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章
第 73 章
回到公主府,白玥讓暮雪和流螢收拾行李。
她帶着暮雪流螢還有幾個身體強健的太監,跟她一起出發去青州。
因為怕皇帝不同意她去,她出發以後才讓人去告知皇帝。
皇帝聽說白玥居然跟着楚知禹去青州了,既氣她自作主張,又擔心她的安全,本想派人去追回來,可看到她信中寫的堅決,最終只好作罷。
但他到底是擔心白玥的安全,就又派了五百士兵去支援青州救災,并保護她的安全。
這是白玥第一次長途跋涉,路上遠比她想象中辛苦。
因為楚知禹這次帶了不少救災物資,物資走的慢,他便帶了一隊人馬先騎馬趕去青州安排災情。白玥的馬車跟着送物資的大部隊一起走。
他們兩人分成兩路,雖然白玥百般推辭,楚知禹還是留了不少侍衛來護衛她的安全。後來皇帝增派的五百人手也到了,被這麽多人護着,她的安全自是無虞。
可她整天坐車,被颠簸的難受,暈車吐的厲害,幾乎是吃什麽吐什麽,很是痛苦。但是為了不影響進程,她一直忍耐着,車隊日夜兼程的趕路,沒幾天就進了山東境內。
白玥看到沿路上有不少遭受水災流離失所的災民,他們拖家帶口,瘦的皮包骨頭,甚至有人為了口吃的賣兒賣女。
白玥以前在村裏也吃過不少苦,但青山村畢竟是靠近京城的村子,還沒有落到那麽悲慘的地步,總歸是有口飯吃的。
現在看到這些災民,她才發覺自己之前經受的那些和他們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麽。
她把帶的糧食和銀子沿路分給了一些災民,但她能幫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不過是杯水車薪,更多的災民得不到救助。
随着車隊越接近青州,開始出現越來越多得肺病的災民,路上的屍體越來越多。這些屍體在日光的照射下腐爛發臭,滿街都是屍臭味。
到青州的時候,城裏得重病不能動彈的災民到處都是,街上随處可見或躺或坐,不斷咳嗽的災民。
白玥想下馬車去看看,暮雪和流螢見她要下車,吓得連忙拉住她。
“公主,您可不能下去,萬一染上病可怎麽辦?”
白玥看她們一眼,道:“我是來青州玩的嗎?不下去怎麽解決問題?你們不願意下去就在車上呆着。”
說完,她掙開她們的手,徑直下了馬車。
暮雪和流螢對視一眼,自然不敢呆在車上,也跟着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白玥問一個街邊的老人:“伯伯,為何青州會有這麽多病人?”
那老伯眼睛渾濁不清,面色蠟黃,一邊咳嗽一邊道:“這是瘟疫啊……咳咳……很多人都死了……我也快不行了……咳咳……”
白玥見他咳嗽的厲害,便給遞給他一杯水,讓他喝些水緩一緩。
見他喝了水好了一些,她又問:“老伯,這病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
老伯道:“就是洪水來了以後沒多久,陸陸續續就有人得了這病,很快就傳染開了,城裏到處都是得瘟疫的人。現在城裏的人都快死了一半了。咳咳……”
白玥問:“就沒有大夫能治這病嗎?”
那老伯旁邊的一個年輕人道:“咳咳咳……哪有人能治啊!咳咳、連大夫都死了好幾個了,那麽多的草藥用下去都沒用。現在……咳咳……大家也就是等死罷了。咳咳咳……”
他咳的厲害,竟然咳出血來。
白玥吓了一跳,連忙遞給他水,讓他喝些。
現在青州已經是彈盡糧絕了,就連幹淨的水都沒有,災民們只能喝些雨水、河水,喝了這些水更加容易生病。所以對他們來說,一杯幹淨的水都很珍貴。
那年輕人喝了水,咳嗽平緩了一些。他倒是很有禮貌,謝了白玥。但咳嗽已經耗盡他的體力,他并不能說太多話,疲憊地閉上眼睛。
天空布滿了烏雲,陰沉沉的壓着,周圍連風都沒有,白玥看着滿地不斷呻吟咳嗽的人,屍體腐爛的氣味四處彌漫,這裏簡直就像是人間地獄,讓人喘不上氣來。
她很想為這些人做些什麽,但又不知道她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子能做什麽。
等她趕到青州府時,楚知禹并不在府上,下面的人說他帶着人去處理河道了。他來到青州以後就立即修建排水渠,引流洪水,又重新勘探了青州水壩,制定了重修水壩的方案。
白玥便指揮人把帶來的物資先安置到倉庫中,然後又派人去給城中的百姓分發食物和衣裳。
城中百姓聽說新月公主親自來青州幫助他們,又給他們分發物資,都振奮不已。
“朝廷沒有忘記我們!”
“公主都親自來了,定會幫助我們處理好災情!”
在當下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已經失去了生存的信心,新月公主的到來給了他們希望,讓他們能鼓起活下去的信心,原本死氣沉沉的青州城煥發了一絲生機。
到了晚上,楚知禹一進城,就發現了城中變化。待到了州府,就看到白玥已經準備好了一桌飯菜在等他了。
“回來了,快洗手坐下吃飯吧。”她站在桌邊,對他笑的溫柔。
楚知禹竟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還沒與她和離的時候,她是那個等待他回家的妻。他答應了一聲,然後去更衣洗手。
白玥當然不是忽然間轉性,要重新伺候楚知禹了。她這一路走來,看到災民遍地,知道青州水患之嚴重,也明白了楚知禹身上的擔子之重。這才想照顧好他,萬一他若是病倒了,那這青州的水患就更沒人來處理了。
她不過是看着災民的面子上,對他好些罷了。
楚知禹換完衣服,坐下吃飯,邊吃邊問她一路上可有受苦。
白玥道:“我受的那點苦和百姓們比起來算什麽?不值得一提。”
楚知禹略帶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你是金枝玉葉,身份貴重,自然與尋常百姓不同。”
白玥很不喜歡這種話,她道:“什麽叫和百姓不同?他們是人,我也是人,只因為出身不同,命就分高低貴賤了嗎?”
她這話夾雜着些心底的怨氣,語氣有些沖。
楚知禹一頓,想到她的身世,口氣放緩,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公主身子嬌貴,即使是心系百姓,也該為了陛下他們,先顧惜好自己的身子,別讓陛下擔心。”
他把皇帝搬出來了,白玥沒什麽可說的。她明白她之所以會生氣,不過是因為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她就是他口中身份低微之人。
若她是真公主,自然不會覺得他的話有什麽問題。畢竟自古以來,人從出生開始,就分了三六九等,高低貴賤。
可自古以來,就是對的嗎?同樣是一條命,一具軀殼,為何生來就不同?有的人,生來奴仆成群,有的人卻連口飯都吃不上。命比草賤,天生就是賤種。
她知道自古聖賢就是這麽說的,書上也是這樣寫的。可她覺得不公平,這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她問楚知禹修:“洪水可控制住了?”
楚知禹道:“堤壩缺口都已經堵住了,一堵二引,水患基本上已經控制了。但是為了防止有更大的洪水過來,還需要不斷加固。待這次的洪水過去,堤壩需要重修。”
白玥蹙眉道:“這次決堤真的是因為太子哥哥監修的工程偷工減料嗎?”
楚知禹看她一眼,眸色深沉,“公主,這其中牽涉甚大,恕屬下不能向您透露太多。”
白玥知道這裏面定是有什麽內幕的,但為了太子哥哥,她還是要争取一下。皇帝既然讓楚知禹來處理這件事,那他彙報給皇帝的內容,就會直接影響陛下怎麽處理太子。
她道:“我不過是好奇問一下,楚大人就這般防備我嗎?難道你我這麽多年的交情,你連這點事都不願意說?”
聽了她這話,楚知禹的神色卻冷下來幾分,他口氣似漫不經心地道:“公主,你對太子倒是很上心啊。”
白玥沒有多想,只道:“太子是我哥哥,我自然擔心他。而且他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斷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來。”
楚知禹目光緊緊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內心。他的目光淩厲,看的白玥有些心慌莫名,她不知道他是怎麽了,怎麽像捉奸似的,她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半響,楚知禹唇角微微勾起,揚起一抹極淡的略帶嘲諷的笑。
“公主願意為了太子以身犯險,不遠千裏來此救災,又對太子這般信任,果真是情深義重。”
白玥:“……”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在陰陽怪氣她。
罷了,不知道他又發什麽颠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處理青州城的瘟疫,而不是和他鬥嘴。太子哥哥的事情等處理完災情以後再說也來得及。
想到這裏,她道:“我看青州城的瘟疫厲害,能不能先去京城調幾個太醫來治病?”
楚知禹道:“看來公主眼裏除了太子還有別人,還記得關心百姓疾苦。太醫我早已派人去請了,只是京城到這裏路遠,太醫年紀大來不了太快,最快也得十天才能到這裏。”
白玥忽略了他前面那句諷刺的話語,暫時不搭理他這茬,只道:“還要十天?這病傳播的快,十天得死不少人了。”
“這病來勢洶洶,公主也要注意完全,不要接觸病人。此病周邊的大夫都無法可解,只能等太醫來。”
白玥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今日看那些得病的百姓,大部分都已經是奄奄一息的狀态了,別說等十天,就連三天只怕都撐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