣子。”

這還不是最亂的樣子?

江洲漓挑眉,都把城池治理成這樣了,還是座極其重要的邊境城池,難道就沒人對城主感到不滿,彈劾讓他下臺讓賢給有識之士嗎?

“朝廷這一年來收到的關于随城的信件,都是在說好的方面。”

巫馬定瀾扶着她坐回原位,意思就是随城現在是上下串通一氣,把朝廷蒙在鼓裏,城主不作為,指不定是因為拿了好處,睜只眼閉只眼。

因為要給青樓和賭場讓地方,所以客棧基本都退到巷子裏去了。

停在冷冷清清的巷子裏,兩邊都是客棧,但幾乎不見客人進出走動,甚至很多已經關門不做生意了,風幡變得破破爛爛。

巫馬定瀾小心的扶着江洲漓下車,替她掖好披風。

轉身給了車夫銀兩便要走進邊上的客棧,突然一陣風過,他摟着江洲漓往側邊退了兩邊,沖過來的人差點撲倒。

“兄弟,給點銀子哥哥花花呗。”

原來是幾個吊兒郎當的街頭流氓圍了過來。

如今随城到處都是這樣游手好閑的人,附近客棧的掌櫃都習慣了,只要他們還顧及同為本地人的情面不來找自己麻煩就謝天謝地了,所以知道他們專門守在客棧外面等着外地人投宿,然後借機勒索也不敢出聲。

若是以往,碰到的是外地來的商人可能覺得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為了息事寧人給他們一些銀兩就算了,但這次很不幸他們碰到的是巫馬定瀾和江洲漓。

“銀子?”巫馬定瀾嗤笑一聲,“給倒是可以給,留下手來換。”

“臭小子別逞能,敬酒不吃吃罰酒!”

第一次碰到不乖乖送上錢的,這讓從來無往不利的小流氓很生氣,猙獰着面容上前幾步,伸手就像去拽巫馬定瀾的衣領。

豈料手還沒碰到巫馬定瀾的衣服,就被巫馬定瀾一個反手擋着手肘順勢一扭,痛得彎下了腰。

旁邊幾個看情形不對,趕緊掏出帶在身上的匕首揮舞着上前想要幫忙,江洲漓突然從披風裏伸出手擲了幾根銀針出來,穩穩的打在他們腿關節處,一陣劇痛之後,幾個小流氓全部倒地不起。

□□哀嚎不絕于耳。

巫馬定瀾像是看鼠蟻一般正眼都不給,摟着江洲漓轉身進了客棧,“一間上房。”

掌櫃的還在回味剛才的打鬥,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的沒反應過來,巫馬定瀾不耐煩的掏出銀子往櫃臺上一扔,響聲終于把掌櫃的思緒拉回來。

就是因為百姓有管好自己就覺得一切都好的狹隘心境,見到作惡的人就避讓,不僅不拔刀相助還助長歪風邪氣,所以随城會變成這個樣子,怪不得別人來作亂,是他們沒想過要保護自己的家園!

店小二送來飯菜後巫馬定瀾還是悶悶不樂,坐在桌旁也不動碗筷。

江洲漓看他愁眉不展,自己也跟着心情失落,坐過去他邊上握住他的手,“夫君——”

巫馬定瀾回握住她的手把人摟進懷裏,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我沒事,餓不餓?先吃飯好不好?飯菜都快要涼了。”

扶正江洲漓的身子,把筷子遞到她手裏讓她握住。

江洲漓輕輕嗯了一聲,貼心的往他碗裏夾菜,“夫君,你也吃,晚上我們再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的意思兩人都明白,晚上有夜色的掩護好行動,可以打探一下消息,反正他們是誤打誤撞從雲城過來的,接下來也沒有什麽特定行程,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說不定還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的發現。

但情況似乎沒有他們想的那麽簡單,兩人快吃晚飯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踹開來,擡頭看去,正是方才在客棧外教訓過的那夥人,一群人提着長刀棍棒兇神惡煞的堵在門外過道上。

巫馬定瀾只是看了眼又仿佛沒看到一樣,收回視線繼續給江洲漓夾菜,對外面一大群人無視得徹底。

“就是他們,給我打!”

被無視的一群人見他這個樣子,再想想自己之前的慘狀,更是怒火中燒,仗着人多勢衆腰板也直了,說話都比較有底氣,很是得意的發號施令。

跟在他後面的小喽喽們氣勢洶洶的提刀上前,見到江洲漓沒穿披風露出的面容,突然頓了頓,“那個女人留下別弄死了!”

所謂志同道合,這些地痞流氓哪會不清楚這個意思,看江洲漓的眼神瞬間狂熱起來,巫馬定瀾不滿的抄起盤子就扔過去,湯汁菜葉飛散出去很準的濺到了前排每個人的眼睛,惹得他們紛紛捂着眼睛哀嚎起來。

後面的人見此知道巫馬定瀾不是善茬,不敢再松懈說些廢話,提着刀就沖了過去,大有女人一而不管了,格殺勿論的感覺。

巫馬定瀾摟着江洲漓往邊上輕輕一讓,桌子被人打翻,飯菜掉了一地。

“要知道現在随城可是沒有王法的,如果一大群人死在這裏,不知道官府會不會管,還是亂葬崗又多了幾個孤魂野鬼而已。”

江洲漓似笑非笑的嘲諷他們,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來招惹巫馬定瀾,再來一個這麽多都不夠被收拾。

來人一聽果然遲疑了片刻,紛紛回頭去看。

“別聽她說!咱那麽多人還怕他一個手無寸鐵的?”領頭的不死心的吼道,如果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那他還怎麽能在随城混下去了。

其他人一聽似乎也是這個道理,而且想必自己的敵人肯定是熟人說的話比較可信。

看這些人動搖了是打算不見棺材不掉淚,江洲漓也懶得再理他們,都交給巫馬定瀾随便解決好了,是死是活都是命。

所以在那些人又沖過來的時候,巫馬定瀾把江洲漓往自己身後送了送,然後輕輕松松的撂倒一大片,倒也沒有殘忍的要他們的命,但是手折了的人估計也再幹不了壞事。

“滾。”

眼神寒到了極致,倒在地上的人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來自地獄的阿修羅,再慢點就能要他們的命,哪裏還敢停留,得令後感覺連滾帶爬的逃出了客棧,但又不甘心,最後站在客棧門口罵罵咧咧了幾句才走。

原本躲在後院的掌櫃也是這個時候才畏畏縮縮的出來,左右看了看沒有危險了才小跑着上樓,見到滿地狼藉的房間拍着大腿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這——”

“讓人來收拾了吧。”掏出一錠銀子扔給掌櫃,巫馬定瀾牽着江洲漓往樓下走。

他自然是知道掌櫃的意思,因為客人都被青樓搶占去,客棧本來就已經沒什麽生意了,連地方都不得不搬來這麽隐蔽的位置,這一下忽然又損壞不少桌椅,妥妥的入不敷出,可不得心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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