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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兩人回到酒店,何之洲洗了一個熱水澡出來,沈熹進去沖涼水澡,原因不言而喻。

沈熹沖涼的時候,何之洲靠在床頭看起了電視。他将所有的電視臺都換了一個遍,耳邊依舊是衛生間傳來的嘩啦啦的洗澡聲音。

他想起自己在沙灘上的沖動,現在不是不懊惱。不過既然吻了就吻了,他吻的時候是把沈熹當做沈熹……只是不知道沈熹她,有沒有把他當做他……

真是讓人精神分裂的問題!何之洲的太陽穴跟着電視裏鼓噪的女主持人聲音一跳一跳。過了片刻,他轉頭看向衛生間蹙起眉頭:沈熹怎麽洗了一個小時還沒有出來?

衛生間裏的沈熹哪是在洗澡,根本就是在花灑下面來回踱步嘆氣。她雙手插着精瘦的腰上,任由冷水打在後背的肌膚上,刺激得毛孔全起了雞皮疙瘩。她想到今晚在沙灘發生的一切,一顆心也可憐地顫抖起來,

她居然吻了自己……

嗚嗚!如果這樣的濕吻才算初吻的話,她的初吻居然是給了自己!

卧槽!還有比這坑爹的事情麽!

更要命的是,她吻着吻着,想到自己是個男人,還反客為了,最後還起了反應!!!

天哪!她腦子徹底壞掉了麽?!

一番冷水澡,雖然下面大丁丁已經偃旗息鼓,但她真沒臉出去了,要不她自宮算了?

外面的何之洲還是怕沈熹在衛生間裏頭出個什麽狀況,他立在衛生間的玻璃門外,輕咳一聲問:“你,好了嗎?”

沈熹蹲在衛生間裏畫圈圈,聽到何之洲在外面問候她,更不自在了,過了會才開口:“你先睡吧,我還要再洗洗。”

還要再洗洗……但她已經洗了一個多小時了!外頭的何之洲一口老血直接嘔了出來,随後他還是淡定地上床睡覺,稍稍想了下,将電視和燈都關了。

沈熹感到外面靜下來,燈也關了。她立馬推開衛生間的門,披着白色的浴巾蹑手蹑腳地爬上床,然後用被子将自己像蠶寶寶一樣包裹起來,一聲不吭地躺在床上。

一個瞬間,酒店房間只剩下月光靜悄悄地偷溜進來。

何之洲還是忍不住開口:“沈熹……”

何之洲一開口,沈熹臉頰就開始發燙,她背對着何之洲:“何大哥,我已經睡了。”

已經睡了……何之洲嘆了一口氣,配合着沈熹不再說話。

第二天,沈熹昨晚的尴尬情緒已經煙消雲散了,她一向是一個來得快去得快的人。今天就要回S市了,她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一邊收拾一邊跟沙發上的何之洲說:“何大哥,你放心吧,以後我随時陪你來青島。”

何之洲點了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書。

沈熹繼續收拾行李,她收拾自己的,也收拾何之洲的,當收拾到私密物件時,她突然大叫一聲,拿起手中的胸衣晃給何之洲看:“何大哥,裏面的海綿呢!”

何之洲站起來,他覺得自己需要去露臺吹一會風。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男人老說女人虛榮,沈熹的虛榮體現什麽地方呢——故意買大一個罩杯,然後再在裏面充斥厚厚的海綿!

C罩杯?他低頭瞥了眼胸前,估計要打個七折……

最私密的事情居然被發現了!沈熹蹲在地上,不開心地哼哼唧唧,她就沒有見過像何之洲這種男人,現在哪個女人不做假啊!她們眼線都可以算眼睛,矽膠都都真胸,她墊個海綿怎麽了……

結果飛機上,她将這件事與何之洲申訴,何之洲居然還倒打一耙,說她弄虛作假。

啧啧,敢情他拆了她的海綿,還是光榮的“打假”行為啊!

沈熹真想一口咬死何之洲,她化身小狼狗撲向何之洲。可惜還沒有撲到,她就被何之洲按住腦袋。

“別鬧。”

沈熹繼續拱着:“嗷嗷。”

何之洲無奈,伸手拍了下她腦袋,喉嚨裏發出兩道短促又輕快的笑聲。在這趟沒結果的青島之旅,他還是一次暢快地笑出聲。

只是這一幕,在過來送熱飲和甜點的空姐眼裏,就變成了餓狼食花場景——沈熹是餓狼,何之洲是嬌花。

——

沈熹回到921宿舍,發覺裏面一個人都沒有。林煜堂不在就算了,猴子和壯漢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在宿舍溜達了一圈,然後踮起腳尖化成小天鵝,連續轉了六個圈兒。她想起青島的吻,她在不面對何之洲的時候,心情還是有點美妙的。

心情美妙了,身姿就曼妙起來。

她一會兒小天鵝,一會兒是傑克遜的天空漫步,最後還跳起了大媽最愛——廣場舞。

“好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

從頭到尾,林煜堂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從沈熹進來到廣場舞,一直是開着錄像。

……

沈熹一個人玩累了,她給猴子、壯漢,包括林煜堂都發了一條短信:“親,你們家的老大回來啦!”

兩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對在校街吃蓋澆飯的壯漢來說,最能形容他最近的心情了。兩天沒有見老大,他對老大的思念就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這種滋味,就連對張然都不曾有過。

所以他收到老大發來的短信,快速扒了兩口飯,對猴子說:“老大回來了,我們回去吧。”

猴子沒什麽提議,他也收到了老大的短信,心情莫名好起來,他給老大回複:“我和壯漢在外面吃飯,需要給你帶點吃的嗎?”

沈熹也只有在921宿舍才能享受這種老大待遇,對比之前她在636宿舍,簡直是質的跨越。

她給猴子回複短信:“我要一個大山東粗糧煎餅,加脆皮加雞蛋加生菜,還要兩串裏脊肉和香腸,至尊黃金版的。”

老大就要至尊黃金版的……沈熹甜滋滋地發完短信,轉過頭就看到了從外面進來的林煜堂。

“嗨,老三。”她打招呼。

“這兩天,你去哪兒了?”林煜堂可沒有她的好笑臉,黑着一張臉,見她就問,“還有打你電話……你怎麽不接聽?”

沈熹有點怔了,弱弱開口:“我只是回了一趟家。”

“回家?!”林煜堂氣急了,一步步靠近,正打算繼續逼問,沈熹彎了一個腰,就繞過了林煜堂,她端起衛生間的臉盆跑出去:“我洗衣服去!”

林煜堂望着沈熹離去的背影,心裏又氣又惱。他走向自己的書桌,拿起手機,打開裏面特意錄下來的東西,結果真沒讓他失望:裏面的“何之洲”又是跳天鵝舞,又是天空漫步,最後還扭起了秧歌……

唯有兩個可能性,何之洲真變成了沈熹,或者是何之洲瘋掉了……所以他應該是拿着錄像去質問沈熹?

林煜堂按掉手機,心裏面的各種想法橫沖直撞,都快要把他逼瘋了。

最後結果……如果不是何之洲瘋了,就是他瘋了!

——

沈熹吃上了猴子買回來的至尊黃金版大山東粗糧煎餅,好美味,好享受!

壯漢兩天沒見着老大,就特別想與老大近乎近乎,他湊過臉說:“老大,可以分我一點嗎?”

沈熹擡了下眼,不情願地撕了一小塊給壯漢,順道加一句:“這可是我的晚飯。”意思就是,你也真好意思要!

壯漢接過老大給的煎餅,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猴子看壯漢不順眼,開口問老大:“老大,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沈熹依舊是用“回家”的借口,她說:“我回了一趟家,享受家庭的溫暖去了。”

猴子有點納悶,老大的爸爸媽媽不都在國外嗎?難道他回老爺子的家。他露齒笑啊笑,巴結起來:“老爺子最近怎麽樣啊?”

沈熹一口一口地咬着煎餅,瞎編道:“好着呢,最近跟着一群老太太跳廣場舞,每天都是江南style,別提有多嗨了。”

這是沈熹自個親爺爺的狀态。

事實是何宅那位無辜躺槍的何老爺,正坐在輪椅寫書法。寫着寫着,他無緣無故地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子生氣地問家裏的保姆說:“你是不是偷偷又養花了!”

保姆更是無辜躺槍:“何老,我真沒有啊……”

猴子是見過何之洲爺爺的,他聽完老大說的“每天都是江南style”,不敢确定地問:“老大,你爺爺的腿好了?”

沈熹被猴子問糊塗了,難道何之洲爺爺的腿有問題嗎?她心虛地低頭繼續吃煎餅,過了會才說:“最近才好的,所以特別嗨。”

“原來這樣子。”猴子理解地點點頭。

沈熹連忙跟着點頭:“就是這樣子。”

晚上,沈熹一如既往到操場跑步。外面剛下了一場急雨,整個校園被刷洗得煥然一新,尤其到了夜間,不僅沒有夏日的悶熱,反而多了一份清涼和濕潤。

她跑了兩圈,就接到了何之洲打來的電話。

以前她跟何之洲打電話都是彙報突發情況。哪像現在,她晚上吃了個粗糧煎餅,都會跟他說一說。

然後何之洲居然會問她:“好吃嗎?”

“好吃好吃好吃!”她捧着手機,把她最愛的黃金搭配與何之洲說了一遍。

聊到最後,何之洲又習慣打擊她:“這些小吃都不怎麽幹淨,沒有衛生許可證,如果用了地溝油,就是垃圾食品。”

他居然說她最愛的煎餅是垃圾食品!沈熹氣呼呼說:“就算是垃圾食品,難道我連垃圾都吃不上了嗎?”

何之洲:“……好吧。”

沈熹笑呵呵,想到爺爺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露餡,問何之洲:“那個,我今天告訴猴子他們,你爺爺的腿已經好了,沒問題嗎?”

何之洲正在喝水,又咳嗽起來,他憋着一口氣說:“我爺爺的腿十年前就在手術臺鋸掉了。”

沈熹嘴巴張成了“O”型,良久,羞愧地說:“我跟他們說,說爺爺最近在跳廣場舞……”

何之洲手撐着額頭:“就算我爺爺腿是好的,他也不會去跳廣場舞。”

636宿舍來人了,何之洲手機未挂斷,走進來的夏維葉就冷諷一句:“沈熹,這個周末跟誰出去啊?”

何之洲挂上手機,背靠椅背淡淡回應:“何之洲,約會。”

夏維葉再一次找虐成功。

——

沈熹跑完步回到921宿舍,猴子和壯漢正熱鬧地讨論一個話題,是否要報名參加學院舉辦“青年杯”文藝彙演。

壯漢想參加,但是猴子說沒有好節目,就不要上臺丢臉。

壯漢很自信:“就憑我周辰的名字,院學生會也要給我一分面子吧。”

呵呵。猴子問林煜堂:“老三,你有興趣麽,要不我們921宿舍一起出個節目也挺好的。”

林煜堂搖搖頭:“你們參加吧。”

沈熹回來了,她站在門口聽完猴子和壯漢的對話,真心覺得有句話特有道理——上帝在你面前關上了一道門的同時,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這不,這扇窗打開了!

她揚着笑臉走進去:“要參加要參加啊!我們921宿舍作為全校最優秀的男宿舍,沒條件不參加啊。”

猴子有點心動。

壯漢直接是激動:“老大,你有什麽建議?”

沈熹認真地想了想:“我們排個舞如何?”

猴子:“……”

壯漢是愛舞蹈的熱血孩子:“老大,正有此意啊!”

坐在床上的林煜堂想到了手機視頻裏的《天鵝舞》,涼涼地反問一句:“跳什麽舞?《天鵝舞》嗎?”

“哈哈哈哈……搞笑啊老三!”壯漢站起來,把自己的T恤拉開,“我覺得咱們應該跳《鴕鳥舞》比較好。”

沈熹托着下巴,腦子轉啊轉:“男生跳爵士比較帥,要不我們排一段爵士舞?”

猴子沒跳過舞,有點擔心:“我不會跳,老大。”

“爵士很簡單的。”沈熹拍了拍猴子的肩膀,然後站直身體,即興就跳了一段傑克遜的《All nite》,她跳得快速又富有節奏感,面上還帶着一種舞者的活潑和生動。

結束的時候,她*地轉過頭,用英語說:“you see see,so easy!”

921的小夥伴們除了林煜堂,全都驚呆了!

壯漢都差點跪下來膜拜:“老大,你什麽時候學會的?”

沈熹在林煜堂身邊坐下來,有模有樣地解釋起來:“我不是跟熹熹在一起麽,她是舞蹈專業,為了跟她更有共同語言,我專門去學的。”

好吧。他們突然理解老大能追上沈美人的原因了,原來是暗地裏下來苦功夫。猴子給了林煜堂一劑同情的眼神,林煜堂只有冷冷一笑。

師範學院有校慶,S大有他們的“青年杯”。大家逐漸進入了忙碌狀态。不知不覺,四六級就到了。

忙着練舞的猴子嗚呼一聲,差點忘了自己還要考六級,考試前一個星期,連忙跑去圖書館臨時抱佛腳了。

沈熹在宿舍喝着酸奶,心中暗喜。而且這種喜悅情緒,随着考試的臨近,直接喜上眉梢。尤其是考試前幾天,她連吃飯的時候,吃着吃着都會笑起來:爸爸媽媽再也不用擔心她四級過不了啦。

何之洲受不了沈熹這副樣子,他放下筷子,淡淡來了一句:“其實避開所有正确答案,對我來說也不是很難。”

什麽?避開所有正确答案!

沈熹立馬拉上了何之洲的手,巍顫顫地說,“何大哥,你千萬別淘氣啊……”

淘氣……

何之洲決定了,他要避開所有的正确答案。

随侯珠

第 34 章

人生多有趣,永遠料不到明天會發生什麽,以某時某刻到底會是誰陪伴在你的身邊。

晚上吃的是海鮮大餐,地點依舊是上次吃過的餐館。餐館老板娘還認得她和何之洲。何之洲去結賬的時候,女老板笑着揶揄說:“上次你們是一夥人過來吧,那時我還以為你和另一個戴眼鏡男孩是一對,沒想到你和這位大帥哥才是一對啊。”

老板娘話裏戴眼鏡的男孩是林煜堂,他有輕度近視,出門基本會戴着眼鏡;大帥哥應該是何之洲,但現在,裏頭已經是沈熹的芯了。

沈熹立在何之洲身邊,被老板娘揶揄得有點忏愧,好像她紅杏出牆被抓到一樣。倒是何之洲繼續淡定結賬,收回老板娘找回來的錢。

“下次再來啊。”老板娘笑得很熱情,“關于這事,我跟店裏夥計還打過賭呢,回頭要把賭金給他們。”

沈熹更不好意思了,立在何之洲身邊就像一個害羞的大男孩。她真沒想到,這家店的老板娘和夥計們會如此無聊。

結果她和何之洲從店裏出來時,何之洲更無聊地問她:“我們上次過來,為什麽會有人打賭我們是一對?”

這個問題,還真是發人深省,沈熹想了想說:“因為相比猴子和壯漢,我跟你看起來更靠譜點吧。”

何之洲:“……”

S市,正在酒吧感受夜店文化的猴子的壯漢無辜躺槍,一前一後地打了個噴嚏。猴子和壯漢身邊還坐着一臉抑郁的林煜堂。三人紛紛趴在酒吧的吧臺上,猴子玩游戲輸了,要接受懲罰,壯漢從口袋裏摸出一塊錢遞給猴子:“去給我買一包中華過來。”

賤人啊!

猴子大罵。喝着酒的林煜堂笑了,笑得一發不可收拾,還嗆出半口酒。他有點醉了,回來的時候基本挂在壯漢的身上:“我跟你們說個秘密……”

“啥?”

“沈熹和何之洲……”林煜堂剛開口,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他跑到路邊的垃圾桶一陣嘔吐。吐光了,人也清醒了。

“老大和沈美人怎麽?”猴子在旁追問。

林煜堂:“沒什麽。”

——

夜色加濃,青島的海灘四周都點綴着燈火,仿佛整個大海都處于一片滟滟的流光之中,美得不可思議。沈熹跟着何之洲上了一艘游艇。這一艘游艇是青島海上俱樂部最好的一艘游艇。她按照何之洲所說的,與俱樂部的負責人說明身份。負責人立馬親自打電話确認後。她和何之洲不僅有了最好的游艇,還有了最好的船長。

“這游艇是誰的?”她在海上問何之洲。

何之洲立在甲板上,吹着風:“我爺爺的。”

沈熹咧嘴:“沒想到你是富三代。”

何之洲倒是笑了,背靠欄杆,頗認真地問:“沈熹,你怕不怕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

沈熹被問懵了,立馬變得像小白兔一樣無措:“現在這個年頭當男人壓力很大的,如果不小心娶到敗家娘們……”

何之洲抿了下嘴,然後他拍了下沈熹的後背:“別擔心。”

沈熹點點頭,心裏沒有擔心是假的。

深夜,她躺在甲板想最壞的打算,如果一個月過去還換不過來,她打算跟爸爸媽媽如實交代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相信她……她要怎麽說比較點,比如這樣說——“沈建國,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想要一個兒子嗎?哈哈,恭喜你,你終于夢想成真啦!”

沈熹想着沈建國下巴掉下來的模樣,彎了下嘴角。

“你笑什麽?”何之洲躺在她旁邊,問她。

沈熹搖搖頭:“沒什麽。”

何之洲雙手抱着後腦勺,筆直地仰望着星空。過了會他坐起來,拿起手中的平板電腦,繼續研究這兩個星期制作的模拟圖。

什麽《磁場論》,什麽《星象學說》,什麽《乙巳占》……最近他把能看的書都看了,滿腦子都在想突破口,但有些事就像他身邊這位人說的:“機緣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他和她這場鬧劇,是老天爺故整的惡作劇,總有結束的一天吧。

沈熹大字型地躺在甲板上,夜裏的海風已經有些涼了。她閉上眼睛就能聽到遠處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碰了碰身邊的何之洲:“何大哥,現在我跳進海裏,你再救我一次好不好?”

何之洲轉過頭看她。

沈熹伸手指向海底:“說不準秘密就在海裏呢。”說完,她快速爬了起來。

“沈熹!”何之洲牽住了她的手,“沒用的。”

“可是沒有試,你怎麽知道沒用呢。”沈熹眨着眼說。其實她也很害怕,她依稀記得上次掉進海裏冰涼又絕望的滋味,可是她不想因為她的膽小和瞻前顧後,何之洲連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

她對着海面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在圍欄上挂上一條腿,還勇敢地晃蕩了兩下,證明她的“勇氣”。

“何大哥,你一定要下來救我啊。”沈熹左腿在風中劇烈顫抖,不忘回頭對後面的人囑咐。

何之洲看着沈熹:“……你跳吧,不過你最好指望自己游上來,我不會救你。”

“什麽?”沈熹把腿再伸出去一點,十分不解地問,“為什麽?”

何之洲樣子平靜,眼底已有了擔心:“你先下來,我再告訴你為什麽?”

“好吧。”沈熹艱難地将左腿一點點搬回來,只是一個不小心,重心失衡,她往後仰去之時,被何之洲一把拉了回來。

沈熹幾乎軟癱在游艇的欄杆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面色有點蒼白。

何之洲看着她:“記住教訓,別亂來了。”

沈熹坐在甲板,有點丢臉,也有點實誠地說:“我太沒用了。”

聽到如此實誠的話,何之洲也說了一句好聽的話:“沈熹,你比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棒多了。”

沈熹側過頭,強調說:“我以前也很棒的。”

何之洲笑了下,然後他把平板電腦拿過來,打開他制作的星象圖,一點點地放大給沈熹看。上次沈熹為了讓他安心,她編了一個夢境給她;現在,他盡量用所謂科學知識把這件離奇事件分析出來,同樣也是為了讓她安心。

沈熹聽得一知半解,過了會她說:“何大哥,我們給那天夜裏突然出現的烏雲密布的現象取個名字吧,就像大家會給海嘯取名一樣。”

何之洲同意,然後說:“你取一個吧。”

沈熹腦神經一向簡單,既然這事是關于她和何之洲的,她立馬想到的就是用兩個人名字組合一下,再弄個諧音的出來,她說:“稀粥現象如何?”

何之洲唇角勾了勾,點了點頭:“那就叫稀粥現象吧。”

——

沈熹和何之洲在海上呆了一天,何之洲讨厭海浪翻滾的聲音,最後一晚決定回酒店。沈熹沒什麽意見。回酒店的時候,她帶回了四斤小龍蝦和兩瓶青島啤酒。

“祝我們早日各歸各位。”沈熹打開啤酒說祝酒詞。

何之洲拿起啤酒與她碰了碰:“但願如此。”

但願如此……沈熹清楚地感覺到何之洲不開心,可是她除了請他喝酒吃龍蝦,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然後明明是她請喝酒,她比何之洲還先睡着了。再次醒來,她躺在靠露臺的床上,身上好好的蓋着被子;房間空調又被何之洲調到了一個最适合睡眠的溫度。

但是何之洲人呢?對面床鋪,連被子都是平整的。

“何大哥……”沈熹叫了下。

沒有人應她。

“何之洲!”她跑到露臺找人,整個海濱城市燈火璀璨,猶如煙火降落。

她回到房間,立馬拿起手機給何之洲打電話,結果何之洲手機在酒店房間裏響起來,他根本沒有帶手機。沈熹蹲□子,着急又難受。

夜裏11點,沈熹急匆匆地來到酒店大堂,她急得快要哭出來,她詢問值班的大堂經理,大堂經理給她指了一個方向:“我記得是那邊。”

沈熹擦擦不小心蹦出來的眼淚,跑出了酒店。

大堂經理第一次看到男人哭得如此惹人心疼,拿起對講機對保安室的人說:“893房間有情況,男孩的女朋友出走了,你們過來幫忙找。”

深夜了,街道熱鬧依舊,沈熹穿過湍急的車流,再一次來到了沙灘裏。整個四周已經沉寂下來,只有浪潮聲忽近忽遠,忽高忽低。

“何之洲,你在哪!”

“何大哥,你快出來……”

“何之洲!何之洲!何之洲!!!”

沈熹快要崩潰了,眼淚刷刷刷地流下來。她想到了小時候,她在深夜裏醒來找不到爸爸媽媽的那種絕望,仿佛天都要塌下來。

“沈熹,我在這。”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沈熹轉過頭,看了眼身後的人。一個箭步上前,就抱住了立在後面的何之洲:“嗚嗚嗚嗚……何之洲……你跑哪兒去了……”

何之洲回抱沈熹:“心煩,所以出來散散心。”

“……你不能跟我說一下麽……”

“你睡得很香,我不好吵醒你。”

“那你也要留一張紙條給我啊!”沈熹哭得停不下來。

“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讓沈熹徹徹底底大哭出聲,她抱着何之洲,哭得悲怆又委屈。良久,才稍稍收住了眼淚,嗚咽說:“我怕你想不開……”

“傻的——”何之洲笑着罵,然後給沈熹擦了擦眼淚,“別哭了,是我不好。”

沈熹皺着鼻子:“……以後不準這樣。”

何之洲點點頭,然後牽着沈熹的手向前面走過去:“我帶你看個東西。”

“什麽……東西?”

何之洲帶沈熹看的是一個用沙灘堆砌的房子,這原本是沈熹白天堆了一半的東西,可惜她沒有耐心,房子只完工了一半,屬于嚴重的“爛尾工程”。

何之洲打開攜帶式手電筒,在幽藍的手電筒光投照下,沈熹眼前是一座可愛又別具匠心的沙灘房子。

有花園、有窗戶,還有她要的大大的露臺。

“何大哥,你怎麽做到的?”沈熹蹲下來,擡頭問何之洲。

何之洲盤坐下來:“我也是今天發現,我可能還有建築天分。”

“你自戀!”沈熹搗了何之洲一拳。

何之洲在沙灘躺下來,今晚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海風刮過他的身體,他開口:“一切随緣吧。”

沈熹雙手撐在沙灘上,她仰着腦袋看了眼滿天繁星,突然轉頭對何之洲說:“何大哥,如果我們換不回來,你願意嫁給我嗎?”

“神經。”何之洲不作回答。

沈熹撓了下何之洲。

何之洲爬起來,走向有海浪的前面。

沈熹追上去,近處的海浪湧上來只到她的腳踝,冰涼涼得十分舒服。她拉上何之洲身上穿着的中性白襯衫:“何大哥,難道你嫌棄自己不夠帥嗎?”

海浪褪下去,何之洲坐在濕濕的海灘上,回答沈熹剛剛這個永遠換不回去的假設問題:“如果真那麽悲催的話,我可以考慮下娶你。”

“哈哈。”沈熹笑,笑何之洲這個時候還逞能要當男人。

她也在沙灘坐下來,然後像個爺們似的規劃了一個未來給何之洲:“何大哥,咱們結婚了,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

何之洲望了眼沈熹,淡淡說出一個事實:“我,你養不起!”

“怎麽就養不起了!”沈熹較真地看着何之洲,“我以後可以辦舞蹈培訓班,就算你每天吃燕窩,我也供你!”

沈熹太信誓旦旦,何之洲聽得有些愣了。

“嘩啦”一聲,新的一波海浪即将湧過來,越來越近,兩人雙腳已經被海水淹沒。海浪即将爬上身體,沈熹捂着耳朵大叫一聲,然後在猝不及防的瞬間,她感到嘴巴一涼,何之洲已經翻身吻住了她。

何之洲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也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讓看。

夜裏的海浪一*地翻湧上來,從頭到腳,海水是鹹腥的,吻是溫熱的,心跳是加快的,心情是不可思議的,感情來了是瘋狂的。

連自己都吻地下去,沒有一點瘋狂,誰能辦得到。

随侯珠

第 33 章

回學校的地鐵裏,只有一對年輕情侶旁邊還剩下一個空位,何之洲自然讓沈熹坐下,沈熹不好意思地擺手:“我是男人……”

何之洲最讨厭哪句話,就是沈熹挂在口頭的“我是男人”,他一個眼神掃過去,沈熹立馬聽話地坐下來,然後拍拍自己的膝蓋,仰着頭問:“要不你坐我腿上。”

“以後吧。”何之洲說,然後淡漠地轉過頭。

沈熹就納悶了,這事還有以後嗎?

市中心到大學城地鐵也需要二十多分鐘,她無聊地看起了地鐵裏播放着的城市廣告,比如哪裏又有新開的樓盤,什麽“淩駕尊貴,俯瞰繁華”什麽“城市精英的夢想家園”……沈熹嘆了口氣,直到耳邊傳來一道嘀咕的女聲,她循聲望去,坐在她旁邊的女孩就送給她一個鄙視的眼神。

沈熹郁結,心裏雖然明白他們在鄙視自己什麽,還是理直氣壯地開口:“我女朋友疼我不可以啊?”

呵呵,人渣!年輕情侶繼續鄙視她,根本不停下來。

公共場合,白眼的攻擊力往往比語言還厲害,沈熹氣得要跺腳:“你們!”然後她的腦袋被何之洲按住,強制性按了回來。

“別管他們。”何之洲說,語氣從容又淡定。随後他放在她腦袋的左手,來到她的肩膀,以一種強勢又自然的姿态垂放着。

沈熹真安分了。

從地鐵站出來,沈熹走在何之洲前面,她模仿起那對情侶一臉嘔血的表情。何之洲贊揚了一句:“演得跟猴子一樣。”

沈熹以為何之洲誇她靈活,立馬說:“何大哥,你說我當明星适合嗎?”

“不适合。”何之洲很快給出了答案。

沈熹沒有再問下去,她想起一件事:今年校慶節目排序之所以競争激烈,是因為校慶嘉賓請來了一位媒體界的大佬,大佬明年有一部古裝3D電影打算用新人,特意過來挑選會跳舞的女主角。

機會難得,大家都想上。沈熹低着頭走在路邊,再次擡頭問:“可是很多人都告訴我,我可以靠臉吃飯啊。”

“明星不只靠臉,還靠腦。”何之洲毫不留情的說,然後給沈熹稍稍分析了兩句,比如當明星風險太大,她不一定能當上明星,最多是小演員;另外靠臉吃飯的明星承受的壓力更大。

“你介意自己是被罵紅嗎?”他問她,“連你以後老公都要受牽連的那種罵?”

何之洲居然還考慮到她以後老公的問題……好吧,他說得也有道理。沈熹覺得自己還是認命吧,以找到一份月薪五千的工作為目标吧。

“而且靠臉吃飯不一定是當什麽明星。”何之洲看沈熹低着頭,話鋒一轉。

沈熹擡起頭:“比如?”

“比如嫁個好老公。”何之洲平靜地吐出答案。

沈熹笑起來,她想不到何之洲也會說出那麽接地氣的答案,不過貌似還真這樣子。她對何之洲說:“我會加油的。”

何之洲:“加油沒用。”

沈熹:“……”

何之洲邊走邊說:“這個要靠緣分。”

——

明天就要去青島了。

晚上沈熹在921宿舍裏,不敢光明正大地收拾行李。只有猴子、壯漢和林煜堂都不在的時候,她翻了翻何之洲的衣櫃。然後她翻出了一條深藍色的游泳褲,這是何之洲以前的留下的,她琢磨着要不要帶上……

她給何之洲發了一條短信,好心提醒他:“何大哥,我的游泳衣還在我那個的白色的旅行箱裏。”

結果可憐的短信,又遭到了無情的無視。

沈熹把何之洲這條游泳褲放在自己跟前比劃了一下,感覺有點偏小。她腦子裏浮現何之洲上次在青島穿這條游泳褲的樣子,仿佛是一條健美的鯨魚,但有個地方因為緊繃有點不雅,所以她決定還是到青島後再買一件寬松的。

夜深了,沈熹躺在床上有點睡不着覺,翻來覆去地想一些嚴肅的問題。最後她有準備地把所有事情經過寫在了手機裏的私人日志裏,密碼設定1234。

終于深情并茂地把“秘密”儲存進手機後,她都想給自己點個贊。

宿舍裏響起壯漢和猴子打鼾的聲音,兩人似乎較上勁,一個呼呼呼,一個咕嚕嚕,配合得十分有節奏感。

林煜堂睡在下鋪,隐隐感覺上鋪有光,他猜想是沈熹還在玩手機,開口詢問道:“你還沒有睡?”

下鋪傳來林煜堂的聲音,沈熹翻過身,想不到林煜堂還醒着。她探着腦袋看向下鋪,借着晦暗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到林煜堂睜着的眸子,仿佛是黑夜月光下的一汪清潭。

“我有心事,睡不着。”她輕聲對林煜堂說。

林煜堂心裏一梗,開口說:“你可以跟我說說。”

沈熹猶豫了一番,然後感覺這樣對話不太方便了,她輕聲問:“我可以下來跟你說嗎?”

林煜堂心裏把何之洲當成了沈熹,所以不僅沒有反對,聲線也十分溫柔:“好,你下來。”

沈熹掀開空調被起來,輕手輕腳地從上鋪爬下來。她身上只穿着背心和花短褲,順利着落到林煜堂的床鋪後,像一只大貓模樣,一點點地朝林煜堂睡覺的那頭爬過去。

沈熹一點點地移動,那頭的林煜堂也在心裏拼命告訴自己:眼前的“何之洲”就是“沈熹”,不要再糾結了,他要勇敢面對!

沈熹終于爬到了林煜堂身邊,然後不容易地輕嘆一聲:“我來了……”

林煜堂不自然地把臉別向另一邊。

夜色靜靜,呼嚕聲繼續,對面的壯漢和猴子還睡得正香呢。沈熹掀開被子,十分靈巧地鑽進了林煜堂的被窩裏,打算以悄悄話的方式跟林煜堂說這事,總之不能讓猴子和壯漢他們聽到。

只是男宿舍的架子床,又怎麽能躺下兩個一米八幾的男人,當沈熹進來的那一刻,林煜堂不管怎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整個人還是不寒而栗,身體繃得直直的。

“林煜堂,我有個秘密跟你說。”沈熹湊過頭,趴在林煜堂耳邊,開始叽叽咕咕了。

“……你說。”林煜堂要被癢死了。

同時,外頭起風了,宿舍裏的窗簾被外面的夜風掀開了一角,銀霧般的月光立馬投進室內,林煜堂逼自己轉過頭,然後他看到,左邊“何之洲”的臉由模糊變得清晰,“他”還像美人魚一樣撐着腦袋,雖然一臉純良的模樣,但被子裏的長腿卻嚣張地擺着一個造型。

除此,兩人溫熱的呼吸纏繞在逼仄的空間,仿佛是會點燃的火折子。林煜堂大腦遽然一熱,一時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畫面,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咣!”

一聲巨響,正打算全盤交代的沈熹先被林煜堂踹到了地上。

“堂……疼……”堂堂兩個音,當沈熹整個屁股跌坐在地上時,最後一個堂直接發成了疼。尼瑪!她第一次被人踢下了床。

沈熹狠狠地看了眼床上想解釋的林煜堂,忍着“火辣辣”的劇痛,艱難地爬了起來,然後拐着腿重新爬回上鋪。

她再也不相信林煜堂,再也不想跟他說話了。他根本是借機報複她,才故意耍花招引誘她下來。

沈熹躺回床上,一聲不吭。

林煜堂立在架子床前,心裏複雜又操蛋。 他伸手推了推已經爬回上鋪的沈熹:“我們出去說吧。”

沈熹把被子一卷,理都不理林煜堂。

林煜堂又推了她一下:“剛剛摔疼了?”

沈熹火了,大吼一聲:“林煜堂,你不要再騷擾我好不好,我要睡覺!”

騷擾……好大的罪名!

猴子和壯漢立馬從呼嚕聲裏醒來,眯着眼睛看向對面床鋪的場景,心裏紛紛大叫一聲“卧槽!”随後,猴子試着開口:“老三,你就讓老大睡吧,天大的事也第二天再說啊……”

林煜堂深吸一口,什麽也不再說,直接走向露臺吹夜風。

——

第二天,黑眼圈明顯的林煜堂、猴子和壯漢一起到實驗室學習,沈熹躺在床上不起來。他們已經習慣老大耍小性子,也不強迫了,好心的壯漢甚至留了幾塊面包給老大。林煜堂打算買一些酸奶過來,想想又作罷。

三人全部離去後,沈熹立馬咕嚕咕嚕地起床了,然後提着偷偷收拾好的行李就奔出了校門。何之洲先到了機場,她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戴着一副墨鏡的何之洲,正跟旁邊一位外國人交談,似乎幫外國人解決什麽問題。

她就喜歡這種外冷內熱的好少年!沈熹走過去:“嗨。”

外國人笑看着她,立馬又問了一大堆。

沈熹面帶微笑,假裝聽得懂的模樣,何之洲牽上她的手,替她回答了一些問題。

沈熹不經意地聽着,其實有些地方她還是聽懂了。比如何之洲說她和他是男女朋友關系。她抓了下頭,耳根有點燒。

飛機上,沈熹戴着墨鏡裝帥,最後無聊地摘下來,開口問何之洲:“何大哥,你是怎麽逃出來的?”她指宿舍那邊。

何之洲看着飛機免費提供的報紙:“我不用逃。”

好吧。沈熹閉上眼睛,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場景:花凋謝了一地,男人一身白色錦袍,冠發如墨,眉眼清雅又細致,他立在遠處看着她,目光沉靜,仿佛一眼就要天荒地老……

這人真像Cosplay的何之洲啊。沈熹轉過頭看向身旁的人,随後認命的拿出鏡子照了照。

何之洲翻了翻報紙:“你看我做什麽?”

沈熹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你為什麽要買頭等艙,錢多啊!”

“因為是用你的卡。”何之洲說,視線不離開報紙。

“騙人,你又不知道我密碼。”

“123456。”何之洲把密碼說了出來。

“啊啊啊!何之洲,你怎麽能這樣!”沈熹生氣地抓過何之洲的手腕,她想狠狠咬上一口,只是這白皙如玉的手腕也是她的啊……最後她嘟着嘴在他手腕小啄一下,以示懲戒。

果然,何之洲肉麻地甩開她的手。

中午12點,飛機降落青島機場。走出機場,腥鹹的空氣撲面而來,青島也比上次來的時候更熱了。沈熹問何之洲:“何大哥,如果這次能換回來,你第一件事要做什麽?”

“沒什麽要做的。”何之洲回答得很快。答案無比虛僞,因為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檢驗自己身體有沒有被玩壞。望天!

“哦。”沈熹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裙子,然後轉圈啊轉圈啊。”

何之洲問:“不怕轉傻麽?”

“當然不怕啊。”沈熹說起自己練舞的驕傲成績,“雖然我腦子沒你轉得快,但原地轉圈,我可以連續轉上好幾個小時呢,你也不看看我是學什麽的。”

何之洲眼底笑意浮動,然後開口說:“以後你有表演,我會來看。”

沈熹想不到何之洲如此捧場,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從機場到酒店,一路說說笑笑,沖淡了她藏在心裏的緊張和不安。

這次酒店也是何之洲提早訂的,一樣是五星級花園式酒店,不過比上次更靠近海邊。從酒店出來步行五分鐘就可以看到大海。

然後也只有一間标間。這點她和何之洲無形間達到了共識,都這個樣子了,真沒必要再拘泥男女之別了。

酒店有寬敞的露臺,歐式的窗臺放着兩盆鮮妍的郁金香,角落還有一些綠色常青植物,以及一架鐵藝秋千。

沈熹坐在秋千喝着何之洲叫上來的冰飲和精致點心,覺得度蜜月也不過如此了。她看何之洲對着電腦鍵盤手指如飛,盤坐在秋千說:“何大哥,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何之洲擡起頭:“你說。”

沈熹說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好玩的:“有個女人有173厘米高,相親的時候,四舍五入地自己報170;有個男人只有167,也四舍五入地給自己報170,然後兩個身高一樣的人,見面了……哈哈哈哈哈!”

“呵。”何之洲低下頭,繼續手中的事情。

沈熹有點挫敗,随後又說了一個。

何之洲依舊沒有笑。

她又說。

他依舊不笑。

酒店的晌午時光就在沈熹一個笑話又一個笑話裏消磨掉。陽光清透,浮雲逐風,舒适溫涼的海風徐徐撲來。沈熹看到何之洲藏在眼底的笑意,才發覺自己根本是被他騙了。

她氣呼呼地從秋千下來,回房午睡了。

何之洲坐在竹藤椅上揉了揉額頭,轉過身發覺沈熹已經趴在床上睡着了,他蹙起了眉頭,怎麽睡成這個樣子,就像一只……烏龜?

……

沈熹這一覺睡得格外冗長,迷迷糊糊地跌落到一個個的夢境裏,她感覺自己在做夢,又無法從夢境裏走出來,仿佛靈魂在動似的。

夢裏,她在一個小竹林裏沒方向地走着,這個看不到人煙的地方讓她提心吊膽,她左右張望,最後順着落英缤紛的小路走下來,入眼的便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

讓人驚喜的是,這裏還有一群绾着發的女人在河裏浣紗,她們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她走過去與她們打招呼:“嗨。”

她們只是沖她笑笑,但沒有跟她說話。天色晴好,她脫掉鞋子和襪子,将雙腳浸泡在冰涼的河裏。河裏有魚兒,不肥不瘦,機靈地穿來穿去,她卷起褲子下河捉魚了。河裏浣紗的姑娘個個都是面慈心善,她不小心撞到了她們,她們也是回頭對她粲然一笑。

然後她就看到對面的河岸放着一個竹簍子,用今年新春竹子編織的竹簍,小巧可愛,竹簍的邊邊露出一截藕色的布條,她淌着水過去。突然,竹簍裏冒出一只虎頭虎腦的小腦袋,天哪,裏頭居然放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小男孩長得好,她看得親切,爬上了河岸後,笑着問小男孩兒:“你是哪家的小孩啊?”

小男孩兒看着她,咧嘴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可愛的梨渦,然後伸出白乎乎的手指向某個方向。

她擡頭看過去,一個眉目清秀的女人便朝她走過來,可惜女人仿佛看不到她一樣,只是彎腰将小男孩從竹簍裏抱出來,溫柔詢問:“厖兒乖不乖?”

“乖——”小男孩兒有模有樣的回答,然後趴在清秀女子的肩膀,又糯糯地開口叫了一聲“姨姨”。

原來這位女子并不是小男孩的媽媽。

小男孩兒由他姨姨抱着回家了,她看着小男兒離去十分不舍,就跟在了小男孩的後頭走着,小男孩乖乖地趴在清秀女人的肩膀,時不時擡眼看她,他眼瞳黑亮,裏面有着純粹的好奇。

小男孩家住小木屋,前面有個大大的院子,院子種着花兒也養着雞。木頭做的房門貼着紅色對聯,上面寫着“綠竹別其三分景,紅梅正報萬家春”。突然,不遠處響起噠噠的馬蹄聲,一位長相方正的男人從馬背飛身而下。

男人推開小木屋,清秀女子給他倒了一些酒,桌上的粗盤子裏放着一些下酒的小菜。

男人喝了一口酒說:“如果他知道,厖兒即使不是太子,也會一世榮華。”

清秀女子冷嗤一聲:“誰稀罕。”

男人抱起小男孩兒,用筷子沾了少許酒喂他,小男孩蹙起了眉頭,就快要哭了,然後又忍了下來,十分委屈。

“對啊,不稀罕。”男人笑起來,附和說,“她也不稀罕。”

她是誰?

清秀女人從男人手中抱過小男孩,臉上神色悲傷又帶着少許痛快,她望着懷裏的小男孩,較真地說:“咱們厖兒才不要當他何之洲的兒子呢。”

何之洲?!

這是什麽夢啊!天雷滾滾來啊……

沈熹被雷得直接醒了過來,然後她睜開眼,就看到何之洲立在她床前,正彎着腰看她,眼底有一抹淺淺的探究。

因為剛剛的夢,沈熹看到何之洲就想笑,她從床上爬起來,故作神秘地問:“何大哥,你猜我剛剛夢到什麽了?”

何之洲在她床邊坐下來:“好吃的?”

沈熹搖頭:“當然不是。”

何之洲猜了一個就不想猜了,不過他看到沈熹一臉期盼的模樣,配合地繼續猜:“難道是我?”

沈熹還是搖頭,過了會說:“不過很靠近了。”

“嗯?”何之洲擡了下眼,然後打開手中的礦泉水喝了一口,“你說答案吧,我猜不到。

沈熹抿着唇就想笑,她看着何之洲說:“我夢到你兒子啦——”

噴!

何之洲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随後他有點興趣地問:“那你看仔細了麽,我兒子長什麽樣子?”

沈熹不以為然地回答:“你傻呀!你兒子當然長得像你了,難道還像隔壁老王麽?”

何之洲被水嗆住,咳嗽起來。他狠狠瞪向沈熹:如果可以,他真想揍她一頓。

随侯珠

第 32 章

要去看電影了,總要先收拾收拾自己再出門。不能因為變成男人,就自暴自棄了,有時候愛美有時候也是一種生活态度。

沈熹從衣櫥裏拿出了一件最粉的男款襯衫和一條米色褲子。她在衛生間換上出來,又在書桌上坐下來梳了梳頭,然後把壯漢的鏡子拿過來照了半天。

鏡子裏的男人眼瞳湛黑如墨,眉目卻清隽似水,鼻梁英挺,薄唇棱角分明,五官生得純粹又清雅,下巴線條猶如流水般流暢。

沈熹伸出手戳了下鼻子,好高。

她眨了下眼睛,歪着頭看何之洲幽黑密致的長睫毛,貌似比不比她之前的短。

她側過頭,就連後腦勺也長得貴氣逼人。

最後她捧着兩邊的臉頰,深深地凝望着鏡子的俊臉出神:“帥啊……”

突然鏡子裏插|入一張“厚實”的臉,一下子影響了整體畫風,沈熹憤怒地轉過頭:“周辰,你插|進來幹嘛!”

壯漢無辜極了,他只想拿回自己的鏡子擠痘痘啊,還有老大幹嘛說那麽黃的話,什麽叫他插|進來啊。壯漢挑了挑兩道黑眉說,賤兮兮地說:“老大,我哪有插|你啊!”

“你剛剛明明……”沈熹說到一半,感覺這話是有點不對勁。啊啊啊啊啊啊,她明白過來,追着壯漢打。

壯漢躲躲藏藏,心裏頓時有一種回到了青蔥時代與班裏女生玩鬧的蕩漾感,他跑到了林煜堂的身後:“老三,幫我!”

林煜堂只是冷眼看着壯漢,然後蹙着眉頭說:“你能把衣服穿上嗎?”

壯漢;“……”

林煜堂瞥了眼沈熹,立在宿舍中間嚴肅開口:“我有個建議,從今天開始,我們宿舍禁止袒——胸——露——乳等不文明行為。”

沈熹立馬舉雙手同意,原來不止她一個人如此有節操,連堂堂也是。她配合着說:“大家一起講文明,樹新風嘛”

猴子靠在床頭,為了宿舍形象好,他作為寝室長也同意林煜堂和老大的決定,他随手丢了一件衣服給周辰:“壯漢,穿上!”

壯漢接過衣服,實在不解:“……講文明跟我不穿衣服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啦。”沈熹不留情地批|鬥說,“難道你不知道你的身材很不文明嗎?”

什麽叫不文明的身材?壯漢深沉地皺起眉頭,随後喜上眉梢,不确定地問:“文明的反義詞是不是狂野?”

狂野你個大頭鬼!

宿舍三人都不再理會壯漢,壯漢跑到衛生間,露齒狂笑,守着“狂野”兩字繼續得意洋洋。

921宿舍,原本有何之洲和林煜堂鎮壓着,基本還算一個男神集中營宿舍,現在越來越往逗比集中營發展。

沈熹要出門了,她拿着一只購物袋往裏面丢錢包、鑰匙、紙巾其他一些零碎的東西。林煜堂知道她要出門,沉着臉問:“你要去哪?”

“看電影啊。”沈熹回答說,漫不經心。

看電影?跟誰看電影!林煜堂用膝蓋想想也知道她跟誰一塊兒看。他開口說也去,話音剛落,猴子就把他拉開了,說:“老三,你何必找虐呢。”

找虐!他是找哪門虐,他都瘋掉了好麽!他掙紮着要推開猴子。

又要鬧哪出?沈熹轉過頭,看猴子拉架的模樣,以為林煜堂又要沖上來打她,立馬提着購物袋風一樣就跑出了門了。

林煜堂看得紅了眼,猴子心疼地拍拍他肩膀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呢,老大和沈美人說不定只是演戲,咱們放寬心啊!”

林煜堂低吼:“你們不懂!”

猴子:“我懂。”

林煜堂現在只要想到何之洲在沈熹身體裏,每天洗澡的場景都能把自己逼瘋,他紅着臉,逼出了一句髒話:“你懂個屁!”

猴子依舊十分堅持自己:“我真懂!”

林煜堂看着猴子,他也不想再在宿舍呆下去,心如死灰地拿了兩本書,離開了宿舍。

——

何之洲玉立在S大的南門,他等了十五分鐘,中間有三個人朝他吹口哨,最後都乖乖閉上了嘴巴。

沈熹從何之洲身後走過來,看到何之洲被搭讪的場景,心裏有得意又奇怪。得意的是“自己”天生麗質難自棄;奇怪的是,沒想到發型那麽像高曉松“自己”還如此暢銷,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與衆不同的美?

她拍何之洲的肩膀,也假裝男生調戲女生一樣開口:“美女,哥哥請你吃飯把。”

何之洲回頭瞪了她一眼,她立馬收斂了,終于明白前面兩男生悻悻離開的原因了。她不厚道地笑了起來,然後就被何之洲牽上了出租車。

其實S大的學生活動中心有電影院,票價只要五塊,但何之洲嫌棄太吵。

市中心影院票價是學校影院十倍,沈熹坐在電影院的正中間,也不覺得這裏就比學校的電影院要安靜些。她都聽到前面男女打啵發出的吞口水聲。

好黃的聲音,她搖搖頭,悄悄對何之洲說:“何大哥,他們真不文明。”

何之洲看向沈熹所指的方向,只能對她說:“你別看就好。”

“可是……”沈熹說不出話,繼續看電影。

電影是何之洲挑選的,是最近很紅的科幻片。

何之洲給她買了一杯三十塊的鮮榨橙汁,沈熹捧着手中的橙汁,突然想到她上一次看電影,也是這家電影院,林煜堂也給她買了一杯橙汁。

中間林煜堂離開了一會,打了十幾分鐘的電話再回來。她借由玩林煜堂手機的時候,悄悄翻了他的通話記錄,結果又是淩潮汐。

她開玩笑問林煜堂:“堂堂,你剛剛跟誰打電話。”

林煜堂回答她:“一個高中同學。”

“男的女的?”

“女的。”林煜堂把橙汁遞給她喝,然後用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語氣說,“淩潮汐,你也認識的,她問我一個專業的問題。”

然後她就不好再問他了,如果她不想被林煜堂讨厭的話。她了解他,知道他做事并不喜歡被人幹擾,她也清楚他底線到哪裏。有些時候,家裏人都說林煜堂在照顧她,但他們不知道,她也在照顧林煜堂的情緒。有時候她累了,發發脾氣,林煜堂又當做她只是小女孩心情不好。

愛情,不應該是舒适、愉悅和獨一無二的喜歡嗎?

沈熹平靜地靠在舒适的靠背上,如果她不曾變成何之洲,不曾一次次聽到林煜堂接聽淩潮汐電話,她是不是就可以不那麽計較一點?

大學畢業後,她就會和林煜堂結婚、組建家庭,然後生兒育女……她是他從小照顧大的妹妹,也是他的妻子。她相信,林煜堂一定會比任何男人都能照顧好她。

只是林煜堂會不會遺憾呢,遺憾因為她的存在,他這輩子都沒享受過愛情的滋味……所以有時候他也會把視線落在其他女孩子身上,即使不選擇在一起,也想體會一下心動的感覺?

沈熹皺起鼻子,眼圈就紅了。何之洲望了她一眼,她往嘴裏塞了一把爆米花,然後遞到何之洲跟前,他揀了一顆吃起來。

電影散場,夜□□臨,城市進入燈紅酒綠的旋律。

沈熹立在五光十色的廣告燈下,何之洲一眼就看出她紅過的眼圈。沈熹把最後一口橙汁喝光丢進分類垃圾桶裏,何之洲就開口問她:“剛剛的電影,你覺得悲傷?”

沈熹想不到何之洲是觀察情緒的高手,她轉過身說:“我只是擔心明天……”

“不必擔心。”何之洲将手放在沈熹的後背,用一種沉穩的語氣說。

沈熹點了點頭,捧場地說:“我知道何大哥你一定有辦法。”

“不是。”何之洲否定說,“因為擔心也沒用。”

這人……沈熹看了何之洲一眼,她怎麽覺得何之洲心态好多了。沈熹笑起來,腳步也輕快起來,她思緒一向轉換很快,看着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年輕人,問何之洲:“何大哥,你畢業工作後的理想月薪是多少啊?”

何之洲真有點跟不上沈熹跳躍的思維,他反問她:“你呢?”

沈熹認真地想了下,伸出五個指頭,豪氣沖天地說:“月薪五千。”

這個要求還真不高,何之洲問她:“你夠花嗎?”

不要問那麽傷感的問題好麽,她還不一定能找到五千的工作呢。沈熹從何之洲左邊走到他右邊:“何大哥,你快說你的,我好有個更高的目标。”

何之洲還真沒有想過理想月薪這個問題,不過他已經接到幾個offer,其中一家公司是他之前給他們提供技術咨詢的信息科技公司,他們邀請他畢業後就加入他們,并開出了年薪五十萬,外加年底分成的條件。

何之洲用簡單的方式把這事跟沈熹說了下。他真不覺得五十萬年薪如何,如果他自己創業,遠遠高于這個數。

但是沈熹聽了,就激動了。

“何大哥,我們一定要做好朋友呀。”她拉上何之洲的手,狗腿十足地發問:“以後咱們換回來,你還會理我嗎?”

何之洲轉頭看向沈熹像小狗一樣的眼神,摸了下她的腦袋:“難說。”

沈熹哼哼唧唧,她纏着何之洲說個停:“何之洲,你不能這樣做人好嗎?你這樣是不對的……我們兩個人怎麽說也是共患難過的,可以說是這個世界最有緣分的兩個人了。”

這個世界最有緣分的兩個人……這話還算好聽。何之洲看向川流不息的車海,這個世界最有緣的兩個人,是不是天賜的良緣,天生一對?

“何之洲,你以後發達了,真不會照顧一下我嗎?”沈熹不死心,何之洲不給她确定答複,她就繼續問下去。

“不太想照顧,你太麻煩。”何之洲故意說。他覺得沈熹吵,但又覺得她吵得自己心情有點愉快。

他加快腳步,沈熹也跟着他加快腳步,她一點點放低要求,繼續叽叽喳喳問着關于以後的問題:“何之洲,難道以後咱們碰到,你連飯也不請我吃一頓嗎?”

“不請。”

“你這個小氣鬼!那以後我求你辦芝麻大的小事,你也不會幫我?”

“不幫。”

“那你會給我介紹優秀的男朋友嗎?”

“想得美。”

“啊啊啊啊,你不能這樣子做人啊……哎……你等等我先……”

随侯珠

第 31 章

林煜堂大清早煮咖啡,濃郁的咖啡香像清晨音樂一樣飄蕩開來。沈熹聞了好幾下,對林煜堂說:“老三,你這咖啡什麽牌子,聞着挺香的。”

林煜堂知道沈熹想喝,他攪拌着咖啡,雲淡風輕回答:“一個外國牌子,上次沈叔叔送給我爸,我又從爸那裏拿了一盒。”

原來是沈建國那個老吃貨的東西啊,難怪味道會不錯。沈熹故意問:“沈叔叔是誰?”

林煜堂坐下來:“我未來岳父。”

沈熹哼了一聲,反應很快:“錯,是我岳父。”

林煜堂沉着臉轉過頭。

沈熹也不跟林煜堂争下去,穿好褲子小心翼翼地從上鋪爬下來。她有點想喝咖啡,就走到林煜堂旁打量了一番,但就是不開口說她也想喝。

林煜堂也不主動邀請她,最後沈熹看了好幾眼,只能到衛生間洗漱。再次出來,她在自己桌上看到了一杯煮好的咖啡。

她看向林煜堂,有點小感動。沒想到林煜堂對待情敵都那麽好,不會是下毒了吧。

林煜堂整理桌面上的書籍,随口說:“請你喝。”

“謝謝啊。”沈熹幸福地坐下來,端着咖啡嗅了嗅,然後淺淺地抿了一口。喝那麽香的咖啡怎麽沒有點心呢,她又将桌上曲奇餅的盒子打開,取了一片蘸着咖啡吃。同時大方地分了一些給林煜堂:“這個味道不錯的,你也試試。”

“謝謝。”林煜堂接過曲奇餅,轉頭問沈熹,“何之洲,你以前不是都不吃甜食嗎?”

沈熹眨了下眼睛,很快就解釋說:“那是我以前沒有嘗過啊,現在吃了甜食,才發現甜食如此美味。”

“好吧。”林煜堂說。

壯漢和猴子也起床了。眯着眼睛的猴子坐起來,就看到了一塊兒品咖啡吃曲奇的老大和老三,感覺自己花了眼,他再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沒有看錯。

昨天老三輸了800塊人民幣給老大,難道還輸出了感情!?

跟猴子不一樣,壯漢的重點在曲奇餅上,他探着腦袋說:“我也要。”

林煜堂沒搭理他,只有沈熹好心地拿起一塊曲奇問:“不刷牙可以吃嗎?”

壯漢張着嘴點點頭,整個人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大白豬:“要要要!”

“好吧。”沈熹連續喂了壯漢兩塊曲奇餅,最後還細心地遞上一張紙巾。壯漢擦擦嘴巴,又心滿意足地睡了回去。

林煜堂不爽地走到露臺。他走出來時,沈熹已經出門了。

——

沈熹跑了步,然後神清氣爽地從食堂買了早飯,7點鐘準時出現在了636女宿舍樓下,仰着頭就看到像天人一樣站在露臺上的何之洲。

小樣!等個早飯也等得如此裝逼……她朝何之洲招手。

何之洲真的六點半就立在露臺等早飯了,結果等了半個小時。不過他還真沒有見過像沈熹這樣守信的女人,說每天7點給他送早飯,沒有一次是不來的。

沈熹拿出手機,發了一個親切的問候短信:“昨晚睡得好嗎,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呵呵……

何之洲看着短信,還是回複了短信:“如果晚上沒有磨牙、說夢話以及打電話到三更半夜,應該會不錯。”

沈熹對着短信笑起來,磨牙的想必是豆豆,說夢話肯定是陳寒,至于打電話到三更半夜的就是夏維葉了。她在樓下對何之洲做了一個“一定要挺住”的手勢,嘴角卻一直往上翹啊翹。

金黃色的晨光透過雲層照射大地,何之洲從上往下地看了眼沈熹,感覺她的笑容也像這清朗日光一樣,撥開了他心上的烏雲。他看了她最後一眼,轉身走出了宿舍。

清早的師範校園比S大要安靜一點,因為學渣們的起床時間平均比學霸們晚那麽一丢丢。不過師範裏也有早起的鳥兒,因為四六級快要來了。比如籃球場過去的香樟樹下,就有人早起記背英語考試範文了。

沈熹定眼一看,發現這只早起的鳥兒就是陳寒。

陳寒似乎也看到了她,畢竟是好久不見的室友,她沖陳笑了笑,正要揮手打招呼,後背又是一疼。

為什麽每次都是擰老地方,不能換個地方麽!?沈熹轉身搗了何之洲一拳,忿忿道:“昨天洗澡我看到後背都一片烏青了,您不能悠着點嗎?”

說起來,沈熹從小就是一個不怕打的孩子,幼兒園“光榮”選入體校,雖然最後因為太會吃和太會哭被送回來,但是體校的嚴格訓練養成了她不怕打的好習慣。不然上了小學,放學後也不會主動等打了。

面對沈熹的質問,何之洲微微轉過臉,“洗澡”這件事被她輕飄飄說出來,他還是感到了一絲不自在,頓了頓他說:“我擰我自己,有問題麽?”

好賤!好吧。沈熹伸出了兩只魔爪,對着何之洲左揪一下,右揪一下,張牙舞爪道:“那我也要揪揪我自己。”

何之洲換了身體怕癢很多,沈熹的手落在他身上就像撓癢癢似的難受。他深深看了眼沈熹,只能強制性将她兩只手抓住,開口說:“好了,到此為止。”

好了,到此為止。

無奈又妥協的語氣,一下子讓沈熹收斂起剛冒出來的小嚣張,她的手被何之洲抓得牢牢的,他掌心的溫度和力道更讓她不自在起來。

然後,她變成了淑女坐在何之洲身邊,不,應該說是淑男。

她望了眼何之洲,不知道為什麽,剛剛的瞬間,有個聲音她心裏鬧翻了天。她渾身不自在,看向遠處背範文的陳寒說:“何大哥,你要不要也背兩篇?”

何之洲不想理會沈熹如此無聊的問題,不過他對她已經有問必答了。良久還是開口說:“如果四級之前沒換回來,考試你不用擔心。”

考試你不用擔心……還沒有比這更窩心的話了。沈熹雞啄米地點點頭,S大何神代考,她杞什麽人憂什麽天啊。沈熹趕緊狗腿了一把:“我就怕考得太好,系主任找我談話呢。”

呵呵。何之洲站起來走了兩步,轉過頭說:“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我買了這個星期飛青島的機票。”

不要——

沈熹“嗚嗚”兩聲,拉上何之洲的手:“不能四級過後麽?”

何之洲丢給沈熹一個不能的眼神,沈熹也不好勉強,她又問:“何大哥,你有把握嗎?”

這種離奇的事誰會有把握,何之洲只是說:“試試運氣吧。”

運氣真是一件很玄的東西。

剛換身體時,沈熹真覺得自己倒黴透頂了才會穿到一個男人的身體裏,現在她對何之洲的身體倒是用出感情來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随遇而安”嗎?

如果是這樣,她是一個多麽随遇而安的人啊!

何之洲跟沈熹說了一件事:“溫老師通知下來,說你校慶的主舞換給陳寒跳了。”

“哦。”沈熹倒是不奇怪溫老師會有這樣的安排,不夠愛面子的她還是揮了揮手說:“換了就換了吧,不過沒有我的校慶,一下子就讓人失去了期待。”

何之洲輕哂一聲。

沈熹以為何之洲不信,她立馬上網登錄學校的BBS,上面有個帖子就是關于校慶節目單最讓人期待節目名單,她的《紅綢舞》一直排名第一。

可是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了,何之洲拿過她的手機,順手牽過她的手說:“別找了,我信。”

沈熹真不再找了。

何之洲之所以不讓沈熹再找,因為消息下來後,帖子上沈熹的《紅綢舞》也變成了陳寒的《踏謠娘》,大家的關注度也跟着轉移了。《紅綢舞》又哪還有第一的關注度。

關于校慶跳不了舞這件事,沈熹心裏不難過是假的,今年的《紅綢舞》有她自己的改編和創新,為了這支舞她準備了将近三個月……

而這個世界沒有比白努力更沮喪的事了。

所以今天的沈熹有點不開心,上課的時候不開心,走路的時候不開心,連最開心吃飯的時候也不開心。

不過她不開心也不會怎麽表現出來,最多話比原來少一點。

何之洲放下筷子:“換回來後不是還可以跳麽?”

“可以是可以。”沈熹趴在桌上,“但如果我這樣做,陳寒不是空歡喜一場麽,她那人自尊心比皇後還高。”

何之洲點點頭,陳寒的确是這樣的人。

沈熹注意力來到何之洲餐盤裏還沒有動過的豬大排,對他說:“你不吃了嗎?”

何之洲矜貴地點了下頭:“飽了。”

沈熹嘆了口氣:“那我幫你吃了吧。”

何之洲輕咳一聲,然後攤手說:“歡迎。”

因為何之洲這聲“歡迎”,沈熹心情一下子好起來,她瞅了眼何之洲好幾眼,歡樂地啃着豬排,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很想笑。

——

沈熹下午回921宿舍午睡,宿舍空調壞了,猴子和壯漢紛紛脫了上衣,沈熹看着有點心動,但她真不敢脫,最大程度就把衣服掀起來,不停扇風。

沈熹這種半脫不脫的樣子,更吸引了壯漢的注意。沈熹見壯漢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她,立馬把衣服放下來。

壯漢正在研究自己的腹肌,他感慨出聲:“我加緊鍛煉,早日練出八塊腹肌。”然後他咧嘴一笑:“老大,你有腹肌嗎?”

“有啊。”沈熹不以為然道,“很多。”

只有四塊腹肌的壯漢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又問:“很多是幾塊?”

沈熹看向壯漢:“八。”

壯漢不相信,強調說:“很少男人有八塊腹肌。”

沈熹拍拍壯漢的肩膀:“這說明我是男人中的男人。”

壯漢:“……”

腹肌這種純爺們的話題,猴子也來湊熱鬧,可惜他瘦的只有八塊排骨,最後傷不起地回位子繼續打游戲。

壯漢還是不相信何之洲有8塊腹肌,他都只有四塊,清俊型號的老大怎麽能有8塊呢,如果這樣,他的世界不是要颠覆了嗎?

“我要檢驗一下!”壯漢說。

沈熹最讨厭壯漢哪一點,自己沒有的東西就說全世界男人都沒有。她不耐煩地掀開上衣對壯漢說:“你來數吧,數吧。沒有八塊我立馬跳下去。”早在上個星期洗澡,她就無聊地數了何之洲的腹肌數……八塊少不了!

壯漢伸出手指,不死心地數起來:“one,two,three,four,five,six……”

同時,在圖書館查找各種奇異事件的林煜堂回到宿舍,剛進門就看到壯漢正在數沈熹的腹肌,差點暈倒在宿舍的廁所門口……

下午兩點,921宿舍幾乎都在午睡,只有林煜堂依舊睜着眼睛看上鋪。他在想着挑明和不挑明的後果。如果挑明了,他和沈熹之間永遠會存在一個何之洲,如果不挑明,任由沈熹這樣鬧下去!?

林煜堂糾結地爬起來,他立在沈熹的床鋪前,伸手推了推她。

沈熹翻了個身,沒醒來。

林煜堂又拍了拍。

沈熹睜開惺忪的眼睛,看見是林煜堂,莫名被吵醒的她脾氣有點大,尤其是在熟人面前,嘟囔了一聲,左腿子傲嬌地蹬了一下床板,直接把屁股朝向林煜堂。

林煜堂在自己床鋪坐下來,拼命地喝水消氣。

沈熹午睡的時候做了一個夢,上次她随口編了一個夢境給何之洲,說看到他騎在高高的駿馬上。這一次她真夢到描述中的那個場景,踏馬飛燕的何之洲,雄姿英發,比坐在法拉第跑車上還要帥上兩分。

夢中他還朝她伸出了手,輕輕一拉,她就落進了他寬厚的懷抱裏。流水桃花,莺歌燕舞,景不醉人人自醉……沈熹再次醒過來,不知道是夢裏的景色太美,她都有點回不了神。直至她手機進來一條短信,何之洲發來的:“明天就要出發青島,晚上一塊看電影吧。”

居然還有電影可以看……那麽好,難道是最後的狂歡?沈熹“噔噔噔”就爬下床,看電影喽!

随侯珠

第 30 章

月色迷人,遠處的楊柳在月色和燈光交輝相應中顯得清晰又朦胧,近處的灌木叢有不知名的小蟲正啾啾地叫着。

何之洲話音落下,沈熹心中也有一只小蟲在啾啾地叫着,她的腦袋像楊柳一樣垂下來,随後偷偷瞅了眼何之洲說:“我們……不是假的嗎?”

“假的?”何之洲蹙眉反問沈熹,口吻淡淡裏透着一股認真,“我什麽時候說假的了?”

尼瑪,難道還可能是真的?那她和何之洲不就是跟自己談戀愛麽!

沈熹眨了下眼睛,男人身體裏的一顆少女心剛嘭嘭地亂跳兩下,立馬恢複正常了。她咧嘴了一下,重重地拍了下何之洲的肩膀:“搞笑啊你。”

搞笑?何之洲抿了抿唇,不再說什麽,繼續不動聲色地走着。

大一新生晚自習結束,鈴聲一響,校園突然喧鬧起來。沈熹拉上何之洲加快腳步:“何大哥,我們快點,他們要過來跟我們搶食堂的夜宵了。”

何之洲不習慣被女人拉着,加快了腳步,一下子走在了沈熹前頭,由他拉着沈熹。今天算他人生第一次表白,但收效甚微。

食堂吃宵夜時,沈熹注意點又回到了何之洲打群架的事,她再次開口問:“後來那個讨厭的高中男生真被打了嗎?”

“打了。”何之洲說,然後把白煮蛋剝好,放在沈熹的盤子裏。

沈熹真想給何之洲點個贊,可是看到何之洲投來的警告眼神,悻悻地收回了手。她又問:“這事後來怎麽解決呢?”

“後來發改委和市政府的警衛都出來制止,校長親自過來逮我們回學校。”何之洲像說笑話一樣說給沈熹聽。

沈熹越聽越崇拜:“何大哥,如果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我肯定會給你加油助威的。”

何之洲擡了下眼,背靠椅背說:“不一定。”

“為什麽啊?”

“我那時一定沒有像你那麽挫的朋友。”

“好吧。”沈熹低下頭。

何之洲看向某人低下的腦袋,他和沈熹早點認識是一個什麽概念?他想了想沈熹初高中的樣子,如果早點認識,他是不是就早戀了?

算了,那時候的他哪有什麽心情早戀……

沈熹吃了宵夜回宿舍,臨走前朝何之洲揮揮手,很快消失在了宿舍樓拐角。這一路,她還在想何之洲打群架的事。S市的發改委在哪裏,如果她沒有記錯,就在市政府附近。

市政府?!

所以當時何之洲帶着全班和高中部兩軍交戰的地方,就是在市政府和發改委的中間的廣場嗎?!

……卧槽,真是叼炸天了!

沈熹捧着一大堆書回到921宿舍,她把書放在自己書桌上時,裝模作樣地感慨了一句:“終于把作業做好了。”

話音落下,她就察覺了一絲不對勁,因為沒有人配合她。她轉頭看向唉聲嘆氣的猴子和壯漢,小聲開口:“嗨,你們都怎麽了?還有老三呢?”

壯漢沉重地把身子扭到另一邊,不知道怎麽開口。

猴子更是痛心疾首的模樣。

她凝重地走過去,彎下腰問:“難道今天地沒有掃幹淨,宿舍檢查被扣分了?”

“不是。”壯漢說。

沈熹往更嚴重的方向繼續猜:“難道上次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你們都不合格?”

“你才不合格。”壯漢恨不得掐死賣萌的老大,可是又不忍心是鬧哪樣!

另一邊猴子嘆嘆氣開口說:“剛剛我們接到消息,老三提交了換宿舍的申請。”

猴子說完,壯漢又給了沈熹一個眼神,一副“你闖禍了”的表情。

林煜堂要換宿舍?沈熹看向壯漢和猴子的臉,不會不明白林煜堂換宿舍的理由——肯定是因為她。

沈熹原本就半蹲着,知道事情的她更不敢站起來,整個人都蹲在地上,腦袋耷拉着。

“……對不起。”她說。

都自責成這個樣子了,壯漢哪說得出什麽責怪的話,他昧着良心說:“老大,這不關你的事。”

沈熹望了眼壯漢。壯漢哎呀了兩聲,其實他原本是有氣的,老大哪能挖老三的牆角呢。可是他看老大一臉自責和難過,又心軟了。尼瑪,他最近老是對一個大男人心軟是鬧哪樣!他還要不要做宇宙最直男了!

“我們再勸勸老三吧。”猴子想辦法了。

沈熹瞅了眼猴子,心情複雜:“我先去上個廁所。”

另一邊,林煜堂是在沈熹上廁所時回來的,他一回到宿舍,猴子和壯漢就開始勸說了,為了挽留林煜堂,你一言我一句,把能說的好話都說了。

林煜堂聽得心裏只有操蛋,他現在也不想換了啊!如果那個荒唐的猜測是對的,他換宿舍意味着什麽——意味着把沈熹一個人留在921這個狼窩!

“老三,你別走,老大已經知道錯了。”壯漢差點要上前抱住林煜堂的大腿。

林煜堂開口問:“……何之洲人呢?”

猴子指了指衛生間:“到廁所反省去了。”

林煜堂推開衛生間的門,裏面沒有人。壯漢在他後頭“诶”了一聲:“估計是外面的公共衛生間吧,地兒大,可以讓老大反省得更深刻!”

林煜堂又疾步來到了二樓的公共衛生間。S大的男宿舍樓除了每個宿舍裏有獨立衛生間,每層樓還有公共衛生間,就在洗衣房的隔壁。

沈熹的确在衛生間反省,反省到一半有了尿意,她瞅了一眼小便池,還是有節操地走進了單間。林煜堂來到衛生間,她已經提着褲子從單間出來,她看向林煜堂,假裝沒事地打招呼:“嗨。”

林煜堂看着她:“你在裏面做什麽?”

“小便啊。”沈熹腦子沒轉彎,直接回答了,心裏還罵林煜堂無聊,居然會問這種問題。她打開洗手盆的水龍頭,嘩啦啦地洗着手。

林煜堂抽了下嘴角,默默地望了眼左邊的小便池,把“小便”兩字記在了心裏。随後他又一陣蛋疼,如果猜測是真的,沈熹與他分手就有原因了。但如果是真的,貌似也好不到哪兒去……

沈熹洗好手,認真又忐忑地問林煜堂:“你換宿舍,是因為我嗎?”

林煜堂側過臉:“我不換了。”

“真的嗎?”沈熹眉眼有喜色跳過,她愉快地拉過林煜堂的手,直接将他拉到了猴子和壯漢跟前,興奮說:“老三剛剛跟我說,他不換宿舍了。”

“真的嗎?”猴子站起來問。

林煜堂點了下頭,餘光掃了眼沈熹,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不是麽?”

衣服……沈熹有點不開心,不過既然解決了宿舍矛盾,她暫時不計較。猴子和壯漢也很激動,紛紛把藏在宿舍裏的酒拿了出來,“今晚大家不醉不睡。”

不醉不睡。

沈熹就喜歡這樣的熱鬧,她也把藏在宿舍裏零食拿了出來,有杏仁片、花生米、牛肉幹、還有兩包蝦條。

林煜堂不留痕跡地觀察着,這些零食全是沈熹之前喜歡吃的。包括蝦條的牌子,都是她之前最愛的。

林煜堂想到自己昨天還糾結在另一個可能性,越發痛苦不堪。

沈熹非常有興頭地張羅着,宿舍四把椅子圍成一個圈,中間是一張折疊桌子,宿舍平時用來玩牌的。沈熹把零食擱在上面,又把宵夜帶過來的毛豆擱在最中間,最後加上壯漢的啤酒和猴子的紅酒,立馬變成有模有樣的聚會時光了。

猴子打開啤酒,站起來說:“我作為921寝室長,對今晚老大和老三能化幹戈為玉帛感到非常非常的欣慰,我在這裏祝咱們921宿舍青春常在,友誼萬歲!”

壯漢拿着酒也碰了碰:“友誼萬歲。”

沈熹緊接而上:“友誼萬歲。”

然後只剩下林煜堂了,三人立馬看向林煜堂。林煜堂停頓了兩秒,拿起聽裝啤酒也碰了碰說:“友誼萬歲,愛情萬歲。”

愛情萬歲……這裏哪來的愛情……猴子和壯漢對望了一眼,這不是搞笑嘛!

單純喝酒和吃宵夜是無聊的,壯漢想出了幾個喝酒游戲,結果都被林煜堂否決了。壯漢有點不開心:“老三你想一個吧。”

林煜堂握着酒瓶,開口說:“誰是好室友。”

“誰是好室友?”猴子聽說過有個游戲叫“誰是好朋友”,但是沒有聽說過“誰是好室友”,他有點興趣地看向林煜堂:“怎麽玩?”

“很簡單。”林煜堂不經意間又看了眼乖乖坐着的“何之洲”,他把“誰是好室友”的游戲解釋了一遍:“誰是好室友”跟“誰是好朋友”類似,一人問一人猜,猜測室友之間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小秘密呢……壯漢最喜歡了。

林煜堂又加了一句:“猜對一個獎勵20塊,連續猜對五個,200塊。”

賓果!簡單的游戲加上了賭注,立馬刺激了在場男人隐藏的血性了。連沈熹這個僞男人都激動了一把,将兩只手都舉起來:“同意,就這樣玩。”

沒人抗議,游戲開始。正式游戲開始之前,四人特意宣誓了“忠于人格,不準造假”的誓言。

第一組是猴子和壯漢,沈熹發問。

她問猴子:“壯漢最愛的蔬菜?”

“韭菜,壯陽。”猴子不僅回答對了,還說出了原因。

壯漢捂臉:“壯陽咋了!”

沈熹問第二個問題:“壯漢高考分數。”

猴子勉強回答出了:“593,吊車尾上的咱們學校咱們系。”

第三個問題:“壯漢曾經的外號?”

“三毛啊。”猴子仰天長嘯,“毛片、毛書、毛照的經典代表人物。”

居然三個全過,沈熹加深了難度:“壯漢高二第二個學期第二個月的同桌叫什麽名字。”

“卧槽,那麽坑!”猴子吐血了,不過這一輪游戲結束了。

下一輪,猴子發問沈熹,對象是林煜堂。

沈熹整個人猶如拿到了作弊的小抄,她扯了扯嘴角,胸有成竹。林煜堂瞥了她一眼,問沈熹:“加大難度,賭注翻倍,要玩嗎?”

沈熹裝作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過了會她有所懷疑地問:“如果我都回答對了,你會撒謊嗎?”

“不是都宣誓了嗎?”林煜堂回答道,聲音比前陣子要順耳很多。

沈熹同意了:“沒事,加大難度,游戲嘛,有挑戰才有樂趣。”

猴子正打算報複老大呢,既然老大自己都沒有意見,他就不客氣了。第一個問題,他開口問:“林煜堂的三圍,精确到小數點一位數。”

林煜堂輕咳一聲,猴子把三圍換成了身高。

沈熹挑了下眉,直接說:“182.9公分。”

猴子看向林煜堂。

林煜堂面色還算平靜,點了下頭。

這些題目對她來說太簡單了!沈熹面露喜色,初戰告捷讓她有點不好意思,謙虛地擺了擺手:“我就估算了一下,沒想到真猜對了。”

猴子真當老大是運氣好,他開始說下一題:“老三最怕什麽動物?”

沈熹翹起二郎腿,直接吐出答案:“小強。”

靠,居然是小強。猴子問林煜堂:“老三,對嗎?”

林煜堂喝了口啤酒:“對,是蟑螂。”

沈熹伸手朝猴子拿錢,猴子不情願地錢遞上,繼續問:“老三小學畢業學校名稱?”

這題目應該有難度了,誰會知道室友小學學校畢業名稱呢,又不是同城市的人。旁聽的壯漢都認為老大這次回答不上來了。果然沈熹蹙起了眉頭,她拍了下猴子的肩膀:“這題真的難住我了。”

猴子笑得得意洋洋。

沈熹突然站起來,她繞着宿舍走了兩圈,深深思考了一番說:“不過我能推算出來,林煜堂是G市人,G市最好的小學是古林一小,但是老三家在城南,城南距離古林一小太遠了,城南最好的小學是G大附小,所以我膽大猜測是G大附小。”最後說出答案時,沈熹還帥氣做了一個回眸的動作,問林煜堂:“對嗎?”

“G大附小?”猴子也問林煜堂,“對嗎?”

林煜堂嘴角翹了下,點點頭:“是G大附小。”不過他上附小的原因很簡單,沈熹就在附小旁邊的幼兒園上學。

“太玄乎了。”猴子輸得一塌糊塗,但還是不死心,他要卷土重來!他深吸一口氣問:“林煜堂最喜歡的一首歌叫什麽名字?”

最喜歡的歌?那麽多歌,哪有最喜歡的……這個問題,沈熹真猜不到了。她擡了兩下眼皮,想不出來。

林煜堂看着難住的沈熹,他從袋中拿出皮夾,把裏面的現鈔全部拿出來:“我也加注。”

游戲果然到了白熱化階段,壯漢也拿出小錢加注,為了保證游戲沒有作假,沈熹回答之前,林煜堂先把歌名寫在了紙上,反着放在桌上。

沈熹捧着腦袋,她知道林煜堂喜歡哪種類型的歌,但哪知道他最喜歡哪首啊。她打算放棄了,可是林煜堂加注800塊呢,如果她輸了……

所以她只能盡全力去想,她記得初中時候,爸爸給她買了MP3,她還不會上網下載音樂,後來林煜堂給她下載音樂,下載的第一首歌是什麽來着的……沈熹又看了眼桌上放着的賭注刺激自己,最後她拍了下腦袋站起來,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把答案念了出來:“我猜是卡朋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

這次總不可能猜對了吧!

猴子趕緊翻開林煜堂寫好的答案,卧槽!居然真是《昨日再現》,他嗚呼了一聲,倒地不起了。

“今天起,請叫我猜神。”沈熹神氣極了,她不客氣地拿過了所有的賭注,包括林煜堂的800塊,随後憐憫地拍拍猴子壯漢包括林煜堂的肩膀說,“你們別難過,周末我請你們吃大餐,就用這個錢哈~~哇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煜堂微微扭頭看向沈熹拍在自己肩膀的手,一臉沉靜,只有秀氣的睫毛輕輕顫動。

今晚,沈熹注定是大贏家,睡覺之前還把贏來的鈔票數了好幾遍,最後放在枕頭下方,甜蜜入睡。

921宿舍慢慢寂靜下來,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一道道傳來。林煜堂從下鋪起來,今晚他能睡着才是奇怪了。

他立在床鋪跟前,面色平靜地看着上鋪的“何之洲”,只覺得最近的他,就像是大海裏的一葉扁舟,一*的巨浪不停地朝他拍打過來。

也因為這樣,他心情浮躁,所以根本沒有用心觀察過何之洲,結果一觀察,根本就是沈熹的樣子。比如現在的睡姿吧,以前沈熹在幼兒園有個小外號叫“四面朝天的小烏龜”。

林煜堂一動不動地看着何之洲版本“四面朝天的小烏龜”,內心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蛋疼中,過了會,他別過臉,但重新上床前,他還是給沈熹拉了下被子,遮住她在外面的肚子。

瘋了瘋了!

第二天,糾結的林煜堂淩晨五點又起來了,他再次站立在床鋪前默默凝望還在睡眠中的沈熹,看了好久才到露臺平靜情緒。

沈熹六點準時醒來,她掀開被子坐起來,對立在桌前泡咖啡的林煜堂說了一句:“早。”

林煜堂回了一聲早,然後繼續泡着手中的咖啡。

沈熹還有點迷糊,像個大爺似的坐在床上夢游,随後她就看到何大哥的大丁丁又朝她“肅然起敬”了,對這事早已經習慣的她,一只手捂着嘴打哈氣,另一只手對着大丁丁,直接壓了壓。

壓了壓……

林煜堂的餘光無意看到沈熹這個動作,滾燙的開水差點燙着了他的手……

沈熹也注意到林煜堂在看她,微微紅着臉,然後不滿地說:“都是男人,你沒見過晨勃麽?這是正常現象!”

林煜堂把咖啡放在桌上,心如死灰,作為正常男人誰會沒有晨勃。但他真沒見過會有“男人”是這樣處理這事。

沈熹啊沈熹!

林煜堂深吸一口氣,希望平靜下來,結果根本平靜不下來。他看着沈熹因為要穿褲子強制性把某物塞進去,整個感覺就像自己悉心照顧養大的小貓咪,突然跟着一群野狗學會了翹起後腿撒尿一樣……

随侯珠

第 29 章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字跡……

雖然只是三個字的簽名,林煜堂一眼就能認出這是沈熹的字,就算不是沈熹的字,也不可能是何之洲的字。

他從初中開始就給沈熹輔導作業,她的字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她愛美,寫字也一樣,字形偏瘦。而且她寫字習慣不好,每個字幾乎都會向右下斜,每次他都要用筆戳下她的手臂,她才會糾正回來。

“這簽名是何之洲本人簽的嗎?”林煜堂提着心問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先看了眼林煜堂,然後戴着老花眼鏡看了看,有點印象地說:“對啊,921宿舍的何之洲嘛,上次他簽到的時候,還留了一個橘子給我,老客氣的。”

林煜堂不再說話,他手指碰到簽到本的頁面,指尖微微發燙。一個瞬間,他大腦裏一下子是沈熹的臉,一下子是何之洲的最近的臉,一張張神态各異的臉紛至沓來,最後重合在了一起。

荒唐!他想,但他又不得不這樣想。

林煜堂回到宿舍,猴子和壯漢正奮力玩着游戲,書桌旁是兩人吃剩下的外賣。他環顧了一圈開口問:“何之洲呢?”

猴子猛地從游戲裏出來,他眨眨眼睛說:“老三,你別沖動啊。”

林煜堂知道猴子理解錯了,他解釋說:“我找他有點事。”

壯漢也從游戲裏抽出身來,他可不信林煜堂的話,他看林煜堂臉色就不對。今天老大和沈美人秀了一天的恩愛,老三準也憋了一天的氣,不爆發才怪呢。

“老大可能跑步去了吧,他最近不是每天都跑步嗎?”猴子這樣說。其實他是知道老大跟沈美人在圖書館,顧及寝室和諧,他随便扯了一個謊。

林煜堂轉身就離開了。他把S大的操場都找了一遍,最後他在石階坐下來。他拿着手機,電話都不敢打。

他跟沈熹從小認識,他也自認為是了解她。只是他從未走到她心裏瞧一瞧,他對她真正的了解又有多少。他習慣沈熹在自己這裏永遠像一張白紙一樣簡單,包括所謂的交往和分手,他都可以當作她在小孩子過家家。

她喜歡他就陪她玩,不喜歡就繼續當她哥哥。這樣感情的轉變不會有任何負擔,也不會有任何的尴尬。

他本以為一切都是最好的處理……

林煜堂揉了揉額頭,袋中的手機響了,是宿管科老師給他打來的電話。

“林煜堂,關于你提交換宿舍的請求,我們批準了……我們這邊還是非常照顧你們優等生的一些想法的……”

林煜堂望着群星滿天的夜空,開口說:“秦老師,我不換了。”

“卧槽,林煜堂,你是逗我吧,你當宿管科是什麽!你想換就換,不想換就不換?”宿管科的秦老師瞬間爆發了,“我都已經打電話通知你室友了。”

……

圖書館裏的男廁,沈熹左看右看,突然有點想嘗試一下站着撒尿。說起來她當男人那麽久了,都還沒有站起來尿過呢。以後換回來,不是留了遺憾麽?

沈熹左看右看,見沒有人進來,對着小便池一陣摸索,正要撒時,學校清潔工阿姨進來了,她一緊張,就直接出來了。

“嗚嗚嗚嗚嗚……”

沒有做好準備的沈熹胡亂噴射,結果越心急,越噴不準。

清潔阿姨貫着“非禮勿視”的原則低頭拖着兩圈地,最後她還是看不下了,停下來說:“同學,你要瞄準中間啊!”

沈熹手都在抖,又怎麽能瞄準中間,她對阿姨說:“阿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清潔阿姨真心認為自己不能坐視不管,她用一口S市本地話說:“賽過,你玩過水槍嗎?”

水槍?沈熹一下子被醍醐灌頂,她深吸一口氣,瞄準了。她咧嘴一笑,感受着人生第一次“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順利解決之後,她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拭擦了一番。

阿姨目瞪口呆:“同學你……”

沈熹将廢紙丢進紙簍裏,不忘回頭對阿姨說一聲:“謝謝你。”

阿姨默默轉過身,待沈熹一離去,嘀嘀咕咕地念道:“長那麽帥有毛用啊,尿都不會撒,還是一個臭潔癖。”

沈熹再次回到自習教室,何之洲已經把這幾天所有的作業解決完畢,他伸手一推,就把一疊作業本推到沈熹跟前:“拿回去上交吧。”

沈熹笑臉晏晏:“何大哥,你真棒。”

何之洲冷冷一笑,臉上一點也沒有被贊揚的高興神色。随即,他擡眼念出四個字:“在河之洲?”

居然被發現了!沈熹察覺不對勁,趕緊解釋說:“不是為了應付我老爸麽,可是你根本沒有微博賬號,所以我只能建了一個關注他,可是我老爸立馬把它拉黑了,認為這是小號。所以最近我就把這號經營起來。”沈熹說到這,立馬分享自己的勞動成果,“何大哥,你看你已經有五千多粉絲了,快是一個大V了。”

大V……

何之洲翻着“在河之洲”的微博,他早準備了一大堆訓斥的話,比如這一條微博吧,什麽“今天食堂阿姨多打了一勺菜給我,感激感激!”然後後面還跟着一排愛心的符號。他就不明白,發這樣的微博有意義嗎?有意義嗎!

關鍵是下面還有一群人跟着沈熹一塊兒逗比,紛紛問沈熹是哪個食堂哪個窗口的阿姨……

何之洲不想再動氣,他把手機丢換了沈熹,站起來說:“走了!”

沈熹趕緊收拾東西,噤若寒蟬地跟在何之洲身後。何之洲走了兩步,還是轉身要拿過沈熹手中的書,他是知道這些專業書有多重。

沈熹不肯放手:“何大哥,我現在是男人,哪有讓你拿的道理。”

呵,男人……

何之洲将手插回褲袋,繼續走在前面。

沈熹捧着書追上何之洲,一塊走出圖書館。幽靜的校園路燈将人影拉得長長的。何之洲心中還是有火,他走了幾步對沈熹說:“以前有人說你很招打嗎?”

沈熹點點頭,老實說:“有的。”

何之洲這才下了點火,他不留情地加了一句:“活該!”

沈熹笑了兩聲,她跑到何之洲前面,然後轉過身往後倒走着,邊走邊說:“我第一次上小學,班裏就有兩個讨厭鬼跑來跟我說,讓我放學不要回家。”

“然後呢?”何之洲為了配速沈熹的步速,走得不快。他身姿筆挺,左手擦着褲袋,走出了女王的氣場。

沈熹想起自己上小學的挫樣,眼睛裏滿滿都是笑意,她并不介意跟何之洲分享一些糗事,她說:“然後我放學真不敢回家了,可是我在教室等了好久也不見他們來找我,所以我就跑到他們跟前問,你們是不是要打我啊,如果再不打,我就要回家了……”

“呵。”何之洲笑了,發出一個簡單的單音節。

沈熹表示自己能逗樂高冷男何之洲而自豪,臉上的笑容更是一番洋洋得意。

何之洲淡淡的聲線裏透着一份輕松“然後被打了?”

“怎麽可能!”沈熹朝何之洲眨眨眼,“其實是他們要塞情書給我,我理解錯了。”

何之洲彎起的嘴角又放平了:“你收情書收的倒挺早的。”

“是啊。”沈熹嘆了口氣,“可是我小學一年級能認識幾個字啊,情書還是讓堂堂念給我聽的。”

何之洲:“……”

又一次,他和她之間的對話出現了林煜堂。雖然是不經意提起,才更加明白地提醒他:林煜堂三個字是沈熹成長歲月記憶裏重要的存在。這些不輕不重的記憶,可以有着深入人心的力量。

沈熹的思維繼續發散着,她打心眼裏認為何之洲讀書時代肯定不是一個傳統的好學生,她有點好奇地問:“何大哥,你打過群架嗎?”

“打過。”何之洲回答說,一點也不隐瞞。一件舊事換一件舊事,他突然也想讓沈熹多知道自己的過去,包括那些好的或者不好的。

“初三的時候,我曾帶着全班男生與高中部的男生打群架,地點就在S市發改委大樓前面的人民廣場。”

沈熹“哇”了一聲,随後問:“你怎麽挑的地方?”

何之洲扯了下嘴巴:“當時惹事的男生爸就在發改委上班,我們要當着他爸面前揍他。”

“狠!”沈熹贊賞地點點頭。夜風輕輕吹拂,穿過她的臉、吹鼓她的T恤。她大腦裏驀地浮現何之洲年少氣盛的可能模樣,想必是屬于那種長得帥、玩世不恭、到處惹事,老師又愛又恨的典型學生。

以前她學校不是沒有這樣的男生,不過何之洲必然能把這三點體現得淋漓盡致吧……

沈熹真的好奇了,何之洲為什麽會有這樣一段桀骜又張揚的時光,因為與他現在沉靜的模樣一點也不搭調,又是什麽他褪下了一身的輕狂,變得如此冷靜自持。

“何大哥,你早戀過嗎?”沈熹問得一臉促狹。

“早戀,幾歲算早?六歲?”何之洲反問沈熹。

沈熹一下子被何之洲堵住了嘴。

何之洲不疾不徐地走着,良久,他立在背光的燈影下開口說:“沒有,我上大學之前,都沒有談過戀愛。”

沈熹一下子就愣住了,過了會她問:“大學之後呢?”

何之洲轉過頭,瞥了她一眼:“現在不是在談麽?”

沈熹一張俊臉,猛地就紅了。

随侯珠

第 28 章

這個世界最美源于誤會,最啼笑皆非也是出自誤會。

何之洲左手拿着手機,右手自然垂着,煙還沒有滅。因為林煜堂的一句話,他除了咳嗽,指尖顫抖,燃着的煙頭差點燙到了自己。

“等等。”何之洲開口,也急了。

另一邊林煜堂真是一時心急才吼住這句話。他只希望沈熹能清醒過來,不要再執迷不悟,只是話音落下,他自己也聽出了一絲怪異感。

他明明是要在何之洲那裏把沈熹搶回來,只是這話說出來,更像是他要跟沈熹搶何之洲……林煜堂頭疼欲裂,他稍稍平靜下情緒,不厚道地把猴子和壯漢全部拖下水,糾結萬分地開口說:“熹熹……何之洲他還喜歡猴子。”

卧槽,還有猴子?何之洲快又是一陣咳嗽,心肺都快要嗆出來。

林煜堂生怕一根筋的沈熹被何之洲騙了,所以也顧不得室友之情,他繼續說:“……可能還有周辰。”

居然還有周辰……壯漢?

何之洲只覺得眼前一黑,他幾乎要倒地不起了。良久,他盡量讓自己淡定下來:“林煜堂,你對何之洲有誤會。”

“誤會?”林煜堂可不認為宿舍裏發生的一切是誤會能解釋的。他今天既然打算跟沈熹說出來,已經前前後後地把所有的問題都想清楚了。等沈熹不再跟何之洲鬧下去,他就立馬搬出921宿舍。

林煜堂要繼續說下去,先被何之洲打斷了。

“林煜堂,我可以明确告訴你,何之洲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更不會喜歡上任何男性,不管是你、猴子還是壯漢。”何之洲一口氣說下去,只是稍快的語速還是洩露了他氣急敗壞的心情,他接着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推測,不過我建議你不要再往這方面想象了,因為這與事實是相違背的。”

想象?沈熹居然說他在想象,他有病才會想象何之洲喜歡上自己啊!林煜堂恨不得立馬拍醒沈熹的大腦。還有她剛剛說什麽,她怎麽可以如此明确表明何之洲是正常的男人。

“沈熹,何之洲是變态,他真的不正常了!”林煜堂用生命強調說。

“是麽?”何之洲口吻有點寡淡下來,他擡起頭望了眼湛藍的天際,耳邊除了聒噪的蟬聲,遠遠還飄來沈熹給小家夥們練舞的聲音……

再次開口,何之洲聲音比之前還要淡漠,“林煜堂,何之洲正不正常我很清楚。”說完,幹淨利落地挂上了電話。

林煜堂差點将手機砸在了地上。

何之洲滅了手中的煙,然後從後花園走出來。他手中有煙味,去練舞房之前,先在花園最左邊的一排水池洗了手。

練舞房在二樓,他循着音樂上樓,然後推開6號教室。教室鋪着七彩的泡沫墊,室內音箱播放着輕快可愛的音樂,裏面的沈熹坐在一群小家夥中間,一會歪頭,一會拍手打着音樂的節拍。

有兩只小朋友做動作不認真,沈熹将他們單獨拎出來罰站,兩只小朋友将屁股對着沈熹站在牆面,過了會,偷偷朝門口的何之洲眨眨眼。

沈熹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轉身就看到了立在門口的何之洲。

下面有一段動作是兩個小朋友配合,沈熹正愁沒人配合自己,她看到了何之洲,立馬招呼他進教室,然後對小朋友說:“這個動作哥哥和姐姐給大家表演一遍,你們一定要仔細看。”

何之洲瞪沈熹。

沈熹直接拉過他的手:“将頭往左歪一下。”

何之洲擡了下眼皮,就站着不動。

裝酷對吧,沒關系。沈熹對付何之洲有妙招,她直直地瞅着他看,然後賣萌地将嘴巴撅起來。何之洲最受不了她這個動作,為了阻止她,再過分的要求都會答應。

果然,畫面太美何之洲不忍直視,他生硬地将頭往左歪了一下。

沈熹立馬配合地往右歪着下腦袋,然後拉着手繞了一圈。這是小朋友的舞蹈,動作幼稚又簡單。整個過程,何之洲有點被動,也有點接受。他眼裏是“自己”的傻逼模樣,腦裏已經能自動切換成沈熹賣萌的樣子,心裏的抵觸就更少了。

沈熹看何之洲走神了,踩了他一腳,何之洲擡眸看向眼前人,立馬清醒回來。

上午的時間走得很快,沈熹很快跟小朋友們道別了。臨走前,有個調皮的男孩彎着眼睛問她:“哥哥,你是沈熹姐姐的男朋友嗎?”

沈熹搭上何之洲的肩膀:“不,我們是……有緣人。”

有緣人……何之洲冷嗤一聲,轉身走在了沈熹的前面,沈熹拎着包追上他,燦爛地湊過腦袋說:“何之洲,今天謝謝你。”

何之洲沒說什麽,過了會,他冷淡開口提醒說:“沈熹,你在男宿舍注意點。”

有些話何之洲點到為止,沈熹也能明白一點,她點點頭保證說:“我絕對不會影響你的室友關系,猴子壯漢包括……林煜堂都很喜歡我。”林煜堂是她多加上去的,只是為了讓何之洲對她更加信任一點。

都很喜歡她……何之洲立馬想起林煜堂那句“他喜歡的是我”,他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脾氣立馬冒出來了。怒氣填胸,他直直看着沈熹,眼神冷得像是在放冷箭。

沈熹往後退了兩步,何之洲直接将她推到了牆上,左手抓上她肩膀,手關節“咯吱咯吱”的響着,一副要行兇的模樣。

沈熹真有點被吓着了,半蹲□體,弱弱地叫了一聲:“何大哥……”

何之洲徹底冷面冷心了,他狠狠捏了一把沈熹的臉:“沈熹,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沈熹立馬想到了“壯士割腕”四個大字,她小心翼翼開口:“何大哥,你怎麽突然就……”

“突然?”何之洲打算給沈熹一個教訓,他輕哼一聲說,“你覺得突然麽,我已經縱容你很久了。”

怎麽會很久了呢?沈熹越蹲越往下,一米八幾的身體蹲得只剩下原來的一半高。終于仰着頭,又賤又搓地質問何之洲:“難道何大哥您當女人當上瘾了,這輩子都想當女人,所以今天就想毀屍滅跡不成嗎?”

呵呵呵呵……

何之洲最後還是敵不過沈熹,只能調整自己的情緒。沈熹看何之洲緩了緩臉色,一溜兒就跑到他前面去了。

她現在是長腿歐巴,跑得就是快。

何之洲立在後頭看得無奈又頭疼,過了會他對前面的人說:“要在外面吃點再回去嗎?”

前面的人慢悠悠地停下來,雖然沒有轉過身,不過背對着他舉起了左手,做了一個“OK”的動作,随後走了兩步,“帥氣”回頭說:“正有此意!”

——

下午,沈熹陪何之洲學習,不,應該說是應付課程。

最後一堂大課,她光明正大地帶着何之洲坐在教室最後面。像這樣的大課,女朋友過來陪同上課并不奇怪。

沈熹上課永遠是乖寶寶的模樣,這是她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雖然她一點也聽不懂前面老頭教授在講什麽;倒是何之洲這位正主,背靠椅背玩着手機游戲,懶散十足。

何之洲轉頭看沈熹一臉認真的模樣,有點不明白:她至于嗎?

沈熹抄老教授寫在黑板上的筆記,這樣的大課,認真的同學沒多少,老教授一眼就看到了最認真的一個,立馬抽沈熹回答問題了。

何之洲嘆了口氣,“嗖嗖”地在本子上把題目寫出來,快速遞給了沈熹。沈熹站起來清清口氣,抑揚頓挫地把答案念了出來,跟念詩一樣。

教授狠狠贊揚,全班鼓掌。

只有何之洲撐着額頭,痛苦不已。她有必要把一道理科問題,念地跟小學語文一樣麽?還有她念錯了一個符號,這群人都聽不出來嗎?

何之洲心如死灰地閉上眼睛,最近他總結出一件事,他現在解決痛苦的唯一辦法就是,當自己死了……死了……

還是死了好啊!

沈熹繼續認真聽課,中間只開了一會小差,就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指着前面口沫橫飛的老教授,悄悄問何之洲:“為什麽壯漢猴子都叫他十五瓦燈泡呢。”

何之洲輕咳一聲,湊在沈熹耳邊:“你看他腦袋。”

沈熹恍然大悟一聲:“我知道了,他腦袋像電燈泡。”

“不是。”何之洲再次傾過身子,繼續解釋,“十五瓦燈泡,有點光。”

沈熹擡頭看向老教授快禿了的頭頂,忍不住咧嘴笑了,結果嘴巴剛翹起來,大腿就被掐了。

嗚嗚……疼!

老教授布置了很多作業,沈熹和何之洲在食堂吃了飯,一塊兒去了圖書館。有些事落在猴子和壯漢眼裏,覺得老大和沈美人或許可能大概maybe是認真的吧……

落進林煜堂眼裏,只有三個字——心已死。

——

圖書館的自習室裏,何之洲寫這兩天的作業,沈熹無聊地看圖書館裏的小說。何之洲扔了一個小紙團過去,沈熹擡起頭。

“你不背背單詞?”何之洲發問。

沈熹笑了下,一副“你真會開玩笑”的樣子,她對何之洲說:“不是有你嗎?”

“這可不一定,說不準明天咱們就各歸各位了。”何之洲無情說道。

沈熹只好不甘心地拿了一本英語四級詞彙,她趴在桌上,也開始記記背背。自習教室時而安靜,時而有翻書和讨論聲。沈熹不經意擡起頭,總能看到何之洲帥氣的轉筆的動作。

學習有兩種境界,一種是學渣,一種是學霸。學渣寫作業是一邊抓頭發一邊咬筆頭,比如她;學霸寫作業是一邊看題一邊轉筆,中間還能跟人發個短信,比如對面的何之洲。

沈熹想到了最近開通的“在河之洲”的微博,覺得要發一些正能量的東西吸粉,她想了想,拿起手機對着四級詞彙本拍了一下,然後發表文字——“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很快,立馬有人來搶沙發了——“何神四級還沒有過嗎?”

沈熹回複說:“不,我只是在鼓勵你們。”

——“謝謝何神的鼓勵,跪謝跪謝,保佑我這次一定過。”

……

當學霸的感覺真好!沈熹放下手機,對何之洲說:“何大哥,我去上個廁所。”

何之洲點了點頭,随□□代說:“去吧,別走錯了。”

“放心,錯不了。”沈熹跟他保證,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自習室。

沈熹離開後,何之洲掃了眼沈熹放在桌上的手機,手機不停又消息進來。他伸手拿過來,然後他就看到了“在河之洲”的微博。

“在河之洲”個人說明:“愛生活,愛學習,做一只快樂又幸福的學霸。”

何之洲的手抖了兩下,大腦馬上跳出一句話:“這次不要不忍心,直接打死!打死!”

……

淩潮汐要回去了,臨走前她還是找了林煜堂。學校對邊的的冷飲店裏,淩潮汐給自己點了一杯西瓜汁,林煜堂依舊是老習慣,對服務員說:“青檸紅茶。”

淩潮汐抿了下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潇灑一些,她說:“班長,既然我過來了,就想要個答案帶走。”

林煜堂修長的手指碰了碰桌上的紅茶,他平靜地看着淩潮汐:“潮汐,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跟沈熹分手了。”

淩潮汐兩只手都快揪在了一起。

林煜堂背靠椅背,說話的聲音依舊不涼不淡“我媽從小說我是一個薄情鬼,對誰都笑眯眯,其實心比誰都涼淡。所以你別喜歡我。”

淩潮汐走了。

林煜堂騎着車回男宿舍,一路的林蔭大路,夏夜涼風拂面,一些歲月往事仿佛跟着夜風吹進他心裏。他想起沈熹小時候有一次許生日願望,她說:“我希望大家都喜歡我。”

當時他就奇怪沈熹的想法,為什麽要大家都喜歡自己呢,喜歡是一種付出。別人喜歡你,對你好,你就要回應這種喜歡,活着不累嗎?

後來他稍微想明白一點,沈熹是熱情的紅色,與他是全然相反的兩個人……

林煜堂将車停在了宿舍樓下的車棚,他走進宿舍時,樓下的宿管阿姨讓他簽一下到。他走上前,接過宿管阿姨的簽到表,找到了921寝室這裏。

每天的簽到框框裏,有猴子留下的字跡,有壯漢的,還有……沈熹的?

林煜堂只覺得自己一顆心真要跳了出來。

随侯珠

第 27 章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雷聲吼鳴,閃電一道道劃破天邊。921宿舍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壯漢陪着猴子見網友去了,林煜堂此時應該和淩潮汐在一起。

沈熹讨厭夜晚的雷雨,不過這樣的天氣讓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她撐着一把傘去找何之洲了。S大百年名校,學校的地下排水工程卻做的很不好。明明只下了兩個多小時的大雨,S大的道路已經有半尺水深了,沈熹只能彎腰将褲腿卷起來走路。

……

同時,何之洲立在女生宿舍的露臺上,他在想那天自己在海裏忘掉的記憶。可惜人的大腦不是電腦,靠着芯片儲存數據。

何之洲立了很久,背影孤寂筆挺。在這樣狂風雷雨夜裏,636宿舍幾人都看得寒毛而立,陳寒和夏維葉相互對望了一眼,夏維葉不自然地說:“她到底怎麽了,已經站了快半個小時了。”

陳寒搖搖頭。

只有豆豆敢上前,小聲的發問:“阿熹,你是在吸收天地之精華嗎?”

何之洲不想搭理豆豆,轉過頭見豆豆一臉認真的模樣,只能暫時把心裏的問題放下。他轉身要回到宿舍時,不經意就看到了——操場不遠處撐着一把小傘走來的沈熹。

她用着他的身體,走路時,小心翼翼地避開每一個坑坑窪窪的水坑。腳步輕快猶如蜻蜓點水,有着她與生俱來的靈動。

不知不覺,雖然他明明看着自己的模樣,大腦自然呈現的是她原本的樣子。他這兩天搜索過她在網上的跳舞視頻,他對舞蹈沒有興趣,因為她,覺得女人跳舞的樣子很美……

何之洲轉身下樓,豆豆回到寝室興奮呼叫:“何之洲又來給阿熹送宵夜了。”

夏維葉又是一陣暴躁。

沈熹走到自己原來宿舍樓下,打算給何之洲打電話。她剛拿起手機就看到了何之洲從宿舍樓的左邊走過來,他完全改變了她身上的氣場,清冷的氣質與四周水墨畫一樣的背景十分搭調。

“有事嗎?”何之洲開口問她。

沈熹趕緊說出自己辛苦過來的緣由。她指了指天上的雷電,一臉認真地商量說:“你說我們被雷劈一劈,會不會就換回來?”

何之洲走在沈熹左邊:“原理呢?”

沈熹有點沒底氣:“貌似很多電影裏都是這樣子的。”

何之洲輕扯嘴角:“看樣子你已經被劈過了。”

“沒有啊。”沈熹聽不出何之洲話裏的奚落,還一臉莊重說,“我一個人哪敢劈,肯定要找你一起劈啊,一個人劈不出效果的。”

何之洲走在前面,過了會轉過頭:“哦,原來沒有被劈過,那腦子怎麽像被劈壞一樣。”

“何之洲!”

沈熹氣呼呼走上前,扯着他的手臂:“你怎麽能這樣對待你的戰友。”

戰友……好吧。

“好了,我道歉。”何之洲看着沈熹生氣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不會哄女孩子,就像個沒腦的男孩。他之前看不慣周圍那群人談戀愛,感覺他們談得跟小學生過家家一樣。結果他連小學生的水準都沒有,根本就是幼兒園裏水平。

沈熹是真的有點不開心,從小到大她最讨厭吸被說腦子不好了。不過既然何之洲道歉了,她還是說了一句:“沒關系。”

何之洲輕笑一聲,放在褲腿上的手很自然地牽上了沈熹的手,然後開口道:“沈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沈熹點點頭,她左手溫熱,原來已經是被何之洲牽着。

——

沈熹想不到何之洲會帶她來到學校對面的網吧。網吧裏頭烏煙瘴氣,她走進去就咳嗽起來。這是她第一次來網吧,想不到環境那麽差。雖然是開在S大對面的網吧,裏面更多是一些社會小青年,還有穿着各種校服的初高中生們。

何之洲開了一間幹淨的包間,她走進去先系上厚實的窗簾,然後打開百葉窗,等清新的空氣溢滿整個包廂後,她才坐了下來。

情侶包間,裏面有兩臺電腦和舒服的雙人沙發。何之洲開機,然後在電腦裏插入了U盤,不多久,屏幕裏面就出來了畫面。

沈熹靠近何之洲,認真地看着電腦屏幕。

依舊是海平面、星空、游艇,不過比上次的還要複雜和詳細,何之洲找出了那天的所有星空異象新聞,制作了一份Stellarium模拟。

沈熹從來是個捧場王,雖然她一點也看不懂,還是高度贊揚說:“何大哥,你真厲害。”

“是麽,可是目前我依舊沒什麽進展。”何之洲從小到大就沒有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但這一次他沒有沮喪是假的,他甚至記不起那天他下海救上沈熹後的記憶。

“那天你掉下海裏,感覺有什麽不對嗎?”何之洲轉過頭問沈熹。

“沒有,我就感覺像是睡了一覺啊,醒來覺得全身都是力氣,特別精神。”沈熹小心翼翼地說,生怕何之洲不平衡。

何之洲扯了下嘴,他已經習慣了。

沈熹看何之洲故作輕松的模樣,心裏也難受起來,可是她又是豬一樣的隊友。她突然眨了眨眼睛:“我想起來了……其實我還做了一個夢呢,夢裏就有你。”

“什麽夢?”何之洲眼尾輕擡。

“對啊。”沈熹因為撒謊,又眨了下眼睛。但為了能給何之洲一點希望,她繼續編着夢境:“我夢到何大哥你騎着一匹白馬……”

何之洲聽到開頭就聽不下去:“所以西天取經麽?”

沈熹讨厭被打擾,不爽地抓着何之洲的手,示意他嚴肅一點。

何之洲靠在沙發上,打算聽沈熹講下去。

沈熹說:“你騎着白馬拿着金色的長弓,對着天空嗖嗖地放箭,特別威風凜凜。”

“西天取經又變成了後羿射日?”何之洲笑了。

沈熹也笑。她騙何之洲,是希望他能從專研的牛角尖出來。面對難題,她和何之洲是典型的兩個人。何之洲是必須要解決問題,而她是能解決就解決,不能解決就不去管它們。

“所以我猜測吧,你肯定是上輩子殺生太多了,這輩子老天爺就讓你做一回女人呢。”沈熹托着半張臉說。

何之洲望着沈熹:“那你呢?”

沈熹轉轉眼睛:“會不會是上輩子是個大好人,所以老天特意安排你幫我過四級呢?”

何之洲抽了抽嘴角,懶懶地靠在沙發上。

沈熹跟何之洲比起來,完全是一個樂天派,她蹲在地上期盼地看着何之洲:“何大哥,如果我們沒有很快換回來,你能不能幫我考個公務員揚眉吐氣啊?”

“公務員?”何之洲雙手抱胸,說話毫不留情:“你以後在家肯定是一條蛀蟲了,怎麽,還想當國家的蛀蟲?”

沈熹不開心地撅起了嘴巴。

何之洲伸出一根指頭,面無表情地将沈熹撅起的嘴巴按下去。

沈熹再次撅起來。

何之洲又按,最後按得指尖濕潤,心猿意馬。

沈熹察覺到了怪異,連忙站起來坐好,過了會,百無聊賴地問何之洲:“何大哥,你來過網吧麽?”

何之洲點了下頭:“來過,高中時候尤其是家常便飯。”

沈熹崇拜地看着何之洲:“那你怎麽還能考上S大呢,林煜堂整個高中都可認真了,基本都是在做題。”

何之洲對視了沈熹一眼,沈熹的眼神讓他很有傾述欲。他不習慣說自己的事,也不喜歡在女孩面前故作幽默。不過此時,他就是一個在中意女孩面前吹噓的幼稚男人。

“我高三那陣子愛上游戲,基本天天呆在網吧,然後有一次我被教導主任當場抓回了學校。”何之洲說,他再次回憶起那段日子,心裏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然後呢?”沈熹嘴巴張得大大的。她雖然成績差,一直是不惹事的乖學生。

何之洲笑了笑:“寫1000字檢讨,然後周一國旗下檢讨。”

沈熹聽得入神,想不到何之洲會有這樣的經歷。她還以為他跟林煜堂一樣,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的模範,不是班長就是學習委員。

“那你檢讨了嗎?”沈熹問。

“檢讨了,不過那份檢讨真挺為難我的,後來我們班主任幫我代寫的。”何之洲嘴角上翹,望着沈熹。

沈熹聽到這,就覺得何之洲在吹噓了,班主任怎麽可能幫他寫嘛。

何之洲繼續說:“因為檢讨結束就是校表彰大會,我作為年級段第一,還要上臺說學習感想。”

沈熹樂呵起來了,腦裏浮現何之洲讀完1000字檢讨下去,又走上來分享學習感想的拽樣,怎麽想教導主任的臉都要綠了。

沈熹笑得肚子疼,何之洲眉眼也帶上了細碎的笑意。他已經走過那段年少輕狂的時光,但第一次與人說起這些往事,他仿佛重新看到了那年那個孤高自傲、傲世輕物的自己。

自視甚高到,甚至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不需要親人、朋友,甚至是愛人。

……愛人?何之洲轉頭看了眼旁邊的沈熹:愛人,是不是就是——他想愛的人。

——

林煜堂請淩潮汐吃了晚飯,淩潮汐只吃了小碗。他直接反胃得一口也吃不下,滿腦子都是何之洲那句憤怒又無奈的“林煜堂,你混蛋”。

他混蛋?

他哪裏混蛋了?何之洲挖了他牆角,他反過來說他混蛋?!

林煜堂心情焦躁,也有點惡心,但從頭到尾又不敢回憶何之洲那段濕漉漉的眼睛。

瘋了!瘋了!

林煜堂回到宿舍,意外看不到何之洲。猴子和壯漢正趴在書桌抄作業,抄的就是何之洲的作業本。林煜堂走上前翻了翻何之洲的作業,沒錯,依舊是他原來的字跡。

“下那麽大的雨,老大跑哪兒去了。”壯漢有點擔心地說。

林煜堂望了眼露臺外的大雨:“他一個大男人,你擔心什麽?”

猴子一邊奮筆疾書,一邊說:“老三,你有沒有覺得老大有點彎呢?”

林煜堂回到自己位子,一點也不想參加這種讨論。

這樣的話題,壯漢有點喜歡。他接話說:“我覺得老大是彎了,前天老大拍了拍我的屁股,建議我多做一些塑形運動。”

猴子沉默了下:“你什麽感覺?”

壯漢猥瑣一笑:“如果對象是老大,我可以考慮一下。”

“滾蛋!”猴子放下筆看向林煜堂:“老三,你的感覺呢?”

林煜堂心中警鈴響起來,面上依舊淡定:“你別亂說。”

“怎麽是亂說呢。”壯漢繼續開玩笑道,“我現在嚴重懷疑老大突然挖老三牆角,不是喜歡沈美人,而是喜歡老三。”

猴子:“……”

壯漢嘆氣說:“老大愛得好辛苦。”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林煜堂真惱羞成怒了,心中猛地竄起一團火,他幾乎是拍着桌子站起來:“你們都有病了吧!”他走到了露臺,結果又看到了一起走回來的沈熹和何之洲。

熹熹送何之洲回來?

林煜堂跟猴子要了一支煙,心情敗壞。

沈熹帶了四斤小龍蝦回來當猴子壯漢他們當宵夜。林煜堂不想面對何之洲,早早躺在床上,閉着眼假裝睡覺。

三人吃得很愉快,邊吃邊交談。

壯漢:“好美味,我們都吃光吧。”

猴子:“沒問題,反正老三也睡了。”

沈熹:“不行,還是剩點給林煜堂吧,他喜歡吃小龍蝦的……”

林煜堂恨不得從床上彈起來:他不要他剩啊!

夜深人靜,林煜堂安靜地躺在床上,宿舍靜寂無聲,估計只有他一個人清醒着。

“堂堂,讨厭……”

突然,一道模糊不清的嘟囔從上鋪傳下來,林煜堂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一次,他已經沒有什麽僥幸了。他即将面對的是一個嚴肅的問題,他必須認真地找沈熹談一談。

——

第二天,沈熹早起。因為她要陪何之洲坐車到S市郊區的福利院,給那裏的孩子排舞。這是她這個學期答應青志中心的事情,《刷牙舞》已經排了一半,今天又是排練的日子。

昨天她跟何之洲說了這事,何之洲雖然沒有好臉色,但也沒有拒絕。

一下車,她帶着何之洲走進福利院。然後何之洲很快被孩子們圍住了,男孩女孩都熱情地叫他“沈熹姐姐”。

何之洲站着不動,蹙着眉頭。

沈熹趕緊上前,歪着腦袋,十分可愛地說:“今天由何哥哥教你們跳舞,好不好?”

“不好——”孩子們幾乎是異口同聲說。

沈熹郁悶了,不過她有自己的辦法。她伸出手臂柔軟搖曳了幾下,最後抵在腦袋扮演兔子:“可是你們不想看大哥哥跳舞嗎?”

何之洲轉過身,不忍直視“自己”逗比樣。不過圍在他四周的孩子倒是被沈熹吸引去了。很快,沈熹愉快地将他們帶到了排舞的教室。

何之洲的煙瘾有點上來,他在後花園找了一面牆,靠在那裏點了一支煙。他想沈熹倒挺适合當一個舞蹈老師的,所以是工程師跟舞蹈老師?

貌似還挺般配的……

突然,他袋中的口袋響了。何之洲看了眼屏幕顯示的名字,按了接聽鍵。

“熹熹……”林煜堂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何之洲吸了一口煙:“有事?”

林煜堂聲音聽着有點不冷靜:“你在哪兒?”

“谷遠福利園,給這裏孩子排舞。”何之洲說。

“何之洲跟你在一起?”林煜堂聲音十分激動,帶着掩飾不住的憤怒。

何之洲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對,我們在一起。”

林煜堂情緒真的很激動,他對沈熹怒其不争,對何之洲惡心,但這一次,他終于可以讓熹熹遠離何之洲了。他清清口氣,嚴肅道:“熹熹,你不能跟何之洲在一起,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歡你。”

何之洲靠着牆,吸着煙,沒說話。

林煜堂痛苦地揉着額頭,不知道要不要把事實說出來:“你相信我,何之洲他不喜歡你……他只是在利用你……他……”

何之洲有點聽不下去,開口說:“既然沒事,我挂了。”

“沈熹,你敢挂電話試試看。”林煜堂深吸一口氣,心急之下終于吼了出來,“何之洲他根本不喜歡你,他喜歡的……是我!”

他喜歡的是我……

他喜歡的是我……

他喜歡的是我……

卧槽!何之洲猛地嗆了一口煙,劇烈咳嗽起來。

随侯珠

第 26 章

外面天色越來越昏暗,一片一片烏雲覆蓋天際,黑壓壓的仿佛要壓下來。狂風席卷校園裏的香樟樹,樹上的白色小花“嗖嗖”地落了一地。

過了會,雨水就像簾子一樣落下來,連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将沈熹圍在露臺外的一個小世裏。她手裏捧着全宿舍的衣服,最上面一件就是林煜堂的白色襯衫。林煜堂這人不管是洗衣服還是刷碗,都像做實驗一樣認真,她手中的這件襯衫洗得是幹淨又不留一點肥皂味。

沈熹想到有一次林煜堂高二時候組織全校看電影,她從姜老師那邊跳完舞回來,就跟着林煜堂和他班裏的同學一塊看電影。

她穿着初中校服紮在一群高中校服裏面,一下子成了顯眼的那一個。有人問林煜堂她是誰,林煜堂仗着他高,按住她腦袋:“我家女孩。”

我家女孩,多好聽的話。結果大家都以為她只是林煜堂的妹妹。當時她一直沒想明白,她和林煜堂那麽般配他們都看不出來麽!?

後來她才知道,因為在他們眼裏,還有更般配的,那就是林煜堂和淩潮汐。

林煜堂是班長,淩潮汐是紀律委員,他們才是大家公認的天作之合。

電影結束已經是傍晚,淩潮汐在電影院小店買了三支棒冰過來,她和林煜堂各挑了一種口味。她吃到一半,使了小心機要跟林煜堂換着吃,林煜堂不猶豫地跟她換了。

淩潮汐笑着開口:“林煜堂,你跟你妹妹感情真好。”

林煜堂當時只是笑了下,說:“沒辦法,慣出臭毛病了。”

她不喜歡林煜堂這種含糊其辭的回答,咬着林煜堂吃了一半的棒冰,對淩潮汐說:“我是堂堂的準女朋友。”

然後,淩潮汐就對她熱情不起來了。

再後來,淩潮汐笑着問她:“熹熹,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跟林煜堂只是哥們呢。”

只是哥們麽?

她後來很長時間,真相信了淩潮汐的話,甚至讨厭自己的小心眼,無法容許林煜堂和淩潮汐光明正大的“好朋友”關系。

直到去年林煜堂生日,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夜晚裏,她陪着他慶生結束後,林煜堂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對她說:“我出去一趟,我有個高中朋友過來給我送生日禮物,我要出去拿一下。”

林煜堂出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她下樓找他,就看到了他和淩潮汐立在一塊,淩潮汐身上還披着他的外套。

雪飄如絮,歐式路燈一盞盞過去。突然,淩潮汐蹲□子扔了林煜堂一個雪球,林煜堂好脾氣地彈去身上的雪,淩潮汐歪着腦袋說:“生日快樂,班長大人。”

淩潮汐家在縣城,她特意轉了兩趟車過來,大雪紛紛的夜裏,只為了送一條她親手織的圍巾給林煜堂。人心都是肉長的,林煜堂從來不喜歡圍巾的人,淩潮汐送他的那條圍巾,他一直收藏着很好。

如果一個人一直站在适當的位置溫柔的注視着你,你冷了就送來溫暖,熱了就送扇子,難過送安慰,當你失意到郁郁寡歡時,她又變成了一道光照着你……這樣的人愛你,你要不要?

就算是一塊石頭,也有可能被捂熱,不是嗎?

……

淩潮汐話音落下,宿舍裏就陷入了一種怪異的安靜裏。

林煜堂從床上坐起來,淩潮汐的話讓他大腦陷入了一種情感的思考裏。他有點頭疼,然後他額頭就掉下一條濕毛巾……

濕毛巾疊成長方形,原本是貼在他的額頭。

靠,誰幹的?

林煜堂看了眼毛巾,這條淡米色毛巾是何之洲的。所以這條毛巾是何之洲給他蓋上的?

……

林煜堂一下子就分心了,莫名其妙的感覺又将他從情感的思考裏拉出來。他看着淩潮汐,他覺得自己必須思考一下她剛剛的話,但大腦總不受控制地想着何之洲的毛巾……

淩潮汐見林煜堂不說話,眉眼彎了彎:“果然病的不輕,整個人看着都傻掉了。班長,如果你腦子還沒有壞掉,可以倒杯水給我嗎?”

“好的。”林煜堂趿拉着藍色拖鞋找一次性杯子,結果發現已經用完了。他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轉過身對淩潮汐說;“你吃過了嗎?”

淩潮汐搖搖頭。

林煜堂:“那一塊吃點吧,外面喝的東西也多。”

淩潮汐聰明地眨了眨眼睛,直接挑破了關系:“林煜堂,我不介意你用自己的杯子給我倒水。”

林煜堂立在飲水機旁,一時沒開口。過了會他說:“你等會,我洗下。”

沈熹靠在露臺的推門上,大雨鋪天蓋地砸落地面,她耳邊鬧哄哄的全是雨水聲,劈裏啪啦格外喧鬧。露臺進了水,好久沒有下雨了,突然這樣一下,仿佛有把整個世界濕透的氣勢。

同時,裏面的淩潮汐朝林煜堂走了兩步,仰着頭問:“你心情不好是因為沈熹嗎?”

林煜堂拿着杯子,低下頭:“這是我的事。”

“但這也是我的事。”淩潮汐說。

林煜堂擡了下眼。

淩潮汐自嘲地笑了下,然後她注視着林煜堂,聲音認真又好聽:“因為我不想自己喜歡的男人被另一個女人踩在腳下踐踏。”

踐踏……

林煜堂看向淩潮汐,眼裏不止是驚訝。他叫了淩潮汐的名字。像是制止她說下去,也像是鼓勵她說下去。

淩潮汐繼續說下去了:“說起來,我們兩個也挺有意思的,讀書的時候大家都說我們是一對,我們就是沒有在一起,我想我們是差點緣分吧。然後我覺得只做朋友也挺好的,沒有一輩子的情侶,但有一輩子的朋友……”

“就是上個星期我照樣是這樣認為的……結果還是我想當然了,聽到你因為心情不好喝酒,我心裏堵得慌,然後就買了火車票過來了。”

“林煜堂,我想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歡你,你說怎麽辦好?”

怎麽辦好?

怎麽辦好?

怎麽辦好?

真感人呵!沈熹擡眼看着烏雲翻滾的天際,她都要替林煜堂答應下來了。突然,她明白自己讨厭淩潮汐多年的原因。

明明心裏喜歡的要死,硬說單純的哥們關系;明明帶着目的,卻将自己裝得雲淡風滿不在乎;明明一臉算計将三十六計使了個遍,她開口還是一句——“我該怎麽辦?”

沈熹惡心得有點反胃。她想,就算她不跟林煜堂在一起了,她也不能讓淩潮汐接手了;就算林煜堂有點拎不清,也不是淩潮汐能配上的。

沈熹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露臺的推門,憤怒地走了進去,頓時外面的大風一下子鑽進來室內,大幅度地掀起了米黃色的窗簾。

沈熹就玉立在随風飛卷的窗簾中間,氣勢一下子上來了。她涼涼地冷笑一聲:“淩姑娘,你是不是想說,我現在病的好嚴重啊,林煜堂才是你的藥——藥——藥啊!”

卧槽!林煜堂轉過頭,有點懵了。這個人怎麽突然冒出來了?

淩潮汐直接吓傻了,結巴了:“何何何……之洲……”

沈熹把一疊衣服全丢到林煜堂的床上,然後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來,一臉不屑的模樣,但她還是生氣了,用力地拍了兩下桌面。

淩潮汐有點惱羞成怒了:“……你在偷聽?”

“我偷聽?”沈熹指了指寝室的921的門牌,不客氣地反問淩潮汐,“我倒是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女生可以進男生宿舍了?而且還是外來女生!”

淩潮汐真沒見過嘴那麽毒的男人,臉一下子紅了。她擡頭對林煜堂說,語氣裏有委屈也有生氣:“林煜堂,我到樓下等你。”

林煜堂掃了眼這個不知以什麽立場拍桌子的某人,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淩潮汐離開了,沈熹倒是沉默下來了,抱着胸坐在書桌上一聲不吭。

“其實我……”林煜堂想解釋兩句,一開口,心裏就罵了一句操蛋。他對何之洲解釋個屁啊!他看了眼冷若冰霜的何之洲,換了一種問法,緩解內心的尴尬:“你剛剛在收衣服?”

結果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更是激起了沈熹內心的憤怒,她随手就把桌上的小青蛙筆袋砸向林煜堂。

“林煜堂,你混蛋!”

林煜堂麻利地接過小青蛙,眨了眨眼睛,整個人都不好了。

沈熹轉過頭,憤怒地看着林煜堂,眼眶都看紅了。她怒其不争,又無可奈何,不管她如何看不起淩潮汐,但在林煜堂眼裏,淩潮汐一直是自強不息的好女孩。

林煜堂被看得提心吊膽,他劇烈地忐忑起來:“何之洲,你別哭啊。”

“誰哭了!”沈熹吸了下鼻子,她決定了,要跟林煜堂說出一切,不管他是否會在意。她站直身體,認真又嚴肅地看着林煜堂:“林煜堂,我有話對你說……”

什麽話?何之洲要跟他說什麽話!林煜堂睜大了眼睛,內心充斥着一種不可能的預感,他想起了前天猴子和壯漢無意開的玩笑話:“老三,你說老大是不是因為愛上你了,才故意搶了沈美人啊。”

難道真是這樣子……

卧槽!

他怎麽那麽倒黴啊!

林煜堂狼狽地轉過身,摔門逃出了宿舍。

随侯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