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Archive

第 497 章 :回到中國

第497章:回到中國

宮家的尋找鋪天蓋地,可一個人莫名失蹤整整四年,仍是沒有一點消息,甚至沒人見過相似的身影,難道還要自欺欺人下去麽。

時念看着羅琪,“夫人,我以為你也在等着他回來。”

為什麽四年期限一到就去判定死亡,為什麽要去認定這樣的事實。

只要看不到宮歐的遺體,她這輩子都會認為他還活着,因為某個原因活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

“你以為我是在拒絕等下去麽?”羅琪看着她道,“四年了,別說你把席家遺産耗得只剩下一座空島,宮家何嘗不算是傾盡人力物力,家裏的人手縮減了多少,可還是沒有下落。”

“他會回來的。”

時念說道。

“我丈夫前兩年就說了,現在不是找,是等。”羅琪說道,聲音充滿悲傷,“要不是我堅持,他已經放棄尋找了。”

“……”

時念垂眸。

現在不是找,是等。多現實的一句話。

四年的時間找一個人找到麻木,尋找的力度一再減輕,的确只剩下等了。

“你還在找?聽說你決定賣島了?”

羅琪問她。

這幾年下來,他們都是同步在找人,時念和封德幾乎耗光個人資産。

對于這一點,羅琪不是不感動的。

“嗯。”

時念道,她正在尋找買家,母親去世前留給她不少私人遺産,白沙群島是她最後僅剩的大資産。

“罷手吧,與其把錢耗在虛無飄渺的尋找上面,不如留着以後給雙胞胎。”羅琪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再說,那是你最後擁有的遺産了,我想你也并不舍得賣。”

怎麽可能舍得呢。

可她不能停止尋找,一旦停止,她會覺得自己已經在潛意識裏認定宮歐死亡,她不要這樣。

羅琪睫毛上沾着淚珠,她穩了好一會的心緒,才說道,“這幾年世界各地頻發金融風暴,受到的影響不,風雨飄搖,任由它發展下去,錢一直在蒸發。再這麽下去肯定不行,所以我急着給宮歐做死亡判定。”

“……”

原來是從經濟上考慮。

時念沉默了,這一點她無權幹預,宮爵和羅琪是宮歐的父母,他們可以收回。

“等收回後,我們不會要這筆財産,都會平均分給雙胞胎。”羅琪說道,“你應該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曾經,她只是想把屬于宮家的血脈養在宮家,并不以宮家繼承人的要求去培養Hly和宮葵,可現在,她只剩下這對雙胞胎了。

不管雙胞胎的母親是什麽樣的背景,她都必須培養起來。

那該給雙胞胎的也不能少。

“我并不希望兩個孩子過早地承擔起家族責任。”時念道。

“這就叫傳承,宮歐和你就是不懂這個道理,所以一個失蹤,一個家破人亡。”

羅琪說道。

一個不願意倚靠和承擔家族的人,力量自然是渺的。

“……”

時念臉色蒼白。

這話聽着任誰聽了都不會舒服。

羅琪說這話也并非是故意諷刺時念,畢竟四年都過去了,對時念她早已沒了當初的敵意和針對。

并且有時候,羅琪都覺着身邊能說上話的人只有時念一個。

她的丈夫要管理很多事,仆人、管家無法完全明白她的心,只有時念對宮歐、對雙胞胎的心和她是一樣的,兩人有着這樣的牽連,共同話語都多一些。

她看着時念不好看的臉色,明白自己的話說重了,清咳一聲,道,“你那個店關了吧。”

“我不想關。”

“很快就會收掉。”

“可以不在,我的店會一直在。”

時念淡淡地道,語氣十分堅持。

“那随你吧。”羅琪說道,深深地看了時念一眼,感慨良多,末了又道,“莫娜要結婚了,知道麽?”

時念點頭,“看到新聞了,蘭開斯特大姐的婚禮低調不到哪裏去,聽說對方家族有美國政要的背景。”

“可見野心。”

羅琪說道,語氣隐隐透着一抹不屑。

莫娜當初在她面前說什麽暗戀宮歐五年之久,不恨他,願意一直等着他,可結果呢,這兩年,莫娜和那個美國男人頻頻約會,現在都要結婚了。

時念沒有說什麽,拿起一旁放着的包,從裏邊拿出一個扁型的禮盒,遞給羅琪,“這是給您買的新年禮物。”

時念每次從中國過來都會給她帶上一件禮物。

禮物都算不上特別貴重,但每次盒子的一角都寫着一個落款:宮歐。

時念是在替宮歐送禮,是在替宮歐行孝。

羅琪接過來打開禮盒,裏邊疊着一件中式孔雀綠旗袍,那柔軟的質地和作舊的顏色讓她眼前一亮。

羅琪打開旗袍,一只驕傲的孔雀繡于旗袍之上,繡工精細繁雜,孔雀眼是一對寶石,栩栩如生,仿佛能感覺到孔雀将要展翅。

“這孔雀模版是你畫的?”

羅琪問道。

“是。”

時念應聲。

“你也就這個技藝是最拿得出手的,畫畫這種事不能急,好好做,假以時日,你必然有你自己的成就。”羅琪滿意地收起旗袍,難得贊賞她幾句。

時念坐在那裏淡淡地扯了扯唇角。

“給席姐倒杯紅茶來。”

羅琪朝一旁的傭人說道。

“是。”

傭人下去。

羅琪坐在那裏,低眸看着漂亮的旗袍,驅散了一些對死亡認定的難過,她看向時念幹淨淡然的臉。

時念的神色這幾年來是變得越來越淡,整個一波瀾不驚。

除了說起宮歐時她的情緒會稍微激動一些,其餘時候她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

“去見過雙胞胎了?”羅琪問。

“見過了。”時念淡淡地道,“他們在學習。”

“Hly長得越來越像宮歐了。”提到孫子,羅琪臉上多出一抹笑容,“他和宮歐一樣,都是天資聰穎,學什麽都一點即通,将來宮家在他手上必然會更加輝煌。”

Hly才5歲,就已經想到繼承宮家的事了。

在宮家壓力真是從就開始有的,這麽想着,時念更加堅定帶雙胞胎回國過年的信念,她開口,“夫人,我想帶雙胞胎回國過年。”

“什麽?”羅琪正端起杯子欲喝茶,聞言愣了下,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我想帶他們去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

“外面不安全,不行。”羅琪直接拒絕,她将雙胞胎當成掌心裏的寶,怎麽可能容許他們有一點點遭遇危險的可能,“再說中國人太多了,兩個孩子要是出了什麽意外,你擔得起這個責任麽?”

時念正要堅持,就聽到一陣歡快的腳步聲傳來。

“奶奶,奶奶!”宮葵在外面已經偷聽好半天了,一聽羅琪拒絕頓時就憋不住了,手提着裙子沖進來,爬上沙發上黏到羅琪身上,“奶奶,你讓我和Hly去吧,孩子要出去玩玩,不然會變成書呆子。”

羅琪被逗笑,拍拍她的頭,“你這性子怎麽還這麽不沉穩,多和哥哥學學,被爺爺看到又要訓你。”

“所以我比較喜歡奶奶啊。”宮葵拍馬屁的功夫一流。

“……”

羅琪笑得特別開心,摟着宮葵舍不得放手。

宮葵躲在羅琪懷裏沖時念眨眨眼睛,一副萬事有我的表情,時念也不禁微笑,任由她去了。

……

兩天後,時念成功帶着雙胞胎坐上去往中國的飛機。

羅琪本來是不同意讓雙胞胎離開的,不知道是不是宮葵撒嬌有用,還是怎麽回事,呆了兩天,宮爵和羅琪突然命人傳話給她,同意她帶孩子一起離開。

這對時念來說是份意想不到的收獲,她本來是準備在宮家作持久戰的,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放人了。

她想,可能是時間和可愛的雙胞胎讓兩個老人都變得柔軟了吧。

飛機上,時念轉過頭,宮曜和宮葵都倒在座位上睡着了,宮曜睡着的時候臉才多了那麽一份爛漫與天真,宮葵更是張着嘴巴滾口水。

時念站起來走過去,把滑落的毯子為宮曜蓋好。

她蹲在地上,靜靜地看着兩個漂亮的孩子。

真好。

這一次她能有一個星期和孩子們相處的時間,而且,他們跟着她來到S市生活。

宮歐,你也該回來了,再不回來就真得錯過孩子們最童真快樂的時期了。

淩晨兩點的時候,她們的飛機抵達S市。

淩晨的S市安靜沒有紛擾,路上的車輛安靜地行駛着。

封德開着車行駛在路上,從後視鏡裏往後望了一眼,只見時念和兩個孩子坐在車後座都已經睡着,眉眼間有着疲倦,唇角卻勾着一抹笑容。

四年了,難得看到時念這麽開心。

回程的飛機上,連話都和他多說好多句,孩子果然是治愈一切的天使。

封德開着車駛進科技園區,停在大廈對面。

這一幢大廈樓上都是寫字樓,只有樓下卻是一家特別的畫廊,是時念開的店。

她在大廈的對面開了一家畫廊,這個地段并非是什麽鬧市中心,人流量都只是工作的白領精英,生意自然很是一般。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時小念宮歐

第 496 章 :進行死亡判定

第496章:進行死亡判定

“感應。”

宮曜冷冷地說道,稚嫩的發音十分好聽,字正腔圓,只是沒什麽屬于孩子的強烈感情色彩。

“哦。”

宮葵摸摸自己的腦袋,眼睛眨了幾下,透着幾分鬼精靈的意味,手提起自己的裙子。

她還沒站起來,就聽宮曜冷冰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坐下。”

“我還沒站呢。”

宮葵哭喪着臉,她每次想逃跑都被哥哥看出來。

大人們都說這是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無論她想做什麽,哥哥都能感應得到,她真是好讨厭感應啊。

“坐着。”

宮曜說。

“……”

宮葵只好又伏回桌子上,拿着筆在紙上劃人,咻咻咻,咻咻咻,哥哥飛走啦。

時念靜靜地望着他們,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這就是雙胞胎的日常。

能看到他們真好。

大概是感覺到有人盯着他們,宮曜猛地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時念,白白嫩嫩的臉上露出一抹愕然,但那抹愕然很快就消失,恢複一派老成在在的味道。

毫無疑問,宮曜承襲了宮歐大部分的長相,深邃的眼,鼻梁高挺的程度,一雙薄唇無一不是宮歐的特征。

見到兒子,時念有些恍然。

“Hly。”

時念微笑着看向他。

宮曜立刻從桌子前面站起來,面向她的方向,極标準地向她深鞠一躬,盡顯紳士禮儀風範,活脫脫的一個貴公子,只是那眸眼中少了一點屬于兒子對媽媽的黏膩。

不過已經很好了,曾經,時念認為等孩子們長大以後,Hly會讨厭她,甚至是憎恨她。

但現在,他只是不親近她而已,只是老氣橫秋、波瀾不驚一些而已。

聽到時念的聲音,宮葵轉過身,一見到時念就激動地尖叫一聲,“啊!!”

宮葵站起來就雀躍地朝時念狂奔過去,手提着厚厚的裙子,跑得毫無貴族之後該有的禮儀。

這兩個孩子的性情是天差地別。

中和一下就好了。

“葵。”

時念蹲下身伸出雙手迎接宮葵,宮葵撲進她的懷裏牢牢地抱住她,熱情地照着她的臉就啾了好幾下,“,我非常想你,非常非常非常。”

聽到女兒說出自己的話,時念大滿足,吻着她粉嫩的臉,“我也是。”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時念都認為宮葵也會變得慢慢遠離她,對她親近不起來,因為她們沒有生活在一起。但宮葵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她,她想多了。

宮葵一定不知道她的熱情、她的想念給了時念多大的動力和溫暖。

甚至是救命。

時念看着女兒的臉,眼神有些恍惚。

那一年,在白沙群島的停機坪上,羅琪抱着葵和Hly一齊過來。

當她被人用手槍頂住頭的時候,葵哭了。

葵哭得驚天動地。

正是那一晚的哭聲,才讓宮爵和羅琪動了那一點恻隐之心。

他們意識到,兩個孩子的爸爸已經下落不明,只剩下她這一個媽媽,如果她再死了,兩個孩子會淪為徹徹底底的孤兒。

也許那并非是恻隐之心,他們可能只是不想當雙胞胎問及父母的時候,他們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當然,宮爵夫婦具體怎麽想的她不知道,反正,她就這麽活了下來。

“,你是我最美的媽媽。”

宮葵粘乎乎地靠着時念。

她是真的喜歡時念,不僅僅因為母女連心,偌大的宮家連哥哥都是一板一眼,只有時念來的時候,她才特別開心,因為時念身上有這裏每個人都沒有的東西。

時念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她很親切。

對,就是親切。

阿裏莎女仆也是這麽形容媽媽的,說她很親切,像清風。

“嘴巴這麽甜。”時念點了點她的鼻子,然後擡眸看向宮曜,向他招了招手。

宮曜還是留在原地,見到她示意,他沒有像宮葵一樣沖過去,而是看向自己的老師,得到首肯以後才慢慢走向時念。

他才5歲,可他連走路都帶着一股英式老貴族的味道。

他很會管理自己的表情,那就是沒有表情,随着時間的流走,時念越來越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童真。

“我突然到訪,打擾你們功課了,沒關系嗎?”

時念蹲在地上問宮曜。

“沒有關系,你一年很少見到我們。”

宮曜說道,稚嫩的聲音有着冰冷,但每個字偏又透着理解的味道。

時念有多時候都無法理解宮曜想表達的真正意思。

“,我要中國的禮物。”

宮葵依偎着時念讨禮物,一臉的期盼。

“我這次來沒有禮物,但是我有個想法。”時念拉着他們兩個,蹲在地上輕聲說道,“我帶你們回中國過年好不好?”

過年是什麽雙胞胎都不懂。

但宮葵喜歡中國,因為時念每次都帶了很多富有中國特色的禮物給她,她太喜歡了。

“好啊好啊!我要回中國!”

宮葵開心地差點跳起來。

宮葵願意沒什麽可意外的,時念轉眸看向宮曜,“你呢,Hly,願意回中國過年嗎?”

“爺爺和奶奶不會同意。”

宮曜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他和宮葵除了被帶去參與各種各樣的宴會,連宮家他們都沒出去過。

奶奶特別保護他們,奶奶總說外面有很多惡人。

“如果你們願意,我們就一起去攻克爺爺奶奶。”時念看着宮曜,想得到他的同意,“但前提是你願不願意回中國?”

對宮曜,時念沒法當他是一個純粹的孩子,她照顧得最少的就是他,所以她什麽都尊重他。

時念盯着他。

宮曜臉沒有表情地站在那裏,被時念盯了許久,他動動嘴唇,冷冷地道,“随便。”

“随便?”

随便是什麽意思。

“抱歉,我還要去做功課,我先退下了。”宮曜朝時念低了低頭,然後轉身離開,有禮有節。

還退下?

一個5歲的孩子是怎麽把這些古怪的禮儀句子說得這麽一本正經的?

要說怪宮家的教育,時念看看身旁笑得一臉燦爛的宮葵,好像也怪不到。

“你說你哥哥是想回去還是不想回去,你們不是有感應麽,幫我感應一下。”

時念攥攥宮葵的手。

“好吧,我感應一下。”

宮歐站直身體,一雙手交疊着貼在自己的心口,然後閉上眼睛神神叨叨地感應了一會兒,睜開眼睛道,“Hly非常想回中國,非常非常非常。”

“噗哧。”時念被女兒逗笑,伸手揉了揉她一頭毛茸茸的長卷發。

宮葵是自然卷,摸着像狗似的特舒服。

……

時念陪了雙胞胎一會,然後前去給宮爵和羅琪問好。

宮爵是見不到的,但羅琪偶爾心情還可以時會見見她,和她一起讨論讨論雙胞胎的事情,說說宮歐以前的事。

經歷這麽多事情宮家有所衰敗,羅琪也早已不再強求什麽門當戶對,非聯姻不可,連失二子,她把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在雙胞胎身上。

從葵在停機坪上的哭嚎開始,她和宮家的關系開始緩和,這幾年下來已經緩和了許多。

時念由女仆領着進入大廳。

宮家的古堡裏裏外外都透着一股莫名的壓抑,以一個學美術的眼光來看,這裏的色調太偏暗,暗得令人不舒服,有種窒息感,壓着心口,讓人透不過氣來。

第一次來的時候,她認為這裏可以拍一個鬼片。

名字就叫《古堡幽靈》。

她走進大廳,就見到一群穿得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那裏,将一疊疊的文件收進包裏。

他們面前,羅琪坐在一張暗綠色的沙發上,絕色的容顏,高貴的穿着,優雅的舉手投足彰顯着她的與衆不同,此刻,她用手撐着額頭,眼睫半垂,依稀能見到一點水光。

她是難過的。

“夫人,那我們就走了,等裁決下來,就可以去中國收回。”

精英們朝羅琪恭敬地低了低頭,提着公文包離開。

收回?

時念愣了下,朝着羅琪走過去,低眸凝視着她美麗的臉龐,“夫人,你還好嗎?”

聞言,羅琪睜開眼睛看向她,眼睛裏的水光明顯,“來了?坐吧。”

“謝謝。”時念點頭,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靜靜地看着她,沒有提問。

她想羅琪會說的。

果然,羅琪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淚朝她道,“你來得正好,雖然這件事和你沒有太大關系,但也該告知你一聲。”

“什麽?”

時念疑惑地問道。

羅琪放下手帕,看着她道,“宮歐失蹤已經滿整整四年,我命人按律法給他辦理死亡認定,等裁定了,就可以去中國把收回來。”

宮歐沒有立過遺囑,他的資産将由他們夫妻和雙胞胎享有。

時念坐在那裏,臉色一白,“夫人,他沒有死。”

為什麽要做死亡認定。

宮歐沒有死,他只是還沒有回來,他會回來的。

“在法律上,他這種情況已經可以判定死亡了。”羅琪說道,擡眸看向時念的臉,“而且,你知道你并沒有資格管這件事,你只是他的未婚妻。還有那個店,你可以關了。”

時小念宮歐

第 495 章 :千帆過盡,不忘初心

第495章:千帆過盡,不忘初心

不像在搏,像在讓自己死心。

多像當初的她,她在被宮歐軟禁在城堡的時候,她打電話向慕千初求救,那個時候,她也是這麽想的。

她不是在搏他會不會救,只是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

他要失明了。

怪不得那些天裏,她看到他老是揉眼睛,他再也看不見了。

她忽然想起的時候,那一年,她在木板上刻了一排字。

她和慕千初蹲在樹下,慕千初的雙眼沒有焦距地看着前面,白皙幹淨的手指摸着木板上的凹痕,他問她,“念,有幾個字我實在不認識,念什麽?”

“你猜啊。”

陽光下,她抱着雙膝凝視着他的眼睛說道。

“猜不出來。”

慕千初搖頭,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的微笑永遠溫和寵溺。

“千、帆、過、盡,不、忘、初、心。”她一字一字念出來,然後說道,“我刻了很久,你摸摸這裏,我還刻了花邊,很好看的花邊。”

她在任何時候都不忘展示一下自己的繪畫天份。

眉目清爽幹淨的少年摸着木板上镂刻的花紋,笑容越發燦爛,“千帆過盡,不忘初心。這句話真好,你和我的名字都在裏邊了。”

“什麽?哪來我們倆的名字,明明只有你的名字。”

她當時是這麽說的。

“就是有你的名字,我說有就有。”

他當時是這麽說的,有些固執。

那天,她在木板上琢磨了很久,也看不出中間有她的名字。

“這句話很好,你記得要不忘初心哦,知道初心是什麽意思嗎?就是指最初的本心,是指與生俱來的善良、真誠、無邪。”她當年好像還說了這樣一句話,慕千初點頭,伸出手在空中晃了幾晃,然後放在她的頭上輕拍幾下,道,“知道了。”

他說他知道了。

時念站在那裏,雙手環臂,有些事,她以前不懂,但現在,她明白了。

千帆過盡,不忘初心。

念念不忘。

他不忘的不是那份所謂的初心,他不忘的是她的不忘。

念念即是不忘。

“封管家!封管家!”

一個手下從游艇火急火燎地沖下來,沖到他們面前,“封管家,不好了,那個眉角有疤的牙齒裏包了毒藥,服毒自殺了。”

服毒自殺。

“……”

時念聽着,閉上了眼睛。

“忠誠的追随者。”

封德站在時念的身後感嘆一句,帶着幾分敬佩之意。

他轉身望向整座島嶼,在夜幕下依然美麗的島嶼,也是充滿悲傷的島嶼。

天空中傳來飛機盤旋的聲響,在安靜的夜裏顯得那麽響亮。

封德仰頭望去,問道,“怎麽回事?”

“封管家,是宮爵和夫人到了。”

有人回答。

時念靜默地站在那裏,沒有一聲,封德聞言愕然,“怎麽沒有人通知我?席姐,你趕緊走,你不能面對宮爵和夫人。”

時念在宮家面前就如同上了黑名單。

她留下來不會有好下場的。

“……”

時念看向封德眼中的擔憂,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離開,往停機坪的方向走去。

該來的始終要來,她躲不掉,也不想躲。

她不要躲躲藏藏,她要光明正大地活着,活着去找宮歐。

封德陪着時念走向停機坪,蜿蜒的道路并不好走。

等他們到的時候,飛機已經停在那裏。

風特別大。

緊接着,有保镖朝時念走來,一把槍對上她的頭。

……

一個新年,又一個新年。

時間在悄無聲息中走過,染白老人的發,成熟青年的眼神,帶走孩子的童稚,這就是時間,再強大的人都無法抗拒。

宮歐失蹤後的第五個新年很快就要到了。

算算,失蹤已有整整四年。

英國的霧氣比前幾年更加重,一座古堡籠罩在雲霧之間,清澈的湖面上飄落着葉子,映着古堡的宏觀。

兩只複古的牛皮色複古箱擱在地上,古董車的車門被推開,一個年輕女人從車上走下來,一頭長發稍稍打理,一直垂到腰際,一張臉上化着淺淡的妝容,眉眼微深,鼻子而俏,嘴唇淺淺抿着。

她穿着加厚的大衣,把自己裹得緊緊的,脖子上系着一條圍巾。

“念。”

有人喊她。

時念望着眼前美麗的景象,正感覺自己走進了英式老電影中的場景,聽到聲音,她轉過身。

封德關上車門,走上前來,彎腰拿起兩只行李箱,胸前佩戴着老舊的懷表,臉上露出一抹寵愛的笑容。

“義父,我自己來。”

時念笑着要去拿箱子。

宮歐離開的四年時光,時念幾乎都是與封德相互依靠生活下來的。

某一天,她叫了一聲義父,封德正在擦窗玻璃,沒有任何訝異,很自然地應了那麽一聲,然後繼續擦窗。

從此,她就成了他唯一的女兒。

“這是男士的義務。走吧,宮葵姐和宮曜少爺一定在等着你呢。”封德溫和地說道,提着行李箱踩着滿地的落葉往前走去,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

“嗯。”

時念微笑着點頭,往裏走去,眼中有着思念。

這一回她又多久沒見到雙胞胎了。

整整三個月。

兩個孩子肯定又長大不少。

宮家格外開恩,那一年沒有要她的命,甚至看着雙胞胎的份上,給已經無所依靠無所背景的她一份“恩賜”,一年一共有一個月的時間和雙胞胎共度。

怎麽度過由她自己分配。

所以她每年都把0天撥成幾份,這樣她雖然不能時時陪伴,但至少能見證雙胞胎的成長。

走進宮家,沿路可以看到穿着白襯衫格子馬甲的男人用刷子刷着馬,照料花圃的女人穿着大裙擺的裙子向她低頭微笑,男孩女孩們提着一籃籃水果和花瓣嬉笑打鬧着走過。

天空中有鳥兒飛過,叽叽喳喳。

有人出來示意應該将鳥兒趕離,于是一群穿得精致高檔的仆人在那裏舉着竹子撲來撲去,很是滑稽。

這是一個極普通的上午,在宮家發生着一些很普通的事。

“席姐,您到了,這邊請。”

一個穿着黑白職業裝的金發女仆朝她走過來,禮貌地向她鞠了鞠躬。

每次時念一到,不會得到特別客氣的招待方式,都是直奔主題。

“好,麻煩了。”

時念點頭。

“我去向夫人請安。”封德微笑着看向時念,然後熟門熟路地往裏走去,不與她一道。

時念跟着金發女仆穿過長長的走廊,女仆被訓練得極有素質,一路都不多話,連走路都很輕,但又不會什麽聲音都不發出,避免走得如鬼魅一般。

進了宮家,時念感覺自己都跟着變得拘謹起來。

女仆七繞八繞地一直将她帶往宮家深處,時念必須承認,她已經迷路了。

但很快,她就知道快到了。

因為遠遠的一串嘆氣聲傳來,那聲音充滿稚嫩,令人忍俊不禁。

是宮葵的聲音。

時念往前望去,不遠處是一個西式亭子,亭子裏幾個仆人站在角落的位置,中間放着兩張桌子。

兩個的身影伏在桌子前。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男孩穿着一本正經的深色西裝,坐得筆直,手抓着筆正在寫什麽。

女孩穿着層層疊疊的複古長裙坐在桌子前面,在這個沒風的天氣裏,陽光暖洋洋的,女孩托着下巴在那裏頭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

截然不同性格的兩個孩子。

在他們面前,一個棕色頭發的老師正在手舞足蹈地講着課。

“噓。”

在女仆往前走之前,時念豎起手指抵在唇邊,示意她送到這裏就可以了。

時念一個人往前走去,虛靠在柱子旁,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望着雙胞胎的背影,眼中有着一抹暖意。

他們又長高了。

“我不念書好嗎,我想去玩。”

宮葵托着臉坐在那裏,完全是生無可戀的口吻。

“親愛的宮葵姐,如果你可以做到像你哥哥一樣,準确地背誦出所有的貴族禮儀,我可以讓你去玩哦。”老師站在那裏說道。

“可我背不出來。”

宮葵郁悶。

“那就與我無關了是不是,宮葵姐,你要耐心一些,我們繼續上課。”老師笑着說道,擡眸正好望見時念,紳士地向她低了低頭,見她沒有打擾的意思,于是繼續上課。

宮葵伏在桌子上聽得頭都大了,坐在凳子上往後縮去,歪頭看着身旁的哥哥,軟聲軟調地道,“Hly,你一定把我的耐心和聰明都分走了,所以你什麽都背得出,我什麽都背不出。”

“……”

宮曜坐在她的身旁看着桌上的書,不出聲音,一張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有着不符年紀的冷漠。

見哥哥不理自己,宮葵更加郁悶,大聲嚷道,“我好笨啊,我好笨啊,我好笨啊。”

宮曜低眸看着書,睫毛又長又翹,聽着她的聲音,他忽然伸出的手抵在宮葵桌子的邊緣。

他剛把手伸過去,宮葵就把腦袋往桌子上撞,沒撞到桌沿,撞到他的手。

宮曜長長的睫毛一顫。

“你怎麽知道我要撞?”

宮葵更加郁悶。

她還沒撞桌子呢,他就伸手為她擋。

時小念宮歐

第 494 章 :倒像是在徹底讓自己死心

第494章:倒像是在徹底讓自己死心

“席姐,你吃慢點,心燙。”

封德說道。

時念顧不上理他,拼命地往嘴裏喂粥,連續咽下幾口以後,一股惡心沖上來,“嘔——”

一股酸澀逆流,從她喉嚨裏沖湧而出。

她絕食了太多天,再進食困難極了,吃下去又吐出來。

“你感覺怎麽樣?”封德立刻走到她的身邊,擔憂地問道。

“我是不是吃不進了?”

時念有些絕望地看向封德。

她以前聽過,絕食的人一旦絕了太多天,就算重燃活下去的希望也活不下去了,因為已經無法進食。

她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

封德站在她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将手指抵在她的脈搏上,眉頭微微一蹙,“席姐,你的身體太虛弱了,但還沒到藥石無靈的地步,需要一點點慢慢來。”

“真的?”

不是在騙她。

“真的。”封德點頭,将碗推到她面前,“你再試試,慢一點,不要急。”

“好。”

時念氣若游絲,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慢慢放進唇間,徐徐地喝下去,還是有反胃的感覺,她将這種感覺壓了下去。

她一定要吃東西。

她得不到宮歐的正确消息之前絕不容許自己死亡,宮歐可是個心眼的人,要是她走在他前面,他一定又要罵她抛棄他、丢下他。

“席姐,你肯吃飯就好了。”封德在她身旁坐下來,欣慰地看着她,“現下宮家将這邊島上的事務全權交給我,你正好在這裏調養幾天,然後我就送你離開。”

時念緩慢地喝着粥,擡眸看向他,然後搖了搖頭,“我不走,封管家,宮歐可能沒死。”

“什麽?”

封德愣住。

這死是她說的,沒死也是她說的。

“慕千初今晚回來找我了,是他說的,他說他沒抓過宮歐。”時念氣虛地說道。

封德斂眉,“你相信他說的話?”

“我寧願相信。”

至少,那對她來說是天大的希望。

“也是,相信的話就還有一點動力。”封德看着她道,“但是席姐,你還是得離開,我是少爺的管家,沒有确定少爺過世以前,宮家不會對我如何。但你不同,老爺夫人一直就不太喜歡你,他們很可能會趁着少爺不在就對你……”

“如果他們真想對付我,很容易,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不像慕千初離開後還能背靠席家權力,重新開始。”時念喝着稀粥輕聲說道。

與其奔波逃命,她寧願留下來和封德一起尋找宮歐。

等宮歐回來,她的一切就都回來了。

“可是……”

“封管家,你看我這身子,就算讓我去亡命天涯,我也撐不了多久吧。”時念看着他道,目光堅定,“我要留下來。”

封德認識時念那麽久,也明白她看着柔弱,骨子裏卻是個極有想法的人。

他只能點頭。

以後,就讓他來代替少爺護着這個脆弱的女孩吧。

……

時念在封德的照料下,身體一日一日恢複起來,掉肉的時候掉得那麽快,重新長回來卻慢極了。

她變得越來越怕冷,身上總是要穿很多衣服才舒适一些。

慕千初終究還是跑了。

等待他的是宮家無止無休的追究,以及席家的榮華富貴,他選擇了這條路,這些局面他應該都預估到。

他是好是壞已與她無關。

時念将慕千初這個名字徹底剝離自己的生命。

夜晚,時念披着厚厚的披肩倚靠門而站,擡眸看向上面的燈籠,燈籠沒有被放下,一盞盞紅得熱烈奔放,充滿喜慶。

夜風肅冷。

“島上的事務已經都辦完了,該搜索的都搜索完了。這島是你母親在遺囑中留給你的遺産,經歷戰火,這島不再那麽美麗,真是抱歉。”

封德站在她身後說道,他是個非常英式的紳士管家,總是把一切與他無關的罪責攬上身。

“從我踏上這座島的時候,它就不再美麗了。”

時念淡淡地道。

如果當初她沒有随慕千初回來認主歸宗,那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席姐,今晚抓到的一些慕氏手下都要進行轉移,慕千初的一個得力助手在走前想要見你一面。”封德說道,“就是那個眉角有道疤痕的男人。”

“他要見我?”

“是的,我們拷問他席家核心在哪裏,慕千初在哪裏,他怎麽都不開口,只說想再見你一面。”

封德道。

“……”

時念有些愕然地看向封德。

眉疤醫生,他要見她做什麽呢?

十分鐘後,時念見到了眉疤醫生,他已經被押至海邊,海邊的游艇上燈火明亮,等着送這些人離開,換個地方繼續拷問。

眉疤醫生雙手雙腳都被拷上,被人押着,身上的衣服有些淩亂,狼狽極了,他垂着頭,标準的俘虜模樣。

時念迎着冰冷的夜風走向他。

“還記得他身手很不錯,一直想着再一較高下,沒想到他卻為虎作伥。”封德走在時念的身後側,聲音不無嘆息。

時念望向眉疤醫生,是啊,他也曾救過她,幫助過她。

那時候宮歐命保镖将她團團堵住的時候,是他,以一敵十轉動着一把匕首将她救下。

想起來,恍然如夢。

“不要殺他。”時念聽到自己低低的聲音響起,“他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他太聽慕千初的話了。

否則那天他完全可以抛下她,憑他的身手,逃出去很容易,可他為了一個命令硬是被她拖到這個地步。

“我會想辦法。”

封德點頭。

時念朝眉疤醫生走過去,站在他面前靜靜地看着他,聲音被夜風帶走,“你找我?”

海邊的風特別大。

他狼狽地站在那裏,臉上有着好幾道血口子,風刮過讓人看着都覺得疼痛。

聞言,眉疤醫生慢慢擡起臉,眉角的一條疤痕明顯極了,困難地點了點頭。

“你想說什麽?”時念問道,聲音淡漠,“是要我幫忙說情放了你嗎?”

她想不出眉疤醫生這個時候找她還能有什麽事情。

“慕少真的逃出去了嗎?他不帶走你,他怎麽甘心的?”

他嗓音虛弱地問道,眉眼之間再看不到之前那個身手極高的神采。

時念有些訝異地看着他,沒想到他現在還一心想着慕千初。

“他是不能帶,因為我刺了他一刀,他帶不動我,只能離開。”時念坦承地說出口,“我與他,已經恩斷義絕,他是死是活已與我無關。”

她也不再怨恨了。

恨,也是需要力氣的。

“什麽?”眉疤醫生震了震,錯愕地看着時念,緊接着目光黯淡下去,“原來如此。”

“你還關心你的主人,你不恨他不來救你麽?”封德站在一旁問道,“如果你肯把慕千初的下落或者席家核心交待出來,我可以給你自由。”

眉疤醫生站在那裏,動也沒有動。

好久,他閉了閉眼,看向時念,“大姐,慕少身邊我陪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可能比你看得還透徹一些。”

“……”

時念漠然地看着他。

“在大姐的眼裏,慕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眉疤醫生身受重傷,有些辛苦地說道,“但大姐你永遠不能否認,在感情上,你虧欠了慕少。”

“……”

時念轉過身去。

“慕少的眼疾複發,他快要失明了。”

眉疤醫生道。

“……”時念回頭震驚地看向他,“你說什麽?”

什麽叫快要失明了。

“慕少是那樣溫柔固執的一個男人,他對你一直那麽好,從來沒有想過強取豪奪,你恨他罵他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他為什麽突然變了,變得那麽急近。”眉疤醫生說了出來,“因為他快要徹底失明了,他知道他一旦失明,就再沒有可能擊垮宮歐,更沒可能和你在一起了,所以他才會搏這最後一次。”

時念怔怔地聽着,夜幕中,她的臉一寸一寸白下來。

慕千初要失明了。

他的眼疾一旦複發就是徹底失明。

“他為什麽不和我說?”時念呆呆地問道,身體發寒。

“因為他不想要你的同情,只想要你的愛情。”眉疤醫生苦澀地道,“但很顯然,慕少太笨,他最後搏一次還是搏得失敗了。”

“……”

時念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恭喜大姐,大仇得報。”

眉疤醫生苦笑一聲,“席家再多榮華富貴又怎麽樣,将來慕少的一生都會在黑暗中度過,每日品嘗着你的怨恨和決絕,這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哦,對了,這個結局他早就猜到了,但他還是要這麽做,真是蠢,他不像是在搏,倒像是在徹底讓自己死心。你說對麽?”

“夠了。”封德看着時念變得慘白的臉色,阻止醫生說下去,“把他帶上游艇,走吧。”

“是,封管家。”

眉疤醫生被押走。

時念站在海邊,面朝着冷冽的海風,身上再多的衣服都暖不了她,只覺得冷得非常。

她望着夜幕下的海面,眼睛澀得厲害,卻還是一樣掉不下淚來。

這個結局他早就猜到了,但他還是要這麽做,真是蠢,他不像是在搏,倒像是在徹底讓自己死心。

時小念宮歐

第 493 章 :從今天起,我們恩斷義絕

第49章:從今天起,我們恩斷義絕

“叩叩叩。”

門被敲了幾下。

“進來。”封德迅速眨了幾下眼睛,将淚意眨掉,揚聲喊道。

門被人從外推進來。

一個全副武裝的人從外面推門進來,朝封德禀告道,“封管家,天色晚了,抓到的人已經全部趕到院中,您要清點一下嗎?”

“好。”封德點頭,“慕千初也在其中?”

“我們粗掃一眼,沒有看到慕千初。”

那人答道。

“該死!不會逃了吧!”

封德立刻說道,匆匆往外走去。

這一次的攻擊是出其不意,要是被慕千初逃到席家神秘的核心地方,再要抓就難了。

“……”

時念一個人坐在輪椅上,轉眸看向一旁的餐桌上,餐桌上的燈籠散發着幽幽的光亮,照着彩色的紗,宛如一條彩色鲣魚在游。

元宵。

她和宮歐之間終究是連一個新年和一個元宵都無法一起度過。

……

夜深。

島上一片長長的紅光,整個島嶼仿佛變成紅色的海洋,無數的燈籠被點亮。

槍聲漸漸不那麽密集了,也逐漸沒了。

時念一個人躺在床上,屋子裏暖氣打着,厚厚的被子蓋在她身上,她卻只感覺到沉重,感覺不到溫暖。

她擡起手将燈關掉,她看着屋子裏變成一片漆黑,她閉上眼睛睡去。

多希望永遠可以不醒,那是最美好的事了。

忽然。

有細的聲音突然在房間裏響起。

時念睜開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沒有一點意外,下一秒,她被人連被子一把抱住,有溫熱的呼吸拂在她的臉頰邊。

一個吻落在她的臉上。

“念,跟我走。”

慕千初躺在床上抱住她,氣息有些粗重。

時念沒有掙紮,任由他抱着,她啓唇,聲若蚊蠅,“我知道你沒逃。”

她猜到他可能沒逃,藏在某個黑暗的角落。

“你肯和我說話了?”黑暗中,慕千初低沉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欣喜,仿佛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處境。

這外面都是宮家派來的人。

“你逃出去就是榮華富貴,你居然選擇回來。”

時念嗓音低啞地說道。

“因為我想你跟我走。”慕千初抱着她說道,連帶着被子将她抱坐起來,黑暗中,他盯着她的眼睛,“我什麽都準備好了,你和我走,我們立刻離開這裏,重新開始。”

時念被迫地坐在床上,聲音有氣無力,“我現在的身體任何的颠簸都會要了我的命。”

“你留下來宮家也會要了你的命,他們可不是你的守護神!他們只會讓你死得更慘。”

慕千初說道,聲音刻意壓低,呼吸噴薄在她的臉上。

兩人靠得極近。

她和他在一起才有活命的機會。

“我本來就不想活了。”時念說,她現在連講話都吃力,咬字困難,“告訴我,宮歐的遺體在哪裏。”

“你和我走,我就告訴你。”

慕千初道,說着就掀開被子就要抱起她離開。

“你帶着我只有死路一條,你以為你那個最重要的助手是怎麽被抓住的。”

眉疤醫生為了完成他的任務要帶她走,被她硬生生給拖累才抓住的。

她想,他應該清楚。

他現在要她走,她還是會選擇拖累他。

聞言,慕千初苦笑一聲,“說的不錯,我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我會死得很慘,宮家為報喪子之仇會将我千刀萬剮。那又怎樣,我今天非要帶你走不可,如果你要我落得那個下場,我認了。”

“認了?”

時念反問。

“對,我救你,你要我死得千瘡百孔,我認了!”慕千初說道,黑暗中一雙眼睛咄咄逼人地盯着她。

“慕千初,你對我是有多大的怨恨,連你的死都要讓我背負。”時念道,聲音如若游絲,“你以為你死得千瘡百孔,我就會原諒你麽?”

他把她父母的死算在她的愛情上,把宮歐的死算在她的愛情上,現在連他的死都要算在她身上。

就這麽不想讓她好過麽。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只要你心上刻我慕千初的一道痕跡,這就夠了!”

慕千初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話落,他痛苦地悶哼一聲。

黑暗中寒光一閃。

他的胸前有溫熱的液體滴淌下來,滴到手上。

血腥味濃烈。

他僵硬地坐在那裏,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胸前,握住匕首,順着刀鋒往上,然後摸到了時念的雙手。

她的雙手緊緊握住匕首的柄。

這一刀下去,大概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在被子裏藏了匕首,就在這裏等着他。

“你就這麽想親手殺了我。”慕千初的臉上冷汗直冒,他苦笑一聲,“可惜了,你插得偏了一點,沒中心髒,要不要再來一次?”

他完全有機會逃的。

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把她一個人丢下,他想帶她一起走,他以為她會感動的。

原來,她根本不會動容。

她藏着匕首等着他送上門,等着親手複仇。

時念以為自己早已如行屍走肉一般,心如死灰,可聽到他這樣的聲音,她的身體還是顫了顫。

寂靜的夜裏,外面隐隐約約傳來腳步聲。

那是有人在巡邏。

“慕千初。”時念借着匕首的寒鋒光亮看向慕千初慘白的臉,她的聲音無力而冷,“你走吧,從這裏離開,無論你接下來是千瘡百孔還是榮華富貴,我們之間都兩清了。”

“兩清?”慕千初看着她重複着這兩個字,有些嘲弄。

“從今天起,我們恩斷義絕。”

時念說出口,字字虛浮飄渺,卻又那麽冰冷。

冷得慕千初想打寒顫。

他握住匕首,就這麽定定地看着她,看着這個親手刺了他一刀的女人。

見他沒有動作,時念也沒再說什麽,她抽離自己沾到鮮血的手,在床上躺了下來。

他們兩清了。

他是走是留,都與她無關。

外面的腳步聲一直存在,來來回回。

慕千初捂住傷口,下一秒,他身體僵硬地從床上下來,站在地板上,傷口的鮮血越滲越多。

時念不理會他。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走。

她都不再管了,現在的他活着,她懶得恨了;現在的他死了,她也不會難過。

“念,告訴我,是光線太黑你刺不準,還是你故意刺得偏離我的心髒?”

慕千初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

時念沉默,不再言語。

對他,她已經沒有任何話好說了。

“回答我,就當是回答我的最後一個問題。”說不定下一秒他離開,就被人用槍頂住了。

“……”

時念閉上了眼睛,嘴唇淺淺抿着,沒有一點開口的浴望。

慕千初在黑暗中苦笑一聲。

“看來你是準備留給我一個一輩子都解答不了的問題,呵。”慕千初苦澀地道,氣息微虛,“不愧是時念,最會照顧也最會折磨慕千初的時念。”

“……”

時念依然沉默,仿佛完全沒聽到他說的話。

“我走了,念。”慕千初向她告別,他這個樣子已經沒能耐将她帶走了。

他轉身欲走,悄無聲息的兩步後,慕千初咬了咬牙,閉上眼睛說道,“我沒抓走宮歐。”

“……”

時念猛地睜開眼睛,眼中全是震驚。

“我只是想看看你知道宮歐死訊後,會不會選擇到我身邊來。”慕千初有些吃力地說道,“我沒抓他,他應該沒死,所以,你別放棄自己的命。”

“……”

時念呆呆地聽着,體力孱弱的她用盡力氣坐起來,“他在哪裏?”

沒人回答她的話。

慕千初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她的房間裏,只剩下窗口半開,有涼涼的夜風吹進來。

時念難以置信地望着那個窗口。

他是在撒謊嗎。

為什麽說宮歐還沒死?

他真的沒抓宮歐,還是他只是想讓她活下去,給她一個空的希望?

告訴她,告訴她!

告訴她宮歐在哪裏!他到底在哪裏!

“砰!”

門突然被人推開。

“席姐,冒犯了!”封德的聲音傳來,下一秒,房間裏的燈被打開,封德站在那裏,緊張地看向她,滿頭大汗,“席姐,你門外的一個保镖被擊昏拖進隔壁房了,你沒事……”

封德的話還沒說話就看到時念一臉呆滞地坐在床上,她身上穿着睡衣,睡衣上沾了大半的血跡,手上也全是血跡。

“席姐!”封德震驚地朝她沖過去,“發生什麽事了?你還好嗎?你哪裏受傷了?”

發生什麽事?

慕千初說,他沒抓宮歐,他說宮歐沒死。

沒死。

“封管家。”她低低地出聲。

“是,我在。”

封德點頭。

“我要吃飯。”時念擡眸看向封德,人忽然變得急切起來,“封管家,我要吃飯,快點給我吃的。”

“啊?”

封德傻眼,之前怎麽勸她都不肯吃飯,這會突然肯了?

“封管家,我要吃飯,現在。”

時念有些用力地說道,可她再用力聲音顯得單薄脆弱極了。

“哦,好好,我馬上去準備,你等着啊。”封德連連點頭,轉身往外跑去。

廚房裏,時念被保镖推到餐桌前,她手指乏力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往嘴裏送下,迫不及待地咽下,然後又送,又咽。

時小念宮歐

第 492 章 :席小姐,管家來了

第49章:席姐,管家來了

有腳步聲傳來,是接近這邊的。

時念回過頭,見到了眉疤醫生。

“……”

他是個一等一的功夫高手,居然沒留在慕千初的身邊。

“大姐,這個島不能呆了,慕少命我馬上帶你轉移!”眉疤醫生朝着時念走去,拉開她的輪椅。

輪椅滑過門口的時候。

時念擡起手抓住門框,用盡她所有的力氣。

輪椅不能往前。

眉疤醫生皺眉,“大姐,你不能再這麽任性,我不想傷害你。”

現在的時念骨瘦如柴,他蠻力一掌下去,恐怕會直接報銷了她的命。

“……”

時念似乎也是這麽想的,她抓着門框,就是不松手。

“大姐!”眉疤醫生氣結,“慕少還在等着我們,等不到你,他不會走的!”

這座島只是個居住的地方,席家真正的權力中心在別處,不是那麽容易攻進的。

一定要離開。

“……”

聞言,時念的眼中掠過一抹光芒,更加不願放手了。

“你!”眉疤醫生見狀拿時念無可奈何,“大姐,你還想害死慕少嗎,你知不知道慕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

時念沉默不言。

眉疤醫生擡起手就想朝她的手劈去,但一看那細得可怕的手臂,他真擔心一掌下去,把她手給劈廢了。

槍聲不絕于耳。

“大姐,你聽聽看,這座島真的不能再呆了!”

眉疤醫生煩躁地直抓頭發,“我知道你心裏恨慕少,但慕少心裏的苦你又知道多少?這個島不安全,你以為慕少不知道嗎,可他偏說這裏空氣好環境好,能讓你好好養身體,所以他一直不走!他都是為了照顧你!他做什麽都是在奢望還有機會和你在一起!”

結果弄成今天這個地步。

“……”

時念目光黯淡。

見她還是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眉疤醫生終于還是狠了狠心,一掌劈下她的手,快速推着她離開。

每經過一道門,時念就伸手去抓。

每經過可以抓的東西,時念就去拿。

她不肯和他走。

時間被她一點一點耽誤,她的手被眉疤醫生劈紅攥紅,情急之下,他也找不到東西去捆綁她。

手上全是一道道摩擦出的紅色傷口。

終于,還是在最後一道大門前,有十幾個武裝人員持搶沖了進來,将他們團團圍住,槍口對準眉疤醫生。

在槍口之下,眉疤醫生很快被擒住。

沒人對時念怎麽樣。

她就還是坐在輪椅上,聽着外面響個不停的槍聲。

外面已經是一片夜色,不知道誰碰了開關,大門前的燈亮了起來,無數的燈籠連着一盞盞亮起,染起一抹別樣的顏色。

紅得那麽純粹透徹。

渲染了元宵的氣氛。

魚燈籠、花燈籠每一盞都做得致,栩栩如生。

在那樣的燈光中,一個身影踏聲槍聲而來。

一身定制的管家服飾,黑色紋絡,扣子扣得一絲不茍,衣服上一點褶皺都沒有,胸前佩戴着一款老舊的懷表,鏈子被擦得如新。

是封德。

封德從外面的路上走過來,他仰頭望着那長如海洋的燈籠,一低眸,就望見大門中央坐在輪椅上的時念。

她被武裝人員包圍在中間,神色淡然,沒有一點害怕。

她平靜地坐在那裏,腿上蓋着一條毯子,一雙傷痕累累的手交疊着擱在腿上。

封德呆呆地望着時念。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時念,她瘦得一張臉還沒有手大,身形消疲,他懷疑她現在都沒有80斤,也許更少。

“……”

封德站在那裏望着她,眼淚一下子淌落下來,淌過臉上的皺紋。

這孩子是受了多大的苦,怎麽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封德走向前,在時念面前蹲下來,一手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哽咽着道,“席姐,管家來了,別怕。”

“……”

時念坐在輪椅上,低眸看着他臉上的淚水,目光黯然無神。

她沒有聲音,沒有表情,甚至沒有眼淚。

她就像具冰冷的屍體一般,冷漠得令人發指。

封德将時念推進廚房裏,時念仍然坐在輪椅上,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蓋着毯子。

餐桌中央放着一個彩色的鯉魚燈籠。

封德一邊站在流理臺忙着處理食材,一邊道,“本來是想和席姐你商量的,可突然斷了你的消息,監聽也聽不到任何東西,我就知道壞了,絕對是出事了,所以,我就向夫人禀告少爺可能被慕千初抓走的消息。”

然後,宮家就攻擊白沙群島了。

時念并不意外,宮爵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當初宮彧車禍去世,宮爵便将和宮彧有關的所有人處置了。

現下聽到宮歐可能也出了意外,宮爵怎麽可能饒過仇人。

慕千初估計也想到了,只是他沒想到,宮家會這麽快找上來,肯定以為怎麽也要多一段時間才能把手伸長,所以他沒有特別在白沙群島加派太多人手。

可她知道,當初為了控制她,宮家就一直關注着席家,這麽長時間了,席家更深的底宮家挖不到,攻個島卻是輕而易舉。

“那慕千初真不是人,怎麽把你折磨成這個樣子,少爺看到得多心疼。”

封德看一眼時念便是多一份心疼。

好好的一個女孩子被折磨得人不人的,慕千初簡直就是個心理變态。

“……”

少爺。

聽到這兩個字,時念的睫毛顫栗了多次。

封德草草煮了一碗粥朝時念走過來,語重心長地道,“來,席姐,趕緊把這碗粥喝了,讓胃舒服一點。”

時念搖頭。

她不喝了。

這一切都結束了,她不用再喝任何東西。

“席姐,你不能這樣,一定要吃點東西,不然身子會垮的。”封德慈祥地勸說着她,“你就當是為我好,喝一些,少爺回來看到你這個樣子,還不得打死我這把老骨頭。”

時念看着封德臉上的皺紋,嘴巴張了張,卻是說不出話來。

她閉了太久的喉嚨,開口變得異常艱難。

“席姐,你想說什麽?慢一點,沒事。”封德道。

時念轉眸望向門口,那裏站着兩個武裝人員,封德捧着粥碗站起來朝他們道,“這邊不用你們護衛,去看看主屋裏還有沒有人。”

“是,封德管。”

兩個人離開。

時念想要說話,有些用力地咳了一聲,才終于發出聲音,“封管家。”

她的聲音得像蚊子叫一般。

“是,我在呢,你說。”聽到她終于開口,封德有些欣慰。

時念盯着他的幾縷白發,有些艱難地動了動唇,不知道怎麽把這消息說出來。

“席姐?”

封德等待着。

“你走吧,封管家,越遠越好,別再回來中國或者英國。”時念還是說了出來,聲音得厲害。

“為什麽?”

封德不解。

時念動着幹澀的嘴唇,艱難地說道,“因為這樣,你就不用走宮歐哥哥的那個管家一樣的路了。”

宮彧的管家在宮彧死後,被宮爵處置了。

封德是何等聰明,一聽這話瞬間明白過來,手中的粥碗翻落,掉在地上。

“你是說,少爺已經……”封德說不下去,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不會,席姐,你查清楚了嗎?這不是開玩笑的!”

“時笛偷聽到的,慕千初親口承認的。”

時念說道。

封德難以接受地站在那裏,嘴巴張得特別大,手扶住額頭,“不、不、不,我不相信,慕千初他怎麽敢?”

“那他又有什麽理由放過宮歐?”

時念問,聲音蒼白無力。

“……”

封德答不上來,人一直推開餐桌前,手撐着桌子才沒倒下。

其實來之前他也有一點這樣荒唐的想法,可是得不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就是不相信少爺已經遇害。

“封管家,宮家抓到慕千初和他的助手肯定會進行審問,這事包不住多久,你趕緊走吧,離開這裏。”時念不想封德會被遷怒。

宮家連失兩個兒子,宮爵恐怕會更瘋狂,牽連更多的人。

封德是那麽好的人,他不能有事。

“不,我不走。”封德搖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站在時念面前說道,“席姐,我是少爺的管家,我要終其一生為他服務,我得找到他,不管是活人還是遺體。”

都得找到。

“宮歐不會願意讓你這麽做。”時念說道,聲音木然地哀求,“我求你,立刻離開這裏。”

別等到宮家知曉宮歐已經不在了。

“席姐,我都是一把老骨頭了,還怕什麽。”封德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完全不想離開,他低眸看向時念,“倒是席姐,你得離開,你還年輕。”

話落,封德看着時念蹙了蹙眉。

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況恐怕什麽交通工具都坐不了,她想離開都無法離開。

“我不想活了,封管家。”

時念誠實地說道,沒有任何的廢話。

封德的眼睛紅了,心疼地看着她,“席姐,你太年輕了,不可以這麽想。”

時念沒有聲音,只是靜靜地坐着。

她不想活了,僅僅如此。

時小念宮歐

第 491 章 :我們去挂燈籠吧

第491章:我們去挂燈籠吧

“恐怕是這樣。”眉疤醫生說道,“慕少,你需要好好靜養。”

“我不能現在就失明,給我開藥,馬上開藥。”

慕千初捂着自己的眼睛說道,語氣有些激去吧。

他不能現在就變成一個瞎子。

“把藥開重了對慕少你沒有任何的好處,現在要做的就是靜養。”眉疤醫生說道,“慕少,你現在眼睛不舒服,我扶你回去躺一會兒。”

“你懂什麽!”

慕千初将他的手狠狠打開,一雙眼睛狠狠地瞪向他,“我現在還不能瞎!我還要多看幾眼念,我還要等她接受我!”

他不能瞎。

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瞎。

“那你就該告訴大姐你為什麽奪席家,為什麽要把宮歐整下來,因為你能看見的時間不多了,因為你還想最後搏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機會!”眉疤醫生皺着眉道,“慕少,你應該告訴大姐,大姐說不定會明白。”

“我這輩子最讨厭用弱者的姿态站在她面前!”

慕千初站起來,聲嘶力竭。

她說,宮歐用自己的命向她索取了婚姻,她以為他不懂麽,不懂用軟弱去博取她的一點點關注?他只是不願意而已。

“……”

眉疤醫生看到慕千初發怒,不禁低下了頭。

“我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寄養在時家,那些年都是她在照顧我,我在她面前像個弱者一樣像夠了!我不要她的同情,我要她的心!”慕千初吼了出來。

吼完,他的眼前更加渾濁不清,虛影更加嚴重。

那虛影讓他感到頭暈,他用力地晃了晃頭。

“慕少,你沒事吧?”

眉疤醫生錯愕地看着他,伸手扶住他。

慕千初伸手按住自己的頭,咬牙,“給我開藥,快去開。再給我一點時間,只要我們天天在一起,我相信她會接受我。”

再一點時間。

再多一點時間就夠了。

“是,慕少,我去開藥。”

眉疤醫生無奈地妥協。

時間一天天過去,慕千初沒再對她施暴,好像那天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還是會将她固定在床上,強行給她輸營養水,來延長她的生命。

但時念知道,照這樣下去,她支撐不了太多天。

她也沒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她靠在床上,拿着一本書随意地翻着,慕千初坐在她的身旁做着事情,做着一份份文件,打理整個席家的事情。

他偶爾擡一下頭,凝視着她,和她說一下今天外面又發生了什麽。

世界某個角落火山爆發了。

街上又有大游行。

電視上有幾個她應該會感興趣的電視劇。

時念全當沒有聽到,她低眸看向自己的手,無名指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

“念,你知道麽,這段時間是我恢複記憶以後過得最踏實的日子。”慕千初優雅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着手上的文件忽然說道。

“……”

“你就坐在我面前,我不用像以前一樣擔驚受怕你随時會離開,這種感覺很踏實。”

慕千初收起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雙眼深深地看向她。

“……”

時念一直看着自己的無名指,仿佛那裏還有鑽石在閃耀。

她越來越瘦,人已經瘦到脫形,雙眼深凹,連時笛看到她有時候都會露出一抹同情。

她瘦,慕千初就拼命給她加衣服,讓她看起來不是只剩下骨頭。

“你不是說,你還要去見你的雙胞胎麽?你真這麽甘心就死在這座島上?”

慕千初看着她這樣,眼中一片黯淡。

他要挑起時念的求生欲望,他要讓她漸漸習慣他的存在。

他不要她能陪着他的時間只有短短一段時日,以她的過世告終,可是,一心求死的人最難留。

“……”

時念沉默,一句話都沒有。

慕千初看着她,“念,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等我讓席家變得更強大一些,我就幫你把雙胞胎奪回來,我們就是一家人,我會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

不必了。

她暗暗地說。

她寧願雙胞胎留在宮家生活,都不願意兩個孩子跟着他們的殺父仇人,那太可悲了。

時念低眸看着自己的無名指,耳邊響起慕千初的聲音,“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

“……”

時念安靜地坐着。

“念,為什麽要一心求死,死亡是很可怕的,就當不是為了雙胞胎,那宮歐呢,難道你就不想從我這裏知道宮歐屍首的下落?”慕千初問道。

聞言,時念坐在床上,長睫輕輕一顫,有所動容,但很快,她的目光便黯然下去,也不出任何聲音。

知道了又怎麽樣。

為一具遺體的下落而求全,她怕宮歐會罵她。

“千初,姐。”時笛從外面走進來,臉上挂着一點笑容,“今天就是元宵了,我們去挂燈籠吧?”

“挂燈籠?好啊。”

慕千初露出一抹微笑,站起來将時念抱起。

時念沒有抗拒,她累,她乏,她也不想動,她把自己當成一句已經腐朽的屍體。

“……”

時笛看着他們,眼裏閃過一抹哀傷。

慕千初将時念抱到一旁的輪椅上,推着她走出房門。

島上萬物茂盛,風景獨好,下人們多是意大利人,幾乎都沒見過燈籠,一個個充滿新奇,他們将燈籠挂下來,那大紅的顏色沖淡席氏夫婦逝世的陰影。

可他們離世并沒有過去多久。

那一幕幕時念都記得特別清楚。

她坐在輪椅上,沒有去看燈籠。

“那個像螃蟹的燈籠挂低一點,不要那麽高。”

慕千初站在輪椅旁邊,一手握住時念的手,緊緊握住。

“……”

時念沒有去看,半閉着眼睛似睡未睡,睫毛極長而垂着。

“別閉上眼睛。”慕千初晃了晃她,緊緊握住她的手,“你看,這些燈漂不漂亮?等到了晚上,把燈一開,會更美。”

“……”

時念仍然垂着眼皮,靜靜地坐在輪椅上。

太陽很暖和很舒服。

真想就這樣睡過去。

忽然,一陣匆匆的步伐聲從道上傳來,有席家的屬下一路狂奔沖來,滿臉驚色,“慕少,不太對勁,有好幾架直升機在附近盤旋,一開始我們以為只是經過,但現在離這邊島越來越近了。”

屬下的話音剛落,就有直升機的噪音遠遠地傳來。

所有人都往天上望去。

一向木然無話的時念也仰起頭往天上望去,只見幾架直升飛機正往島這邊飛來,不像是經過的樣子,而是來回盤旋,還不斷降低高度。

慕千初的目光變冷,“警告他們,這裏是私人島嶼,未經允許不得登錄。”

“已經警告過好幾次了,所以我們才覺得不太對勁。”

那屬下立刻說道。

慕千初的臉色沉下來,“通知所有人準備好,來者不善。”

“是,慕少。”

慕千初擡起腳要走,低眸看向時念,用自己的雙手搓着她的手,直到把她的手搓熱,“出來這麽久,你的手都涼了,進去吧。”

“……”

時念沒有聲音。

慕千初轉眸看向時笛,“時笛,推你姐姐進去,沒我吩咐不要出來。”

“千初,不會有事吧?”時笛有些害怕地抓住慕千初的手臂。

“沒事。”

慕千初推開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時念望着他的背影,高瘦的身影走在路上,離她越來越遠。

“姐,我們進去。”

時笛推着時念往裏走去,幾個仆人幫忙将她的輪椅搬上臺階。

時念轉頭望着明媚的天空,那直升飛機一直在天上盤旋,來者不善,那會是誰呢?

好像,也不是很難猜。

時念的睫毛輕顫了顫,望着慕千初的身影,他應該也預料到了吧,只是他不會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時念被時笛推進房,時笛将她推到窗口,她就一直望着天上,看着那盤旋不走的直升飛機。

“姐,你說那是什麽?”

時笛也望着天上,聲音中充滿膽怯。

“……”

時念沉默地坐在那裏。

複仇者。

比她狠的複仇角色。

時笛害怕地看着她,抓住骨瘦如柴的時念,“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快告訴我啊,快點告訴我!”

随着這一聲,外面響起槍響。

“啊——”

時笛吓得立刻抱頭蹲到地上,瑟瑟發抖,“姐,我好怕,我們該怎麽辦?千初呢,千初會不會受傷,我得去找千初,我去找他!”

聽着連綿不絕的槍聲,時笛顫着聲音說道,壯着膽子往外跑去。

“……”

時念的眉頭蹙了眉,轉頭看向時笛。

時笛怕歸怕,但還是毅然沖了出去,嘴中尖叫連連,卻沒有後退。

時笛是真的愛慕千初。

如果她當初能早點明白這一點,不去糾纏在慕千初和時笛中間,會不會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

結果,一切都錯了。

“砰。砰。砰。”

槍聲接連不斷。

有玻璃窗被子彈射穿的聲響在隔壁傳來。

時念靜靜地坐在那裏,沒有後退,人還坐在輪椅上,她等着哪一顆子彈射穿玻璃落在她的身上。

外面仆人們的尖叫聲不斷響起。

大家在落荒而逃,卻不知道該往哪逃,時念安靜地聽着那些聲音。

天色在槍聲中漸漸暗了下來。

時小念宮歐

第 490 章 :小念,這是你逼我的!

第490章:念,這是你逼我的!

時念被慕千初放到床上,她看向他的臂膀,鮮血正從毛衣裏滲出來。

慕千初連一聲疼都沒叫,抓起她的手就要綁起來,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時念憤怒地掙紮起來,坐起來就要跑。

見狀,眉疤醫生也走過來,幫着一把将時念按了回去,一人按住她的一只手。

慕千初用專用固定器将她的一只手綁起來,固定在床邊,連每根手指都固定好,讓她動彈都不能動彈。

見慕千初固定好,眉疤醫生放開了時念,時念立刻半坐起來去拆。

“把那只手也固定起來吧。”

慕千初說道。

她太不聽話了。

“是,慕少。”

眉疤醫生将時念的另一只手也固定起來,讓她的手連擡都擡不起來。

“……”

時念痛苦地掙紮着,一言不發地蹬着雙腿。

慕千初低眸盯着她,“念,別逼我把你的雙腿也捆起來,我不想那麽對待你。”

時念瞪向慕千初,眼中有着怒意和恨意。

眉疤醫生走過去替她埋針,針尖刺入她皮膚的時候,那種疼痛讓時念想縮,但整只手臂被固定得無法動彈。

漸漸的,她停止了掙紮,就這麽躺在床上。

絕食只挂營養水的話能撐多少天呢,無非就是被折磨的時間長一點而已。

“這就乖了。”

慕千初見她平靜下來,滿意地勾唇,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時念偏過頭。

慕千初拉過一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來,低眸凝視着她,聲音溫柔地道,“你知道麽,今天外面又舉行大游行了,這座城市每年都要為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舉行大游行。”

“……”

時念沉默不語。

“今年這邊沒有下雪,我還挺想看下雪的。”慕千初像和她拉家常一樣說着,視線掃過時念的手指,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一套剪指甲工具。

他從裏邊拿起一把指甲刀俯下身來,心翼翼地替她剪指甲。

她的每個手指關節都被用黑膠帶粘住,連彎曲都不能彎曲,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意大利的新年沒什麽氛圍,還是國內好。”慕千初一邊替她剪指甲一邊說道,“那時候我看不見,挂燈籠都是你指揮我,你知道麽,雖然後來喪失了記憶,但我第一次見到紅燈籠的時候,我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燈籠和我有什麽宿命似的。”

“……”

時念仍是一句話都沒有,她讓自己變成一個啞巴。

這幾天慕千初總是和她說着一些平常的話,追憶着過去的種種事情,她始終無動于衷。

“很快就是元宵了,念,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去挂燈籠,我買了很多,能把整座島都挂滿。”

慕千初替她剪完指甲說道。

“……”

時念罔若置聞,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慕千初的目光凝向她,以為她是在自己,眼中的溫度變暖,但很快,那溫度就冷了下來。

她不是在看他。

她是在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慕千初的臉色頓時變得冰冷非常,撕開她無名指上的膠布,強行取下上面的戒指。

“……”

時念痛恨地瞪向他,瘋狂地掙紮。

把戒指還給她。

把戒指還給她!

那是她的。

她的身體不斷扭動,兩只手臂卻被固定得牢牢的。

慕千初站起來,打開窗戶,就将戒指往外扔去,他回頭,就看到時念眼中的絕望。

死灰一般的絕望。

他把她最後的留戀都給扔了。

他垂眸,當沒看到,重新走到她床邊坐下來,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淡淡地道,“飯快涼了,我喂給你吃。”

說着,慕千初端起飯碗,拿起勺子,半勺飯半勺菜組成一勺,然後遞到她唇邊。

時念閉上眼睛,緊緊閉着唇。

“你不喜歡吃飯,那先喝口湯吧。”慕千初耐心極好地說道,将飯放到一旁,端起一碗湯,雲淡風輕地說道,“你不是說我煮的骨湯好喝麽,雖然你是為了去我房間查探蛛絲螞跡才會恭維我,但你也喝了不少,這證明你對這湯沒那麽厭惡。”

“……”

時念睜開眼睛。

原來他知道,怪不得封德什麽都查不到,也不知道宮歐被慕千初在哪裏處置,現在屍首在哪。

“來,念,喝口湯。”

慕千初說道,用勺子盛起一口湯遞到她唇邊。

時念閉着嘴唇。

“念,你最好聽話一些,別激怒我。”慕千初道,握着勺子說道。

“……”

時念一聲不發,眼睛甚至不看他一眼,将他當成如無物的存在。

慕千初的臉色幽冷,握着勺子就喝下湯,将骨湯含在嘴裏,站起來彎下腰就往她嘴上吻去,牢牢地吻住,将嘴中的骨湯喂進她的嘴裏。

時念憤恨地睜大眼瞪着他。

他真将她當成掌中的一只鳥了,随他怎麽蹂躏。

時念死死地閉緊嘴唇,慕千初壓着她,企圖撬開她的嘴唇,透明的液體從兩人的嘴角淌下來。

他瞪着她,猛地伸手就掐住她的下巴。

時念吃痛,條件反射地張開唇,慕千初見機将湯喂進去,帶着屬于他的氣息,他溫熱的舌一卷,試圖逼她咽下。

察覺到他要做什麽,時念想都不想地直接将嘴裏的湯吐出去。

湯汁噴了慕千初一臉。

他俊美陰柔的臉上頓時滿是狼狽,水滴順着他下巴的弧度淌落下來,他低眸盯着時念,眼中泛出怒意,伸手将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念,你就一定要這麽對我?”

“……”

時念不理他,閉上了眼。

“念,這是你逼我的!我今天就要了你!”

慕千初瞪着她低吼出來,伸手就将她輸液管從中間扣節拔開,拿起膠布将埋針的地方貼好,然後低頭就吻上她的唇,瘋狂地吻下去,唇上還帶着骨湯的味道,一手往她身上撫上,沒有一點章法地撫摸着,将她的衣服卷起來。

時念被固定在床上掙紮不開,她一口咬住慕千初的嘴,死死地咬住。

血腥味很快在兩個人的唇間化開來。

慕千初移開她的唇,沾着血的嘴唇開始瘋狂地吻她的臉、吻她的脖子,吮吸出點點印記,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印記。

她衣服上的扣子被一顆顆解開,皮膚接觸到空氣充滿涼意。

陽光溫暖。

透明的輸液管子裏在往下一滴滴落下水珠,在地板上聚成一團。

床上一遍淩亂。

被子被掀到一旁,時念蹬着雙腿,卻傷不到慕千初分毫,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像利器在她的皮膚上一刀刀劃着,劃到鮮血肆意流淌。

慕千初像只瘋了的野獸,已經失去他所有的耐性。

“……”

時念滿嘴的血,掙紮到滿頭大汗卻沒有任何用處,她昂起的頭倒了回去。

算了。

她已經絕食兩天,體力上根本掙紮不過。

宮歐,不許用你狹隘的嫉妒心理來怨恨我的今天。時念放棄抵抗的時候,這麽想着。

她怕她到了天堂,宮歐還是會向她質問。

不知道去了天堂宮歐的偏執型人格障礙還在不在,要是在的話,她應該又要解釋好久吧。

真是讨厭呢。

時念暗暗想着,她想葵的笑聲,她想宮歐吃東西時的樣子,她想母親給她洗頭時的溫柔,這樣,她就忽略了慕千初的吻在她身上游走的感覺。

忽然,伏在她身上的慕千初僵得像塊石頭一樣。

她看着他,慕千初猛地直起身體,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

時念沉默地看着他。

慕千初突然往外走去,走得跌跌撞撞的,伸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一出門,時念就聽到一聲狠狠的摔地聲。

時念有些愕然,但很快,她就什麽都不想了。

躲過一劫,她躺在床上,轉眸望向窗外,有一只白色的鳥飛過,落在她的窗臺。

……

慕千初跌跌撞撞地走出門,手捂住一只眼睛。

他眼睛裏的光突然弱了,越來越弱。

所有的東西都在他視線裏全都蒙上一層虛影,還有了重影。

“慕少!”

眉疤醫生從一旁走過來,上前扶住差點摔在沙發旁的慕千初,扶着他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我看不清了,快幫我看看!”

慕千初有些激動地說道。

“是,慕少。”眉疤醫生連忙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醫用燈,往慕千初的眼睛裏照了下。

慕千初坐在沙發上,眼中被強烈的光芒刺到。

刺得他眼睛疼。

他皺眉,急切地問道,“我看東西看不清了,還有重影,快點,給我藥!把藥量給我再加重!”

“慕少,你的藥加得已經夠重了。”眉疤醫生看着他說道,眉頭蹙成一個川字,“慕少,我和你說過,雖然是眼疾,但你的情緒太過波動也會影響,從而惡化。”

每次慕少一進時念的房間,情緒必然受影響。

“你什麽意思?你不是說有一年麽?”

慕千初捂住自己的眼睛說道。

“這個一年只是個預估,是要在保養得宜的前提下。”眉疤醫生說道,“可是慕少你……”

他欲言又止。

“你是說我等不到一年期限到?”

慕千初問道。

時小念宮歐

第 489 章 :再次被軟禁

第489章:再次被軟禁

是錯了。

大錯特錯。

“和宮歐在一起,你後悔了麽?”慕千初問道,“後悔因為他而毀了我,毀了你整個家庭麽?”

“我後悔的是我不應該對你許下任何承諾,不管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我都不應該向你輕許承諾,如果是這樣,你的恨是不是會少一點?”時念問道。

她應該一直拒絕的,她不該有一次的妥協。

這成了她的罪孽,洗都洗不掉的罪孽。

聞言,慕千初臉上的恨意更深,瞪着她道,“如果你不是答應我永遠不和宮歐在一起,你以為我會選擇那個時候就救你嗎?”

那還不是時機。

他應該再等等的,等到她對宮歐徹底死心的時候!

“早知道今天,我寧願死在手術臺上!”

時念用力地說出來,雙眸瞪着他。

“你說什麽?”

慕千初的表情微僵。

她什麽意思,對他做的一切無動于衷?

時念往旁邊走去,聲音木然,“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說我變了,其實,是我們都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雪中跌倒的幹淨少年。

她也不再是與他相依為命的少女。

“……”

時念走到貴妃榻前,将杯子端起來,手捧住杯子,咖啡已經涼了,沒有一點溫度。

“你做什麽?”

慕千初問。

時念朝他一步一步走去,把杯子遞向他,“慕千初,走到今天,我們再說誰對誰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就算後悔也回不去了。”

“你到現在還想要我死?”

慕千初盯着她手上的咖啡杯問道,難以置信。

“請你為我父親,為我未婚夫償命。”

時念固執地說道,雙眼中布着血絲,的臉上寫滿疲倦。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和慕千初争執什麽了。

她只想盡快結束這一切。

“……”慕千初死死地瞪着她,一雙眼睛紅了,水光明顯,咬着牙道,“我說了,我沒有想害死你父親!我沒有!”

他沒有想過背着人命。

更沒有想過背她家人的命,因為,他總是還奢望着能和她走在一起。

“你不喝嗎?”

時念淡淡地問道,目光無神黯淡,聲音平靜如常,就好像只是尋常地問一句你不喝咖啡嗎?

“我在你眼裏就是非死不可嗎?”

慕千初苦笑一聲,伸手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念,看看這個地方,它為你疼過多少次,你問一聲,行不行?”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不再是那麽充滿恨意,而是變得顫抖。

他哭了。

淚水從他的眼中淌落下來。

他像個戰敗的士兵,無助地站在一心要自己伏罪的将軍面前,執着地要将軍看一看自己的傷痕。

“……”

時念沉默地站在那裏,握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就算我做了再多在你看來該死的事情,有一點你別忘了,我愛你!”慕千初大聲地說道,眼淚湧出,“從我們認識以後,除去那六年,我剩下的時間哪一分哪一秒不是在愛你?”

“……”

時念木然地站着。

相比慕千初的哭泣,她臉上麻木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得顯得那麽冷血。

“我有哪一分哪一秒不是在期望着我們能重新在一起,像過去一樣相濡以沫?可你呢?”慕千初任由眼淚往下淌,苦澀地道,“我總是在想,我到底輸給宮歐什麽,是溫柔和照顧嗎?那我就對你更加溫柔,用我的命去守護你!我這麽想錯了嗎?”

“……”

“可你還是跟着宮歐離開!”慕千初道,“那我輸的到底是什麽,是權?是勢?我以為把宮歐踩到我腳底下,你就會重新審視我了!我這麽想錯了嗎?”

“……”

“我愛你,愛到你想要取我的命,這全是我的錯嗎?”

“……”

時念站在那裏,睫毛狠狠一顫。

她聽到他聲音裏的痛苦,是那麽悲涼,她默默地聽着他的控訴,然後,她慢慢将咖啡杯收回身側。

慕千初低眸看着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眼中有着倔強。

“……”

時念木然地看着他,她第一次看到慕千初這般痛哭,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也許他說的對,是她對愛情的不顧一切而毀了所有。

所以,害死父母的不是他,是她。

殺了宮歐的不是他,是她。

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等不到去看雙胞胎最後一面了,她知道。

時念慢慢端起咖啡杯,低頭去品嘗,有些發麻的嘴唇剛碰到杯口,杯子就被人狠狠打掉。

整杯咖啡灑掉地上。

杯子破碎。

慕千初恨恨地瞪着她,“殺不了我就自殺麽?念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

說着,慕千初強勢地将她拉進懷裏,低頭就吻上她的嘴唇,狠狠地含住,雙手捧住她的臉,輾轉反側,牙齒磨着她的嘴唇,瘋狂地要去撬開她的唇。

時念的呼吸被他奪走,立刻死命地掙紮。

她是他的。

宮歐的勢已經不在了,宮歐不在了。

她憑什麽還不是他的!

“砰。”

時念掙紮不開,一腳用力地踹上他的腿,慕千初被踢得往後退了兩步,彎下腰抱住腿。

她正好踢在他的一根骨上,疼得致命。

時念站在那裏,呼吸有着急促,手擦了擦嘴唇,雙眼木然看着他,“慕千初,我不是你的!”

死都不是。

慕千初吃痛地放下腿,站在那裏,抿了抿唇,回味着她嘴唇的味道,“你覺得你現在走得掉麽?你出去看看,這裏哪個不是我的人,別說這個島,就是這棟房子,你出得去我就放你走!”

“你想囚禁我?”

時念問,聲音出奇地平靜。

“宮家囚禁你那麽長時間,你都還願意和宮歐在一起,我想,你大概就喜歡這樣的套路吧!”慕千初說道,聲音有些陰沉,“說不定這樣,你很快就會對我動心了。”

現在的他,甚至不敢再說一句重新愛上。

因為她從來沒愛過。

呵。

好一句從沒愛過。

“……”時念靜默地站在那裏,擡眸看向慕千初,目光格外清冷。

那種眼神讓慕千初很不舒服。

慕千初從來沒有和時念吵成這樣,也已經是用盡所有的力氣,他轉身往外走去。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義無反顧地和宮歐訂婚麽?”

時念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慕千初回頭看向她。

他當然想知道。

他至今都不清楚,為什麽他們說得好好的,她和宮歐可以說訂婚就訂婚,将她再一次抛下。

時念轉眸看向他,“你知道你和宮歐最大的不同是什麽嗎?”

“是什麽?”

慕千初想知道得都快瘋了。

“宮歐拿自己的命和我索取訂婚,而你,拿了我父親和未婚夫的命向我索取。”時念聲音很木,沒有一點感情起伏,“如果是你,你會為誰動心?”

“……”

慕千初終于知道了訂婚背後的答案,他的目光微晃,什麽都沒說就往外走去,步伐匆匆的,差點摔倒。

如此狼狽。

……

時念被慕千初軟禁了,軟禁在一方的房間裏。

她習慣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風景,她好像和軟禁特別有緣,一開始,是宮歐軟禁了她;後來是羅琪;現地又是慕千初。

她那麽熱愛自由,卻一次次被禁锢了自由。

不過,她應該很快就能解脫了。

時念站在窗口,臉色蒼白憔悴,沒有一點血色,她手指捏着心形鑽石戒指,舉在陽光下靜靜地凝視着。

鑽石璀璨的光芒散發出來,落進她的眼底。

真美。

宮歐你看,你送我的戒指依然這麽耀眼奪目。

再等等,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別怕孤單。

你應該見到席钰了吧,是不是和我很像?我父母呢,他們是不是特別恩愛?是不是特別想我?

宮歐,到了天堂,我給你彈奏《念念不忘》吧。

時念靜靜地凝視着手中的戒指,臉上露出深深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異常的蒼白憔悴。

“砰。”

門被人從外推開。

時念眼中的笑意頓時散去,她低下頭,将戒指套回自己的無名指上,然後沉默地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進來的是慕千初。

他身後還跟着穿着白大褂的眉疤醫生,醫生手上拿着幾瓶藥水。

慕千初手上端着一個托盤,上面的飯菜熱氣騰騰。

他走向她,将托盤放到她面前,低眸凝視着她,嗓音低沉,“挂營養水還是吃飯,你自己選。”

慕千初當然知道時念是在絕食。

她知道殺他無望了,所以她選擇等死。

“……”

時念沉默地坐在那裏,一句話都沒有。

該說的已經都說了,她再沒有任何話同慕千初講。

她只想靜靜地等待屬于自己的那個時刻來臨。

已經兩天了,時念不吃不喝,也不說話,他要是去吻她、碰她,她就立刻像狼一樣反撲,把他咬得鮮血淋漓。

見她這樣,慕千初朝眉疤醫生道,“給她輸營養水。”

“是,慕少。”

眉疤醫生點頭。

慕千初站起來将時念抱起來,時念也不反抗,只是張嘴就咬上他的臂膀。

“……”

慕千初疼得眉頭一緊,任由她咬着,抱着她往床上走去,将她放下。

時小念宮歐

第 488 章 :将毒藥過給他

第488章:将毒藥過給他

時念捧着手中的杯子說道。

她連愛都沒有愛過,怎麽再愛上。

“沒愛過?”慕千初像聽到什麽笑話,嘲弄地笑了一聲,“念,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那段時光說相依為命也不過份吧,現在你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嗯?”

慕千初往後靠去,仰頭望着上面,一張臉上滿是嘲諷的笑容,眼睛裏染上一層薄薄的水光。

這讓他的視線變得更加模糊。

什麽都看不清了。

“是,也許以前我還說得不夠清楚,那我現在說最後一次。千初,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是宮歐,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時念捧着咖啡杯慢慢站起來。

“……”

慕千初眨了眨眼而後看向她,掩飾自己的情緒掩飾得有些費力。

他失去六年的記憶,失去慕家,從席家的一個下屬做起,就是為了接近她。

現在她告訴他,她從來沒愛過他。

“千初,如果你費盡心思要的就只是這一刻,我成全你。”

時念的聲音木然,沒有一點感情,她捧起杯子,仰起頭慢慢喝下一口咖啡。

慕千初的身體僵硬,雙眼發愣地看着她喝下咖啡,時念将咖啡含在嘴裏,低眸看向慕千初,放下杯子,她慢慢俯下身靠向他,嘴唇向他靠近。

慕千初半躺在貴妃榻上,雙眸緊盯着她的唇,一只腳不自禁地蜷起。

她的唇是好看的,即便看起來沒有一點血色,但他能想象那一定是柔軟的。

特別柔軟。

她漸漸朝他俯下身來,遮住了他面前的陽光。

終于,她主動吻上他的唇。

“……”

慕千初的腿屈立起來,腳在溫暖的榻上摩擦着。

他想她說的對,他費盡心思要的就是這一刻,所以她吻上來的時候,他的心神俱震。

她從來沒愛過他,可他是那麽的愛她。

愛她的照顧,愛她的聲音,愛她在雪地裏将他拉起的那只手。

時念俯身站在他的身旁,唇貼着他的,眸眼半閉,一頭長發垂落下來,發絲刮過他的臉,牽動出屬于他們之間難得的暧昧。

慕千初仰頭接受她的吻,伸出手慢慢撫上她的身軀,手指撫摸過她的細腰。

他含住她柔軟冰涼的嘴唇,忘我地品味着她唇上的味道。

帶着咖啡的苦澀和奶糖的香甜。

時念吻着他,将嘴中的咖啡過渡進他的嘴裏,帶着最後的決絕。

千初,我不能放過你。

因為我最愛的人皆死在你的手裏。

曾經的相依為命變成互相殘殺,我不知道究竟是誰錯了,但我決定這麽做。

時念将咖啡全部過渡進他的唇間,然後離開他的唇,站直身體,靜靜地注視着她。

“……”

慕千初直起身子,一雙深褐色的眸看着她,下一秒,他低下頭,将嘴中的咖啡盡數吐到地板上。

“……”

時念吃驚地看着他。

慕千初吐掉咖啡後,拇指擦拭着自己的嘴唇,擡眸看向臉色慘白的她,低沉地道,“我以為,最後的吻你怎麽都會吻我時間長一點,沒想到,一把毒喂給我,你就抽離了。”

她抽離得還真快。

呵。

時念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

他察覺到了。

她真是笨,離開宮歐的庇護,她總是笨得無藥可救。

“念,我沒想到你知道了宮歐的死訊,不是選擇留在我身邊,也不是選擇與我同歸于盡,而是只想殺了我。”慕千初冷笑一聲,雙眸嘲弄地看着她。

時念站在那裏,聞言,她臉上的神情沒什麽變化。

“我會死的,但我要再去看一眼雙胞胎。”

她說。

慕千初笑得更加嘲諷,他從貴妃榻上站起來,“雙胞胎?宮歐排在第一位,父母排在第二位,雙胞胎排在第三位!念,你的心裏真是擠滿了人,唯獨沒有我的存在!可別忘了,在這些人中,我們最先認識,我們過了很長一段同甘共苦的日子,我甚至親自跑去英國将你救了出來!”

“……”

時念沉默地站在那裏。

慕千初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手掌貼向她的後腦,雙眼狠狠地瞪着她,“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宮家的手裏了!是我救了你的命,結果你現在卻要我死!”

他有些憤怒地低吼出來。

她要殺他!

曾經,他們是最親密的兩個人,現在她卻要殺死他!

“慕千初,恩将仇報,是我和你學的。”時念一動不動地站着,擡眸看向他,目光泛冷,“席家弄成這樣不都是你的功勞麽?”

“原來你都知道了。”慕千初冷笑一聲,低眸盯着她,“你早就懷疑上了吧?所以你才會帶着毒藥而來,僅僅因為懷疑,你就要殺我?這就是你對我的信任?”

她可是說過,全世界她誰都信不上,也信他。

“……”

僅僅是懷疑,她怎麽可能動手。

她不是還問了時笛麽,如今的時笛編造不出這麽龐大的一個構害故事。

不過這也無所謂了,她要殺他,她要為父為夫報仇,這是事實。

“讓我猜猜,是什麽時候,是宮歐那些幸存的手下回去給你添油加醋的吧?”慕千初捧着她的頭道,聲音開始變冷,“你寧願信宮歐的手下,你都不肯信我?”

“那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沒有害死我的父母麽?”

時念問道,聲音比他還冷。

兩人靠得極近,近到他能數清她眼睛裏有多少血絲,他氣息沉重地瞪着她,很久,他道,“我沒有!”

“你無恥!”

時念很快地說道。

“……”慕千初捧住她腦袋的手逐漸變冷。

時念看着他,眼睛裏全是悲哀,“慕千初,你怎麽可以到現在還欺騙我?你下令殺害我父親的時候,你心裏是不是特有成就感?你知不知道父母本來就覺得虧欠于你,所以從未和宮歐提過席家繼承的事,他們還是想将你當成席家的接班人!可你做了什麽?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地想奪取席家?”

“我沒有!”

聞言,慕千初的臉色沉到極點,狠狠地推開她,歇斯底裏地吼出來,“我沒有下令殺他!”

“……”

“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他,是宮歐的錯,他的那堆手下跑去營救才會釀成這場慘劇!等我趕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你父親已經沒有呼吸了!他已經被亂槍射死了!”慕千初吼了出來,卸下身上所有的溫文爾雅。

時念聽着他的話,閉了閉眼,眼前浮現出父親被亂槍掃射的畫面,身體像被割開一樣的疼痛。

“至于你你母親,她是自殺的,你也看到了,這也算到我的頭上嗎?”慕千初吼道,撇清自己所有的關系,呼吸變得急促。

毒藥就是毒藥。

即使沒有喝下去,舌頭都開始發麻。

“慕千初,你少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時念瞪向他,眼中有着恨意,“如果不是你心懷不軌謀奪席家,我父親怎麽會死?我父親不死,我母親怎麽會自殺?你居然一點忏悔的意思都沒有!”

他怎麽可以撇得幹幹淨淨的,好像全不是他的錯一樣。

他怎麽會變得這麽冷血。

“我忏悔,如果我需要忏悔的話,你難道不要麽?”慕千初低吼出來。

“你說什麽?”

時念問。

慕千初将她拉到身前,瞪着她道,“念,我告訴你,害你家破人亡的不是別人,是你所謂的愛情!”

“你胡說什麽!”

時念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一點溫暖,冰涼得已經感覺不到自己還活着。

他說,她的愛情毀了她的家?

“你愛上宮歐後總是變得不顧一切,誰都不能阻礙你愛他,這就是你骨子裏的叛逆!”慕千初緊緊握住她的雙臂,瞪着她道,“你說你沒有背叛我們的約定,好,我被你放棄一次是我活該,是我失憶忘了一切!那第二次呢?你在英國被折磨的時候,是誰救了你,是我!你也答應永遠不會和宮歐在一起,你也答應我們相伴着走下去!可最後呢?你和他訂婚了!說将我放棄就放棄!”

“……”

時念在他的聲音裏聽到了怨恨,滲進血液裏的怨恨。

“我對你來說什麽?一個物品嗎,說放棄就放棄?難道我沒有思想,我不會痛苦麽?你憑什麽覺得我可以承受這樣的放棄?”

慕千初控訴着她,用盡自己對她的恨意,“你為你愛情不顧一切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麽感受?我永遠被你遺忘在最角落的位置!你甚至都不會問一句,我是不是會心痛!”

時念怔怔地看着他,手臂被他攥得特別疼。

她負了慕千初,這是她的原罪。

“我知道你會恨我,但我沒想到你會恨到讓我家破人亡。”時念推開他的手,人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你恨我你可以來傷害我,你為什麽去害我父親?他有什麽錯?”

“我沒有恨你,我恨的是宮歐和你們所謂的愛情!”

慕千初瞪着她道。

時念感覺到自己的舌頭有些發麻,她看着慕千初臉上的恨意,那麽濃烈,她苦笑一聲,“我想,我是做錯了。”

時小念宮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