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0 章 :小念,這是你逼我的!
第490章:念,這是你逼我的!
時念被慕千初放到床上,她看向他的臂膀,鮮血正從毛衣裏滲出來。
慕千初連一聲疼都沒叫,抓起她的手就要綁起來,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時念憤怒地掙紮起來,坐起來就要跑。
見狀,眉疤醫生也走過來,幫着一把将時念按了回去,一人按住她的一只手。
慕千初用專用固定器将她的一只手綁起來,固定在床邊,連每根手指都固定好,讓她動彈都不能動彈。
見慕千初固定好,眉疤醫生放開了時念,時念立刻半坐起來去拆。
“把那只手也固定起來吧。”
慕千初說道。
她太不聽話了。
“是,慕少。”
眉疤醫生将時念的另一只手也固定起來,讓她的手連擡都擡不起來。
“……”
時念痛苦地掙紮着,一言不發地蹬着雙腿。
慕千初低眸盯着她,“念,別逼我把你的雙腿也捆起來,我不想那麽對待你。”
時念瞪向慕千初,眼中有着怒意和恨意。
眉疤醫生走過去替她埋針,針尖刺入她皮膚的時候,那種疼痛讓時念想縮,但整只手臂被固定得無法動彈。
漸漸的,她停止了掙紮,就這麽躺在床上。
絕食只挂營養水的話能撐多少天呢,無非就是被折磨的時間長一點而已。
“這就乖了。”
慕千初見她平靜下來,滿意地勾唇,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時念偏過頭。
慕千初拉過一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來,低眸凝視着她,聲音溫柔地道,“你知道麽,今天外面又舉行大游行了,這座城市每年都要為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舉行大游行。”
“……”
時念沉默不語。
“今年這邊沒有下雪,我還挺想看下雪的。”慕千初像和她拉家常一樣說着,視線掃過時念的手指,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一套剪指甲工具。
他從裏邊拿起一把指甲刀俯下身來,心翼翼地替她剪指甲。
她的每個手指關節都被用黑膠帶粘住,連彎曲都不能彎曲,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意大利的新年沒什麽氛圍,還是國內好。”慕千初一邊替她剪指甲一邊說道,“那時候我看不見,挂燈籠都是你指揮我,你知道麽,雖然後來喪失了記憶,但我第一次見到紅燈籠的時候,我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燈籠和我有什麽宿命似的。”
“……”
時念仍是一句話都沒有,她讓自己變成一個啞巴。
這幾天慕千初總是和她說着一些平常的話,追憶着過去的種種事情,她始終無動于衷。
“很快就是元宵了,念,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去挂燈籠,我買了很多,能把整座島都挂滿。”
慕千初替她剪完指甲說道。
“……”
時念罔若置聞,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慕千初的目光凝向她,以為她是在自己,眼中的溫度變暖,但很快,那溫度就冷了下來。
她不是在看他。
她是在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慕千初的臉色頓時變得冰冷非常,撕開她無名指上的膠布,強行取下上面的戒指。
“……”
時念痛恨地瞪向他,瘋狂地掙紮。
把戒指還給她。
把戒指還給她!
那是她的。
她的身體不斷扭動,兩只手臂卻被固定得牢牢的。
慕千初站起來,打開窗戶,就将戒指往外扔去,他回頭,就看到時念眼中的絕望。
死灰一般的絕望。
他把她最後的留戀都給扔了。
他垂眸,當沒看到,重新走到她床邊坐下來,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淡淡地道,“飯快涼了,我喂給你吃。”
說着,慕千初端起飯碗,拿起勺子,半勺飯半勺菜組成一勺,然後遞到她唇邊。
時念閉上眼睛,緊緊閉着唇。
“你不喜歡吃飯,那先喝口湯吧。”慕千初耐心極好地說道,将飯放到一旁,端起一碗湯,雲淡風輕地說道,“你不是說我煮的骨湯好喝麽,雖然你是為了去我房間查探蛛絲螞跡才會恭維我,但你也喝了不少,這證明你對這湯沒那麽厭惡。”
“……”
時念睜開眼睛。
原來他知道,怪不得封德什麽都查不到,也不知道宮歐被慕千初在哪裏處置,現在屍首在哪。
“來,念,喝口湯。”
慕千初說道,用勺子盛起一口湯遞到她唇邊。
時念閉着嘴唇。
“念,你最好聽話一些,別激怒我。”慕千初道,握着勺子說道。
“……”
時念一聲不發,眼睛甚至不看他一眼,将他當成如無物的存在。
慕千初的臉色幽冷,握着勺子就喝下湯,将骨湯含在嘴裏,站起來彎下腰就往她嘴上吻去,牢牢地吻住,将嘴中的骨湯喂進她的嘴裏。
時念憤恨地睜大眼瞪着他。
他真将她當成掌中的一只鳥了,随他怎麽蹂躏。
時念死死地閉緊嘴唇,慕千初壓着她,企圖撬開她的嘴唇,透明的液體從兩人的嘴角淌下來。
他瞪着她,猛地伸手就掐住她的下巴。
時念吃痛,條件反射地張開唇,慕千初見機将湯喂進去,帶着屬于他的氣息,他溫熱的舌一卷,試圖逼她咽下。
察覺到他要做什麽,時念想都不想地直接将嘴裏的湯吐出去。
湯汁噴了慕千初一臉。
他俊美陰柔的臉上頓時滿是狼狽,水滴順着他下巴的弧度淌落下來,他低眸盯着時念,眼中泛出怒意,伸手将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念,你就一定要這麽對我?”
“……”
時念不理他,閉上了眼。
“念,這是你逼我的!我今天就要了你!”
慕千初瞪着她低吼出來,伸手就将她輸液管從中間扣節拔開,拿起膠布将埋針的地方貼好,然後低頭就吻上她的唇,瘋狂地吻下去,唇上還帶着骨湯的味道,一手往她身上撫上,沒有一點章法地撫摸着,将她的衣服卷起來。
時念被固定在床上掙紮不開,她一口咬住慕千初的嘴,死死地咬住。
血腥味很快在兩個人的唇間化開來。
慕千初移開她的唇,沾着血的嘴唇開始瘋狂地吻她的臉、吻她的脖子,吮吸出點點印記,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印記。
她衣服上的扣子被一顆顆解開,皮膚接觸到空氣充滿涼意。
陽光溫暖。
透明的輸液管子裏在往下一滴滴落下水珠,在地板上聚成一團。
床上一遍淩亂。
被子被掀到一旁,時念蹬着雙腿,卻傷不到慕千初分毫,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像利器在她的皮膚上一刀刀劃着,劃到鮮血肆意流淌。
慕千初像只瘋了的野獸,已經失去他所有的耐性。
“……”
時念滿嘴的血,掙紮到滿頭大汗卻沒有任何用處,她昂起的頭倒了回去。
算了。
她已經絕食兩天,體力上根本掙紮不過。
宮歐,不許用你狹隘的嫉妒心理來怨恨我的今天。時念放棄抵抗的時候,這麽想着。
她怕她到了天堂,宮歐還是會向她質問。
不知道去了天堂宮歐的偏執型人格障礙還在不在,要是在的話,她應該又要解釋好久吧。
真是讨厭呢。
時念暗暗想着,她想葵的笑聲,她想宮歐吃東西時的樣子,她想母親給她洗頭時的溫柔,這樣,她就忽略了慕千初的吻在她身上游走的感覺。
忽然,伏在她身上的慕千初僵得像塊石頭一樣。
她看着他,慕千初猛地直起身體,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
時念沉默地看着他。
慕千初突然往外走去,走得跌跌撞撞的,伸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一出門,時念就聽到一聲狠狠的摔地聲。
時念有些愕然,但很快,她就什麽都不想了。
躲過一劫,她躺在床上,轉眸望向窗外,有一只白色的鳥飛過,落在她的窗臺。
……
慕千初跌跌撞撞地走出門,手捂住一只眼睛。
他眼睛裏的光突然弱了,越來越弱。
所有的東西都在他視線裏全都蒙上一層虛影,還有了重影。
“慕少!”
眉疤醫生從一旁走過來,上前扶住差點摔在沙發旁的慕千初,扶着他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我看不清了,快幫我看看!”
慕千初有些激動地說道。
“是,慕少。”眉疤醫生連忙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醫用燈,往慕千初的眼睛裏照了下。
慕千初坐在沙發上,眼中被強烈的光芒刺到。
刺得他眼睛疼。
他皺眉,急切地問道,“我看東西看不清了,還有重影,快點,給我藥!把藥量給我再加重!”
“慕少,你的藥加得已經夠重了。”眉疤醫生看着他說道,眉頭蹙成一個川字,“慕少,我和你說過,雖然是眼疾,但你的情緒太過波動也會影響,從而惡化。”
每次慕少一進時念的房間,情緒必然受影響。
“你什麽意思?你不是說有一年麽?”
慕千初捂住自己的眼睛說道。
“這個一年只是個預估,是要在保養得宜的前提下。”眉疤醫生說道,“可是慕少你……”
他欲言又止。
“你是說我等不到一年期限到?”
慕千初問道。
第 489 章 :再次被軟禁
第489章:再次被軟禁
是錯了。
大錯特錯。
“和宮歐在一起,你後悔了麽?”慕千初問道,“後悔因為他而毀了我,毀了你整個家庭麽?”
“我後悔的是我不應該對你許下任何承諾,不管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我都不應該向你輕許承諾,如果是這樣,你的恨是不是會少一點?”時念問道。
她應該一直拒絕的,她不該有一次的妥協。
這成了她的罪孽,洗都洗不掉的罪孽。
聞言,慕千初臉上的恨意更深,瞪着她道,“如果你不是答應我永遠不和宮歐在一起,你以為我會選擇那個時候就救你嗎?”
那還不是時機。
他應該再等等的,等到她對宮歐徹底死心的時候!
“早知道今天,我寧願死在手術臺上!”
時念用力地說出來,雙眸瞪着他。
“你說什麽?”
慕千初的表情微僵。
她什麽意思,對他做的一切無動于衷?
時念往旁邊走去,聲音木然,“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說我變了,其實,是我們都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雪中跌倒的幹淨少年。
她也不再是與他相依為命的少女。
“……”
時念走到貴妃榻前,将杯子端起來,手捧住杯子,咖啡已經涼了,沒有一點溫度。
“你做什麽?”
慕千初問。
時念朝他一步一步走去,把杯子遞向他,“慕千初,走到今天,我們再說誰對誰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就算後悔也回不去了。”
“你到現在還想要我死?”
慕千初盯着她手上的咖啡杯問道,難以置信。
“請你為我父親,為我未婚夫償命。”
時念固執地說道,雙眼中布着血絲,的臉上寫滿疲倦。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和慕千初争執什麽了。
她只想盡快結束這一切。
“……”慕千初死死地瞪着她,一雙眼睛紅了,水光明顯,咬着牙道,“我說了,我沒有想害死你父親!我沒有!”
他沒有想過背着人命。
更沒有想過背她家人的命,因為,他總是還奢望着能和她走在一起。
“你不喝嗎?”
時念淡淡地問道,目光無神黯淡,聲音平靜如常,就好像只是尋常地問一句你不喝咖啡嗎?
“我在你眼裏就是非死不可嗎?”
慕千初苦笑一聲,伸手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念,看看這個地方,它為你疼過多少次,你問一聲,行不行?”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不再是那麽充滿恨意,而是變得顫抖。
他哭了。
淚水從他的眼中淌落下來。
他像個戰敗的士兵,無助地站在一心要自己伏罪的将軍面前,執着地要将軍看一看自己的傷痕。
“……”
時念沉默地站在那裏,握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就算我做了再多在你看來該死的事情,有一點你別忘了,我愛你!”慕千初大聲地說道,眼淚湧出,“從我們認識以後,除去那六年,我剩下的時間哪一分哪一秒不是在愛你?”
“……”
時念木然地站着。
相比慕千初的哭泣,她臉上麻木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得顯得那麽冷血。
“我有哪一分哪一秒不是在期望着我們能重新在一起,像過去一樣相濡以沫?可你呢?”慕千初任由眼淚往下淌,苦澀地道,“我總是在想,我到底輸給宮歐什麽,是溫柔和照顧嗎?那我就對你更加溫柔,用我的命去守護你!我這麽想錯了嗎?”
“……”
“可你還是跟着宮歐離開!”慕千初道,“那我輸的到底是什麽,是權?是勢?我以為把宮歐踩到我腳底下,你就會重新審視我了!我這麽想錯了嗎?”
“……”
“我愛你,愛到你想要取我的命,這全是我的錯嗎?”
“……”
時念站在那裏,睫毛狠狠一顫。
她聽到他聲音裏的痛苦,是那麽悲涼,她默默地聽着他的控訴,然後,她慢慢将咖啡杯收回身側。
慕千初低眸看着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眼中有着倔強。
“……”
時念木然地看着他,她第一次看到慕千初這般痛哭,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也許他說的對,是她對愛情的不顧一切而毀了所有。
所以,害死父母的不是他,是她。
殺了宮歐的不是他,是她。
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等不到去看雙胞胎最後一面了,她知道。
時念慢慢端起咖啡杯,低頭去品嘗,有些發麻的嘴唇剛碰到杯口,杯子就被人狠狠打掉。
整杯咖啡灑掉地上。
杯子破碎。
慕千初恨恨地瞪着她,“殺不了我就自殺麽?念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
說着,慕千初強勢地将她拉進懷裏,低頭就吻上她的嘴唇,狠狠地含住,雙手捧住她的臉,輾轉反側,牙齒磨着她的嘴唇,瘋狂地要去撬開她的唇。
時念的呼吸被他奪走,立刻死命地掙紮。
她是他的。
宮歐的勢已經不在了,宮歐不在了。
她憑什麽還不是他的!
“砰。”
時念掙紮不開,一腳用力地踹上他的腿,慕千初被踢得往後退了兩步,彎下腰抱住腿。
她正好踢在他的一根骨上,疼得致命。
時念站在那裏,呼吸有着急促,手擦了擦嘴唇,雙眼木然看着他,“慕千初,我不是你的!”
死都不是。
慕千初吃痛地放下腿,站在那裏,抿了抿唇,回味着她嘴唇的味道,“你覺得你現在走得掉麽?你出去看看,這裏哪個不是我的人,別說這個島,就是這棟房子,你出得去我就放你走!”
“你想囚禁我?”
時念問,聲音出奇地平靜。
“宮家囚禁你那麽長時間,你都還願意和宮歐在一起,我想,你大概就喜歡這樣的套路吧!”慕千初說道,聲音有些陰沉,“說不定這樣,你很快就會對我動心了。”
現在的他,甚至不敢再說一句重新愛上。
因為她從來沒愛過。
呵。
好一句從沒愛過。
“……”時念靜默地站在那裏,擡眸看向慕千初,目光格外清冷。
那種眼神讓慕千初很不舒服。
慕千初從來沒有和時念吵成這樣,也已經是用盡所有的力氣,他轉身往外走去。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義無反顧地和宮歐訂婚麽?”
時念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慕千初回頭看向她。
他當然想知道。
他至今都不清楚,為什麽他們說得好好的,她和宮歐可以說訂婚就訂婚,将她再一次抛下。
時念轉眸看向他,“你知道你和宮歐最大的不同是什麽嗎?”
“是什麽?”
慕千初想知道得都快瘋了。
“宮歐拿自己的命和我索取訂婚,而你,拿了我父親和未婚夫的命向我索取。”時念聲音很木,沒有一點感情起伏,“如果是你,你會為誰動心?”
“……”
慕千初終于知道了訂婚背後的答案,他的目光微晃,什麽都沒說就往外走去,步伐匆匆的,差點摔倒。
如此狼狽。
……
時念被慕千初軟禁了,軟禁在一方的房間裏。
她習慣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風景,她好像和軟禁特別有緣,一開始,是宮歐軟禁了她;後來是羅琪;現地又是慕千初。
她那麽熱愛自由,卻一次次被禁锢了自由。
不過,她應該很快就能解脫了。
時念站在窗口,臉色蒼白憔悴,沒有一點血色,她手指捏着心形鑽石戒指,舉在陽光下靜靜地凝視着。
鑽石璀璨的光芒散發出來,落進她的眼底。
真美。
宮歐你看,你送我的戒指依然這麽耀眼奪目。
再等等,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別怕孤單。
你應該見到席钰了吧,是不是和我很像?我父母呢,他們是不是特別恩愛?是不是特別想我?
宮歐,到了天堂,我給你彈奏《念念不忘》吧。
時念靜靜地凝視着手中的戒指,臉上露出深深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異常的蒼白憔悴。
“砰。”
門被人從外推開。
時念眼中的笑意頓時散去,她低下頭,将戒指套回自己的無名指上,然後沉默地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進來的是慕千初。
他身後還跟着穿着白大褂的眉疤醫生,醫生手上拿着幾瓶藥水。
慕千初手上端着一個托盤,上面的飯菜熱氣騰騰。
他走向她,将托盤放到她面前,低眸凝視着她,嗓音低沉,“挂營養水還是吃飯,你自己選。”
慕千初當然知道時念是在絕食。
她知道殺他無望了,所以她選擇等死。
“……”
時念沉默地坐在那裏,一句話都沒有。
該說的已經都說了,她再沒有任何話同慕千初講。
她只想靜靜地等待屬于自己的那個時刻來臨。
已經兩天了,時念不吃不喝,也不說話,他要是去吻她、碰她,她就立刻像狼一樣反撲,把他咬得鮮血淋漓。
見她這樣,慕千初朝眉疤醫生道,“給她輸營養水。”
“是,慕少。”
眉疤醫生點頭。
慕千初站起來将時念抱起來,時念也不反抗,只是張嘴就咬上他的臂膀。
“……”
慕千初疼得眉頭一緊,任由她咬着,抱着她往床上走去,将她放下。
第 488 章 :将毒藥過給他
第488章:将毒藥過給他
時念捧着手中的杯子說道。
她連愛都沒有愛過,怎麽再愛上。
“沒愛過?”慕千初像聽到什麽笑話,嘲弄地笑了一聲,“念,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那段時光說相依為命也不過份吧,現在你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嗯?”
慕千初往後靠去,仰頭望着上面,一張臉上滿是嘲諷的笑容,眼睛裏染上一層薄薄的水光。
這讓他的視線變得更加模糊。
什麽都看不清了。
“是,也許以前我還說得不夠清楚,那我現在說最後一次。千初,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是宮歐,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時念捧着咖啡杯慢慢站起來。
“……”
慕千初眨了眨眼而後看向她,掩飾自己的情緒掩飾得有些費力。
他失去六年的記憶,失去慕家,從席家的一個下屬做起,就是為了接近她。
現在她告訴他,她從來沒愛過他。
“千初,如果你費盡心思要的就只是這一刻,我成全你。”
時念的聲音木然,沒有一點感情,她捧起杯子,仰起頭慢慢喝下一口咖啡。
慕千初的身體僵硬,雙眼發愣地看着她喝下咖啡,時念将咖啡含在嘴裏,低眸看向慕千初,放下杯子,她慢慢俯下身靠向他,嘴唇向他靠近。
慕千初半躺在貴妃榻上,雙眸緊盯着她的唇,一只腳不自禁地蜷起。
她的唇是好看的,即便看起來沒有一點血色,但他能想象那一定是柔軟的。
特別柔軟。
她漸漸朝他俯下身來,遮住了他面前的陽光。
終于,她主動吻上他的唇。
“……”
慕千初的腿屈立起來,腳在溫暖的榻上摩擦着。
他想她說的對,他費盡心思要的就是這一刻,所以她吻上來的時候,他的心神俱震。
她從來沒愛過他,可他是那麽的愛她。
愛她的照顧,愛她的聲音,愛她在雪地裏将他拉起的那只手。
時念俯身站在他的身旁,唇貼着他的,眸眼半閉,一頭長發垂落下來,發絲刮過他的臉,牽動出屬于他們之間難得的暧昧。
慕千初仰頭接受她的吻,伸出手慢慢撫上她的身軀,手指撫摸過她的細腰。
他含住她柔軟冰涼的嘴唇,忘我地品味着她唇上的味道。
帶着咖啡的苦澀和奶糖的香甜。
時念吻着他,将嘴中的咖啡過渡進他的嘴裏,帶着最後的決絕。
千初,我不能放過你。
因為我最愛的人皆死在你的手裏。
曾經的相依為命變成互相殘殺,我不知道究竟是誰錯了,但我決定這麽做。
時念将咖啡全部過渡進他的唇間,然後離開他的唇,站直身體,靜靜地注視着她。
“……”
慕千初直起身子,一雙深褐色的眸看着她,下一秒,他低下頭,将嘴中的咖啡盡數吐到地板上。
“……”
時念吃驚地看着他。
慕千初吐掉咖啡後,拇指擦拭着自己的嘴唇,擡眸看向臉色慘白的她,低沉地道,“我以為,最後的吻你怎麽都會吻我時間長一點,沒想到,一把毒喂給我,你就抽離了。”
她抽離得還真快。
呵。
時念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
他察覺到了。
她真是笨,離開宮歐的庇護,她總是笨得無藥可救。
“念,我沒想到你知道了宮歐的死訊,不是選擇留在我身邊,也不是選擇與我同歸于盡,而是只想殺了我。”慕千初冷笑一聲,雙眸嘲弄地看着她。
時念站在那裏,聞言,她臉上的神情沒什麽變化。
“我會死的,但我要再去看一眼雙胞胎。”
她說。
慕千初笑得更加嘲諷,他從貴妃榻上站起來,“雙胞胎?宮歐排在第一位,父母排在第二位,雙胞胎排在第三位!念,你的心裏真是擠滿了人,唯獨沒有我的存在!可別忘了,在這些人中,我們最先認識,我們過了很長一段同甘共苦的日子,我甚至親自跑去英國将你救了出來!”
“……”
時念沉默地站在那裏。
慕千初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手掌貼向她的後腦,雙眼狠狠地瞪着她,“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宮家的手裏了!是我救了你的命,結果你現在卻要我死!”
他有些憤怒地低吼出來。
她要殺他!
曾經,他們是最親密的兩個人,現在她卻要殺死他!
“慕千初,恩将仇報,是我和你學的。”時念一動不動地站着,擡眸看向他,目光泛冷,“席家弄成這樣不都是你的功勞麽?”
“原來你都知道了。”慕千初冷笑一聲,低眸盯着她,“你早就懷疑上了吧?所以你才會帶着毒藥而來,僅僅因為懷疑,你就要殺我?這就是你對我的信任?”
她可是說過,全世界她誰都信不上,也信他。
“……”
僅僅是懷疑,她怎麽可能動手。
她不是還問了時笛麽,如今的時笛編造不出這麽龐大的一個構害故事。
不過這也無所謂了,她要殺他,她要為父為夫報仇,這是事實。
“讓我猜猜,是什麽時候,是宮歐那些幸存的手下回去給你添油加醋的吧?”慕千初捧着她的頭道,聲音開始變冷,“你寧願信宮歐的手下,你都不肯信我?”
“那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沒有害死我的父母麽?”
時念問道,聲音比他還冷。
兩人靠得極近,近到他能數清她眼睛裏有多少血絲,他氣息沉重地瞪着她,很久,他道,“我沒有!”
“你無恥!”
時念很快地說道。
“……”慕千初捧住她腦袋的手逐漸變冷。
時念看着他,眼睛裏全是悲哀,“慕千初,你怎麽可以到現在還欺騙我?你下令殺害我父親的時候,你心裏是不是特有成就感?你知不知道父母本來就覺得虧欠于你,所以從未和宮歐提過席家繼承的事,他們還是想将你當成席家的接班人!可你做了什麽?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地想奪取席家?”
“我沒有!”
聞言,慕千初的臉色沉到極點,狠狠地推開她,歇斯底裏地吼出來,“我沒有下令殺他!”
“……”
“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他,是宮歐的錯,他的那堆手下跑去營救才會釀成這場慘劇!等我趕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你父親已經沒有呼吸了!他已經被亂槍射死了!”慕千初吼了出來,卸下身上所有的溫文爾雅。
時念聽着他的話,閉了閉眼,眼前浮現出父親被亂槍掃射的畫面,身體像被割開一樣的疼痛。
“至于你你母親,她是自殺的,你也看到了,這也算到我的頭上嗎?”慕千初吼道,撇清自己所有的關系,呼吸變得急促。
毒藥就是毒藥。
即使沒有喝下去,舌頭都開始發麻。
“慕千初,你少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時念瞪向他,眼中有着恨意,“如果不是你心懷不軌謀奪席家,我父親怎麽會死?我父親不死,我母親怎麽會自殺?你居然一點忏悔的意思都沒有!”
他怎麽可以撇得幹幹淨淨的,好像全不是他的錯一樣。
他怎麽會變得這麽冷血。
“我忏悔,如果我需要忏悔的話,你難道不要麽?”慕千初低吼出來。
“你說什麽?”
時念問。
慕千初将她拉到身前,瞪着她道,“念,我告訴你,害你家破人亡的不是別人,是你所謂的愛情!”
“你胡說什麽!”
時念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一點溫暖,冰涼得已經感覺不到自己還活着。
他說,她的愛情毀了她的家?
“你愛上宮歐後總是變得不顧一切,誰都不能阻礙你愛他,這就是你骨子裏的叛逆!”慕千初緊緊握住她的雙臂,瞪着她道,“你說你沒有背叛我們的約定,好,我被你放棄一次是我活該,是我失憶忘了一切!那第二次呢?你在英國被折磨的時候,是誰救了你,是我!你也答應永遠不會和宮歐在一起,你也答應我們相伴着走下去!可最後呢?你和他訂婚了!說将我放棄就放棄!”
“……”
時念在他的聲音裏聽到了怨恨,滲進血液裏的怨恨。
“我對你來說什麽?一個物品嗎,說放棄就放棄?難道我沒有思想,我不會痛苦麽?你憑什麽覺得我可以承受這樣的放棄?”
慕千初控訴着她,用盡自己對她的恨意,“你為你愛情不顧一切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麽感受?我永遠被你遺忘在最角落的位置!你甚至都不會問一句,我是不是會心痛!”
時念怔怔地看着他,手臂被他攥得特別疼。
她負了慕千初,這是她的原罪。
“我知道你會恨我,但我沒想到你會恨到讓我家破人亡。”時念推開他的手,人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你恨我你可以來傷害我,你為什麽去害我父親?他有什麽錯?”
“我沒有恨你,我恨的是宮歐和你們所謂的愛情!”
慕千初瞪着她道。
時念感覺到自己的舌頭有些發麻,她看着慕千初臉上的恨意,那麽濃烈,她苦笑一聲,“我想,我是做錯了。”
第 487 章 :一切就要結束了
第487章:一切就要結束了
時念收起槍,将被子替時笛掖好,然後朝門走去,拉開了門。
慕千初站在門口,身上穿着一件淺色的毛衣,雙腿修長,面容清俊陰柔,一雙深褐色的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念?你怎麽在這裏?”
時念站在那裏,神情淡然,“我聽仆人說時笛不舒服,就過來看看她。”
聞言,慕千初往床上望去,只見時笛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時念淡淡地道,“她睡着了。”
慕千初颌首,轉眸看向她,“你現在還關心她?”
“她現在變成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也挺可憐的,不是麽?”
時念平靜地說道。
慕千初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念,你真的是個好姐姐。”
“走吧,別打擾她休息。”
時念退出去,将房門關了上來。
“你睡得怎麽樣?不多補會覺?”慕千初關切地問道,手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肩膀,摟着她往前走去。
時念忍住要撥開他手的欲望,一步一步僵硬地往前走,嘴中說道,“沒什麽,我挺好的,你在忙嗎?”
“嗯,剛剛在書房處理一些文件,也是聽說時笛病了,所以過來看看,一會還要回去接着做事。”
慕千初摟着她說道。
“那你去吧,我收拾一下去吃早餐。”
時念道。
“我陪你?”
時念硬是扯出一抹笑容,“吃飯有什麽好陪的,正事要緊,你去做事吧,我幫你沖杯咖啡如何?”
“好啊。”慕千初的聲音帶着欣喜,深情款款地凝視着她,“有你的咖啡,一定特別提神,那我等着了。”
“嗯。”
時念點頭。
慕千初摟着她,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一記,然後轉身離開。
時念平靜地站在那裏,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她才用力地呼吸起來,冰涼的手指微微顫栗擦着自己的額頭。
沒什麽。
很快就結束了。
一切就要結束了。
……
空空蕩蕩的廚房裏,時念往杯子裏倒上濃重香醇的咖啡,熱氣飄散着。
時念站在流理臺前,雙眸無神地盯着杯中的咖啡。
幾秒後,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藥瓶。
慕千初怎麽都不會想到,她這次到意大利來,不止帶了母親的抗抑郁藥,還帶了致命的毒藥。
她擰開藥瓶,往咖啡杯裏丢下一顆白色藥丸。
這一顆,是父親。
緊接着,時念又往杯子裏丢下一顆。
這一顆,是宮歐。
時念這輩子除了殺魚什麽生都沒殺過,可現在,她連殺人都很鎮定。
她一點都不怕。
她還有什麽可怕的呢,怕,是被護着的人才有資格擁有的情緒,現在的她沒有任何人護着,所以,她也就不怕了。
将毒藥丢進去,時念拿起攪拌棍攪抖着,那咖啡飄出來的味道更苦澀了。
正好,慕千初不喜歡苦,只喜歡甜。
所以她可以加很多的奶糖掩蓋掉毒藥的味道,她想得萬無一失。
時念往杯子裏丢下幾顆奶糖,将咖啡的味道徹底轉變。
攪拌完畢,時念端起咖啡杯離開,朝着慕千初的書房走去。
她推開書房的門,擡眸望去,只見慕千初半躺着一張貴妃榻上翻看着文件,修長的雙腿交疊,腳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襪子,陽光将他的毛衣照得泛白,溫潤如玉。
時念平靜地端着咖啡杯朝他走過去,一雙瞳中映着慕千初的身影,映進她腦子裏的卻是另一副景象。
父親為她削蘋果;
母親為她洗頭發;
宮歐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睛太迷人了。
不知道還要多久她才能看到那雙眼睛,應該不遠了吧。
“千初。”
時念出聲。
慕千初擡起頭望向她,臉上露出深深的笑容,“你來了,來,這邊坐。”
慕千初指指身旁的一張踩腳凳。
“好。你的咖啡。”
時念将咖啡杯遞給他,然後在凳子坐下來,雙眼平靜地注視着他的眉眼。
慕千初接過杯子,低頭聞了一下,笑容加深,“放了好幾顆糖吧。”
“你不喜歡苦。”
時念說道。
“還是你最了解我。”慕千初滿意地微笑,呼吸着杯中飄散出來的香味,并不急着喝,一雙眼看向時念,“看着你為我煮咖啡,我想到寄養在時家的日子了,那個時候,也都是你照顧我。”
時念點頭,“是啊,都是我照顧你的。”
“那以後,就換我來照顧你吧。”
慕千初溫柔地說道,吹着杯中的咖啡。
“千初,你很想照顧我嗎?”時念坐在凳子上問道,陽光落在她的一頭長發,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她問道,“有多想呢?”
“什麽?”
慕千初半躺在貴妃榻上,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會不會想到即使我不需要你照顧,你也要不顧一切來照顧我呢?”時念注視着慕千初的眼睛,平靜地問道,“會不會想到把能照顧我的人除盡了,再來照顧我?你有想到這個程度嗎?”
慕千初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低眸看着她,“念,你想說什麽?”
“我只是問問你有多想而已。”
時念說道。
“很想很想。”
慕千初道,雙眼深深地看她。
“所以,宮歐是不是已經死在你的手裏了?”
時念繼續問道,她問得那麽波瀾不驚,好像沒什麽感情一樣。
慕千初看着她,沉默了半晌,他在貴妃榻上坐直身體,“是又如何?不是又怎麽樣?念,我看你最近壓力這麽大,又胡思亂想的,這杯咖啡該你喝才是。”
說着,慕千初将杯子遞給她。
時念看着那個致命的咖啡杯,目光淡然,她伸手接過杯子,說道,“我只想問個清楚明白。”
“好,那我們今天就把話說開。”慕千初語氣凝重,低沉地說道,“宮歐和我争風吃醋,毀我慕家、慕氏集團,還搶走了你;後來我在你們家做事,他又處處諷刺侮辱于我,再一次搶走你。我人生所有的失敗都是拜他所賜!他毀了我的一切,難道我不應該殺他麽?”
“……”
時念緊握住手中的杯子,呼吸顫栗地聽着。
“宮歐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大、狂妄,眼睛長在頭頂上,把任何人都視為無物,他一失蹤,有多少人盼着他死?有多少人盼着他再也回不來?”慕千初冷笑一聲,“只有你看不清楚他的為人,你被愛情蒙蔽了眼睛。”
時念靜默地聽着,“所以你殺了他,你成功地複仇了。可你有沒有想過,那是我的未婚夫,是我雙胞胎的爸爸。”
“我可以做葵的爸爸!”
慕千初盯着她道。
“呵。”
時念覺得好笑,于是也就笑了,她笑着看向慕千初,“你害死我的未婚夫,還要和我在一起?千初,你不覺得很可笑麽?”
“可笑?是他從我身邊搶走了你!兩次!”
每一次,他都銘心刻骨。
“……”
“念,你原來是我的,我們早在十幾歲的時候就說好了要組成一個家,這是我們約定好的!”慕千初盯着她道,“就因為宮歐的出現,你背叛了我們的約定!”
時念垂眸,苦笑一聲,“不是因為宮歐。”
“不是因為他又是因為誰?”
“你記不記得在S市的韓城汗蒸館前,我和你說過什麽?”時念擡眸看向他。
慕千初坐在那裏,低眸看着她,眸中掠過一抹恍然,“什麽?”
韓城汗蒸館。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記不得那麽多。
時念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她的嘴唇微動,一字一字說道,“我當時說,千初,這幾年我努力了,如果有一天你全部記起來,請不要怪我。”
“……”
慕千初的身體狠狠一震,震驚地看着她。
他想起來了。
她是和他說過這樣一句話,當時的他,為她終于決定不糾纏了感到解脫。
“你手術前說要是你像電視劇裏一樣失憶了,要我一定喚醒你的記憶。”時念看着他道,“就為這句話,我像個三似的存在你和時笛之間整整六年,煩着你纏着你,要你記起來,可你總是當我垃圾一樣,不屑一顧地推開我。”
“……”
慕千初沉默,一張溫潤的臉上神色頓時變得很不好看。
“六年啊,千初,整整六年,我做的還不夠嗎?”時念問道,反複地問着,“真的還不夠嗎?你憑什麽說我背叛了我們的約定?”
六年。
那不是一個短的時間。
她花六年時間去忍受他的白眼,還不停地糾纏,最後她放棄了,他恢複記憶就可以來指責她的不是嗎?
“失憶時候我的舉止不作數,我那是被時家騙了!”
慕千初臉色難看地說道。
“可我還是花了六年啊。”時念道。
“……”
慕千初看着她,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道,“我會花六年時間讓你再愛上我!”
“我花了六年的時間放棄你,也花了六年的時間明白我根本沒愛過你,你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約定,一個對家的向往,無關其它。所以,我怎麽可能再愛上你呢?”
第 486 章 :我決定和千初在一起了
第486章:我決定和千初在一起了
說着時笛哭出了聲。
時念盯着她,如果不是知道時笛的确做了些惡心的事,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還真的是很容易騙到人。
“那你就是不說了?”
時念問道。
“我不知道說什麽,姐,你是不是看我不痛快,你打我一頓好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和你道歉,對不起。”
時笛哭着說道,眼睛裏不斷湧出淚水。
她越說越激動,就要從床上坐起來,時念冷漠地看着她,也不阻止她,就這麽看她坐起來。
時笛早已不複以前的張揚,坐在床上顫抖得也不敢反抗,直接在床上跪着朝她低頭,一個勁地道着莫名其妙的歉。
“時笛,你不用和我來這一套。”
時念冷冷地道。
“姐,你就放過我吧。”時笛哭着說道。
“我為什麽要放過你?你害過我多少次了。”時念把槍放下來,雙眸譏諷地看着她,“現在,我一無所有了,還要每天看着你這個讨厭的人,我可受不了。”
“……”
時笛驚恐地看着她。
“我決定和千初在一起了。”時念扔出一個重磅炸彈。
時笛的身體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時念,“你說什麽?你愛的不是……”
“我什麽都沒有了,時笛,父母雙亡,宮歐下落不明,回去就是等着宮家對付我,我留在這裏是最好的選擇。”時念打斷她的話,從床上站起來,冷冷地看着她,“你也應該知道,千初愛的是我,他很希望我留下來。”
“……”
時笛盛滿淚水的眼中露出嫉妒。
“但你是個多餘的,我看着你特別礙眼,看到你就能想到你霸占了千初整整六年!”時念走到床邊,抓起她的長發一把揪住,眼神近乎惡毒地瞪着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的水杯裏吐口水,說說看,你還在我背後做了什麽,我讓你死得痛快點!”
時笛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被迫仰起頭,雙眸恐懼地看着時念,“我、我,你殺了我,千初不會高興的。”
千初說過,他很憐惜她。
他說過的。
“不高興又怎麽樣,這裏是白沙群島,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産,我在這裏殺個人,誰會管我?就連千初,他也只會千方百計給我掩蓋。”時念冷笑一聲,用力地攥着她的頭發,憎惡地看着她。
時笛害怕地看着她,“不會,千初不會丢下我的,他說過他不會再放棄我的。”
“所以,我這不是先斬後奏麽?”
時念冷冷地道,一手抓着她的頭發,一手拍拍她的臉,“我的好妹妹,你已經糾纏着千初六年,現在我決定和他在一起,就不會再讓你糾纏下去。”
“姐。”時笛楚楚可憐地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模樣悲哀極了,“我不奢求什麽,我不會阻礙你們的,我只要能留在千初身邊就好,讓我做仆人都可以。”
她不能離開千初。
自,她就喜歡上整日注意着姐姐的千初,後來,她以為她的人生徹底毀了,每日活在地獄裏,結果也是千初派人将她救了出來。
她離不開千初。
“留一個會在我杯子裏吐口水的妹妹?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時念放開她的長發,将她狠狠地推在床背上,“再說,我也痛恨你給我母親看席钰消息的報紙,我母親才會吐血,我讨厭你!”
時笛重重地撞過去。
在異國他鄉過的那段煉獄時光早就讓她連反抗都不會了。
時念把話都說完,重新拿起手槍對準了時笛。
時笛癱坐在床上,臉色燒得通紅,一雙眼睛驚恐地看着她,“不要,姐,不要。”
“你別怕,就一槍,一槍就結束了。你既然喊我一聲姐,就別當你姐和千初路上的拌腳石。”時念說道,語氣要有多兇惡就有多兇惡,她雙手握緊手槍,将槍口慢慢對準時笛的方向。
時笛看着那黑色的槍口,臉上的淚水和汗水已經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害怕。
無盡的害怕。
殺了她,時念就和千初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不可以,不可以。
“妹妹,再見。”
時念殘忍地說道,一身黑色的大衣裹住她的身體,讓她像個勾魂使者。
她慢慢要扣下板機。
“害死你父親的是千初!”時笛閉上眼睛,豁出去地喊出來。
“……”
時念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
這個答案,并沒有多意外。
可那一剎那,時念感覺這一槍開在了自己的心髒上,她看着時笛,冷冷地道,“死到臨頭開始咬人了,你不是愛千初麽,連他都咬?”
“我說的是實話!”時笛有些激動地說道,睜開眼看向她,“千初算是你間接的殺父仇人,是導致你家破人亡的原兇,你怎麽可以和他在一起。”
“呵。”時念冷笑一聲,“我不信。”
她信。
以時笛如今的腦子,只能想得出吐口水這樣的手段,哪會編排得出殺父仇人這種話。
千初,真的是千初,真的是他。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我拿報紙給伯母看就是千初吩咐的,千初還要我時時監視伯母,要哄伯母把宮家的保镖都撤離島上。”時笛說道,話說到這裏,她也不顧別的了,雙眼直直地看着時念,“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千初在想什麽,後來我偷聽到他和助手對話,我才知道席家出的所有事情都是千初安排的。”
“……”
時念冷冷地看着她。
時笛以為她還是不信,更加急迫地道,“姐,你相信我,我還偷聽到伯父被關的時候,千初要他把權利交出來,伯父不肯,伯父在秘密監獄裏最後一段日子過得并不好。”
過得不好,那是什麽意思?
受盡折磨嗎?
時念的臉變得慘白萬分,她無法再維持臉上的冷漠,她偏過頭,眼睛裏全是痛苦。
可她卻掉不下淚來。
她不敢去想像父親最後一段時日是怎麽度過的。
“米勒只是千初推出來的替死鬼,千初的目标就是奪下席家的權。”時笛急切地說道。
她想,這樣,時念就不會和千初在一起了。
“你胡說!”時念轉過眸,恨恨地瞪着她,“我不許你污蔑千初,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還答應幫我找宮歐!”
“宮、宮歐。”
到現今為止,時笛一提到宮歐都吓得瑟瑟發抖,“我、我聽千初說了。”
“說了什麽?”時念的目光一深,朝時笛快步兩步,雙眼緊迫地盯着時笛,“快說!”
“……”
時笛有些愕然地看着時念,她真的是準備和千初在一起麽,為什麽更像是要知道宮歐的事情?
“說啊!”
時念瞪着時笛道。
快告訴她宮歐的一切,快告訴她宮歐究竟是不是千初抓走的!
“……”
時笛不出聲。
時念舉起槍對上她的太陽穴,已經沒耐性再陪她周旋下去,“快說!千初和你說了什麽!是不是他抓走的宮歐?”
時笛害怕得一哆嗦,弱弱地說道,“是不是千初抓走的我不知道,我只是提了宮先生,千初說,有些人已經永遠不會再礙手礙腳了。”
“砰。”
時念手中的槍掉下來,砸在地板上。
永遠不會再礙手礙腳,什麽叫永遠不會?
什麽叫永遠。
不可能的。
慕千初怎麽可能做到在大廈對面抓走宮歐處置,宮歐不可能那麽容易地跟上車,宮歐更不可能那麽容易地被處置、殺害。
不會,不會的。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還有別的嗎?”時念聽到自己問時笛。
時笛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千初現在在席家做事,變得越來越心狠手辣,我想宮先生應該已經不在了。”
“閉嘴!”
時念沖她喊道。
宮歐是不會死的,不會,他不會的。
“……”
時笛吓得閉上嘴。
時念身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拿起手機,是封德打來的電話。
她按掉。
她現在誰的聲音都不想聽,什麽都不想聽。
她要去找宮歐,她得把宮歐找回來。
時念的腦袋裏像是一團亂麻,她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手槍,手機又響起來,這回是短信。
她咬了咬唇,還是低頭往手機屏幕上看去,是封德發給她的。
【席姐,急事,剛竊聽到慕千初的助手向他報告,說是屍體已經完美處理,還說不能讓你知道,言語間都在暗示那屍體是少爺。請心查探是怎麽回事。】
完美處理。
好一個完美處理。
時念站在那裏,木然地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信息。
終于水落石出了。
終于一切都得到解答。
很好,不是麽?她終于探知到所有的答案。
“姐,你現在不會和千初在一起了吧?你趕緊走吧,別留在這裏。”時笛看着時念說道。
“……”
走?
不急,她現在不急着走了。
時念拎着槍轉身,忽然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她的睫毛一顫,沒有多想,抓着手中的槍柄就朝時笛砸過去。
時笛沒有任何防備,被這麽一砸當即昏倒在床上。
與此同時,敲門聲響起,掩蓋了那一聲砸過去的悶響。
第 485 章 :我可以做你的避風港
第485章:我可以做你的避風港
時念躺在床上,聞言,她的睫毛顫了顫,從床上坐起來,看向慕千初,“你什麽意思?”
慕千初走到她的床尾站定,低眸深深地凝望着她,一字一字道,“葵已經被宮家帶走了!”
“你撒謊。”
時念面無表情地說出口。
她現在越來越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樣的表情。
“宮歐不見了,宮家以宮歐父母的名議暫時去接管他的一切,名正言順,你又不在S市,他們帶走葵很稀奇麽?”慕千初望着她,“我不相信你沒有想到這一點。”
想到了。
她當然想到了,但她不敢把女兒帶在身邊,S市是龍潭,白沙群島難道就不是虎穴了麽?
顧此失彼。
她以為陪伴了宮歐,宮歐的病情能好,可宮歐失蹤了;她以為來救母親,母親就能平安,結果母親走了;現在,連葵都離她而去。
她那麽努力地想要珍惜,結果到最後她什麽都沒能守住。
她和封德一直保持着聯系,封德大概是怕她傷心,所以沒說這個事情。沒什麽,她早預料到了。
她就是做不到萬全吶,她活該吶。
時念沒有表情地坐在床上,雙眼沒有焦距地盯着被面,沒有一點聲音。
慕千初見她這個木然的樣子不由得蹙眉,火氣漸漸降下來,走到床邊坐下來,雙手按在時念的肩膀上,“念,你不能回S市了,宮歐失蹤,宮家難道還會顧忌什麽放過你?”
“放過?”時念擡眸看向他,眼睛沒有一點光,像個活死人似的,“我現在還能讓誰放過我?”
沒人能放過她。
誰都不會放過她。
“留在意大利,留在白沙群島,我可以做你的避風港。”慕千初深深地凝視着她,那眼睛裏的深情再明顯不過。
“你做我的避風港?”
時念看着他道,正要推開他的手,餘光中,她看到了房門微微一動。
她的手垂放下來。
“我知道席家出這些事,你心裏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但席家沒有倒,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保你平安。”慕千初看着她道,“所以,你不能離開這裏,不能離開我身邊。”
時念坐在床上,身心俱疲。
她低眸,“千初,你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會讓人誤會。”
“我就是這個意思!”
慕千初說道,一雙眼睛灼灼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臉上燒出一股火。
他已經忍了太久,沒有心情再溫和下去,如今的她就像斷了翅膀、斷了雙腳的鳥,只能停留在他的掌心裏。
再者,他的眼睛越來越差,還能這樣看着她多久,他必須加快腳步了。
時念的長睫輕輕一顫,擡眸看向他,淡淡地道,“你身邊有時笛,你這麽說對得起她麽?”
“我從來就沒有愛過時笛。”慕千初道,“我只是看她可憐才把她找回來,對她,我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再碰過。”
“是麽?”
時念淡淡地道,臉上沒什麽表情。
“念,我對你的心從來沒有變過。”慕千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她的嗓音低沉溫潤,“我還記着,要給你一個家。”
為了給她一個家,就毀了她本該有的家麽?
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時念抿唇,不作聲,慕千初以為她是軟化了,人經歷大悲之後心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攻擊的時候。
他低下頭靠近她。
“千初,我父母才剛過世,給我一點時間。”
時念在他的唇吻上來之前說道,聲音也是木的,沒什麽感情。
慕千初的目光黯了黯,有些不悅,低眸盯着她蒼白的嘴唇,眼神深了深,強勢地吻下去。
雙唇貼在一起。
“……”
時念震驚地睜大眼,擡起手就想打人。
“叩叩叩。”
門被敲了三下。
時念把手攥成拳頭。
時念和慕千初同時朝門口看去,時笛站在那裏,手裏捧着兩杯熱茶,一張漂亮的臉上滿是強忍的哀傷,“千初,姐,我給你們煮了茶。”
說着,時笛把杯子放到一旁,眼睛已經紅了一圈,朝他們低頭,弱弱地道,“那你們聊,我出去了。”
然後也不等他們說什麽,時笛捂着臉就跑了出去。
連門也忘記關上。
看時笛離開,時念倒下來躺在床上,将被子拉高。
“念。”
慕千初看她這樣皺了皺眉。
“我想睡了。”
時念淡淡地道。
慕千初注視着她,也沒再說什麽,伸手替她拉了拉被子,說道,“那你睡吧。”
關門聲在房間裏響起。
時念躺在床上,用手背拼命地擦着嘴唇,一雙眼紅缟而幹澀,呼吸不順,像被人掐着脖子似的。
家破人亡。
她躺在那裏,一遍一遍地想,她究竟在靠什麽支撐下去。
……
嶄新的一天。
時念從床上醒來,她掀開被子站起來,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景色。
白沙群島。
無父無母。
兒女不在身邊。
未婚夫失蹤沒有下落。
這就是她現在全部的處境,她像背誦自己的履歷一般默默地想着。
手機在床頭震動起來,時念走到床邊拿起手機,是國內封德打來的電話。
“封管家,你好。”
她說。
“席姐,你的聲音怎麽這麽沙啞,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封德的聲音充滿擔憂,“少爺回來要是看到你太憔悴,我們這群下人得遭殃了。”
“有宮歐的下落嗎?”
時念走到窗口,沐浴在陽光中問道。
聞言,封德在那邊頓了頓,“沒有,夫人已經從英國趕過來了,整日以淚洗面,現在交出忠心的高層和職業人士在管理,但完全不能和少爺在的時候比較。”
沒人比少爺更懂怎麽在科技領域發展。
還沒找到啊。
時念的目光黯淡,一個人得到失望的消息多了,漸漸也就變得不會再奢望什麽。
“那葵呢,夫人有沒有好好照顧她?”時念問道。
聽到這話,封德明白時念已經知道了,有些歉疚地道,“對不起,席姐,我沒守住葵姐。”
他只是一個管家。
少爺不在,他能做到的事真得太少了。
“這與你無關,我離開的時候就想到這一天了。”時念道,“我對不起Hly後,又對不起葵了。”
她覺得自己是個罪孽般的存在。
真是太可笑了。
“席姐你放心,雙胞胎是夫人的孫子孫女,在這方面夫人疼都來不及呢,不會傷害他們。”封德說道。
“嗯。”
時念的聲音如白開水一樣,平淡乏味。
“席姐,你現在的處境太艱難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何去何從?”封德擔憂地說道,“以前少爺在,少爺是你的保護神,現在他不見了,S市你暫時還是不要回來。意大利那邊,慕千初又是個看不出深淺的陰險人。”
他之前監控慕千初,在慕千初身上找不到一點有用的東西。
“我要回來的。”
時念說道。
“席姐……”
“等我把這裏的事解決好,我要回去的。”
就是死,她也要死在宮歐的身邊,也要再看雙胞胎最後一眼。
時念說道,聲音透着幾分決絕。
她拿下手機,挂掉電話,走進室洗漱。
從房間裏出來,時念目光木然地看着周圍,往前走去,詢問邊上的一個仆人,“有見到時笛麽?”
“沒見到,時笛姐說不太舒服,還在睡覺,我剛剛去看過她。”
仆人恭敬地回答她。
“好的,謝謝,你忙去吧。”
時念點了點頭,她攏緊身上的黑色大衣,将腰帶系上,系出不盈一握的纖腰,然後一步一步朝着時笛的卧室走去,鞋子踩在地板上踩出她的決定。
時笛的房間在盡頭處。
時念伸手推開門,門沒有鎖,很輕易地被她推開。
她擡眸往裏望去,窗簾拉着,房間裏的光線較弱,時笛躺在床上沉睡着,臉色有些泛紅。
她的好妹妹看起來是發燒了呢。
時念關上房門,将門鎖住,然後一步步走到床邊坐下來,低眸凝視着時笛的臉。
時笛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有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見到時念漠然的臉都就吓了一跳,縮起身體。
但下一秒,她連話都說不口了。
因為時念掏出了一把槍,将冰槍的槍口直接貼上她的額頭,“別動,別叫。”
“……”
時笛的臉因發燒而泛紅,吓得一臉恐懼地看着她,“姐,你做什麽?”
“知道這把槍是從哪裏來的嗎?”時念紅缟的雙眼盯着她,柔軟的唇微微掀開,一字一字說道,“是我母親自殺的那一把槍,就一槍,我母親的命就沒了。”
時笛躺在床上吓得身體一抖,驚恐地注視着她,“姐,你要殺我嗎?”
“你做過什麽你自己清楚,把你在我背後做過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時念坐在她的床邊說道。
“什、什麽背後的事情?”時笛害怕地看着她,“姐,我知道我以前很壞,對不起,我已經改正了,真的,你放過我吧。”
第 484 章 :前後不到一個星期
第484章:前後不到一個星期
談笑風生?
時念的目光一震,身上泛起一股寒意,将手中的藥一灑,轉身就朝主屋跑去。
“砰!”
一聲劇響在樓上傳來,震得樹上的鳥撲騰着翅膀飛走,發出一些尖銳的叫聲。
那是槍聲。
時念呆呆地擡起頭往樓上望去,那聲音是來自徐冰心房間的方向。
“不要!”
時念聲嘶力竭地喊出來,臉色煞白,拼了命地往裏邊跑去。
慕千初連忙跟在她身後。
時念沖上樓梯,不要,不要。
母親,不要。
他們才相認不到一年的時間,父親離開了,母親不能再離開她。
不能,絕對不能。
拜托,拜托。
母親,求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慕千初比時念跑得快,他沖進徐冰心的房間一推開門人就僵在那裏。
時念沖過去,被慕千初一把抱住,他的手按住她的眼睛,他的氣息有些不穩,充滿心疼,“別看,念,別看了。”
“……”
聞言,時念整個人都僵住了,渾身的血液變冷變涼。
那一剎那,她感覺自己走進了地獄。
她慢慢擡起手,将慕千初的手拉下來,擡眸往前望去。
偌大的床上,徐冰心穿着老舊款式的女式襯衫躺在床上,面容平靜,似乎正在沉睡,但她的手上握着一把銀色的手槍,她的胸口綻放出一朵紅色的花。
很紅很紅的花。
像國畫中的那種紅色染料,不需要作畫人,那液體在自由地流淌,淌在徐冰心泛黃的襯衫上。
“砰。”
時念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在地上。
慕千初看着這一幕,眉頭蹙了蹙,一抹悲傷晃過,他走向前,将手伸到徐冰心的鼻下。
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呼吸。
他看向時念,不敢告訴她這個事實。
時念試圖站起來,卻站不起來,她索性爬着往前,慕千初震驚地看着她。
時念一直爬到床邊,抓起徐冰心的手,伸手撫着她的臉,“母親,飛機要起飛啦,我們該走了,來,你起來,別睡了好不好?”
聽到槍聲的時笛和傭人們、保镖們一齊沖過來,全部堵在門口,見狀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時念卻像是聽不到一樣,抓着徐冰心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催促着她,“快點,母親,你起來,你乖,到飛機上再睡啊,起來,你快起來。”
“……”
徐冰心躺在那裏,沒有半點回應。
時念看向她胸前的傷口,說道,“是不是疼?沒事,我會包紮,我幫你包紮,包紮好就不疼了。”
說着,時念去拉開一旁的抽屜,沒找到,她又撲向角落裏的櫃子,嘴裏喃喃地道,“母親你等等,我馬上就給你包紮,沒有,怎麽沒有呢。你們誰去給我拿醫藥箱,快點!沒看我母親愛受傷了嗎?”
時念朝門口的那群人喊道。
說着,時念再次撲回床前,伸手按住徐冰心血流不止的心口,鮮血很快染滿她的雙手,“沒事了,母親,別怕,我馬上給你包紮,不怕,不疼的。”
慕千初從後拉住她,“念你別這樣,伯母已經走了。”
“你別動我!”時念憤怒地瞪向他,“你這樣我會碰疼母親的傷口!”
她要治好母親。
她得把母親治好,一定要治好。
母親還要給她洗頭呢。
“念!”
慕千初蹙眉看着她。
“你走開,你們走開,你們吵死了,我母親會煩,你們走。”時念用力地按住徐冰心的心口,按得緊緊的,手染滿了她的雙手,染紅她的眼睛。
沒事,沒事,會好的,會好的。
對,會好的。
慕千初索性從後抱住時念,想将她抱離床邊。
時念拼命掙紮,擡起手就朝他的臉上狠狠甩過去。
“啪。”
沾着鮮血的一記響亮巴掌。
慕千初被打得頭偏過去,臉上是一個血掌印,他定定地看着時念,時念根本不理他,又撲到床前按住徐冰心的心口。
“千初!”
時笛錯愕,連忙跑向慕千初,拿出紙巾替他擦臉。
慕千初的臉色不太好看,搶過紙巾自己擦拭着臉上的血跡,他轉眸,瞥到床頭櫃上的一張紙,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字。
他将內容草草掃了一遍,接着将紙遞到時念面前。
“母親,別怕,我給你治傷,我給你治。”
時念喃喃說道,忽然一張紙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她看過去,是那張父親不顧一切要給母親帶回來情話的紙,此刻,現在上面多了很多很多的字。
時念呆呆的看着,沾滿鮮血的手開始顫抖。
許久,她才伸出手接過紙張,低眸看向上面的內容——
【親愛的念:
當繼韬死訊傳回來的時候,我就有了這樣的決定。不要為我難過傷心,我很快樂,因為我去天堂了,天堂裏有音樂,有海浪,還有钰,有繼韬,令我很向往。但我對你感到虧歉,0多年前我抛下了你一次,現在又要抛棄你,對你而言,我真是個自私的母親。我也猶豫過,但我太向往那個地方了,對不起,我親愛的女兒。
上一次,你随着宮歐離開,我想你一定特別愛那個男人,所以為了他,你要堅強地活下去。
母親祝福你,你會快樂,你會幸福,你會擁有這世上美好的一切。】
這是徐冰心的遺書。
寫在父親的那一句意大利語下面。
時念跪在地上,沾滿鮮血的手捏着手上的遺書,嘴唇顫栗。
猶豫過。
這就是你猶豫後的選擇嗎?
是因為上一次自己選擇和宮歐離開,沒有留下照顧母親,所以母親覺得對她而言,宮歐更重要,所以可以就這樣放下一切去尋找父親和弟弟了?
對不起。
母親很重要,母親很重要的。
如果再重來一次,她會留下來,她會留下來,求求你,別走。
時念捏着信痛不欲生,可她的臉上是幹的,沒有一滴眼淚,她哭不出來,她怎麽都哭不出來。
父親死了,她沒有眼淚。
母親死了,她也沒有眼淚。
她不知道自己這麽怎麽了。
如果父母現在在某個地方看着她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更放心地一起手牽手去找弟弟了?
她轉頭望向窗口,望向那刺眼的陽光。
求求你們,不要走。
多看看她,她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別離開她,別把她扔在這裏。
“念。”
慕千初扔掉紙巾,在她身邊蹲下來,“伯母的身後事我會辦好的。”
“我好想哭。”
時念說道,她用力地想要淌下眼淚,卻怎麽都掉不下來,她就像個無情的人,沒有淚水。
“……”
慕千初伸手将她抱進懷裏。
時念靠在他胸膛上,她哭不出來,她只有歇斯底裏地叫出來,可連叫聲都是破碎的。
那聲音聽起來就像鬼魅在夜裏哀號一樣。
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徐冰心平靜地躺在床上,任由胸口的血紅了襯衫,她的唇角始終勾着一抹弧度,那是淡淡的笑容。
在慕千初的幫助下,時念給徐冰心辦了葬禮。
父親和母親的葬禮,前後不到一個星期。
時念站在海邊,将徐冰心的骨灰灑向海洋,現在想來,母親灑父親骨灰的時候,就在暗示以後自己的去路。
只是她沒聽懂。
她一心想着帶母親離開,她只想着這樣,最後還是沒能帶着母親。
也許,母親是真的快樂吧。
因為終于和父親可以一起游海了。
海面上吹來的風很大,吹得時念的裙擺如蝶翼在飛,慕千初站在一旁靜靜地陪伴着她。
骨灰盒空了。
時念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望着大海。
“念,我們回去吧。”
慕千初将她手中的骨灰盒拿走,遞給一旁的時笛,摟着時念往回走去。
時笛看着他們親密貼在一起的身影,臉上一片落寞。
連續經歷父母的雙雙去世,對死亡,時念已經麻木了。
她任由慕千初摟着離開。
慕千初将她帶進房間裏,時念被他按坐在床上,慕千初低眸看着她,“好了,你睡一兒,等晚餐準備好了,我來叫你。”
慕千初動作溫柔地扶着她躺下來,替她蓋上被子,一雙褐眸深深地凝視着她。
“……”
時念躺在床上,睜着一雙紅得不像話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上面,眼睛沒有焦距。
“……”
慕千初看着她這個樣子,皺了皺眉,轉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時念木然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我要回國。”
慕千初的身形一滞,眼中掠過一抹不悅,他轉身看向時念,低聲說道,“這裏是席家,你父母留給你的地方,你要回哪?”
“回我女兒身邊,回去找宮歐。”
時念的聲音木得厲害,沒有一點感情。
“有的是人找宮歐,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慕千初說道,拉開門要走。
“我要回去,這個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時念又說了一遍,語氣充滿固執。
“砰!”
慕千初不悅地将門重重地甩了上去,轉眸望向她,沉聲說道,“你回去也見不到宮歐,更見不到你女兒!”
第 483 章 :母親和父親的往事
第48章:母親和父親的往事
時念不想聽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正要切斷監聽,就聽慕千初說道,“時笛,你真的是變得一點自我都沒有了,為什麽念能變得越來越堅強,你卻變得越來越懦弱。”
“我只是愛你,千初,我不想和你分開。”時笛哭着說道。
“我愛的是念。”慕千初不假思索地說道,“我想念的時光都是我們的時候,那裏不包括你。”
時念坐在床邊,眼神黯了黯。
時笛弱弱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裏,“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再嫉妒的,你不讓我動姐姐,我不會再害她了。還和之前一樣,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好不好?好不好?只要能在你身邊。”
“……”
時念聽不下去,将電腦關掉,伸手端起杯子想喝咖啡,想想又放回去,惡心得厲害。
她站起來離開房間,推開徐冰心的房門,“母親,收拾好了吧?”
她一進去,就見徐冰心站在床邊,床上放着一個盒子,盒子裏疊着一件白色婚紗,徐冰心的手在上面撫摸着,臉上留戀萬千,眼睛裏蒙着水光。
見她進來,徐冰心轉過身去,偷偷拭淚,然後笑着看向時念,“收拾的時候發現我和你父親結婚時穿的婚紗了,我馬上好。”
“婚紗很美。”時念微笑着說道,“那你收拾,我去看看私人飛機檢查得怎麽樣。”
飛機要經過檢查後才能飛行。
時念轉身欲走,徐冰心叫住她,“念。”
“嗯?”
時念回頭。
“你頭發看起來有些髒,我給你洗個頭吧。”徐冰心走上前來,伸手摸了摸她的一頭長發說道。
“是嗎?”時念摸摸頭,“我去洗一下好了。”
“我給你洗吧,我還從來沒給你洗過頭呢。”
徐冰心道。
“……”
親自給她洗頭?
時念有些疑惑地看着徐冰心,而後點了點頭。
主屋前的大樹下,陽光從樹葉間落下來,碎光一地。
時念躺在洗頭椅上,換了一身簡便利落裝束的徐冰心走出來,将她的一頭長發往後撥。
時念仰着頭,正好看到徐冰心身上穿着一件有些泛黃的女式襯衫,很年輕的款式,襯得徐冰心的臉也有那麽一點青春的味道。
“母親怎麽穿起襯衫了?”
時念問道。
“剛剛收拾看到的,這是我第一次和你父親見面時候穿的,好看嗎?”徐冰心彎腰注視着她,眼睛裏充滿疼愛,将她的長發放入溫水中。
“好看。”時念說道,“是這一身把父親迷倒了嗎?”
徐冰心笑,聲線柔和,“那個時候,家裏的狗把我的書咬進了狗屋裏,我就爬進狗屋裏拿書,弄得灰頭土臉的,等我出來一擡頭就看到一個陌生的青年站在那裏,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我,像看到了什麽怪物。”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回憶。
時念躺在那裏享受着徐冰心為她洗發,可以想象到那樣的畫面有多浪漫,“那是父親?”
“嗯。”徐冰心将洗發液塗上她烏黑如緞的頭發,“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我父親為我選擇的婚配對象,而他當時有很多的選擇。結婚的時候我問他,為什麽選擇我,畢竟我的行為稱不上一個名門淑女。”
“他是怎麽說的?”
陽光落在時念的臉上,暖暖的,她安靜地聆聽着父母的愛情。
“他說,連惡狗狗屋都敢爬的女人一定很勇敢,配得上他。”徐冰心回憶着當年的事情,笑着說道,“我就和他說,你猜錯了,我不勇敢。”
“……”
時念仰躺在那裏,一雙眼睛注視着徐冰心。
當時父親是那樣的出身背景,自然需要一個勇敢的女人。
“然後他又說,哦。”徐冰心的笑容加深,“他就是這樣一個話不多的男人,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句哦算什麽意思,是認命還是失望?”
“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們都足以相配。”
時念說道。
聞言,徐冰心愣了下,低眸看着時念,有些詫異。
“母親,你信不信,父親當時一定是這麽想的。”時念說道。
怎麽可能是認命或失望呢。
父親有多愛母親她看得出來。
“……”徐冰心滿手泡沫怔怔地看着她,然後笑着說道,“應該吧。”
徐冰心顯得很是開心。
時念看到她這樣的笑容,心裏也舒服一些,徐冰心繼續替她洗着頭發,“現在想想,如果當時你沒被賣掉的話,我們家得多多少的快樂,結果我們母女緣份這麽短。”
“沒關系啊,只要我們還在一起,緣份就會被拉長。”
時念說道。
“念,你真是特別好的女孩。你父親說你其實很聰明,你看得出來我們一開始都只是将你當成席钰的替代品,可你一句怨言都沒有。”徐冰心說道,“你生着病也會每天問侯我們,任由我在你臉上尋找席钰的影子。”
“……”
時念安靜地聽着。
“你和席钰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我漸漸就發現了。”徐冰心捧着她的長發,疼愛地說道,“我們念是個讓人心疼的好女孩,她應該得到特別好特別好的。”
“母親,你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時念笑着說道。
印象中,她第一次和徐冰心聊這麽多。
“念,就算一開始母親拿你當席钰的影子,後來也沒有了。”徐冰心低眸凝視着她,“母親愛你,只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母親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你。”
感性的母親。
時念躺在那裏,徐冰心的臉在她視線裏是倒着的,于是她看到了一張微笑的臉。
“你就是最好的,把你給我吧。”
時念說道。
“……”
徐冰心深深地盯着她,沒有說話,繼續為她洗頭。
接下來,徐冰心又和時念聊了很多很多,聊和席繼韬的往事,聊席钰時候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
時念閉上眼睛,感受那麽纖細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輕輕地按摩着她的頭皮。
“等我會自己洗頭洗澡的時候,養母就再沒為我洗過頭了,那時候我很羨慕時笛,她到十八歲養母還在為她洗頭。”時念閉着眼睛說道,“我那時候心裏酸溜溜地想,多大了還要別人幫忙洗頭,嬌生慣養。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有母親幫忙洗頭的感覺真的好好。”
在她頭發上的手停下按摩的動作,只停了一秒又按起來。
為她洗完頭,徐冰心說累了,回去躺一會,等私人飛機準備好要起飛的時候再叫她。
時念一個人坐在樹下,拿着毛巾擦着頭發。
不知道為什麽,徐冰心僅僅是給她洗了個頭,她就覺得心裏輕快很多,不管事情發生得再多,有個人真心真意地陪伴在你身邊,就會充滿元氣。
為了母親,為了宮歐,為了雙胞胎,她會振作,她會一個人挑起所有的重擔。
“今天你心情好像不錯?”
慕千初從遠處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來,擡眸溫柔地凝視着她。
“嗯,還可以吧。”
時念淡淡地道。
“是因為要離開這裏了,要離開我了,所以這麽高興?”慕千初有些苦澀地問道。
“不是。”時念搖頭,“我要去找宮歐。”
“宮歐要是一日不回來,你就找他一日麽?”
慕千初問道。
時念點頭,理所當然地道,“嗯,我會一直找下去,不管天涯海角。”
“是麽?”慕千初的眸光微黯,伸手想去拿她的毛巾,“我幫你擦。”
“不用了。”
時念搖頭,說着站起來,甩了甩頭,說道,“我看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我去叫母親下來,準備上飛機。”
她轉身正欲離開,就見兩個女傭從主屋裏走出來,手裏拎着垃圾筒,走過他們身旁,其中一個踉跄了下人往前栽去。
慕千初和時念同時扶住她。
“對不起,慕少爺,大姐,我不是故意的。”女傭連連道歉,蹲下來就撿地上的垃圾。
女傭撿起藥瓶的時候,時念明顯聽到裏邊傳出一點聲響。
女傭收拾完要走,時念心生疑窦,叫住她,“等下。”
“是,大姐。”
女傭轉過身看向她。
時念走過去,把手伸進垃圾筒裏,慕千初攥住她的手臂,不解地看着她,“你幹什麽?”
“我看看。”
時念推開他的手,從垃圾筒裏拿出那個藥瓶,擰開,往手裏一倒。
滿滿一把的藥。
時念震驚地睜大眼。
慕千初也是一臉愕然,搶過她手中的瓶子,看着上面的标簽,“這不是抗抑郁的藥麽?你們辦事也太不心了,怎麽把夫人的藥給扔了?”
“不是我們扔的。我去拿垃圾筒的時候就在裏邊了。”
女傭忙低頭道歉。
不是女傭不心扔的?
時念忽然想到這幾天她每次去叫母親吃藥,母親都喝着水說已經吃過了。
她低頭清算了一下藥的數量,整整一瓶的量。
母親連一顆抗抑郁的藥都沒有吃過?那以母親對父親的深厚感情,是怎麽做到那麽快微笑,還反過來寬慰她,和她談笑風生的。
第 482 章 :時小念植入病毒
第48章:時念植入病毒
夜晚的主屋裏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大家都睡下了。
時念深吸一口氣,毅然走向慕千初的房間,推開門,裏邊漆黑一片,窗簾拉着,沒有一點光亮。
她反手關上門靠在那裏,視線裏盡是黑暗,這讓她內心深處生出恐懼,下意識就摸向牆想開燈。
不能開燈。
會被發現的。
她不怕黑,什麽好怕的,時念閉上眼深呼吸着,不斷地給自己灌輸一句話,如果是宮歐在這裏,他會怎麽做。
他會很鎮定的。
他不怕黑。
所以,她也不怕黑。
時念睜開眼睛,然後拿出手機按亮一點薄弱的光亮照向周圍,朝着書桌走去,她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接着再次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很的銀色盒子。
她将銀色盒子直接插進手機裏。
這是她來意大利前從宮歐書房裏找到的,只要一插上,國內的封德就可以幫她監控慕千初的手機了。
她現在能想到的辦法都是宮歐曾經教她的。
手機正在被植入病毒,筆記本電腦也打開了,她立刻将屏幕的光調暗,然後又拿出一個U盤插進電腦US端口,繼續植入病毒。
她把能監控慕千初的手段都用上。
席家要不回來了,她只希望用這樣的手段能找到宮歐的下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電腦、手機的病毒同時植入中,時念看一眼時間,應該來得及的,煮骨湯需要很長的時間。
時念從書桌前站起來,轉身,借着屏幕上幽幽的光能看到後面是一排書架,書架上放滿書籍與文件。
她心翼翼地拿起一個文件湊到電腦前面,用幽暗的光閱覽上面的文字,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席家要務,她把文件放回去,繼續拿下一份,忽然看到文件邊上露出一個畫框的痕跡。
時念疑惑地看過去,伸手将畫框拿出來走到書桌前,借着比着幽暗的光線看去。
是一副損壞的畫。
上面有拼貼過的痕跡,是一副雪景畫,少年和少女在雪地中打雪仗,兩人的臉上都挂着開心燦爛的笑容。
“……”
時念的記憶一下子被帶回過去,她的喉嚨像是被哽住一般,幹澀得厲害。
他還記着他們時候相處的時光。
曾經的相濡以沫還歷歷在目,她真的很想毫無保留地選擇相信他。
那個如雪的少年,一定是最幹淨的。
時念的手指摸過畫,低啞地出聲,“希望是我錯了,希望一切都是我太笨。”
她把畫放回書架上,轉眸看向電腦和手機上植入的病毒條,沒有阻止。
她沒有收手。
父親死了,宮歐下落不明,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資格感情用事,必須有所成長。
等待病毒條讀完,時念将電腦關機,把手機放回口袋裏。
房間裏頓時恢複黑暗,一點光線都沒有。
時念摸着黑離開房間,往外走去,一直走到樓下。
廚房裏,慕千初還在忙碌,她走過去,若無其事地将手機放進他的外套口袋裏,然後往他走去,輕聲開口,“煮這種湯要很久。”
慕千初正靠着餐桌等待湯煮開,聽到聲音轉眸看向她,“下來了?伯母睡了?”
“嗯。”時念點頭,走到他身旁學着他的樣子靠在餐桌上,面對着流理臺,“她這兩天很累,對着我強顏歡笑,一轉身又是難過掉淚,我怕她晚上睡不好,所以給她牛奶裏放了安眠藥,今晚她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伯母應該還好。”
慕千初轉眸凝視着她道。
“母親有輕度抑郁症,所以我才更擔心。”時念說道。
“你放心,我已經在找專業的心理醫生了,正好我手頭上有幾個不錯的醫生,你選一個。”慕千初走向門口,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從裏邊拿出手機。
時念回眸看向他,觀察着他的動作。
慕千初将手機拿在手裏劃了幾下,臉上并未有異樣,時念稍稍松了口氣。
“給你看。”
慕千初将手機遞給她,上面全是優秀心理醫生的資料,時念看了看,然後道,“都可以,看上去履歷都十分優質。”
“那好,我就聯系其中一個讓他過來開解一下伯母。”慕千初把手機放回去,将卷起的襯衫袖子慢慢放下來,說道,“伯母常年居住島上,除了一些宴會都不出島,眼裏只有家人,心性比你還單純,我相信,有心理醫生的介入,她再難過也會好起來的。”
“我的心性已經不單純了。”
時念澀然地一笑。
慕千初低眸看向她,時念靠着餐桌,道,“難道不是嗎,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和養父母家斷絕關系,認回親生父母,卻又少了一個。和宮歐訂婚了,他又無故失蹤。”
“……”
慕千初沉默地站在她身旁。
“也許,我真的不配有個家吧。”
她以為自己得到了,結果就那麽輕易地支離破碎。
“我不這麽想。”慕千初看着她,目光深沉,嗓音質感溫醇如剛釀出來的紅酒,“是你還沒找到那個真正能給你家的人。”
“……”
這回,換時念沉默了。
她擡眸凝視着他的眼睛,慕千初看着她。
現在的時念真談不上有多好看,消瘦的臉顯得特別,沒有一點妝容,雙眼紅缟布着血絲,連眼神看起來都沒有那麽清澈,整個人就寫着兩個字,憔悴。
可她這樣安靜注視着他的時候,慕千初的心還是跳漏了一拍。
這個女人,他想了多久念了多久。
這兩年,他每次感到她離他近一點了,她又飄走,遠離他的視線,沒有電話,沒有聯系,就像徹徹底底把他淡忘了一樣。
如今宮歐失勢,席家歸他所有,他終于不用再擔心她什麽時候會飄走了。
慕千初伸手按住她的肩,低下頭吻向她的唇。
“千初。”
時念站在他面前沒有動,只是目光有些泛冷。
“……”
慕千初的臉靠得她極近,抿唇,沒有繼續吻下去。
時念推開他的手,淡淡地道,“你回去休息吧,我等湯開就行了。”
慕千初沒再有越矩的動作,溫和地說道,“我在這裏陪你。”
“也許時笛還在等你,太晚了,你回去吧。”
時念說道。
“你知道我和時笛并沒有睡一個房間,她不用等我。”慕千初說道,一雙眼睛深深地盯着她,解釋着。
“你不去看看怎麽知道。”
“骨湯是我煮的,還要放多少佐料你不清楚,我等你把湯喝完再上去。”慕千初道,堅持着要陪着她一起。
時念很想說自己已經沒有胃口,但想想還是作罷。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慕千初好像對她還殘留感情。
如果一切都是他做的,那對她還有感情不是像個笑話麽。
這個夜晚,時念和慕千初站在廚房裏等着一鍋骨湯煮開,各懷心思。
……
太陽升起來,明亮整個白沙群島。
時念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邊往下望去,只見不少穿着制服的男人下面走來走去,美其名曰是巡邏,但也是變相的一種監視。
陽光落在她的臉上,眼中透露出思考。
目前的形勢是,她和徐冰心對慕千初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她裝着一無所知,就是希望慕千初念在一場發的份上,不會将她們席家趕盡殺絕。
還好,今天就離開了。
只要離開這座島,離開意大利,慕千初的手就伸不出那麽長了。
時念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低眸望着下面,忽然望見遠處的花圃邊上站着兩個熟悉的身影。
時笛。
慕千初。
兩人正聊着什麽,只見時笛一個勁地彎腰低頭,像在道歉似的。
見狀,時念立刻轉身朝自己的床走去,将咖啡杯放到一旁,把電腦打開,手指按了幾下鍵,然後抓起一旁的耳機放到自己耳邊。
“對不起,對不起,千初,我不是故意的。”
時笛的聲音立刻傳進她的耳朵裏。
時念在這裏很難時時監控到慕千初,所以都是由國內的封德派人監聽,她只在覺得有詭異的時候才去竊聽。
果然,時笛真的是道歉。
“你做的這些太幼稚了,我們都已經不是時候,在念走過的地方灑珠子,在她的杯子裏吐口水這種幼稚的行為我不想再看到!”慕千初的聲音有些嚴厲,斥責着時笛,“如果再有下次,我就不會再管你!”
“……”
時念坐在床上錯愕地聽着,她這兩天心思都花在慕千初身上,根本沒有注意過時笛做了什麽。
她看向一旁的咖啡,頓時有些反胃。
時笛對她一如既往醋意很大,居然做這樣下作的事。
“我不會我不會了,你不要趕我走。”時笛的聲音帶着哭腔,哭着請求慕千初原諒,“以後我再也不吃醋了,我保證,就算姐和你真在一起了,我也不會嫉妒的,我只要在你身邊就好,你不要趕我走,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保證會很聽話,你說什麽我都照做的。”
緊接着有什麽落地的聲音響起,應該是時笛跪下了。
時念蹙眉。
第 481 章 :宮歐,你在哪裏?
第481章:宮歐,你在哪裏?
她擡眸往前望去,只見有不少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抱着大大的箱子往裏走去,慕千初站在主屋前指揮着他們。
見到時念,慕千初微笑着朝她們走來,溫柔地扶着徐冰心,“伯母,我跟廚師學了幾道菜,進去用餐吧,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有心了。”徐冰心看向慕千初,欣慰地道,“幸好有千初你在這裏,否則我們母女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
“伯母,和我什麽有客氣的。”
慕千初說道,一雙眸朝時念看去,眼中情深缱绻。
時念沒有搭他們的話,只看着那些搬箱子的人問道,“他們在幹什麽?”
“哦,是這樣,我決定搬到這裏陪你們住一段時間,這裏都是我的行李,以及席家的一些要務。”慕千初說道,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搬過來住。
時念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睫毛顫了顫,說道,“不用這麽麻煩了,現在席家的事務那麽忙,你何必還分神來照顧我們,我決定和母親回國內去。”
有些話,她現在還不能和慕千初完全攤開來,不能面對面地沖突起來。
宮歐的下落還不知道,不清楚是不是和慕千初有關。
再者,她必須先把母親送到安全的地方。
現在的慕千初肚子裏藏了多少的主意,她沒有把握。
“回國?”
慕千初愕然。
“為什麽?”徐冰心也是不解地看向時念,“我不想去S市了,這裏是我的家。”
家。
母親還認為這裏是家,可周圍已經全是慕千初的人了,只是她還沒有發現。
慕千初和徐冰心都看着時念,時念淡淡地道,“母親,宮歐失蹤,下落不明,我還要去找她,可你一個人在這裏我會不放心的,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聞言,慕千初的目光黯了黯,轉過臉去沒說什麽。
“對,差點忘了,宮歐那邊也出了不的事,可你回去有什麽用呢,有的是人找。”徐冰心不希望時念再回去,“缺人的話,千初,你也派點人過去吧。”
慕千初走在他們身旁,點了點頭,“好的,伯母,我會安排。”
“不用了。”時念立刻說道,“母親,你就和我回去吧,你在這裏,我怕你睹物思人更傷心。”
“這……”
徐冰心看着時念,只見她這幾天空洞無神的眼睛裏此刻滿是堅持,難得她的眼睛裏有些不一樣的東西,徐冰心也不忍拒絕,“那這樣吧,我收拾收拾你父親的遺物,可能要整理個兩三天,到時我們再去S市。”
見母親同意,時念連忙點頭,“嗯,好。”
只要母親肯跟她離開這裏,什麽都好說。
慕千初深深地看了一眼時念,沒說什麽,笑容有些牽強苦澀。
……
夜晚,時念一個人坐在主屋門前的階梯上,地面冰冷,她仰頭望向天空,繁星密集,是個難得星空閃耀的夜。
她靜靜地望着。
宮歐,你現在在哪裏?
她現在明白他有多累了,他替她撐着一切的時候,她從來不會感覺到辛苦,現在他一不在,她就累了。
真的很累。
化為骨灰流入海的父親。
看着情話掉淚的母親。
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慕千初。
唯唯諾諾卻又時時盯緊着她的時笛。
每一個都讓她感到疲累和痛苦,失去依靠的她原來如此不堪一擊,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憑什麽在撐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累得倒下來。
應該是他回來的時候吧。
等他回來,她就又有依靠了,那時,她可以放放心心地倒下來,倒在他的懷裏。
“念。”
一個聲音在寧靜的夜裏響起。
那聲音很溫柔,如春風拂過一般,可時念的身體卻是忍不住一抖,渾身的血液都逆流緊張起來。
“怎麽了,很冷麽?”
慕千初站在她身後看着她顫抖的樣子,伸手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蓋到她肩上。
外套上還留着溫熱,屬于他的氣息包圍着她。
時念強忍住将外套甩開的沖動,轉眸看向慕千初,裝作若無其事,“沒事,你突然出聲,我吓了一跳,外套還給你。”
說着,她就要脫下外套。
“你穿着吧。”
慕千初按住她的手在她身旁坐下來,修長的雙腿随意地放在臺階下。
“……”
時念的身體僵硬。
“你的手太涼了。”他說道。
時念立刻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動作快得讓他苦笑,“我知道你心裏只有宮歐,怎麽樣,找得如何了?”
他主動提及宮歐。
時念坐在臺階上,目光茫然地看着前面,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很久,她聲音淡淡地道,“能動用的方法都動用上了,但還是和大海撈針一樣,一無所獲。千初,你說,他會在哪裏?”
她邊說邊看向慕千初。
慕千初凝視着她,眼中的神色沒有半點慌,從容淡定地道,“我不清楚,最近我一直忙着席家的事,但我會派人去查的。”
“你說他是被人綁架了麽?”
時念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
慕千初搖頭。
“可綁架為什麽不提要贖金呢?”時念繼續說道,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盯着慕千初。
慕千初坐在她的身旁,還是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也許不是綁架,只是宮歐不堪重負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說不定過一陣就回來了。”
“我一開始也這麽想,但我現在不了。”
時念道。
“什麽?”
慕千初低眸凝視着她的臉映在燈光中,一縷發擋在她的臉頰旁,她的臉越發顯得,他伸出手将那縷發剝開。
時念沒有抗拒,任由他這麽做,嘴上說道,“因為我父親過世的消息登上報了。”
“所以呢?”
“如果宮歐是自己離開的話,他看到新聞就知道我現在過得并不好,我很需要他,那他一定會趕到我面前來的,可他并沒有。”時念說道。
如果宮歐是自己離開的,這個時候他早回來了。
“就因為這個來判定?出了那麽大的困局,他現在自顧不暇。”
“他再自顧不暇也會顧及我。”
“……”慕千初沉默了,深深地看着她,半晌苦澀地笑了一聲,“還真是深厚的感情。”
“所以,這不是離家出走,也不是綁架。”時念盯緊慕千初的雙眼說道,“我懷疑,他是被自己的仇敵抓了,折磨淩辱,亦或者殺害。”
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慕千初的身體微微往前傾,側臉俊美,神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平靜。
平靜得簡直不尋常。
良久,他看向她,心平氣和地說道,“有這可能,如果是那樣,你準備怎麽做?”
“如果那人真敢害宮歐,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時念一字一字說道,聲音裏充滿了仇恨。
慕千初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通徹的恨意,他平靜地注視着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念,別用這種眼神看人,都不像你了。”
她不像她了?
那他呢?
他還像他麽。
時念凝視着他,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不知道是他僞裝得太好,還是他還是真無辜。
她低下頭不再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一雙腳。
一陣風吹來,冷得她縮了縮身子。
冷。
真冷。
她又想宮歐失蹤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他好冷,她想給他一個擁抱,卻沒有給到。
一雙溫熱的大手朝她襲來,下一秒,時念就被慕千初抱進懷裏,他将她身上的衣服攏緊,牢牢地抱住她,“現在還冷麽?”
“千初別這樣。”時念推開他的手,從臺階上站起來,“你有時笛,我有宮歐。”
慕千初還是坐在那裏,懷裏空蕩蕩的冷。
很快,他不在意地笑笑,跟着站起來,溫柔地道,“念,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別再胡思亂想了,回去睡覺吧,你還要照顧伯母。”
“嗯。”
時念點頭,轉身朝房子裏走去,路過廚房,她的眸子轉了轉,叫住欲走的慕千初,“千初,昨天你煮的那道骨湯,很好喝。”
慕千初正要上樓,聞言轉過頭來望向她,臉上有着驚喜,“你喜歡?”
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将他的臉照得溫潤出色。
“嗯。”
時念應聲,手往自己的肚子按了按。
“你是不是餓了?”慕千初望着她的動作說道,“那我現在給你去煮。”
“會不會太麻煩了?太晚了。”
時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喜歡喝多晚都沒關系,你稍坐一下,我去煮湯。”慕千初臉上的笑容加深,連聲音有幾分飛揚,朝着廚房走去。
時念站到門口往裏望去,看着慕千初卷起袖子取出豬骨頭等食材,開始忙碌。
他的唇角始終噙着一抹弧度。
“辛苦你了,千初,你忙,我上去看看母親睡得好不好。”時念說道。
“你去吧,一會下來喝湯。”慕千初望了她一眼道。
“好。”
時念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拿下,放到一旁的椅子然後就往樓上走去。
一到樓上,她的眼睛不是看向徐冰心的卧室,而是看向慕千初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