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章
第 78 章
暮雪和流螢尴尬地看向白玥,白玥簡直要被他氣笑了,說他胖還真喘上了,命令她的人這般順手。但她今天真的已經太累了,沒有力氣再和他争吵,只好對她們道:“你們先下去。”
等屋裏沒了旁人,她看向楚知禹:“說吧,到底什麽事?”
楚知禹走到床邊,站在她面前,低頭看着她,眼中一片墨黑,沒有一絲光,他問她:“你不是不喜歡宇文羟嗎?為什麽要去和親?”
白玥嗤笑一聲,道:“我不喜歡就不用嫁嗎?我還不喜歡祈國打我們,他們就不打了嗎?楚大人,你什麽時候這樣天真了?”
楚知禹垂下眼,眼底有一瞬間的刺痛,他沉默了片刻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到辦法的。”
白玥扭過頭去,靠在床頭,淡淡道:“楚大人,我知道你治理國家很有手段,但這是戰争,你不過是一個文官,處理不了的。”
楚知禹道:“我處理不了,你一個女人就能處理了嗎?你到了祈國,祈國就撕毀協議,你怎麽辦?”
白玥閉上了眼睛,楚知禹說的事她又何嘗沒想過,但她別無選擇,只要這件事有一點成功的可能性,就值得她一試。
楚知禹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向來高傲的他,此刻聲音中卻帶上了祈求的意味:“別去好嗎?我會想到辦法的。”
白玥緊閉的雙眼流下兩行清淚,“別再逼我了,我無路可選。”
楚知禹的眼也濕了,他将臉和白玥的面頰輕輕貼在一起,耳鬓厮磨間,他在她的耳邊重複道:“別去。”
淚水不斷自白玥眼下滾落,在這種情況下她才徹底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她愛他,從始至終,她愛的就是他。
她用手臂環抱住他的脖子,顫抖着吻上他的唇。她懷着祭獻的心,一點點親吻他的臉頰、下巴、喉結,就讓她最後一次擁有他吧。
“我愛你。”她說,“過了今夜,我們以前的種種,就一筆勾銷吧,你要幸福。”
她抱住他,像是最嬌美的花,對他徹底敞開了身心。
雖然,只有一夜。如昙花般,用盡全力綻放,雖然只有一夜。
祈國那邊接親的人來的很快,接親的隊伍洋洋灑灑也有幾百人。
因為時間急,白玥只象征性的準備了一些嫁妝,反正事到如今,宇文羟要的也不是嫁妝。
“好了。”暮雪為她簪上最後一支發簪,端詳一下,道:“公主,您一定是最整個雍國最美的新娘子了。”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妝容精致,容顏嬌美,鳳冠霞帔,一身火紅的新娘嫁衣,嫁衣上是用最貴重的金銀絲線繡成的鳳凰圖案,将她身為公主的尊貴與美麗襯得恰到好處。
确實是一個美人兒,宇文羟應該會滿意吧。她想。
在離開之前,白玥入宮最後去見一面皇帝。
他躺在床上合着眼睛,多日的疾病折磨讓他看上去像是又老了十歲。
白玥走到床邊輕聲喊:“父皇。”
她喊了幾聲,皇帝才睜開眼睛。他的眼珠對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有了一點光亮。
“是玥兒啊。你來了。”
白玥見他這個樣子鼻頭一酸,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她強忍着不讓眼淚掉落下來,努力揚一揚嘴角,對他道:“父皇,你要好好養病,快些好起來。”
皇帝眼神變得柔軟,仿佛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他對她道:“好。父皇會努力好起來的,不讓玥兒擔心,父皇還要帶着玥兒去打獵呢。”
白玥用力地點點頭,拼命忍住眼淚,用歡快地聲音道:“那我們就說定了,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打獵,父皇可不能騙我哦。”
景灏帝嘴角露出點笑意,“父皇何曾騙過你。”
白玥拉住他的手,看到他瘦骨嶙峋滿是皺紋的手,到底還是掉下一滴淚來。
她低下頭快速地擦了一下眼睛,不讓皇帝看到。
就在這時,門口的曹公公提醒道:“公主,該走了。”
白玥只覺得心如刀割,她就要離開這個世上給她最多愛的人了,這一去,今生今世,永不相見。
往事如畫般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現,她第一次入宮,第一次穿華美的衣服,第一次有人撐腰,第一次感受被偏愛,第一次舉辦生辰宴,第一次參加春獵,第一次被寵到肆無忌憚……
樁樁件件,都是他給她的,他雖然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對她來說,他就是她的父親。
他給了她這麽多,保護了她這麽多回,這次該輪到她為他做些事了。
白玥後退幾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對他磕了三個頭,最後喊了一聲“父皇”。
喊完以後,她看着他,一步步後退着走出屋子。走到門檻處,她轉過身,她與她的父親,就此別過。
出來以後,她把一封信交給曹公公,“等我到祈國以後再交給陛下。”
曹公公含淚接過:“公主,您路上保重。”
走的時候,天陰着,灰蒙蒙的。
文武百官都來送她,還有京城的百姓,擠滿了街道。他們眼中都含着淚,跪地高呼着:“恭送新月公主,祝公主平安順遂。”
那喊聲響徹天宇,一遍又一遍響起。
白玥看到這一幕,忽然覺得,都值了,此去不論如何,都沒有任何遺憾了。
太子、白鳳雙、金雯茹、範晴兒他們都來了,他們将她送上馬車。
“妹妹,我會去祈國看你的,你一定要保重。”白鳳雙紅着眼睛對她說。
“缺什麽就說,我派人給你送過去。”太子道。
“公主,一路順風,多保重。”
白玥看着他們一張張臉,含淚笑了,她道:“我會記得你們的和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天的,謝謝你們。”
登上馬車的時候,她最後又環視了一遍周圍,但還是沒有看到楚知禹。
他還在生氣吧,想必是不會來了。她想,不來也好,起碼能少一點傷心。
随着禮官高唱:“啓程。”
隊伍正式出發,京城的一樹一木,每一家店鋪,在她眼前不斷的閃過,留下最後的影子。
從京城到祈國要一個月,剛開始幾天白玥每日流淚,但随着時間流逝,慢慢地也就适應了,她開始接受這一切,接受嫁到祈國這件事。
最起碼,她嫁過去,就不用白鳳雙嫁過去了,父皇不用失去他真正的女兒。她走的時候留的那封信上面寫明了她和白鳳雙身份互換一事,等陛下看到信,再知道她去和親一事,想來就不會傷心了吧。
希望他不要怪她瞞了他這麽久。
在進過太行山的時候,隊伍停下做短暫的休整。白玥已經習慣了,并沒有在意,靠着馬車昏昏欲睡。
但很快,她就等到車外響起了奇怪的聲音。她皺起眉細聽了一會兒,那聲音又聽不到了。
忽然間,外面變的很靜,靜到連說話聲都沒有了,寂靜無聲,仿佛一個人都沒有。
她心裏開始恐慌起來,慢慢地掀開簾子向外看去。
外面的景象讓她的心狂跳起來,全是屍體!所有人都死了!
她驚恐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喊出聲音。怎麽回事?是遇到山匪了嗎?可迎親的隊伍有不少祈國的高手,怎麽能就這麽輕易的全部被殺了?而且她并沒有看到兇手的影子。
就在她驚恐不安時,馬車的簾子忽然被掀開了。白玥吓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忽然出現在外面的人。
簾子後面露出一張俊美的臉,竟然是,楚知禹!
他一身黑衣全部都被血浸透了,臉上也沾着血跡,眼神淩厲肅殺,宛如從地獄中走出的閻羅。
“出來。”他對她伸出一只手。
白玥卻拼命搖頭,“我不能走,我要去和親!”
但楚知禹現在沒有一點耐心,他一把拉住她,将她生拽了出來。
白玥出來以後,外面屍橫遍野的可怖景象看的更清晰了,她拼命掙紮起來:“你是瘋了嗎?你殺了他們,祈國馬上就會出兵的!你是讓雍國百姓都給他們陪葬嗎?”
楚知禹沒有說話,直接抱着她上了馬車,白玥拼命捶打他,但一點效果也沒有,他一只手緊緊箍住她的腰,一只手禦馬飛馳。
“你要去哪裏!”白玥大聲問他,“把我送回去,我可以說是遇到了山匪,一切還來得及!”
“你不要雍國了嗎?不管百姓的死活了嗎?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楚知禹。”見他一直不說話,她放軟了聲音求她:“算我求你了,讓我回去吧。你不是最愛民如子了嗎?你不是從小就說要為天下人開太平嗎?”
可無論她說什麽,楚知禹始終一言不發。
說到後來,白玥已經口幹舌燥,精疲力盡。随着馬越跑越遠,她知道他是不會改變心意了。
她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不知他要帶她去哪裏?想到京城那些人,她只覺得心痛如刀絞。她下了這麽大的決心,想到了一切,卻沒有想到楚知禹會這樣發瘋。
他瘋了,沒錯,一下子殺了這麽多人,他定是瘋了。他是瘋了,才會為了她一人,棄天下萬千百姓于不顧。
他不是向來冷靜理智的嗎?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她想不明白,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第 77 章 章
第 77 章
白玥這才知道原來背後還有這麽多事,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樣簡單,更不是為了一個白薇瀾。
她道:“那我們現在就只能坐以待斃了嗎?”
太子道:“我自然也有打算,但能不能成就要看天命了。玥兒,這件事太危險,你就不要管了,大哥不想連累你。”
他的話說到這個份上,白玥也知道這不是她一個女子能處理的事,如果再多插手只會給太子添亂,便點頭答應。
“那太子哥哥一定要注意身體,多保重。”
從東宮出來,看着陰沉沉的天空,她覺得胸口壓抑的喘不上氣來。
以前只覺得皇家就是錦衣玉食,受萬民供奉着,過着神仙一樣的日子。現在發現,其實他們也是有很多煩惱的,而且他們之間的鬥争更激烈、更殘酷。
而身為公主其實能做的并不多,只能等着被安排婚事,成為維護政治的工具。她有皇帝的寵愛還好,可這份寵愛又能持續到什麽時候呢?
陛下已經老了,他的兒子已經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欲取而代之。
白玥感受到一種命運的悲涼,這種悲涼不會因為身份地位的高低而改變,而是無處不在的,終将降落到每一個人身上。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白鳳雙和金堰曦訂婚了。
訂婚宴的那天白玥也去了,她看到白鳳雙看着金堰曦的眼中閃着光亮,嘴角洋溢着笑意,就知道她是愛極了這個男人。
她忽然覺得白鳳雙當個郡主也很好,比當公主更加自由,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夫婿。
他們訂婚後沒幾點,西北邊關傳來急報,祈國進攻邊境的圩城。圩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節節敗退,退回城內守了三天,被祈國以火攻之策将圩城攻下,祈國軍隊繼續南下進攻其他城池。
皇帝聽了這事怒火攻心,一下子昏了過去。好在經太醫們的全力救治醒了過來,但需要卧床休養。
白玥連夜進宮照顧皇帝,白天黑夜的伺候在床側,端飯喂藥都親力親為。
看着皇帝的睡顏,她才發現他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他已經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
雖然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他對他的每一分好她都記在心裏,他是這世上第一個毫無保留的對她好的人。
睡夢中的皇帝似乎也在承受着痛苦,他眉頭緊鎖,口中喃喃着什麽。
白玥把頭靠過去聽,發現他是在喊先皇後的名字。
這麽多年了,他最不能忘記的還是她。
白玥忽然有些想哭,她不該繼續占着這個位置了,不能讓皇帝連誰是她的親生女兒都不知道。即使他會生氣殺了她,她也該告訴他真相。
夜深了,紫禁城空曠的大殿只能聽到滴漏單調的水滴聲。
秋夜寒涼,瘦削的女子坐在床邊看着床上的老人,燭光搖曳,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随着西北戰事陷入膠着,開始有大臣提議派使臣去議和,更有大臣直接提出送公主去和親。
景灏帝聽到這個提議大怒,将那幾個大臣大罵一通。
他對白玥說:“朕不會送你們任何一個人去祈國和親的,這是男人的事。”
白玥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她想起宇文羟走的時候說的話,想來那時候他就決定要出兵了吧?
他說會讓自己求着和他在一起……
如果犧牲她一個人就能救雍國,平息這場戰事的話,她是願意的。一人和千萬人相比,孰輕孰重,她是知道的。
第二天,東宮。
見了太子,白玥把自己的想法對他說了,她希望太子給祈國去信,說願意讓她去和親,以求平息戰事。
太子震驚道:“這怎麽能行?你若是去了祈國,那這輩子都沒法踏上雍國的土地了,大哥怎麽能讓你做這種事?”
白玥目光堅定地道:“我知道。我受着雍國百姓的供奉,現在該我做些事回饋他們了。大哥,你就讓我去吧。而且此事若是成了,對太子哥哥你也有好處,你平息了這一次戰事,定能得到百姓支持。一石二鳥,為何不做?”
太子道:“你讓孤賣了自己妹妹去求前程嗎?孤做不出來這事!”
白玥道:“我知道太子哥哥對我好,但我也想為太子哥哥,為雍國做些事啊!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去找二哥,反正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
“你!”太子氣得難受,苦口婆心道:“你若是去了雍國,你一輩子都毀了啊!”
白玥卻露出一個笑,她道:“我這一生,若是能挽救雍國于危難,也不算是白活。”
“而且,”她繼續道:“宇文羟多次想要我,他對我是有興趣的,很可能會同意和親的事。待我走後,你們勤加訓練,壯大兵力,以後若是有機會打下祈國,再将我奪回來就是了。”
“太子哥哥,雍國若是落入祈國手裏,那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會陷入地獄。現在有這麽一個法子救大家,為什麽不去試一試呢?”
她跪在太子面前,對他道:“求你了,答應我這一次吧。”
太子眼中含着淚,這是白玥第一次跪他,就是為了讓他送她去和親!他從來沒有這麽清晰地覺得自己是無用之人,連自己的妹妹都護不住!
可現在父皇重病,二皇子獨斷專權,祈國如狼似虎,除了犧牲白玥,竟然想不出別的法子來了。他無路可選。
“好。孤答應你。”他對她道:“孤也保證,一定會強壯國力,再把你接回來!”
祈國那邊收到太子的信,立即回了信,信上說同意和親,會立即派人來接白玥去祈國,只要白玥到祈國,他們就撤兵。
與此同時,西北邊境的祁軍都後退三十裏安營紮寨,沒有再進攻。
知道此事後,滿朝文武都松了口氣。他們早就習慣了過着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自然不想打仗。至于送白玥去和親,在他們口中也成了一個兩國聯姻的好事。
但是,為了防止皇帝知道這件事生氣,他們便先瞞着皇帝,打算等祈國退兵了再告訴皇帝此事。
二皇子府。
淑妃、二皇子、陳州明、白薇瀾齊聚一堂,在讨論白玥和親一事。
白薇瀾笑得恣意,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白玥也有今天!真是活該!我看她去了祈國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活多久!”
但淑妃卻沒有像她那樣高興,她憂心忡忡地道:“可這件事是太子促成的,若是讓陛下知道了,定會誇獎太子,之前咱們做的是不是就白費了?”
陳州明卻道:“這也未必。皇上對白玥的喜愛你們都知道,若是讓他知道白玥去祈國和親,我覺得陛下不光不會獎賞太子,反而會重罰他。”
他們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半天,二皇子卻始終沒有說話。
淑妃問他:“玮肅,你說句話啊,到底怎麽辦?”
二皇子眼中閃過狠戾的光,一把重重拍在椅子上,道:“讓她去先拖住祈國,然後咱們趁機直接奪了皇位,殺了那老頭和白玮堰,哪還有那麽多事!”
其他三人都大驚道:“你是說要弑君奪位?”
二皇子眯着眼狠毒道:“那老頭本來就沒多少日子了,我不過是早點送他歸西!我手上有兵,正好趁這幾天把兵調來京城,祈國那邊忙着娶妻也顧不上我們這邊,咱們把皇帝解決了,再回頭去打祈國。”
淑妃和白薇瀾吓得說不出話了,她們最多和宮裏的女子鬥一鬥,殺皇帝和太子這種事她們想都沒想過。
陳州明撫須沉吟良久,道:“這倒是也不失是個好計謀。現在祈國娶親,皇帝重病,确實是個好機會。人手你不必擔心,穆王爺那裏也有人,他一直就和我們一心,定會助我們一臂之力。”
“好!”二皇子拍板道:“那就這麽辦!早就受夠了那老頭,優柔寡斷,和太子一樣廢物!”
公主府。
白鳳雙、金雯茹和範晴兒圍坐在白玥身邊,她們眼中都帶着淚,臉上滿是憂愁。
“公主,不能不去嗎?”金雯茹帶着哭音道。
“對啊,為什麽非得是你?”範晴兒也道。
白鳳雙把臉靠在白玥的肩上,淚流不止,哽咽道:“不是說好了我們兩人要一直在一起的嗎?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白玥也落淚了,和她們相處了這麽久,她是真的舍不得她們,可是這件事她必須要去做。
她對白鳳雙道:“對不起姐姐,我食言了,可這件事我不得不做。”
白鳳雙哪裏會不知道白玥為什麽要去和親,她道:“公主,你為雍國做的貢獻,天下百姓都會記在心裏。我等亦是敬佩不已,只恨不能代替你去。”
她說着再也忍不住,抱着白玥痛哭起來。金雯茹和範晴兒也都過來,四人抱在一起哭。
旁邊的丫鬟見了亦跟着抹淚,一時間屋裏一片哭聲。
等白鳳雙幾人離開,已經是深夜了。白玥已經是身心疲憊了,她換了衣裳準備上床睡覺,門卻開了,楚知禹走了進來。
見他冷着一張臉走了進來,看見他,白玥只覺得頭疼,她道:“我竟不知道我的公主府什麽時候改姓楚了,楚大人進出這般随意。”
楚知禹沒有理會她的嘲諷,直接對暮雪和流螢道:“你們兩個先出去,我和公主有話要說。”
第 76 章 章
第 76 章
楚知禹繼續道:“公主們身份金貴,正常情況下公主們根本不會出京城,更別說進入災區了。其實公主不必介意你的身世,正是過去的經歷,才能你能做到很多尋常公主貴女做不到的事。”
白玥一愣,一想也是,像四公主和五公主,出趟宮都不易,更別說來青州了。也就是她從小在青山村野慣了,所以并沒有覺得來青州城有什麽可怕。
楚知禹這話讓她忽然覺得,原來她以前的那些經歷也是有好處的。她不是自小就嬌養的花,是有生機與活力的,她有膽子去闖、去拼。
這樣想來,所謂的出身其實并不能決定這個人怎麽樣,即便她并非真正的皇家血脈,但她并不比任何人差。楚知禹這些話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讓她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楚知禹又道:“昨天我已在給陛下的帖子中提了此事,陛下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白玥想到自己來這的目的,便道:“我不需要陛下獎勵我,只是想讓陛下能饒了太子這一次。楚大人能不能在奏折中替太子美言幾句?太子的人品你也是知道的,他向來仁善,怎麽可能會做出故意偷工減料的事情,定是有人陷害他。”
可聽她說這些,楚知禹的神色卻淡了下來:“公主,太子一事還需要再查,若真是被人陷害,自然會還他一個公道,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救災和重建。”
想到太子現在的處境,白玥擔憂地道:“我自然知道現在還有別的事要做,但是太子他處境艱難,楚大人之前與太子哥哥也是朋友,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楚知禹冷淡地道:“我與他不過是儲君與臣子的關系,當不上朋友二字。而且,臣子參與黨争可是大罪。”
聽他這樣說,白玥的臉色頓時灰敗下來,但她還是不死心地道:“不是讓你參與黨争,只是調查真相,不然我自己來調查也行。”
楚知禹卻道:“公主,太子在你心裏竟然這麽重要?你不顧生命危險也要幫他?”
“那是自然。他可是我哥哥。”
“可你和太子并非一母所生,怎麽沒見你對其他皇子這樣上心?”
楚知禹這話說的犀利,白玥終于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些什麽,她懷疑地看向他,問道:“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她覺得不可思議,可回想到楚知禹幾次三番地陰陽怪氣,又實在是不正常。她和太子可是兄妹啊,他連這個醋都要吃嗎?
楚知禹神色一頓,口氣冷硬地道:“臣只是覺得公主對太子過于在意了,你們即使是兄妹,也該顧着男女之防。”
白玥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她口氣有些沖地對他道:“楚大人的意思是,我連親哥都要防着,就是不用防你,對嗎?”
楚知禹眯了眯眼,道:“公主可是親自向陛下請求讓臣陪你的,你忘了嗎?臣是遵陛下旨意做事。”
“……”白玥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她怎麽都沒想到,玩鷹的反而被鷹啄了眼。明明是她玩他,現在反而成了給自己套上的套子,她不玩都不行了。
但太子一事還得有求于他,現在和他翻臉也不合适。白玥只能先按捺下來,忍着火氣道:“我和太子真的沒什麽,我就是把他當親哥哥來看的。楚大人,究竟怎樣你才肯幫我?”
她心裏想的是,反正他要的不過就是那些東西,大不了多伺候他幾次就是了。沒想到,她堂堂的雍國公主,竟然三番兩次的要出賣色相。
但這一次楚知禹卻并沒有按照她預想的來,他道:“公主,不是臣不願幫太子。而是此番二皇子回京來意不善,這朝中只怕是要掀起滔天巨浪,并非臣一人能左右的。但臣可以答應你,盡力保太子性命無虞。”
白玥一驚,她只當二皇子是為了白薇瀾的事來的,沒想到竟然是為了奪權嗎?若果真如此,那這件事就嚴重了。自古以來,奪嫡之路就是屍山血海。
那楚知禹不願意幫忙也算是正常。
又過了半個月,青州的水災和瘟疫都得到了控制,白玥和楚知禹也要回京了。
他們回京的那天,青州百姓夾道歡送,他們手中舉着雞蛋、幹糧想要送給他們。白玥和楚知禹自然不能收這些東西,但百姓們對他們的感激之情他們都感受到了。
白玥更是感動的直掉眼淚,坐在馬車裏不斷地對他們擺手道別。
雖然來青州只有短短一個多月,她卻看到了很多,也經歷了很多,亦有很多收獲。原本困擾她的那些事情,也漸漸放下了。
天下之大,她不該只把目光局限于一點,應該多走走,多看看。
走了十日左右,就到了京城。
一入城門,就有宮裏的太監等着白玥他們,讓他們二人先入宮面聖。
白玥心裏疑惑,不知皇帝有什麽事情這樣着急,青州的情況楚知禹都向皇帝彙報了,應該不用這樣急才對。
等到了太和殿,門口的曹公公見了白玥很是激動,讓她先進去面聖。
白玥一頭霧水的走進去,殿中鋪着地毯,點着龍涎香,皇帝正坐在桌前批閱奏折,一切都一如往常,并無什麽不同。
“父皇。”白玥輕輕地喊了一聲。
聽到這個聲音,皇帝身形一頓,擡頭看過來,當他看到白玥的時,驚喜不已。
“玥兒!”他對着白玥招手:“快過來,讓父皇看看你。”
白玥聽話地走到他的身邊,皇帝拉着她的手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道:“瘦了不少,定是在外面受苦了吧?”
白玥不想讓他擔心,便道:“父皇,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這麽多人伺候着我,怎麽可能讓我受苦啊。”
皇帝知道她的心思,眼神心疼,道:“你這孩子,你做的那些事朕早就知道了。又是找大夫,又是熬湯藥,怎麽能不受罪。也難為你有這份心了,一個女兒家,竟比男兒還能幹些。”
白玥笑笑道:“父皇,我也是想為你排憂解難嘛。”
景灏帝道:“以後不可這樣了,你若是出了什麽事,你讓父皇怎麽辦?”
“是,兒臣知道了。”白玥撒嬌着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皇帝對她很是關心,把她在青州的事事無巨細地都問了一遍。白玥挑選了一些輕松愉快的說了,皇帝聽了,欣慰地道:“朕的玥兒長大了,比以前懂事了。”
“你也這一路也是累了,先去歇會兒吧,你的永春宮朕一直給你留着呢。”皇帝對她道:“朕和楚相還有些事要談,晚上再陪你一塊用膳。”
白玥想起太子的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父皇,太子哥哥怎麽樣了?”
提起太子皇帝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道:“這些事情你不要管,朕自會處理。”
白玥見狀也不好多說,只好先退下。
這次楚知禹成功控制水災,皇帝為表嘉獎,将他升為超一品的右相,将原本的李相調去內閣。楚知禹這回算是成了大雍國第一權臣,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真正的權傾朝野,就連陳州明也需避其鋒芒。
而他這一升官,有關于他和新月公主的傳言越傳越烈,特別是這次新月公主和他一起去青州赈災,兩人聯手治理災情,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而白玥憑借此次除瘟疫一事,也廣受民間好評,百姓們親切地稱她為“消病娘娘”,甚至有人将她的畫像放在廟裏祭拜的。
白玥心裏卻沒有多高興,因為她回來以後就發現,就在他們離開的這一個多月,朝堂發生了巨變。
太子被革職,連他之前的一些小錯誤都被官員翻出來參奏。二皇子順勢接手了太子負責的戶部和工部,成了儲君之位的一大競争對手,太子的儲君之位雖然沒有被廢,但也已經是岌岌可危。
好在太子禁足令解了,白玥回京第二天便去東宮看他。
見到太子,發現他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原來明亮有神的眼睛灰暗了許多。
見了白玥他還是高興的,臉上帶着笑,依舊溫柔可親地招呼她,仿佛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白玥卻是鼻尖一酸,有些想落淚,她盡力壓下湧上來的情緒,不讓太子難受,揚起嘴角道:“太子哥哥,這些日子一切可好?”
太子道:“我很好,玥兒不必為我擔憂。你做的那些事我都聽說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不知該怎麽謝玥兒妹妹才好。”
白玥道:“太子哥哥以前幫我那麽多次,何曾讓我感謝過你?我不會是回報了這麽一丁點兒,而且還沒有成功。”
說到這裏,她想起了當前的局勢,擔心地問:“二哥他究竟是意欲何為?父皇也不管管嗎?”
太子長嘆口氣:“父皇的心思豈是我等可以揣測的?而且二弟依靠着陳家的勢力,陳家自開國前就是傳承了幾百年的世家了,勢力龐大,即使是父皇也要忌憚。”
白玥想起自她小時候就聽過“陳家占着半江山……”之類的童謠,就是形容陳家勢力之強盛。
“可是,”她道:“我見過陳州明幾次,他看上去并沒有很厲害啊。”
太子:“陳州明只是陳家衆多子弟中的一人而已,除了陳州明,陳家的勢力遍及士農工商,軍隊,甚至江湖組織。”
“那父皇就沒有想過要削減陳家的勢力嗎?”白玥不解,讓這樣的世家發展壯大,簡直就是在自己身邊埋了個大隐患啊。
太子嘆了口氣,道:“父皇何曾不想?他扶持以楚知禹為代表的寒門士子,就是想與陳家這樣的世家抗衡。可其中的關系千絲萬縷,即使是這些寒門出身的官員也有不少被世家滲透的,扳倒世家談何容易?二哥常年宿邊,掌着西北軍權,此次回京定是要做一番大事,大雍只怕是要大亂了。”
第 75 章 章
第 75 章
他進屋調配了藥,用水給這條黃狗灌下,黃狗很快就開始不斷嘔吐,吐出了大量污物。很快,它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緩起來,眼睛也睜開了。
那孩子驚喜極了,抱着黃狗喜極而泣,他眼中含着淚,看向柳元的目光中滿是感激和崇拜:“多謝神醫救了我的大黃,我爹媽和哥哥都已經病死了,就剩下大黃陪着我了。咳咳……若是大黃也不在了,我就真活不下去了。”
爹媽都不在了……
這句話驚起了柳元心中的道道波瀾,他似乎看到了他的兒子,當年他也是在病痛和孤獨中受盡折磨,然後孤獨地死去。
他的晚兒……
孩子見黃狗能站起來了,又謝了柳元,從懷中掏出兩塊燒餅放在他手裏。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別的東西能謝神醫,只有這個了。”
說完他又對這柳元磕了一個頭,然後就向柳元告辭,帶着大黃轉身向回走。他一邊走一邊咳嗽幾聲,那咳嗽聲悶而烈,仿佛是從肺的最深處咳出來的,幾乎要把他的腰壓彎。
白玥在樹後面看到,柳元就眼看着這那孩子離開,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昨天看到院子裏面有那麽多殘疾動物,就猜到這些都是柳元救治的。他對人失望了,但身為醫者那顆挽救生命的心卻無處安放,只能放在動物身上。
她這才特意找了整個青州城,找到了一個和當年柳元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讓這孩子帶着他的病狗來找柳元,希望他們能喚起柳元的憐憫之心。
可到底還是不行啊。
孩子牽着狗一步一步地走遠,柳元就站在那裏目送他一點點遠離,漸漸地,那小小的身影仿佛和記憶中晚兒的樣子重合在了一起。
“爹爹……”耳邊似乎又想起了他喚他的聲音。
他的晚兒……
雖然明明知道這是公主的計謀,他還是無法眼睜睜看着這個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病死。
大人或許有罪,可孩子是無罪的啊!
他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喊出了聲:“等等。”
因為離的遠,孩子并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還在繼續向前走。
“等一等!”
柳元大步向那孩子走去,越走越快,到後來他開始快步跑起來。
當他跑到孩子面前,一把将他抱起,将他摟在懷中的時候,他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完成了那個他沒有做到的擁抱。眼淚從他臉上滑落。
“我給你治病。”晚兒……
後面的兩個字他沒有說出口,卻在他心裏已經說了無數遍。
我給你治病,晚兒。你的爹爹是神醫,什麽病都能治好。
他抱着孩子大步向木屋走去,眼中有淚,也有悔。
白玥看到柳元把那孩子抱走,就知道這事成了大半了。她既為全城的百姓高興,也為柳元高興。
畢竟能放下恨,也算是一種解脫。
見柳元帶着孩子進屋,她也悄悄地跟了過去,蹲在他們窗下偷聽。
“你叫什麽名字?”柳元一邊配藥一邊問那孩子。
“我排行老二,就叫劉二。”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好奇地睜着眼睛看着他忙來忙去。
柳元道:“劉二只能算是個小名。你剛才既然說你父母都不在了,不如我幫你起個大名好嗎?”
那孩子用力的點頭道:“好啊,好啊。神醫叔叔你幫我取名字那再好不過了。”
白玥心想:他不會是要把自己兒子的名字給他吧?
看到他這天真無邪的樣子,柳元微微一笑,道:“我以前有個孩子,因他是夜晚出生的,我就給他取名叫柳晚。”
果然來了,白玥心想,這是要把這孩子當作自己孩子了。
可柳元卻并沒有按照她預想的來,他繼續道:“後來,我時常想,是不是因為我給他取得這個名字不好。因為後來我真的晚了,晚了救他。”
“所以,”他眼中閃着淚光,似乎透過這孩子看到了曾經的過去,“你就叫劉如期吧。如期而至,可好?”
“劉如期?”孩子懵懵懂懂地重複了一遍,想了想,最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這個名字真好聽!我就叫劉如期。”
柳元耐心地為劉如期熬好藥,喂他喝下,又包好幾副藥讓他帶走。
最後,他對他說:“什麽時候要是想來找我,随時都可以來。或是沒有吃的了,或是被人欺負了,都可以來找我。我雖救不了天下人,但是我可以救你。”
劉如期已經是淚眼汪汪,舍不得走了,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哥哥,還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好過。
可是,他還記得和大姐姐的約定,他要把藥拿給她,讓她去救更多的人,這樣城裏就不會死更多人了,其他孩子的父母可以活下去。
他擦幹眼淚,鄭重地答應了柳元:“謝謝柳神醫,等我忙完一定會來找你的,我也要學習醫術,也要救很多很多人。”
柳元嘴角挂着微笑,對他點了點頭。
等劉如期出門以後,白玥正打算悄悄跟上去,就聽柳元忽然道:“來都來了,公主不打個招呼再走嗎?”
白玥頓時尴尬極了,虧她躲了半天,原來人家早就發現她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進屋,“柳神醫,別來無恙。”
柳元目光淡淡地看着她,遞給她一張紙。
“這是什麽——”白玥低頭看去,就發現上面寫着很多藥材名稱。
柳元道:“這個藥方能治此次瘟疫,你拿去配藥救人吧。”
白玥感激道:“多謝柳神醫,我替青州城的百姓謝謝你。”
柳元卻有些疲憊地坐下,他嘆了口氣,道:“其實是我該謝謝公主。”
“以前是我狹隘了,遇到幾個壞人,就覺得世人都是惡的。其實善與惡都在人心,有惡就有善。就像公主你,明明可以呆在京城過好日子,卻不遠千裏來蹚這次渾水,我卻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柳某實在慚愧。”
白玥的眼神也柔軟起來,她道:“柳神醫會走不出來,是因為你太愛你的兒子了。你是一個好大夫,更是一個父親。我想,晚兒在天上也會為有你這樣一位父親而驕傲的。”
聽她這樣說,柳元眼中也漾起一抹帶着水光的笑意。
“走吧。”他站起身道:“我跟公主一起去救人!”
有了柳元的藥方,白玥下令在附近州縣調藥材,熬制成藥湯發放給別人,果然很快病情就得到了控制。
白玥也親自參與熬藥發藥,為救治瘟疫盡自己的一份力。
她的付出百姓們都看着眼裏,每一個從她手裏接過藥的病人,都會道一句“謝謝公主。”
她找神醫,得藥方,控疫情的事已經在民間傳開了,百姓們甚至編了歌謠傳唱她的事跡。
秋日的天,高而闊,湛藍如洗。
這天下午,楚知禹提早回來。路過街道時,便看到白玥一身素衣,站在街邊為災民分發藥湯。
她打扮的很素淨,頭發上只簪了一支白玉發簪,午後的日光照在她的頭發上、身上,在她周身鑲了一圈金色的光暈,她的肌膚被光線照的幾乎透明,有一種聖潔之美。
她被災民圍繞着,像是站在一片灰色之中亮眼的一抹潔白,她臉上挂着微笑,耐心地把一碗碗湯藥分發給災民。
楚知禹見到過她卑微讨好的一面,也見到過她站在千萬人之上,受百官拜谒的一面,卻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她。
堅定的、自由的,像是從蛹中破繭羽化的蝶,在陽光下舒展着翅膀。
楚知禹從陰影中走出來,一步步向陽光中的白衣女子走去,太陽是公平的,亦将他照耀,溫暖。
很多災民都是認識楚知禹的,即使不認識,看到他衣裳上面的鶴紋也知道他是權貴,都紛紛給他讓開了道路,也有很多災民笑着喊“楚大人好”。
楚相專程來青州治理水患,他們心中亦是懷着感激。若不是他到了以後迅速治住了水,他們死的人會多好幾倍。
白玥擡頭看到楚知禹來了,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楚知禹淡淡一笑,他的雙眸在陽光的照射下如琉璃一般,一張臉孔俊美絕倫,找不出一絲瑕疵,雖然淡漠如神祗,眼底卻含着一點溫柔。
他道:“來看看青州的救世主,新月公主。”
旁邊的災民紛紛應和道:“楚大人,公主殿下,你們真的是我們青州百姓的再世父母,沒有你們,只怕青州城活不了幾個人。”
“是啊,多虧公主殿下和楚相。”
再世父母?白玥覺得這表述很有些歧義,她和楚知禹怎麽就成了父母了?
她把手裏的東西先交給暮雪,然後和楚知禹走到一旁。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問他:“說吧,到底有什麽事?”
楚知禹:“我就是路過,便過來看看公主。公主也別太辛苦了,既然藥方已經有了,就讓底下人去做就是,也該顧惜着自己的身子。”
白玥道:“我的身體沒事,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過來幫幫忙。”
楚知禹:“臣知道公主來青州就是想為百姓們做點事的。其實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大雍立國以來沒有一個公主能做到這些,能救幾萬人性命的只有新月公主你一個。”
白玥沒想到他竟然這麽認真地誇獎自己,反倒是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她道:“倒也不必說的這麽誇張。”
第 74 章 章
第 74 章
她想起剛才詢問當地官員的時候,那官員也說每天都會病死很多人。
想了想,她對楚知禹道:“不如先找個地方把生病的人與沒生病的人隔離開,防止他們之間互相傳染。”
楚知禹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點頭道:“公主這個提議甚好,之前這便人手不夠,又忙着修補堤壩的事,分不出人手來處置此事。正好公主到了,就從護送物資的這批人裏面分撥人手來分離病人吧。”
楚知禹讓洗墨去把當地的州官徐知州叫過來。
那徐知州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留着山羊胡,一雙眼睛轉來轉去。見了白玥立即五體投地,跪在地上,高喊“公主萬安。”
白玥讓他起身,他又誇贊了好一些“公主天人之姿,心系百姓,簡直是菩薩再世……”之類的話。
白玥不喜這種阿谀逢迎的人,但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只能先按捺下來。
她對他道:“徐知州,你先坐下說話,叫你來是商議救災一事的,你就別說這些無用的話了。”
徐知州這才點頭哈腰地坐下。
因為現在事情緊急,三人将接下來救災一事做了安排。
白玥負責幫助指揮京城來的官兵,讓他們将病人安置到城南一片舊房屋中,進行隔離,每日會安排人給他們送水和食物。
但到了第二天,在安置病人時,卻有很多病人不願意去。
他們說把他們弄過去就會讓他們自生自滅,根本就不會管他們,他們才不去,甚至有的病人見到官兵就逃走了。
白玥聽說這事,只能親自去勸說。
她對這些生病的災民道:“我以公主的名義保證,絕對不會對你們棄之不顧,會保證你們每日的水飯供應,并且我會盡快找到能醫治你們病症的法子。”
一個婦人大聲道:“什麽公主,還不知道你是不是派來演戲的假公主!真公主怎麽可能好好的京城不呆,跑到這種地方來?”
她這麽一說,其他人也紛紛道:“就是,她定是騙我的!”
白玥簡直被氣笑了,她道:“我從京城遠途而來,來了以後就給你們發放糧食物資,你們每個人都拿到了,怎麽可能是騙你們?”
那些人看了看手裏的粥和身上的衣裳,有的人低下了頭。
白玥又道:“你們自己已經病了,但還有很多沒病的人,這些沒病的人裏面,也有你們的家人、朋友。這個病是會互相傳染的,你就不怕傳給他們嗎?”
“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去城南隔離的病人,衣食物資不但不會比在外面少,還會比在外面多獲得湯藥支持。這些湯藥即使現在還不能治好你的病症,卻可以暫時緩解你的症狀,減輕一些咳嗽。”
她這樣一說,有不少人開始動搖起來,起身走到了白玥身後。
白玥又道:“我每天的早晚都會去看你們,你們若是在那裏住的有什麽不舒服的,都可以告訴我,我會想法子替你們解決。”
她拿出一塊白玉令牌,展示給他們,“這塊令牌是皇帝親賜的,可以代表我的身份。”
那塊令牌是巴掌大小,雕着精美的鳳紋和祥雲圖案,一看就非同尋常。
有這令牌加上白玥剛才的話語,這些災民絕大部分都選擇了相信白玥。
至于剩下那一小部分,白玥也不客氣了,若是放任他們亂跑,瘟疫就控制不住了。所以她直接威脅他們,若是不去城南,就直接斷掉他們的糧食供應。
他們見此只能跟着一起去城南。
城南有一片舊屋,已經久無人居住。白玥提前讓人整理出來,每個屋都安置好了床鋪,和日常需要的用品。
這些病人進來看了以後,就欣喜地發現住這裏比他們住在外面要好多了,歡歡喜喜地住下來。
這件事很快就在城中傳開了,到了後來,就變成了生病的百姓們開始搶着去城南居住。白玥非常順利的完成了轉移生病災民的任務。
這些病人住在一起,又截斷了病的傳播,又方便照顧他們。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治療這次瘟疫的方法。
白玥一邊給病人發糧食,一邊打聽附近有沒有什麽神醫。
就這麽忙活了一下午,還真讓她打聽到了一個消息。
一個老奶奶告訴她,在青州南邊的古義山上,有一個隐士,這位隐士之前就是一個有名的神醫,但後來放棄行醫,改上山當隐士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線索,即使知道很可能是假的,白玥還是決定去古義山試一試。
為了防止出現像上一次在隐黔山的事,她這一次帶了好幾個侍衛一起前往。
古義山很高,又是一座沒有人煙的荒山,從山腳爬到山頂花了他們不少時間。
山頂有一處開闊的平地,建着一處木屋,木屋外面圍着一圈籬笆,周圍綠樹掩映,很有些離世獨居的飄然物外之感。
白玥讓侍衛們在不遠處等待,她獨自向那屋子走去。
還沒走近,就有一條黃狗跑了出來,對她吠叫不止。
白玥吓了一跳,好在這黃狗只是叫,并沒有上來咬她。她仔細一看,發現那條黃狗只有三條腿,是一條瘸狗。
在不遠處還有一只獨眼貓,一只斷了翅膀的大鵝,還有一只獨腿的烏鴉站在樹枝上看着她。但狗叫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走出來。
白玥只好站在籬笆外,扯着嗓子喊道:“請問裏面有人嗎?”
她一連喊了好幾聲,裏面始終沒有回應。
就在她開始猶豫要不要讓侍衛過來把狗弄走,進去看看時。裏面忽然走出一個人,那人穿着粗布麻衣,臉上滿是風霜,拄着拐杖,腿腳有些跛。
白玥見了他,連忙恭敬地行禮,道:“我是雍國公主,為了青州瘟疫一事,特來拜訪。閣下可是在古義山隐居的神醫?”
那男人只是神色寡淡地看着她,仿佛她只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女子,對她的身份絲毫沒有反應。
他道:“我不過是一個農人,不是什麽神醫,公主請回吧。”
白玥好不容易來了,自然不能就這樣走。她道:“青州瘟疫肆虐,已經死了很多人了,若是再得不到控制,死的人會越來越多。求先生出山,救救陷于水火中的百姓們吧。”
她見他對這些話沒有反應,繼續道:“我知道先生既然選擇隐居,定不是貪慕錢財之人,我若是說用金銀回報先生,那是辱沒了先生。但先生若是有什麽心願,我以公主的身份保證,定會盡力幫先生完成。”
她知道一些隐士雖然不在意財物,但會有一些個人愛好,比如書畫之類的,只要他想要的東西,她都可以盡力幫他弄來。
但男子卻冷淡地道:“天下蒼生如何與我何幹?公主不必再多說了,請回吧。”
說完,他轉身向裏面走去,竟是不想再與她說話了。
白玥心裏着急,在籬笆外面連喊了他好幾聲,可他都沒有理會,很快就走進屋中看不見身影了。
侍衛們走過來問白玥:“公主,要不我們直接用強的,把他綁下山!”
白玥搖搖頭,道:“不可。”
她盯着院中的動物若有所思,想了一陣子,她對他們道:“我們先下山去。”
“可是這神醫……”侍衛們猶豫,大老遠的來了,好不容找到人了,就這麽走了嗎?
白玥只道:“先回去。”
她回到青州城後,又把那老奶奶叫來,打聽這位神醫的過往。原來這位神醫之前有妻兒,他為了增進醫術,經常雲游四海尋找藥材,常常不在家裏。
有一次一位富商生了痨病,特來找他醫治,神醫費了很大的心力将他治好。誰知在治療的過程中,這富商竟然與他的妻子勾搭成奸,後來趁他外出雲游時,他的妻子扔下孩子跟着富商跑了。
神醫的兒子後來染了重病,他又在外地雲游,無人給他醫治,就這麽病死了。
神醫回來以後發現妻子跟着病人跑了,兒子病死了,他一生救人無數,卻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了。從此以後心灰意冷,再也不治病救人,變賣了房子,選擇去古義山頂隐居。
白玥聽了以後心中亦是悲傷不已。這個世上就是有很多好人沒好報,壞人卻過得很滋潤。怪不得他會說出天下蒼生與他何幹這種話,想來已經是對人徹底失望了。
可這滿城的百姓她還是得想法子救,想到剛才在山頂上看到的景象,她腦海中閃過一抹靈光。
第二天一早,柳元是被一陣哭聲吵醒的。
他走出門外,發現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正抱着一條黃狗在哭,那黃狗口吐白沫,在不斷抽搐。
他走過去問那孩子:“這條狗是吃了什麽?”
那孩子哭到道:“我的大黃吃了一只死老鼠,它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他吧。咳咳……”
他說着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很顯然,他也染了瘟疫。
柳元聽到他的咳嗽聲,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擡頭向遠處的樹林看去,可以隐約看到樹後面藏着幾個人影。
看來這孩子和狗都是昨天那個公主送上來的。
自從那件事以後,他就發誓不再治病救人。人心可怖,已經讓他徹底寒了心。但他平時會救一些受傷的小動物,動物不像人,有那麽多心思,它們很單純,不會害人。
第 73 章 章
第 73 章
回到公主府,白玥讓暮雪和流螢收拾行李。
她帶着暮雪流螢還有幾個身體強健的太監,跟她一起出發去青州。
因為怕皇帝不同意她去,她出發以後才讓人去告知皇帝。
皇帝聽說白玥居然跟着楚知禹去青州了,既氣她自作主張,又擔心她的安全,本想派人去追回來,可看到她信中寫的堅決,最終只好作罷。
但他到底是擔心白玥的安全,就又派了五百士兵去支援青州救災,并保護她的安全。
這是白玥第一次長途跋涉,路上遠比她想象中辛苦。
因為楚知禹這次帶了不少救災物資,物資走的慢,他便帶了一隊人馬先騎馬趕去青州安排災情。白玥的馬車跟着送物資的大部隊一起走。
他們兩人分成兩路,雖然白玥百般推辭,楚知禹還是留了不少侍衛來護衛她的安全。後來皇帝增派的五百人手也到了,被這麽多人護着,她的安全自是無虞。
可她整天坐車,被颠簸的難受,暈車吐的厲害,幾乎是吃什麽吐什麽,很是痛苦。但是為了不影響進程,她一直忍耐着,車隊日夜兼程的趕路,沒幾天就進了山東境內。
白玥看到沿路上有不少遭受水災流離失所的災民,他們拖家帶口,瘦的皮包骨頭,甚至有人為了口吃的賣兒賣女。
白玥以前在村裏也吃過不少苦,但青山村畢竟是靠近京城的村子,還沒有落到那麽悲慘的地步,總歸是有口飯吃的。
現在看到這些災民,她才發覺自己之前經受的那些和他們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麽。
她把帶的糧食和銀子沿路分給了一些災民,但她能幫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不過是杯水車薪,更多的災民得不到救助。
随着車隊越接近青州,開始出現越來越多得肺病的災民,路上的屍體越來越多。這些屍體在日光的照射下腐爛發臭,滿街都是屍臭味。
到青州的時候,城裏得重病不能動彈的災民到處都是,街上随處可見或躺或坐,不斷咳嗽的災民。
白玥想下馬車去看看,暮雪和流螢見她要下車,吓得連忙拉住她。
“公主,您可不能下去,萬一染上病可怎麽辦?”
白玥看她們一眼,道:“我是來青州玩的嗎?不下去怎麽解決問題?你們不願意下去就在車上呆着。”
說完,她掙開她們的手,徑直下了馬車。
暮雪和流螢對視一眼,自然不敢呆在車上,也跟着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白玥問一個街邊的老人:“伯伯,為何青州會有這麽多病人?”
那老伯眼睛渾濁不清,面色蠟黃,一邊咳嗽一邊道:“這是瘟疫啊……咳咳……很多人都死了……我也快不行了……咳咳……”
白玥見他咳嗽的厲害,便給遞給他一杯水,讓他喝些水緩一緩。
見他喝了水好了一些,她又問:“老伯,這病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
老伯道:“就是洪水來了以後沒多久,陸陸續續就有人得了這病,很快就傳染開了,城裏到處都是得瘟疫的人。現在城裏的人都快死了一半了。咳咳……”
白玥問:“就沒有大夫能治這病嗎?”
那老伯旁邊的一個年輕人道:“咳咳咳……哪有人能治啊!咳咳、連大夫都死了好幾個了,那麽多的草藥用下去都沒用。現在……咳咳……大家也就是等死罷了。咳咳咳……”
他咳的厲害,竟然咳出血來。
白玥吓了一跳,連忙遞給他水,讓他喝些。
現在青州已經是彈盡糧絕了,就連幹淨的水都沒有,災民們只能喝些雨水、河水,喝了這些水更加容易生病。所以對他們來說,一杯幹淨的水都很珍貴。
那年輕人喝了水,咳嗽平緩了一些。他倒是很有禮貌,謝了白玥。但咳嗽已經耗盡他的體力,他并不能說太多話,疲憊地閉上眼睛。
天空布滿了烏雲,陰沉沉的壓着,周圍連風都沒有,白玥看着滿地不斷呻吟咳嗽的人,屍體腐爛的氣味四處彌漫,這裏簡直就像是人間地獄,讓人喘不上氣來。
她很想為這些人做些什麽,但又不知道她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子能做什麽。
等她趕到青州府時,楚知禹并不在府上,下面的人說他帶着人去處理河道了。他來到青州以後就立即修建排水渠,引流洪水,又重新勘探了青州水壩,制定了重修水壩的方案。
白玥便指揮人把帶來的物資先安置到倉庫中,然後又派人去給城中的百姓分發食物和衣裳。
城中百姓聽說新月公主親自來青州幫助他們,又給他們分發物資,都振奮不已。
“朝廷沒有忘記我們!”
“公主都親自來了,定會幫助我們處理好災情!”
在當下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已經失去了生存的信心,新月公主的到來給了他們希望,讓他們能鼓起活下去的信心,原本死氣沉沉的青州城煥發了一絲生機。
到了晚上,楚知禹一進城,就發現了城中變化。待到了州府,就看到白玥已經準備好了一桌飯菜在等他了。
“回來了,快洗手坐下吃飯吧。”她站在桌邊,對他笑的溫柔。
楚知禹竟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還沒與她和離的時候,她是那個等待他回家的妻。他答應了一聲,然後去更衣洗手。
白玥當然不是忽然間轉性,要重新伺候楚知禹了。她這一路走來,看到災民遍地,知道青州水患之嚴重,也明白了楚知禹身上的擔子之重。這才想照顧好他,萬一他若是病倒了,那這青州的水患就更沒人來處理了。
她不過是看着災民的面子上,對他好些罷了。
楚知禹換完衣服,坐下吃飯,邊吃邊問她一路上可有受苦。
白玥道:“我受的那點苦和百姓們比起來算什麽?不值得一提。”
楚知禹略帶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你是金枝玉葉,身份貴重,自然與尋常百姓不同。”
白玥很不喜歡這種話,她道:“什麽叫和百姓不同?他們是人,我也是人,只因為出身不同,命就分高低貴賤了嗎?”
她這話夾雜着些心底的怨氣,語氣有些沖。
楚知禹一頓,想到她的身世,口氣放緩,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公主身子嬌貴,即使是心系百姓,也該為了陛下他們,先顧惜好自己的身子,別讓陛下擔心。”
他把皇帝搬出來了,白玥沒什麽可說的。她明白她之所以會生氣,不過是因為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她就是他口中身份低微之人。
若她是真公主,自然不會覺得他的話有什麽問題。畢竟自古以來,人從出生開始,就分了三六九等,高低貴賤。
可自古以來,就是對的嗎?同樣是一條命,一具軀殼,為何生來就不同?有的人,生來奴仆成群,有的人卻連口飯都吃不上。命比草賤,天生就是賤種。
她知道自古聖賢就是這麽說的,書上也是這樣寫的。可她覺得不公平,這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她問楚知禹修:“洪水可控制住了?”
楚知禹道:“堤壩缺口都已經堵住了,一堵二引,水患基本上已經控制了。但是為了防止有更大的洪水過來,還需要不斷加固。待這次的洪水過去,堤壩需要重修。”
白玥蹙眉道:“這次決堤真的是因為太子哥哥監修的工程偷工減料嗎?”
楚知禹看她一眼,眸色深沉,“公主,這其中牽涉甚大,恕屬下不能向您透露太多。”
白玥知道這裏面定是有什麽內幕的,但為了太子哥哥,她還是要争取一下。皇帝既然讓楚知禹來處理這件事,那他彙報給皇帝的內容,就會直接影響陛下怎麽處理太子。
她道:“我不過是好奇問一下,楚大人就這般防備我嗎?難道你我這麽多年的交情,你連這點事都不願意說?”
聽了她這話,楚知禹的神色卻冷下來幾分,他口氣似漫不經心地道:“公主,你對太子倒是很上心啊。”
白玥沒有多想,只道:“太子是我哥哥,我自然擔心他。而且他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斷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來。”
楚知禹目光緊緊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內心。他的目光淩厲,看的白玥有些心慌莫名,她不知道他是怎麽了,怎麽像捉奸似的,她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半響,楚知禹唇角微微勾起,揚起一抹極淡的略帶嘲諷的笑。
“公主願意為了太子以身犯險,不遠千裏來此救災,又對太子這般信任,果真是情深義重。”
白玥:“……”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在陰陽怪氣她。
罷了,不知道他又發什麽颠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處理青州城的瘟疫,而不是和他鬥嘴。太子哥哥的事情等處理完災情以後再說也來得及。
想到這裏,她道:“我看青州城的瘟疫厲害,能不能先去京城調幾個太醫來治病?”
楚知禹道:“看來公主眼裏除了太子還有別人,還記得關心百姓疾苦。太醫我早已派人去請了,只是京城到這裏路遠,太醫年紀大來不了太快,最快也得十天才能到這裏。”
白玥忽略了他前面那句諷刺的話語,暫時不搭理他這茬,只道:“還要十天?這病傳播的快,十天得死不少人了。”
“這病來勢洶洶,公主也要注意完全,不要接觸病人。此病周邊的大夫都無法可解,只能等太醫來。”
白玥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今日看那些得病的百姓,大部分都已經是奄奄一息的狀态了,別說等十天,就連三天只怕都撐不過去。
第 72 章 章
第 72 章
宇文羟走後,白玥皺起了眉頭,她總覺得宇文羟像是要做什麽事。
難道他要向父皇提娶她一事?但父皇這麽寵自己,肯定不會把自己嫁到那麽遠的地方去的。
那他能做什麽呢?
她想了一會想不出來,索性也不想了。反正他離開雍國,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過了幾天,很快就到了太子的訂婚宴。
訂婚宴在太子的東宮舉辦,有頭臉的皇親國戚都來了,很是熱鬧。白玥和白鳳雙自然也參加了,不過她們就是捧個人場,主角還是太子和金雯茹。
金雯茹今日穿了一身淺金色袍服,外披紅色繡荷花紋樣霞披,頭戴點翠鳳釵,端莊華貴。
訂婚宴完成後,她就是準太子妃了,只要不犯大錯,都不會再更改。只是太子訂婚有不少繁瑣的程序,所以少不得一件件的來。
白玥昨晚就沒睡好,坐在下面只覺得昏昏欲睡,她這幾天幾乎都是日夜颠倒,晚上睡不着,白天昏睡沒精神。
白鳳雙見她這樣,便問她:“公主,你沒事吧?”
白玥現在看見她就有些不自然,就會想到她的身份,她目光有些漂移,道:“我沒事。”
白鳳雙卻很是擔心,“公主,這幾天去找你,你都不在,我就很不放心。今天見到你,覺得你臉色發白,你若是有事一定要給我說啊。一會找太醫給你看看吧,千萬別是生病了。”
白玥聽了她這番話心裏感動,白鳳雙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善良、溫柔、大方,也許她命好也是應該的。
她對白鳳雙道:“謝謝姐姐關心,我沒事,就是這些天有些累。”
為了轉移話題,她又問她:“你和金将軍怎麽樣了?”
說起這個,白鳳雙臉頰飛上一抹紅暈,她道:“他說要留在京城不走了。”
白玥見她這副羞澀的樣子,就知道她是動心了。她也替她高興,對她道:“那太好了,留京的話你們二人可以不用經受相思之苦了。”
白鳳雙的臉更紅了幾分:“這事還沒定呢,現在都還說不準……”
白鳳雙還想說些什麽,忽然間門口傳來一陣喧嘩。
所有人都向外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銀色盔甲,面容武威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
走到中間,他對皇帝跪下,高聲道:“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臉上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他就恢複了平靜,道:“起來吧。怎麽忽然回來了?”
男人的目光銳利地看向太子,道:“兒臣日夜兼程地趕回來,來參加大哥的訂婚宴。”
太子微笑着對他道:“二弟有心了,多謝二弟為了孤的婚事特意趕回來。”
原來這人竟然是二皇子。白玥想起二皇子是白薇瀾的哥哥,心中頓時一緊。
二皇子輕笑一聲,道:“我駐守邊關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怎麽大哥訂婚的消息我還是聽別人說的?”
此話一出,場內的氣氛頓時沉了下來。
太子臉上的笑一僵,頓了頓,對他道:“孤想着二弟離京城遠,來回不便,這點小事不想再勞煩你回來。”
二皇子放緩了口氣,道:“大哥心疼我,怕我辛苦,我知道。只是……”
他環視周圍一圈,忽然冷聲道:“怎麽沒見到我妹妹薇瀾呢?”
白玥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她不信淑妃沒給他去信說白薇瀾的事,他現在當衆問這事,十有八九是想找茬。好在今天訂婚宴淑妃沒來,要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呢。
在場的其他人也是面色尴尬,都沒有做聲。
太子只能道:“白薇瀾因為謀害公主的事被廢了,現在……是個庶人。”
“謀害公主?”二皇子的臉黑了下來,他高聲道:“她自己就是公主,無緣無故的怎麽會謀害公主?我辛辛苦苦在邊關守國,你們趁我不在,就這樣對待我的妹妹?我的母妃降位分,妹妹被廢。你讓我怎麽再安心為國效力?”
他這番話擲地有聲,說的是有理有據,好像白玥他們真成了在背後殘害守邊将領親人的惡人。
太子臉色尴尬,一時間沒有說話。
白玥站了起來,她走到二皇子的面前,對他行了禮。
“新月見過二哥,早就聽說二哥文武雙全,為了守護雍國百姓立下的汗馬功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二皇子盯着她打量一番,道:“你就是白玥?”
白玥維持着公主的儀表,對他微笑道:“正是。”
二皇子臉上卻絲毫沒有笑容,他冷着臉直接問她:“就是你害我妹妹被廢的?”
“老二!你怎麽給妹妹說話的!”景灏帝不滿地責備道。
可二皇子卻絲毫不畏懼帝王之威,道:“我的妹妹是薇瀾!”
“你!”皇帝氣得發抖,但礙于這麽多人看着,今天又是太子的好日子,他又不好發作。
白玥看着二皇子,平靜地說:“二哥可知道白薇瀾為什麽被廢嗎?”
二皇子冷笑一聲,道:“宮裏的事情,傾軋陷害多的是,怎麽說的清楚。”
白玥道:“我在民間流落這麽久,回宮以後父皇覺得我可憐,就多寵了我一些。白薇瀾看着眼裏,心中嫉妒,多次欺我。後來為了把我除掉,她把我騙到隐黔山,讓殺手将我扔下懸崖,好在我大難不死。這些事情都有人證物證,你若想查,都能查到。”
“這些都是她自己做出來事,并不是我構陷她。白薇瀾是你的妹妹不假,我與二哥雖然不是同母,但卻同父,我也是你的妹妹。還請二哥明辨是非。”
她這番話說完,白鳳雙也站起來道:“二殿下,新月公主受害一事我是全程跟着一起找的,當時的木材商人,殺手都承認是受白薇瀾指使的,并不是誣陷她。”
在場的其他人中也有不少人應和道:“就是啊,新月公主生辰宴高臺倒塌的時候我也在現場,白薇瀾真的太過分了。”
“就是,當時還死了好幾個大臣呢。”
二皇子見這麽多人都站在白玥那邊,他獨木難支,只能先忍耐下來,對白玥道:“看來是我剛回來,對這件事的內情還不了解,誤會新月了。我會查明真相,若是錯怪了二妹,還請二妹多擔待。”
白玥一笑,道:“二哥客氣了,只要我們兄妹之間能解除誤會,我受點委屈不算什麽。”
太子也道:“是啊,二哥,你別站着了,快些落座吧。”
随着二皇子坐下,場內的氣氛才重新活絡起來。
但白玥卻覺得二皇子和淑妃他們不會這麽輕易罷休的,他看自己的目光帶着恨意,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自己,今天這一場不過就是個開胃菜罷了。
很快,她的猜測就成真了,噩耗很快就來了。
因為今年雨水多,太子之前被派去青州處理水患,并且修建了排水的溝渠和堤壩。
結果這堤壩才用了一個多月,就決堤了,洪水滔天,下游上萬名百姓的房子和地都被淹了。有官員上書說是太子負責的工程粗制濫造,才導致堤壩決堤漏水。
皇帝聽說此事盛怒,将太子身上的職務全部罷免,罰他閉門思過。然後派楚知禹去青州處理水患問題。
白玥聽聞這事,先去了趟東宮,但東宮被封,任何人不得進入。
無奈之下,她只能去楚府找楚知禹。
許是因為上一次她那麽對他,楚知禹見了她很是冷淡,忙着自己手上的事頭也不擡,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說起來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前不久她還高高在上,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現在又變成她有求于他了。
她只好先好聲好氣地問他:“楚大人,太子哥哥這件事嚴不嚴重?”
楚知禹瞟她一眼,道:“事已至此,你問嚴不嚴重?”
白玥一頓,只能道:“那我能做什麽幫幫他嗎?”
楚知禹語氣有些奇怪的來了一句:“你對太子倒是很上心。”
白玥心裏着急,也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道:“他是我哥哥,我怎麽能不着急?”
楚知禹卻道:“是嗎?臣怎麽覺得公主心裏或許別有打算呢?”
白玥不知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她關心哥哥怎麽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雖然她并不是真正的公主,但不妨礙太子對她極好,她就把他當親哥哥來看。
她道:“我當然是想幫他,太子的人品楚大人是知道的。你若是不想幫我,我去求求父皇,讓他饒了太子哥哥這一次。”
她說着就要走。
楚知禹卻叫住了她:“依臣看,公主還是不要現在去煩陛下的好。”
白玥不解:“為什麽?”
楚知禹:“此事滋事甚大,不是你撒嬌就能解決問題的。”
白玥:“……”
他這樣說的好像她在無理取鬧一樣,但他這話說的也有道理,這事政事,她現在去求情只會讓父皇為難。
想了想,她忽然靈機一動,有了個主意,對他道:“那我跟你一起去青州吧。若我能幫上什麽忙,再去求父皇就有底氣了。”
楚知禹一頓,眼神複雜地看向她:“公主,你知道青州現在已經是洪水四溢了嗎?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白玥:“那我也要去,我可以幫上忙的。”
楚知禹卻不同意:“公主,你就別胡鬧了。臣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你先回去吧。”
他說着就低頭開始看文書,桌上的文書堆了幾十本,看來他要離開一趟,要處理的事情确實不少。
白玥走到他的身側,拉住他的袖子,放軟了聲音道:“就讓我跟着你一起去吧,算我求你了。”
她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了些撒嬌的意味,嬌軟清甜,像是水嫩多汁的水蜜桃。
楚知禹即使在以前也很少聽到她撒嬌,她總是聽話懂事,為他安排好一切。後來她成了公主,那就更不可能對他撒嬌了。
所以,他看到她這樣求自己,心頓時軟了,那些所謂的準則,被他扔到一邊去了。
他從來都是最講究原則的,但是,面對她的時候,她就是他的原則。
第 71 章 章
第 71 章
她說明來意之後,有人帶着她向裏面走去。
這一次,她被直接帶到了最高層,風煙閣的第六層。
“進去吧,閣主在裏面。”侍衛說完,就迅速退下了。
黑色的木門厚重而肅穆,白玥站在門前心裏忐忑又緊張。
在門外徘徊了一陣子,她還是推開了那扇大門。
屋內光線很暗,只亮着一盞燈,屋內的家具陳設都籠罩在一片昏暗中,只能看清楚大致的輪廓。
等她的眼睛适應了裏面的黑暗,她才看清屋內的景象。這屋子很大,家具卻寥寥無幾,顯得空曠冷寂,沒有一點人氣。
她環顧四周,并沒有看到風煙閣主的影子。就在她心中疑惑之時,裏面忽然低沉的聲音:“過來吧。”
她緩慢地向內走去,循着聲音的來處,繞過一道屏風,進入後間,她才猛然發現閣主盤腿坐在床榻上,似乎是在運功,他臉上仍是帶着那個銀質面具。他的頭發高高束起,幾縷烏發低垂在臉側,帶着一絲淩亂美。
想到他定是會武功的,很可能還是個高手,她就愈發的緊張起來。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面前,他擡眸看向她,對她道:“把衣服脫了吧。”
白玥表情一僵,沒想到他這麽直接,上來就是脫衣服。
她拿出一盒黃金打開給他看,“閣主,我可以把這些都給你,換我這一夜。我除了身份,其他都與普通女子無異,你就算是得到了我,也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還不如拿這些金子來的實在。”
這盒金子是她融了不少她的頭面首飾換來的,只求他能放過自己。
可風煙閣主只是輕輕掃了一眼那盒金子,道:“這世上的東西,只要我想要的,都能拿到,更別說金銀了。我只想嘗嘗公主的味道。”
他的語言過于直白,白玥感覺自己就像是仍人挑選的貨物。她知道今晚是躲不過去,只能咬牙把衣裳一件件脫下。
在閣主的注視下,她的手不斷地輕輕發抖,動作越來越慢,等她脫到只剩下中衣,她停了下來,實在進行不下去了。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閣主面具上黑洞的兩個孔,無聲地求他,求他能放過自己。
閣主一直盯着她脫衣服,見她停下便道:“繼續。”
白玥無法,只好繼續脫,衣服一件件滑落,直到她徹底赤裸。
她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湧出眼眶,她從來沒有這樣屈辱過,她用手臂抱在胸前,想擋住些什麽,可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閣主欣賞了一會兒她可憐兮兮的樣子,然後下床走到她的面前,張開雙臂,用目光示意她為他脫衣。
白玥已經要麻木了,她擡手給他解開腰帶,就像一個卑微的婢女,去伺候他。
楚知禹低頭看着她全身赤裸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身子丘岚起伏,纖秾合度。她的腰肢極細,不盈一握,讓人不由自主地想把它握在手裏,去掌控她。
她臉上挂着淚珠,整張臉都紅透了,身子在輕輕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羞恥,看上去可憐又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她的手不停地發抖,半天都脫不下一件衣裳。這讓她更加心急,她便靠近他,用力拉扯他的衣襟。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呼出的氣息噴在自己胸膛上。
在動作間,她的身體會觸碰到他,柔軟溫熱的觸感讓楚知禹的呼吸變得滾燙起來,他的眸色更深,沉甸甸的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這樣柔順地服侍了,這讓他想起來以前的日子,那時候她總是溫柔地看着她,一切親力親為,為他安排的妥妥當當。
那時候他不覺得什麽,等她走了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但是以後,他不會放開她,她這輩子只能是他的,他會不惜一切手段留住她。
等楚知禹最後一件衣裳落地,他精壯的身體完全坦露,這是一具年輕有力的軀體,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
他彎腰一把将她抱起,向床榻走去。
接下來的一夜,白玥幾乎都沒睡,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放過她。
她感覺自己整個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身上沒有一處不酸痛的。這個閣主簡直就像沒見過女人一樣,逮住她往死裏折騰。
見他起身要走,她連忙拉住他,“你什麽時候能給我消息?”
男人坐在床頭,側臉看向她,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他道:“安平郡主确實是被抱養的。穆王和穆王妃成親多年沒有孩子,有人對他們說家裏有個孩子就能帶來新的孩子,于是他們就抱養了安平郡主。收養郡主以後,穆王妃果然很快就有了身孕。他們認為是安平郡主給他們帶來的孩子,便加倍的對她好。”
“而白鳳雙就是當年被宮女私自帶出宮的先皇後的女兒,她是真正的公主。”
白玥聽完,整個人都呆呆地,因為心裏已經有了預設,所以她并沒有多悲傷,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問他:“你是如何知道的?”
閣主道:“這件事府上幾個老人都知道,只是他們都被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安平公主平時接觸不到。我使了些手段,他們便說了。”
白玥知道他們江湖人有他們自己的方法,也不再多問。
她問他:“關于我的身世你知道嗎?”
閣主看她一眼,道:“公主,你的身世那個接生婆不是告訴你了嗎?”
白玥一驚:“為何連這件事你都知道?”
閣主淡淡道:“風煙閣主要做的就是消息買賣的生意,自然有消息來源。不過公主你放心,這些信息不會無端洩露出去。”
白玥沉默了片刻,道:“那萬一有人向你買我的消息呢?”
閣主道:“那就要看那人出的價和你出的價誰高了。”
白玥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她不知道接下來她該怎麽辦。是告訴皇帝和白鳳雙真相,讓他們父女相聚,然後她變成一無所有的孤兒?還是瞞住這件事,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畢竟白鳳雙現在是郡主,身份已經非常高貴了。甚至于,在婚事上郡主比公主更加自由。
閣主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糾結,對她道:“公主,其實這件事現在沒有別人知道。看在昨晚你這麽配合的份上,我送你個禮物吧。”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道:“我可以幫你除掉這件事的證人,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把殺人說的這麽輕飄飄的,白玥覺得這人實在是冷血的可怕。
她搖搖頭,道:“不必了,我還不想背負上人命。”
閣主卻道:“你可以想一想,也許你以後會需要的。”
白玥沒有說話,她不認為自己會有那麽一天。她雖然喜歡公主的身份,但不喜歡為了這個身份背上人命,她還做不到把人命當作草芥。更不會為了自己的私欲,就去殺人。
她坐起來,準備下床離開此處。
但男人卻伸手按住了她,也許是經過這一夜,他的聲音比昨天柔和了很多,他道:“公主累了一夜了,先睡一會兒吧,等你睡醒了會有人送你回去的。”
白玥并不想在這裏睡,但她一動就發現自己身上真的非常疲憊酸痛,她到底還是躺了回去。
閣主親自給她蓋好被子,語氣中帶着他自己也沒發現的溫柔,他摸摸她的頭,道:“好好睡一覺吧,什麽都不用擔心,在這裏沒有人能傷害你。”
白玥也許真的太需要這樣的關心了,他的話讓她感受到了一點踏實,她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回到公主府後,一連幾天,白玥不是在喝酒,就是看舞姬跳舞。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只好先這樣麻痹自己。
就這樣醉生夢死的過了幾天。這天,有下人來通報說宇文羟來訪。
她這才恍然一驚,自從上次花樓的事,宇文羟就沒有再找過她,怎麽忽然又來了?
她不想見他,但他拿着自己的把柄,又不得不見。
宇文羟進來後盯着她看了片刻,道:“公主,別來無恙啊。”
白玥被他的眼神看的發毛,她不知道他又要弄什麽幺蛾子,反正每次他來就沒好事,她問他道:“不知宇文王子來我府上可有事?”
宇文羟走到她旁邊的椅子坐下,道:“怎麽?不歡迎我?”
白玥已經不想再和他維持那些虛假的交情,面無表情地道:“你有事就直說吧。”
宇文羟嗤笑一聲,道:“這是找到靠山了,說話這麽硬氣。楚知禹不過是個臣子,他護得了你一時,能護得了你一世嗎?”
白玥不知道他怎麽又扯到楚知禹身上去了,但對于宇文羟她只覺得不耐煩,根本不想看到他那張臉。
她道:“我們之間的事和楚知禹沒有關系,你這次來不會就是為了嘲諷我幾句吧?你要是沒事就走吧。”
宇文羟捂着胸口誇張地道:“公主你對我這麽冷漠,真讓我傷心。”
“我就要回祈國了,你不送送我嗎?”
白玥一愣,驚訝道:“真的?”
她聽到這個消息只覺得高興,終于可以擺脫他了。
也許是她的語氣太過于輕快,宇文羟的臉沉了下來,他忽然起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道:“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到那時候,你就是我的新娘。”
說這話完,他不再多說,黑着臉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第 70 章 章
第 70 章
當天晚上,白玥就派人去把楚知禹叫來公主府。
楚知禹來到的時候,她正在彈琴。
她的長發散落下來,如黑瀑般傾瀉下來,垂落在地上。她一身紅衣,纖纖如玉般的手指拂動琴弦,琴聲時而激昂,如萬馬奔鳴,時而低緩,如空谷泉鳴。
楚知禹就站在廳中看着她,他感到白玥和以前有哪裏不一樣了。以前的她是柔軟、溫和的,現在的她卻變得鋒利起來了,像是隐忍了很久,終于噴發的岩漿,有一種要燃盡一切的沖動。
一曲彈畢,她擡眸看向他,眼眸幽深晦暗。
“好聽嗎?”她問他。
楚知禹道:“公主彈得很好。”
白玥:“以前總覺得撫琴、作畫,是我這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現在發現,只要有人教,并不是什麽難事。”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紅色的廣袖長衫只是披着,沒有系扣,長長的下擺拖在地上,修長白皙的腿若隐若現,很是誘惑。
走到楚知禹的面前,她柔若無骨地貼着他的身子,指甲拂過他的臉龐,吐氣如蘭地對他道:“外面都在傳言,說權傾朝野的楚大人成了我的玩物。不知大人你怎麽想?”
楚知禹面容冷峻,似乎絲毫不受她的影響,平靜道:“臣謹遵公主吩咐。”
“是嗎。”白玥輕笑一聲,身子緊貼着他,如魅惑的妖精,緩緩圍着他轉動,她在他的耳邊吹了口氣,道:“為了我,大人的前途名聲都可以不要了嗎?”
她的身子柔軟的像水一樣,纏着他,似有若無地挑撥着他,熟悉的馨香在他鼻尖萦繞,楚知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喑啞,“滿足公主的意願,亦是臣的責任。”
“呵。”白玥輕笑了一聲,“果然不愧是國之忠臣。”
她拉着他向床榻走去,“那你就來滿足我吧。”
她從沒有這樣放浪形骸地誘惑過一個男子,要是在以前,她只會覺得這樣是不知廉恥。可現在,她只想讓自己開心。畢竟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那何不先享受當下的快樂呢?
她斜躺在床上,擡起一條腿,唇角彎起一抹笑,擡起下巴對他說:“給我捏腿。”
楚知禹看着這樣的她,她像是一只高傲的貓咪,纡尊降貴地等着他去伺候她,他明明是雍國的重臣,卻要為她低頭,為她服務。
可他卻,甘之如饴。
他抓住了她光滑的小腿,手指輕輕為她按壓舒緩,他的低垂着眼皮看着她,問她:“舒服嗎?公主。”
白玥只覺得他的力度适中,輕重合适,把她捏的血脈舒暢,她眯起眼睛道:“不愧是楚大人,就連這種事都做的比別人要好。繼續,不要停。”
她閉上眼睛,身子安穩地躺在柔軟絲滑的錦被中,享受他的服侍。
她的睫毛長而濃密,微微卷翹,随着他的動作輕輕地顫動着,更顯得她肌膚瑩白盛雪。她的唇色偏粉,柔嫩嬌豔,如同初春時節綻放枝頭的第一朵桃花。
此刻她衣衫不整地躺在錦被中,露出兩條藕臂和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膚,修長緊致的腿。她烏黑的長發鋪在床上,有幾縷落于她的腮旁,更顯妩媚。
她就那樣渾然未覺地閉眼享受着,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對男人來說有多誘人。亦或許她是知道的,但她不在乎。她身份高貴,天下沒有哪個男子敢不經過她的同意動她。
楚知禹向來平穩的心緒被攪起了狂濤駭浪,他幾乎要維持不住面上的冷靜,想将她徹底的揉碎,占有,讓她在他身下哭泣、顫抖。
但他不能。
她為主,他為臣。他只能聽從她的安排,不可越雷池一步。
不知不覺的,楚知禹的手越按越向上。
白玥“嗯”了一聲,懶懶地睜開眼,就看到他把自己的腿放在他的肩上,這樣子實在是引人遐想。而他的目光中帶着濃厚的侵略性,讓她想到了暗夜裏山上的餓狼。
她把自己的腿收了回來,漫不經心地道:“好了,不要按腿了,接下來給我按背吧。”
她說着轉過身去,将外衣脫下,露出後背。
楚知禹看着她潔白無暇的背,和半掩的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心中的渴望更加難耐。
現在她上半身只有一件肚兜,整個後背只有一根細細的繩子挂在她脖子上。
楚知禹的手指一落在她的背上,就感覺到了她細膩柔滑的肌膚,仿佛是最上等的絲綢緞子,沒有一絲瑕疵。
他耐着性子為她按壓推拿,那柔滑的肌膚在他指尖滑動,他的長發垂了下來,過度的克制讓他額上滲出一層薄汗。
忽然,不知是他按到哪裏了,白玥忽然嘤咛一聲,那聲音又嬌又柔:“疼,你輕一些。”
她這句話讓楚知禹緊繃的那根弦徹底斷了,他将她的身子翻轉過來,伏身吻上她的唇。
“唔!”白玥一驚,用力地捶打他,想将他推開。但男人已經被欲望控制,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怎麽可能放開她。
就在這時,白玥用力地掙紮起來,她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後扇了他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極用力,楚知禹的臉上瞬間浮起一片紅色。
“你太放肆了!我讓你親我了嗎?”她瞪着他,指着屋門道:“給我滾出去!”
楚知禹眼神幽暗如無邊的深潭,周身散發着冷意,像要将她吞噬一般。他盯着她看了許久,終究還是起身離開。
等楚知禹走後,暮雪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公主,您沒事吧?”
白玥披上衣裳,用無所謂地口氣道:“我能有什麽事?玩個男人罷了,不聽話就讓他滾。”
暮雪雖然震驚于她的改變,但也只能低着頭不敢說什麽。
她覺得白玥忽然間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狂放不羁起來。竟然把玩男人這種話挂着嘴邊,還是玩楚大人!
若是讓旁人聽到了,只怕會驚掉下巴。
新月公主夜召楚副相一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酒樓裏面民間說書人和編話本的又有了新的題材。
而朝廷上,衆官員私下裏也在對這事議論紛紛,只是他們不敢當着楚知禹的面說罷了。
自從上次出了禮部侍郎被貶一事,官員們對于新月公主的事情就格外謹慎,大家都知道皇帝寵新月公主,誰都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是以,即使現在出了新月公主讓一品重臣服侍這麽驚人的事,他們也不敢公開說什麽。
不過,雖然他們沒有當着楚知禹的面說此事,姜鶴還是私下把這些事情都對他說了。
“楚兄,這事對您名聲有礙,你不如奏明陛下,回絕了此事?”
楚知禹卻很是平靜,一點都沒有受這事的影響,淡淡道:“公主金枝玉葉,國色天資,我為何要回絕。”
姜鶴震驚地看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麽會是清高的楚知禹會說出來的話。他平時很重視禮儀規矩,這是怎麽了?
他問楚知禹:“你……是不是受刺激了?你的前途和名聲不要了嗎?”
楚知禹神色寡淡地道:“若是處理國事只靠所謂的名聲,那朝廷上的官職都該讓和尚道士來做,他們三齋七戒,最是清心寡欲。”
姜鶴一愣,半響道:“你說的倒也有道理。”
白玥雖然也聽說了外面都在說自己的閑話,但她一點不放在心上。
現在更讓她揪心的是真公主一事。難道她真的要和風煙閣主睡一覺?
和楚知禹睡她沒有太大的負擔,因為她本就與他成過親。可讓她和一個連臉都沒見過的陌生男人睡覺,她有些接受不了。
到了晚上,她又夢到了先皇後,她站在她的床頭,一臉猙獰地看着她,逼問她為什麽要霸占她女兒的位置。
白玥問她:“白鳳雙是你的女兒嗎?”
她卻不答,仍是不斷地追問同一個問題,甚至要上來掐她的脖子。
白玥被吓得驚醒過來,她大口喘着氣,心口砰砰直跳,心髒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要知道真相。大不了就陪那閣主睡一覺就是了,反正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
既下定了決心,她便寫了封信,讓蘭若送去風煙閣。
信很快就到了楚知禹手裏,看到信的時候他心情很複雜,他那天提出這樣個要求,是帶着點報複的心思的。
因為她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所以他也想讓她嘗嘗被人掌控玩弄的滋味。可見她真的答應了,他卻高興不起來,甚至心裏有些憤怒。
她怎麽能這樣随便?怎麽能答應同別人做那事?
但他沒有資格怪她,要求是他提出來的。她現在應該已經被真公主的事情逼的要發瘋了,所以只要能告訴她真相,她什麽要求都會同意的。
他看着信沉默了良久,最終對暗影道:“讓人帶話過去,讓白玥明天夜裏去風煙閣。”
第二天夜裏,白玥獨自前往風煙閣。
夜裏的風煙閣和白天不一樣,白天它還像一座平常的建築。到了夜裏,它就顯現出它肅殺之氣。
風煙閣內外都安置着不少侍衛,他們神色嚴肅,氣質淩厲,腰上都配着帶刀劍,一看就和普通家丁不同。
白玥一到,就立即有侍衛上來盤查。
第 69 章 章
第 69 章
白玥笑着與她打了招呼,讓她坐下說話。
陳香蘭道:“臣女之前就一直與想與公主認識一下,只是一直沒有這個機會,今日見公主得閑,就冒昧過來了,還請公主莫怪。”
白玥客套道:“我早就聽說陳姑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一直也很佩服陳姑娘。”
“臣女哪裏配得上才女之名,公主見笑了。”陳香蘭道。
兩人客套寒暄了一會兒,說的都是些相互誇贊的廢話。
白玥耐着性子與她聊着,等她說出真正的意圖。
果然,聊了一會兒,陳香蘭忽然道:“這次來了這麽多的年輕郎君,安平郡主應該能選出可合适的夫婿吧。公主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婚事了吧?”
白玥淡笑着道:“我倒是不急。陳姑娘你呢?”
陳香蘭羞澀道:“對于我的婚事,家父倒是有了個屬意的人選。”
白玥:“哦?不知是哪家郎君這麽有福氣?”
陳香蘭兩頰發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玥,道:“是家父的門生,楚大人。我知道楚大人與公主有一段過往,擔心公主心懷芥蒂,所以就想問問公主的意見。”
看她那嬌滴滴的害羞模樣,仿佛她就是欺負她的惡女,白玥心中冷笑,知道她這是在以退為進。
她道:“我和楚知禹早就和離了,自然是一別兩寬,他以後娶誰與我無關。”
陳香蘭聽了這話面色一喜,正要說話,白玥卻道:“不過——”
“最近我府上空寂,缺個作伴暖床的,我看着京城郎君裏面,也就楚知禹長得還算不錯。所以,我就禀告父皇,讓他陪我一段時間。”
“陳姑娘,你放心,我對他現在不過是玩玩而已,等我玩夠了,以後他還是可以娶你的。”
她這話件事是石破天驚,倒反天罡,雍國哪有未婚女子揚言要玩男人的?直把陳香蘭驚得說不出話來。
在她的話裏,仿佛楚知禹就是塊抹布,她用完了就扔給她。而她陳香蘭只能撿白玥不要的東西當作寶。
陳香蘭氣的發抖,好半天才道:“楚大人可是雍國重臣,公主怎能這樣侮辱他!”
“侮辱?”白玥好整以暇地道:“可楚知禹沒覺得我在侮辱他啊,我看他還挺高興呢。”
“你!”陳香蘭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向來崇拜楚知禹,而她的心上人被白玥說的這麽一文不值,她的眼圈都紅了。可白玥畢竟是公主,她又不能說什麽,只能拼命忍住。
好半天才道:“楚大人為雍國做了很多事,還請公主看着天下百姓的面子上,不要這樣對他,他值得一個真心待他的人。”
白玥輕笑一聲,擡眸看她,道:“陳姑娘說的是你自己嗎?”
陳香蘭滿臉通紅,道:“我、我……我不是指我,我是、是說,他應當有這麽一個人。”
“你放心。”白玥道:“我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會霸占着他不放的,他服侍着我,不耽誤他談婚論嫁。等哪天他說他要娶妻了,我自然放他走。不光如此,我還會随一份重禮呢。”
白玥說到這裏笑的和藹可親,仿佛她說的不是這樣炸裂的言論,而是世上最通情達理的公主。
陳香蘭面對這樣的白玥毫無招架之力,徒把自己氣的要吐血,只能灰溜溜地轉身離開。
陳香蘭走後,暮雪有些擔憂地對白玥道:“公主,您這麽說楚大人,陳姑娘會不會把這件事到處宣揚,妨礙您的名聲啊?”
白玥無所謂地扯扯嘴角,道:“随便她,讓她說去好了,我不在意名聲這種虛僞的東西。”
暮雪驚訝地看她一眼,她知道以前白玥最在意的就是名聲,最害怕別人不喜歡她,怕別人說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公主。怎麽忽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但她不過是個宮女,也不敢多說什麽。
白玥揚起手裏的杯子,對她道:“再給我倒一杯桂花酒。”
暮雪見她面頰已經染上了薄紅,勸道:“公主,您別再喝了,若是喝醉了可怎麽辦?”
白玥不以為意地道:“暮雪,你怎麽年紀輕輕就這般婆婆媽媽了?你不願意倒流螢來給我倒。”
流螢正愁找不到在白玥面前表現的機會,連忙過來給她倒酒,恭恭敬敬地将杯子放在她手中:“公主,您請用。”
說完,她還對暮雪道:“公主想要什麽,咱們做奴婢的照做就是了,哪來這麽多廢話啊。”
暮雪見狀只好低頭認錯:“是奴婢僭越了,請公主責罰。”
白玥随意地擺擺手,沒說什麽。
就在這時,範晴兒走了過來,“公主,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啊?”
白玥道:“我瞧這桂花開的極好,香氣沁人。”
範晴兒拉着她的胳膊道:“那裏面的菊花開的才好呢,五顏六色的,好看極了。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白玥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才站起來,喝了幾杯酒,她腳步有些虛浮,面頰粉紅,眼神有些迷離。好在她只是微醺,意識還是很清醒的。
跟着範晴兒一起向園子裏面走去,小徑兩側都擺明了各色的菊花,花朵形态各異,開的正盛,煞是好看。
範晴兒是個活潑性子,叽叽喳喳地在她耳邊說這朵花顏色好,那朵花花盤大之類的。
白玥時不時地應和她幾句,她就能興高采烈地一直說。
走着走着,白玥到底是頭有些暈,不小心踩到了路上的一塊石子,身子一斜,就向前倒過去。
就在這時,旁邊一雙大手穩穩地扶住了她,輕輕将她扶正。
“姑娘請小心。”
白玥擡頭看去,扶住她的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他身型高大挺拔,一身牙色勁裝,麥色肌膚,面目極英俊。除了楚知禹,白玥第一次為一個男子的長相而驚嘆。他不像楚知禹俊美清冷,仿佛九天神祗。他的目光明亮而溫柔,嘴邊挂着笑意,整個人看上去陽光燦爛。
她對他道:“多謝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那人笑着道:“在下金堰曦。”
竟然是金雯茹的哥哥,他竟然真的回來了。既然來這裏,定是為了與白鳳雙相看的。沒想到這位金将軍竟然生得這般好看,完全不像粗狂的武将。
白玥道:“原來是金将軍,新月見過将軍。”
“原來你就是新月公主。我在邊關就聽說過新月公主的美名,今日一見公主果然風姿卓越。”他的話語說的真誠。
白玥微微一笑,道:“将軍謬贊了。”
等金堰曦離開後,範晴兒拉着白玥小聲道:“這位金将軍果然生的好看,看上去性子也極好。”
白玥打趣道:“怎麽?你是看上他了嗎?”
範晴兒道:“公主就別打趣我了,我瞧着他對公主倒是印象極好呢。剛開光顧着與公主說話了,都沒看見我。”
白玥微微一笑,道:“不過是客套話罷了。他與鳳雙姐姐确實相配,希望他們二人能互相看上眼吧。”
她們二人走到湖邊的八角亭子裏,那裏已經坐了不少貴女,陳香蘭也在那裏。
她們一見白玥來了臉色頓時有些奇怪,整個場子都靜了下來。
範晴兒心大,根本沒發現,拉着白玥興沖沖地走過去。
貴女們依照禮節都站起來向白玥行禮,并把中間的主位讓出來給她。
白玥微微點頭,免了她們的禮,她走到主位坐下,讓範晴兒坐在她身旁。
她坐的主位原本是陳香蘭的,她一來,陳香蘭就只能坐到最邊上的角落裏。
白玥見她們眼神躲躲閃閃地不敢看她的眼睛,就猜到了是陳香蘭說了什麽。
她口氣随意地道:“怎麽都不說話了?剛才見你們都聊的挺開心的,不用緊張繼續聊吧。”
貴女們都相互看來看去,都不敢先說話。
白玥見狀輕笑一下,道:“這是怎麽了?見了我怕成這樣,不會剛才正說着我的壞話吧?”
她這麽一說,其他人頓時更害怕了,她們陪着笑道:“沒有、沒有。怎麽可能呢?我們怎麽敢說公主的壞話?”
白玥彎起嘴角,道:“讓我來猜一猜吧。是不是在說我強占朝廷命官,不要臉?”
衆人聽了吓得臉色刷白,連忙否認道:“公主說笑了,我們怎麽可能說這種話。”
“是啊,公主金尊玉貴,我們仰慕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說公主的壞話。”
白玥點名陳香蘭道:“陳姑娘,你說呢?”
陳香蘭忽然間被點到名字,全身一震,低着頭道:“臣女不敢妄論公主。”
白玥嗤笑道:“怎麽?一個個都敢說不敢認嗎?想說就大大方方地說就是了,我不會怪罪于你們的。”
“說我玩男人也好,玩弄權臣也好,随便你們說。我有這個身份,只要我想,我就可以這樣做。而你們,”她的目光掃過她們,道:“也就只能可悲地在背後說說壞話罷了。”
衆貴女只是低着頭,不敢反駁一句。
白玥看她們像鹌鹑一樣,頓時覺得無趣,懶得再與她們廢話,起身離開。
範晴兒跟在她的後面,她小心翼翼地問她:“公主,你是心情不好嗎?”
白玥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範晴兒連忙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晴兒不敢!”
白玥卻笑了起來,她眉眼彎彎,笑得輕松恣意:“我忽然覺得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爽快極了。你也應該試試。平日裏總是怕這怕那,說話做事思前想後,生怕得罪了誰。其實偶爾這樣瘋一次真痛快!”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整個人照的熠熠生輝,前所未有的明亮。她轉過身去,大步向陽光走去。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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