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章
第 51 章
但不能真讓他在這裏做一晚上,他明日一早還得上朝。
于是白玥對他道:“楚大人,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楚知禹縫制的動作一頓,轉身看向她,眼神幽深,道:“這麽晚了,公主還讓臣回府嗎?”
白玥一愣,看他片刻,眨了眨眼,道:“你是想住在我這?”
楚知禹仍是冷冷淡淡的樣子,聲音平靜地道:“臣既然要為公主做一個月工,自然該在公主府等候差遣,不是嗎?”
白玥一聽,似乎也有些道理,但他一個臣子,夜宿公主府終究是不妥。
她還是堅持道:“男女有別,還是請楚大人回府吧。”
但楚知禹卻道:“現在已經是子時,街上早已宵禁,臣恐怕無法回府。”
白玥這才想起宵禁一事,只好讓流螢去給他安排住處。反正只要不住在她的逸翠苑也不算什麽,畢竟公主府還有不少家丁呢。
楚知禹看了她一眼,便起身跟着流螢走了。
他的貼身小厮銘硯已經在門外等候良久,見他出來,一臉欣喜地跟了上來。
“大人,咱們回府吧。”他是真心疼他家大人,白天忙公事,晚上還要來給公主做衣服。天下還有這種事情,他家大人可是皇上最看重的臣子,大雍的重臣,怎麽能做女人幹的活呢!
定是公主威逼他,他才不得不如此。
楚知禹對他道:“太晚了,宵禁已經開始,今夜就住在公主府。”
銘硯滿臉不解,他家大人何時在意過宵禁,負責宵禁的侍衛見了他家大人哪個敢阻攔?
他還想再問,但楚知禹冷冷掃他一眼,眼中是警告意味。
銘硯頓時不敢開口了。
銘硯跟着楚知禹住在後院的墨斓閣,院內種着一片翠竹,環境清幽雅靜,屋內各用具齊全,都是按照皇宮內的标準配置的,比楚府的規格高得多。
銘硯覺得自家大人住在這裏,有點像是被公主包養的面首。當然,這話他自然是不能說出口的,只能在心裏想想罷了。
他跟楚大人這麽久了,對于他的脾性很是了解。大人他絕不是趨炎附勢之人,更不貪慕富貴。
所以,他才覺得楚大人來公主府這事實在是匪夷所思,讓人費解。
難不成大人他對公主餘情未了?
可他們都已經和離了,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大人總不可能甘心做公主的面首吧?
銘硯想了一陣子想不通,也不再糾結此事。
白玥搬到公主府後,日子過得倒也平靜自在,起碼省了宮裏的紛争,她隔三差五的就回宮看看皇帝,父女感情并沒有影響。
楚知禹也安安分分地每天晚上來府上做活,白玥剛開始幾天還提過讓他回去,但他堅持不走,白玥提了幾次也就不提了。
至于那兩個去追查真公主消息的太監,因為路途遙遠,只怕還得用些日子,她只能先按捺着性子等着。
但心裏懸着這件事,她做什麽事都沒有精神,經常一個人抱着兔子坐着發呆。
府上的總管是宮裏派來的大太監塗公公,四十來歲,做事穩重周到,将府內諸事,如人員采買,采購物品等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公主府地大事多,宮裏帶來的人自然是不夠用的,所以塗公公又在民間采買了一批下人入府。
這天夜裏,白玥睡得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她的心髒莫名的一陣狂跳,把她從夢中驚醒。
她睜開眼一看,居然看到在自己屋內有一個黑色人影,他手拿尖刀,正要向自己這邊走來!
她吓得大叫起來,那人見她醒了,快步走到床前,舉起尖刀就要刺下來。
這時門口傳開暮雪的聲音:“公主,怎麽了?”
那人聽見有人來,跳出窗戶不見了。
暮雪和流螢進來問:“公主怎麽了?”
白玥驚恐地指着被打開的窗戶道:“有刺客!他翻窗跑了!”
暮雪和流螢大驚,連忙喊人去追拿刺客。
府裏的侍衛們舉着火把對公主府進行大搜查,查找刺客。
白玥吓得不敢再睡覺,那一幕實在太可怕了,她想起來就心驚肉跳。當時要不是她被噩夢驚醒,只怕她現在早就沒命了。哪怕現在,她的心髒還在突突狂跳着。
她明明在自己住的逸翠苑外安排了十幾個侍衛,怎麽還會有人潛進來行刺?又是什麽人要害她?
之前住在皇宮裏面戒備森嚴,如今公主府占地頗廣,若是有人想害她,那簡直是防不勝防。
她之前又得罪了淑妃和白薇瀾,還有她們背後的陳家,只怕他們不會輕易的放過自己。
白玥想到前不久采買的那批人,很可能會有人混在他們之中,找機會對自己不利。
就在她緊張地胡思亂想的時候,楚知禹趕來了,他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一件寬松的長袍,頭發散披在身後,看來是一醒就過來了。
白玥正害怕地發抖,見他來了頓時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撲過去拉住楚知禹的胳膊,眼中擎着淚,把事情和他說了。
楚知禹面色鐵青,他坐到她床邊,安撫她:“公主,臣已經派人去調人過來了,你別害怕,先安心睡覺,臣定會給你個交代。”
白玥見到他慢慢地平靜下來。
但她不敢放開他,生怕他離開,“楚大人,今晚你在這裏陪着我好嗎?我實在不敢一個人睡覺了,我一閉上眼就是那人拿着刀要來殺我的畫面。”
楚知禹見她面色蒼白,身子微微打顫,知道她是真的被吓壞了。
不光是她,他心中也是後怕,若白玥真出了什麽事,他不會原諒自己。
他放柔了聲音,對她道:“公主放心,臣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着你。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動你一根手指。”
白玥這才放心一些,她感覺身上有些涼,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居然只穿了一身單衣,整個身子都在被子外面,還死抓着楚知禹不放。
她臉色一紅,連忙把身子縮回被子裏面,又不放心地對楚知禹道:“你就坐在這裏。”
楚知禹坐在床邊,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對她道:“公主,睡吧。”
白玥幾乎從來沒有見他這麽溫柔,不安的心被他安撫了。
她知道楚知禹身手很好,穩重可靠,只要有他在,定沒有人敢來傷她。
她的精神慢慢放松下去,支撐了一陣,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睡着之前,她生怕楚知禹離開,将他的衣袖緊緊攥在手中。
侍衛和從官府調來的人查了一夜,把整個公主府細細翻了一遍,還是沒找到刺客。但是查到采買的那批下人中少了一人,看來少的就是混進下人中的刺客。
翌日清晨,楚知禹親自将采買來的下人的家世全部查了一遍,把身世可疑的全部賣了,又從楚府調來一些知根知底的老人過來伺候。後續公主府的人員采買工作、守夜巡邏工作都由他親自來安排。
經過這一次事件,白玥不敢再一個人睡覺,就連暮雪和流螢陪她,她也不放心。非要楚知禹在屋內陪着她。
她讓人在屋裏安置了一張簡易的床,讓楚知禹睡在那床上。
“公主,”楚知禹看着那張床,眼神晦暗難明,對她道:“臣可是外男,這樣于禮不合。”
白玥現在哪還有心去管什麽禮,她整個人都惶恐不安,特別是到了夜裏,簡直就是驚弓之鳥,總覺得哪裏會有人忽然出現,要來害她。
她對楚知禹道:“我相信楚大人的人品,楚大人清風朗月般的人物,定不會做出有違禮法之事。而且此事我已經和鳳雙姐姐說了,她沒有意見。”
楚知禹淡淡道:“臣之前竟然不知公主對臣這般信任。”
白玥生怕他不答應,畢竟她不經過他同意,就把床搬來了,她對他勉強一笑,道:“我一直就很信任楚大人,不光是我,就連父皇也總是誇你呢。”
可楚知禹卻道:“臣卻對自己沒有信心,萬一臣做了妨礙公主名節的事,臣就罪該萬死了。”
白玥心想,他們二人之前什麽事沒做過,現在不過是在一屋睡覺,只要大家都不向外說,能有什麽大不了的。
關鍵是,她真的很需要會武功,又可靠的楚知禹陪着她。別說是晚上了,甚至白天,她都想跟着他去府衙。如今在她心裏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楚知禹在的地方。
所以,她道:“楚大人放心,不論發生什麽事,或是旁人怎麽說,我都不會怪你。”
“那好。”楚知禹道:“那我便依公主所說的辦。”
等楚知禹又開始縫制衣服,白玥有些于心不忍,道:“楚大人,既然你現在得護衛我的安全,做針線活這事就算了吧。”
楚知禹卻道:“我答應公主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白玥無法,只得随他去了。
等到了就寝的時候,白玥早已經趁他在縫制衣裳時鑽進被子裏了,只露了一個頭在外面,看着他發呆。
楚知禹洗漱完,他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長發披在身後,随意自然。他肩寬腰細,身形流暢,寬松的中衣下是充滿力量的肌肉,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
白玥回想起以前與他肌膚相親的時候,到底是紅了臉。她用被子蓋住自己下半張臉,努力不讓眼睛往他那邊瞟。
第 50 章 章
第 50 章
若是以前,她可能就這麽算了。但現在,她卻想問問他憑什麽?憑什麽身份低微的人就要被欺負?難道出身是她可以決定的嗎?
她對楚知禹道:“原來是楚大人愛妹心切,不願讓妹妹嫁給員外郎的庶子啊。”
她輕笑一聲,道:“只是,之前我在楚家吃的苦、受的委屈、誣陷,又該怎麽算呢?”
“楚芳穎不能受一點委屈。而我,我就可以受她折磨嗎?我倒是想問問向來秉公執法的楚大人,這是什麽道理!她之前栽贓陷害我偷她金钏一事,對我的惡意懲罰,又該怎麽算?”
她直直地盯着楚知禹,眼中燃着怒火。之前的事她已經不想再追究了,是楚芳穎自己送上門,還設計勾引太子。真當她是軟柿子,随他們拿捏了?
楚知禹沒想到她會這麽咄咄逼人,但畢竟事關妹妹一輩子的幸福,他不能讓步:“芳穎之前年紀小,不懂事,确實對公主多有得罪。公主打她罵她,臣都理解。但嫁人畢竟是女子一輩子的事,臣認為她罪不至此。”
白玥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楚大人原來還知道嫁人對女子來說重要啊?那你之前又是怎麽對我的?”
楚知禹聲音晦澀道:“之前……是臣……錯待公主了……”
這是白玥第一次見到楚知禹地下他那高傲的頭,但她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感覺。
不夠,他受的還不夠!他們這些人向來高高在上,怎麽可能會體會得到一個童養媳,一個位卑之人的痛苦?
她對楚知禹道:“若是楚大人真想為妹妹贖罪,也可以。”
“我之前在楚家為你們三人做了無數的衣裳鞋子,晚上繡花繡的我眼都快花了,楚大人身上穿戴皆出于我手。不如楚大人就來我府上,為我做一個月衣裳鞋子,伺候我洗漱起居吧。你若是能做到,我可以讓太子哥哥重新考慮楚芳穎的婚事。”
她說出這話,連站在一旁的暮雪都驚呆了,讓楚大人來府上做衣裳,伺候起居?這、這……這也太奇怪了吧?楚大人怎麽可能會答應啊!
楚知禹看着白玥,眸色沉沉,看不出他的情緒。
沉默片刻,他道:“好。我答應你。明日我就搬來公主府伺候公主。”
說完,他便起身走了。
暮雪簡直要石化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頭,道:“公主,真要讓楚大人來府上……伺候您?”
白玥其實剛才說那些話是有氣話的成分在裏面的,現在已經發現不妥了。
讓他來給自己做衣服鞋子,端飯倒水自然是很過瘾。但楚知禹是男子,他來公主府上住,別人會怎麽說他們兩人?
而且,白鳳雙又會怎麽想?
想到這裏,她只覺得頭疼起來,對暮雪道:“我想想吧,不行就讓他明天回去吧。”
次日下午,白鳳雙來找她玩時,白玥便把這事對她說了。
白鳳雙聽了以後笑得前合後仰,直不起腰來,絲毫沒有不快。
“哈哈,太有意思了!妹妹,你一定好好折磨他一下,讓他嘗嘗女子伺候人的滋味!”
白玥有些驚訝地道:“你不介意這事嗎?畢竟他和我男女有別啊!”
白鳳雙現在早就不喜歡楚知禹了,她巴不得看楚知禹的笑話,她道:“妹妹,我早就看他那個高傲的樣子不舒服啦。你就放手做吧,說不定還能讓他學會心疼女子呢。”
白玥:“……行吧。”
白鳳雙離開公主府以後,又把這事和她另外幾個要好的朋友說了。然後那幾人又對自己的朋友說。
楚知禹要去公主府做工的事竟然很快就在京城的貴女圈傳開了,居然有很多人都很期待,想看平時高冷的楚大人怎麽縫制衣服,怎麽端水倒茶。
等楚知禹到公主府,已經是夜裏了。
白玥坐在一把圈椅上看書,見他來了,才懶懶地瞥他一眼,就見他連官服都沒換,看來是處理完公務沒回府就來了。不知怎麽,白玥回想起了以前在楚府時,那時他下了值回來,她總是忙這忙那的伺候他。
現在嘛,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該她享受一下當上位者的感覺了。
她淡淡道:“可用了晚膳?若是沒用,你先用膳,別說我公主府苛待于你,連飯都不讓你吃。”
楚知禹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都是白玥吃剩的冷菜,他也不挑,坐在桌邊吃了起來。
白玥倒是有些驚訝了,楚知禹之前在楚府時可挑剔的很,很多菜都有忌口,像這種已經放涼了的剩菜他更加不會吃。現在倒是不挑了。
等楚知禹用完膳,她就讓他去一旁縫制衣服,那裏事先已經讓暮雪她們放好了材料。
楚知禹也不拒絕,走到桌邊坐下,就動手幹活。但他到底是個男人,從來沒做過針線活,對着一堆面料線頭,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白玥雖然手裏拿着書在假裝看書,實際上一直在偷瞄他那邊。見他拿着針線發呆的樣子,她忍不住在用書擋着嘴偷笑。這也不能怪她,實在是楚知禹身形高大,一身官服,卻一本正經地拿着針線眼神直愣愣的樣子太好笑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她最近陰霾的心情都好多了。
暮雪和流螢二人也在一旁拼命忍笑。
白玥偷看了他一會,對暮雪說:“暮雪,看來楚大人不知如何縫制呢。你去教教楚大人。”
暮雪忍着笑,走到楚知禹身邊,講解如何穿針引線,如何縫制等等。
楚知禹認真地聽着,時不時低聲詢問幾聲,倒也有模有樣的。
從白玥這個角度,看到的是他的側臉。他的側臉如刀削劍刻般立體,睫毛纖長,鼻梁如山峰般挺直,薄唇微抿。他的神情冷峻嚴肅,像是在處理什麽國家大事,可手上拿着的卻是一根繡花針。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這樣靜靜地為她縫制衣裳,她心中的怒氣與不甘,好像被撫平了一些,心慢慢地也靜了下來,那些讓她焦躁不安的事好像暫時飄遠了。
他們二人一個看書,一個做針線,室內靜谧極了,只有偶爾書頁翻動和面料摩擦的聲音,屋內的熏香緩緩燃着,倒也是祥和安寧。
這讓白玥想起來以前在楚府的日子,他們二人有時也會這樣,只是現在兩人做的事情換了而已。以前她總覺得讀書寫字,是很高尚很困難的事,現在看來,不過是尋常罷了,只要有眼有手,誰又做不得呢?
楚知禹做的是一件夏季的衣衫,面料輕薄,樣式繁瑣,縫制起來很是麻煩。他需得小心翼翼地一針一針縫制,若是縫錯了,還得拆了重新縫制。
不知不覺縫了一個時辰,竟然只縫了一片下擺。在燈下一直盯着針線,讓他眼睛有些疲累。
他這才發現原來他本以為很簡單的一件衣裳,竟然這麽耗費心力。
原來,白玥她之前真的為他做了很多。這些事情她明明都可以吩咐下人去做,她卻堅持親力親為,可見她那時愛極了自己。
只可惜,那份愛已經被他消磨光了。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會把那時的自己打醒,讓他看清楚誰才是真正愛他的人。而不是去追求,那些虛無缥缈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所以,他為她縫制衣裳也是應該的,他也很願意為她親自做些東西。
白玥這邊看書已經看累了,開始打哈欠了。但她轉臉一看,發現楚知禹居然還在聚精會神地縫衣服。
他是縫入迷了嗎?她眯起眼睛想。但她可是累了,要安歇了。
她伸了個懶腰,對楚知禹道:“楚大人,本公主累了,你去打水來給我洗臉吧。”
這倒不是她故意為難他,而是她伺候他洗漱這麽多回,實在是想感受一下被他伺候的感覺。
楚知禹也不說什麽,放下東西,出去接了熱水來。
白玥往盆前一站,擡頭看向他,示意他可以洗了。
楚知禹沒有看她的眼睛,垂眸看着盆中,沾濕面巾,擰幹後,小心翼翼地擦拭白玥的臉。
他的動作非常細致輕柔,像在擦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宛若春風拂面。這感覺太舒服了,讓她都陶陶然起來了。
他個子比她高不少,這麽低頭為她擦拭,白玥可以清楚的看清他整張俊臉。
特別是他的眼睛,瞳孔顏色比一般人要淺淡,顯得他疏離,但這麽近地看,又覺得他眼中藏着一片斑斓世界,幾乎讓人要沉溺其中。
白玥那原本已經冰封的心,不由自主地又動了一下。
不行,不能這樣了。她提醒自己,不能做對不起鳳雙的事。
她輕輕推了楚知禹一下,示意自己已經好了。
洗完臉,楚知禹出去倒水,白玥就脫了外衣上床鑽進了被子裏。
她本以為楚知禹倒完水就該回去了,結果楚知禹又回來坐到了桌前,繼續開始縫制,很有點燈熬油做衣服的架勢。
他這也太認真了些。
她從被窩裏伸出個頭,看他專心做活的樣子,心裏奇異的産生了一種滿足感。
第 49 章 章
第 49 章
她伏在地上,五體投地,不停地磕響頭,哭着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民女當初是聽信了刁奴的讒言,被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那些糊塗事來。求公主殿下饒了民女一回吧。民女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日日為公主殿下祈福。”
她哭得涕泗橫流,很是凄慘。
若是以往,白玥必然會心軟,就這麽原諒了她。可現在,她卻只覺得假。
她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楚芳穎性子已經定型,絕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改過來。她現在不過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在做戲而已,一旦讓她得了勢,她定會百倍還回來。
所以,她只是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痛哭流涕地求饒,就像是欣賞一段演出一般,心中沒有一點波瀾。
等看得差不多了,她才施施然道:“楚姑娘,別哭了,還得留點力氣回府呢。你來找我的目的,不過是想借我接近太子哥哥吧?你現在哭也不是因為你真覺得自己錯了,不過是覺得自己的‘大好’前程要沒了,拼命想挽回罷了。”
楚芳穎被她這麽一說,愣了愣,繼而伏地哭道:“公主,民女沒有這個意思啊——”
“行了。”白玥不耐煩地打斷她,“你的演技我在楚家就已經領教過多次了,你就別在我面前演戲了。只是太子哥哥第一次見你演戲,暫時被你蒙騙住了。可是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你的本性早晚都會暴露出來,我不過是早一些揭露了你的真面目罷了。”
她對太子道:“太子哥哥,妹妹所說句句屬實,你可以派人去查。楚芳穎慣于僞裝,我只是不想你被這種女人騙了。”
太子本就聰慧,之前楚芳穎利用了他的同情心才蒙蔽了他。現在被白玥一說,他早就想清楚了楚芳穎接近他都是設計好的,自然已經清醒過來了。
他對白玥道:“玥兒是為了孤好,孤該謝謝玥兒才是。楚芳穎欺負了你,孤做哥哥的自然該為你出氣。”
白玥搖搖頭,道:“楚芳穎和王氏雖然苛待于我,但楚家畢竟将我養大,給了我一口飯吃,而且楚知禹他待我也算不錯。這也是之前我為何不提在楚家之事的原因。所以,不需要太子哥哥為我出氣。”
太子見她這樣說,知道她說的在理,楚家對她有仇也有恩,他們若是真對楚芳穎做些什麽,反倒是落人口實了。
想了想,他對如爛泥般癱軟在地上的楚芳穎道:“新月公主不願意罰你,但孤卻可以。你為了一己之私,故意欺騙接近孤,這些都是事實。你不是想求門好親事嗎?正好戶部員外郎前些日子托孤為他的庶子尋們親事,孤看你們二人倒算是合适,改日孤會與楚大人提及此事。”
楚芳穎一聽,險些要暈過去。戶部員外郎不過是個五品的小官,還是他的庶子,她要真嫁給這種人,以後哪還有現在的好日子過。
她哭喊着想爬到白玥腳邊,求她為自己說說情。
但太子早就聽煩了她的哭鬧,直接命人将她拖出去。
等楚芳穎被拖出門去,屋內才安靜了下來。
太子問白玥:“你說孤這樣安排,楚大人會不會心中不快,那畢竟是他的親妹妹。”
他并不想因為這件事與楚知禹産生間隙,畢竟楚知禹現在是雍國的股肱之臣。
白玥道:“哥哥放心吧,楚大人不是護短的人。他是最講求公正的,哥哥把事情與他說清楚,他自然會理解的。而且雖然柳員外的官職不太高,但即使嫁給他的庶子也是有吃有喝,家中有幾個奴仆伺候的,也算不錯了,只不過是不能與在楚府相比罷了。”
太子聽她這樣說,才寬下心來。但想了想,又嘆了口氣,道:“只是委屈玥兒你了,受了這麽多的苦。有什麽想要的,想玩的東西,就給哥哥說,你要什麽,哥哥都給你弄來。”
白玥笑着搖搖頭,說自己不覺得苦,也不缺東西,知道太子哥哥有這份心,她就很高興了。
楚家的事她在心裏早就放下,現在她自身都難保,哪裏還有空去想以前的事呢?
太子哥哥現在對她好,但若知道她并非他真正的妹妹,那時候只怕是看都不會再看她一眼了。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陣難過,也不再多留,找了個理由回永春宮去了。
楚芳穎回到楚府以後,立即去王氏那裏大哭起來。
“娘!女兒求求你了!千萬不能讓哥哥把我嫁給戶部員外郎的庶子啊!這讓女兒可怎麽活啊!”
王氏聽的一頭霧水,連忙問她是怎麽回事?不是今天一早還說是和太子一同吃飯去了,她還高興的很,怎麽一回來就要嫁給什麽庶子了?
楚芳穎哭着對她說了事情的經過,一副活不下去的樣子,道:“讓女兒嫁給那樣的人,還不如讓我去死啊!”
王氏聽了氣憤不已,想破口大罵,但一想是太子和公主,又不敢開口,氣得她臉漲得通紅,身體直哆嗦,到最後她憋出來一句:“氣死我了!”
楚芳穎伏在桌上大哭。
王氏在一旁捶胸頓足,道:“你哥哥定不會答應的!”
兩人在府裏又是哭,又是怕,鬧得天翻地覆的。
等到楚知禹回府,立即就有下人将他請去王氏院中。
王氏和楚芳穎見了他,哭得更狠了。
楚知禹問她們兩人怎麽了?
王氏将事情與他說了,但隐去了楚芳穎勾搭太子那一段不提,只說是白玥提起之前的事情太子生氣,才安排了她這樁婚事。
并道:“禹兒,你可不能同意把穎兒嫁給他啊!若是嫁給他,穎兒這輩子都毀了啊!”
楚知禹沉默片刻,道:“這件事我會問過太子再做決定。若太子執意如此也是無法,畢竟妹妹之前欺負公主是事實。”
楚芳穎聽他這樣說,哭道:“哥哥,以前的事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我早就知錯了,也跪下對公主認錯了。她為何還揪着不放,還要這樣懲罰我?求哥哥為我求求情吧,公主她要怎樣才能消氣,我都願意做,只要別讓我嫁給那人。”
楚知禹對白玥的性子很清楚,她并不是計較的人,她若是計較,那早就想法子罰楚芳穎了,不可能等到現在。而且楚芳穎的話中也有一個漏洞。
他問楚芳穎:“你為何偏偏這時候去找公主道歉,之前為何不去?”
楚芳穎一愣,道:“我、我之前沒有機會去,這次得了機會。”
“什麽機會?你如何入的宮?太子為何會在那裏?”
楚芳穎頓時緊張起來,編造了個理由道:“這次春獵我無意間與太子認識了,他就帶着我入宮了。”
楚知禹盯着她審視了片刻,太子性子軟,還真有可能會這麽做,但他總覺得她說的不是實話。
于是,他對她道:“我會弄清楚此事的緣由再做決定。”
楚芳穎和王氏還要哭鬧,他直接說自己還有事處理,不再聽她們兩人哭喊。
永春宮中,白玥正和皇帝一起用膳。
皇帝告訴她,她的公主府已經建好,她若是願意,可以搬入府中去住。
“雖然父皇舍不得你走,但見你這幾日都悶悶不樂的,若是有自己的府邸能讓你開心些也好。只是別忘了有空時多回宮來看看父皇。”
若是以前,白玥不會去住,但這些日子她确實感覺自己快要瘋了,想出去喘口氣,而且住到宮外,要調查真公主的下落也更方便一些,她便答應下來。
建造好的公主府占地很大,房屋建築精致典雅,裏面還有一個園林,仿造江南水鄉的風格而建,引來河水做了個巨大的人工湖,還有亭臺樓閣,假山花木,高低錯落,清新雅致。
搬公主府她沒有大辦,只請了皇帝、兄弟姐妹們和白鳳雙來吃了個飯,就算是入府儀式了。
等送走客人們,天已經黑了。
白玥住的自然是府上的主院,叫作逸翠苑。屋內陳設皆以她平日的喜好來布置,沒有太多陳設,架上只放了一些青玉和白玉的擺件,樸素清雅,屋內點着她平日愛用的甜香。樣樣件件都貼合她的心意。
只是這公主府雖好,她又能住幾日呢?等真公主來了,她就會被趕出去。到時候,她住慣了這豪屋美舍,還能受得了貧苦的日子嗎?
她看着屋內的陳設發起呆來,她以後只怕連個茅草屋都沒有,只能流落街頭。
她又是一個女子,只怕到了那個時候,就連維持她的生計都困難,可能還要委身于底層男人換口飯吃。
想到這裏,白玥長嘆口氣。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丫鬟的通報,說楚副相來訪。
白玥動作一頓,現在已經入夜,她不知他一個男子來找她做什麽。
猶豫片刻,她還是吩咐下人帶他去客廳等她。
到了客廳,只見楚知禹一身月白色常服,頭上只帶了一支白玉簪挽發,整個人清雅出塵,氣質脫俗。
見了白玥,他先送上一個禮盒,祝賀她喬遷新府。
白玥讓暮雪收了下來,兩人客氣寒暄幾句。
楚知禹才說到他的來意:“芳穎之前對公主多有得罪,臣願意代她向公主賠罪,公主要怎樣才能消氣盡管可以提,只要是臣能做到的,臣都可以為公主做。”
白玥擡眸,心道,原來是為妹妹來找她求情來了。
第 48 章 章
第 48 章
得到了嫌棄,得到了欺辱、陷害和暗算。
同樣的一個人,只是身份地位不同,境遇就會完全不同。
世人說到底都是欺貧愛富。
白玥從吳婆婆那裏問到了當年介紹那對夫婦去她那裏領養孩子的人,那人是村裏的農婦,她表妹在那戶人家做婢女,正好知道主家想領養一個女娃,便找到了吳婆婆那裏。
只是那農婦多年前就已經搬走了,找起來有些麻煩。
白玥把這事交給暮雪去辦,讓她去查訪那婦人的下落。
暮雪雖然不知緣故,仍是答應着去了。
安排好這件事,白玥又派了太監喬裝打扮後去青山村調查當年欺負寡婦的人,她要為母親報仇。
只是此事現在不能大辦,若是讓旁人知道,反倒落人話柄,得悄悄地來處理。
反正她現在有的是銀子和人手,幾個村民而已,對她來說不算什麽。
他們既然當年做出這種惡事,就別怪現在報應到他們頭上。
至于那些男人裏面是不是有自己所謂的“父親”,她是不會認這種欺負寡婦的惡徒是自己的父親的。
今生今世,她只有生母,沒有生父。
說到父親,她又想到了皇帝。他對她确實是極好的,如果他真的是她的父親,哪怕就是普通農夫的身份,她也會很幸福。
她正想着,皇帝就來看她了。
春獵完回宮後,他每天晚上都會來看她,有時還會和她一起用晚膳。
他見白玥抱着那只白兔,便對她道:“玥兒若是喜歡兔子,我派人去番邦尋那小巧可愛的垂耳兔來給你玩兒。”
白玥淡笑着搖搖頭,道:“父皇,我有這一只偶爾逗着玩就夠了,不必為了這麽點小事浪費人力。”
景灏帝道:“不過是幾只兔子,朕的玥兒既然喜歡,父皇自然為你弄來。”
白玥道:“父皇寵愛玥兒,玥兒自然是高興的。但真的不需要,這一只我就很喜歡了。”
景灏帝見她堅持,只好作罷。
又問她身子如何,讓太醫每天都來為她把脈,又讓他們開了調理的藥,為她調理身子。
他這樣重視自己,白玥心裏自然是感動的。但她又很清楚,他這份愛是給真正的公主的。而不是給她的。
她已經派暮雪去查找真公主的下落,便是想着等找到了公主,再向皇帝坦白此事,也算是将功折罪。若真公主已經不在人世,那還不如她繼續扮演着公主,省的讓陛下悲傷難過。
這其中自然是有她的私心的,她想多享受一些父女情,哪怕是假的也好。
猶豫了一會兒,她到底還是問景灏帝:“父皇,若我不是公主,您還會對我這麽好嗎?”
景灏帝一愣,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道:“沒發燒啊,怎麽就開始說胡話了?你是朕的女兒,自然是公主,朕自然對你好。”
白玥笑笑,只道自己是魔怔了。
她心裏卻很清楚,她若不是公主,這輩子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更別說受他這般寵愛了。
陛下若是知道她是假的,知道他這些日子對一個出身卑賤的寡婦之女這麽好,只怕心裏會膈應的很吧。
到時候肯定會狠狠責罰她,甚至殺了她也是可能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都恹恹的,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經常坐在花園裏發呆,總覺得什麽事情都提不起她的興致。
白鳳雙為了逗她開心,尋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來,她也只是看兩眼,再沒了以前的那股子勁頭。
白鳳雙很是為她擔心,提出帶她去郊外游玩,散散心。
白玥卻并不想去,對她道:“姐姐別為我花費這麽多時間了,也該多陪陪楚大人才是。”
白鳳雙現在對楚知禹沒有任何興趣,甚至不想與他有什麽瓜葛,他們二人不過是相互利用做戲罷了。
但當着白玥的面又不好露餡,只好道:“那我明日陪他,後日再來陪公主。”
白玥微微一笑,道:“姐姐也該考慮你的婚事了,別整天往我這邊跑,我這裏可沒有你的如意郎君。”
白鳳雙有些羞惱地道:“公主又打趣我!公主自己的婚事呢?”
“我嗎?”白玥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門外的一株百合花,淡淡道:“我倒是不急。”
白鳳雙總覺得她這些日子有些怪怪的,整個人有種空寂之感,但問她又不說。她坐到白玥身旁,将頭靠在她肩上,道:“我也不急,我要陪着公主。”
白玥知道她與自己是真的要好,是要做一輩子姐妹的。
可若她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呢?若她知道她并不是公主,就連平民都不如呢?
只怕那時候她連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畢竟她是身份高貴的郡主,可不是身份低微的自己可以高攀的上的。到了那時候,她與真公主才是姐妹。
想到這裏,她心裏又暗淡了幾分,只覺得心中愈發難受起來。
暮雪查訪了一段時日後,發現當初那婦人已經改嫁去外地,若要找的話得去出京查找。
暮雪畢竟是一個女子,出遠門不方便,白玥便安排了兩個太監去負責查找,暮雪回宮中當差。
而去青山村找當年那些男人的太監也來回話,說正好青山村所屬的安任縣換了新的縣太爺。
縣太爺下令重查舊案,正好把青山村強.奸寡婦的案子翻出來,把當時那幾個男人全部抓捕起來判了刑。
白玥雖然覺得此事太過于湊巧,但又想不到誰會可能在背後插手此事,且這事對她沒有什麽害處,她也就不再想了。就當是意外之喜,算是告慰了母親的在天之靈了。
正好太子派人傳話,說請她過去吃飯。
白玥沒有多想,只當是吃個便飯,換了身衣裳就去了。
可到了那裏卻發現,在座的竟然還有楚芳穎。
她本來還想找機會對太子說說楚芳穎的事,沒想到她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楚芳穎見了她盈盈起身行禮,柔柔一拜,喚道:“見過公主殿下,公主千歲金安。”
太子對她道:“妹妹,這是楚副相的妹妹,你應該也認識。她說想見見你,說兩句話,我就自作主張了一回,還請玥兒別怪哥哥。”
太子這麽說,白玥自然不能說什麽。她倒是要看看楚芳穎找她是想說些什麽。
幾人落了座,楚芳穎主動為她倒水夾菜,殷勤的很。
白玥神色淡淡地問她:“不知楚姑娘特意大費周章來見我,所為何事呢?”
楚芳穎臉上帶着些讨好的笑,道:“我一直想為之前的事情給公主道歉,但一直找不到機會見公主,幸得太子殿下垂憐,才有機會入宮見公主。公主,之前我年紀小,不懂事,多有得罪。方穎知錯了,還請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楚芳穎言辭懇切,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太子在一旁道:“玥兒,我瞧着楚姑娘柔柔弱弱的,性子極好。以前她許是年紀小,做事不夠妥當。現在既然她知錯,之前是事就算是過去了吧,從今往後,咱們重新開始。”
性子極好這幾個字,白玥聽了只想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楚芳穎是多麽自私、貪慕虛榮和冷血。
白玥不知楚芳穎是給太子下了什麽迷魂湯,居然這麽幫她。
若是以前的她,顧着太子的面子,可能就順着同意了。
但是,現在她的想法卻變了。
她知道楚芳穎會找她來認錯,不過是因為她現在身份高貴,是雍國公主。若她還是以前那個楚家的童養媳,她是決計不會說這些話的。
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原諒她?她本就不是公主,而是個身份卑賤之人。
白玥對太子道:“哥哥,你可知道以前我在楚家時,你口中這位柔柔弱弱的楚姑娘是怎麽對我的嗎?”
楚芳穎聽她這麽一說,臉色一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公主殿下,民女真的知錯了,請公主高擡貴手。”
太子見她這樣,眼神頗為心疼。
白玥繼續道:“楚家還在村子裏時,楚姑娘是楚家千金,而我每日為她家洗衣做飯,做家務活,她一個看我不順眼,就對我恣意打罵。等搬到京城後,她一心想給她兄長換個家世好的夫人,想盡一切辦法要把我趕走,放任下人欺辱我,甚至誣陷我偷她的首飾,進讒言讓王氏罰我跪雪地。”
“太子哥哥,你覺得我應該原諒她嗎?”
太子一聽,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楚芳穎做的。在這些天的相處中,他一直認為楚芳穎是個溫柔善良的姑娘,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他頓時對白玥心疼不已,“孤不曾想到玥兒以前過得竟然是這種日子,你在楚家受苦了。”
他冷冷地看向楚芳穎:“楚姑娘,即便玥兒不是公主,只是個尋常女子,你也不該這樣對她!你的所作所為實非大家閨秀所為。”
楚芳穎從白玥說那些話時就已經吓得渾身發抖,面色刷白。她沒想到白玥會當着太子的面把之前的事情說出來。
她一直聽旁人說新月公主性子極好,善良心軟,再加上一直沒有傳出之前她在楚家的事。這才大着膽子推測白玥已經把在楚家的事放下了,才想面見白玥與她修複關系,以後好找機會讓她幫自己争取太子側妃之位。
畢竟白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心軟又善良,誰說的話她都聽,是最好拿捏的。
她都能和白鳳雙從情敵處成姐妹,那自然能原諒自己。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光沒有修複關系,反而讓太子對自己心生反感。
第 47 章 章
第 47 章
白玥幾乎要按捺不住心裏的情緒,立即就想去見那接生婆。
但是理智制止了她,她才剛剛回宮就出宮實在太顯眼,若是引起有心人注意就不好了。特別是淑妃,現在定等着找機會報複她呢。
所以她還是決定等明天再尋個理由悄悄出宮。
她在宮裏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一夜都輾轉反側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就借口去廟裏上香祈福,帶着暮雪出宮了。
暮雪在城西邊的一個胡同裏面尋了一處小院子,将接生婆安置在那裏。
這裏胡同七拐八拐的,倒是很隐蔽。
接生婆姓吳,已經快九十歲了,頭發已經全部都白了,臉上滿是皺紋。好在她身子骨倒是還算硬朗,眼神還清亮,腦子也不糊塗。
白玥讓暮雪先出去看着門,留她與接生婆單獨談話。
“吳婆婆,你可還記得十六年前,三月初你曾經送給青山村楚獵戶家一個女娃?”
吳婆婆想了想,道:“十六年前……我記得那一年,那年特別冷,三月份還在下大雪。那天夜裏,我家裏實在太冷,家裏被子不夠用,我怕把那孩子凍壞了,就把她送到楚獵戶家當童養媳。”
白玥聽到自己嬰兒時的往事,心提了起來,問她:“那孩子的生母是誰您知道嗎?她身上可有什麽胎記?”
“生母?”吳婆婆想了想,道:“我怎麽記得之前有人找我問過那孩子的事。那是李春花的孩子,她打小和我一起長大,後來去了宮裏當差。她說生了孩子沒法養,讓我在村裏找戶好人家養。”
白玥心想,看來李嬷嬷為了掩飾公主真正的身份,對外謊稱是她自己生的孩子。
但若是如此,她既然在楚家,那她就是真正的公主,身上怎麽會沒有胎記呢?
她問吳婆婆:“婆婆,您還記得那孩子身上可有胎記嗎?她身上可以什麽物件?”
吳婆婆用力想了想,道:“物件就是李春花給她一塊玉佩,我記得是綠色的。胎記我可真是想不起來了,那時候我整日除了幹農活,還要接生,還要照顧我自己的孩子。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的,哪有時間去看她有沒有什麽胎記的。我記得當時還有個寡婦的孩子,她娘在生她時死了,我還得照顧那個孩子,真真是忙得昏頭轉向的。”
寡婦的孩子?
白玥心頭莫名一跳,她無端地想起了山崖上那座孤墳。
她問吳婆婆:“那寡婦的孩子有多大?和李春花婆婆的孩子一樣大嗎?”
吳婆婆道:“那寡婦說起來也是命苦,男人早早就死了,她一個女人又被婆家趕了出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後來被村裏壞男人欺負的懷了孕,連誰是孩子的爹都不知道。”
“她生孩子那天啊,我記得特別清楚,下着大雪,極冷。她就在一間破草房裏面,生了一天一夜生不下來。到最後她身上一點力氣都沒了,人也快不行了,她哭着求我,讓我把她的肚子剖開,将孩子取出來……”
吳婆婆說到這裏,想到當時慘烈的場景,眼角流下兩行淚。
白玥單單是聽她描述,也可以想到那個悲苦的場面,也落淚了。
吳婆婆擦擦眼淚,繼續道:“我接生這麽多次,知道她這種情況已經沒有別的法子了,再拖下去,連孩子也要保不住了。我就……就把那孩子從她肚子裏拿了出來……”
吳婆婆說到這裏長嘆一口,停頓了好一會兒,道:“那是個女孩,長得很好,可惜就是命苦啊,生來就沒了娘。”
白玥聽到這裏已經是淚流滿面,不知為何,即使吳婆婆沒說,她已經有了一種隐隐預感,她就是這個女孩,那女人就是她的生母。
但她還是繼續問:“您把那孩子怎麽處置的?”
吳婆婆道:“我把那孩子帶回家自己養了幾日,好在當時我正喂着我的小兒,還有點奶水。但是,李春花那孩子送來以後,我實在是養不了這麽多孩子。又恰好遇到一戶貴客想要收養女孩的,我就把那孩子給了他們。”
說到這裏,她眼中有了點喜色,“瞧他們穿着打扮,那可真真是大貴之家呢!那孩子被他們收養,也算是轉運啦!可是去做千金小姐去的。我也算是對得起她娘了。”
白玥原本沉浸在悲傷中的情緒一頓,疑惑起來,她明明在楚家,怎麽會被什麽大貴之家收養呢?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她問吳婆婆:“婆婆,你可記得是哪一家收養了那孩子嗎?”
吳婆婆擺擺手道:“那家人不肯說。只說他們是大戶人家,不會虧待這孩子的,他們沒有女兒,收養她以後會把她當親生女兒來養。”
“你放心吧。”吳婆婆道:“他們那通身的派頭非富即貴,就連我們縣的縣太爺都比不上這家人。而且他們足足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要是人販子買個女娃,五兩都嫌貴呢!要不是我家那死鬼拿着錢去賭博,一百兩都夠在縣裏買個大院子,再做點小買賣了!”
吳婆婆現在提到這事還是連連嘆氣,後悔不已。
白玥卻陷入了沉默,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出生時間相近,一個給了大戶人家,一個給了楚家。
她基本上已經可以猜到是怎麽回事了,吳婆婆當時事情太多,同時照顧兩個新生嬰兒和自己的小孩忙不過來,可能就把兩個孩子弄混了。李春花的孩子被她當成寡婦生的孩子,給了大戶人家。而寡婦的孩子給了楚家當童養媳。
而她就是寡婦所生的孩子,那個被送給大戶人家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公主。
她忽然覺得有些悲涼。她的娘親是一個寡婦,受盡了淩辱,用命生下來的孩子成了童養媳。
而公主即使是遇到了不測,也仍舊是吃穿不愁,是養父母寵愛的大小姐。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有的人天生命好,有的人,天生命賤。
白玥又問了吳婆婆一些具體的細節。然後念着她照顧過自己和母親,給了她一些銀子,然後把這處院子也送給了她,告訴她可以搬來此處居住。但不得對其他任何人提起關于那兩個孩子的事情。
吳婆婆千恩萬謝,直呼遇到貴人了。
白玥心中感傷,不再多留,直接坐馬車去了青山村。
她讓暮雪在山下等待,自己一個人按照之前的老路,一路爬到那懸崖的野墳處。
墳頭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人清掃,已經長滿了野草。
她一點點把那些野草拔幹淨,拔着拔着,到底是忍不住落淚了。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泥土上,剛開始只是默默流淚,後來慢慢哭泣出聲,再到控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娘親……”她伏在墳上哭喊道。
原來她的娘親離她這麽近,她們已經無數次地擦肩而過了。
可憐娘親一生悲苦,還沒見她一面就去了,留她一個人在這世間孤苦伶仃。
她的手用力攥住黃土,指甲深深的插入其中,似乎想去觸摸那早就與她陰陽兩隔的生母。
“娘親,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經常想你生得什麽樣子?是哪裏人?是不是因為意外,才弄丢了我?是不是也在想我?”
“那時候,我心裏難受就會來這裏哭。”
“原來……”她泣不成聲道:“你就埋在這黃土之下啊……”
“小時候,我在楚家受了委屈,我就想着有一天,我的娘親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為我出氣,帶我離開……”
“後來我成婚了,我就想,若是娘親知道了,會不會為我高興?”
“這些事,我都會來這裏訴說,原來你一直在陪着我啊……”
她哭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最後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緊緊地靠在這堆黃土上,閉上眼睛,想感受一點點這黃土的溫暖。
黃土自然不是暖的,可她緊貼在上面,就好像是透過黃土,與母親相依了。
尋覓半生,原來這裏就是她的來處,也将是她的歸途。
等白玥下山時,天已經擦黑了。
暮雪已經在山下等得焦急不已,生怕她出什麽事。
等終于看到白玥下來時,她才放下心來,上去迎接。
可她很快就發現白玥的眼睛又紅又腫,很顯然是剛哭過。她心中疑惑,問她怎麽了。
白玥卻只是疲憊地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白玥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她不想說話,也不想應付旁人。
悲傷過後,她的血好像忽然冷了下來,很冷,很冷,心也跟着結冰了。
以前再苦再累,她心裏總歸還有一點點希望,一點點盼頭。
可現在,她卻覺得有些可笑。
原來命運竟然是這般不公的嗎?
有的人即使是拼了命,也得不到一點溫暖,也掙紮不過命運,注定了悲苦的一生。
她的娘親,一生善良,從沒做過一點惡事,卻落得這個地步。這世間真的有天理嗎?
她以前總是想着,要善良,要對別人好,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捧給別人,可她又得到了什麽呢?
第 46 章 章
第 46 章
楚知禹拿起桌上的一幅地圖。
這是雍國和祈國的邊境圖,他右手邊放着一封密信,風煙閣傳來的消息,說祈國邊境異動頻頻。
宇文羟來雍國以後,就派人偷偷收集情報,他此次來訪雍國是別有目的。
又聯想到他幾次三番對新月公主示好,只怕亦有旁的想法。
他自然知道女大當嫁,新月公主已過及笄之年,也該找個如意郎君了。但決不能是這種心懷不軌的異國王子,他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定要阻止他的陰謀詭計。
至于在他眼中雍國哪位青年才俊才能配得上新月公主,這個問題被他選擇性地忽略了。
–
白玥回去以後,昏昏沉沉地躺到床上,她哭得頭昏腦漲的,整個人一點兒精神都沒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在睡夢中,她又見到了寧仁皇後。
她抓着她,說她不是她的女兒,不是公主,讓她把她的女兒還給她。
白玥被她快要逼瘋了,在床上輾轉反側痛苦不已,但又醒不過來。
到了後半夜,她開始發起高燒來。
等流螢她們發現時,她已經燒迷糊了。
朦朦胧胧中感覺有人給她喂了藥,可她睜不開眼,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後來她又昏睡了過去。
再後來,她是被溫柔地呼喚聲叫醒的。
“玥兒……醒醒……”
一只有力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溫涼涼的,很是舒服。
她用力睜開眼睛,發現景灏帝正坐在她的床頭。
見她醒了,景灏帝很是驚喜:“玥兒,你可算是醒了,可把父皇擔心壞了。身上好點了嗎?可有哪裏不舒服?”
他眼神中滿是關心,看着白玥就像看着心尖尖上的寶物,寵溺極了。
白玥輕輕搖搖頭,說自己沒事。
但皇帝還是立即叫來禦醫為她診治。
禦醫說她沒什麽大事,只是受了驚吓,又受了涼,吃藥調理幾日就好了。
皇帝這才放下心裏,拉着她的手,對她道:“夜裏到底是冷,泡溫泉容易受涼。你若想泡,父皇住的院落給你住,那裏的溫泉池子大,你泡澡方便。”
白玥柔柔一笑,說不用。
她知道皇帝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上,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她。
可是……她有些傷感的想,這麽好的父皇,卻不是她的父親,她只是一個贗品罷了。
一個假的,占着鳳凰巢穴的,麻雀罷了。
父皇的溫柔寵愛都不是給她的,都是給真公主的。她只是誤打誤撞來這體驗一遭,很快就要還回去的。以後她仍舊得做她的奴婢,別說當公主了,就連服侍公主的機會都輪不到她。
這樣想着,她的心就像被冰刀割一般的疼,幾滴淚自她眼角滑落。
皇帝見她忽然哭了,忙問她怎麽了。
白玥卻只是搖搖頭,說自己沒事,有些累,想休息了。
皇帝見她這樣,只好讓她先休息,又親自為她掖好被角,摸摸她的頭,道:“那你好好歇着,父皇晚上再來看你,有什麽事就讓底下人來通知朕。”
白玥在被子裏乖乖地點點頭,小貓似的溫順。
皇帝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但轉念一下,覺得可能是因為生病的緣故,便也沒有多想。又囑咐了流螢她們幾句,讓她們好生照顧公主,便轉身出去了。
白玥一連在床上躺了三天,她整個人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來,一閉上眼,那件事就像夢魇一樣纏繞着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期間皇帝每天都會來看她,白鳳雙也來看了她好幾次,宇文羟讓人送了補品和他獵到的狼皮過來,其他幾位娘娘和兄弟姐妹也都來看了她。
白玥看着屋內堆成小山般的禮品,卻高興不起來。
他們對她越好,她便越感到痛苦,她知道這些好不是給她的。這種割裂的感覺,讓她就像在冰與火之間掙紮,痛苦不已。
就這麽一直躺到第四天,白鳳雙說晚上有篝火大會,很有意思,讓她一定要去看。
所謂的篝火大會,是選一塊空地,中間用木材搭成巨大的垛子,點燃後衆人在火堆周圍圍成一圈,一邊烤火,一邊喝酒吃肉,飯後還會一起手拉手圍着火堆跳舞。
這習俗自北方部落傳過來,因為先皇後是北方來的,先皇為了慰藉她思鄉之苦,每年都會為她舉辦篝火大會。後來大家都覺得篝火大會很有意思,這習俗就一直保留下來了。
白玥挨着白鳳雙席地而坐,她裹着白狐毛的裘衣,又烤着火,倒也不覺得冷。
每個人都分了現烤的鹿肉、美酒等食物,但白玥沒什麽胃口,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只端着酒杯小口啜飲。
篝火旁有各種表演,有舞女繞着火堆跳舞,也有健壯的青年跳騎馬舞。
白鳳雙看得很起勁兒,白玥卻只是看着跳動的火焰,神情有些恍惚。
待用食完畢,衆人手拉手圍着火堆一起跳舞,旁邊有樂師伴奏,氣氛很熱烈。
白玥沒有跳舞的心思,讓白鳳雙自己去玩,她走到邊上的角落裏坐着。
夜晚的風很大,她把狐裘的帽子戴在頭上,整個人變成了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團,正好別人也看不清她的臉,不知道她是誰,還能清淨些。
可坐了沒一會兒,就有人來了。
“公主。”
白玥将帽子向後拉了一些,擡頭看去。
男人清冷俊逸,一身青衣,沒有戴發冠,頭發只以一支玉簪束在頭後。他逆着月亮站在她面前,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在他身周形成了淡淡的光暈,卻看不清他表情。
看到他,白玥就想起了那晚的慌亂,這人穿上衣服雲淡風輕,一本正經,和脫了衣服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她道:“楚大人找我可有事?”
楚知禹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神情也有些落寞。
他低聲道:“聽說公主生病了,下臣沒能去看望,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白玥現在并不想和他說話,只想他快些走。她淡淡道:“好多了,謝楚大人關心。”
但楚知禹不光沒有走,還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白玥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若是以前他可不會這麽自作主張,畢竟他們兩人身份有別。
她不解地轉頭看他。但楚知禹卻只是擡頭看着月亮。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亮,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
不論怎麽樣,她想,他确實生得極好看。
見他不說話,她問他:“楚大人不去跳舞嗎?”
剛說完,她又覺得這個問題問的愚蠢,楚知禹怎麽可能去跳舞,他若去了,那才要驚掉別人下巴呢。
楚知禹看着她,淡淡道:“公主若是想跳,臣可以陪公主跳。”
白玥:“……那倒不用。”
她覺得楚知禹今天很奇怪,準确的說,從那天夜裏開始他就很奇怪。
雖然白玥臉上上了妝,楚知禹還是看出了她的憔悴。
這幾日,她定是很煎熬吧。
那天他派人去查白玥的行程,發現她去了皇陵,見了一個老嬷嬷。
他設法知道了她與老嬷嬷的對話,也明白了白玥那晚為何會哭。
蝴蝶胎記。
他與她同床多次,自然知道她身上沒有蝴蝶胎記。
所以,她并不是真正的公主。
這事若是被別人知道,輕者發回原處,重者就是欺君之罪。
所以,她現在應該很害怕吧。
傷心、失望、恐懼……
這些情緒會折磨的她難以入睡,終日惶惶不安。這也是她那晚哭的原因,是她這幾日會生病的原因。
這件事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替她解決,不過是殺幾個人罷了。
只要她想。只要她開口。
“公主,”他看着她的眼睛,對她說:“您若有任何需要臣的地方,盡管開口,不論是何事,臣都會為您辦好。”
白玥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會這麽說。
但對于楚知禹這句話,白玥沒有放在心上。她覺得他可能只是出于對皇家的忠誠才這麽說,畢竟他之前的人生準則不就是忠君愛民嘛。她雖然不是君,但也是皇帝的女兒,他上心也是正常的。
如果他知道她并不是公主,定然就不會再幫她了。不但不會幫她,只怕還會治她的罪。
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身上有些冷,打了個冷顫,将狐裘又裹緊了些。
楚知禹見狀問她:“公主可是冷?夜晚風大,臣給你拿件披風來吧。”
白玥搖頭說不用。
但楚知禹堅持要拿,說她病還沒好,不能受寒,然就起身去為她取披風去了。
白玥暗嘆了口氣,想到之前她在楚家,他何曾這樣照顧過自己?現在她成了公主,他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事事都為她着想。
看來到底還是高貴的身份地位重要。若她失去公主之位,估計他看都不會再看她一眼吧。
春獵還要再持續幾日,但白玥已經對此已經沒了心情,借口養病提前回宮了。
回宮後,暮雪告訴她,這幾天她回到青山村查訪,已經找到了當時送養白玥的接生婆,并且已經将她接到了京城一處民房居住。
第 45 章 章
第 45 章
白鳳雙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問她,她也只道自己沒事。
白鳳雙見她這樣,只能沒話找話,逗她開心:“妹妹,之前還不知道你身子長得這般玲珑有致呢!你瞧,該有肉的地方有肉,該瘦的地方瘦。”
她說着還伸出纖纖玉指,戳了白玥胸口一下,又去咯吱她的腰肢。
白玥就算再難受被她這麽一鬧也來了精神,她追着白鳳雙打鬧,要把她剛才戳自己那一下報複回來。
白鳳雙見狀連忙向另一側游去,兩人你追我趕地,圍着池子游。
兩人玩鬧了好一陣子,池子裏熱,泡時間長了有些憋悶,便從池子裏爬出來,坐在池邊喘口氣。
有宮女為二人披上薄毯,又端來茶水。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用雙腳撥弄着池水,很是惬意。
白玥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向她左側小腿看去。
她坐在白鳳雙的右側,從她所在的位置看去,白鳳雙的小腿修長筆直,膚色瑩潤如玉,很是漂亮。
她的腿上沒有一點瑕疵。
不知為何她莫名地松了口氣,她自嘲地想,自己真是魔怔了,竟然還懷疑白鳳雙是真公主,她可是郡主,是穆王唯一的女兒,怎麽可能會是遺落在民間的公主?
自己真是瘋魔了,難不成以後見到一個姑娘,就要去看人家的腿嗎?
但是她內心卻很是不安,她依稀記得,初次見面時,白鳳雙好像對她說過,她腿上是有一塊胎記的。
這一側沒有,會不會是在另一側呢?
想到這裏,她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再也坐不住了,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站了起來,繞到白鳳雙的另一邊。
但白鳳雙此刻的小腿此刻放在水中,看不清楚。
白鳳雙見她在自己周圍繞來繞去,擡頭看向她,卻發現白玥的表情很僵硬,她擔心地問:“公主你怎麽了?”
白玥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盯着白鳳雙的小腿,她道:“我沒事。可能是泡久了有些頭暈。”
她說着背轉過身去,她不能再盯着白鳳雙看了,她已經快要瘋魔了,再這樣會吓到白鳳雙的。
她得先離開這裏,單獨待一會才行。
她背對着白鳳雙道:“姐姐,我先回去了,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明天再來看姐姐吧。”
說完,她也不顧白鳳雙的反應,轉身就向外走去。
白鳳雙一臉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今天究竟是怎麽了。
白玥換了衣服後沒有立即回去,她現在還不想回去,回到屋裏會讓她覺得壓抑。
她索性讓流螢和畫眉先回去,她自己在附近走走。
流螢和畫眉起初不願意,畢竟陛下特意囑咐了她們要時刻跟緊公主。但這次白玥難得的沉下臉,要求她們不得跟随。
流螢和畫眉還是第一次見白玥這麽兇,而溫泉外圍有侍衛把守,倒也安全,她們便先離開了。
已經是深夜,天幕暗垂,天上連一顆星子都沒有,黑沉沉的。
只有宮燈在幽幽亮着,周圍水汽氤氲,朦朦胧胧的,如入瑤池仙境,又像是走在迷障之中。
周圍水霧缭繞,白玥的心也是一片迷茫,不知前路在何方。
一想到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她即将失去一切,一無所有,變回以前卑微的身份,她的心就刀割一般的疼。
她不是貪圖富貴,她只是舍不得親人朋友。她可以吃苦,可以過苦日子,但她實在是受夠了一個人無依無靠,受夠了世上沒有一個人在乎她,愛她的日子。
越想越悲傷,她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處池子邊,蹲下身子哭泣起來。
反正這裏沒有人,她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把心裏委屈傷心都哭出來。
朦胧的燈光穿過水汽照到她瘦弱的身上,顯得她格外瘦小,小小的一團。
楚知禹本來安靜地泡着溫泉,閉目養神。忽然間就聽到一陣哭聲。
他的目力極好,即使水面霧氣缭繞,他還是一眼看到了那瘦小的身影。
這哭聲很是耳熟,他幾乎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楚玥還在府上的時候。
她有時候受了委屈,就一個人躲到後花園裏去哭。他見到過幾回,只是那時候他忙于公務,對她并不上心,便也沒有在意。
現在她已經是公主了,受盡皇帝寵愛,他不知道她還有什麽可哭的。
他知道作為一個臣子,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悄無聲息地退下,給公主留下.體面為好。
但他并不想這樣做。
今日他和白鳳雙在一起呆了大半天,呆得他心情煩躁。結果回來以後發現白玥居然早就回行宮了,聽下面的人說,白玥摔下馬,是宇文羟救了她。這讓他心裏更不舒服。
宇文羟對白玥的心思很明顯,他不喜宇文羟,更不想他和白玥扯上關系。
想到這裏,他無聲地游到白玥的身邊,低聲道:“公主。”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磁性,如空谷深泉。
白玥淚眼朦胧地擡起頭,就看到水中那俊美的讓人心驚的男子。
他身上只穿了薄薄一層白色單衣,單衣已經被水完全泡透,緊貼在他身上。他的上半身露在水面上,身型健碩完美,肌肉飽滿起伏,充滿了力量。腰肢勁瘦,八塊腹肌輪廓分明。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身後,臉上也是濕的,就連眼中也不複平時的冷漠,帶上了一抹水汽,一縷黑發落在他的鎖骨上,給他平添了一絲魅惑,仿佛是修成人型的千年蛇妖。
他這副樣子讓白玥的腦子有瞬間的空白,只能這樣呆呆地看着他。
楚知禹見她這呆愣的樣子,輕笑一聲,道:“公主可是遇到什麽難事了?告訴臣,臣定為公主分憂。”
他的話讓白玥回過神來,她的心事自然是不能對楚知禹說的。若是說了,以他的性格只怕是會立即讓皇帝把她這個假公主打入地牢。
想到以後不光當不了公主,就連楚家都回不去了,哪怕她願意再給楚知禹當童養媳,他也定不會再要她,她心裏就更難受。
若是以前她自然是不會再想給楚知禹當童養媳,可現在她卻發現,和流落街頭比起來,當童養媳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
想到這裏,她的眼淚又湧出了眼眶。
她知道楚知禹向來是不耐煩看她哭的,所以她側過臉去,不想對着他哭。
可楚知禹卻輕輕一撐池邊,整個人從水裏出來,坐在池邊。他身子前傾,靠近白玥,幾乎像是将白玥摟在懷裏。
他的聲音溫柔,又帶着點誘惑,幾乎是貼在白玥耳邊響起:“公主,告訴臣發生什麽事了?”
他離她很近,近到白玥可以聞到他身上濕漉漉的水汽,他那挂着水珠的胸膛就在她眼前。
太、太近了……這,不合禮節。而且他是與鳳雙姐姐才是一對。
她腦海中慌亂地想着,就把身子努力往後靠,想與他拉開距離。
可楚知禹的手臂就撐在她的身後,她竟然無路可退。
“楚大人……”她結結巴巴地道:“你這樣……于禮不合。”
楚知禹只是低頭看着她,并沒有絲毫放她離開的意思。
白玥臉都漲紅了,只要她一動,就會觸碰到他的身體,關鍵是他身上濕透了,觸碰起來和裸體沒太大差別,她掙紮了兩下以後就不敢再亂動了。
只能用帶着淚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楚知禹這才退開身體,放她離開。
白玥連忙退後幾步,她的臉還是在發燙,她不知道楚知禹這是怎麽了?他以前可不會做這種事,今天怎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楚知禹站了起來,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袍披在身上,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正常,仿佛剛才做出那種事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對白玥道:“夜深了,臣護送公主回去吧。”
白玥連忙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但楚知禹堅持要送,說夜深危險,擔心她再出事。
白玥說不過他,只好答應下來。
好在一路上他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問了問她的傷,然後就沒再言語,将她送到別院就止步了。
楚知禹看到有宮女上來迎着白玥進了門,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盯着閉合的門看了良久,才轉身向回走。
回去以後,他将暗影喚來,對他道:“去查新月公主今天都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
暗影走後,楚知禹回想着今天白玥哭泣的樣子,眉峰微蹙。他知道她定是遇到什麽事了,要不然不會哭成這樣。
可她現在貴為公主,有皇帝寵愛,白薇瀾和貴妃都受了罰,又能遇到什麽事呢?
他想不出來,這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他知道之前自己對白玥并不好,在她離開以後,他整日整夜地想她,把之前的往事一件件的反反複複地想,他才發現自己早就愛上她了,只是以前沒發覺。
可即使他心中愛着她,他卻不想再去妨礙她現在的日子,不想再去讓她心煩。所以他選擇了隐瞞自己的心意,甚至為了讓她高興,他可以和白鳳雙演戲。
她受了太多苦,他只希望她以後能過得恣意高興。他會在暗處,将阻礙她的人全部解決。
第 44 章 章
第 44 章
李嬷嬷很快道:“公主的相貌特征老奴都已經告訴陛下,陛下與老奴确認過多次。除了長相柔美,一雙大大的杏仁眼,櫻桃小嘴之外。左小腿處有一蝴蝶形狀的胎記。”
白玥想到自己小腿上确實有一個蝴蝶形狀的疤痕,但那疤痕是在之前見白鳳雙的那次,在廟中摔傷留下的,根本不是打小就有的!
怪不得她回宮後,就有嬷嬷特意要看她的小腿,原來是這個緣故!
此刻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頭腦發昏。
她艱難開口,問李嬷嬷:“嬷嬷,你确定我腿上有一蝶形胎記?”
李嬷嬷沒有發現她的異樣,笑着道:“老奴負責接生的公主,自然是确定的。”
白玥一陣頭昏目眩,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平靜,對她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等李嬷嬷走後,她立即撩開自己的裙擺,她小腿上有紅色的一塊蝶形傷疤,并非天生的胎記,她小時候腿上什麽胎記都沒有!
所以,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公主!
可如果她不是公主,公主會是誰呢?她身上确實帶着那塊雙魚青玉佩啊!
身上的冷汗不住地流下,她整個人都開始發起抖來。
如果她不是公主,也就是說,現在的一切都不屬于她。皇帝不是她的父親,太子不是她的哥哥,她仍舊是那個楚家童養媳!
她、她無法接受!若是從未擁有過這一切,那也還好,現在讓她擁有了一切,又要讓她失去,讓她回到那小木屋裏面去,她無法接受!
可是,若她現在享受的一切是屬于另一個女子的。那個女子現在可能正在某處受苦,而她,替她享受着一切。
那她也太壞了。
她的心像是在油鍋裏煎着,翻滾着,痛苦不已。她幾乎要被這些複雜的情緒逼瘋了。
一方面她不想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一方面她又覺得對不起真正的公主。
忽然一抹白光在腦海閃過,興許……真的公主已經死了呢?
真公主死了,所以,她代替她當公主,不會傷害到任何人。
還給了父皇一個女兒,給了太子一個妹妹,他們只會為此感到高興。
若他們知道真公主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們會多麽傷心啊!父皇可能會因此生病呢。
那倒還不如就讓她假裝着公主,這對大家都是好事。
她這樣想着,心緒勉強平靜了一些。
對,她不能慌亂。
現在當務之急是派人把送她去楚家的接生婆找來對峙,問問她當時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到這裏,她努力讓自己恢複正常,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走出屋子,她告別了李嬷嬷,立即返程。
等上了馬車,她把暮雪單獨叫了進來。
她讓暮雪立即去青山村找那接生婆,将她接到京城,并且這件事不準對任何人說。
一路上她只覺得心亂如麻,無數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穿梭,她心中又是恐慌,又是難過,難受極了。
也徹底沒了看春獵的心思,直接回了休息的行宮。
行宮是在春獵期間暫住的宮殿。以白玥的身份自然是分到了最上等的單獨的一座院落,院子裏面還引來溫泉水,可以在院子裏泡溫泉。
白玥現在也沒有泡溫泉的心思,讓流螢她們鋪好床,放置好東西,她就直接上床了,讓其他人全部出去。
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緊緊裹起來,她才感覺到有一點點安全感。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想到她不是公主,真正的公主可能還在民間活着,她就不住地發抖。
其實她若是心狠一些,暗地裏将李嬷嬷殺了,甚至是将當年知道真相的人全部都殺了,她就不用再擔心這件事,可以安安穩穩地做她的公主。
可是,她連只貓狗都舍不得殺,又怎麽能去殺人呢?而且她若是殺人,那她和白薇瀾還有什麽區別?
所以,這個念頭只是在她腦海中一閃,立即就被她否決了。
她傷心又絕望,用被子包住頭,默默地掉眼淚。她不敢讓其他人聽見,只能拼命壓抑自己的聲音,無聲地哭泣。
她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太悲慘了,過得這麽多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日子變好了,也有愛她的人了。現在又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是屬于她的。
她仍舊是那個沒人要的童養媳。不對,就連童養媳她都不是了。她已經和楚知禹和離了,現在的她什麽都不是,出了宮只怕得去要飯。
她既無來處,又無歸途,就是天地間的一顆浮萍而已,是最卑賤的存在。
虧她還做了一場公主夢,到如今,這夢也該醒了。
可她心底到底有些不甘。為什麽同樣是人,她生來就一無所有,無依無靠。而有的人卻有父母疼愛,奴仆成群。
為何有人生來就是天,有人生來就是泥。
為何這命運這般不公!
她越想越覺得悲涼,眼淚不住的流,将被子打濕了一大片。最後她實在熬不住,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不知睡到了什麽時候,醒來時外面的天都黑了。
門外傳來暮雪的聲音,說是白鳳雙來了。
白玥支撐着坐起來,走到梳妝臺邊坐下,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哭了半日,她的臉有些浮腫。
她洗了臉,然後用脂粉遮蓋一下,才稍微好一些。
白鳳雙進來以後見看到她臉和眼睛都腫了,擔心地問她怎麽了。
白玥只道是從馬上摔下來了,哭了一會。
白鳳雙嘆了口氣,頗為心疼:“玥兒最近都受多少次傷了,該小心些才是。”
白玥勉強揚揚嘴角,道:“我知道的。”
白鳳雙讓司畫抱來一只通身雪白的兔子,對她道:“這是知禹哥哥捉的,你從馬上摔下來,定是也沒有好好打獵,不如這兔子就給你養吧。”
白玥瞧那兔子生的可愛,她打小就喜歡兔子,倒是頗為意動,但想到是楚知禹捉來的,到底還是道:“楚大人獵的自然是給姐姐的,姐姐留着便是,我不好要的。”
白鳳雙卻堅持要給她,說自己不喜歡兔子,楚知禹給她打了很多其他的獵物,這一只就送給公主吧。
白玥見此才答應收下。她把兔子抱在懷裏,毛茸茸的一團,摸上去毛軟軟的,很舒服。
白鳳雙想起在森林裏,楚知禹說白玥喜歡兔子,特意給她捉了來,讓她找個理由送給白玥。她和楚知禹現在不過就是維持着表面上的親近,讓白玥不要為他們兩人的事擔心罷了。
白鳳雙有些遺憾地道:“公主受了傷那就不能泡溫泉了吧。之前咱們還約好一起泡溫泉的呢。”
白玥從未泡過溫泉,對溫泉一直很好奇。而且哭了這半天,她也不想在屋裏呆着,便道:“我這不過一點點皮外傷,不礙事的,我注意不讓傷口沾水就是了。正好我在屋裏也呆煩了,去泡泡溫泉也好。”
白鳳雙聽她這樣說,也點頭道:“那好,聽說溫泉也有助于恢複傷痛呢。”
兩人當即讓侍女收拾了東西,就一路向西去。
行宮西面有一處溫泉群,建成了十幾個池子,供皇家重臣泡澡用。
其實女子一般是在自己別院中泡澡的,但別院中的池子小,哪有大池子舒服。白玥和白鳳雙便想着還是來這邊泡,派幾個宮女在外面守着,不讓旁人進來就是了。
兩人換了輕薄的紗裙下了水,這溫泉水熱熱乎乎,一下子就把周身的寒氣驅散了,池子又寬敞,比在浴桶中泡澡好了不知多少倍。
白玥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活絡了,整個人舒服地靠在池壁上,閉目養神,只覺得松快了很多,心頭壓的那件事也被她暫時忘卻,只想先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白鳳雙讓宮人送來切好的水果和點心,兩人一邊泡一邊吃,舒服惬意極了。
一邊泡,兩人一邊說些閑話。白鳳雙告訴她今日狩獵太子打的獵物最多,其中還有一只白虎。皇帝龍心大悅,賞了他不少東西。
白玥聽了自然為他高興,只是轉念一想,想到楚芳穎,她心裏又有些膈應。
但是,以她現在的身份哪裏還有資格去說楚芳穎什麽呢?太子也根本不是她的哥哥,她不過是鸠占鵲巢,占着真公主的位置罷了。
想到這裏,她的情緒頓時低落下來。
白鳳雙見她這樣便問她怎麽了。
白玥搖搖頭,只道自己沒事。
白鳳雙總覺得今天的白玥怪怪地,明明今天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就變成這樣了。她心中疑惑,嘴上卻不說,只說些俏皮話逗她。
白玥卻始終高興不起來。還問她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我若不是公主,只是個奴婢,姐姐還會這般待我嗎?”
白鳳雙滿頭霧水,道:“公主你說什麽呢!你本來就是金枝玉葉,是雍國的公主怎麽能說自己是低賤的奴婢呢?”
白玥沒有說什麽,神情恍惚地看着水面上蒸騰的霧氣,口中囔囔着:“低賤的奴婢……嗎?”
第 43 章 章
第 43 章
可就在她準備放箭時,那狐貍忽然轉身向裏跑去。
白玥手忙腳亂地禦馬去追,可此處地面不平,馬兒一個颠簸,她手中拿着弓箭,一下子沒抓緊缰繩,竟然從馬上栽了下去。
她整個人一下子掉到地上,沖擊力讓她滾了幾圈,身上被摔得生疼,全身上下到處都疼,一下子站不起來了。
她環顧四周,并沒有其他人,剛才她的馬跑的太快,那幾個太監也沒有追上來。
她勉強支撐着身子坐起來,思考該怎麽辦。
就在這時,忽然有馬蹄聲在不遠處響起,白玥心頭一喜,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白一棕兩匹馬并架而行,正是白鳳雙和楚知禹。
白玥剛張開想呼救的嘴又閉上了,難得他們二人有機會獨處,她不應該打擾他們。
她坐在地上,遠遠地看着他們二人跑遠。心裏是沉沉木木的感覺,說不出是難受還是高興。
她所處的位置在一棵大樹後面,他們并沒有看到她。
馬蹄聲“噠噠”逐漸遠去,四周又歸于平靜。
在着草木茂盛的森林中,巨木聳立,将四周都遮蓋的昏暗陰涼。白玥竟然産生了一種與世隔絕的孤寂感。
她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若是鳳雙姐姐與楚知禹成婚,是不是就不會再有時間來找自己了,他們會過自己的兩人世界。
到那時,她又該如何呢?也找個郎君成婚?
不論她想不想,也許到了最後不論是楚知禹還是白鳳雙,都會離自己而去。
她記得她在青山村的時候也經常一個人上山,青山村沒有這樣的百年大樹,多是些年份淺的樹木,山上也是草木叢生。那時候她滿心滿腦都是楚知禹,并不會去想些有的沒的。
現在當了公主,不需要為了生存奔波,整日空閑,反而開始胡思亂想了。也許是她太閑了吧。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新月公主,你怎麽了?”
白玥轉頭看去,就見宇文羟一臉擔心地策馬而來。
他翻身下馬蹲下身,問白玥:“可受傷了?還能站起來嗎?”
白玥的手臂和小腿都有被樹枝劃傷的傷口,但都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所以她只是搖搖頭,道:“沒事。”
宇文羟攙扶着她站起來,對她道:“你上我的馬吧,我帶你回去,你這樣也沒辦法騎馬了。”
白玥并不想與他過多接觸,更別說共乘一騎了。她連忙搖頭道:“不用這麽麻煩,我宮裏的宮人應該馬上就能到,讓他們帶我回去即可。”
宇文羟看着她的傷口道:“公主,你身上的傷要快些處理,萬一留下疤就不好了。”
白玥自小在山裏,受的傷不少,身上本就有不少疤,她不以為意道:“沒事的,我不在意這些。”
宇文羟聽她這樣說,沉默片刻,好半天才看着她的眼睛道:“公主,你是不是對我不喜?”
白玥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她對他本是沒什麽感覺的,只當他是個異國王子,對他和宇文婼都是以禮相待罷了。但是最近這幾回,她感受到宇文羟對她若有若無的好感,這讓她很不舒服,她對宇文羟沒有絲毫男女之情,将來也不想與他有什麽,更不想離開大雍去祈國。
所以,她才對他如避蛇蠍。
但宇文羟既然這麽問了,她自然不能直接這樣回答。
她只道:“宇文王子想多了,只是男女授受不親,你我二人還是需要避嫌的。而且我受的傷不重,我可以等等。”
宇文羟輕笑一聲,道:“公主竟然這麽在意這些繁文缛節嗎?可我聽說,就在不久前你和楚副相可是當着衆人摟摟抱抱呢。”
白玥不想他居然這般直接,連這種話都說,她頓時漲紅了臉。
她氣得背過身去,不想面對他,對他道:“我這裏不需要宇文王子照顧,還是請宇文王子去忙自己的事吧。畢竟春獵是有時間限制的,不該在我這邊浪費您的時間。”
宇文羟挑眉道:“怎麽?生氣了?”
白玥背對着他,覺得他那樣說實在無理,并不想理他。
宇文羟放緩了口氣道:“我知道道我不該說這話。但我這也是為了公主你好。畢竟這件事都能傳到我的耳朵裏,自然也能傳到其他人的耳朵裏,于公主名聲有礙。雖說在我們祈國是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但你們雍國卻很注意女子名節。若我說錯了,還請公主多擔待些,不要惱我才好。”
他說着,繞到白玥面前,對着她單膝跪下,道:“請新月公主原諒我的口不擇言。”
白玥吓了一跳,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還是祈國的大王子,相當于是雍國的太子,怎麽能給自己下跪。
她急忙對他道:“宇文王子快些起來,你怎麽能跪我呢!”
但宇文羟卻固執得道:“公主若是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馬蹄聲和太監們的呼喊聲,幾個太監終于找到她了,也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
白玥頓時羞惱不已,生怕自己的傳言再多一筆,對他道:“我不氣你就是了,你快起來吧!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真要惱了!”
宇文羟這才站了起來,他個子極高,足足比白玥高一個半頭,此刻他離她很近,他低頭看着她,低聲道:“公主,我只是太在乎你,失了理智,請公主原諒我一次。”
說完,他轉身去牽白玥的馬,背影有些落寞。
白玥見此,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暗自嘆了口氣。
她傷得不重,沒有同意太監們說回去取步攆擡她回去的提議,而是選擇了自己騎馬回去。
幾個太監和宇文羟跟随在她左右。
等到了帳篷,太醫過來給她清理傷口,上藥,做了包紮。
但雖是輕傷,也還是挺疼的。等傷口處理完畢,她也沒有了打獵的心思,她的第一天春獵,就這麽慘兮兮地結束了。
她百無聊賴地在帳篷內躺了一會子,其他人都還沒回來,宇文羟也被她趕回去打獵了。
離今天的春獵結束還有大半天,難道她就在帳篷裏呆着嗎?這也太沒意思了,畢竟難得出來一次。
她嘆了口氣。
忽然她想起上次父皇帶她去皇陵就在這附近,騎馬去那裏也就不到半個時辰的路。
她完全可以趁這個時候去趟皇陵,再好好與母妃說說話。
想到這裏,她立即來了精神,站了起來。
外面的暮雪流螢等人聽說她又要騎馬出去,說什麽都不願意。
“公主,您才剛剛受了傷,怎麽能再騎馬?您可千萬不能出去了。”
“是啊,若讓陛下知道,只怕要狠罰奴婢幾人呢!”
白玥見她們死活不願意,只好道:“那我坐馬車去,這總成了吧。”
暮雪等人見她不騎馬了,也就不再堅持,派人駕了馬車過來,她們兩人與她同去,又找了幾個太監侍衛騎馬跟随在後面。
白玥本不想帶着這麽一堆人,但自從上次事情以後,暮雪和流螢再也不敢讓她獨自出去,她無奈只能随她們了。
等到了皇陵,她先祭奠了寧仁皇後,為她上了香,燒了紙錢。又跪在派位前,将最近發生的事和她心中的煩惱都與她說了。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母親是誰,她便覺得自己像是無根的浮萍有了依托,有了來處。
她也是有母親的人,雖然母親已經不在了,但她以前也是愛着自己,盼着自己到來的。每當想到這些,她便覺得心中暖暖的。
等祭奠完出來,她向外面走去。守靈的李嬷嬷聽說公主來了,已經跪在一旁迎接。
白玥見狀上前将她扶起,她道:“嬷嬷年紀大了,以後見到我可以不必跪拜。”
她又問此處可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她有些話想問一問她。
李嬷嬷将她帶到了皇陵南側的一處房中,這些房子是為來祭奠的皇宮貴族們建造的,可以偶做休憩之用。雖然很久沒有住人了,李嬷嬷每天仍然堅持将這些房間打掃幹淨,以備不時之需。
白玥上回聽說李嬷嬷是宮裏的老人,就想找機會問問她以前的事,正好這次有了機會。
“嬷嬷,你還記得我母後長什麽樣嗎?”
李嬷嬷已經六十多歲了,但身子骨很硬朗,頭腦也清晰。
“先皇後面容姣好,面若銀盤,眉如遠山,一雙鳳眼生得極好,氣質端莊,母儀天下,為天下女子之典範。”
白玥覺得有些不夠具體,便道:“那她可還有什麽标志性的特征嗎?”
李嬷嬷想了想,道:“先皇後她右眼角下有一黑色小痣。”
白玥聽了卻如遭雷擊,她記得她那個夢中,那為妃子的眼角就有一枚小痣,而且那妃子的長相也與李嬷嬷之描述相符!
她想起夢中她說的話,只覺得後背發涼。
她說她不是她的女兒!
她明明從來沒有見過先皇後的畫像,怎麽會在夢中夢到與她同樣長相的女子,那女子有說了那樣的話。難得是在預示着什麽?她真的不是皇後的女兒?她并不是公主?
白玥努力穩住動搖的心神,又問那李嬷嬷:“嬷嬷,你還記得我出生時身上可有什麽标志嗎?”
第 42 章 章
第 42 章
“等等。本相臨時報了個名,也想一試。”
楚知禹一身大紅色廣袖官服,坐在一匹白馬上,頭戴黑色官帽,看上一副從容淡定、運籌帷幄的文臣打扮。
只是他手中拿着一張黑色的弓,隐隐泛着冷光,顯得與他有些不搭。
他這一出場,男人們還沒什麽反應,姑娘們卻都歡呼起來,甚至有人将手中的花朵、手帕丢入場內。
“楚大人!你生得太好看了!”有那膽大的女子直接喊了出來。
“楚大人加油!”
“不虧是當年讓京城空巷的狀元郎,果然俊美無俦!”
聽着滿場姑娘的喊聲,男觀衆們卻冷靜得多。他們很清楚楚知禹不過是一個文臣,即使他官位再高,又怎麽能和武将們比呢?
這麽多武将都贏不過的宇文羟,他一個文臣怎麽可能會贏。
“不過也就是好看好看,顯得我大雍的文臣亦能騎馬射箭罷了。”很多人都這樣想。
宇文婼見到楚知禹激動地站了起來,大喊着為楚知禹加油。
引來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他們不知為何祈國的公主反倒是給雍國人加油起來?但又轉念一想,楚大人天人之姿,祈國的公主心悅于他也是正常。
白玥看到楚知禹上場倒是沒有多驚訝,她很清楚楚知禹武功不低,而且他出身獵戶,小時候就要時不時上山打獵,箭術自然是不差的。
只是不知道和宇文羟孰強孰弱。
她推了推身旁的白鳳雙,打趣道:“姐姐不為你的知禹哥哥加油嗎?”
白鳳雙抿唇看向場中之人,目光平淡的,沒什麽興趣,甚至對他有些厭煩。
但是為了不讓白玥看出來她與楚知禹的矛盾,她還是揚起嘴角,笑着道:“我自然是希望知禹哥哥能贏的,不過他畢竟是文官,只要五支箭都能射到靶子上就算不錯了吧。”
白玥笑笑,沒多說什麽,只道:“看看就知道了。”
只見楚知禹策馬飛奔,他大紅色的衣袖翻飛。其實他這身官服衣袖和下擺都過于寬大,并不适合騎馬射箭,但他絲毫沒有受衣服的影響,反而更添幾分潇灑飄逸。
他雙手穩穩地舉起黑色長弓,自箭筒中取了五支箭放于弦上。
他竟然也要五箭齊發!
衆人見此都驚了,畢竟他們對楚知禹的期望不高,只要他能中靶子即可。沒想到他竟然要五箭齊發,這也太勉強了,只怕是會全部脫靶吧。
有那膽小的姑娘甚至捂上眼睛,不敢看楚知禹失敗的樣子。
但他射箭的樣子實在是利落帥氣,美的像一副畫,所以更多的姑娘們都只是癡癡地望着他,絲毫沒有想到他能否能射中的問題。
只見五支箭矢離弦飛向遠處的靶子,它們速度極快,肉眼幾乎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殘影一閃而過。
所有人都看向靶子,但等他們看清楚之後,全場都陷入了靜默中,有人甚至不甘心地揉了揉眼睛,看了又看。
五個靶子上都沒有箭!
好半天才有人艱難開口道:“楚大人這是全部脫靶了?”
“這……這也太丢人了吧……雖說是文官……”
“唉,這下好了,祈國的人只怕是更看不起我們了。”
男人們都在唉聲嘆氣,女人們卻咬着唇淚眼汪汪地看着楚知禹。
她們不相信楚知禹會一個都射不中,可事實擺在眼前,又不得不信。所以她們只能在心裏拼命的給楚知禹找理由,什麽定是這箭不好啦,衣裳不合适啦,等等。
白鳳雙努力壓住嘴角的嘲笑,道:“看來知禹哥哥并不擅長箭術呢。”
白玥皺眉不語,她知道這不是楚知禹的水平,以他之前展示的身手,怎麽可能會一個都射不中?
不單是她,宇文羟也沒有笑,不光沒有笑,他表情還非常凝重,目光死死地盯着靶子。
就在全場亂哄哄之際,有記分官員走上前查看靶子,全部看完後,他舉起了紅色的旗子。
觀衆們一頭霧水:“怎麽回事?紅旗不是代表第一名的嗎?是不是舉錯旗子了?”
“難不成是楚副相買通了計分的官員?可靶子上連箭都沒有,這也太假了吧!”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時,忽然有眼神好的人看到了什麽,高聲喊了起來:“你們快看靶心!靶心上有個洞!五個靶子上面都有!”
他這麽一喊,衆人都凝神看去,雖然看不太清楚,但眯起眼睛确實能看到,幾個靶子原本好好的,現在中心卻都多了一個空洞。
“難道是楚大人的箭力道太大,直接把靶子都射穿了?”有人開始這樣猜測。
他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計分官員當衆宣布,楚知禹五箭全部射中靶心,且箭中所含勁道太大,将靶心全部射穿。在箭準和箭力上,都是第一名,故楚知禹是本次比賽的魁首。
結果一出,觀衆們都歡呼雀躍起來,畢竟楚知禹是雍國的人,他得第一他們自然高興,而且楚知禹還是個文官,就把祈國王子壓了下去,實在是解氣。至于那麽多武官都輸了一事,他們暫時不想去想。
“真沒想楚大人竟然文武雙全,箭術這般了得!”
“讓他們祈國人瞧瞧,咱們雍國的文臣就能打敗他們的王子!”
姑娘們更是瘋狂地對着楚知禹揮舞着手帕,激動地臉都紅了。此刻,在她們眼中,楚知禹就是她們的神!
很多姑娘喊着“楚大人”,只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
白玥倒是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她看了身旁個白鳳雙一眼,發現她竟然無比淡定,反倒有些奇怪起來。
比賽完畢,皇帝親自賞賜前三甲,獎品是禦制的弓箭盔甲等物。
受了賞,走出來的路上,宇文羟看向一旁的楚知禹,眼神複雜:“沒想到楚大人一個文官竟然有這般身手,你這身手便是當個将軍也不為過。”
楚知禹淡淡一笑,雲淡風輕道:“臣自小苦讀,只想用畢生所學,為君為民盡忠職守。”
宇文羟道:“只是,你為何之前沒有報名,而是臨時報名參賽呢?”
楚知禹道:“臣突然之間興起罷了。”
宇文羟卻彎了彎唇,眼睛看向遠處的白玥和白鳳雙所在的位置,道:“你是為了她吧?”
楚知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道:“臣不知王子說的她是誰?”
宇文羟沒有再多說,只留下一句道:“只要是我要的人,就一定會弄到手。”
說完他大步向前走去。
楚知禹盯着宇文羟的背影,面色冰冷,眼中的幽芒閃過。
皇帝賞賜結束,随着號角聲吹響,春獵正式開始。
白玥也換了騎馬裝,帶上弓箭參與春獵。
不過像她這樣的女子,只是在森林外圍逛逛,不會深入內部,也就獵一些小獸當個玩樂罷了。
這是她第一次參與春獵,原本在青山村她偶爾也會捕獵,但可不是像現在這樣騎着馬,帶着弓,而是用提前設置好的陷阱捕獵。
這還是她第一次騎着馬兒在野外奔馳,她的馬是陛下親賜的大宛金馬,全身長着金色的短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背的弓亦是特制的,用紫檀木制成,紫檀木比鋼鐵還要堅硬但重量很輕,适合女子使用。
宇文婼騎着馬跑了過來,打量她一番道:“看來你還是下了點功夫嘛!看着倒是有點樣子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空架子。不如我們二人比一比,看誰獵到的獵物多,如何?”
白玥知道她是草原上長大的,自小就會騎馬射箭,自己不過練了不到一個月,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便道:“我不過是初學者,恐怕不能與宇文公主相比。”
宇文婼得意地彎起嘴角,大聲道:“你倒是還有點自知之明。我也不欺負人,待我獵到獵物,送你幾只!”
說完她踢了一腳馬腹,大喝一聲“駕”,向獵場沖了過去。
白玥雖然與宇文婼不合,但宇文婼心直口快,喜怒都表現在臉上,不會在背地裏使陰招,倒是比白薇瀾這樣的人更可交。
她轉頭一看,發現宇文羟正要向她這邊過來,想到他之前說的話,她連忙騎着馬兒也進了森林,不想讓他跟過來。
她身後跟着四個太監,負責護衛她的安全和幫她撿獵物之類的雜事。
這一片皇家獵場禁止伐樹,樹林中多粗壯的古樹,古樹長得極高,枝幹密密匝匝的遮天蔽日,只偶有細碎的陽光自樹葉間漏下。
進入森林後四周有樹木掩映,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白玥認真地查看四周,希望能找到獵物的蹤跡。
但是周圍除了樹就是草,她找了好一陣子都沒找到有什麽活物。
就在她到處找都找不到,逐漸開始急躁起來時,眼前忽然有一個小小的白影一閃而過。
好像是只兔子!
她頓時興奮起來,連忙策馬跟了上去。
那兔子身形極為靈活,跑的很快,在樹林中不斷穿梭。白玥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獵物,自然不能放過,在後面緊跟不舍。
好在她.胯.下這匹馬兒果然是匹寶馬,跑的極快,即使是在地面不平的樹林中都如履平地。
白玥追着它不知不覺越來越深入森林內部,身後的太監們因為追不上她也被她甩在了後面,但她渾然未覺,一心只想獵到獵物。
就在她與兔子的距離終于拉近時,她趁着這個機會取下背後的弓箭,準備射擊。
她回憶着楚知禹教她的射箭方法,如何放置,如何用力。左肩推右肩拉,用力将弓拉開,眼睛、準星、獵物保持一致。
瞄準後,找準時機,放箭!
箭矢飛出,只見那兔子倒在地上,掙紮了兩下就不動了。
成功了!這是她獵到的第一只獵物!她開心不已。
射中獵物以後,她信心倍增,也不管地上的獵物,反正太監們會負責撿獵物。
她繼續騎着馬向前跑去,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一路向裏深入,路上又獵到了一只山雞和一只花貍。
她愈發有信心起來,覺得打獵果然好玩,怪不得很多男人都癡迷于此。
就在這時,她發現左前方有一只紅色的狐貍正在低頭吃着什麽。
她心中一喜,放輕了動作,慢慢拉開弓箭,準備射向那只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