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随着标靶不斷地升起倒下,槍聲接連不斷,我和波多斯上士不停地開槍射擊升起的标靶,直到所有的目标标靶都倒下為止。全部過程沒有消耗太多時間,大約三分鐘左右就結束了打靶測驗。
我猜威沁森中校是想比較我和波多斯上士的射擊能力,所以讓波多斯上士和我一起進行射擊測驗。但是這種射擊測驗仍舊有點奇怪,因為我是和波多斯上士一起射擊升起的一百個目标标靶,而不是分別射擊自己的一百個目标标靶。
如果不是分別射擊自己的标靶,又如何能比較彼此之間的射擊能力呢?
打靶完畢,結算成績時是四十分比五十八分,我輸了波多斯十八分;果然特種部隊的次席神槍手就是不一樣,我這種沒受過專業狙擊訓練、純粹憑着特殊能力的狙擊手還是比不上真正專業的神槍手。
不過,除了麥可下士之外,其他周圍旁觀者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就連波多斯上士也用着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我有點不太能理解,義務役士兵的打靶成績輸給特種部隊的神槍手,會有那麽奇怪嗎?
一位從标靶控制室裏走出來的軍官遞了一份文件給威沁森中校;威沁森中校只瞄了報告一眼,臉上就綻開了笑容,一種小女孩發現心愛玩偶時的天真微笑。
“我想大家應該會對這些數據有興趣:波多斯開了67槍,命中60個目标标靶,誤中非目标标靶一次,得分58分,命中率逼近90%,可以說是非常好的成績。”威沁森中校稍稍提高了音量。“然後,傑森開了39槍,命中40個目标……”
聽到威沁森中校這麽說的時候,周圍的人們發出了一陣低聲交頭接耳的聲音,也把我吓了一跳;剛剛只顧着瞄準标靶,竟然一時忘了計算消耗的子彈數,更慘的應該是不小心一槍打了兩個标靶,以至于讓命中的标靶數高于開槍數,這下慘了。
“……沒有命中非目标标靶,得分40分,命中率103%。所有标靶從升起到被擊中的平均時間是1點2秒,最長時間2秒18,所布置的三個隐藏标靶也都被傑森擊中。此外……”
聽到威沁森中校說到這裏,我只覺得我好像掉入了冷水坑中一樣,渾身冰冷。而周圍的人們早已經停止彼此低聲會話,專心在聽威沁森中校要公布的數據。
“……雖然費比茲在一開始的時候,擊中标靶的速度比傑森要快很多,但是當非目标标靶增多之後,費比茲用在目标敵我識別上的時間就增加了,特別是在失手擊中非目标标靶之後;而傑森一直都保持着穩定的目标識別-射擊時間,所以傑森擊中标靶的速度在後來就比費比茲更快了。”
放下手中的文件,威沁森中校滿是盈盈笑意的柔和眼神朝着已經想要在地上打洞鑽進去的我望了過來。
“不愧是基地第一神槍手喔,傑森,像你這種人才沒有加入特種部隊,真是我們的損失啊。”
我真的是完全沒料到,原來這次打靶測驗所測驗的根本不是我找到目标并射擊的速度,而是我對于戰場上敵我交錯時、各種突發性和混亂狀況的适應度與判斷能力;我剛剛還在因為打靶分數低于波多斯上士、正想着不必擔心能力曝光而得意呢!誰知道我的底細幾乎都在這次打靶測驗裏,被威沁森中校給挖出來了。
“麥可,我很喜歡傑森,你可以把傑森讓給我嗎?”威沁森中校問着麥可下士。
“長官,雖然我也很舍不得傑森,但是傑森在特種部隊應該更能發揮他的實力。”麥可下士答複着。
可惡,長官,你就不能替我拒絕一下嗎?誰想加入什麽特種部隊啊!我又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沒事去參加那些陣亡率超過百分之百的任務啊!
“傑森,因為你是義務役的士兵,我必須要有你的同意才能邀請你加入特種部隊。你願意加入我們特種部隊嗎?”
威沁森中校一臉期盼的表情望着我,我突然有種奇怪的聯想:男孩子向女孩子求婚的時候,女孩子那種不知道該托付終身與否的感受。多半就和我現在的感受差不多吧?
“長官,你太高估我了;特種部隊所要執行的任務那麽危險,我不敢加入特種部隊啊!”我苦笑着。
“傑森,特種部隊真的很需要你的才華,你不再考慮一下嗎?”威沁森中校一臉失望的表情,馬上在場的所有男人全都一副“你敢拒絕就試試看”的臉色擺出來了。
“長官……我……我沒辦法……”
天啊,沒想到拒絕一個美女的要求竟然是這麽地艱難,尤其是周圍有着許多男人幫忙瞪着你的時候。
“真的不行嗎~~?”
除了落寞的表情以外,威沁森中校更加上了楚楚可憐的語調攻勢,靈動有神的大眼睛裏甚至閃爍着淚光……救命啊!這種情形之下,要我拒絕威沁森中校的要求可能比叫我單槍匹馬滅掉NTU還更困難,我好像還聽到了有人在折着指節時發出的劈啪聲……
沒想到威沁森中校施展撒嬌的手段竟然這麽有破壞力,我現在已經完全不懷疑她一個女孩子為什麽能當上特種部隊的指揮官了;說坦白一點,我覺得特種部隊裏,最難對付的只怕就是眼前這位嬌滴滴的中校;只要惹到這位中校,馬上就有一整個特種部隊的威沁森熱血親衛隊隊員會找你拼命。
但是,加入特種部隊之後,所碰到的危險絕對比一般部隊要高許多;陣亡率高很多也就算了,必須殺的人也會增加很多。我不想殺人,我也不想被殺啊!
“長官,很抱歉辜負你的期望,但是我有不能加入特種部隊的理由,請原諒!”我終于下了必死的決心,明快地拒絕了威沁森中校的邀請。我如果再猶豫不決的話,只怕連自己都拒絕不了威沁森中校的柔情攻勢。
“唉,好吧。”威沁森中校輕輕嘆息了一聲。“好可惜,我真的很希望傑森你能加入我們特種部隊的。既然這樣,我們先回去吧。”
“長官,我有些關于狙擊技巧方面的疑問,想請教基地的首席神槍手。”突然波多斯上士說着。
“長官,我也是!”
“長官,我也……”
“長官……”
接二連三,其他特種部隊的人員們都紛紛發言附議。
“嗯,好吧,那就麻煩傑森指導大家一下。我先回辦公室去了。”威沁森中校來到我面前,柔嫩溫軟的雙手握着我的右手。“傑森,我還是很希望你能回心轉意加入我們特種部隊。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歡迎随時來找我,我會盡力幫你的。”
“是……長官……謝謝……”
看到身邊其他人摩拳擦掌的神态,我有很不祥的預感;但是我又不可能黏着威沁森中校尋求保護,特別是剛剛才拒絕了威沁森中校的盛情邀請。不管我的臉皮再厚,這麽無恥的事情我還是做不出來……
目送着威沁森中校婀娜多姿的背影消失在靶場出口,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傑森,我想我們得好好溝通、溝通。”
波多斯上士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望着我,周圍則是其他躍躍欲試的熱血男人們。
救……救命啊……
被特種部隊的一堆長官們給留下來“進行溝通”,原本以為會挨上一陣拳打腳踢的,誰知道不是;這些男人們在靶場裏圍成了一圈,圈子中央放着一個空的彈藥箱,然後每個男人們就開始輪流站上彈藥箱發表演說。
第一個發表演說的就是波多斯上士,主題是“禦姊與蘿莉相對論:論威沁森之禦姊外貌與蘿莉內涵”;波多斯上士在箱子上講得口沫橫飛,下面的聽衆們也是拼命熱情鼓掌。
波多斯上士講完,再來是一位中尉官發表的“威沁森領導統禦的藝術”,聽起來卻像是一個大男人被迷得神魂颠倒卻無法表達愛意,只好找一堆同伴來哭訴那種感覺,同樣是贏得如雷喝彩。
就這樣大家輪流上臺,話題一直圍繞在威沁森中校身上打轉;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探讨起“傑森之性無能或同性戀傾向分析”,所幸的是,發表言論的那位少校軍官并沒有機會把他的論點闡述完整,因為臺下噓聲四起,夾雜着各種“沒有男人能抵擋小威的魅力”“性無能看到她都會*”之類的叫罵,那位少校軍官只好灰溜溜地下臺一鞠躬。
從這些男人們的反應,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男人在讨論到女人的時候,是沒有官階高低之分的,不論是高階軍官或是新進士官,在這場讨論裏受歡迎的程度純粹取決于能把威沁森中校給描述得多美好。
但是我也可以從這次讨論裏看出另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些男人全都瘋了……
于是這場讨論會持續了許久,直到夜深人靜、威沁森中校也因為一堆人窩在靶場裏好幾個小時不知道在幹什麽、親自跑來看看情形之後才結束。在讨論期間沒有人離開現場,我也不例外,每次只要因為想上衛生間而站起來,馬上全場的“長官”立刻用責怪的眼神瞪過來,直到我被瞪得膽顫心驚、軟着腿重新坐下為止;所以,讨論會結束之後,已經憋到快爆炸的我馬上沖進衛生間裏徹底地纾解了自己一頓。
天啊,這種讨論會比卡特那種拳打腳踢的“練膽量”還要恐怖!
第 11 章
“兩位請坐,我是艾瑪·威沁森中校,很高興能見到兩位。”指揮官自我介紹,同時示意我們坐在她辦公桌前那兩張早已預備好的椅子上。
“是,謝謝長官。”麥可道謝之後,和我分別坐了一張椅子。
等我們都坐下了,威沁森中校這才坐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份文件看着。
趁着威沁森中校在閱讀手上文件的空當,我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威沁森中校看起來不但沒有一點特種部隊該有的殺氣,閱讀文件時的神情和一般的上班女郎簡直沒什麽差別;白皙細致的肌膚配上靈動有神的大眼睛,秾纖合度的身材,配戴在胸前的名牌随着衣物下的曲線起伏而将柔和的照明光線以45度角反射了出去。
像是這樣的女孩子,平時一定都是大街上男人們注目的焦點。要不是我已經知道她是這裏的指揮官,見到她的時候我最多也只能聯想到一般的連隊文書官而已。
“我讀過了你們小隊的任務報告,”威沁森中校放下了手上的文件,看不出一點粗糙質感的雙手交疊着放在辦公桌面上。“相當不錯的表現,即使是特種部隊的精英成員,在相同的情形下也不見得能像你們表現得那麽好。”
“長官,你過獎了。”麥可下士很謙虛地說着。
“不,這不是過獎。”威沁森中校鮮紅的唇角微微上揚着。“從你們的任務報告來看,你們在與敵人的每次遭遇之中都先行發現了敵人。而且,幾乎都是弗萊契士兵先行發現的,是嗎?”
“是的,長官,傑森是我們小隊裏最善戰的。我幾乎敢擔保他也是全基地最善戰的。”麥可有點興奮地回答着。
善戰?我萬萬沒想到麥可竟然會送了我這樣一個評語。不過,在威沁森中校這麽迷人的女性面前,我可以理解麥可想要表現一下的心情。對着威沁森中校這樣的美女,如果現在這裏是和平時期的休閑咖啡館,只怕麥可下士會捧着鮮豔的玫瑰花呈給眼前的女孩。不過現在是戰時,這裏是特種部隊指揮官辦公室,附近也找不到玫瑰花,于是我就成了玫瑰花的代用品。
“呃,長官,我是說在一般士兵之間。”看到威沁森中校層次分明的豔紅薄唇拉出了一道優美的仰月弧,麥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連忙改口更正。
“不,邁特納下士,你的意見是對的。即使是在特種作戰部隊之中,像弗萊契士兵那麽優秀的人才也很少。”看到麥可下士那副滿頭大汗的着急模樣,威沁森中校忍不住掩口竊笑了出來。
看到威沁森中校的笑容,我怎麽都沒辦法把眼前的女性指揮官和殺人不眨眼的特種作戰部隊聯想在一起;威沁森中校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戰士,還不如說是鄰居家和藹可親的大姐姐。
“我曾經對你們所碰到的情況進行了幾次數位模拟演習。”好不容易停止了竊笑,威沁森中校又拿起了一疊文件。“在這幾次演習之中,即使是特種部隊裏最優秀的尖兵,也無法在這些情況之下及時發現所有的敵人。所以,我很好奇弗萊契士兵是如何辦到的。”
“長官,那純粹是運氣好。”見到威沁森中校滿是柔和笑意的眼神朝我望過來,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覺得有點冷汗直流的感覺。
“運氣好,是嗎?”威沁森中校雙手交握、支托着自己下颚、饒有興味地望着我。
“呃,是……是的!”
我現在知道為什麽我會有流冷汗的感覺了:威沁森中校的舉止完全就是一個成熟妩媚的女性;而我一直強烈地認為,像是特種作戰部隊這種地方,應該到處都是全身肌肉的怪力男、或是冷頭冷臉的冷面槍手之類的。一個讓人看了就會神魂颠倒的美麗女性形象硬是要嵌入冷血無情的既成印象之中,難怪我一直覺得不習慣。
“傑森,你在想些什麽?可以告訴我嗎?”威沁森中校突然改叫我的名字,而且還是用着有點撒嬌的語氣,讓已經有點分神的我吓了一跳。
“不,長官,我沒……”
“說說看嘛!不然我來猜猜看好了。”威沁森中校慧黠的眼神轉了轉。“嗯,你一定是覺得在特種部隊這種地方不應該有女性指揮官,所以我這樣的女人出現在這裏就讓你很不能習慣,對不對?”
“是,長官,你猜中了。”我無奈地吐了一口氣,但是也同時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威沁森中校笑了起來。“別想得太古板了。特種部隊固然需要擅長戰鬥的軍人,但是其他特殊專長的人才也是特種部隊所不可或缺的。像剛剛帶你們進來的格瓦裏中尉,他是維納斯大學信息研究所的研究生,專長是編寫與破解各類數位信號。格瓦裏中尉本來也是義務役士官,不久前才調來特種作戰部隊。這樣的解釋可以接受嗎?傑森?”
“是,長官,多謝長官的解說。”
原來特種作戰部隊所招募的人才不僅限于擅長拿槍殺人的冷血動物,看來我的觀念真的是過時了。不過,被威沁森中校那樣迷人的美女一個勁傑森傑森的拼命叫着,偏偏這又不是能和女孩子調情的時候,感覺起來實在很虐待……
“傑森,你又在想什麽?”威沁森中校的大眼睛已經笑眯成了一對閃亮的新月。
“長、長官,能不能不要叫我的名字?聽着很不習慣。”我決定自行招供,反正威沁森中校那麽會猜,我在想什麽多半也瞞不過她。
“啊,抱歉,是我不對。”威沁森中校收起了笑容,重行端坐着。“那麽,我就直接切入主題了:今天請兩位來,主要還是希望能替弗萊契士兵進行一個測驗。可以嗎?”
“長官,是什麽樣的測驗?”我發問了。
“搜索與射擊測試。我們會去實彈射擊靶場進行打靶,測試弗萊契士兵搜索目标與使用槍支的能力。”威沁森中校解說着。
“是,長官。”
随着威沁森中校來到靶場,許多頭戴貝雷帽的人正在裏面活動着,有就定位打靶的、有負責計分的、有整理槍械的、也少不了站在一邊旁觀的。靶場的射擊區裏布置了許多的障礙物,有樹叢、有廢棄的車輛,還有一些建築物的殘骸。
看到威沁森中校帶着我們進來,所有的人立刻停止了手邊活動,立正敬禮。
“請随意。”威沁森中校微笑着還禮。
“長官,場地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開始。”一名少尉軍官走上來報告。
“謝謝。費比茲在嗎?”
“有!”聽見威沁森中校問到自己的名字,一個看起來短小精悍的上士官立刻舉手。
“好,費比茲,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傑森·弗萊契。”威沁森中校伸手替我們引介。“弗萊契,這位是費比茲·波多斯上士,我們特戰隊裏第二優秀的狙擊手;第一優秀的班廷正在執行任務,沒辦法替你引介。”
“幸會。”費比茲上士伸出了肌肉糾結的手臂和我握了握手,他看着我的眼神裏充滿了友善與好奇。
“比爾?槍支預備好了嗎?”威沁森中校詢問的眼神望着槍械管制官,槍械管制官随即拿起早已放在桌上的兩把槍跑了過來。
“傑森,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習慣我們使用的槍支。先試試看,好嗎?”威沁森中校示意槍械管制官把比較大的一把槍先行遞給我。
接過槍來看了一下,這把槍和ASR─30一樣是狙擊槍,但是槍管長了些,而且口徑也比較大,槍管前端還附有一個短短的滅音器;上面附的狙擊鏡看起來活像個漏鬥,但是我知道這種狙擊鏡除了放大影像之外,還提供了廣角視野功能,彌補了狙擊手在狙擊時視野受限、以至于無法有效搜索并瞄準的缺點。
“試着射擊看看如何?”槍械管制官建議着。
“是,長官。”
我走到打靶位置上,舉槍上肩預備瞄準。靶場另一端随即彈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标靶。
“波”的一聲,我扣下了扳機,剛升起的标靶中央多了一個彈孔,随即倒了下去。
“傑森,習慣這種ASR-32嗎?和你用的ASR-30比較如何?”觀看着我射擊的威沁森中校問着。
“是,這把槍雖然後坐力比ASR-30要強,但是槍身重心在射擊時比較不會移動,比ASR-30容易瞄準。”我把感想說了出來。
威沁森中校滿意地點點頭,微笑着對槍械管制官使了個眼色。
“那是因為ASR─30在設計時是以容易生産為主要考量,這種ASR-32則是以準确度為第一考量。”槍械管制官替我解說着。
“傑森,可以用這把槍來進行測驗嗎?”威沁森中校問着。
“可以的,長官。”
“那麽,我們就開始測驗吧。”當威沁森中校宣布測驗開始的時候,波多斯上士拿起了槍進入另一個打靶位置;同時槍械管制官把幾個ASR-32的彈夾遞給我。
“這次測驗總共會升起一百個标靶,由弗萊契士兵和波多斯上士同時進行測驗。測驗會模拟戰場上的狀況,有代表敵軍的目标标靶和代表友軍的非目标标靶。每擊中一個目标标靶可以得一分,但是打到非目标标靶時會倒扣分數,請兩位注意。此外,這次測驗裏每個人只有五個彈匣,共七十五發子彈,用完就沒有了,也請不要浪費子彈。那麽,準備好就可以開始了。”
第 10 章
步兵戰鬥車搖搖擺擺地開進了基地大門回到停車坪,早就已經待命多時的救護人員立刻将那名受傷的飛行員運走。
“是第0163巡邏小隊嗎?”一名憲兵士官帶着兩名手持沖鋒槍的憲兵走了上來。
“是的,有什麽事嗎?”已經下車的麥可下士看着那名和他同階級的憲兵士官,正在下車的夥伴們也忍不住對憲兵投以狐疑的眼光。
“有上級給你的命令。”說着,憲兵士官遞了一份文件給麥可下士;麥可下士接過文件,半繃着臉打開來閱讀上面的內容。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報到。”讀完內容,麥可下士繃着的臉就放松了,接着麥可下士轉身對我們宣布:“上級的命令,由于各位在執行任務時的優秀表現,今天剩下的時間都是各位的自由活動時間。只要不離開基地,各位想幹什麽都可以。我去向上級做一下任務回報,解散!”
“老弟,看你緊張成那副德行,不見得憲兵帶來的消息都是壞消息啊!我們只是負責陪你去向上級做回報,免得你被擋在指揮室門外而已。”當麥可下士跟随着憲兵們前往指揮中心的時候,那名憲兵下士突然這麽說着。
“你知道,這和抽獎很像啊,你沒對獎以前,怎麽知道是抽到第一特獎還是銘謝惠顧?”麥可微笑地回答着,然候兩名士官不約而同地都笑了起來。
看着麥可和那幾名憲兵的背影逐漸遠去,背後突然傳來了默肯的叫聲:“傑森,難得有自由活動時間,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回頭一看,默肯、澤木還有江傑他們正站在一起,似乎是打算去基地酒吧裏好好喝上幾杯,慰勞自己一下。
“不,抱歉,我覺得不太舒服,想先去休息。”
“是ESN的影響嗎?那你去休息吧。有沒有什麽想吃想喝的,我們替你帶一份。”澤木說着。
“不知道說,沒什麽特別想吃的……”
“那幫你帶一份鮮奶吧,補充一些營養也好。”江傑插嘴道。
“那就多謝了。”
回到寝室,将裝備卸下來挂好。為了讓士兵們能夠在緊急時立刻武裝起來,每張卧鋪邊都有可以放置裝備和武器的架子。
将背包塞在架子下,軍用腰帶和手槍則是吊挂在鈎子上;當我将狙擊槍放在槍架上時,這才想到我還沒将彈藥退膛。雖然說戰時對于安全規定的要求不是那麽嚴格,有的時候甚至會變相鼓勵士兵們将槍支預先上膛完畢,以節省突發狀況發生時的應變時間,我還是重新拿起了狙擊槍,先拿下彈匣,再把已經上膛的子彈退出來。
看着手上那枚露出一截尖銳彈頭的子彈,我不禁想到,今天有兩個人被這種子彈命中,還有一個人的喉嚨被這種子彈射穿;雖然我沒辦法直接目視受害者中彈時的情形,但是由腦中的奇異影像卻知道,子彈射入了死者的喉部、飛镖狀子彈的尾翼劃開了頸部動脈、然後受到心髒壓迫的鮮血随着被撕碎的組織一起從頸部後方的子彈穿出口飛濺了出去……
也就是說,我殺了人。
再加上三天前的戰鬥之中所擊斃的人,雖然由于ESN的影響而導致我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我仍然記得子彈射入死者頭部、再從死者後腦穿出的一些片段,就像一槍射穿一個西瓜一樣。
但是,人的頭畢竟不是西瓜。
在新訓中心打靶的時候,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對着木質的标靶開槍,也可以對着虛拟影像系統所描繪出來的假目标射擊;但是等到真的殺了人,才發現原來殺人的感覺,竟然是那麽的……
……惡心。
我射擊的不是标靶、不是西瓜,而是活生生的人。
今天我殺了一個人,感覺,很惡心,想吐,全身都不舒服。
“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後一分良知……”麥可下士的話又回響了起來。我現在又能體會到那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對于老兵來說,擊斃敵人并不是殺了一個人,而是“減少了一個威脅”。
敵人,對老兵來說只是一種“會動、會攻擊、具有威脅性”的“物件”而已。
一般來說,只有泯滅良知的殺人狂才能毫不在乎地射殺一個人。但是,只要經濟不太拮據的人都可以毫不在乎地打爛一個物件。
我開始感激江傑替我打的那針ESN了,要不是受到ESN的影響而使我的大腦失去正常功能,我真的很懷疑我要怎麽忍受一連殺了十個人之後的惡心感覺;ESN雖然讓我一直做惡夢,但是比起殺了人的那種惡心感覺,我寧可回去做惡夢。
“做惡夢?從這場戰争開始,活着就已經是惡夢了。”
忍不住喃喃自語着,将手上的子彈推入彈匣,把狙擊槍放回槍架上,彈匣則收在腰帶上的彈匣袋裏;接着,往床上一倒,閉上眼睛。
睡着了會做惡夢,醒着時的戰鬥又何嘗不是惡夢?只有戰争結束,我的惡夢也才會結束。
是嗎?希望如此……
從天上向下望,兩軍駁火時所發出的閃光與爆炸在叢林之間此起彼伏,有如在綠色天幕中閃耀的無盡星辰和殒落的大量流星。每一次的光輝都代表着一個生命、甚至是許多生命的消逝。
眼前的景物瞬間變幻,轉移到了叢林之中;遠方仍然可以聽見駁火的戰鬥之聲,我們則躲藏在樹林裏。
痛苦的表情出現在視線中,那是麥可的臉;幾乎失去血色的雙唇蠕動着,麥可無力地笑了,然後麥可閉上了眼睛。
那是心滿意足的笑,閉着眼睛、麥可滿意地微笑了。
一片血紅瞬間遮住了視野,然後轉成了一片漆黑,腳下的地面突然消失,整個人有如落入一個深不見底的大黑洞之中……
……不停地墜落、墜落,永無盡頭……
“哇啊!”
又一次,我再度從惡夢中醒來。
“傑森,你沒事吧?要不要喝些牛奶?”默肯問着,同時遞來了一瓶還沒打開蓋子的牛奶。
沒想到我的隊友們竟然也都在寝室裏;看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我大概是睡了很久了。
“謝謝。”我接過牛奶,打開蓋子喝了一口。
“咦?這是蜂蜜調味的啊?”在牛奶的鮮味中還混合了充滿大自然氣息的芬芳與甜美,是一般的人工甜味劑根本無法比拟的清純。
即使經過人工改造,金星的氣候依舊不适合蜜蜂生存,因此蜂蜜在金星算是一種奢侈品,因為所有的蜂蜜都必須仰賴大型花卉溫室來生産,或是從地球進口。
“是啊,江傑請你喝的。他說那針ESN害得你一直做惡夢,你又不肯躺在醫院裏等複原,他只好買些營養品給你補充了。”澤木插嘴說着。
“這樣啊,真是過意不去,我只是盡我該做的責任而已。”
喝着蜂蜜調味過的牛奶,随着清甜的香醇滑落喉嚨,一股溫暖感覺直升了起來;他們是我的隊友,也是在這場該死的戰争之中,會關心我、會照顧我、和我同甘共苦的夥伴。
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也能幫忙他們在戰争中活下去。
如果可能的話……
“傑森,你醒了啊?”麥可下士在這個時候推開寝室的門走了進來。
“是的,長官,剛睡醒。有什麽事嗎?”
“很好。”麥可露齒而笑。“上級有事要找你談談,偏偏現在是你的自由活動時間,我正在發愁該不該叫醒你呢!怎麽樣,有空陪我去見上級嗎?”
“我馬上就好。”
三兩口喝完牛奶,我連忙跳下床來整理儀容。長官找我有事?到底是什麽事?難道和剛才的惡夢有關嗎?
跟在麥可下士的身後來到了基地某處的一棟建築前面。這棟建築和其他建築沒有差別,但是門口的兩名衛兵卻明顯表示出使用這棟建築的單位是很高級的單位──兩名戴着貝雷帽、手持沖鋒槍的士官站在門口執行警衛勤務。
由士官來執行警衛勤務,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那個單位裏幾乎沒有低階士兵的時候。因為沒有低階士兵可以當成站衛兵的犧牲品,官階較低的士官們就只能認命倒黴了。
而在聖塔那斯基地這個充斥着許多征集新兵的地方,唯一有可能一個新兵也沒有的單位,就是特種部隊。特種部隊的成員需要經過嚴格的訓練,一般的士兵頂多只能在特種部隊裏擔任勤務兵罷了。
而特種部隊另一個沒有新兵的原因則是為了作戰需要;那是怕萬一在戰鬥中碰上官階比較高的自己人。要是一名特種部隊的士兵碰上麥可下士這種一般士官,萬一被強迫放棄正在執行的任務去幫忙一些次要的行動,那事情就搞砸了。所以上頭幹脆把特種部隊裏成員的官階都弄高一些,不但可以避免一些讓人頭痛的麻煩,必要的時候特種部隊的成員也可以憑借着自己較高的階級來要求附近一般友軍單位的協助。
麥可下士帶我來特種部隊這裏幹什麽?難道說特種部隊真的在打聽我?
來到門口,麥可下士低聲和其中一名警衛士官講了幾句話;那名士官點點頭,按下門旁的對講機也低聲說了幾句話,門就緩緩打開了。
“進去吧,指揮官正在等着你們。”那名負責警衛的士官對着我們點點頭。
走進特種部隊的營房,很意外的裏面竟然不像一般的營房一樣灰暗暗的;除了牆壁粉刷成光亮的象牙白,地上也是打磨的亮晶晶的,軍靴踏在上面會發出清脆的喀咑聲,給人極為清爽的感覺。照明的燈具不是一般營房裏那種發出刺眼青白光芒的省電燈泡,而是閃耀着柔和色彩的藝術燈飾。走道上還挂着許多的油畫與水彩畫,還擺放着欣欣向榮的植物盆栽,融合成了極為寧靜舒适的感官享受。
“是邁特納下士和弗萊契士兵嗎?我是格瓦裏中尉。指揮官在等兩位,請随我來。”一位戴着厚重大眼鏡、文質彬彬的中尉軍官自我介紹着,并且帶領我們朝向指揮官的辦公室前進。
我一直以為特種部隊很嚴肅呢,沒想到特種部隊的營房竟然布置的這麽柔性化,連負責接待我們的軍官都是戴了副大眼鏡的,一點殺氣都沒有。
來到走道中段的一間辦公室前,格瓦裏中尉敲了敲沒有關上的室門,稍等了一下,這才帶着我們進入辦公室之中。
“報告,邁特納下士和弗萊契士兵報到。”格瓦裏中尉向着坐在辦公桌後、因為見到我們進來而站起來的指揮官舉手敬禮,同時報告着。而那名指揮官簡單回了個禮,接着看了我一眼。
指揮官會特別看我一眼不是沒道理的,因為我被吓了一大跳而發呆了: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挂着中校的官階、和基地指揮官巴納中校同一個階級,那也就算了;但是,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卻是一名女性,這就讓我很不能适應。
一名女性指揮官?以戰鬥、殺人和破壞為目的的部隊領導者竟然是一名女性?
第 9 章
從接觸敵人開始,我就一直覺得不太對勁,好像少掉了什麽東西似的。
坐上步兵戰鬥車,我依舊是閉上眼睛,看起來就是一副趁機偷閑打盹的樣子。不過,我們的新夥伴這次倒是沒有發表任何議論。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車輛行進時發出的引擎運轉聲和履帶的軋曳聲。
到底是什麽事情不對勁了?我閉着眼睛思考着。
車上的通訊機突然聒噪地響了起來,麥可下士連忙戴上耳機并按下通話鈕。
“這裏是第0163巡邏小隊……是,長官……有我方飛行員?是,我們立刻去接應!”
我方飛行員?這次是什麽任務?難道是要配合空軍進行聯合攻擊行動嗎?不過,我們好像只是個巡邏小隊而已……
放下耳機,麥可下士宣布的命令解答了我的疑惑:“剛剛接到長官指示,有一名被擊落的飛行員已經接近到我們的巡邏區了,我們必須立刻前去接應那名飛行員回基地。據報有敵軍也在追蹤那名飛行員,大家最好有發生戰鬥的心理準備。”
接應我方被擊落的飛行員,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車輛沿着盆地雨林地帶的邊緣行進了一段時間,麥可下士下令停車,然後要我們全體人員下車,步行進入雨林之內,以便能及早接應到救援目标。
“開火以前,先确認你的槍口不是指着自己人,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傷在自己人的槍口之下。”麥可下士命令着。
車門打開,小隊成員紛紛跳下車子,迅速散開成搜索隊形。我是最後一個跳下車子的人,下車時,麥可下士還等在車子旁邊。
“傑森,你沒問題吧?”麥可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不行就別勉強,留在車上也沒關系。”
“啊,沒問題的,只是有點疲倦而已。”我連忙回答。
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再像之前一樣逃避下去,只會讓自己陷入更糟糕的狀況之中而已;要避免自己陷入不喜歡的危險之中,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将危險預先予以排除。
“你不會感覺害怕了嗎?我們這次任務幾乎可以保證會遇見敵人。”
被麥可下士這麽一說,我這才突然發現:我的恐懼感一直沒有升起來過,難怪我一直感覺不太對勁。
“呃……還是會有一點點害怕……”
“只是一點點?”麥可的微笑更明顯了。“要嘛是ESN的效力還沒退去,要麽就是你已經算是沙場老兵了。我個人是希望那不是ESN的作用。”
沙場老兵?我寧可那是ESN的副作用。
“開玩笑的。”看到我臉色不太好,麥可下士聳了聳肩。“人類面對未知的事物都會害怕,每個上戰場的新兵也都會害怕。但是,當新兵熟悉了戰場上的游戲規則、見慣了生與死之後,新兵就不再害怕,而成為老兵了。”
“不過,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後一分良知……”停了一停,麥可下士低聲自言自語着。
隊伍小心翼翼地前進着,當其中一半人行進時,另一半人則利用樹幹掩護,同時舉槍警戒着可能出現的敵人,以免像上次在行進中遭到敵人伏擊而損傷慘重。
這是血的教訓,是付出了兩位戰友的性命與一位同袍的健全肢體而換來的教訓。
行進了好一會,奇異的影像又開始浮現在我腦中:一名戴着飛行頭盔、身上穿着飛行衣、手中持着手槍的人正躲躲藏藏地行進着,多半就是麥可提到的飛行員了;一段距離後面正跟着好幾名持着電漿步槍的NTU士兵。
那些NTU士兵雖然看不見飛行員的位置,但是卻依舊朝着飛行員的方向前進着,大概是根據飛行員移動時發出的噪音在進行定位。
現在有個大問題,那就是我們離飛行員至少有八百公尺,但是NTU的追兵離飛行員卻只有不到兩百公尺;在我們能夠接應到飛行員之前,只怕NTU的士兵會先捉到我們的飛行員,更糟糕的情況是照着目前兩邊的行進狀态推算,我們的小隊還會正面遇見NTU的小隊,那免不了又是一陣駁火,以NTU的火力優勢,我們很難有獲勝的希望。
沒有辦法了,要避免戰鬥,只能想辦法拖延NTU士兵的腳步;只要我們能先會合到飛行員,NTU的士兵們應該就會放棄追擊了。
看看身邊的樹幹似乎還算容易攀爬,上方的枝丫之間也有足夠我站立的地方,撇開視野不夠清晰的缺點,倒是個不錯的制高點選擇;我連忙爬上了身邊的大樹,在樹幹分枝處蹲好,舉槍上肩。
離NTU士兵有将近一千公尺,那幾乎是ASR-30的有效射程極限了,不知道子彈有沒有辦法穿透NTU士兵的頭盔?
突然之間想到,我只不過是打算拖慢NTU士兵的腳步而已,何必非得把對方擊斃不可?
“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後一分良知……”麥可下士剛才的自言自語不停地回響在我的腦海之中。
難道,我真的已經成為老兵了?
正當NTU的士兵們繼續朝着飛行員前進時,我方的飛行員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停下了腳步開始觀察環境。
“該死的,快移動啊!”我忍不住暗罵着,NTU的士兵離我方飛行員的距離更近了。
那個飛行員八成是失去方向感了,以至于他現在必須停下腳步來辨認方向,在茂密的叢林之中不容易找到可供定位的明顯地标,喪失方向感是常有的事情。
要讓那名飛行員繼續移動,必須讓他找回方向感才行;至少,要讓他知道友軍的所在方向。
而ASR-30擊發時的槍聲就是最好的聲訊指标!
槍聲響起,一名NTU士兵抱着膝蓋中彈的右腿滾倒在地上哀嚎個不停。
“管他新兵老兵,只要活不過這場該死的戰争,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喃喃自語着,陣陣硝煙味從退殼口飄散了出來。
聽到槍聲的同時,我方飛行員立刻卧倒在地,但是在聽到身後隐隐傳來的傷者哀嚎時,立刻就跳了起來,朝着槍聲傳來的方向狂奔。而飛行員這麽一跑,NTU的追兵們除了中彈的傷者以及留下來看護的同伴之外,其餘七個人也都急忙朝着飛行員追了上去。
“傑森,怎麽了?”麥可下士的聲音經由小隊通訊頻道、從我耳機裏傳了出來。
“長官,我看到任務目标了,正朝着我們移動中,後面還跟着七個NTU的仰慕追求者,看來我們的任務目标很有吸引力。”
“七個?”麥可下士的咒罵聲接着就從耳機裏傳了過來。“知道了,你的掩蔽位置沒問題吧?”
“我想暫時沒問題……”在樹幹交錯綜複雜阻礙之中,一名NTU士兵剛好出現在我的射界裏,我又開了一槍,讓那名士兵在怪叫聲中滾倒在地,剛剛那一槍擊中了那名士兵的屁股,那家夥可要有好一段時間坐不了椅子、也不能躺着睡覺了。
不過,更好的是,因為我擊傷了那名士兵,NTU方面又分了一個人去照顧傷兵,現在追蹤我方飛行員的只剩五個人了。
“一槍兩個啊……”我忍不住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知道了有敵人在附近,也知道友軍在支持,我方的飛行員現在跑得更快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在樹叢中快跑時發出的噪音過大,一名NTU士兵突然站定腳步、舉槍瞄準、在我能開槍擊中他之前,就朝着我方的飛行員開了好幾槍。
慘叫聲響起,我方飛行員的足部中了一記電漿光束而滾倒在地,那個站原地開槍的家夥被我射穿了喉嚨,重重地仆跌在自己流了滿地的鮮血之中。
“長官,任務目标中彈了!我剛剛擺平了打中他的家夥,不過還有四個……啊,不,敵人開始撤退了,但是我覺得小心一點會比較好。”
本來以為剛剛那直接斃了敵人的一槍沒辦法讓NTU多分一個人出來照顧同伴,誰知道NTU的士兵們很幹脆地放棄了追擊,直接撿起了戰死同袍的裝備就撤退了。
“這次變成一槍五個了……算是好運吧?”
不過,這種好運可是建立在對方士兵的鮮血之上的,我越是好運,就表示被我殺的人越多。
既然敵人撤退,小隊的人員很快就到達了飛行員身邊。江傑迅速處理了那名飛行員的傷口,默肯和安迪則是讓那名飛行員的雙手依托在背上,合力将那名飛行員馱着站了起來。
“抱歉,長官,我們來晚了。”由于那名飛行員的官階是中尉,麥可下士行了一個軍禮。
“不會的,下士,多謝了;你們如果沒有即時出現,我大概已經死了或是成為俘虜了。”
“不敢當,長官,很抱歉您受傷的腳要回基地才能有更完善的治療,幸好我們的車子離此不遠,不必走太多路。還有,歡迎回家,長官。”
“是的,回家真好。”那名飛行員點頭同意。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第 8 章
那是什麽?
奇怪的影像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是大約十幾名NTU士兵正隐蔽在與雨林邊緣,全神貫注地在警戒着什麽;其中一名士兵解下了背上的圓形長管,将長管扛在肩膀上,很小心地從樹幹後方探出身子來。
這是什麽?難道是ESN的副作用嗎?而那些士兵又在警戒什麽?
我正在想着“繞”到那名士兵背後去的時候,影像也開始變化;現在我正從那名士兵的背後,朝向那名士兵的觀察方向。極遠處一輛裝甲車正搖搖晃晃地沿着雨林邊緣行駛,車上一名士兵正拿着望遠鏡四處觀察。
好眼熟的車輛和人……等等!那個正拿着望遠鏡在觀察的人,不就是麥可下士嗎?
如果這是我對敵人出現的感應,那麽這奇怪的影像也許是ESN的副作用“意外”送給我的禮物也不一定。
可是,問題又來了:我敢打賭那名NTU士兵扛着的圓形長管是某種反裝甲武器,而且他們正在等着我們乘坐的車輛靠近,以便突襲我們;我該怎麽警告麥可下士呢?或者……
“長官!我肚子痛!請求允許下車去蹲大號!”我突然大叫一聲,把全車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肚子痛?是不是ESN的後遺症?江傑你陪傑森去蹲大號吧,小心敵人出現,如果看到什麽就用無線電聯絡。”麥可示意駕駛兵停車,放我和江傑下來。
和我一起下了車,江傑持着沖鋒槍警戒着四周。一個人去拉肚子上大號的時候還要勞動另一個人持槍保護,這實在是很愚蠢的事情;可是,現在是戰争之中,有時候只有愚蠢的行為才能保住性命。
“就是這裏吧。”來到一棵樹旁邊,江傑示意我繞到樹的另一邊去上大號,這樣我不必擔心屁股曝光在江傑面前,江傑也不必擔心因為我離得太遠,遭到敵人突襲的時候會來不及救援。
繞到樹後方,我來這邊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要上大號的;從這裏到那些NTU士兵埋伏的地方剛好有清晰無阻的射擊視界,我只要狙擊掉拿反裝甲武器的士兵,就不必擔心NTU會對我們發動攻擊了。
舉槍、瞄準、槍聲一響,那名持反裝甲武器的NTU士兵随即倒了下去;飛镖狀的子彈穿破了那名NTU士兵的右腦側頭蓋骨,彈頭和骨頭碎片向顱腔*入,将大腦組織絞得粉碎。
“傑森,發生了什麽事了?”聽到槍聲,江傑連忙大聲問着。
“喔,沒事,我脫褲子的時候不小心扯到扳機了,抱歉。”
“沒事就好,小心一點。”江傑松了口氣。“你剛剛那槍吓死我了。”
我本來以為只要擊倒拿反裝甲武器的士兵,NTU的人應該就會撤走,可是我錯了;另一名NTU士兵潛行到同僚的屍體旁,拿起了染滿死者鮮血的反裝甲武器,扛在肩上。
怎麽辦?雖然我可以再開一槍把那名士兵擊倒,但是我要用什麽借口敷衍江傑?難道說我穿上褲子的時候不小心扯到扳機嗎?鬼才會相信。而且就算打死了那名士兵,萬一第三個人又撿起反裝甲武器,那該怎麽辦?
看來我非得暴露一些我的特殊能力不可了。
裝模作樣地蹲了一會,這才跟着江傑回到車上。
“長官,我剛剛好像看到樹林邊緣有奇怪的閃光,會不會是敵人?”我一上車,不等麥可下士要駕駛兵開車,我立刻就向麥可下士報告着。
“有閃光?哪裏?”有着上次的經驗,麥可下士不敢忽視我的意見,舉起望遠鏡朝着我說的方位看了半天。“我什麽都沒發現。傑森,你确定你有看到閃光?”
“長官,也許我們可以向基地請求支持?”我試着建議麥可下士。
“支持應該是沒問題,問題是我們要基地支持什麽?”麥可反問我。“你有什麽建議嗎?”
“也許我們能請基地以重炮發射榴散彈到可能有敵人的位置?”
“嗯,我知道了。”麥可拿起了和基地通訊專用的無線電。“長官,第0163巡邏小隊有可能接觸,估計是NTU游擊部隊,請求炮擊支持……是,請以榴散彈炮擊貝塔-迪爾塔-311-012的位置……是,謝謝長官。”
(注:貝塔-迪爾塔-311-012就是地圖座标B─D─311-012)
“好了,基地同意給我們支持。大家坐穩了,小心炮擊時的沖擊波。”放下無線電,麥可說着。
為了不被卷入自己人的炮擊範圍之中,麥可下士要駕駛兵倒車後退。車子正緩緩倒退時,天空中就傳來了許多有如撕裂綿帛一般的聲音,接着203厘米重炮的炮彈如驟雨一般落在NTU士兵埋伏的區域;雖然我們離炮擊區有一段距離,爆炸的震波依舊粗魯地掀弄着我們的裝甲車,我甚至不懷疑我們的裝甲車會因此被掀翻過去。
炮擊完畢,麥可随即命令駕駛兵把車開向炮擊點,預備确認一下剛才的炮擊成果究竟是白做工還是大有斬獲。
駛入炮擊區時,周圍四處都是焦黑斷折的樹木;即使是待在車內,仍然可以聞到陣陣炸藥燃燒之後的腥臭、也可以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餘熱。要是有任何人在炮擊時留在這片區域之內,一定是兇多吉少的。
“該死。”麥可下士咒罵了一聲。“傑森又說對了,我已經看到兩具NTU士兵的屍體。大家下車把這片區域搜索一下,看看能找到多少NTU留給我們的紀念品。”
步兵戰鬥車的車門打開,小隊的隊員們紛紛跳下車子進入充滿了焦熱死亡氣息的空間;那兩名其他小隊合并過來的隊員在跳下車輛之前,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是最後一個跳下車子的人,當我跳下車子時,其他隊員們已經開始了搜索行動。基本上,這些人找的是死亡的NTU士兵,但是我卻可以感應到、甚至可以看到、在某個炮擊區周圍的樹叢裏,有一個存活的NTU士兵正躲在那裏。
感覺起來,那名士兵似乎不打算朝我們開槍,至少不打算在我們還有步兵戰鬥車支持的時候朝我們開槍;不過,我不願意冒險,誰知道那名士兵會不會狙擊我們小隊裏的成員?
壓低姿勢,我快跑繞過幾棵被炮擊威力給炸得歪歪斜斜的樹木,來到了那個伏在草叢中的NTU士兵背後。
“不許動!手舉起來!”
ASR-30的特長槍管抵住了那名士兵的頭部,只要我一扣扳機,就可以在那名士兵的頭上挖出一個大洞來;那名士兵只好乖乖放下手上的電漿步槍,舉起左手,很吃力地站了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那名士兵的左腰部位染紅了一大片,而那名士兵的右手正用力壓着自己的傷口,阻止鮮血繼續流出來。
“長官!這裏有敵軍傷患,需要醫療支持!”
雖然說我們離基地并不是很遠,但是運輸機到達我們位置的速度實在也快得有些誇張:江傑才剛替那名士兵的傷口做好消毒工作,正要替那名士兵包紮時,運輸機就掀起了滿天的煙塵降落在我們身邊。
運輸機上的醫療人員擡着擔架迅速過來,先協助江傑把那名NTU士兵的傷勢處理好,這才把那名士兵放上擔架,擡回運輸機上。
“你知道嗎?我們這還是第一次運送傷患以外的乘客哩。”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要離開的時候,這樣對江傑說着;從運輸機打開的機門裏可以看到有幾名持槍的士兵,一定是被長官臨時派上運輸機協助戒護運送NTU傷患的人員。
看着運輸機起飛離去,小隊的其他成員們都忍不住紛紛交頭接耳。由于VMA在武器科技上落後NTU許多,導致與NTU之間的戰鬥多數以敗戰收場,即使是獲勝的戰役裏,敵軍通常也都是死得差不多了;這可是和NTU開戰以來,少數幾次俘虜到敵軍士兵的記錄,更是聖塔那斯基地第一次捕獲的敵軍士兵,絕對會成為基地裏的頭條新聞。
運輸機遠去之後,小隊繼續搜索現場的工作;由于炮擊威力太強,很多敵軍的屍體已經被炸成了碎塊,小隊總共找到了十七把敵軍的各式槍支,卻只發現了九具殘破不堪的屍體。從槍支數量上算起來,這次炮擊殲滅了敵方兩個步兵小隊,雖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戰果,不過已經足夠讓頻吃敗戰的VMA士兵們振奮了。
“該繼續任務了,大家上車吧。”搜索工作結束,麥可下士說着。“傑森,幹得好!”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第 7 章
“傑森,走快一點!”
卡特走在前面、搖搖晃晃地;被電漿光束所燒炙出來、脖子上一個拳頭大的傷口,正不停地流着鮮紅的血液。
“怎麽了?傑森?”
彼得斯問着;不過,彼得斯臉上的組織已經被蒸發幹淨了,有的只是純白的頭骨,配上還沒完全燒炙幹淨的組織,看起來有如醫學教室裏擺放的人體解剖模型。
“傑森,吻我。”
我的情人溫妮,靈動無比的大眼睛正深情款款地注視着我;不是才剛和我分手嗎?但是溫妮卻主動摟住了我的脖子,還湊上了鮮紅的櫻唇……突然,溫妮的臉變得蒼白,嘴唇的血色褪去,兩眼也失去了光彩;金色的短發淩亂地披散着……那、那個NTU陣亡女兵的臉!
“啊啊啊啊!!”我吓得坐起身來,幻象消失的同時,感覺好像靈魂從一個空間之中被硬生生抽走、再被強迫塞入另一個空間之中。
“哇!怎麽……傑森,你醒啦?”正坐在我病床邊專心于閱讀的江傑,被我突如其來的驚叫給吓了一大跳。
原來是惡夢啊……
“抱歉,我大概是作惡夢了。”我伸手擦了擦冷汗。
“不,該道歉的是我;作惡夢與精神幻覺是注射了戰鬥藥ESN之後的副作用。”江傑聳了聳肩。
“ESN……那是什麽?”我的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具有情感壓抑作用的藥劑,可以消除士兵的恐懼感,讓士兵發揮出應有的戰力;副作用就是接受注射的人,會有約兩周的時間陷入精神混亂的狀态。”江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在接受ESN注射之後竟然會那麽恐怖……”
“我……我怎麽了嗎?”我試着去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從江傑替我注射ESN之後、到剛才醒來,我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替你注射了ESN之後,你抓着你的狙擊槍就沖出去了;本來麥可士官還在罵我不該替你打那個鬼東西,以致害你發瘋沖出去找死;誰知道我們只聽到七聲槍響,然後你就回來了。”江傑搖了搖頭,苦笑着。“一槍一個,剩下的七個NTU士兵在不到一分鐘裏面全都被你一個人擊斃了,而且全都是命中頭部;難怪他們說你是新兵訓練中心的第一神槍手,槍法真的是太神準了。”
頓了一下,江傑繼續說着:“之後前往運輸機的接應地點,你還一路背着查理,直到上了運輸機之後你才昏倒的。”江傑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你對戰場的恐懼感會讓你無法發揮實力,我一開始就該替你打上一針ESN的。”
“對了,查理呢?”我這才想起來,上次的戰鬥中,卡特和彼得斯陣亡了,查理失去了一條腿;不知道查理現在怎麽樣了?
“查理啊,他昨天退伍了;像他傷成那個樣子,根本就無法再上戰場。”江傑又搖了搖頭。“部隊裏的資源不足,也沒辦法替他進行斷肢再生手術,他的斷腿得去醫學中心進行再生手術才行。”
看來VMA是打算讓查理自生自滅了。
這就是戰争:美其名為扞衛自由民主和群衆權益,有需要打仗的時候,一張征兵令就把你給拉進軍隊來,再送你到充滿了死亡危機的地方;受了重傷、無法再戰的時候,再扔給你一張退伍令,就可以把你給踢到一邊去,也不用負責你傷殘後的醫療與生活。
只要兩張薄紙就可以把人拉來賣命,而且什麽責任都不需要承擔,可真是便宜又好用,不是嗎?
有時候真的很懷疑,難道入伍的士兵就不算是群衆的一份子?發動戰争到底是為了保護什麽?又為了扞衛什麽?
“不過,傑森你也真夠令人驚訝的;一般人注射ESN之後,光是副作用就可以讓人昏睡十幾天,你竟然兩天不到就醒來了。”江傑看着我的眼睛。“而且看起來你也只是做了一些惡夢而已,還沒有到精神錯亂的程度,不錯嘛。”
去你媽的不錯,本來可以休息十幾天的,現在大概不能繼續賴床了;而且,作惡夢一點也不好玩!
以前看過的戰争影片之中,醫院裏總是躺滿了大批全身鮮血淋漓的傷患;不過,江傑帶着我走出基地的野戰醫院時,我并沒有看到太多的傷患;雖然和NTU之間的戰鬥相當火熾,醫院裏卻還空了一半左右的床位。
基本上,能從與NTU的戰鬥之中生還的士兵不會太多;拜NTU的先進武器科技所賜,被擊中的人多半都是當場死亡,或者是受到嚴重的傷害、嚴重到士兵在能夠回到醫院之前就已死亡。
另一個傷患不多的原因,就是VMA只對傷兵進行簡單的醫療,然後就發給傷兵一張退伍令,把傷兵給踢出軍隊去了。反正殖民地裏多的是醫療機構,這些傷兵可以自行前往求診;至于傷兵們能不能負擔得起醫療費用,似乎并不在VMA的考慮範圍之內。
“嘿!戰争英雄來了!”看到江傑帶着我出現在營房,麥可下士走過來握住了我的手。“傑森,歡迎歸隊。”
“長官,我什麽時候變成戰争英雄了?”我一點也不喜歡戰争英雄這個名詞。
“江傑沒告訴你嗎?”麥可下士一臉非常驚訝的表情。“關于你一個人沖出去擊斃了對方一整個小隊的事情。”
“喔……有啊;不過,那個似乎還不到戰争英雄的程度吧?”我苦笑。
“是嗎?你知道,為了這件事,特種部隊已經在打聽你了,也許他們會過來挖角吧?”麥可微笑着。
“長官,別開我玩笑了。”特種部隊會打聽一個剛從新兵訓練中心出來的不及格新兵?我不相信。
“傑森,我沒有開你玩笑,特種部隊的人昨天才來和我談過和你有關的事情。”麥可下士嚴肅地說着,我注意到其他戰友們都默默點頭;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還有,我們下午有一趟巡邏任務,如果你已經沒事了,我們希望你能跟着一起來;畢竟有着全基地首席神槍手在隊伍裏,我們生還的幾率一定會高很多。”麥可下士又笑了。“不過,我不會勉強你的,畢竟要從ESN的副作用下回複過來,需要十四天的時間,你還只休息了兩天而已。”
“我知道了,長官。”
暗暗嘆了一口氣,我是很想繼續躲着休息,但是我又能躲在營房裏多久?基本上,這次戰争開始之後,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是要步入戰火之中了。
抱着狙擊槍,我閉着眼睛坐在搖搖晃晃的裝甲步兵戰鬥車內。總算VMA還有那麽一點良心,派人出去巡邏的時候有配發裝甲步兵戰鬥車給我們。
由于卡特和彼得斯陣亡,查理重傷退伍,我們小隊只剩下了五個人;這次和我們同車的,還有另一個小隊的兩個人──在某次與NTU的激烈戰鬥之後殘存的兩個人,由于新兵還沒有配發到基地來,上級索性把我們兩個小隊暫時合并成一個小隊,由麥可下士負責指揮。
也就是說,我們的裝甲步兵戰鬥車上總共有兩個小隊,但是這兩個小隊加起來的總人數,甚至還少于一個标準小隊的編制。
看到我閉着眼睛,我的隊友們都以為是ESN的副作用;所以大家都刻意降低了彼此會話的音量,以免吵到我的休息。
“那個狙擊手就是你們說的,一個人殺掉NTU一整個小隊的人?”來自另一個小隊的其中一名士兵如此向着澤木發問,聲音還相當的大聲。“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嘛。”
“噓!”澤木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我聽得見,你不用講話講那麽大聲,會吵到傑森的。”
“沒必要吧?現在是任務中,本來就不該睡覺的。”另一名來自其他小隊的士兵也插口了,同樣用着很大的音量。
“如果現在打你了一針ESN,然後叫你躺個兩天就來出任務,你還能拿起槍來就是奇跡了。”江傑非常不滿地說着。
“既然他還沒休息夠,幹什麽不讓他在營房裏好好休息?”第一名士兵大聲說着。
“如果有基地首席神槍手在隊伍裏,遇到敵人的時候會輕松很多的。”澤木低聲說着。
“一個睡着的神槍手?”第二名士兵不屑地說着。
我們新加入的兩位隊員似乎對我很有意見,左一言右一語的,話題總是繞着我打轉;而我原來的隊友們則是不停地替我辯護。
“阿巴提爾,安迪,麻煩你們兩個安靜好嗎?現在是任務中,不是閑聊時間。”本來站在車長位置、拿着望遠鏡四處搜索敵蹤的麥可下士放下了望遠鏡,低頭朝着那兩位新的隊友說道。“你們的聲音大到我都聽不見耳機裏的通訊了。”
長官開口,兩位新的隊友只好乖乖閉上嘴巴;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他們兩個看着我的眼神裏充滿了輕蔑與不屑。
沒辦法,誰叫他們兩個的戰鬥經驗比我們多,戰鬥經驗比較豐富的老兵總是比較有資格說話的。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第 6 章
“掩護射擊開始!”
随着麥可下士的命令,默肯、江傑、澤木立刻舉槍上肩,朝着敵人可能隐藏的地方擊發了一串子彈;卡特則是架起了機槍,把大量子彈漫無目标地撒向對面。然後,所有的人立刻躲回掩蔽處後方,NTU士兵們回敬的電漿光束随即如暴雨一般射到。
在戰場上,看不見的東西也就打不着。現在我們小隊的情形就是這樣:只知道對面有NTU的士兵,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裏;相反地,敵人卻知道我們躲在這裏,因此NTU反擊的彈雨很精确地落在我們的掩蔽物上。要不是我們還有掩蔽處可以提供掩蔽,現在只怕又要倒下好幾個人了。
不過,我是“看”得見敵人的,我可以感覺到他們在哪裏。
舉槍、探頭、一聲回蕩在雨林中的槍響,NTU的反擊霎時寂靜了下來。
剛剛的那一槍射中了一名NTU士兵的眼睛,飛镖狀的子彈從柔軟的透明組織中穿入,破壞了沿路的神經組織之後,穿破了硬質的頭蓋骨和NTU制式頭盔,帶起了大片猩紅的鮮血離開受害者的頭部。
随着同袍殒命伏地,其他NTU士兵同時縮回了掩蔽處後方,以免遭到VMA狙擊手的連續狙擊。
趁着敵方火力暫歇,麥可下士從地上彈起來,沖向倒在前方、已經近乎奄奄一息的查理;麥可下士決定賭上敵人熄火的時間把查理救回來,即使這種賭博可能會送掉他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麥可下士認為查理的受傷是他的責任,他必須負起責任把查理帶回來。
“撐着!抓緊我!”
來到查理身邊,麥可下士匆匆地将查理擔在肩上扛起來,立刻掉頭向回跑。不過,肩上扛了一個人,麥可下士無法壓低姿勢奔跑,更要命的是奔跑的速度還快不起來,使得麥可下士遭到NTU士兵從背後射擊的危險性大幅增加。
而NTU士兵似乎也是這麽打算的。我可以感覺到許多人的注意力已經開始朝着麥可的背影集中了。
悠長的槍聲再次回蕩在雨林中,ASR-30的飛镖狀彈頭從另一名露出頭來打算射擊麥可下士的士兵額頭透了進去。當這名士兵歪歪斜斜倒向地上的同時,其他NTU士兵同時放棄了攻擊麥可下士的打算,再次縮了回去。
我不能再退縮了;剛才要是我早點阻止麥可下士,現在我就不必陷入我最不喜歡的戰鬥中!
很奇怪,我可以感覺到敵人的注意力全都轉到了我身上。剛剛我是在枝葉掩映之中開火的,敵人應該不可能看到我才對,為什麽……
而且,有一個敵兵已經開始移動了。這個敵兵并不是直接朝着我們而來,而是向着側面橫移出去。
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這個敵兵一定是打算從側面襲擊我們,而我們之前見到那個頭部側面遭到槍擊的同袍,多半也是陣亡在NTU類似的戰術之下。
麥可下士成功地帶着查理回來了,江傑立刻對查理進行緊急的簡單包紮,還給了查理一針止痛劑,除了緩解查理的痛苦之外,也能避免查理的痛苦呻吟暴露我們的位置。
“好險,再晚一點就沒得救了。”護理完畢,江傑籲了一口氣。
“得謝謝傑森,要不是他那兩槍,敵人也不會縮回去。”麥可下士抹着滿頭的冷汗,雖然麥可下士不知道我剛剛已經擊斃了兩名NTU士兵,但是自從我開槍之後,NTU的士兵們就安靜下來了,甚至乖乖地讓麥可下士把重傷的查理救走。麥可下士知道NTU的士兵向來不會如此合作,但是,在某些情形下例外。
“對了,傑森呢?”麥可下士這才注意到我已經不見了。
“傑森跟我要了兩枚手榴彈,說是要燒烤用的。”澤木接口。“沒想到會被炮聲吓倒的人,竟然會有勇氣拿着手榴彈沖鋒?我可真是看錯他了。”
“該死!你怎麽能讓他一個人去攻擊?他是狙擊手啊!”麥可吓了一跳,“近戰根本就不是傑森的兵種專長!你讓他去攻擊,只會害死他而已!”
被澤木說是“很有勇氣”的我,其實現在心跳速度已經飙升到平常的一倍,血壓高到耳鼓裏陣陣砰砰聲響個沒完,就像是被一個拳擊手朝着腦袋連續揮拳那樣,暈頭轉向;我可是害怕得要死啊!
不過,正是因為怕死,我必須阻止那個打算側面突襲我們的NTU士兵。我的籌碼就是他看不見我,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行動。至于特別和澤木要來兩顆手榴彈,則是因為手榴彈被“發射”出去的時候不會有聲響,而開槍時發出的槍聲則是唯一能解釋NTU士兵迅速标定我開火位置的合理理由。
“來了……五、四、三、二……”我趴在一根倒地的巨大樹幹後方,默數着目标的行動時間,拔開手榴彈的保險栓,将手榴彈扔到樹幹的另一邊去。
手榴彈在空中劃出無聲的軌跡,落在濃密的草叢之中,又滾了一公尺才停下來。而那名NTU的士兵很不幸地沒有注意到手榴彈在空中劃出的抛物線,也沒有看到躺長草掩映中、已經開始燃燒着延時引信的危險,就這樣一腳踏在人類造出來殺傷人類的爆裂物上方。
轟然一聲巨響,焦熱的微粒子紛紛從天而落,有被手榴彈爆炸威力激起并加熱的泥沙,也有原本就是溫熱的血肉,在破片爆裂物掀起的混亂風暴之中混雜在一起,紛紛落在我身上。
啪的一聲,半截血肉模糊的軀體摔落在我身邊,寂靜無聲地俯伏在地上。從腰部以下被硬生生地撕裂扯碎,內髒無助地脫離了原來的位置散落一旁,伴随着緩緩流出的鮮血,正對我發出無言的質詢。
“抱歉……朋友,我不認為你的上司會同意停火,我也不認為你會饒過我不殺,所以……”
喃喃自語着,我當然知道死者永遠聽不見了,我是說給自己聽的。
取過掉在主人身邊的NTU制式電漿突擊步槍背在身上,如果能讓VMA的武器技術單位拆解一下這把槍,或許對提升VMA的武器科技有所幫助吧?同樣,附有奇怪黑色鏡片的頭盔,或許也藏着什麽秘密?
顫抖着手解開頭盔帶子、拉下頭盔的時候,我覺得心跳幾乎停滞了:柔順的金色短發披散了開來,不……這不可能……
可惜,事與願違,因為我取下頭盔的動作,犧牲者的容貌在頭部旋轉了九十度之後映入了我的眼簾;細長的眉毛、失去神采的大眼睛、端正秀麗的鼻子、早已沒有血色的櫻唇……
我剛剛殺了一個女孩子,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
“傑森,你沒事就好,下次別……怎麽了傑森?發生了什麽事?”
見到我回來,麥可下士忍不住慶幸自己沒有又失去一個隊員;不過看到我那副和死人差不多的臉色,麥可下士就知道有問題了。
“長官,我剛剛……我剛剛殺了一個女孩子。”我終于支持不住了,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
“女孩子?你是說NTU……”一陣電漿光束射到,在麥可下士身前的掩蔽物上造成了陣陣煙霧與嗞嗞響聲;麥可下士則是将步槍舉過掩蔽物的高度,看也不看,任意發射了一串子彈回答一下NTU的攻擊。
“一個女兵。”我抛下帶回來的電漿步槍和頭盔。
“傑森,在戰場上是不分男女的。你……”麥可下士正想說什麽,一旁的卡特卻慘叫了一聲。
卡特太執着于以機槍壓制NTU的火力,沒有及時躲回掩蔽物後方的結果,就是一道電漿光束擊倒了卡特;江傑雖然連忙趕過去,但是只看了卡特一眼,江傑就朝着麥可下士黯然搖了搖頭。
“頸動脈被打穿了……我沒辦法……”
“卡特?!”
看到江傑搖頭,我簡直不敢相信!卡特是那麽壯健如牛的同伴,我甚至不會懷疑卡特旺盛的生命力可以讓卡特在核子戰争中生存下來……但是,一道電漿光束就這樣奪去的卡特的生命……
“傑森!你看見了嗎?不管敵人是男是女,現在敵人就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你還鬧什麽脾氣搞什麽婦人之仁?想活着回家的話,給我拿出勇氣來戰鬥!”麥可朝着我大吼。如果打我一巴掌能讓我回神的話,我敢擔保麥可下士一定不會吝惜于在我臉上留下一個掌印的。
“可是……長官……”
一想到那個女孩子失去神采的雙眼和蒼白如雪的膚色,我就會不斷地責問自己殺了一個女孩子的事實。
看到我一直無精打采,麥可下士氣得差點真的就給我一巴掌;不過,NTU的另一波彈雨暫時轉移了麥可下士的注意力。
江傑又搖了搖頭,取出了一支針劑。
“傑森,別怪我了!”
接着,江傑捉住我的左手,一針紮在我手臂上,氣壓式自動注射機制立刻就把我不知道的透明藥劑送入了我的血液之中。
第 5 章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由超低空來襲的飛彈從南方射進了NTU的營區。
正如我們看見的,忙着搬運補給、整理物資的NTU基地裏,為了盡快結束補給和整備的程序,許多人員都不在應有個崗位上;最好的例子,就是當飛彈從超低空飛進來的時候,部屬在NTU基地附近的七組對空防炮陣地,只有四組陣地對來襲的飛彈有所反應。
不過,我們也見識到了NTU的軍事科技有多麽先進;超低空超音速進襲的飛彈是非常難以發覺的,而且上級雖然說只送個“幾顆”飛彈過來,但是我卻感應到了十七枚飛彈的出現。全部飛彈掠過NTU防炮陣地攔截範圍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兩秒,但是,就這麽短短不到兩秒的時間裏,四組防炮陣地就将天空布滿了激光點防禦武器的能量,有十五枚飛彈在半空中被擊毀,只讓兩枚飛彈漏網而過。
平時造成不了什麽嚴重傷害的飛彈,這次卻捉準了NTU的基地亂成一團的空當趁虛而入;一枚飛彈從西南方停機坪上掠過,飛彈彈頭搭載的集束彈頭彈射了出來,停放在半徑兩百公尺內的五架運輸機立刻被炸成了碎片,剛從機上卸下、仍舊散亂堆放着的貨物也被引燃,或者燃燒或者爆炸──看來,這些貨物都是些糧食彈藥之類的重要補給。将集束彈頭彈出之後,飛彈的彈體壓低飛行角度,沖進了一棟官兵宿舍。由于NTU的官兵都在室外忙着整理東西,沖進官兵宿舍的飛彈彈體只是弄壞了不少NTU官兵的随身日常生活用品而已。
另一枚飛彈則從東南方穿入,飛到基地正中央的時候,彈射出來的集束彈頭将裸露在掩體外側、匆忙之間來不及收起的許多雷達天線予以摧毀,還殺傷了不少正在室外進行運補作業的士兵;接着彈體一個失去平衡似的向下俯沖,撞擊在一座掩體上。強大的沖力在掩體上開了一個不算小的破孔,破碎的彈體和燃燒中的推進燃料就從這個破孔裏鑽了進去;接着,破孔附近出現了強烈到可以目視的電弧閃光,然後就是劇烈的爆炸──NTU剛剛又損失了一座發電設施。
“運輸機五架,沒有士兵在裏面的士兵宿舍一棟,發電機一座,燒烤NTU豬頭二百六十二個,三分熟一百三十七個,五分熟八十四個,其他全熟;以及金星雙尾老鼠一千九百八十五條,金星四翅蟑螂九萬六千……”我蹲在樹上,透過狙擊鏡看着NTU基地裏冒起的陣陣爆炸和燃燒産生的濃烈煙霧,一邊回報着損傷評估。
“別鬧了傑森,把NTU的損失報給我。你那些數字不是亂猜的吧?”麥可下士正拿着PDA記錄着我報給他的數據;聽到我連蟑螂老鼠都報出來了,麥可下士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長官,除了蟑螂老鼠的部份是虛報數字邀功,其他都是我親眼看見算出來的!我可以用人頭發誓!”我右手手掌攤平豎起,做了一個舉手發誓的動作;左手卻伸出食指橫在鼻子前面,扮了一個鬥雞眼鬼臉。
麥可下士搖搖頭,又打開了他的通訊機。“長官,損害評估出來了。運輸機五架,宿舍和發電機建築各一,敵方死傷共計各式烤豬二百六十二頭,雙尾老鼠一千九百八十五條,四翅蟑螂九萬六千七百一十一只……”
沒想到麥可下士竟然也把我胡扯的蟑螂老鼠給報了進去,我們小隊的成員全都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不說,我更是失去平衡從樹上掉了下來、摔得灰頭土臉。連通訊機彼方的通訊官驚訝之餘大吼出來的“什麽?”,還有從通訊機裏傳來通訊室裏的哄堂大笑聲,我們可以都聽得一清二楚;真難為麥可下士仍然一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還可以信誓旦旦地說着“長官,除了蟑螂老鼠的部份是虛報數字邀功,其他都是傑森親眼看見并算出來的,傑森還願意用人頭擔保……”之類的話。
長官,我真是敗給你了!
笑歸笑,真正的危險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長官,NTU開始派出巡邏隊了,我猜他們在懷疑有人在偷窺,這次攻擊實在是時機抓得過分的準了。”也不顧麥可下士還在通訊中,我連忙朝着麥可下士吼着。
現在不跑,等一下NTU的巡邏隊殺來,我們想跑都不可能了。
“長官,NTU派人來抓我們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是,是。謝謝長官,我們立刻動身。”
麥可下士收起通訊機,慢吞吞地宣布着:
“上級說,由于我們的提供情報,使得這次飛彈攻擊殺死了不少的蟑螂老鼠,對于改善環境衛生有着卓越的貢獻。所以叫我們立刻滾回去領取衛生局頒發的獎狀。”
先不提我們這些人又是笑得東倒西歪,說到後來,麥可下士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所有人注意,我們任務已經完成,這就啓程回家了!查理,你當尖兵,別跑太快啊!”
呵,任務結束,終于可以回家了!我抓起武器跟上隊伍,突然發現我愛上了“任務結束”這四個字,希望不要是單相思才好。
NTU的動作比我想像的更快。我們才動身了半個小時,就聽到身後隐隐傳來了詭雷爆炸的聲音,某個NTU的倒黴鬼剛剛扯動了詭雷的引線,保險栓被扯掉的手榴彈接着就将那個家夥炸成了血肉模糊的死屍。
“嘿!又燒烤了一只豬頭!傑森,有你的!”澤木對我豎起大拇指。
“怎麽回事?”聽到澤木的話,麥可轉頭過來發問。
“喔,長官,傑森在我們之前的觀察位置裝了一個詭雷,我剛剛聽到詭雷爆炸的聲音了。”澤木笑着回答。
“詭雷爆是爆了,我們也得快點離開才行,那個詭雷頂多拖住NTU半個小時而已。”我接口說着。
麥可點點頭。“有半個小時足夠了,只要再深入雨林內三公裏,即使NTU傾巢而出都捉不到我們。大家趕路吧!還有,傑森,幹得好!”
任務時間,第70小時08分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知道這附近有敵人,而且我們正朝着敵人的位置走去。可是,我該怎麽警告麥可下士?難道直接告訴下士,說我是個超能力者,我感覺到前方有敵人,最好不要往前走?麥可下士絕對會認為我是個神經病的。
可是,不警告又不行。一旦遇上NTU的部隊,正面駁火的戰鬥是沒有勝算的。
該怎麽辦?
“長官!我好像看到前方有金屬閃光,也許是敵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撒個謊。只要隊伍能夠停下來,也許還有希望能避免與NTU士兵的戰鬥。
“金屬閃光?在太陽都照不進來的雨林裏?傑森你确定嗎?”麥可并沒有停止腳步,懷疑的眼光直瞪着我。
“不是很确定,但是長官,我們是不是該小心一點?”我試着說服麥可下士接受我的建議,不過,看起來我的努力是失敗了。
“傑森,放輕松點。我們離NTU的基地很遠了,不會有事的。”麥可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拍拍我的肩膀,腳步還是沒有停下來。
該死的!我該怎麽辦?
難怪以前在學校裏,同學們都說我是“腦袋裏裝滿漿糊的笨蛋”;一個學校裏的笨蛋可以提供同學們課餘的閑聊話題,一個戰場上的笨蛋卻會害死隊友。偏偏NTU的部隊一點都不願意替我保留時間,好讓我思考出一個避開沖突的對策。
許多淡綠的電漿光束從NTU士兵的方位發射了出來,走在尖兵位置的查理被一道電漿光束擊中左大腿,左腿被硬生生地切割了下來,失去一條腿的查理無法維持平衡,一個搖晃就摔倒在地,大腿上傳來的痛楚更是讓查理哀嚎個不停。
和查理相比,走在第二個的彼得斯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一道電漿光束擊中了彼得斯的臉,瞬間将彼得斯頭部的組織給蒸發掉了;失去大腦主宰的身體再也無法完整邁出最後的一步,彼得斯就這樣仆倒在地,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小隊的其他成員立刻就地掩蔽了起來,敵方發射出來的電漿光束或者擊打在樹木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輕微爆裂聲;或者打中潮濕的土壤,在水份被高能蒸發的嘶嘶聲中被吸收殆盡。
這幾天來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夥伴就這樣突然一死一傷,我幾乎以為我看到死神正漂浮在我的面前,朝我露出諷刺的邪惡微笑,還揮舞着沾滿幹涸血跡的鐮刀示威着。
說真的,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下一個彼得斯,臉上被電漿光束擊中,除了頭骨以外,所有的柔軟組織都被蒸發地一幹二淨,而心髒則在最後一次的收縮之下,将沒有被蒸發的大量鮮血從頸動脈的缺口裏發送來,替我的被殺染下最後證明的血紅。
“該死的!這是我的錯!傑森剛剛明明就提醒過我,他有看到金屬閃光了!”躲在掩蔽物後方的麥可下士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卡特,掩護我。我得去把查理弄回來。這些NTU的混球暫時不會殺查理,他們會利用查理當餌,多釣幾個我們的人上勾,真他媽該死的!”
“長官,我去就好了!”掩蔽位置最靠近查理的默肯連忙自告奮勇。
“長官,救護傷患是我這個醫護兵的職責,你不可以……”
江傑也試着想阻止麥可那種幾乎是自殺的想法;一個人沖到敵火籠罩的區域裏,再把一個受了重傷,無法自己行動的人給帶回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麥可沒有等江傑把話說完。“查理會受傷,這是我的疏失,我必須負起責任!江傑,萬一我出事,小隊歸你指揮。大家掩護我,我去把查理帶回來。”
說着,麥可解下背上的背包和通訊機、放下手上的步槍,雙手支地,已經預備好要沖出去了。其他隊員們也紛紛舉起武器,預備以壓制性掃射來掩護麥可。
VMA偵查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查理·史密斯,士兵(重傷)
二等兵彼得斯·菲歐,士兵(KIA)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卡特·嘉西亞,機槍手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第 4 章
正想邁開腳步前進,腳下卻突然一軟,差點沒摔了個狗吃屎。
“怎麽了?傑森?”麥可下士問着。
“抱歉,我……我吓軟腳了……”我勉強擠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卻讓其他隊員們聽了以後面面相觑。
不過,那種敵人就在你的頭上盤旋,死亡就在你剛才駐足的地方肆虐過的感覺……和死亡的距離是如此之近,我剛才真的是被吓傻了,竟然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感覺。不過,恐懼就像是陳年伏特加的後勁一般,在死亡離去之後才猛烈地爆發出來。
“傑森,你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竟然等到敵人都走了你才軟腳。”澤木邊搖頭邊說着。
“我知道這很可恥……不過我還真的就是個膽小鬼,抱歉了。”
“如果你要切腹洗刷膽小之名的話,我幫你砍頭好了。”澤木臉上露出惡意的微笑。
“對不起喔,我的祖先沒有那麽光輝榮耀的傳統,而且我不覺得膽小有啥不對的……”
我正在和澤木說話,麥可下士卻插了進來。
“算了,默肯你當尖兵先走。傑森,腳還軟的話,我扶着你走吧。”
“長官,我來吧。”彼得斯自告奮勇。
“不……謝謝,我可以自己走的,不敢麻煩大家……雖然說我已經造成大家很多麻煩了。”
“不然我幫你拿背包好了。”彼得斯不等我同意,就把我的背包從我身上取了下來。
“呃……多謝了……”
彼得斯替我扛着背包,邁開腳步跟上隊伍之前留下了一句話:“其實我剛剛也軟腳了,只差沒尿出來而已。”
啊?
我還愣着,查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也說了一句話:“傑森,要不是你剛剛幫卡特收拾機槍,我們現在大概已經成了碎肉漢堡了。謝啦!”
“傑森,跟上隊伍!在戰争裏膽小不是錯誤,但是在戰鬥任務中發呆的話那就是該死了。”麥可下士的聲音從隊伍前方傳了過來,這時江傑經過我身邊,笑着推了我一把:“快走吧。要不要我去弄些仙子塵給你消除恐懼?免費的喔!”
(注:仙子塵,一種強力迷幻藥。)
搖了搖頭,一方面算是給江傑的回應,一方面也可以把還積壓在腦中的恐懼甩掉──如果甩得掉的話。
算了,至少我還活着,而且隊友們似乎也不是那麽介意我的膽小了。
又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麥可下士打開了通訊機和基地聯系,我們則是豎起了耳朵旁聽麥可說些什麽;特別是默肯,這家夥的耳朵現在只怕拉得比金星野兔的耳朵還長。
“抱歉,長官,我們剛剛遭受敵火壓制,無法通訊……兩架對地攻擊機,應該是AV─6型的……沒有,我的人都沒事……什麽?!全都損失了……是,長官,我該離線了,我的人認為敵方已經取得了我方的通訊頻率數據,借此來進行定位的……是,是!長官!”
通訊完畢,麥可下士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長官,發生了什麽事?”默肯連忙問着。
“剛剛NTU發動了一次大規模掃蕩攻擊,到目前為止我們是唯一已知還活着的單位。”麥可臉上擠出了一個苦笑,全隊成員們則是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剛剛要是慢上那麽一點出發,我們現在就會加入戰死者的名單之中了。
“由于現在沒有替補的單位可以接手我們的工作,我們的任務時間必須延長一天,還要看新增派的單位什麽時候才能到達。所以大家的口糧最好省着點吃。”麥可下士把通訊機背回身上,忍不住自言自語地咒罵了一句:“該死,真是該死的太幸運了。”
我們都知道麥可下士的“幸運”指的是什麽:剛剛逃過被轟成碎肉片的命運,卻被命令在物資不足的情形下延長任務時間,難怪連麥可下士這種極為冷靜的老兵都忍不住會咒罵了。
任務時間,第59小時44分
我突然感覺到有奇怪的……東西?在某個低窪處的草叢之中。
“這是什麽?”
在草叢深處倒着一具屍體,看服裝是VMA的士兵。這名士兵遭到來自頭部側面的攻擊,頭部左側被開了一個大洞,大腦的內容物和兩個眼珠一個鼻子已經完全消失無蹤,只剩下純白的頭骨和貼附在頭骨上的肌膚仍然沒有受損。
“是電漿武器造成的傷害。”江傑檢視了那名陣亡同袍的屍體,下了這個結論。
“他媽的,NTU那些龜兒子竟然殺戰俘!”一看到頭部側面的大洞,卡特忍不住罵了起來。
槍決戰俘的時候,最喜歡的方式就是從太陽穴來個一槍,省時省事,不管NTU還是VMA都奉行這個規則。
“不,卡特,這不像是被近距離射殺的。”我提出了疑問。“近距離擊發的電漿能量絕對有能力貫穿頭部的。可是你看,他的左側是太陽穴被開了一個洞,右側卻沒有電漿穿透的痕跡,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同意。再說,如果說NTU殺戰俘,那為什麽會把屍體留在這裏?連武器都沒有帶走。”麥可取下了那名陣亡士兵腰間攜帶的手榴彈。“看,連手榴彈這種消耗品都還留着。”
“如果不是殺戰俘,那為什麽是頭部側面遭到槍擊呢?”卡特摸着自己鋼盔的系帶問着。
“大概是被NTU的士兵從側面突襲了吧?”彼得斯也加入了讨論。
“也許吧。卡特,查理,你們替這位陣亡弟兄好好安葬,其他人警戒。”麥可取下了那名陣亡士兵頸中挂着的名牌。如果我們能活着完成任務回到基地,這個名牌就會随着一張陣亡通知寄去給這名士兵的家人,通知他們,入伍從軍的親人已經在扞衛VMA的聖戰中光榮犧牲了……
任務時間,第61小時03分
這裏雖然不是什麽制高點,但是從這裏卻可以遠遠了望到NTU設在聖塔那斯盆地的一座前進基地。現在整座基地就像是沸騰了的熱水壺一般,人來人往,許多機動車輛來來去去,搬運着各式各樣的容器;而大量物資也就這樣散亂無章地堆放在室外。
“難怪NTU會跑出來大掃蕩,原來現在是他們的補給時間啊!”
我們小隊裏只有麥可下士有望遠鏡,但是我可以把我的狙擊鏡當成望遠鏡來用,所以現在我和麥可下士正觀賞着NTU基地內的混亂場景。
看了一會NTU的混亂演出,麥可又取出了通訊機。
“長官,NTU正在進行補給,我想這是他們之前跑出來大掃除的原因,他們不想讓我們看見補給行動……是,他們的物資目前都堆放在室外,人員的秩序也相當混亂……是,長官,我該離線了。如果被NTU偵測并定位,我們将沒有足夠的時間脫離……是,謝謝長官。”
收起通訊機,這次麥可下士不等默肯發問,就露出了一個愉快的微笑:“NTU的壞孩子這次可是偷吃被抓到了。上頭等一下就會送幾顆飛彈過來喂飽這些NTU的餓鬼。大家可要專心欣賞,我們還得負責評估戰果。”
不……不會吧?上級竟然打算趁這個時候發動飛彈攻擊?雖然說這個時候NTU的基地裏亂成一片,攻擊是最容易收效的時候;可是,這樣不也等于是告訴NTU那邊“我們知道你們正在進行補給,所以來打個招呼”嗎?只要飛彈攻擊一來,NTU馬上就會知道有人躲在基地附近監視,當然也少不了大隊人馬的二次掃蕩了。我們這隊輕武裝的八人偵查小組根本就不可能是NTU掃蕩部隊的對手。
也就是說,VMA接着發動的飛彈攻擊不但會造成NTU傷害,也同樣把我們給賠進去了。這個時候大概又有人會說“戰争本來就是犧牲少數人來挽救多數人”吧?我實在很想知道,如果被犧牲的就是那個大言不慚的家夥,會有什麽情形發生?
該死!真是該死的太幸運了。
“澤木,有沒有手榴彈給我一個?”
“有啊,你要幹嘛?”
“做個詭雷,如果NTU敢來找我們麻煩,就讓他們享受一下詭雷的滋味吧。”
就算VMA打算把我們給犧牲進去,我還是得想個辦法活下來。如果能夠拖住NTU的查找步調,我們就很有機會能脫離危險區域。一個設置在樹叢裏的詭雷絕對能夠讓NTU的士兵們慢下來的。
“做詭雷啊?一個手榴彈夠嗎?”澤木取出了一個手榴彈給我,一邊懷疑地發問。
“一個就夠了。多做也是被找出來,沒用的。”
接過手榴彈,我開始找尋可以設置詭雷的地點。這裏……這裏……這裏……嗯,在這裏可以感覺到很強烈的沖擊感覺,如果我的感覺是正确的,那麽在這裏裝設詭雷,絕對可以讓NTU的士兵們感受到“熱情”的歡迎。
先将手榴彈用膠布固定在隐蔽處的樹枝上,再将細鐵線綁在手榴彈的保險栓上,鏈接到另一棵樹的枝丫上。只要任何人碰到細鐵線,就會扯落手榴彈的保險栓,保證夠那些NTU的豬頭們享受的。
VMA偵查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查理·史密斯,士兵
二等兵彼得斯·菲歐,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卡特·嘉西亞,機槍手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第 3 章 接觸
定點偵查任務,是一種很無聊、但是也很令人緊張的任務。小隊只要走到定點、架起探測儀器、然後等上三天,就可以動身回家了;理論上是這樣的。
聽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定點偵查任務是很恐怖的;首先,你得待在一個定點不能離開,還要時時警戒可能出現的敵人;如果敵人發現了你,一發重炮打過來的時候,整個小隊大概就只有全滅的份了;不,甚至不需要一發重炮打過來,只要有一小隊NTU的士兵出現,火力上居于劣勢的我們就只有乖乖挨揍的份了。
幸好,自從我們到達任務定點之後,這兩天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平安無事。
任務時間,第56小時11分
麥可下士的通訊機聒噪地響了起來,還好周圍沒有NTU的部隊,不然我真不敢去想像後果會怎麽樣;當初設計這種通訊機的家夥一定沒上過戰場,竟然會以發出聲訊作為通知用戶的方式,難道那些設計者不知道,戰場上随便釋出聲訊是很容易暴露自己位置的嗎?
看着麥可下士戴上通訊耳機,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當麥可小隊長在和通訊機另一端的人對話時,我已經開始默默收拾我的随身物品了。
“傑森,你幹什麽收拾東西?任務還沒有結束吧?你這麽快就想回家嗎?”卡特狠狠地盯着我。
“我沒有說我想回家。”我仍然繼續收拾東西,完全不理會卡特鄙視的目光。
“還說不想回家,那你收拾東西幹什麽?”卡特繼續窮追猛打。
不過,這個時候麥可下士來幫我解圍了:“各人立刻收拾東西,上頭有令,我們要轉移陣地了。”
麥可下士的這個命令馬上讓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除了我以外;一個狙擊手的随身物品本來就不多,我又從麥可下士在通訊的時候就開始收拾東西,所以當大家都在手忙腳亂的時候,我卻已經悠閑地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至于機槍手卡特就一點也不輕松了,由于卡特的機槍已經架起來,以備陣地遭到攻擊時能立刻開火還擊,現在卡特要将機槍收起來也算是一件大工程,何況卡特還有他自己的随身物品要整理;卡特雖然是個大塊頭,可惜動作并不是很敏捷的那種。
“卡特,我來幫個忙吧。”
看到卡特正滿頭大汗地收拾零散成一堆的東西,麥可下士則在一邊不耐煩地看着手表計時,我決定去幫卡特一個忙;倒不是我這個人見義勇為,而是我不想讓卡特花太多時間收拾東西。部隊在轉移陣地收拾物品的時候,往往也是自我防禦能力最低落的時候,我可不希望NTU士兵在這種時候逮到我們。
“別動我的機槍!要是弄壞了……”見到我走向機槍,卡特吼了起來;不過,我可不理卡特的鬼吼鬼叫,兩三下就把機槍彈煉卸下在彈藥背包裏收好、槍機退鎖固定、再把腳架折起來,把收起來的機槍連着彈藥背包放在一起。我力量不夠,拆拆機槍還可以,要我抱着機槍四處跑的話,很抱歉,那是不行的。
“七秒半,傑森你不錯嘛!即使是老兵機槍手都不見得能七秒半就把機槍收好。我很好奇你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槍械科目怎麽會不及格?”麥可下士一邊看着手表一邊問着。
“有一次教夜間槍械分解清理的時候,我不小心讓槍機彈簧彈了出來,彈出去的彈簧把連隊長寝室的玻璃給打破了。”
“就這樣?這樣也不會就槍械科目不及格吧?”麥可下士似乎頗為驚訝。
“呃……那個彈簧打穿了連隊長寝室的玻璃,好像還吓到了某個女人……”
我無奈地聳聳肩,還記得當時,那個該死的彈簧射穿連隊長寝室玻璃的時候,寝室裏傳出來的女人驚叫聲尖銳到整個新兵訓練中心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連隊長的處境不會太輕松,我這個“罪魁禍首”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不會吧?原來那次事件是你引起的啊?!”聽我這麽說,麥克下士還有其他隊友都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
“難怪,難怪!我能理解!我完全能理解!”醫護兵江傑一邊笑一邊喘氣。
不過,大家的笑聲沒有持續太久;當卡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起我幫他整理好的機槍之後,麥可下士立刻帶着我們朝向NTU基地的位置前進。一看到前進方向竟然是敵人的大本營,沒有任何一個隊友還能笑得出來的。
“傑森,你做尖兵,朝15度方向行進。”麥可下士簡單地發了命令給我。我取出羅盤,看了看方向,朝着麥可下士指定的方位帶頭前進;麥可下士則帶領着其他人跟在後方。
“隊長,上頭打算叫我們去幹什麽?”走了一段路,跟在麥可下士之後默肯突然這麽問着。
“轉移偵查位置。”麥可下士簡單地回答。
“轉移偵查位置?可是……可是我們行進的方向,難道不是敵人基地的方向嗎?”默肯追問。
“上頭要我們轉移陣地到靠近敵方基地的位置。”麥可下士頭也不回地簡單答複着默肯的問題。
“轉移到靠近敵方基地的位置?上頭該不會想要我們進攻敵人基地吧?”默肯繼續問着。
默肯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連巴納中校自己都承認,曾經命令在NTU基地附近的偵查小隊執行過一些“緊急的特殊任務”,雖然巴納中校從來沒提起過這些緊急任務的性質和執行成果,不過,想也知道一定是攻擊任務,而且結果多半不怎麽樂觀;VMA在武裝方面的劣勢實在很難讓我們有樂觀的聯想。
“我不知道。”麥可下士回答。
“可是,你是士官,你怎麽可能不知道?”默肯急了,以至于沒有注意到說話的語氣是在和長官說話。
“我真的不知道,上頭沒告訴我。”麥可下士依舊平靜得很,大概是這種情形發生過太多次,已經見怪不怪了吧?
“你是帶隊的士官,你一定知道的!長官,我要求你告訴我實情!我是為了VMA的自由而戰的!我不怕在對抗NTU的戰鬥中犧牲,但是我有權利知道真相!”默肯叫了起來。
麥可下士終于停住了腳步。“好吧,大兵,就我個人判斷,也許有可能要我們在NTU的基地周圍執行一些破壞或是暗殺的任務;事實是我真的不知道,上面真的沒有告訴我!滿意了嗎?”
默肯還想說什麽,這時我卻回頭說道:“有敵機來了,大家趴下!”
聽我這麽說,麥可下士立刻作了一個就地掩蔽的手勢;很快地,小隊所有人都找好了隐藏位置,掩蔽了起來。
才掩蔽好沒多久,兩架NTU的對地攻擊機安靜無聲地掠過了我們上空,要不是我們正全神貫注地戒備着天空,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兩架攻擊機的出現;接着,這兩架NTU攻擊機朝着我們之前的偵查位置發射了一連串的空用火箭,将我們之前的偵查位置給籠罩在陣陣強烈的爆炸之中,然後,這兩架攻擊機掉頭飛走。
“好險!剛剛我們要是晚一點出發,現在只怕已經全數陣亡了!”看到剛才的攻擊,連一向鎮定的麥可下士都忍不住伸手抹去額頭的冷汗。
而這個時候,偏偏麥可下士的通訊機又響了起來。
“隊長,別接起來!”我連忙制止正打算回應通訊呼叫的麥可下士。“我敢打賭那兩架NTU攻擊機就是偵測到隊長之前的通訊,所以才朝着剛才的位置發射火箭的。現在那兩個該死的家夥才離開不久,萬一通訊又被偵測到的話,我們可沒有足夠的時間脫離現在的位置!”
“對!你說的對!”麥可下士也吓了一跳,本來打算拿起通訊終端的手改将通訊機給關掉了。“可是,NTU怎麽會知到我們的通訊頻率?”
“抱歉,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是NTU在戰場上撿到了一些我方的通訊器材,研究之後得到的數據。”
“很有可能。”麥可點頭同意。
“對了,傑森,我看過你的數據,你是安布爾區立高中的畢業生沒錯吧?”麥可下士突然饒有興味地問起這個問題來。
“安布爾高中?那個升學率最好的高中?難怪傑森你會知道敵人找到我們的方法!”彼得斯也跑來加入讨論。“這次大學聯合招生考得一定不錯吧?”
“不……落榜了。”
“啊……呃……這個……”大概是因為不小心挖到的我的瘡疤,彼得斯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沒關系的。就算考上了,誰知道能不能活過這次戰争?撐不到戰争結束,考上了大學也沒有命去念啊!”我聳聳肩。
“說的也是,那,傑森你可要好好加油撐過去啊!”卡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盡力就是……不過,下次別找我一起活動筋骨了吧?”我擠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嘿嘿,不會,不會了。剛剛要不是你幫我收拾機槍,我們現在大概都已經成了碎肉片了。多少我也欠你一些,以後不會找你活動筋骨了!”卡特傻笑。
“讨論完了嗎?讨論完了我們就快出發吧。傑森,還是你當尖兵,我們開始移動以後我會試着和基地聯絡,所以找隐秘一點的路線走。”麥可下士說着。
“是的,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