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章
第 31 章
她向白玥跑過來,喘着氣跑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公主,你沒事吧?咱們快些出去吧,這裏太危險了!”
白玥這才回過神來,對着她點點頭,也用力抓住她的手道:“好!我們快走!”
一旁的宇文羟護送着她們二人走出大殿。
到了門外,皇帝正滿臉焦急地叫人去尋找白玥,擡眼就看到白玥出來了,他的神色頓時放松了一些。他快步走到白玥面前,上下打量她一會兒,發現她身上沒有傷口,緊皺的眉峰舒展開了。
他将白玥攬入懷中,道:“還好我的玥兒沒事,要不然父皇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白玥想到剛才的事,也有些後怕,當時若不是被宇文羟救下,只怕她已經沒命了。
但父皇年紀大了,她不能讓他擔心,便打起精神,對他道:“父皇,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定是父皇富澤深厚,庇佑了我。其他人想必也會沒事的。”
皇帝見她精神頗好,這才緩緩放心下來。
景灏帝問她:“是誰救了你?”
白玥看向宇文羟,道:“是宇文王子。”
她對宇文羟作揖道:“我還沒謝過宇文王子呢,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改日定備厚禮相謝。”
宇文羟灑脫一笑,道:“我不過是湊巧離的近些,又會點功夫,有幸救下公主。公主吉人天相,即使沒有我,也會有別人救你的,公主不必多禮,若公主非要謝我,不如有空的時候帶我逛逛京城,就當是謝禮了。”
他這麽一說,白玥自然是答應的,即使他沒有救她,她身為公主也不能推脫。
皇帝也謝了他,并邀他在雍國多待幾日,一起參加接下來的春獵。
就在這時,有侍衛來報說有兩個大臣被掉落的木石砸死了,還有五人受傷。
雖然是兩個五品的官員,不是高階官員,但人命關天,皇帝大怒,下令徹查垮塌原因。而查原因的任務就落在了新任刑部尚書楚知禹的身上。
白玥更是自責不已,她想是不是她不辦這次生辰宴就不會出這事了。
她的眼淚不斷落下,不顧皇帝的阻攔,要去看看受傷的官員。
但等她過去,受傷的人已經被轉移走,她只好給了他們的家屬一些銀子,表示心意,改天再去看他們。
新月公主生辰宴出事,砸死官員一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影響很差,就連負責辦宴的太子也被皇帝責罰。更可怕的是,開始有人議論新月公主窮奢極欲,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在她生辰宴當天讓高臺垮塌。
謠言總是傳的飛快,白玥在宮裏都聽到了有人在說這事。
自那天以後,她本就傷心,天天在宮裏哭,整日裏跪在佛像面前為死去的大臣祈福。
聽了這些傳言,她更加內疚,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掃把星。
現在更是連飯都不想吃了。
暮雪和流螢都勸她吃些,別餓壞了身子。
她卻搖搖頭,道:“我是個壞公主,害了好幾個大臣,我哪裏還有資格用膳。”
流螢道:“臺子垮塌要麽就是工人偷工減料,要麽就是有人故意使壞,怎麽能怪到公主身上去啊!”
暮雪也道:“是啊公主,您平日裏已經很節儉了,對下人們又好,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不該苛責自己。”
但白玥卻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個坎,她從小孤苦,好不容易成了公主,有了家人,有了百姓愛戴,她無法接受因為自己的原因害死別人。
她知道那些官員都有妻兒,他們出事了他們的妻兒怎麽辦?而且朝廷裏面哪個官員不是寒窗苦讀多年?大好的前程,就這樣沒了,她覺得自己應該以死謝罪。
可她若是死了,父皇定會傷心,只怕會連累更多人命。所以,她不敢去死。只能每天活在煎熬裏,甚至連夜裏都睡不着,不斷地做噩夢。
就在白玥痛苦不堪的時候,宇文羟派人來邀她出去游湖。
她正跪在佛像面前祈福,多日跪着祈福再加上整天喝粥,讓她短短幾天瘦了十斤。現在她面容蒼白消瘦,看上去憔悴不堪。
聽了下人來報的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畢竟她之前答應過宇文羟此事,而且宇文羟又是祈國來的貴客,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絕。
–
春風和煦,暖陽明媚。流煙湖上游船如織,正是踏青泛舟的好時節。
岸邊的柳樹已經染上了新綠,在春風中輕輕搖擺着枝葉。
湖上泛着不少船,其中一條朱紅色的畫舫裝飾華麗,很是矚目。
船中坐着三人,都服飾華貴,一看就不是平常人,畫舫旁邊還有幾艘小船護衛着,旁的船只不能靠近。
畫舫上面正是宇文羟、宇文婼和白玥。
宇文羟和宇文婼坐在同一側,白玥坐在另一側,她穿了一身白色提花暗紋的留仙裙,頭上只戴了一支蘭花玉簪,打扮的很是素淨。她靠着欄杆斜坐,看着湖面蕩漾的水波,神情有些感傷,看上去反倒有種憂傷美人的感覺。
宇文羟見她這樣,也知道最近京城的傳言,猜到了她為什麽事難過,便勸她道:“公主,那天的事不能怪你,你不必自責。”
白玥轉臉對他勉強地笑笑,但她的面色極蒼白,這個笑容看上去像哭似的。
她的聲音也恹恹的,不像以前那般有生氣,她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來,道:“說好的陪宇文王子出來玩,我卻這般敗興致,實在不該。”
宇文羟見她這樣,只覺得心疼不已,哪裏會責備她,放緩了聲音道:“公主可別這麽說,你願意陪我們出來,已經是我們的榮幸了。發生那樣的事,你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就當今天出了走走,散散心吧。”
一旁的宇文婼翻了個白眼,道:“她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看了就煩,有什麽意思?”
宇文羟瞪她一眼,沉聲道:“你不想來自己去玩便是,何必非要跟來?”
宇文婼聽了頓時氣鼓鼓地豎起眉毛道:“你巴不得我別來打擾你們兩個人吧!我才不會如你所願,我非要來!”
白玥聽他們二人的對話,只覺得尴尬萬分,其實她模模糊糊能感覺到宇文羟似乎是對她有些好感,格外的照顧她。
但她實在是沒有男女之情的心思,自從楚知禹那件事以後,她只想安安生生地陪父皇幾年。而且祈國遠在千裏之外,她可不想以後遠離故土。
宇文羟現在只想把他這個妹妹扔下去,他這妹妹向來刁蠻任性,說話做事全由着自己的心情來,全然不管其他人怎麽想。
他從初次見白玥就覺得她與其他公主貴女不同,身上沒有公主的傲氣,性子柔和善良,就像是一汪清泉,清澈見底,不帶一絲雜質。
也許是他心裏的事情太多,太黑暗,對白玥這樣幹淨善良的姑娘無法抵抗,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他感受到白玥的尴尬,拿出一個小圓盒遞給她,道:“這是用我們祈國特有的香料調的香,公主可以聞聞是否喜歡。”
白玥接過來,打開盒子一聞,那香氣十分奇特,剛開始很淡,後面又變得濃烈起來,給人一種熱烈活潑,又帶點魅惑的感覺。
她好奇地問:“我從未聞過這種香,這是什麽香?”
宇文羟還沒來得及說話,宇文婼就接話道:“這是我們祈國的玉惹香,一兩香千金難求呢!”
她對宇文羟不滿道:“哥!我都沒有!你就給她!我不管,我也要!”
宇文羟對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現在就從船上下去,我就給你找一盒。”
宇文婼撅起嘴,眼珠盯着白玥手中的香盒轉來轉去,思考留在船上和下船哪個劃算。
就在這時,不遠處飄來一陣清雅的弦樂。一艘畫舫路過,上面坐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月白色寬袖長衫,雙眸如空谷冰泉,鼻梁直挺,唇色淡而薄,他的頭發半束,烏黑的長發披于身後,飄逸出塵。
女子一身水藍色衣衫,眉如新月,目似秋水含波,她的容貌溫柔又不失大氣,此刻看着男子的眼中閃着光,飽含着情意。
兩人相貌氣質皆極出衆,這邊三人都被他們吸引了視線,宇文婼更是看着那男子看呆了。
那兩人感受他們的視線向這邊看過來,竟然是楚知禹和白鳳雙。
宇文羟是認得楚知禹的,在讓手下查白玥身世的時候也知道他和白玥的關系。所以他見到楚知禹和白鳳雙在一起時,臉上似笑非笑,對楚知禹道:“沒想到楚大人沒有忙着查公主生辰宴一案,竟還有空約會佳人。”
楚知禹眼神淡淡地掃過他和白玥,語氣平靜地道:“宇文王子又豈知我在此不是為了查案呢?”
而白鳳雙看到白玥後用力地對白玥招招手道:“公主,太巧了,在這裏也能碰上你。”
白玥看到他們二人坐在一起,一起出游,心裏并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反而有點失落。
雖然這件事是她促成了,他們二人有了進展,她本該高興才是,可情緒卻不受自己控制。
再加上她原本就心情低落,整個人沒什麽精神,見了白鳳雙只能盡力打起精神來,勉強對她笑笑,道:“姐姐,真巧。”
第 30 章 章
第 30 章
宇文羟和宇文婼也來了,見了白玥,宇文婼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往裏走去,宇文羟倒是特地走過來送上祝福。
白玥謝了他,與他寒暄幾句,說些客套話。
宇文羟卻拿出一塊湛藍如海的碩大藍寶石,要贈給白玥。
他道:“藍寶石是我國的特産,我瞧這塊還算能入眼,還請公主不要嫌棄。”
那藍寶石透亮如碧空,幾乎沒有一點兒雜質,個頭足足有一個雞蛋那麽大。白玥即使不懂寶石,也能猜到這是難得的寶貝。這種大小的藍寶石,只怕是國寶級別的了,實在有些過于貴重了。
她不知道宇文羟為何會送她這麽重的禮,她不過是一個公主,并不值得他這麽籠絡,她對他道:“王子太客氣了,您人能到我就已經很高興了。但您的禮物太貴重了,我實在是不敢收。”
宇文羟勾唇一笑,道:“寶石配美人,在我看來,天下沒有人比新月公主更配得上這塊寶石。”
他執意要送,白玥推拒幾次都無法拒絕,又被這麽多人看着,她只好先收下來。
站在不遠處的楚知禹看着藍色眼睛的異國王子,态度殷勤地對白玥說着什麽,還送了和他眼睛有着同樣顏色的寶石。
楚知禹的眼底劃過一絲幽暗。
“楚大人,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姜鶴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
楚知禹轉看向他,淡淡道:“這裏清靜些。”
姜鶴走上前,大大咧咧地道:“還沒恭喜你升官呢。你工作太忙了,之前去找你,你一直不在。今天晚上咱們兩可得好好喝一回。”
楚知禹道:“我晚上還有公務,不能喝酒。”
“唉——”姜鶴長嘆口氣,道:“真沒勁!要不你把我調到刑部去吧,我現在在翰林院呆的都快無聊死了。”
楚知禹只道:“官員調動是大事,我哪有這個權利。”
姜鶴頓時塌下肩膀,但忽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賊兮兮地湊到他身邊道:“這回你能升職,想必是陛下已經原諒你了吧?”
楚知禹并不想多說這事,而且聖上的事哪是他們私下可以議論的。
但姜鶴向來随性,繼續道:“是因為你救了公主吧?我之前就給你說了,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得從公主這邊下手。以後公主的事情你得上點心,這回送公主的生辰禮可有認真準備嗎?”
楚知禹聽他說這些只覺得頭疼,遞給他一杯酒,道:“你少說話,多喝酒吧。”
姜鶴這才住了嘴,端起杯子喝起酒來。
白玥的生辰宴太子費了不少心,大廳的布置以姑娘家喜愛的粉色紅色為主,放置了很多鮮花,把廳內布置的宛若花園一般,夢幻別致,鮮花的香氣萦繞在廳內,讓人心曠神怡。
舞樂也以歡快活潑的表演為主,讓整體的氛圍輕松怡人,又不失熱鬧。
就連桌上的菜色和酒水,都做了特別的安排,酒水以偏甜的果酒為主。
大廳正中間搭着一座高臺,高臺周圍飾以鮮花和粉色帷幔,飄飄若仙,很是好看。
宴會的高潮之時,白玥需要登上高臺講話,然後抛灑一些小禮物作為彩頭,給大家取個樂兒。
白玥提前幾天就把要說的話寫好了,背了下來,她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向高臺走去。
今日她穿了一身白色廣袖留仙紗裙,梳着雙環髻,頭戴水晶三鳳釵,微風拂來,紗裙如雲般輕輕飄動,看上去宛若九天上的玄女降臨,仙氣十足。
她登上臺,看着下面的賓客,這次來的賓客有幾百人,也都擡頭看着她。她從沒在這麽多人面前講過話,被這麽多人看着,難免有些緊張。
就在這時,臺下的白鳳雙對她揮了揮手,眼神含笑地沖她點點頭。
感受到她的鼓勵,白玥深吸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然後緩緩将準備好的話講出。
她先是感謝了賓客們的到來,又祝他們今日在宴會上過的愉快,最後說了一些祝福雍國繁榮昌盛的話,将場內的氣氛推向高潮。
下面衆人齊呼“雍國萬歲,公主千歲……”,聲浪震耳欲聾,幾乎要幾乎要撼動大殿。
白玥站在高臺上,看着這一幕,心中亦是心潮澎湃,她看到臺下人們眼中敬仰的目光,起碼在這一刻,他們是愛着、敬着她這個公主的,而她也必定不會辜負他們的期望,一定要負起公主的責任。
白玥講話結束,有宮女捧着籃子上來,籃中放着做成各色花朵形狀的小金花,是要白玥作為彩頭親自抛灑給下面的賓客的。
白玥将小金花灑落下去,下面衆人為了讨這個彩頭紛紛過來接,整個殿裏瞬間熱鬧起來。
姜鶴沖了過去,仗着自己個子高也搶到幾個,等他拿着小金花興沖沖地回到桌邊,就看到楚知禹獨自坐在角落裏。
他得意地将手心的金花展示給他看:“瞧瞧,好看吧!”
楚知禹淡淡地掃了一眼,并不在意。
姜鶴問他:“你怎麽不去搶幾個,你看這金花做的多精致。”
楚知禹看着遠處擠擠攘攘的人群,眼神平靜無波,淡淡道:“沒興趣。”
姜鶴見他這樣頓時也沒了回去再搶的心思,在他身旁坐下,開始向自己杯中倒酒,大有不醉不歸的架勢。
白玥将籃子裏的小金花抛灑完畢,就準備下臺。
誰知她剛走了兩步,就感覺腳下傳來一陣震動,還沒等她細看怎麽回事,只聽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裂開了一樣,她腳底下忽然一空,整個身子急急向下墜去!
白玥尖叫一聲,手腳拼命亂揮,卻抓不到任何東西,那臺子像是碎裂的積木一般迅速地坍塌,她整個人直直地向地面砸去!
臺下衆人見臺子忽然崩塌,都尖叫着向四周逃去。事情發生的太快,就連侍衛都反應不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公主掉落下來,根本來不及趕去救人。
就在白玥眼看着就要砸到地面,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之時,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
她落入了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被人穩穩地接住了。
她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雙湛藍的雙眸近在遲尺,那人對她微微一笑,溫柔地道:“公主受驚了。”
楚知禹飛身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抱着白玥的人有着褐色卷曲的長發,一身異族服飾,正是祈國的大王子宇文羟。
他看着白玥的眼神溫柔含情,而白玥也微微張着嘴,呆呆地看着他,兩人似乎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他們的旁邊,臺子上木塊還在不斷地墜落,有賓客被吓軟了腿,來不及跑開。楚知禹來不及多想,沖過去為他們揮開掉落的木塊。
“救命!”
身後忽然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楚知禹轉身看去,只見白鳳雙正抱着頭蜷縮在地上,腿上還流着血,坍塌的木頭馬上就要砸到她。
他飛身過去将她抱起,在最後一刻将她救出。
白鳳雙被吓壞了,幾乎站不穩,待她緩了緩,看清楚救她的人,她的臉頓時紅了,低着頭羞澀地道:“多謝楚大人。”
她面頰泛紅,雙目含情,一副小女兒姿态,任誰都能看出來她對他的情意。
楚知禹見她這樣也是微微一愣,回想起白玥的那些話,他臉色微沉,道:“沒什麽,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他就準備轉身離開。
但白鳳雙絲毫沒感覺出來他的冷淡,見他要走,她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知禹哥哥,改日我去你府上看你可好?”
楚知禹回頭看她,她眼中帶着點祈求之色,雙眸中沾染了些水汽,臉上還有一些方才蹭到的髒灰,看上去像只可憐兮兮的小貓,全然沒有了以前大方自若的郡主氣派。
他到嘴邊的拒絕的話一時竟然無法說出口。
高臺還在不斷的崩塌,周圍的人都在驚慌失措地尖叫逃跑,粉衣少女拉着年輕尚書的衣袖,眼中全是傾慕之情。男子向來清冷的面容,在面對少女時,亦有一絲柔軟。
白玥被宇文羟救下後,轉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愣在原處,呆呆地看着不遠處的兩人,心裏五味雜陳,她先是歡喜于白鳳雙和楚知禹都沒事。但很快又有種酸澀難言的滋味漫上心頭,一點點沖擊着她的心海。
真是奇怪,她心想,明明都想好了,要促成楚知禹和鳳雙姐姐了。為什麽真看到了,還是有難過的感覺。應該高興才是啊!
她努力說服自己,讓自己高興起來,用力揚起嘴角,想要笑着面對,可臉上的肌肉就像僵住一般,不聽使喚。
恰在這時,又有其他人呼救,楚知禹對白鳳雙說了句什麽,就轉身和其他人一起去救人。
白鳳雙看着他背影呆愣片刻,表情很是擔心,但很快想是想到什麽,開始焦急地環視四周。
當她看到不遠處站着的白玥時,眼中一喜,用力地對着白玥揮揮手,大喊道:“公主!”
第 29 章 章
第 29 章
也對,他如今剛剛升官,想必忙的很,定然不願意來教她。
她咬唇想,大不了說完鳳雙姐姐的事,她就不要他教了就是了。
想到這裏,她也不再猶豫,直接道:“楚大人,我也不給你賣關子了,我就直說了。”
“安平郡主娴靜淑德,才貌雙全,我覺得與楚大人很是相配,有意為你們二位做媒。不知楚大人意下如何?我知道之前你們二人有過一些不愉快之處,但如今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何必因為一點小事,破壞了這麽好的姻緣呢?”
楚知禹轉頭直視着白玥道:“公主覺得那是一點小事嗎?”
他的眼神很深邃,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去一般。白玥莫名的有些心慌起來,她避開他的視線,看向一旁,道:“既然事情都過去了,所有人都過得很好,那就向前看,不是嗎?”
楚知禹沉默了片刻,道:“公主确實過得很好。”
白玥感覺他話裏有話,但她不敢再多想,接着道:“楚大人不是一直想找位可以與你同窗共讀之人嗎?安平公主是整個京城出了名的才女,楚大人夙願可償,應該高興才是。”
楚知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扯扯嘴角,道:“公主這般為臣考慮,微臣惶恐,無以為報,只能先盡心盡力把公主的射禦之術教好。”
他說完,飛身上馬,坐在了白玥身後。他的雙臂前伸,抓住缰繩,白玥本就嬌小,這下子整個人都被他包裹在懷裏一般。
她的臉瞬間紅透了,不自然地動了動身子,想和他拉開些距離,但楚知禹的身軀像是鐵做的一般,根本無法掙脫分毫。
他低沉悅耳的聲音貼着她的耳邊響起:“公主,得罪了,但跑馬時需得護住公主安全,臣不得已而為之。”
他輕叱一聲,驅動坐下的馬兒開始奔跑。馬兒奔跑時颠簸不已,白玥的身子在他懷中不斷的起伏觸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結實的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
這實在是過于親密了。
白玥的臉熱得快要冒煙了,她腦海中宛如燒開的水一般,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一片混亂。慌亂中她緊緊地抓住了缰繩,側臉看去,楚知禹俊美的臉就在她的眼前,如刀削斧刻般的側臉流暢立體,好看的像畫出來一樣。
“我、我……我要下去。”她心慌的不行,沒法思考,只想擺脫此刻的境況。
楚知禹放慢了速度,淡淡道:“怎麽?是臣哪裏教的不好嗎?”
白玥紅着臉搖頭,低頭看他環抱着自己的雙臂道:“不是。是我、我覺得我們這樣……有些不妥。”
楚知禹道:“公主想學,臣負責教,哪裏不妥了,公主未免想的有些太多了。況且公主不是已經為臣安排好了婚事,就更不必擔心這些了。”
“……”白玥被他這樣一說,頓時沒話說了。只好繼續坐在他懷裏,努力忽視與他的接觸,盡量不去想這些事。
可楚知禹身上的冷松香不停地往她鼻子裏鑽,他身上散發的熱氣都徹底将她籠罩,實在是難以忽略。白玥只覺得自己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手腳都不知道向哪裏放了。
至于楚知禹說的那些禦馬之術她聽是聽見了,可一點都入不了腦子。
“公主你自己來試試吧。”楚知禹将缰繩遞到她的手裏,自己松開了缰繩。
“啊?好。”白玥呆呆地接過來,她腦子裏面一旁空白,哪裏還能禦馬。
沒了控制,他們胯.下.的馬兒很快就開始飛跑起來,白玥吓得驚呼一聲,緊張地抓住了楚知禹的手臂,慌張地道:“幫、幫幫我!”
楚知禹嘴角閃過一絲笑意,替她穩住了馬,安撫道:“公主不用怕,有臣在。”
被他看到自己沒用的樣子,白玥有些羞愧,但她在宇文婼那裏說了大話,即使心裏再想回去躲起來,也只能硬着頭皮學下去。
她只能盡力甩開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念頭,強打起精神,對楚知禹道:“楚大人,剛才是我走神了,你再和我說一遍吧,這次我一定好好學。”
楚知禹揚眉看她一眼,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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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從馬場回到永春宮,白玥只覺得自己全身酸痛,手都要擡不起來了。
暮雪心疼地伺候着她沐浴,輕輕為她按摩,舒緩放松。
“公主,您若是太辛苦就別練了吧?奴婢看您這樣太受罪了。”
白玥搖搖頭道:“我沒事的,若是這麽一點小事我都堅持不了,那我還配當公主嗎?”
暮雪猶豫着道:“可是楚大人他那樣教……有些不妥吧?不如讓陛下給您換個女教官來吧。”
白玥想起今天楚知禹和自己緊貼在一起,臉又紅了起來,好在她在沐浴,本來就有些臉紅,所以看不太出來。
但讓她換掉楚知禹她又不想這麽做,一是因為楚知禹教的确實很好,二是明明是她自己對父皇提的讓他來教,現在又要換人,這樣出爾反爾不太好。
想到這裏,她只能下決心讓自己不要想太多,盡量把楚知禹當作是普通的官員來看。
也許是她不停的自我洗腦有了效果,接下來的幾天過得還算安穩,她練習禦馬也還算順利,自那日以後就,楚知禹就沒有再做過出格之事,只專心教導她的射禦。
而她的生辰宴也終于到了。
景灏帝按照之前的約定,這天天剛亮就帶着白玥去皇陵祭奠她的生母。
皇陵修建在深山之中,需得穿過大片的松柏樹林,陵前立着一塊漢白玉的石碑,寫着白玥生母寧淑皇後的生平。
白玥讀了石碑上的內容才知道母親乃出自名門紀家。紀家自開國皇帝那時就跟着先祖皇帝征戰,雍國立國後,紀老被封國公。之後幾代紀家亦是多出名将,滿門忠烈。
只是後來紀家子嗣不興,人丁漸稀,到了寧淑皇後這一代,白玥的外公只得了一兒一女,這個兒子後來也在戰場上為了守城浴血戰死。
再加上後來寧淑皇後離世,紀公和紀夫人悲痛欲絕,沒幾年就相繼病故了。
白玥聽皇帝講了紀家之事,亦是悲傷不已。
她含淚對着母後的墓碑畢恭畢敬地磕了三個頭,為她上香祈福。
供桌上擺滿了各種祭品,後面有福寧寺的和尚們詠頌着經文,為寧淑皇後祈福。
檀香袅袅,與燒盡的紮紙灰燼一同被清風吹起,向上飛騰,帶着祭奠之人的哀思一路向天空飄揚。
白玥看着飄向遠處的灰燼,心中哀且悲,她自小就懷着一個念頭,想見一見她的生母,可到底是不能了。
好在她有天底下最好的父皇,也算是幸運了。
祭奠完畢,皇帝便帶着白玥先行離開,在走到皇陵門口時,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跪在地上行禮。
路過她時,皇帝停了下來,讓她起來。
他對白玥道:“這位是李嬷嬷,就是她告訴朕你的存在,當年也是她把你抱出宮,送到接生婆那裏。”
李嬷嬷年紀大了,臉上滿是皺紋,這麽多年她一直東躲西藏的,所以比同齡人更顯老。
她對白玥拘謹地一笑,盯着她看得極認真,似乎是在與記憶中那個小嬰兒做對比。
白玥知道她當初只是受德妃指使,不得不那樣做,能心軟留下她一條命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她謝了李嬷嬷,并道:“此處偏遠冷清,李嬷嬷不如跟我一同回宮去住吧,我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李嬷嬷搖搖頭道:“公主的心意老奴心領了,只是我心中一直愧對于皇後娘娘,我願意在此為她守陵。”
白玥見她情真意切,只好作罷,對她說以後有空會來看她。
在回去的馬車上,她盯着逐漸遠去的皇陵看了很久。雖然沒有見過母親,可即使是看着被松柏環抱着的皇陵,她也有一種親切感。
母親應當也是很愛她的吧。畢竟她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只是她們二人母女緣淺,只能盼着下一世能再做母女了。
見她神色感傷,景灏帝對她道:“你母親會在天上護佑你的,父皇也會把她那一份愛一起給你。”
白玥将頭靠在父親懷中,輕輕點頭。
也對,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她已經有天底下最好的父皇了,不該再貪心更多。
–
回到宮中,生辰宴已經準備好,已經有賓客陸續入宮。
白玥的生辰宴在保和殿舉辦,今日保和殿六扇大門洞開,迎接賓客到來。
男賓主要由太子接待,白玥負責接待女賓。她回去換了一身衣服,就趕到保和殿。
此次新月公主生辰宴邀請了皇親國戚以及高階官員和命婦。
幾位皇子公主們都給白玥準備了生辰禮,特別是白薇瀾,可能是為了感謝她幫忙讓自己出來,更是備了厚禮。四公主和五公主也都準備了精心挑選的禮物。
白鳳雙送給她一對她親手調制的梅花冷玉香,她對白玥道:“知道妹妹喜歡梅花,我特地跑到北邊去采了那裏還沒謝的梅花,用高山頂沒被太陽曬過的雪,還有千年的玉樹,調制了這種香。希望妹妹能喜歡。”
白玥聽她花了這麽大的心力去做這香,感動不已。
白玥被他們的祝福和禮物包圍,感覺自己幸福極了,她從小就期盼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之間的親情,她終于擁有了。
父皇把她放在手心裏寵愛,太子哥哥一直就對她極好,現在其他幾位姐妹終于也放下芥蒂,接受了她。鳳雙姐姐對她情同姐妹,兩人臭味相投。親情和友情她都有了,即使沒有愛情,她也滿足了,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第 28 章 章
第 28 章
宇文婼不滿道:“咱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打探雍國實力的嗎?我看也不用打探了,那個太子和那個公主全都是一副廢物樣子,根本比不上哥哥。依我看,咱們不如回去就進攻雍國!”
“你閉嘴!”宇文羟忍無可忍地道:“如今在別人的地盤,你少說這種話。後面更不準給我惹事生非!太子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至于那個公主……”
他停頓了一下,道:“姑娘家就該斯斯文文的,我倒是覺得她很好。”
宇文婼狐疑地看他好一會兒,皺眉道:“哥,你不會看上那公主了吧?”
宇文羟沒理她,徑直坐下喝茶。
宇文婼怪叫一聲,“噌”得跳了起來,跑到他身邊,道:“哥,你不是吧?你不能看上她!我不喜歡她!”
宇文羟被她吵得心煩,道:“你沒事做就出去逛逛,別在我眼前晃。”
說完,他轉身回了自己屋裏,關上門不再理她。
散場以後,白玥沒有回永春宮,而是直接去了宮裏的射禦場。
其實一般只有皇子會來此處練習,幾個公主都是不會射禦的。但既然對宇文婼那樣說了,她自然要抓緊練習。
暮雪和流螢二人都勸她先回去休息。
“公主,這麽大的太陽,曬傷了可怎麽辦啊?”
“是啊,騎馬射箭是男子做的事,您身子金貴怎麽能做這種事?”
但白玥不管她們兩個怎麽勸說,都堅持要學。
教練場裏有當值的太監,知道新月受皇帝寵愛,不敢忤逆她,很快就牽了馬過來。
暮雪和流螢二人在旁邊心驚膽戰地看着,生怕她出什麽事。
其實白玥小時天天在山裏跑,幹農活,喂牲畜,做家務,身子比一般的女子都要健壯,并不像她們認為的那樣柔弱。
在村裏她騎過牛也放過羊,所以騎馬對她來說并不難學。
短短一個時辰,她就能騎着馬兒簡單地小跑了。
只是若是想更進一步的學習,教練場的太監是教不了的,還得找個更好的師父才行。
所幸這件事很快就有了解決的法子。
當天晚上,皇帝就聽說了這事,特地過來找她。
“聽下面的人說,你想學射禦?怎麽忽然想學這個了?”
白玥怕皇帝生氣,沒有提宇文婼一事,只道:“就是感覺挺有意思的,而且不是快到春獵了嗎?我也想去玩玩。”
景灏帝沉吟道:“你若想學,父皇自然滿足你。只是需得給你找個合适的人教你才行。武将侍衛雖然多,但都過于粗魯,朕實在是不放心。”
皇帝思索一會,一時間竟然想不出個合适的人選來。
武官魯莽,文官又沒幾個會射禦的,正發愁之際,一旁的曹公公忽然道:“陛下,臣記得楚大人不是馬術箭術都極佳嗎?您之前還誇過他呢。”
皇帝眼睛一亮,楚知禹确實是能文能武,身手極好,甚至可以說不遜于武将,而且他最重禮節,心思又細,斷然不會做出不合時宜的事情來,讓他來教白玥最合适不過。
只是……
他一想到之前他與白玥那些事,心裏仍是有些膈應。而且白玥既然已經與他和離,兩人還是不要多接觸的好。皇帝這樣想着,就在心裏把楚知禹的名字劃了去。
白玥本是坐在一側等着皇帝給她選個師父,沒想到會提到楚知禹,頓時心頭一跳。
她最近一直想找法子見一見楚知禹,與他提白鳳雙一事,但一直沒有機會,想不到機會就送到眼前來了。
想到這裏,她對皇帝道:“父皇,不知楚大人他最近忙不忙,是否願意教我?”
皇帝冷哼一聲,道:“他敢不願意!”
“只是你……”他遲疑道:“一切以你的心意為重,你若是不願見他,父皇再為你找別人。”
白玥微笑道:“我與他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楚大人既然擅長騎射,讓他偶爾入宮指點一下,倒也不妨事。”
皇帝點頭道:“好,那我讓他每天下朝以後先來教你。”
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皇帝走後,白玥在房中來回踱着步,有些發愁,她不知道楚知禹會不會同意與白鳳雙再續前緣。但白鳳雙相貌、身份、才學都配得上他,他也喜歡這種才女,應該會很樂意接受吧。
她這樣想着,不知道為何,心底最深處卻還是有幾分難過,只是被她刻意忽略了。
這時,流螢抱着一套騎馬用的鞋服進來,這是她去內務府領的,上衣是窄袖短衫,下面是馬褲馬靴,便于女子騎馬活動。
“公主,您試試這衣服可合适?我已經告訴內務府再給你做幾套了,這一套是現成的,您先試試看。”
“哦,好。”白玥壓下混亂的思緒,接過衣服穿上。
騎馬裝腰線收緊,顯得她腰細腿長,利落飒爽,倒還挺好看。
流螢又拿出一頂錐帽,道:“明日再戴上帽子,還能擋陽光,省的曬黑了。”
白玥點頭道:“多虧你心細。”
流螢看了站在旁邊的暮雪一眼,有些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從小就入宮了,這些事我都熟得很。”
暮雪聽她這麽說,低頭不語。
白玥知道流螢性子好強,見她重視暮雪,有些嫉妒,語言上就有些口無遮攔的。
她對流螢道:“你自然是好的,但也不該貶低他人,要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
流螢不敢再造次,點頭應是。
“你先下去休息吧。”白玥對她道。
等流螢走後,她對暮雪道:“不必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你我二人主仆多年,你在我心裏自與別個不同。”
暮雪知道她練了半日的騎馬,定然勞累,走到她身後,輕輕為她按肩膀,道:“奴婢知道,公主若不是記挂着我,也不會特意去楚府接我了。”
白玥揚了揚嘴角,暮雪性子沉穩老實,她是最放心不過的。
可一想到楚知禹,她就又心緒不寧起來。
暮雪感受到她的情緒,問她:“公主可是為了楚大人心煩?”
白玥點頭說是。
暮雪道:“公主身份高貴,您不論想做什麽,做臣子的也只有配合的份呢。”
白玥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原本是童養媳,受過所謂的高位者太多的壓迫,她實在不願意再用同樣的方法去壓迫別人。
地位低的人也有心啊,也有自己的想法,身為高位者怎麽能随意欺壓他們呢?她若那樣做,那和之前那些欺負自己的人有什麽區別?
而且她與楚知禹的關心複雜,說不清理還亂,不是簡單的身份高低就能決定的。
也罷,現在想的再多也沒用,明天看看楚知禹究竟是怎麽想的吧。
第二天,白玥早早的就到馬場等着了。
楚知禹下朝過來時,身上穿着大紅色官服,頭戴黑色官帽,身型挺拔,步履沉穩。他的眸色比普通人要淺,帶着些冷灰色,當白玥與他四目相對時,總覺得他神色冷淡,帶着些疏離。
白玥見到他以後,不知怎麽的,之前準備好的撮合他和白鳳雙的話頓時說不出口了。
她先謝了楚知禹之前救她一事,又關心地問:“你的蛇毒可清除幹淨了。”
楚知禹垂眸道:“謝公主關心,微臣身體早已無礙。”
白玥道:“那就好。之前我派人送去的藥你都退了回來,其實你不必這樣的,你對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給點藥算什麽呢?”
楚知禹看她一眼,道:“公主的謝禮之前已經給過了。”
白玥一愣,不知他為何這樣說,她什麽時候給過他謝禮?可不待她再問,他就牽過馬兒,道:“公主,請上馬。”
見他要開始教學,白玥只好不再多說,先專心學習。但要她直接爬上馬背實在是有些困難,之前她都是踩着馬凳上去的。
她正想讓人拿馬凳,楚知禹就伸出手輕輕一托她的腰,将她送上馬背。他的動作極快,白玥只感覺他輕輕一觸即離,回過神來她已經穩穩當當地坐在馬上了。
這……這算是逾越嗎?她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但還沒等她想明白,楚知禹又親手将她的腳放入馬镫之中。
這一次白玥的臉唰的紅了,她結結巴巴地道:“這、這些、我會做的。不用楚大人親自、動手。”
但楚知禹好像沒聽到一樣,開始講授禦馬的要領。白玥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疑問,凝神細聽他所講授的內容。
講完以後,楚知禹牽着馬兒讓馬兒馱着白玥緩緩走步。再慢慢放開缰繩,讓她自己嘗試禦馬。
這兩步都很簡單,白玥都能輕松完成,心情也漸漸放松下來。
馬兒緩步而行的時候,楚知禹一直跟在旁邊,她便想着趁機對他說白鳳雙的事情。
她對他道:“楚大人,你年紀也不小了,孤身一人過于孤單,也該找個人成家了。”
楚知禹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來,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移了開去。
他的聲音清清冷冷,如寒泉般:“臣不知道公主還有當月老的愛好。”
白玥被他這麽一說,臉色一紅,小聲解釋道:“我、我是關心你……”
楚知禹卻冷淡地道:“臣何德何能,可得公主關心?”
白玥總覺得他今日口氣有些奇怪,好像一直在諷刺她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得罪他了?難道是他不願意來教她騎馬?
第 27 章 章
第 27 章
王氏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沒有人,才放心一些,道:“你怎麽能這樣說公主,她也是好心!要不然你的婚事再這樣拖下去可就麻煩了!”
楚知禹冷冷道:“我不用她的好心,我的婚事更用不着她操心。我還有公務要處理,母親您早點回去歇息吧。”
王氏還想再說些什麽,他卻冷淡以對,王氏不敢再多說,只好先離開。
但王氏走後,楚知禹面對着桌上的公文,卻沒有了處理的心思。
他胸口壓抑得難受,讓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他的內息紊亂在體內四處亂串,讓他有種毀滅一切的沖動。
他擡頭看向天空中懸挂着的一輪明月,明月高而遠,是他不可觸碰的。可他內心卻湧動着強烈的欲望,想要得到她,想要占有她,想要任何人都無法從他手中奪走她。他那向來清心寡欲的心,不知何時已經長滿了無法言說的欲望藤蔓。
一陣風拂過,他面前無聲無息地多了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單膝跪在地上,道:“主上,您吩咐屬下的事已經辦完了,孫将軍所犯罪行的證據已經拿到手,他說願意歸順主上,唯主上馬首是瞻。”
他所說的孫将軍正是大雍國四大将之一的孫靖國,若是旁人聽到這話只怕會驚掉下巴,楚知禹不過是新任刑部尚書,竟然能讓孫靖國聽命于他。而且楚知禹向來以公正無私出名,如今居然做出這種威脅拿捏官員之事,簡直就是執法犯法。
但楚知禹接下來說的話卻更讓人驚訝:“讓風煙閣加快進度,朝中官員違法亂紀的證據都要拿到手。”
風煙閣可是江湖上負責情報和暗殺的第一大派,閣中高手如雲,就連朝廷都要讓它三分。但風煙閣的閣主身份神秘,江湖上從未有人見過他,更別說號令風煙閣了。
若是讓江湖上的人知道這事,只怕會震驚整個江湖,所有人都會揣測楚知禹的身份。
但此刻這間小屋裏發生的事情,沒有第二個人看到。黑衣人走後,楚知禹也歸于平靜,回到書桌前開始處理公務,一切如常,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官員,在無比正常地看着文書。
–
這日下午,白玥正坐在書桌旁邊看書,書桌靠着窗戶,冬日的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灑進來,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很是舒适惬意。
進宮以後一大好處就是她不必再像以往那樣忙着做家務,宮裏這麽多太監宮女伺候着她一人,她只需動動嘴皮,吃的用的就被置辦的妥妥當當。這麽一來,她空閑的時間就變得很多,看書、畫畫,這些以前她沒時間做的事兒,都可以慢慢地去做。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宮女的通傳,說太子殿下來了。
“快請。”
白玥放下書站起來。心裏有些疑惑太子為何而來,太子性子穩重,對她頗多照顧,但畢竟是男子,平時很少會來她宮中。
太子一身赤色圓領衮龍袍,前胸、後背、左右兩肩皆繡有團龍紋,頭戴翼善冠,腰間一條白玉腰帶。他眉眼溫和內斂,唇邊總帶着笑意,看上去很是和藹可親。
見了白玥,他端詳她片刻,笑着道:“瞧着妹妹氣色不錯。前幾日我出京辦事,剛回來就聽說妹妹受傷了,妹妹不會怪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關心妹妹吧?”
白玥道:“我那不過是挂破些皮,不算什麽的,現在都好啦。太子哥哥快請裏面坐。”
太子坐下後,道:“妹妹是姑娘家,身子嬌貴,總該愛惜着些。這次去南方,我買了些上好的絲綢,回頭讓下面的人給妹妹送來。妹妹生辰宴一事父親特命我督辦,不知妹妹對宴會安排可有什麽想法?”
白玥想了想,道:“不過是過個生辰,不必大辦,吃個飯即可。”
太子笑道:“這可不成,父皇特地囑咐我必須大辦,宴席規格妹妹不必操心,只是不知妹妹可有喜歡的戲曲之類的,我好給妹妹安排上。”
白玥在楚家時很少看戲,只有過年時偶爾楚家請了戲班子,她才能看兩眼。
她道:“我沒什麽想法,全憑太子哥哥安排吧。”
太子點頭道:“那我便選些喜慶活潑的安排吧。只是你需要上臺講幾句場面話,你可以提前準備一下。”
白玥答應下來,想了想,又道:“太子哥.哥.日理萬機,還為了我的事忙活,玥兒心裏着實過意不去。”
太子擺擺手,道:“我哪裏就日理萬機了,不過閑人一個,本就沒什麽事。而且自你回來以後,咱們大雍很是安定,朝中也無事可忙,這可是妹妹帶來的福氣呢。”
白玥抿唇笑道:“哥哥真會說笑,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是父皇和哥哥治理的好。”
太子亦是哈哈一笑,後又正色道:“不過,還有一事,需得妹妹幫忙。”
白玥問他是何事。
太子道:“西方的鄰國祈國的王子和公主來訪,父皇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接待他們。”
白玥一愣,有些猶豫地道:“我……接待,能行嗎?”
太子彎起嘴角,道:“妹妹,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你是雍國的嫡公主,身份高貴,自然該由你去的。”
“哦。”白玥想到自己的身份,無法再推脫,只好道:“那好吧。那什麽時候見他們?”
“就在明天上午,我到時候會派人來接你。”太子道:“不用擔心,還有我在呢,放心吧。”
太子走後,白玥為着明日見祈國王子公主一事又擔心了很久,拉着暮雪絮絮叨叨說了半天。
她本就很少會見貴客,對此是一竅不通,難免擔心,更是害怕說錯了什麽,影響兩國邦交。
好在晚上皇帝來看她時,對她說她只需要以禮相待即可,她才安心一些。
等到了第二日,她在東宮見了祈國大王子宇文羟和三公主宇文婼。
宇文羟大約摸十八九歲,一頭褐色卷發,眼睛是深藍色的,五官很是立體,鼻梁比雍國人高很多,眼神深邃。他看向白玥的眼神帶着侵略性,直勾勾地似乎要看到人心底去一般,讓白玥有些害怕,但又不好表現出來,只能硬着頭皮忍着。
宇文婼也是同樣的發色,頭發編成了很多條細細的辮子,束在腦後,她的眼睛是褐色的,長相與哥哥類似。
見了面,雙方打過招呼,氣氛很是友好,主要是太子與他們二人交談,白玥只需坐在一旁聽即可。
聽到他們說些路上的見聞,兩國邦交之類的事情,白玥在一旁聽的津津有味。
可後來話題不知怎麽就到騎馬打獵上面去了。太子說過些日子會有春獵,邀請他們二人一同參加。
他們二人都很感興趣,欣然應下。
宇文婼忽然看向白玥:“新月公主可會打獵?”
白玥搖頭道:“我不會騎射。”
其實雍國很多貴族女子是會學習騎射的,甚至還會打馬球。可白玥才剛回宮沒多久,皇帝怕她太累,就沒有給她安排這些課。
這本是一件普通的事,會不會又有什麽要緊?可宇文婼聽後卻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道:“你身為公主竟然連騎射都不會?還真是嬌弱。我祈國女兒,從七八歲開始就會騎馬射箭。”
她的語氣很是諷刺,眼中是赤裸裸的不屑。
白玥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臉頓時紅了,她想反駁她,可又不知道該不該說,畢竟宇文婼是客人,得罪了她對兩國邦交不利。
白玥陷入了沉默,而宇文婼見她不說話,更是得意極了。
太子見狀忙道:“祈國多草原,國民為了放牧自然是擅于騎射。我雍國以農耕為主,很多女子都不會騎射,風俗不同。”
可宇文婼仍是不依不饒地道:“普通女子自然如此,但身為公主連這些都不會嗎?”
白玥不知道自己明明第一回見她,也沒有得罪過她,她為何要這麽針對自己。
她想了想,對宇文婼說:“三公主說的極是,我之前只愛學文,輕視了射禦之術。今日回去以後,我便開始學習射禦,争取早日可以和三公主一同策馬而行。三公主你看這樣可好?”
她這話說得謙卑有禮,也體現了對祈國公主的重視,她自己認為沒有問題,宇文婼怎麽也該順着臺階下了。
可宇文婼卻道:“以你的性子,便是學會了,只怕也難跟上我的馬,更別說什麽策馬同行了。”
“……”白玥簡直無言以對。祈國明明比雍國要小,為何祈國公主竟然這般猖狂。兩國相交不該以和為貴嗎,為什麽宇文婼這般咄咄逼人?
好在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宇文羟開口了,“婼婼,你不可對新月公主這般無禮。”
宇文婼這才不情願地閉了嘴。
宇文羟對白玥道:“我這妹妹在家中驕縱慣了,還請公主見諒。”
白玥忙道:“不妨事。”
他眼神深邃,又是藍色的眼睛,白玥第一次見這種眼睛,總覺得有些吓人。包括宇文婼的氣質,也帶着些陰森的感覺,讓人有些不舒服。
因為宇文婼剛才那些話,太子怕她與白玥再起沖突,就把原本安排的讓白玥帶她參觀皇宮一事也省了。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吃了午飯就散了。
宇文羟和宇文婼二人回到住的別院,宇文羟對她道:“你剛才怎麽回事?為何那般對新月公主說話?”
宇文婼大喇喇地斜坐在椅子上,把一只腳放在桌上,不以為意地道:“我看她不順眼,一副柔弱沒用的樣子,看着就煩。”
宇文羟道:“我們來此的目的你別忘了,不要多生事端。”
第 26 章 章
第 26 章
暮雪在宮裏收到娘親生病的消息,立即向白玥告假回家。
回到家裏,見她母親什麽事都沒有,是她爹娘收了王氏錢,替人家辦事。暮雪被他們氣得難受,當時就想回宮去。
但她爹娘銀子都收了,怎麽會讓她這麽輕易的離開。兩個人又哭又鬧,甚至給她下跪,逼她答應。甚至揚言她不同意,他們就要去死。
暮雪無奈只好答應回去和公主提一下,她爹娘才讓她回宮。
回到宮裏,暮雪不知該如何開口說此事,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白玥見她茶水都滿出來了還在繼續倒,忍不住道:“暮雪,你到底怎麽了?若是你娘的病重,我讓禦醫去給她瞧瞧。”
暮雪這才回過神,忙跪下道歉,想起爹娘要她說的話,她眼眶都紅了。自打她跟了白玥,就沒有做過這種背着主子,自作主張的事,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一旁的流螢也道:“暮雪姐姐自打回來以後就像丢了魂似的,你有事倒是給公主說啊,公主這麽疼你,自然會給你做主的。”
暮雪卻只是流着淚不說話。
白玥見她這樣知道她定是有事,便讓其他人都下去,拉着暮雪坐到自己身旁,道:“告訴我,怎麽回事?”
暮雪抽噎着把她爹娘收了王氏的銀子一事說了。
“……我讓他們去退掉,他們貪財的很,死活不願意……對不起……公主……明日我去內務府預支些月銀給他們,讓他們去把銀子還回去……”
白玥卻搖搖頭道:“你即使讓他們還回去,王氏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既然想見我,讓她就是了,我就不信她如今還能對我怎麽樣。”
“可是公主——”暮雪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白玥對她笑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放心吧,我現在是公主,只有她巴結我的份兒,她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對我了。”
她當即讓人傳話,讓王氏第二日入宮。
王氏是第一次入宮,心中亦是忐忑不安,一路上她雙眼不住地瞄着周圍的一切,心裏緊張,但又忍不住驚嘆皇宮的莊嚴華貴。
等到了永春宮,有宮女帶着她到了一道高聳的雕花楠木門外。
有嬷嬷唱道:“跪。”
王氏連忙跪下行叩拜大禮,口中高聲道:“命婦王氏叩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萬安。”
她說完以後,屋內都沒有聲音傳來,她只好伏在地上等着,等了好一會兒,屋裏還是沒動靜,王氏只好又說了一遍,可屋內仍是沒有聲音。
王氏為難地看向旁邊的嬷嬷,小聲道:“姑姑,公主殿下她是不在嗎?”
那嬷嬷冷嗖嗖地瞥她一眼,道:“公主殿下許是沒聽見,你再喊一次吧。”
王氏無奈,只好再次叩拜。
這次,屋內傳出了一道淡淡的聲音:“讓她進來吧。”
王氏一把年紀,這麽跪了一陣子,身子都快跪麻了,支撐着站起來,屋門已經被宮女打開,她蹒跚着向內走去。
屋內的裝飾精美雅致,盡是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貴重物品,桌上一盞粉色琉璃芙蓉香爐正緩緩燃着。
一個一身淺金色宮裝,頭戴三鳳白玉金釵的女子正斜靠在貴妃椅上,她手上握着一卷書,低頭看着。
見她進來,那女子施施然擡眼看過來,神色淡然,帶着屬于上位者的矜貴之氣。
王氏看到她幾乎認不出來着她是楚玥,她給人的感覺和以前徹底不同了,以前她見到自己總是瑟縮着,帶着點恐懼和讨好之意。如今卻是完完全全的皇家公主的風範,貴不可言。
現在緊張害怕的反倒是王氏,她忙不疊地跪下去,向白玥行禮。
白玥沒有難為她,讓她站了起來,但沒給她看座,只讓她在那站着回話。
她對王氏道:“聽暮雪說你想見我?”
王氏原本以為見到白玥應該同以前差不多,沒想到現在她壓迫感這麽重,一時間竟不好說出自己的來意,只道:“命婦一直敬仰公主,偶然得到一些上好的燕窩,特來進獻給公主。”
她呈上一個木盒,盒裏碼放着上等的燕窩。
但白玥只是淡淡掃了一眼,道:“你費心了,但我不缺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吧。”
王氏臉上一僵,只好尴尬地收了起來。
白玥對她道:“你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
“這……”王氏猶豫起來,她見白玥這個态度,實在不知怎麽開口,白玥如今完全像是換了個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由她拿捏的童養媳。
但是對她來說,兒子的前途和楚家的榮耀是最重要的,所以她還是豁出去了,壯起膽子把心裏想的事說了。
“回公主殿下,我這次來是想替知禹給公主道歉的,他上次救公主時過于慌亂,和公主……有了一些肢體接觸,恐對公主名聲有礙,若是公主需要知禹負責,他定會負責到底的。”
白玥沒想到她竟然會說這話,她眉尖微蹙,道:“是楚知禹讓你來找我的?”
“啊,不是、不是。”王氏忙道:“是命婦聽說此事後心中過意不去,所以自作主張來見公主……”
既然不是楚知禹讓她過來,她自己跑來說這些話,那便是覺得她如今身份高了,想攀上皇家公主這條高枝。畢竟和郡主比起來,還是公主的地位更高些。
白玥覺得有些可笑,以前王氏對她那樣看不起,現在卻要低聲下氣地來求她,求她嫁給自己兒子,真是有意思。
她現在可是楚家的童養媳了,直接對王氏道:“怎麽?你以前不是很看不上我,一心想讓我離開楚家嗎?這是怎麽了?”
王氏被她這麽一說,讪讪地道:“我那時候是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還求公主不要怪罪。但禹兒他對您确實是一往情深的,之前還為您退了婚。若是公主能與他重修舊好,也是一段佳話啊。”
“佳話?”白玥冷笑一聲,“我若不是公主,在你眼裏只怕是噩夢吧?”
白玥冷冷看着她,道:“王氏,你捧高踩低,嫌貧愛富真當我不知道?以前你對我百般嫌棄,千般折磨,巴不得楚知禹休了我。如今竟然還有臉來找我提這事,實在是可笑。”
王氏見她生氣,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我說錯話了,望公主息怒!”
王氏幾乎吓破了膽,這一刻她才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之前的楚玥早已不在了,眼前這位可是大雍國最受寵的嫡公主,動動手指就能要她命的。她盡然還想着靠村民口中幾句閑話就想拿捏公主,實在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王氏驚懼之下竟然吓得尿了出來,白玥聞到一股騷味,見她身下濕了一片,頓感惡心,以帕掩鼻,對站在一旁的宮女道:“帶她下去換身衣裳。”
王氏發現自己被她吓尿了,只覺得自己一把老臉都丢盡了,臉上頓時老淚縱橫,羞愧難當。
就連宮女看她的眼神都格外嫌棄,語氣中很是不耐煩。
白玥看到王氏這樣失态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像是為以前的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曾經那樣折磨自己人,如今看來不過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東西罷了。面對高位者連骨頭都沒有,直接趴到地上去了發抖了。
這就是權利的力量嗎?她想,怪不得男人們那麽癡迷于權利之争,原來權利真的能輕而易舉地讓人變成狗。
等宮女清理好地面,王氏換了衣裳重新跪到白玥面前,白玥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她已經看上王氏了,也懶得非精力去對她再做些什麽。
她對王氏道:“你放心,楚知禹的婚事你不用擔心。但我要你保證,以後不管是誰進楚家門,你都不準再折磨羞辱嫁過去的姑娘。”
王氏已經快被吓破了膽,哪裏還敢說一個不字,連連答應。
“我知道了,以後定會善待兒媳,公主請放心!”
白玥轉念一想,她正愁沒有機會向楚知禹提白鳳雙一事,不如就借由王氏之手先傳個話試試。
想到這裏,她對王氏道:“你之前不是想讓楚知禹娶安平郡主嗎?他們二人确實相配,即使上次退了婚,也未嘗不能再續前緣。”
王氏一愣,腦子飛快轉動起來。安平公主之前對她來說自然是好的選擇,但和新月公主一比,那就不夠看了。
但白玥現在的态度明顯是不願與楚知禹在一起了,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有個郡主總比什麽都沒有強。
想到這裏,她讨好地笑笑,道:“公主說的是,若是郡主願意此事,我自然是沒什麽話說的。”
白玥道:“你回去先對楚知禹提一下此事,看看他的态度,若他願意,可去穆王府找王爺和郡主商議。他們二人的婚事,雖然波折些,但也算是良配。”
王氏答應後,白玥不願與她多待,說完事就讓她出宮去了。
–
王氏回到府上後,在屋內來來回回地走了一個多時辰,思考白玥所提之事。
她又将楚芳穎喊了過來,将事情給她說了一遍,問她怎麽想。
楚芳穎道:“安平郡主性子極好,哥哥若是能娶她,當然是極好的。”
“話雖如此,”王氏嘆了口氣,心有不甘地道:“郡主終究比不上公主的。”
楚芳穎本就不喜歡白玥,自然也不希望她嫁到自己家,便勸道:“母親,哥哥若真娶了公主,咱們家還不一定能供得下呢。到時候不知又要惹出多少事來。”
王氏一聽,覺得也是如此,便道:“那好,等你哥哥回來,我向他提此事。”
楚知禹回來以是深夜,他調職刑部尚書以後,需要處理的事務繁多,很是繁忙,有時候甚至直接住在府衙。
王氏特意沒有睡覺,一直等到他回來,趁着他用完膳,她就把白玥所說的事對他說了。
楚知禹聞言久久沒有說話,他面沉似水,目光幽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禹兒,你怎麽想?”王氏見他沉默不語,催促道:“娘覺得安平郡主各方面都是頂好的,你娶她很是合适呢。”
楚知禹擡眉看她:“這些話是新月公主讓你對我說的?”
王氏沒有多想,點頭道:“公主很想促成你們二位的好事,聽說她與郡主關系極好,有她在中間牽線再好不過了。想必王爺也會看着公主的面子不再計較之前的事。”
楚知禹卻冷笑一聲,道:“她倒是熱心腸,竟做起媒婆月老來了。”
第 25 章 章
第 25 章
又想起昨夜見到的楚知禹,也還是形單影只的一人。
他們三人之局,其實并不是不能解,只需要她一個人退讓,另外兩人就能幸福。
反正她與楚知禹也不可能了,那何不成全了他們呢?一個人傷心總好過三個人傷心。
雖然她舍不得楚知禹,但為了白鳳雙,她可以退讓。
想到這裏,她下了決心,擡眸對白鳳雙道:“姐姐,你與楚大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就這麽分開實在可惜,不如找機會再續前緣。”
白鳳雙一愣,臉頰瞬間紅了,緊張得說話都結巴了:“公、公主怎麽忽然提這事……我早就忘了他了……”
白玥看她雙頰緋紅,眼神閃躲就知道她不可能忘。
她道:“你不必顧慮我,我與他已經是不可能,你們二人相互有意,就這麽分開實在是可惜了。姐姐若願意改天我就和楚知禹說說此事。”
白鳳雙自然是喜歡楚知禹的,她對他一見傾心,而且同輩的青年才俊中再也找不到一個能比得上他的。
但因為之前的事,還有白玥的原因,她本以為和楚知禹再也沒有可能了。如今白玥這樣說,她的心頓時動了,之前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些喜歡和遺憾又都浮了上來。
“可是”她猶豫道:“他已經與我退婚了…”
對于退婚一事,白玥也是不解,她道:“不如這樣,我找機會問問他,若他也有意,我再想法子促成你們二人。這樣可好?”
白鳳雙凝神細看她的神色,認真道:“公主你真的不介意嗎?”
白玥對她展顏一笑,道:“我真的沒事,我已經放下了。我如今有父皇寵愛,又有兄弟姐妹,還有你這個好友,我已經很幸福了。所以,我想要你和楚大人也能幸福,你們都是好人,應該過得幸福。”
白鳳雙道:“只要你不介意就好。我對他确實還有情,若他願意,我也……”
她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說着說着就羞紅了臉,音調也低了下去。
白玥見她這樣,也抿唇而笑。
一旁的暮雪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待白鳳雙走後,暮雪上前為她更衣,一邊動作,一邊道:“公主,您真的要撮合郡主和楚大人嗎?”
白玥點點頭,道:“是啊,姐姐和楚知禹再合适不過了。”
暮雪為她拖下外衣,輕聲道:“那您自己呢?”
“我?”白玥微怔,沉默片刻道:“我已經放下了。而且我和他也不可能了。”
暮雪整日服侍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知道白玥看到楚知禹時,眼中都在放光,她那絕不是放下的樣子。也正是因此,她才不願意白玥自欺欺人。
她道:“公主,其實以您如今的地位,和陛下的寵愛,沒有什麽是不可以做的。只要您想,讓楚大人回來不是難事。”
白玥搖搖頭,道:“我怎麽能做這種強迫臣子之事。”
暮雪道:“可是上次您也說了,您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也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白玥沉默不語,暮雪說的事她也想過,她身份雖然高貴,但朝中能接受她的過去的人家并不多。即使強壓着別人應下,以後真嫁過去,日子也不會好過。
而且她确實忘不了楚知禹,也許她真的是一個卑微到了塵埃裏的人吧,即使之前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只要他對她好那麽一點點,她就還是會捧着一顆心過去。
好在現在她還有父皇、皇兄、皇妹、白鳳雙的愛,所以才不像以前那般徹底沉溺在他身上無法自拔。
而且楚知禹救了她,鳳雙姐姐對她這麽好,她願意成全他們。相比于世上普通女子,她擁有的已經很多了,即使沒有愛情也沒關系。
–
白玥受傷後,皇貴妃親自來永春宮探望,還帶了上好的人參、燕窩等物。
走之前,她又提到白薇瀾在屋中憋悶,整日後悔啼哭。
白玥明白她的意思,當天晚上皇帝來看她的時候,她就對皇帝說了這事。
“父皇,妹妹她既然已經知道錯了,不如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景灏帝有些無奈地看着自己女兒:“你性子太善,她做出這等事來,就該重罰,怎麽能輕易放她出來呢?”
白玥道:“畢竟她還小,不懂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正好這次我過生辰她也想一同來慶生,咱們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多好啊?若是妹妹她一人被關在屋內,實在是可憐。”
白玥在楚家經歷過無數次其他人在前院歡樂聚會,她一個人獨守後院。她是最知道那種痛苦感受的,所以她實在是不忍心。想到這裏眼中帶了點淚光,看上去就要落淚了。
景灏帝向來寵她,見她這樣,頓時沒了脾氣,只好答應下來。
而楚知禹因為救了白玥,重新受皇帝重用,把之前處理貪污案的獎勵也兌現了,從翰林院調到刑部任刑部尚書。
此消息一出,朝廷開始傳言只要能攀上白玥公主,定能輕松平步青雲。這傳言沒多久就傳到了民間,楚知禹和白玥的話本故事又多添了一筆。
而楚府中,王氏知道自己兒子又升官了,高興得合不攏嘴,腰杆挺得筆直,又買了幾個丫鬟婆子,一堆人簇擁伺候着她,擺足了派頭。
她只在府上顯擺還不過瘾,又把青山村幾個老親戚請了來。
那些親戚正愁找不到機會巴結楚家,自然是各種馬屁輪番上陣,把王氏捧得飄飄欲仙。
王氏眉飛色舞地道:“我早就給禹兒說了,就該想法子讨好新月公主,只要她的氣消了,聖上必然就像以前那樣重視他了。你們瞧瞧,我說對了吧?救了公主一次,禹兒可是連升兩級啊!”
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一臉讨好的笑,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兒:“老夫人果然英明!咱們大人身手也俊!那天我們家那口子跟着一起去找公主,就看到楚大人抱着公主從天而降,宛如神人吶!”
“那是自然的,我的禹兒可是文武雙全!”王氏得意地道。但很快她覺得有些不對,問那婦人:“你是說抱着……公主?”
那婦人忙點頭道:“是啊,是啊,就這麽抱着就從天上飄下來了。”那婦人伸出雙手激動地比劃着。“這事我們村裏好多人看到了呢!”
王氏冷靜了一些,心緒飛快的轉動。
在大雍國男女大防頗重,若是出了男女摟抱這種事,女子的清白就相當于是毀了,娘家人會逼着這男子娶她。
如今新月公主被禹兒抱了,宮裏卻沒有任何動靜。難道是……陛下他……還不知道這事……?
王氏這樣想着,心裏瞬間轉了數個念頭。
青山村的人雖然沒面見過大世面,但都是村裏的人精,見王氏臉色凝重,也都不說話了,彼此間悄悄交換着眼神。
其中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妪,大着膽子道:“老夫人,其實楚大人和公主還真是有緣份呢!公主恰好就在楚大人回村那天去采花,恰好還讓楚大人救了,你說這是不是緣份天定啊。”
王氏面無表情地擡眼看她,不發一言,就在那老妪被她看的害怕起來時,王氏忽然笑了,高聲道:“要不說還是老人家明白呢!翠蓮,快給老人家添茶。”
那老妪這才松了口氣。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附和起來。
“楚大人和公主郎才女貌再合适不過了。”
“對啊,公主會回青山村,那定是還舍不得楚大人的,要不然她怎麽會願意回去?”
“我聽說啊,天上的月老用紅線把那有緣的男女都栓在一起啦!是怎麽都分不開的,即使暫時分開了,也會重新相聚的。”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着,王氏聽了只覺得句句都說到自己心裏去了。
她前幾天還為了楚知禹的婚事發愁,今日轉念一想,若是能把楚玥重新娶回來,不光眼下一切擔憂都解決了,只怕陛下看在新月公主的面子上,還會更加重用楚知禹,他們楚家娶了公主,這才是徹徹底底地光耀門楣了!
她越想越激動,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現在和楚知禹說話,楚知禹總是很不耐煩。如果對他提此事,他定不會理睬自己。那該怎麽辦呢?
就在王氏暗暗發愁之時,青山村那幾人又聊到了暮雪:“話說回來,暮雪那丫頭命可真是好,以前她爹娘家裏窮,養不起她,把她賣了。現在居然成了公主的貼身大宮女,上次她回家看她爹娘,帶了好些宮裏禦賜的東西呢。她爹娘如今天天在村裏炫耀。”
王氏一聽這話,眼睛一亮,忙問他們:“暮雪她爹娘就在青山村?”
“是啊,老夫人,就在村西頭住呢。他們家最近還準備要蓋新房子呢。”
王氏心中頓時想到了一個法子,她讓村民們告知暮雪爹娘,明日來府上一見,有事相商。
暮雪的爹娘第二日一早就來了,他們之前既然為了省口糧食能賣女兒,自然不是什麽良善人家。王氏使了些銀子,他們就答應替王氏給暮雪遞話。
只是暮雪不一定什麽時候能再回去,王氏便道:“不如就說她娘病了,讓她回來一趟,不就成了?你們放心,事成之後我定有重謝。”
她說着就讓趙嬷嬷又給了他們兩錠銀子。
暮雪爹娘見了白花花的銀子,眼都看直了,當即應下此事。
第 24 章 章
第 24 章
可就在她的唇就要碰到傷口的時候,楚知禹卻将手移開了。
白玥不解地看向他,只見他表情仍是那樣冷淡,眼底卻幽深難明,他道:“微臣不過微末之軀,怎可讓公主替臣冒險。”
白玥急道:“可是你的傷必須要盡快處理啊!我沒關系的!”
她還想上前抓他的手,卻被他輕輕避開了。只見他掏出一把匕首,将那傷口劃開,然後不知怎麽的,那黑色的毒液混着鮮血就汩汩流了出了,順着他骨節分明地手指流下。直到毒液全部流完,血液全部變成了紅色,楚知禹才簡單的用帕子擦了擦手。
白玥整個人都看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楚知禹道:“臣以內力将毒逼出來了。”
“……”白玥沉默了。
他既然有辦法,為什麽剛才要她用嘴去吸?逗她嗎?
可楚知禹可不是會開玩笑的人,他的表情也一點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
她張了張嘴想問他,但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把心裏的疑問問出口。畢竟人家是為了幫她才受的傷,就算他拿她尋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她對楚知禹道:“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此處太危險了,萬一再遇到些什麽就不好。你的傷也需要回宮找太醫再診斷一下。”
楚知禹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他沒有再背白玥,而是直接将她打橫抱起,然後用輕功拔地而起,足尖輕點崖壁,輕輕松松地飛上懸崖,然後抱着她向楚家老宅飛去。
白玥吓得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她完全沒反應過來就忽然飛上了天,下面是飛快移動的樹梢,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只覺得世界天旋地轉,只能抓住唯一的依靠就是楚知禹。
她将頭緊貼在他懷中,任憑他的氣息将她徹底籠罩,原本緊張地心慢慢平靜下來,她甚至能聽到楚知禹有力的心跳聲。以及,她自己的心跳,如小鹿亂撞,砰砰地,躍動着。
半路上,他們正好碰到了帶着暮雪帶着村民們舉着火把來尋人。
楚知禹看到他們,就先落了地。
衆人見楚知禹抱着公主從天而降,都驚呆了。
村長更是松了口氣,若是公主真在他村裏出了事,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認得楚知禹,忙讓村民們拜見了公主和楚知禹。
白玥被這麽多人看見她被楚知禹抱着回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只草草應付了幾句,就讓他們散了,只有村長硬要留下來引路。
村長是個人精,也不多問,只撿了一些好聽的話說,又說自己帶着村民來找人如何辛苦,如何着急之類的。
白玥從小在青山村長大,知道這個村長是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平時也沒少貪沒村民的財物,并不想理他,只敷衍了幾句。
等他們回到楚家老宅,白玥怕延誤了楚知禹的治療,不敢耽擱,當即帶着楚知禹、暮雪二人離開了。
馬車一路疾馳入宮。
皇宮裏,因新月公主遲遲不歸,皇帝震怒,下令搜查整個皇宮,宮外也在挨家挨戶的尋找。
直到下人傳報說新月公主回來了,景灏帝才放下心來。
等楚知禹和白玥到了永春宮,皇帝正在那裏等她。
但一看到白玥身上到處都是傷,他心頭的火又燒了起來,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問她是怎麽受的傷。
白玥怕他擔心,只說是自己爬山的時候擦傷的,都是些皮外傷,沒有什麽大礙。
皇帝自然是不放心,宣了太醫來看。
白玥道:“父皇,是楚大人救了我,因為救我,他還被毒蛇咬傷了,還是先讓太醫給他看看吧。”
皇帝這才正眼看向楚知禹,之前因為白玥在楚家當童養媳一事,他對楚知禹已有了成見,這回既然是他救的白玥,他也不好在擺臉色,讓太醫給楚知禹也一起看了。
好在他們二人都沒有大礙。
見白玥沒事,皇帝這才放了心。但很快他又板起臉來,對白玥道:“以後再不可做出這種事來,你若真出了什麽事,你讓父皇怎麽辦?”
白玥知道自己讓皇帝擔心了,拉着他的手撒嬌道:“父皇,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別生氣了。”
皇帝見她這樣,瞬間心軟成了一團,頓時沒了脾氣,無奈道:“你就知道哄父皇。”
見白玥沒事了,皇帝看向楚知禹,既然楚知禹救了白玥,他就算對他有成見,也不得不先放下。
他對楚知禹道:“這次多虧你救了新月。明日下朝後你來禦書房找我。今日晚了,你先回去吧。”
他讓曹公公親自送楚知禹出宮。
待楚知禹走後,皇帝怕打擾白玥也回去了。
白玥累了一天,已經是精疲力盡,閉上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白玥是被一陣哭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就看到白鳳雙坐在床邊正在哭,她兩個眼睛又紅又腫,像兩個核桃似的。
白玥心裏咯噔一下,猜她是知道了什麽,臉上仍是故作輕松地逗她:“姐姐這是怎麽了?變成小哭貓了?”
白鳳雙見她醒了,哭道:“你還說呢,傷成這個樣子!就為了株蘭花,你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白玥知道定是流螢這快嘴的說的,她瞪了站在門口的流螢一眼。
流螢被她一看,滿臉心虛地低下頭。
但白玥現在也沒空說她,她得先安撫白鳳雙的情緒。她揚起笑臉,拉着白鳳雙的手,軟聲道:“姐姐,我沒什麽事,都是些皮外傷,過些日子就好了。 ”
白玥輕輕晃着白鳳雙的手,撒嬌道:“姐姐,不哭了,好嗎?”
白鳳雙紅着眼睛看着她,道:“你是金尊玉貴的公主,你實在是不該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白玥聽了這話,心裏卻有一絲不适,她開玩笑道:“那我若不是公主,是不是就可以随便爬山采花了?”
白鳳雙一愣,又想到她的身世,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公主的身子,即便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該如此。”
她說完一頓,垂眸道:“若是我說的話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包涵。”
白玥本就是開玩笑,沒想到她會當真,看來身份上的差距終究是一道鴻溝,即使平時不說,可若出了什麽事就會顯現出來。
好在白鳳雙不是小心眼的人,也是真的擔心她。所以白玥好聲好氣地對她解釋了一番,兩人也就和好了。
白玥讓人把那蘭花搬來。
素冠荷鼎被栽種在紫砂花盆中,花瓣像蓮花般微微綻放,散發出淡淡的幽香,香氣清新雅致,很是迷人。
白鳳雙只聽人說過這蘭花之冠,從未見過實物。如今觀其形,聞其味,臉上露出迷醉之色。
嘆道:“古人雲素冠荷鼎乃是蘭花之冠,今日見了才知此言不虛。果然與普通蘭花不同,香遠益清,讓人聞之忘俗。”
白玥見她喜歡,自是高興,道:“我對蘭花不了解,只要姐姐喜歡就好。”
白鳳雙忽然極認真地看着她,眼圈微紅,一字一句道:“妹妹,我朋友雖多,但能為我做到這般的,只有你一個。”
她走上前,輕輕擁住白玥,鄭重道:“謝謝。”
白玥微微一笑,道:“不過是一株蘭花,姐姐不必這樣。我喜歡姐姐,只要姐姐高興就好了。”
“嗯。”白鳳雙拉着她的手,道:“我們兩個要一直在一起。”
她眼中有微光閃動,眼神真摯熱烈。
白玥心中亦頗為感動,她對白鳳雙真就像是有血緣的姐妹一般,從初次見面就很投緣,越是相處,越覺得與她合拍,有時候她甚至想,若白鳳雙是她的親姐妹就好了。不過,她做個郡主也很不錯,穆王爺就她一個女兒,很寵愛她,日子過得比她這個公主還自由些。
兩人靠在一起,說了會子私房話,白鳳雙又跑回去看那蘭花。
她将整張臉都湊到蘭花前面,一點點地仔細看,細細聞,恨不得将這花兒揉碎了品味,表情很是癡迷。
白玥第一次見她這副樣子,感覺很有意思,就在床上微笑着看着她。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件事,嘴角的笑頓時淡了下去,看白鳳雙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
這花,其實算是楚知禹采的吧……
她心裏頓時別扭起來,猶豫了好一會子,她終究是不想對白鳳雙隐瞞,對她道:“姐姐,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她把昨天如何墜崖,楚知禹怎麽幫她,後來又飛到懸崖上采蘭花的事都告訴了白鳳雙。
“其實,這樣算來這花不能算是我送給你的,得算是楚大人送的。”她最後這樣說,表情有些失落。
白鳳雙卻絲毫不介意,眼底只有對她的疼惜:“你都為了我掉落懸崖了,你對我的珍視我自然明白,楚大人沒有公主的吩咐怎麽可能會去采這花兒?妹妹對我的心意我記在心裏,只是以後再不能這樣犯險了。”
白玥聽她這樣說,心中也是暖暖的,知道自己沒有看錯白鳳雙,她果然是人美心善。
但這樣好的白鳳雙,已是及笄之年,卻因為自己的緣故,不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想到這裏她心裏一陣揪心般難受。
第 23 章 章
第 23 章
綠光一閃,只見一頭花豹向她飛撲過來。
白玥尖叫一聲,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但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她聽到“砰”的一聲,再睜開眼睛,就看到那花豹掉落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再沒了生息。
不遠處響起腳步聲,白玥循聲看去,只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月光向她走來,随着他走近,月光照亮了他清冷俊美的臉龐,他的長發随着風輕輕揚起,一身白衣飄逸出塵。月光灑在他身上、發上,他整個人像發着淡淡的銀輝。
竟然是楚知禹!
白玥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不知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救了她。此刻他在她眼裏簡直就像天神一般。
楚知禹走到她的面前,向她俯下身來,低沉的聲音響起:“公主,微臣來遲了。你還好嗎?可有受傷。”
白玥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委屈,剛才遇到危險她沒哭,受了傷也沒哭,此刻楚知禹一句關心她就紅了眼眶,但要是現在哭也太丢人了,她抽了抽鼻子,努力把眼淚憋回去,用力揚起嘴角道:“我沒什麽大事,就是腳受了一點傷。”
楚知禹的目光向下移動,落到她的右腳踝上,那裏現在已經腫的像個饅頭似的了。
他蹲下身,伸手要去摸她的腳踝,但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她的肌膚時,他的手停住了。
他擡眼看向她:“下官略通醫術,不知公主是否介意下官幫您查看傷勢?”
他此刻離她極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清冽氣息。她耳尖悄悄紅了,輕輕點點頭,小聲道:“你幫我看看吧。”
其實照理說來,男女大防,腳更是女子的隐私部位,連看都不該看,更不能讓外男摸。但他們二人之前就連最親密的關系都有了,再講究這些似乎有些可笑。而且她本身是真的不在乎這些的,腳疼的很,她只想快些擺脫這疼痛。
楚知禹輕輕按壓了幾下,對她說:“是脫臼了,我幫公主接回去,只是有些疼,請公主忍一忍。”
白玥不是嬌慣的性子,她當即點頭答應。
楚知禹抓住她的腳踝兩端,雙手發力,只聽“咔嚓”一聲,白玥先是感覺一瞬間劇痛,但很快就感到自己骨頭歸位了,腳踝好了很多。
楚知禹道:“還有一些紅腫淤血,需要回去靜養。我先帶公主出去吧。”
白玥現在肯定是不能走的,那她要怎麽出去就成了一個問題,總不能讓他抱着自己吧。
楚知禹明顯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看着她沒有說話。
白玥想了想,對他道:“要不麻煩楚大人背我一下吧。”
楚知禹道“好”,也不推辭,背對着她利落地蹲下身來。
白玥趴到他的背上,胳膊抱住他的脖子。他的背寬闊而結實,伏在上面很穩當,白玥的上半身都緊緊地貼在他背上,雙臂環着他的脖子。
但想到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她對他道:“楚大人能不能再幫我個忙?我下來是想找一株蘭花,叫作素冠荷鼎。我記得就在前面大概五百米處,楚大人可否背着我往前走走。”
楚知禹道:“好。”然後就邁步向前走去。
他的步子極穩,白玥趴在他的背上,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過來,他頭發如黑色的鴉羽般披在身後,在他以往的清冷上添了一絲迤逦。因為靠他極近,可以聞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冷木香。
想起小時候,有一次她受了傷,他也曾這樣背過自己。那時候她雖然身體疼,但因為可以親近他,心裏卻是很開心,一路都在叽叽喳喳不停說話。
如今卻是一路沉默。她想問他關于退婚之事,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對她來說,他總是離她高而遠,就像天邊一輪冷月。即使她如今成了公主,他口口聲聲自稱“微臣”,她卻仍舊感覺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楚知禹。即使她的指尖可以觸碰到他,她還是覺得他離她很遠,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五百米很快就走完了,到了一條小溪邊。白玥探頭仔細查看,她認得邊上的一棵大榕樹,之前那株蘭花就在這榕樹下。
她讓楚知禹走近一些,但到了樹下,不論她怎麽仔細看,那樹下都沒有蘭花生長。
她不由着急起來,又在周圍查看了一番,都沒有素冠荷鼎的影子。
費了這半天的勁兒,還受了傷,就要這麽無功而返嗎?父皇若是知道她受傷,短時間內肯定不會讓她再出來了。
但楚知禹也不能一直背着她在這裏找,此刻已經是夜晚,在這荒山野嶺裏面萬一遇到野獸蛇蟲,可就麻煩了,她不能拖累了他。
想到這裏,她雖然心裏不甘,還是對楚知禹道:“看來這蘭花許是被別人采走了,那我們先回去吧。”
楚知禹聽出她話中很是失落,問她:“公主可是很喜愛素冠荷鼎?”
白玥一愣,猶豫了一會兒,道:“我是想送人的,沒有就算了,我們回去吧。”
楚知禹沉默片刻,道:“我背着公主在看看吧。既然此處适宜素冠荷鼎生長,也許不止這一株。只是公主的傷口需要先清理一下。”
白玥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熱心了,以往他可是再不耐煩做這些瑣事的。既然他願意幫他,她也不再推辭。
楚知禹将白玥小心翼翼地放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然後輕輕将她的鞋襪脫去,再以溪水清洗她的傷口。
其實這事若是讓旁人知道了,與她的名節可是大有妨礙,但這裏是深山老林,他們二人又有過一層那樣的關系,所以白玥覺得也沒什麽。
腳是女子最隐私的部位之一,她的腳白皙小巧,被他修長有力的手握着,肌膚相貼,實在是有些羞人。她感覺自己被他觸碰的肌膚像火燒似的滾燙。她甚至想起了一些以前他們二人親密時的畫面,臉就更紅得厲害。
他的頭低垂着,臉如刀削般立體,睫毛微顫,鼻梁挺直,幾縷青絲落在臉側,看上去俊美異常,真真是白玥平生所見最好看的男子了,即使當了公主,長了見識,卻也沒有一人可及他半分。
就在白玥胡思亂想之際,楚知禹已經為她清洗完傷口,并用帕子包紮完畢,他将外衣脫了下來,披在白玥身上。
“天寒露重,這樣暖和一些。”
白玥紅着臉謝了他。心想,楚知禹比以前可細心多了,以前他再想不到這些的。也可能是以前她不過是一個童養媳,現在成了公主,他自然會重視照顧了。如此想來,身份地位果然重要。
楚知禹用枯樹枝點了個簡易的火把,然後重新将白玥背起,順着溪水一路尋找。
一路上雖然有不少蛇蟲,但好在楚知禹身手敏捷,所以這些東西沒有近他們二人的身就被他解決了。
白玥趴在他背上,穩穩當當,舒舒服服,竟有些昏昏欲睡起來。但她沒忘記給白鳳雙找蘭花之事,努力打起精神查看周圍。
兩人走了半個時辰左右,一直沒找到那種蘭花的影子,普通蘭花倒是找到了好幾處。
一直找到一處山崖腳下,那山崖極高,擡頭望去,直沖向黑藍色的天空。白玥卻看到上面有一點白色在風中搖曳着。
她激動地用力抱住楚知禹的脖子,挺身看去,指着那處對楚知禹道:“楚大人,你看看上面是不是?”
楚知禹身形一僵,才向上看去。他的眼力比她強的多,一眼看出是一株形似荷花的蘭花,對她道:“我将它采下來你看看。”
說着,他将白玥先放下來,然後飛身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飛到了蘭花處,足尖踩在一塊山石,伸手去采那蘭花。
但就在他要觸碰到蘭花的那一瞬間,一條黑底白環的蛇忽然竄了出,對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那蛇的動作極快,楚知禹一時大意沒反應過來,被它咬了以後,他才反手将蛇捏死。
捏死蛇後,他将蘭花帶着根采下,然後飛身返回。
這一切進行的極快,只在幾息之間。白玥站在下面看不太清楚,只模糊看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咬了楚知禹的手。
但當楚知禹将蘭花遞給她的時候,她看到楚知禹的虎口處正在流黑血。她頓時急了,抓住他手腕道:“怎麽回事?你是被蛇咬了嗎?這可怎麽辦啊?”
她急地眼淚都流出來了,楚知禹卻仍是神色淡淡的,好像被毒蛇咬的不是他一樣。
白玥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不停地問現在回宮請太醫診治來不來得及。
楚知禹卻拿着那蘭花,語氣平靜地問她:“公主看看着可是你要找的蘭花?”
白玥此刻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蘭花,雙眼通紅地看着他的手,哭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要找這蘭花,你也不會有事。咱們快些坐馬車回宮去找太醫吧,太醫醫術高超,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拉着楚知禹想走,可楚知禹卻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他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公主若是這般擔心臣的傷勢,不如幫臣把毒血吸出來吧。”
白玥聞言愣住了,她看向楚知禹,發現他表情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眼神清冷,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一樣。
白玥卻是一下子腦子清醒過來了,她真是幾乎糊塗了,都忘了這個土法子了!之前她就聽村裏人說過,若是被毒蛇咬了,可以用嘴把毒液吸出。
想到這裏,她毫不猶豫地低頭去吸楚知禹的傷口。
第 22 章 章
第 22 章
皇貴妃頗為驚喜,點頭道:“你願意去那是再好不過了。你幫我勸勸她,讓她想開些。”
白薇瀾就在承乾宮的西配殿住,皇貴妃吩咐太監打開門,白玥進了屋內,就見白薇瀾躺在床上,她見她們二人進來連忙站起來。
她臉上再也沒了之前高傲的表情,反而很是緊張,努力擠出一些笑意,給白玥打了招呼。
以為面對白玥的時候,她向來是鼻孔朝天不屑一顧的,如今卻是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她身上的裝扮也很是樸素,只着一身淺蘭色長衫,一支銀釵,其他首飾全無。和之前珠翠滿頭,華貴異常的裝扮是截然不同的。
她面容發黃,眼底發青,看上去很是憔悴。
皇貴妃見她這樣,眼淚瞬時就流下來了,哽咽道:“怎麽這麽瘦了。是不是沒好好用膳?”
她摸着白薇瀾纖細的手腕,泣不成聲,白薇瀾也靠在她懷裏低聲啜泣。
白玥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也有些心酸。
她道:“皇貴妃娘娘和瀾妹妹也別太傷心了,顧着些身子。”
皇貴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也對,今日你姐姐來看你,不該這樣的。”
她對白薇瀾道:“之前你不說有話想對新月說嗎?”
白薇瀾眼珠微閃,對白玥行禮,恭恭敬敬地道:“之前是我不懂事,做出那些無禮之事,不知姐姐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以後我定對姐姐恭敬有禮,再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她說的言辭懇切,白玥本就心軟,當即點頭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悔過,我自然要給你機會的,只要以後不再那樣,我們終歸是親姐妹。”
白薇瀾見狀松了口氣,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好姐姐,那你能不能給父皇求求情,讓他饒了我這回。”
白玥只能又對她解釋了一番之前對皇貴妃說的話,又加上一句道:“你放心,我盡量讓父皇早些放你出來。”
白薇瀾可能被關怕了,可憐兮兮地對她道:“姐姐,過些日子不是你的生辰嗎?你能不能就給父皇說我想參加你的生辰宴,為你慶生,咱們姐妹五人,缺了誰也不好看啊。你說對嗎?”
白玥本想的是過上一兩個月再去向父皇提此事,但白薇瀾既然這樣說了,看上去又實在可憐,她也不好拒絕,只好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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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清晨,因昨夜下了一夜雨,空氣格外清新。
生辰越來越近,白薇瀾開始為了白鳳雙的生辰禮物發愁起來。
若只是金銀珠寶,她這裏倒是成堆的,只是白鳳雙不是那等俗人,定是不願意收到這樣的東西的。
她需得送些能表現她的心意,又不落熟套之物,還得是白鳳雙喜歡的。
她想了幾日都沒想好要買什麽,就想着出宮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發現。
因為不想引人注目,她特意吩咐宮人準備了普通的衣服和馬車,只帶了暮雪一個就出宮了。
出宮以後直奔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街道兩旁是鱗次栉比的店鋪,人流如梭,很是熱鬧。
白玥下了馬車慢慢的逛,街邊有布店、飯店、古董店、首飾店等等,這條街的店租是全京城最高的,所售賣的物品自然也是上等貨,各種新奇物件,讓人目不暇接。
白玥之前在楚家,幾乎沒有逛街的機會,如今輕松惬意地逛街,想買什麽就能買下,這感覺新奇又美妙。
只是,雖然店鋪頗多,但這民間店鋪的東西,終究是粗糙簡單些,無法和禦用物件相比,她逛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适的東西,倒是各類小吃吃了不少,味道雖沒宮裏的禦膳好,但貴在新鮮有趣。
逛着逛着,路邊的一個花草攤位吸引了她。
攤位上擺着茉莉、栀子、虞美人等各色花草,花枝招展,香氣氤氲,很是漂亮。
白玥想起白鳳雙是最愛蘭花的,家中養了幾十盆蘭花,之前還親自調制蘭香。她若是送她一盆珍貴的蘭花,她應該會很高興吧。
這攤位上都是普通的花草,沒有名貴蘭花。但她卻想到了一處地方,那裏長着一種珍惜蘭草——素冠荷鼎。
素冠荷鼎被稱為蘭花之冠,其花型像荷,花色素雅,香氣清淡幽遠。但這種蘭花數量極少,非常少見,市面的價格已經到了上萬兩一株,但也無法買到,要想得到它只能靠運氣。
白玥知道它也是因為白鳳雙曾經一臉向往的在她面前說過此花。後來她卻想起來,青山村的山谷裏似乎有這麽一株蘭花,她小時候曾經見過,只是不知道如今還在不在了。
想到這裏她的心怦怦跳起來,當即就拉着暮雪上了馬車,往青山村趕去。若真能找到素冠荷鼎,白鳳雙定會欣喜不已。
因進山要路過楚家老宅,她看到老宅的門開着,門口竟然有一匹白馬。
那白馬她自然認得,正是楚知禹的馬。他怎麽會來這裏?難道是來拿什麽東西?
她一邊想着,一邊連忙把臉藏入車內,生怕他忽然出來看到自己。
那馬兒生得健壯,鬓毛很長,額間有一抹火焰狀的黑毛,暮雪也認出了那馬兒。
她驚道:“這不是楚大人的馬嗎?怎麽會在此處?”
她聲音不小,白玥連忙上去捂住她的嘴,把她從窗邊拉了回來。
她快速對暮雪解釋了一番這裏是楚家老宅如此種種。
最後道:“反正現在已經與我們無關了。”
暮雪點點頭,也不再多問。
山路崎岖,馬車上不去,必須要步行。白玥倒是還好,她小時候經常爬山,早就熟了。
但暮雪走起山路卻頗為費事,白玥只得時不時地拉着她。原本一個時辰就能爬到地方,走了兩個時辰才到。
她們二人走到一處崖前,那蘭花就在這懸崖的下面,需要順着懸崖慢慢爬下去。
白玥對暮雪說:“我自己下去就行了,你在上面等着我。”
暮雪看着懸崖之下,腳都軟了,怎麽肯讓她下去,急道:“公主,這太危險了,我們還是找個侍衛來摘吧。”
白玥搖搖頭,道:“那蘭花生長的地方十分隐蔽,其他人很難找到,需得我自己下去。你放心吧,這懸崖上生着很多藤蔓,我以前經常順着藤蔓爬下去,從未出過事。”
暮雪又勸了一會兒,但白玥執意要下去,她拗不過她,只好站在崖上看着她抓住藤蔓一點點向下爬去。
好在白玥的動作十分娴熟,每一個落腳點都選的很恰當,很快就下到一半了,下面的路比較平坦,會更好走,暮雪提着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白玥爬過最難爬的上半段,也放松了一下,下面的坡度較緩,她加快的步子。
這個懸崖,她之前為了采摘草藥賣錢,經常來爬,熟練的很。
可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下了雨泥土太滑,當她踩到一塊石頭上準備換腳的時候,那塊石頭竟然突然脫落了!
她一腳踩空,上面的藤蔓也很滑,她一把沒抓住,整個人滾落了下去。
暮雪吓得尖叫起來,她看到白玥滾落谷底,差點暈過去。
過好一會兒,才顫抖着問:“公、公主……您,您還好嗎?”
下面全是草木,白玥落下時反射性地亂抓,抓住了一下樹枝,稍緩了一些墜勢,滑到谷底時被一棵樹挂住後才落地,所以沒受重傷,只有一些皮外擦傷,但她的右腳踝卻很疼痛。
她怕暮雪擔心,忍着疼對她道:“我沒事,只是沒法爬上去了,你去村裏找人來幫幫我。”
暮雪吓得手足無措,她一邊哭一邊道:“那我走了,您一個人在這裏沒事嗎?”
白玥疼得額頭直冒汗,但還是強撐着對她搖搖頭,道:“我沒事,你快去吧,一會天黑了就更難辦了。”
暮雪一聽,忙答應着去了。
好在下山比上山要快些,她走了半個多時辰就到了山腳。
到了山腳時正好有個農人扛着鋤頭路過,暮雪連忙上前拉住他,道:“這位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家公主吧!她掉到懸崖下面了!”
那農人皺眉看着她,眼神像在看瘋子一般:“你是哪裏來的瘋婆娘?什麽公主?我還是皇帝呢!”
暮雪哭道:“是新月公主,她就在山上,求你幫幫她吧!陛下定會重謝你的!”
農人根本不信,一把把她推開:“咱們村裏确實出了個公主,但是人家早就去皇宮裏面過好日子了,怎麽可能還會回來?!我看你是想把我騙到山上去,不知道要做什麽事!快滾開吧!”
農人說着就快步走開了,仿佛她是騙子一般。
暮雪無法只得繼續向前走,可一路碰到的幾個人都不信她。
直到她走到楚家老宅,看到楚知禹正站在門口,似乎正要騎馬離開。她連忙跑過去,大喊道:“楚大人!留步啊!求您救救我家公主吧!”
楚知禹眉峰輕皺,問她怎麽回事。
暮雪把事情快速說了一遍,說到白玥跌入懸崖時,楚知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告訴我她具體是在哪裏。”
暮雪指着遠處那座山道:“就在那個山谷裏,我帶您去吧。”
可楚知禹卻如飛鴻般用輕功飛掠而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暮雪雖然驚訝于他竟然功夫這般了得,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忙追了上去。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白玥一個人坐在谷底,越來越害怕。她已經開始後悔之前爬懸崖太莽撞了,不該想到蘭花就不管不顧地要爬下來,明明可以花錢叫幾個村民來幫忙的。
事到如今後悔也無用了,只能祈求暮雪快些找人來。
可随着天越來越暗,仍舊沒有人來,夜晚的山林是很可怕的,各種野獸都會出來活動。
即便是她以前,也不敢在晚上上山來。
人可能越害怕什麽就來什麽,很快白玥就發現不遠處出現了一雙發着綠光的眼睛。
頓時,她的汗毛都豎起來。
怎麽辦??
她腦子飛快地轉起來,如今她腳不能動,手上連一把勾刀都沒有,面對野獸毫無抵抗之力。
眼見着那綠光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她只能慢慢地握住身邊一截枯樹枝,祈禱着樹枝能稍微起點作用。
可她心裏很清楚,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在野獸面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