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何之洲還沒有完全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得四周鬧哄哄的,另外他感覺自己特別不舒服,好像正被什麽人抱着,身體被迫扭曲成弧形,胸膛還被什麽東西壓着,呼吸都不暢快,随後他又聽到了猴子、林煜堂,還有壯漢他們的說話聲。
“要不做做人工呼吸?”這是壯漢的聲音。
猴子說好,又說:“如果老三不來,就我來吧。”
不要!
何之洲靠着這股不要的強烈的意念睜開了眼睛,睜開眼,他就對上了林煜堂的眸子……
其實他覺得幾位室友之間吧,他和林煜堂的交情是最淺的。他和他性子都偏冷,只有在學識探讨的時候,他跟林煜堂比較有話題。
這就是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可他萬萬沒想到,林煜堂會這樣關心自己!難道林煜堂屬于那種深藏不露的雷鋒型室友……何之洲按照這個思緒想了想,去解釋自己醒來後出現的怪異感。只是這種蹩腳的理由也不能讓他釋懷內心滿滿的怪異。
此外,他還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
突然的狀況讓何之洲不知作何反應,不過他醒來第一件事很明确,就是将林煜堂推開——他一個大男人被另一個男的抱在懷裏,像什麽樣子!
只是下一秒,他又被抱進了林煜堂的懷裏了!林煜堂還摸了摸他的額頭,疲倦又溫柔地望着他說:“對不起……”
卧槽!
何之洲戒備地看着林煜堂,林煜堂揉了下他的頭發,何之洲感覺很不對勁。他冷冷地看向不遠處兩位旁觀者,猴子和壯漢。
壯漢倒是開口了,不過話是對林煜堂說的:“老三,估計熹熹跟你生氣呢,既然人醒了,你趕快安撫安撫,給熹熹壓壓驚。”
熹熹?沈熹?何之洲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猴子也開口了:“好了,我要去看看老大了。”說完,猴子還沖他燦爛一笑,“沈美人,有什麽想吃的?”
猴子這是跟他說話麽?何之洲蹙着眉頭不說話,他在思考一個問題,到底是他瘋了,還是他們瘋了?他心底裂了個口,洞口越來越大,強烈的不安全感開始演變成了一種類似絕望和恐懼的東西。
他從小到大沒有的恐懼情緒在此刻即将爆發。
“現在幾點了?”
何之洲張口詢問,他說話了。當聽到自己的聲音,他瘋掉了!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他說話的聲音那麽像沈熹的?!
難道他還沒有醒過來?
——
沈熹轉了轉眼珠子,覺得頭頂的天花板有點陌生,她記得昨天她掉進海裏了,她不算是旱鴨子,還是能在水裏撲騰幾下,但之後發生了什麽?好像是何之洲下來救了她上來……
沈熹在床上翻了個身,身體一點也沒有被海水浸泡過的不适感,她不僅感到格外精神,連大腦都清醒地不得了。
好特別的感覺,全身上下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氣。
她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唱着起床歌,随便練一下舞蹈功。她先深呼吸将體內的廢氣全部排出來,然後将手高高舉起來,同時擡起雙腿,伸展膝蓋,活絡全身經脈……
诶?
她怎麽覺得自己的腿長了好多,還有腳也大了好多……
花眼了吧?沈熹又在床上打了一個滾的時候,門推開了,端着水的張然笑眯眯地走過來:“你醒了啊?要喝點水嗎?”
今天的張然特別漂亮,聲音也脆脆生生的。
沈熹雙手托着下巴,搖搖頭。她想自己昨晚好歹也掉進海裏了,為什麽林煜堂不在她身邊陪着她呢?對于醒來沒瞧見林煜堂這個事實,沈熹感到非常生氣,她看向張然,拜托她一件事:“嗨,然然……”
然然……張然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下。
然……然……沈熹也怔住了。
她剛剛說什麽?不,是她剛剛說話的聲音怎麽了?沈熹張了張嘴,又發了兩個音,聲線低沉裏帶着一絲清透和磁性,是标準的男中音。
尼瑪!誰偷換了她的聲音!
沈熹颠颠撞撞地從床上爬起來,某一刻她還以為何之洲在她房間裏,她探頭探腦四處看了看,但房間裏只有張然啊。
這是怎麽了!?沈熹的心髒顫了顫,她都要哭了,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手很漂亮,但這是男人的手啊。
她攤開手心,紋路清晰的掌心冒出了許多細汗,這些汗液全部都是剛剛吓出來的。
沈熹深呼吸,然後慌慌張張地跑進了衛生間,當她看到鏡子裏男人的臉,終于尖叫出聲。
這張臉,是男人的,是何之洲的。
——
何之洲從小性格沉穩,年少老成。用他外公的話來說是“莊敬自強,處變不驚”,而他同樣認為作為一個男人,就是要做到一個“穩”字。
只是現在,面對鏡子裏這張臉,他有點穩不住了。
鏡子裏是沈熹的臉,包括他此時的身材、腿、手等都是沈熹的。因為受過驚吓,鏡子裏的臉色有點蒼白,嘴唇緊抿,眉頭幾乎連成了一條線,還算漂亮的眼睛裏頭滿滿都是陰郁……
何之洲深深感受到一種無力抵抗的絕望感,他都快呼吸不上來,他懷疑自己呼吸不夠順暢,是因為胸前多了一些肉的緣故。
他在衛生間想了一陣子,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尖叫——用“他”的聲音發出來的尖叫聲。
何之洲大概猜出了幾分究竟,他奪門而出。
房間外面還站着林煜堂,拉住他的手,擔心地發問:“熹熹……”
何之洲沒時間理會林煜堂,同時他又被林煜堂抓着動彈不得,最後他急火攻心地甩開林煜堂的手,匆匆地去找沈熹了。
他在沈熹房間看到張然,張然跟他打招呼:“熹熹。”
何之洲直接讓張然出門了。
張然面色不悅,正要開口,“啪”的一聲重響,何之洲已經将門關了。
同時,門外除了張然,還有林煜堂、猴子和壯漢他們。
林煜堂敲了下門:“熹熹!”
壯漢拉住了林煜堂,寬慰他說:“熹熹是老大救上來的,熹熹肯定是最擔心老大的,她急着去看看老大也不為過,老三你別多心啊。”
林煜堂:“……”
猴子也拍拍林煜堂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心裏琢磨來了一番:林煜堂和何之洲都是他的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如果以後出現兄弟奪愛的狗血戲碼。他好為難啊!
何之洲在房間的衛生間找到了沈熹,不,應該說找到了“自己”的身體。他推開白色玻璃門進去,沈熹紅着眼看着他。
天哪,果然是這樣子!真的要瘋了。
“你……”
“你……”
“我們?”
“我們……”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嗚嗚……怎麽會這樣子……”沈熹躲着腳,雙手掩面,她在逼仄的衛生間裏來回地走來走去。
何之洲也很頭疼,尤其是看到自己的身體被沈熹這樣子糟踐,他沉着臉提醒了她一句:“能不能別跺腳!”
沈熹咬了下唇,半蹲下來,她雙手托着下巴,委屈地瞪着何之洲,最後因為受不了的視覺沖擊,生硬地撇過了頭。
何之洲也瞧着沈熹,她還真是一朵蹲在牆角的小太陽花呢。但這個時候能不能不要賣萌了!如果要賣萌,不要用他的身體好嗎?現在這樣樣子,她還不如跺腳呢!
何之洲揉了揉額頭,頭疼欲裂。
……
旅行出了意外,大家都想早點回S市。中午大家決定在青島吃最後一頓飯,中飯結束就飛回S市。
午餐在青島九龍餐廳進行,裏面環境優雅,食物味道網上評價也挺好。不過何之洲真心沒什麽胃口,點菜的時候背靠椅背,視線時不時掃着沈熹。
這樣的眼神,落進其他人眼裏就有不一樣的感受了,尤其是林煜堂,一顆心仿佛沉到了海裏沒有回來。
青島有一家出了名的“國足”臭豆腐,沈熹從S市過來的時候就特別想吃,所以午餐結束,大家準備回S市的時候,她一時忘了自己的長相,對跟林煜堂說:“可是我還想吃這裏的臭豆腐呢……”
呢……
林煜堂沒理會她。
沈熹反應過來,現在她是男人,男人沒有撒嬌的權利。沈熹看着何之洲,何之洲撇過頭,明顯不想看她。
過了會,他還是開口了:“我跟你一塊去。”随後他對大夥說:“我們機場碰頭。”
這個這個……
到底是鬧哪樣啊!林煜堂生氣了,他蹙着眉頭看着何之洲,語氣十分生硬:“沈熹,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何之洲假裝沒聽到,沈熹決定還是先去吃臭豆腐。
人生如此戲劇,方向說變就變,綠帽說戴就戴。沈熹和何之洲離開的時候,猴子拍了拍黑了臉的林煜堂,笑着打圓場:“沈美人是不是故意刺激你啊?”
林煜堂沒有說話,他現在只想找個人打架。
——
沈熹真吃上了全國聞名的“國足”臭豆腐,店門口隊伍長長的,裏面排隊的基本是年輕的情侶們。沈熹買了兩份,她手頭吃着一份,另一份何之洲幫忙拿着。
沈熹其實另一份是買給何之洲的,她見他不吃,問道:“你真不吃啊?”
何之洲看着沈熹,因為兩人的身高差,現在的他需要仰着頭說話,他從嘴裏擠出一句話:“我沒有你的好心情。”
沈熹當然也沒有什麽好心情,但是這事又不是生氣就能解決的,而且之前在酒店裏,他和她不都商量好了嗎?暫時先不告訴別人。
沈熹嘆嘆氣,突然想到某個問題上,又稍微開心點,她“嘿嘿”地笑了兩聲:“那我就多吃一份喽。”
其實她一直非常熱愛美食,食量也不小,雖然她自己的身體不怎麽長肉,但她畢竟是學舞蹈的人,身材和臉對她來說就像考試分數一樣重要。
所以以前的她怎麽愛吃都要控制着點。
不過現在……沈熹想着想着心情就美妙起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從莫名其妙換了身體到現在,她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這個感覺有點像她倒黴地掉進了一個大坑裏,無助絕望的時候,她又在坑裏挖到了金子。
沈熹開心起來了,但何之洲還是一張冷臉。她伸手捏了捏何之洲的肩膀,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現在這樣子了,我們就想點好的啊。”
“比如呢?”何之洲依舊冷聲冷氣。
沈熹想了下,很快幫何之洲想了一個好的,她不知道何之洲會不會喜歡,不過是男的都會喜歡吧。她瞅着何之洲,小心翼翼開口:“那個……我們宿舍都是美女……”
“哦,是麽?”何之洲“呵呵”笑了兩聲,顯然這不是他真心的笑容,更像是一種怒氣反笑。他一動不動地望着沈熹,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多謝提醒。”
——
吃完了全國有名的臭豆腐,沈熹和何之洲兩人直接打車去了機場跟林煜堂彙合,沈熹看到林煜堂的時候,還是習慣性往他身邊湊,只不過還沒有坐下就被猴子拉住了。猴子對她眨眨眼:“老大,那是沈美人的位子,我們坐另一邊。”
沈熹無奈,只好換了一個位子。
青島飛S市的航班,因為安檢出了問題,延誤兩小時。沈熹有點無聊了,過來的時候何之洲責令她不要多說話。她不能說話,所以她只能喝水。
喝着喝着,她後知後覺發現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她想尿尿了……
第 4 章
有時候難過的不是被蒙在鼓裏,而是有些不愉快的東西要破繭而出,而她還拼命想阻止它們出來。其實她真覺得林煜堂挺好的,就是性子有點淡。
他就像一杯白開水,而她對他的感情,就是溫水煮青蛙的一個過程,明明她是那只正被煮着的青蛙,她還當做是撓癢癢的享受。關于愛情,她一直理解得膚淺又直白,但她知道喜歡一個人過程應該是一場馬拉松比賽,而不是所謂的百米沖刺。
有什麽想吃的回來我給你做……
林煜堂溫柔的話語像是緊箍咒索着她的大腦,沈熹深呼吸一口氣,腦袋裏一片空白,她覺得海上的風都要吹到她的心頭上了。她涼飕飕地打了一個哆嗦,整個人突然就冷了。
耳邊有嗡嗡的聲音,她懵了,但又清明無比地猜到林煜堂大概跟誰打電話。
有時候女人,再笨也笨不到哪兒去。
沈熹是一個人回來的,猴子切了一塊大蛋糕給她,然後招呼她坐下來:“這絕對是最大最漂亮,水果最多的。”
“謝謝啊。”沈熹笑眯眯接過蛋糕,她一口一口吃着蛋糕。猴子接着問她:“沈美人,再說點你跟老三的愛情故事,我們愛聽呢。”
沈熹有點說不出口了,暫時的低落情緒全封閉在了心口,壓着她格外胸悶。她插科打诨把話題引到了何之洲身上,問了他一句:“嗨,何之洲,說說你的戀愛史吧。”
如果自己不想說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話題引到另一個更有話題性的人身上,這裏話題性最強的就是何之洲。當沈熹叫出何之洲的名字,連張然的視線都跟着轉到何之洲身上,眼巴巴地瞅着他。
突然被點名的何之洲,前一秒還在閉目養生中。他平靜地睜開雙眼,淡淡回應說:“說什麽,戀愛史麽?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壯漢一點情面也不給何之洲,“老大,你是根本沒有東西說吧!”
這話真是讓人不舒服,何之洲嘴角輕扯,這些人好像談幾場戀愛都能談出優越感似的。
——
林煜堂大約過了五分鐘出來,他手裏還拿着一件外套,海上的風有點大,他是特意帶過來給她的。之前有個人告訴她,貼心只是一種習慣。
沈熹将寬大的外套罩在身上,很暖和,上面還有林煜堂的氣息,不過她心底還是有點涼,仿佛侵泡過冰冷的海水一樣。
猴子無心地問了林煜堂一句:“剛剛沈熹找你來吃蛋糕,你擺譜是吧?這麽晚才過來!”
林煜堂望着沈熹,靜如止水的眼眸裏有一抹驚訝。
沈熹吃着蛋糕,很快就回答猴子的疑問:“我半路去了衛生間,然後想到少一個人吃就會多一份出來,立馬又折了回來。”沈熹語氣嬌俏,沒有人懷疑她的話。
夜裏的大家沒有白天那麽嗨,不過在如此美麗的海上,即使只是胡吹神侃也有一番趣味。而裏面最早回去房睡的是何之洲,其他的直到淩晨,才漸漸散了。
猴子真是中國好室友,臨走前還偷偷把林煜堂拉倒角落,神秘兮兮地問:“需要我把你跟家沈美人安排一個房間嗎?”
林煜堂瞧着猴子,不說話。
猴子被瞧得不自然起來:“如果不樂意,當我沒問啊。”說完,快速轉移陣地。
猴子碰了一鼻子灰,他折回來的半路上上,又被壯漢拉住了。猴子比壯漢小兩個型號,壯漢用力過猛,猴子差點被甩出甲板。
“老三同意了沒?”壯漢急切地看着猴子
猴子輕咳兩聲,攤手:“愛莫能助!”
壯漢悲情地望了眼蒼穹,真是出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詞真意切地說:“何必這樣急呢,你真應該學習學習老三,他跟沈美人認識多久了,那麽久都沒破功,你跟張然才認識多久!你就當做積德行善吧,晚上就不要有亂七八糟的雜念了,如果實在難受就念念清心咒什麽的。讓女人半推半就就不是爺們該有的行為,我們就應該向老大和老三學習,讓女人主動撲上來!”
壯漢震驚地看着猴子,然後對猴子豎起了大拇指。
猴子帥氣地點了一支煙,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正要繼續教育一下壯漢,回頭已經瞧不見壯漢了。
——
游艇上,沈熹依舊跟張然睡一間房,在此之前都是沈熹興致比較高,屬于大晚上了還是睡不着的活躍分子。結果今晚回到游艇二樓的房間,張然找沈熹說話,沈熹倒是一副萎蔫了的樣子。
張然說得沒意思了,也就睡了。
沈熹感到很挫敗,女人就是容易想多的動物,一點小事都能在心頭揪一下;另一方面她又怕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總之她頭痛欲裂地躺在床上琢磨了一陣子後,見上鋪的張然已經入睡了,套了一件披肩走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已經沒有人了,只有依舊點綴着夢幻的彩燈,它們落進了翻滾的波浪裏晃動着;頭頂的星光月色穿過流淌的雲霧,海上的夜,靜寂、柔和,又有一種瑰異的美感。沈熹靠在圍欄上看着一波一波過去的海水,心裏頭有着一些“少女的憂愁”。
林煜堂。
堂堂……
是不是一個女孩都是在男孩回頭就可以看到的地方,所以他永遠不用擔心會失去她?
深夜裏的海風很大,呼啦啦的風吹着披肩往後嗖嗖地飄着,涼風撲面,仿佛有細雨吹在臉上,今天明明是有星的夜晚。
沈熹半個人挂在圍欄上,開始哼唱起老歌,明明輕快的曲子被她唱得斷斷續續:“如果說你要離開我……請誠實點來告訴我……如果說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還給我……”
她唱唱停停,而海裏的波浪一股股往後推進。
何之洲睡眠淺,游艇發動機的聲音讓他有點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一會醒來,發現才只睡了四十多分鐘。他索性起來到甲板走上走走,結果剛下來就看到了沈熹。
“什麽天長地久,只是随便說說,你愛我那一點,你也說不出口……”
沈熹停下來,沮喪地趴在圍欄,她不開心吶。
何之洲冷眼瞧了一陣,都突然有點同情林煜堂了。他朝沈熹走過去,确定她是不是在夢游。
沈熹還将自己挂在欄杆上,她聽到了腳步聲轉過身,看見身後的人是何之洲,都提不起勁打招呼,懶洋洋地問了句:“你也睡不着啊?”
“嗯。”何之洲回應了沈熹的話,然後看向前面。他耳邊幾乎都是“嘩嘩”的海浪聲,遠方的小島閃着隐隐約約的燈,原本璀璨的星空都有點沉寂下來。
突然一陣海風刮來,冷風往身體裏鑽進去,他感覺鼻尖有點癢,伸手摸了摸卻什麽也沒有,但剛剛他明明聞到了一陣芬芳。
他轉頭看了眼旁邊女人胡亂吹着的頭發,是秀發拂到了他的面上。
天色微明,晦暗的光線籠罩在兩人之間。他是鬼迷心竅又看了眼沈熹,她的臉龐仿佛被天際的一道光點亮了,他眼裏有她秀挺的鼻子、烏黑的秀發、臉頰的緋紅如同朝霞薄染……還有微微泛紅的眼眶。
此時的沈熹太過安靜,何之洲都有點不習慣,他想了下,好心開口:“再晚點可能會有雷鳴。”言下之意,可以早點回房睡覺了。
沈熹依舊紋絲不動,過了會,懶懶道:“謝謝提醒。”
何之洲不再多言,他不是一個自讨沒趣的人,然而大概沈熹的聲音太過消沉,他臨走前還是提醒她一句:“已經很晚了。”
“您就安心的回去吧!”沈熹猛地轉過頭,眼睛水亮地看着他,撇着嘴說:“老問我幹嘛!我又不和你回同一個房,您趕緊回你的吧!”
她的情緒即将崩潰。
何之洲仿佛看到了一只委屈的小豹子,游艇微微抖了下,他手握着欄杆,從牙縫裏擠出兩個淡淡的字:“随你……”
随後游艇又小幅度地抖了下,何之洲就是“不回頭”地往回走,直到整艘游艇突然往前猛傾一下,他差點摔倒,本能地穩住身體,還沒有收回思緒,好像有一道白亮的光芒在沉寂的夜空疾閃而過……
他收住腳步,沒來得及回頭,身後先傳來一道驚呼聲。
何之洲轉過身,但他已經看不到沈熹在游艇上,她前一秒還穿着的淺米色的披肩在空中卷了個圈,飄飄蕩蕩落進了海中……
——
沈熹再次醒來,只有張然在她視線裏,張然手裏還是端着一杯水,開口說話的聲音比之前都要嬌俏脆生:“你……要喝點水嗎?”
另一邊,何之洲是在林煜堂溫暖的懷裏醒來的。他身邊還有猴子和壯漢的說話聲,他睜開眼,對上了林煜堂一雙擔憂的、深情的、布滿紅血絲的眼瞳……
何之洲心頭一麻。林煜堂什麽時候跟他那麽好了!
第 3 章
晚飯之前辦理了酒店入住手續,地點是湛山大路附近的一家花園式的酒店,因為在網上提早預訂的房間,所以在黃金節假日,大家也沒有出現酒店房間不夠用的情況。
沈熹和短發小美女一個房間,小美女叫張然,娃娃臉齊劉海,整個人看起來非常顯小,不過她問了下年紀,發現與自己是同歲,都是大二的學生。跟她不一樣的是,張然屬于學霸類型,出門旅行還帶了一本六級詞彙本,行李一放下,就坐在小沙發上背起了單詞。
沈熹看得那個目瞪口呆,張然擡起頭解釋了兩句:“快考六級了,我單詞還只背了一半呢,我本來都說不來了,周辰非要我來……”
周辰就是壯漢的大名,名字十分文質彬彬,有着說不出的俊逸閑雅,但真人真有點大只…
張然問她,這個學期是否要考六級。
沈熹眨眨眼,都有點不好意思開口,她上個學期四級都還沒有過呢。不過她還是實誠交代了:“我還在奮鬥四級。”
張然鼓勵了她一番,沈熹覺得房間氣壓低,洗了一個澡,換上了一套簡單的碎花襯衫和短褲,就去找林煜堂了。
林煜堂的房間就在她隔壁,他和何之洲住一個房間。沈熹敲門進去,東張西望後發現房間裏沒有何之洲,心情不由暢快了一下,她興致很高,跟林煜堂說了一件前兩天的糗事,糗事還沒有說完,自己先笑得直不起腰。
沈熹的笑點一向不高,老掉牙的笑話都能樂呵好久。
沈熹在林煜堂跟前還沒有笑夠,酒店房間衛生間的門突然打開,何之洲從裏面走了出來。沈熹笑得眼角挂淚,她收了收嘴角,與何之洲打聲招呼。
何之洲點點頭,不冷不淡還算有禮貌,正巧他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他拿上手機直接走在露臺接接聽電話。沈熹想到宿舍還暗戀着何之洲的夏維葉,輕聲問林煜堂:“高冷男有女朋友嗎?”
高冷男……林煜堂掃了眼沈熹,反問她:“怎麽,有興趣?”
這是有醋味麽?沈熹挽上林煜堂的手:“有啊,哥哥幫忙介紹一下?”
林煜堂瞧着沈熹這招打的模樣,狠狠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背:“給我回自己的房間裏去!”
沈熹揉着發疼的手背,故意将它揉得通紅通紅,正巧猴子過來,瞧沈熹手背一片紅,詢問緣由,沈熹瞥了眼林煜堂:“堂堂打的。”
猴子憐香惜玉,對林煜堂道:“老三,過了啊。”
晚上,一夥人在海邊的大排擋吃海鮮,夜□□臨,店老板給每張桌子點上一盞小橘燈,四周懸挂着的小霓虹燈也次第亮了起來,五光十色一閃一閃很是惹眼。
相鄰不到五米的地方,還有露天KTV,有鬼哭狼嚎的,也有清婉動人的。
波光燈影伴朗月。遠處很靜寂,近處很喧鬧,大家聊天說話喝酒還劃拳,不小心就容易嗨了。沈熹根本不拿啤酒當酒,不知不覺就喝了不少。她起來去衛生間,林煜堂不放心,拜托張然一塊兒陪同。
結果不過沈熹從衛生間走出來,已經找不到張然了。
沈熹來到木板的栅欄邊吹風,她旁邊是一位露着大肚子的人,圓滾滾的肚子還白乎乎的,十分可愛。她一腦熱,伸手拍了拍“她”的肚子問道:“這是你的肚子嗎?”
掀開衣服露出肚子吹風的是一位彪壯的中年男人,他看向拍在自己肚子上的芊芊玉手,整個人又驚又恐,聲音輕顫着回答:“當然……”
沈熹又拍了一下,鼻子呼出一些酒氣,十分真誠地問:“既然是你的……你告訴我有幾個月了……”
什麽有幾個月了!?中年男人臉瞬間變得通紅無比,他瞪着沈熹都結巴了:“你……你……”
沈熹眼波迷離,打算仔細研究一番。
另一邊何之洲正路過,不小心就瞧到了不遠處有個正在發瘋的女人,他打算假裝不認識她繼續路過,他往前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轉過頭,結果這位姓沈的女人還要往男人的肚子上湊,中年男人吓得白了臉,神經病三個字從嘴裏冒出來都不夠利索。
“你……蛇……精病!”
何之洲心一橫,還是走了過去。
同時,沈熹又戳了戳圓滾滾的肚子,還要說什麽,她的手已經被抓住了,随後一道略沉的年輕聲音對中年男子道歉:“抱歉,她有點醉了。”說完,她已經被強行帶走了。
沈熹仰着頭看抓自己人,整個人清明了些,她想說點什麽,已經被何之洲毫不留情地拎到了林煜堂的跟前。
……
大家結束晚餐,打算先在沙灘走一走,夜晚的海灘美得喧鬧又寧靜,沈熹酒醒的差不多,不過走路還是有點晃蕩,林煜堂走在她身邊,時不時扶她一下。沈熹整個人猶如踩在棉花之上,軟綿綿的,她有點想跳舞了。
她想起了小時候,放學回家的路上,她在路邊一蹦一跳,然後轉過頭問林煜堂:“堂堂,長大後我嫁給你好不好”
林煜堂當時一張臉微微泛紅:“熹熹,長大後再說好嗎?”
海上的夜星群滿天,遠處的沙灘上有人圍繞着跳舞,篝火炎炎。猴子加快了腳步,直接擠了進去,沈熹看着心動 ,正巧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邀請她跳舞,沈熹沒猶豫就接受了邀請。
沈熹感覺自己泡在微醺的暖風裏,有點醉人有點心癢,腳踩在沙子上,腳步有點發軟,但她跳了十幾年的舞蹈,跳舞對她來說就像吃飯一樣簡單,即使她感覺自己醉醺醺的,依舊能跟着音樂跳舞。
猴子拿着單反拍了幾張沈美人照片,對身旁的何之洲感慨說:“老子真羨慕老三啊,我怎麽就沒有那麽漂亮青梅竹馬呢?”
何之洲淡淡地望了沈熹,沒發表意見。
結果猴子偏偏要帶上他跟自己“同流合污”,他推推何之洲的肩膀:“老大,我感覺你最近挺針對人家沈姑娘的,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所以反道而行,玩小學生那套,喜歡你就要欺負你……”
何之洲:“……”過來一會,他輕輕扯了下嘴巴,目光在猴子臉上一轉:“你真會想。”
面對猴子的好奇,何之洲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語氣,不過因為這個話題太不可思議,清隽內斂不常表露想法的他,都在言語中透出了一絲不爽。
他最後收回視線時,再次掃了沈熹一眼,而她還正跳得忘我中。何之洲接觸沈熹不久,沈熹除了漂亮這個優點,他已經可以羅列她一堆缺點:恃美行兇、張揚、自戀、臉皮厚、笨、人來瘋……
何之洲對女性的要求一直很明白簡單——優點不用很張揚,缺點也不必太突兀了。
——
沈熹回到酒店躺了一陣子,喝了幾口林煜堂送來的濃茶,然後爬起來洗漱,最後渾渾噩噩躺回床上,整個晚上,她都是稀裏糊塗的。第二天早上,她還在床上抱着枕頭睡覺,壯漢已經在門外叫門了。
沈熹到衛生間穿衣,張然過去開了門,壯漢正在追張然,每個人跟熱情得不得了,他是特意來詢問張然想吃什麽早餐,他好去餐廳給她拿。
沈熹走出衛生間,對壯漢說:“周辰,你以後過來獻殷勤的時候,能把林煜堂一塊兒叫上麽,你作為室友,拜托帶動一下他的積極性,好嗎?”
“對不住了,是我考慮不周,我這就把老三叫過來。”壯漢抱歉地雙手合十,彎着腰退出了房間。
沈熹繼續洗臉,張然笑眯眯地來到沈熹身邊,打探地問:“你跟林煜堂怎麽在一塊的?”
沈熹嘆了口氣回答:“我追的他,至于我們倆的關系,你瞧着像什麽就什麽了。”
張然默了下:“他吊着你?”
沈熹“啊”了一聲:“不會吧,那麽賤!我只聽過女人吊男的,沒有聽過有男的吊着女的。”
張然低頭一笑:“我開玩笑呢。”
今天出海,陽光燦爛。沈熹想到了小學作文本常寫的兩句話“藍藍的天空飄着幾朵白雲”,青島的藍天要比S市更清透,湛藍得仿佛過濾了一切雜色。
下午,沈熹在游艇二樓的露臺陽臺吹着風、曬着太陽,張然邀請她一塊兒自拍,沈熹笑眯眯地把臉湊過去,然後剪刀手貼在臉頰上,“咔嚓”一聲,兩張笑臉定格在手機大屏幕裏,之後她和張然又交換了各種網絡社交號。
兩人關系微妙地好了起來。
猴子親哥的私人游艇不算大,但裏面東西應有盡有,卧室、浴室、KTV房……游艇上有摩托艇,随時可以到海上拉風去。
白天,大家在游艇釣魚,燒烤,打牌……晚上舉辦了小型的party,就在游艇的主甲板上。
夜裏的空氣有點潮濕,帶着海上的腥鹹。海風撲面,回繞在耳畔,有着微微的涼意。最後大家玩累了,大家坐在沙灘椅上數星星吹大牛。
年輕真好。
猴子說自己幼兒園就有女生親自己,不過當時他把那女生揍了一頓,現在想想十分可惜。
壯漢身邊有張然,只是簡單表示了自己從小都把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所以才能考上了S大,他從小到大都活的十分不容易。
何之洲一聲嗤笑,輕輕落落了兩聲,以一種非常欠揍的方式出賣了壯漢。
林煜堂剝了一個橘子給沈熹,沈熹甜甜地吃了起來。猴子發問她家堂堂:“老三,說說你跟你家沈美人的愛情故事呗?”
“我們麽?”林煜堂笑了下,正要開口,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手機號碼,站起來到裏面接聽電話去了。
男主角走了,女主角也沒有嬌羞臉紅,反而代替男主角說起了故事,繪聲繪色,仿佛在講愛情小說裏的情節。
猴子壯漢聽得那個津津有味。
沈熹将她和林煜堂的故事總結了一遍,就是一部女追男的辛酸史。不過結果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追上。
“我靠,你追老三追了七年?!”猴子問。
沈熹托着下巴,點點頭:“其實不止七年。”
“老三不是人啊!”猴子拍拍自己的胸膛,“你來追我,七秒就夠了!”
壯漢損了猴子一句:“所以你才沒節操啊。”
沈熹哈哈大笑。
何之洲輕輕吐出一口郁氣,海上的夜空深邃浩瀚,但是頭頂的星星仿佛近在咫尺,清晰又明亮。他覺得自己真有點無聊了,剛剛居然用心地聽沈熹在瞎扯。
什麽女追男,什麽十年如一日,什麽海枯石爛!他真見過哪有女的會這樣子給自己添加光環的。
大家聊正興頭時,游艇上的廚師做了一個蛋糕送上來,8寸的水果蛋糕做得漂亮又可口。沈熹一聲呼叫,興奮地從沙灘椅跳下來,飛快地去找林煜堂了。她找堂堂回來吃蛋糕。
林煜堂應該在二樓的卧室,沈熹走上去,她穿着柔軟的皮質拖鞋,腳踏在實木螺旋式踏板上,聲音輕得只有她自己聽見。
二樓客房的門虛掩着,她正要推門進去,被林煜堂一道的聲音收住了腳步。
——“好,有什麽想吃的回來我給你做。”
林煜堂在打電話,他聲線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他還在笑,雖然只是短促的兩下。
第 2 章
何之洲回到宿舍,将一杯青檸紅茶放在室友林煜堂的眼前時,另外兩位室友猴子和壯漢紛紛提出抗議:“老大,你居然只給老三買了!”
猴子:“偏心!”
壯漢:“居心不良!”
何之洲掃了眼抱怨的這兩只,兩只又雙雙轉過頭,繼續若無其事地看片兒,評“胸”論“腿”。
何之洲今天被一頓飯弄得心情不舒服,結果回來還鬧了一個烏龍,心情更是有點莫名其妙得不爽,他對林煜堂說:“一女的托我帶給你的。”
猴子和壯漢又感慨出聲:“羨慕啊。”
林煜堂看了眼青檸紅茶,就知道是誰送的,他嘴角驀地翹了一下又放下,他看向何之洲:“沈熹認識你?”
“我晚飯跟她一塊吃的。”何之洲直接交代說,随即笑看着林煜堂。
林煜堂又豈會相信何之洲的話,大概就猜出了緣由,他問道:“你今天去參加的生日會就是沈熹那室友的?”
何之洲攤了攤手,然後拍了下林煜堂的肩膀,腦子裏卻冒出那道親切的“之洲——”,心頭一麻。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煙,走到宿舍外面的露臺,掏出口袋裏的打火機點上,純黑色框子發出一道清脆的“咔”聲,一道火焰閃過,何之洲低頭吸了一口,随後缭繞的白煙從他鼻、嘴裏逸出來,連帶幾縷煙霧飄渺在他修長的指尖……
煙草甘冽,夾着一種緩和神經的尼古丁氣味,何之洲放松地靠在圍欄上,随後圍欄上多了兩個人,手裏都叼着一支煙,其中一人對何之洲感慨:“這煙不錯。”
猴子對還在裏面的林煜堂說:“林煜堂,你也來一根吧。”
全宿舍不會吸煙就只有林煜堂了,林煜堂笑笑拒絕了。何之洲懶散地勾着猴子的肩膀說:“煙不是好東西,別帶壞老三。”
這話說的……全宿舍煙瘾最厲害就是何之洲了。
——
沈熹回到宿舍,一邊壓腿一邊看無聊的肥皂劇,臉上還做着面膜,首先回來的是豆豆,沈熹柔軟地下了一個腰,倒過來看着豆豆:“這麽早?”
“根本沒有去唱歌。”豆豆攤手說,“維葉和陳寒兩人逛街去了,我覺得無聊就回來了。”
沈熹站直身體,氣吐幽蘭地吸氣吐氣,然後扔掉臉上的面膜。她要轉過身的時候,豆豆已經幹淨利索地将胸衣從裏面掏出來扔到床上,大呼一聲“爽”。
豆豆脫完自己的,一雙魔爪來到沈熹前面,沈熹受驚跳了起來,兩人嬉鬧了一下,直到熄燈入睡,夏維葉和陳寒還沒有回來。
第二天,沈熹倒是看到了夏維葉趴着書桌吃涼粉,她聞着味道還是S大美食居買來的。沈熹的饞蟲有點被勾出來,趴在床頭眼巴巴地望着夏維葉的背影,但她跟夏維葉的關系不好,又不能在她這裏蹭吃。
沈熹托着腮,對夏維葉說:“嗨,那個……我的生日禮物放你桌上了。”
夏維葉莫名其妙地轉過頭,然後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瓶自己一直想買的粉底液。夏維葉手心有點發燙,哼哼了半天:“你錢多啊。”
沈熹心情有點好起來,愉快地起床了。她身上只穿着背心短褲,一頭頭發亂糟糟地貼在額頭,她捋了捋頭發走進衛生間洗漱了。宿舍裏陳寒不在,沈熹在早功室了看到她,她正在進行柔韌性訓練。宿舍四人,陳寒的柔韌性的确最糟糕的。
不過陳寒也是最用心的,現在她已經能将高踢腿轉體180°已經做得相當漂亮了。不過指導的溫老師還是有點不滿意,沈熹被叫過去給陳寒演示兩遍。
沈熹做了兩個轉體,溫老師拍了拍她的後背,依舊沒好話,不過對比陳寒已經好多了:“行,還湊活,沈熹沈熹啊,如果你有陳寒這份勁兒,我對你就沒其他要求了。”接着她又對陳寒說:“你們倆同個宿舍的,要相互學習,知道嗎?”
沈熹笑了笑。有時候她真覺得溫老師比自己還不會說話。
早功課結束,陳寒面色就有點不愉快了,沈熹也覺得沒趣,溜出來去S大吃涼粉了。她在S大,自然打電話給林煜堂,正巧林煜堂在美食居附近。沈熹招呼林煜堂坐下來的時候,發現一塊兒過來的不止是林煜堂,還有他的兩個室友們,猴子和壯漢。
他們都沒有沒吃早飯,分別點了吃的。沈熹的涼粉上來了,她往涼粉裏加了一勺辣椒,林煜堂看了一眼,說了她一句:“少吃點辣。”
猴子沖着沈熹笑啊笑,話卻是問林煜堂的:“那啥,你們倆到底什麽關系啊?”
林煜堂沒說話,沈熹慢悠悠回答:“我們倆啥關系,你看不出來啊。”
猴子直點頭:“懂的懂的。”
其實沈熹嘴上這樣說,但是她也不知道跟林煜堂是什麽關系。她和他一塊兒長大,然後是她主動喜歡的他,也是她主動表的白,但他好像只是接受她存在他的世界,以不歡迎也不抗拒的姿态。
好歹她也長得不錯,他就不能欣喜一點麽?
大家吃吃喝喝,沈熹跟林煜堂的室友們一直處得很愉快,不過何之洲這個人她真沒怎麽接觸過,她剛來這個大學城讀書時,何之洲剛作為交換生去了美國。
大家吃的差不多時,何之洲過來了。他手裏拿着一個餐盤走了過來,然後施施然坐下來,氣場格外強大,一下子就冷場了一桌子人。
沈熹放下筷子,林煜堂詢問她有沒有報考四級,她有點沮喪地低下頭:“報了,不過我覺得考不上。”
“這有什麽的,到時候哥哥幫你補補。”猴子見沈熹那麽沮喪,拍着胸脯說。
壯漢插嘴:“你還好意思說,全宿舍就你沒過六級。”
猴子認真地看着壯漢:“六級吊車尾過了的人,我覺得你還挺得意啊。”
“就得意,羨慕死你。”壯漢“風騷”一笑,扭頭對何之洲說,“老大,沈熹你還不認識吧,你們認識認識?”
何之洲擡頭,掃了眼坐在一塊的沈熹和林煜堂,直接說:“我們昨天認識過了。”
沈熹扯笑,就在這時,猴子清了清口吻,笑眯眯地看着她說:“五一記得跟煜堂一塊兒來青島玩啊。”
沈熹有點不明白,壯士跟她解釋:猴子的哥哥新買了一艘游艇,現在正停在青島,然後猴子死皮賴臉拿到了借用兩天的權利,他們宿舍已經說好五一的時候一塊兒去青島。
猴子是一個富二代,沈熹是知道的,不過她聽完壯士的解說,還是問了一句:“你們都去?”
“當然,一個也沒辦法少,一來歡迎咱們的老大終于重回祖國懷抱,二來正巧假期,大家也一塊兒放松放松。”猴子勾了上何之洲的肩膀。何之洲沉默不說話,并不否認這次出海的活動。
——
沈熹認真地想了想猴子提出來的青島游玩計劃,然後她發現一個問題,林煜堂怎麽不跟她說這件事呢?
沈熹回自己學院的路上還有點不開心,走路的時候就是不跟林煜堂說話,最後不甘心又不開心地開口了:“林煜堂,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塊兒玩啊?”
林煜堂立在沈熹的對面,眼裏有一絲無奈的笑:“因為我五一的安排裏,根本沒有跟他們一塊兒去青島,你倒先答應下來了。”
沈熹瞅着林煜堂,語氣軟了幾分:“那你有什麽安排啊?”
林煜堂将從水果超市買過來的一袋水果遞到沈熹手中:“你上次不是說要去敦煌麽?”
“原來你想咱們兩個啊?”沈熹明白過來了,笑得很愉悅。
林煜堂挑眉,輕輕“嗯”了一聲:“可惜你不是答應跟猴子他們一塊了麽?”
沈熹有點懊惱上了,愉快的笑容立馬沒了,不過下一秒她又開心上了,眼底微光浮動,她挽着林煜堂的手說:“其實我不介意在你的室友面前跟你秀恩愛啊。”
林煜堂挫敗地看了沈熹一眼,聲音依舊清冽如同泉水:“明天周五就出發,另外晚上我要上實驗室,晚飯不能陪你吃了,明天你需要帶什麽東西,我發短信給你。”
沈熹感覺心裏美滋滋的,仿佛有一道春風吹到她心裏去了,暖烘烘的。雖然林煜堂有點不冷不熱,但他對她還是不錯的。比如小時候他會把自己的零花錢給她花,她被男生攔着不能回家是他沖過來解救;大學第一天的床也是他幫忙鋪的……
當時可羨慕壞宿舍那三位了。
作為準女友,她要原諒不善表達的準男友。
因為周五就五一放假,晚上宿舍都談起了五一去哪兒玩,豆豆是跟父母一塊兒游名山,夏維葉約了朋友去廈門。夏維葉問陳寒去哪兒時,陳寒聲音有點淡:“我大概呆在宿舍吧。”
夏維葉看着還在收拾東西的沈熹,見她往行李箱放了一套泳衣,好奇問:“沈熹,你也是去海邊啊?”
“對啊。”沈熹拿了兩件長裙讓豆豆選擇,豆豆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考慮你是跟林煜堂一塊兒去呢,我覺得左邊比較好,因為露得多。”
“言之有理。”沈熹雖然這樣說,可沒有聽豆豆的,選了右邊的放進旅行箱。
“沈熹,你到底去哪兒啊?”夏維葉又追問了一遍。
“青島。”沈熹回答說,繼續整理防曬的東西。
夏維葉一下子沉默下來,過了很久才說話:“是跟何之洲那宿舍一起對吧,我知道的,我跟猴子挺熟的,上次他還托我幫他找幾個女孩一塊兒去熱鬧,不過我拒絕了,如果出了事誰負責啊。”
沈熹和豆豆對視一眼,不搭理夏維葉的話,然後繼續按照林煜堂的發來的短信內容收拾行李。
第二天,所有的課一結束,沈熹就去跟林煜堂彙合了。林煜堂那邊一共只有五個人,宿舍四人另外多個短發美女,是壯漢微信裏搖到的小美女。沈熹走在林煜堂的身邊,猴子酸酸地來一句:“就我跟老大沒有女朋友,可憐吶。”說完,還要扯上何之洲。
何之洲明顯不想跟猴子同流合污,雖然不說話,整個人俨然如同一朵高嶺之花,邁着一雙長腿已經走到了前頭去了。
——
S市飛青島全程一個多小時,下午五點的航班,抵達青島的才六點半不到。一幫人走出機場,青島頭頂的霞光雲彩,将整個海濱城市染成了緋紅,折射出道道光芒,美得壯觀又大氣。
猴子借着搭讪的名義找了一位美女旅客幫他們一幫人拍張集體照留作紀念。沈熹自然立在林煜堂的身邊,而她另一邊,是離她最近的何之洲。
大家手挽手,腰摟着腰,沈熹不是拘泥細節的人,左手摟着林煜堂的腰,右手很自然摟過何之洲的腰,對着鏡頭巧笑嫣然。
大家都是好夥伴——茄子!
結果“咔嚓”聲還未響起,她的手已經被何之洲嫌棄地拿開了。
這人真是,傲什麽啊!沈熹将手從何之洲腰後拿開,不輕不重地在何之洲肩頭拍了一下,繼續不以為然地挂在他肩膀。
美人已亭亭,無憂亦無懼也!
第 1 章
初夏的午後打了一個悶雷,然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沈熹從練舞房出來已經是一身汗了,練舞房沒有沐浴室,她穿了一套簡便的運動服就從樓梯走了下來。雨後的天空藍得透亮,室外樓梯挨着一個小花園,裏頭的三色堇正開得小巧又清新,雨後的花瓣濕噠噠地挂着水珠兒,新抽出來的嫩芽仿佛一折就斷,空氣潮濕而鮮妍。
沈熹下午原本沒有課,不過臨時又被溫老師叫過去練舞,這次排舞的目的是迎接校慶晚會。校慶是大事,舞蹈系又是挑大梁的,所以整個院系提前三個月準備起來。
沈熹回到宿舍,室友夏維葉正在一邊哼歌一邊化妝。沈熹的書桌在宿舍靠陽臺的位置,另一邊就是夏維葉的。她回到位子坐下時,夏維葉随意地開口:“今天在溫老師那兒又遭了不少罪吧。”
沈熹收拾了下東西,笑着回答:“還好。”
夏維葉面上的表情瞧着有點不相信,不過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沈熹把手機丢在書桌上,收拾了一下衣物,就奔向公共浴室。其實宿舍衛生間的淋浴是有熱水的,上個學期學校剛統一裝上。剛裝上那陣子,大家都蠻開心的,結果用了幾個月因為水費問題意見就出來了。最後寝室長陳寒開了一個小會,然後立了新制度:宿舍誰也不能使用熱水洗澡,要洗熱水澡,就要去學校的公共浴室。
沈熹有時候有點後知後覺,好幾個月後才知道新制度是沖着她立的。
浴室裏熱氣騰騰,師範學院男女生比例2比8,男女浴室,男生那邊冷冷清清,女生這裏卻需要排隊。沈熹正靠牆等位時,遇上了同宿舍的豆豆。豆豆拿着一個大水桶,一張圓臉滿是笑臉,她撥開盤靓條順的女生們朝她走過來:“阿熹,今天夏維葉生日,請大夥一塊兒鋪張浪費呢。”
夏維葉生日?可她還沒有收到夏維葉的邀請呢。沈熹靠在光潔的牆面上,嘴角彎了彎,就是不說話。
豆豆笑容晏晏,又與沈熹說了不少話,她很興奮,因為到時候S大的何之洲也會來參加夏維葉的生日會。
何之洲?沈熹擡起眼睛,她是知道這個人的,不過具體沒有接觸過。林煜堂與他同宿舍,交換生剛回來,一枚名副其實的“三高”帥哥。
豆豆突然湊過頭來:“夏維葉喜歡他很久了,這次貌似請了很久呢。”
沈熹有點驚訝,擡了下眉。
豆豆又聊起了何之洲這個人,說的過程中發出一些細細碎碎的笑聲,沈熹漫不經心地聽着。另外等了半天,終于有了兩個位。沈熹進去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出來,她洗好時豆豆還沒有出來,一道聲音從最左邊的單間傳來:“阿熹,你好了吧,把你的護發素借我用一下。”
沈熹把護發素從下面遞了進去,然後自己先回到了宿舍。天氣有涼意,她換上一件嫩綠色的套頭衫,下面是一條極簡單的牛仔褲。回宿舍的路上,夏維葉正娉娉婷婷地從宿舍大門走出來。沈熹與她打了招呼,夏維葉扯了下嘴角與她擦肩而過。
夏維葉這人是有點傲。
宿舍裏只有寝室長陳寒,正戴着耳塞躺在床上看視頻,笑得合不攏嘴。沈熹拿出吹風機吹濕發,呼啦啦的熱風鑽進長發裏,她對着鏡子看裏面的臉,蹙着鼻子看額頭新長出來的痘痘,肯定是上次吃麻辣湯鍋的結果。
陳寒摘下耳塞,突然對沈熹說:“阿熹,今天維葉生日,她讓我問下,你要過來嗎?”
沈熹轉過頭,正想答應下來,陳寒已經先說了:“如果忙就算了。”沈熹神色微愣,如果陳寒沒有下一句話,她還真不想參加這個生日宴呢。她是沒吃過生日蛋糕還是缺朋友啊,不過就沖着陳寒、夏維葉不歡迎她的勁兒,她也要去。沈熹神色恢複自然,披散着一頭半幹半濕的黑發走到陳寒床鋪說:“晚上本來是有事的,不過維葉生日呢,那麽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去啊。”
陳寒突然掃了她一眼。沈熹手覆在額頭上,将一頭卷發往後撩了撩,露出了漂亮的美人尖,她扯出一個嬌俏的笑容:“我最喜歡唱生日歌了。“說完,她轉過身,已經背對着陳寒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沈熹是唱着生日歌來到宿舍外面的陽臺,陽臺直對着一個偌大的籃球場,上面只有三三兩兩的男生,這個陰盛陽衰的學院,男生不僅少,而且質量嚴重不合格,用豆豆的話來說,一群弱不禁風的白斬雞在風中搖搖欲墜。不過這家名不經傳的學院有個特別好,就是與鼎鼎有名的S大挨得特別近,倆大學正好陰陽互補。
沈熹吹了一會風,然後給S大的林煜堂撥了一個電話,可惜沒有人接聽。
——
夏維葉的生日宴就安排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天府居,雖然是川菜館,但裏頭格調挺好,算是整個高校區最好的一家餐館子。沈熹和豆豆一塊兒去的,到的時候人差不多到齊了。夏維葉弄了個一次性卷發,坐在陳寒的左邊,她的右邊是一位嬉皮笑臉的小白臉,小白臉右邊就是何之洲了。
二十剛出頭的男人有一頭墨黑的短發,帥得只瞥到一處後腦勺的風景,便知道是一個如何有分量的大帥哥。
沈熹和豆豆坐下來,夏維葉瞅了她一眼說:“阿熹,我以為你不來呢。”
沈熹笑着說:“有吃的,我怎麽會不來。”
豆豆靠着沈熹身邊坐下來,然後直接大膽地看着何之洲,臉上的笑容有點燦爛過頭,陳寒大約覺得豆豆丢人,受不了地将頭撇過去。
今天是夏維葉生日,這個飯局卻是何之洲旁的小白臉安排的,他是夏維葉認來的哥哥,也是何之洲的朋友,這也是何之洲會出現夏維葉生日飯上的原因。
人到齊了,大家就點菜吃飯了。
沈熹一個下午都在舞蹈訓練,到晚上的确有點餓了,所以從頭到尾她光顧着吃着,直到小白臉笑眯眯說了一句:“你們舞蹈系的女生不用注意體重麽?胖了可不好跳舞啊……”
沈熹猛地擡起頭,發現大家都看向她,才明白小白臉的話是針對她說的,有些人怎麽那麽煩!他們借以“好奇的”“善意的”口吻表達奚落的嘲諷,然後高貴大方地揭你的短、挖你的苦。沈熹視線直對着小白臉:“沒關系,我吃不胖的。”
撲哧一聲,豆豆笑了,大大咧咧道:“對啊,我們家的阿熹真的吃不胖的,你們可能不知道她能吃掉整個全家桶呢。”
夏維葉和陳寒她們也笑了起來,沈熹吃得差不多了,無聊地将筷子放陶瓷的筷枕上。腦子裏突然冒出林煜堂的一句話:“熹熹,有時候你沒必要自讨沒趣。”
她這是在自讨沒趣麽?沈熹重新拿起筷子夾起一小塊過了油的紅辣椒放進嘴裏。她才不是在自讨沒趣,她其實是想跟夏維葉她們好好做——室——友。
不過貌似這話有點好笑。
晚飯結束,人來人往的學院路都是年輕的男女面孔,夏維葉要去唱歌。何之洲委婉地表示自己還有教授安排的課題沒有完成,恐怕不能參加了。
今晚,這還是沈熹聽到何之洲說的第一句話。不過之前他貌似也開口了,她因為光顧着吃沒仔細聽來着。仔細一聽,何之洲的聲音一點也不遜色他的長相,低沉裏透着一份如沐春風的清透。因為何之洲的聲音,沈熹多看了眼他,男人眉眼出奇的清秀,眉形平而闊,秀而長,眼神澄清貴氣,不過裏頭透着絲絲冷淡。
仿佛今晚一頓飯,已經花費了他所有的耐性。
何之洲突然朝她看過來,沈熹移開視線,不在意地看着另一邊。
夏維葉是今晚的壽星,她有點商量地跟何之洲說:“何學長,一塊去吧,時間還早呢。”
最難消受美人恩,夏美人開口了,何之洲倒是不說話了。就在這時,陳寒來到沈熹跟前,問了一句:“沈熹,你一定去的吧?”
沈熹擡眸,心都有點涼下來:“我不去了……”
沈熹一下低了兩個分貝的聲音讓陳寒有點驚訝,也難怪,沈熹一直都是有點小嚣張的。陳寒倒是有點不自然起來,語氣有點尴尬:“去嘛,把你的林哥哥也叫上。”
沈熹有時候硬氣歸硬氣,但是也不想跟她們鬧僵,她對夏維葉和陳寒說:“你們先去吧,我先回宿舍了。”
夏維葉對沈熹說:“如果我們回來晚了,幫忙簽到一下。”
沈熹答應下來,然後直接離開了這一撥人,也不管他們到底要去那兒唱歌,而這裏面,只有豆豆遺憾地拉了一下她的手。
沈熹心裏有點挫敗,她看手機,發現林煜堂真給她回了一個電話,她去S大找林煜堂之前,買了兩杯青檸紅茶。付了錢,她折回身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何之洲。
沈熹提着茶走在何之洲後面,從S大的北校門進去到S大工程院男生宿舍區,大概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沈熹有點犯懶,看到何之洲從校門口的停車區推着一輛自行車過來,她迎着笑臉走過去:“嗨,……之洲……”沈熹有點忘記他的姓什麽了。
何之洲差點從車上摔下來,哪個女人把自己叫得那麽親切?他猛地擡起頭,便看見今晚與自己一塊吃飯的女生立在自己跟前。
沈熹跑到了何之洲跟前,對他笑。
可惜沈美人臉上這個燦爛的笑容并沒有感染某人,何之洲面無聲色地打量着她手中提着的兩杯果飲,心裏頭就跟明鏡一樣明白了:這個世界怎麽了,怎麽越漂亮的女生越大膽了?
“嗨,你還記得我麽,我晚上跟你一塊吃過飯的。”沈熹見何之洲不說話,提醒了他一遍。
何之洲略勉強地點點頭:“請問,有事?”
沈熹将手中的一杯青檸紅茶遞向何之洲。何之洲有點小頭疼,從小到大就有不少女生給自己送吃的,他是缺吃的了還是看起來像一個吃貨了?!何之洲深深地看了沈熹,希望用嚴肅冰冷的眼神讓沈熹知難而退,同時他開口說:“對不起,我不渴。”
“幫我帶給林煜堂,麻煩了。”沈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