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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5 章 :決定說一個彌天大謊

第655章:決定說一個彌天大謊

等有一天,人都一個一個悲傷地離去,就算宮家還在,宮家的名望還在,那只是一個空架子,那只是一個空房子。

除去被人嘆息一聲曾經的輝煌,還能有什麽?

什麽都沒有了。

……

時念在書房裏呆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像走在冰上一樣,冷得她想蜷縮起身體,想獲得一份溫暖。

她走出去,外面已經是淩晨點,傭人們這個時間已經起床,開始在忙碌。

大多都是在忙碌宮彧的訂婚典禮。

雖然典禮不是在宮家舉行,但東西卻要全部準備好了送出去,所以傭人們這一陣格外忙碌。

時念站在樓梯上望着他們,傭人們搬着一盆一盆的鮮花,那花朵顏色再鮮豔她看得還是覺得壓抑。

她的表情木然。

“時念!”

一個慌亂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時念轉過頭,只見宮歐光着腳站在樓梯最上面,一雙黑眸死死地盯着她,五官分明的臉上有着緊張,身上穿着睡衣,衣領大大地敞開着,露出性感的胸膛。

“宮歐。”

時念看向他。

宮歐立刻飛奔下來,站到她面前,眸子瞪着她,“你跑哪裏去了,我以為你跑了!”

“我不會跑的。”

“誰知道,你這女人都不能兇,一兇你就可能會跑!”宮歐一把将按進懷裏,修長的手按在她的頭頂,沉重的呼吸中透着一絲緊張。

“……”

他還想着上次兇她的事呢,她都沒在意了,時念正要說什麽就聽宮歐在她耳邊低咒一聲,“Shi!為什麽兇了你搞得我老是提心吊膽,早知道就不兇了!”

“……”

聞言,時念有些哭笑不得地從他懷裏擡起頭看向他,眼睛黑白分明,“我就是随便走走,沒有要跑。”

“你上次就想跑。”

“上次我也不是想不辭而別,我想收拾好行李再告訴你的。”

“有區別麽?”宮歐瞪着她,“你要跑,告訴和不告訴我有區別?我允許你跑了麽?你聽着,我以後不兇你,但不準跑!”

時念無奈地笑笑,“好,我不跑。”

話落,就聽下面大廳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宮歐不滿地望過去,只見一個傭人把花盆摔到了地上。

“天還沒亮搬什麽搬?都給我滾回去睡覺!”宮歐不悅地吼道,“用得着你們這麽積極?”

底下的傭人們被吓了一大跳,擡眸看向他們,紛紛低頭,“對不起,二少爺,這些都是大少爺訂婚典禮上要用的花。”

大少爺後天就要訂婚,這些必須及早準備起來。

“滾!”宮歐不耐煩地吼道,“誰都不許搬了!全都給我回去睡覺!”

傭人們面面相觑,然後紛紛逃也似地跑了。

時念看向宮歐,宮歐的臉色差得厲害,就差沒沖出去打人了,時念看着他,眸光黯了黯。

即使不讓傭人搬花盆,這個訂婚典禮還會照常進行。

過了訂婚典禮,宮歐想搶位置也不可能了,如果沒能在訂婚前改變目前的局面,那宮彧、羅琪的悲劇都注定了。

宮歐到現在還不知道羅琪心裏有一個多荒唐多悲傷的主意。

“宮歐。”

時念看着宮歐英俊的側臉說道。

“怎麽?”

宮歐轉眸看向她,黑眸深邃。

“我想說一個彌天大謊,你幫我嗎?”時念問道,目光真誠。

宮歐盯着她,不假思索,“幫。”

“你都不問是什麽樣的彌天大謊?”時念反問道,“我也不知道這個謊撒下去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她很怕自己再一次弄巧成拙。

宮歐站在樓梯上看着她,黑眸深如寒墨,嗓音低沉性感,“時念你記着,只要你不離開我,不管你做什麽我都能原諒你。”

不管做什麽都能原諒。

她把他哥牽扯進來,他兇了她一陣,結果到最後卻是害怕得處處防着她被兇跑了,傻瓜。

“你三觀底線真低。”時念不禁道。

“有你了我還要什麽三觀!”宮歐将她拉進懷裏,“走,再去睡個回籠覺,再說這個謊。”

“好。”

時念順從地跟着宮歐離開。

……

陽光明媚,樹林間,草地上,宮葵穿着新做的禮服裙子在草坪上歡快地跑來跑去,像一只可愛的蝴蝶。

宮曜也穿上了新的禮服,安靜地站在一旁,看着宮葵玩耍,在她要摔倒時淡定地扶上一把。

傭人們站在一旁伺候着。

“葵,Hly。”

一個修長的身影進入他們的視線,宮彧走上前來,身上穿着黑色的禮服西裝,身姿高大筆挺,扣子一式用暗色寶石,彰顯貴氣,一頭微卷的短發在陽光下泛着一抹光澤,輪廓深刻,成熟帥氣。

“Ul新郎!”

見到宮彧,宮葵開心地跑向他,笑得甜甜的。

今天是Ul訂婚啦,她又可以不用做功課,好棒好棒。

“……”

宮曜站在一旁淡淡地低了低頭,禮儀到位,臉淡漠從容。

他對宮家的男人一向沒什麽好感,宮彧綁架過他們,宮歐虛僞,沒有撿起宮葵的花,沒有把他們當一回事,。

聽到“新郎”兩個字,宮彧苦澀地勾了勾唇,從身後傭人手中拿過一個漂亮的皇冠給宮葵戴上,蹲下身來,嗓音優雅,“我的公主,你和Hly給Ul當花童好不好?”

整場訂婚典禮只是走一個冗長的形式,但要是看到兩個孩跟随自己一起走,或許他心情還會好上一些。

“什麽是花童啊?”

宮葵不解地問道,摸着自己頭上的皇冠笑得特別開心。

“就是和Ul一起走紅毯,陪着Ul。”宮彧解釋給她聽。

“好啊好啊。”宮葵熱情地點點頭,拉着他的手就急切地道,“那我們走吧,我們去走紅毯,阿裏莎說我今天好美的。”

宮葵很愛臭美。

“好,那我們走吧。”宮彧在草地上站起來,“你們Dad和呢?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出發去莊園了。”

訂婚典禮的現場是約克麗娜定的,這位大姐非要選擇某王妃結婚的莊園教堂舉行訂婚典禮,疏通了許多關系才将莊園訂下來。

“Dad和?我不知道呀,他們這兩天好忙哦,我找她都不陪我,說和Dad有事。”宮葵說道。

“……”

宮彧拉着宮葵的手,聞言問道,“他們有什麽事?”

他都要訂婚了,宮歐和時念不知道在忙什麽,之前看到他們兩個人鬧別扭,現在也不鬧了,之前宮歐還叫嚣着要搶他的位置,現在也不說了,連見都不見他,不知道在忙什麽。

他是個即将走進婚姻墳墓的人,昨晚找他們喝酒也被拒絕了,無端有些落寞。

“阿裏莎說Dad和在幫我制造弟弟、妹妹,所以好忙的,不要去找他們。”宮葵仰起頭天真爛漫地說道。

“是嗎?那真好,對嗎?”

宮彧笑着說道。

“是啊,我要有好多弟弟妹妹,我要做大姐姐。”宮葵拍着胸脯說道。

“……”

宮彧帶着宮葵、宮曜往前走去,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有些落寞寂寥,片刻,他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挺好的。

宮歐放下了就好,專心去和時念去過屬于他們的日子,不用管他。

這個家裏有他這個曾經的逃兵負責就行了。

“Ul,你是不是也要生很多寶寶啊?”宮葵忽然擡起頭天真地問道。

宮彧低下眸看向她,搖了搖頭,“不,Ul不需要生那麽多,一個就夠了。這樣,你們将來會自由很多。”

“為什麽?”

宮葵不解地問道,為什麽Ul生了孩子她能自由?好奇怪呀。

宮曜擡眸看向宮彧,臉上若有所思。

“沒有為什麽,等你們長大就懂了。”宮彧笑笑說道,帶着他們離開。

不遠處,車子已經在等候,一排排豪華轎車排成一條長龍停在那裏,保镖林立,傭人們守在一旁。

“大少爺。”

見到宮彧他們過來,一群人紛紛彎腰鞠躬,有人打開車門,“大少爺,上車吧。”

“嗯。”

宮彧沉聲說道,轉眸望了一眼古堡的方向,道,“宮歐和念呢?”

“二少爺還有事忙,說是會晚點再過去。”傭人答道。

那麽忙?

還是刻意躲着不參與他的訂婚典禮,眼不見為淨?

他倒沒什麽,母親看到又會不舒服。

算了,宮歐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母親都該習慣了。只是這婚禮上看得順眼的人又少了兩個,不知道怎麽過這一天。

“那就這樣吧,Hly和葵跟我的車離開。”宮彧說道,主動抱起宮葵把她放到車上,宮曜則是自己爬了上去,不需要任何幫忙。

“走吧。”

宮彧說道,打開前面的車門正要進去,就聽傭人的聲音響起,“二少爺。”

宮彧轉過身,只見宮歐穿着整齊地走過來,他沒像之前舞會上一樣只穿着家居服,而是換了一身正裝,英俊逼人,短發有些微微淩亂,一張臉上滿是不屑的神色,步态慵懶。

時小念宮歐

第 654 章 :你不能清醒一點嗎?

第654章:你不能清醒一點嗎?

沒有宮歐強行霸道地拿日志,查爾斯不可能把日志拿出來。

這種都是屬于宮家的密要,竟被時念随便翻着看。

時念看着她臉上的惱怒,明白了一些事情,說道,“其實母親根本沒有你自己說的那樣認為愛情不重要,對嗎?你只是身在這個環境太久太久,已經被父親同化、洗腦。”

重要的只是名望,只是宮家的未來,可當初她會嫁進宮家,卻是僅僅因為宮爵這個人。

什麽時候變了,恐怕羅琪自己也不知道吧。

“你……”

羅琪氣惱地揚起手要打她,手停在半空沒有揮下去。

時念站在那裏沒有動。

“你給我離開這裏,別在我丈夫面前胡說八道。”羅琪指向外面說道,“別吵我丈夫休息,出去,立刻給我出去!”

休息。

宮爵是真的休息了,再也不可能醒過來。

“母親,你真的不會怨恨嗎?”時念沒有走,繼續說道,雙眸看着羅琪臉上的憤怒,“如果我是你,我沒辦法不怨,愛一個人愛了幾十年,愛得不顧一切,愛得唯他是從,連兒子們都忽略了。可到最後還是沒有得到一點點的回應,還要替他繼續守着他重視的宮家。”

羅琪站在那裏聽着時念的一字一句,揚起的手有些顫抖,看着她的眼中甚至帶着驚悚,“出去,我要你出去!”

“在您的心中,兒子們真的比宮家重要嗎?如果把兒子們都逼到極限,宮家的存在還有意義嗎?”時念不管不顧地繼續說道,目光認真,“大哥當年是詐死逃脫,這中間的理由我相信母親不是不懂,可您還是自欺欺人地相信大哥是真的自願承擔起宮家。”

聞言,羅琪的神色掠過一抹逃避,她轉過頭,呼吸有些顫栗,下巴的弧線在一點點收緊,“你說過了沒有?”

“母親,兒子們在才有宮家,父親當年就把兩個兒子逼得一個詐死一個遠走,宮家只剩下他獨力支撐,這證明他的想法是錯誤的,既然是錯誤,為什麽還要繼承?”

時念站在棺材邊上說道。

“啪!”

羅琪終于還是忍不了,一巴掌狠狠地甩到時念的臉上,憤怒地盯着她,“席念,你只是個晚輩,當着我丈夫的面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母親,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宮歐最近相處得不怎麽好,是因為你把宮彧拉回來了吧?宮歐為人是偏執冷血,他對你是言聽計從,但我相信他心裏還是我們這些家人。”羅琪看着她威脅道,“如果你再在這大言不慚,我病卧床上,告知宮歐是你刺激的我,那時候你和宮歐的關系會更加惡化。”

“……”

時念被打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她看向羅琪,目光平靜,并沒有被吓到。

原來羅琪什麽都知道,甚至還知道宮彧是被她拉回來,知道她和宮歐最近關系不好,那宮彧不是真心繼承,宮歐想要争位置也都知道了?

什麽都知道卻不肯為兩個兒子着想麽?

羅琪的情緒比較她激動很多,“還不走?”

“您不會的。”時念淡淡地道,“我說了,母親是個心狠不足、柔軟有餘的女人,也許那一種心狠都是嫁給父親以後才學到的吧,你以前根本不是現在這樣的人,對嗎?”

一次又一次,羅琪對她使勁手段,可總是還留着致命的一手。

可能是因為她貴族的清高,也可能是因為她原來就不是喜歡搬弄手段的人。

聽到這一句話,羅琪的眼神飄得比剛才更加厲害,立刻轉過身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出去。”

見狀,時念便明白自己猜對了,不禁蹙起眉,“母親,我不明白您為什麽這麽強迫自己做一些并不喜歡的事,為了父親嗎?就為一個從來沒愛過自己的男人?”

難道兒子不比一個錯誤的遺願更值得珍惜?

“我讓你別說了!”

羅琪有些激動地朝她喊道,雙眼瞪向她,眼中蒙上一層水光,“誰說我丈夫從來沒愛過我?他只是家業還未成而已,他說過的,等宮家一切塵埃落定就會和我四處去旅行,他想過後半生陪我的,只是他患病了,是上帝不給我們時間。”

羅琪激動地想向時念證明着什麽。

“……”

時念站在那裏怔怔地看着她,原來羅琪是個如此喜歡自欺欺人的人。

但凡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麽會一點時間都擠不出來陪她,怎麽會在自己生病的時候要她拼命破壞自己兒子的戀愛,又怎麽會在自己去世時還要她用替身支撐宮家。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愛一個人的表現。

羅琪居然還認為是上帝不給他們時間,就算上帝給足夠的時間,宮爵也不可能把這些時間花在羅琪身上,她不懂麽?

時念看向羅琪,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羅琪卻拒絕再從她嘴裏聽到任何東西,用力地把她推出去,“你給我走!馬上走!”

時念抓住她的手,同情地看着她,“母親,你不能清醒一點嗎?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最重要。”

“我讓你閉嘴!”羅琪狠狠地推開她,“走!走啊!”

“……”

時念看着她這樣子,柳眉蹙起,不知道說什麽羅琪才能聽進去,只能轉身離開。

她明白了。

羅琪不是覺得愛情不重要,她是把愛情看得比什麽都重,重于了一切,所以可以為一個遺願做到如此地步。

時念走了兩步,有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來,想了想,她還是回過頭走到隔斷門旁,微微探出一點頭,往裏望去。

只見羅琪站在棺材前,拿着幹淨的布輕輕地拭着棺面玻璃,一邊擦拭一邊道,“席念還,說話口不擇言,打擾你了吧?”

“……”

時念靜靜地站在門旁看着她,原來真的會有人把遺體當成活人來這麽對待,在羅琪的眼中,好像宮爵一直只是在沉睡一樣。

“我知道她是胡說的,你怎麽可能不愛我呢,要是不愛,相識那一天你不會和我聊那麽久,聊你的抱負,聊你的未來;要是不愛,怎麽婚後從來不看你和其她女人有什麽來往,你的生命中只有我一個,不是嗎?”

羅琪說道。

見羅琪只是在對着屍體自言自語,時念轉身準備離開,忽然羅琪往後退了一步,雙眼悲傷地瞪向棺材,“夠了,夠了,你別再騙我。”

“……”

時念被吓一跳,錯愕地看着她。

冷幽幽的光線裏,羅琪突然在棺材前上演這麽一幕實在有些駭人。

“席念說的對,我就是在自欺欺人,幾十年了,我想找一點你在意過我的證據找得那麽辛苦。”羅琪的眼淚淌下臉頰,人在棺材前跪下來,無力地靠着棺木,“你口口聲聲說會和我一起出去旅行,可你第一次開口說這話時就知道自己患病了吧。”

“……”

“你突然會說那些話,就是想我死心塌地地幫你守着宮家,你明知道我愛你入骨,你太知道怎麽操控我。”羅琪哭着說道,聲音哽咽到極點。

“……”

時念呆住,在那裏偷聽着,挪不動自己的腳。

原來宮爵比她以為的還要……渣。

世界上真有這樣的男人嗎?他不出軌,他有抱負,但他心裏也只有抱負和野心,生前苛責自己的兒子,死後還要操控自己的妻子、兒子繼續為自己的遺願付出一切。

“你放心,這個家我還是會幫你守的,我會讓宮彧繼承家業,你嫌宮彧資質平淡,沒事,宮歐從來都敬仰他哥哥,有宮彧在,宮歐就是想不幫忙都難,有他們兄弟一起為宮家效力,你應該心滿意足了吧?”羅琪哽咽着道。

“……”

“你要的我都替你做到了,那我的呢?”羅琪問道,人軟弱地靠着棺材,痛苦地問道,“我在你心裏的比重到底有多少?”

“……”

屋子裏一片靜默,有燭光在搖曳。

一段時間的靜默後,羅琪流着淚笑了,“你看,每次我問到這裏,你都沉默,你是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為什麽回答這樣簡單的問題那麽遲疑?”

時念站在那裏有些聽不下去,很想沖去拉走羅琪,但又想起查爾斯說過曾經羅琪這樣被他撞破過,羅琪便難堪地昏了過去。

她只好作罷。

羅琪忽然又從地上站起來,将棺蓋上的花枝一點一點分開,拼湊成一個美麗的形狀,流着淚道,“你不回答沒關系,等宮彧在家裏一切上手之後,我就去找你,到時你就逃無可逃了。”

“……”

聞言,時念站在那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愕地睜大眼。

羅琪原來心裏是這樣的想法。

她轉身一步步離開,從書架後面走出去,擡眸望着這個龐大的書房,看着那些層層疊疊的書,仿佛看到無盡的壓抑與悲傷。

時念站在那裏望着,如果宮爵真的有靈魂在這裏,那她真想問一句: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整個宮家沒有一處不是悲傷。

時小念宮歐

第 653 章 :我痛恨那個男人

第65章:我痛恨那個男人

聞言,宮歐看向她,眼中掠過一抹厲光,喑啞愠怒的聲音從喉嚨裏低吼出來,“是!我就是怪他!他這樣算什麽?他眼裏除了宮家的名望還有什麽?他活着的時候就沒放過我們,現在死了還是不放過我們!”

“……”

時念被他吼得眼睛一跳。

“四年,他居然在自己死的時候還想着用替身的辦法讓自己繼續活下去!可不可笑!”宮歐怒聲斥道,“說好聽是野心,說難聽就是自私!他有沒有想過母親,母親跟他那麽多年,他死了還要母親用他的名義撐着宮家!”

沒有。

從來沒有。

“我痛恨那個男人,他現在要能從棺材裏爬出來,我一定揍他!”

宮歐低吼道。

那個男人從來沒把他們這些家人當一回事,像個瘋子一樣瘋狂要将宮家這棵樹培養得茁壯起來,不管他們是不是想要去給這棵大樹施土施肥。

時念看着他,他這是把這一陣的郁結發洩了出來,她在床上跪着,伸出手環住宮歐,柔聲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宮爵去世,家人本應該悲傷難過,可宮彧和宮歐都來不及傷心,因為他們要應付宮爵遺留下來的難題。

宮歐坐在床上靠在她的懷中,壓制着自己的怒火,嗓音喑啞,“時念,我這麽說是不是很渾蛋?”

人都已經死了,他身為兒子不遵守遺願卻在這裏想方設法去推翻。

“沒有。”時念輕聲說道,低下頭在他的發間輕吻一記。

都說人離世的時候希望能給子女留下豐厚的遺産,好讓他們過得寬心,可宮爵的這份遺産帶着兒子們的除了沉重還是沉重。

“時念。”

“嗯。”時念輕聲道。

“我想回去了。”

宮歐忽然說道,沒有剛才的怒意與淩厲,只剩下疲憊。

聽到這話,時念放開自己的手,跪坐在他面前,雙眸認真地注視着他,他的眉宇之間微微皺着。

“我也是,宮歐。”時念說道,“我想回國,想回S市了。”

宮歐深深地盯着她,一雙眸子漆黑,伸出手撫上她的臉,嗓音低沉地道,“如果這次訂婚典禮真能順利舉行,我就帶你走!”

“……”

他能這麽輕易放棄?

時念看着他沒有說話,她太清楚宮歐的性格,他不會那麽容易放棄,他不放棄她不覺得有什麽,但她擔心他被逼到訂婚前鬧出什麽事來。

他總是能做出一鳴驚人的事來。

所以,她得在訂婚之前想辦法突破羅琪這一關,一定要想辦法讓羅琪回心轉意。

“你這是什麽眼神,你不相信我會帶你走?”

宮歐擰眉瞪着她。

“相信。”

只是不知道那個時間是什麽時候了,時念笑笑,道,“好了,睡覺吧,母親安排了我們明天試禮服。”

“我不要試!”宮歐拉起被子,在床上躺下來,“一想到那個什麽約克,我昨天的飯都能惡心得吐出來。”

“她哪裏又得罪你了?”人家也只是遵循父母之命聯姻而已。

“長得太醜。”

“……”時念跟着躺下來,道,“哪有人憑美醜來判斷喜惡的?”

“所有人都是這樣,要不是你漂亮,我會看上你?”

宮歐道。

“我沒有多漂亮。”時念說道,是在他眼裏她漂亮而已。

“我要是不帥,你時念能看上我?”宮歐又舉出一個例子。

“……”

時念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而且,那個女人不止醜,大姐脾氣還特別重,你知道她在哥面前發過多少次的姐脾氣麽?哥為了這次聯姻就差沒給她提鞋了。”

宮歐冷冷地道。

“……”

時念靜靜地聽着,她也聽到過一些,說約克姐年過三十還不曾議過一門婚事是因為性格比較強勢,需要所有人都尊她為女王,還經常打罵傭人,從就不是個好惹的人,她還以為那些只是傳言。

如果宮彧真的要和這樣的人結婚,她這一生的愧疚都洗不掉了。

……

半夜,時念在宮歐的懷裏醒來,口渴得厲害,她拿開宮歐的手從床上輕手輕腳地起來,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喝。

只見那本日志被宮歐甩在窗簾下面,時念走過去撿起來,身體挪開了窗簾,她随意地往外望去一眼。

她們的卧室樓層不高,因此她清晰地看向一個身影在樓下。

是羅琪。

她穿着一件月白的睡裙,垂着一頭長發,站在一簇花叢前拿着剪刀将一枝花剪下來,月色如水流淌在羅琪的身上,那畫面美得讓人動容。

從最初到現在,時念都驚嘆于羅琪的美。

這個年紀都這麽美,年輕的時候該有多出衆。

有時候她都不明白,放着這樣一個美人,宮爵怎麽會一心只撲在宮家上,愛情對有野心的男人來說真得那麽不屑一顧?

想了想,時念将杯子和日志放下來,轉身往外走去,走出房間,下樓,走到花園裏,“母親。”

羅琪正在剪花,聞言轉過身來看向她,有些詫異,“還沒睡?”

“睡不着出來走走。”時念淡淡一笑,看向她手中紅色的花,“為父親摘花?”

羅琪低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花,臉上多出一抹柔軟的笑容,“嗯,這種花只生長在夜間。”

說着羅琪彎下腰又去剪花枝。

原來宮爵棺材邊上的那些鮮花全是羅琪親自修剪的,時念站在她身旁看着她,羅琪連剪花枝這種動作都優雅高貴極了,讓人仿佛在欣賞一幅畫。

“母親,我可以為您畫一幅畫麽?”

想着,時念就這麽問了出來。

“什麽?”

羅琪直起身來看向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母親時,就一直很想為畫幅畫。”時念淡淡地道,“母親是個讓人迫不及待想提筆的美人。”

恭維容貌的話任何女人都想聽。

羅琪看了她一眼,“這是一個畫畫尋到模特時的花言巧語麽?我以為你心裏一直是怨恨我的。”

聞言,時念站在那裏淡淡一笑,“說不怨恨是假的,被關在高塔的那段日子我真得很恨宮家。”

“那現在呢?”羅琪問道。

“現在?我可以為了宮歐和任何敵人修好。”時念說道,“更何況您算不上我的敵人,只是一個心狠不足、柔軟有餘的貴族夫人。”

夜色下,羅琪看向她,她一雙眼睛清澈,比月光更加柔和,沒有一點攻擊性,讓人想生氣都生不起來。

羅琪放下手中的剪子,道,“你真的這麽想畫我?”

“可以有這個榮幸嗎?”

時念問道。

羅琪站在那裏想了想,道,“也好,我很久沒讓畫師給我畫過畫像了,我找時間讓你畫吧。”

現在都是拍照,上一次畫像都要追溯到宮歐出生的時候,畫過一幅全家福。

“好。”

時念點點頭。

說完,羅琪又低下頭去剪花,将綻放得最好的鮮花一枝一枝剪下來,然後往裏走去。

時念不想放過這個和羅琪相處的時間,于是跟上去。

羅琪轉眸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麽。

時念一直跟着她走進宮爵的書房,書架被打開,裏邊一股冷空氣飄出來,兩人穿得都不多。

時念冷得打了一個寒顫,跟着羅琪走進去。

羅琪捧着花放到棺材上面,低眸注視着裏棺中的男人,美麗的臉上露出一點淡淡的笑容,“今晚的花是不是開得特別好?”

“……”

時念站在一旁看着她。

“再過兩天,宮彧就要訂婚了,是約克家的姐,那位姐聽說為人比較強勢,但我相知道也能相處好的。”羅琪和宮爵說着話,聲音溫柔極了。

“您真覺得他們相處好麽?”

時念問道。

就算是聯姻,也需要兩個人平和相處,如果約克姐如傳言中的一樣,宮彧怎麽可能和她相處好呢。

“你什麽意思?”

羅琪看向時念。

“只是感慨一下。母親,你覺得愛情對一個人有多重要?”時念走向前,站在羅琪面前問道。

她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看到這個棺材會害怕。

聞言,羅琪低笑,“不重要,也就只有你和宮歐能把所謂的愛情當飯吃。你是不是對宮彧的聯姻有意見?”

羅琪是個聰明的女人,時念一開始就知道她要說什麽。

“……”

時念站在棺材前,低眸看向棺中被冰霜封塵的男人,這個男人即使是躺在冰冷的棺中卻依然像是個帝王般,主宰着一切。

“母親真覺得愛情不重要麽?”時念低眸看向棺上的鮮花,“那為什麽半夜要去摘花給父親?這花不是當年你們的相識之花麽?為什麽還要把父親冰封四年,不就是想讓他陪着你麽?為什麽當年要做那麽動作嫁給父親呢?”

聞言,羅琪有些錯愕地看向她,“你怎麽知道?”

“我看了查爾斯寫的日志,也聽他說過一些。”

時念誠實地說道。

羅琪站在那裏,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惱怒,“這個宮歐真是越來越胡鬧了,怎麽什麽都寵着你。”

時小念宮歐

第 652 章 :宮彧自殘

第65章:宮彧自殘

宮彧蹲在油畫面前低沉地說道,一只手撫在油畫上面,停在一片火燒雲上,“不回答麽?對,你當然是不希望我壽命短的,否則我現在怎麽要訂婚了。”

一切都冥冥中注定的。

他背棄所有轉了一個大彎,卻還是回到這個家,還是承擔起那些所謂的責任。

他在油畫上按了一下,火燒雲的油畫像是一個機關般被打開,一張照片從裏邊落下來。

照片背面朝上,上面一些快模糊的字跡。

【席玉,哥哥喜歡你,等你長大哥哥就娶你好不好?】

宮彧拿着照片躺到床上,身體深深地陷進被子裏,他看着頭頂上方懸着的燈,一雙眼中透出絕望的光。

手機忽然震了下。

宮彧拿起手機,是傭人發來的信息,竟把他沒試穿的訂婚禮服照片一一發到他的手機上。

每一張圖片都提醒着他,他要結婚了。

他要走一條他最不想走的路,并且是大半生的時間。

“砰!”

宮彧将手機砸了出去。

好像房間裏的空氣全部被抽走了,宮彧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他一手捏着照片,人痛苦地蜷縮起來,背弓了起來,像個病入膏肓的人痛苦地在床上左右輾轉。

不一會兒,他臉上全是汗,偏灰的雙眼中除了絕望還是絕望,沒有一點光彩。

許久,他再無法忍受這種窒息的感覺,人從床上坐起來,直接脫下身上的外套,卷起袖子。

他堅實的臂膀上有着一道道的新傷,皮肉有新愈的,有舊合的,星羅密布,十分可怕。

宮彧坐在那裏,伸手打開床頭的抽屜,從裏邊拿起一把黑色的美工刀,直接彈出刀片,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一劃。

刀鋒劃過。

血汩汩而出。

随着那一抹疼痛在傷口綻放,宮彧舒服許多,人往後靠了靠,大汗淋漓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看着自己的傷痕累累,宮彧感到無比的痛快。

沒想到過了十幾年,宮歐還是挺了解他的,他是個懦弱、沒有承擔的男人,只要被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不是躲就是死。

但這一回,他不能選擇躲也不能選擇死。

只能耗。

耗到他再也耗不下去的那一天。

宮彧坐在那裏,豎起一條腿,手随意地擱在膝蓋上,低眸看着傷口處的血一點點淌下來,滴落在身上,滴落在床上,那顏色鮮紅。

舒服。

宮彧往後仰去,仰起頭慢慢阖上眼,享受這一刻難得的痛快。

陽光在窗口搖曳,微微地拂過家具,拂過那些畫作,像一只手輕輕地撫過誰的悲傷。

“叩叩。”

敲門聲響起。

宮彧猛地睜開眼睛,一個聲音在外面響起,“大少爺,你的手機是不是關機了,約克姐打電話過來約你出去散步。”

散步。

宮彧轉眸看向被他放在一旁的照片,自嘲地低笑一聲,“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舒服多久。”

他怪他。

所以,他就只無止無休地沉浸在痛苦中才行。

宮彧從床上下來,沒有管傷口就直接将袖子拉了下來,将照片放回火燒雲的油畫中,提起外套穿上,站在穿衣鏡整理衣服。

傭人們從外面走進來,“大少爺,是要赴約麽?”

“赴。”宮彧說道,輕輕地吐出一個字,正視着鏡中的自己。

“大少爺最近和約克姐真要好,訂婚臨近,夫人特別高興,今天都去參加宴會了。”傭人站在一旁說道。

印象中,夫人已經很久沒有出門參加宴會了,真是難得。

“那你把我今天出約會也告訴夫人。”

讓母親再高興高興。

“是,大少爺。”傭人笑着說道,目光忽然瞥到宮彧身上的衣服,那上面血跡斑斑,頓時愣住,“大少爺,你的衣服……”

宮彧低眸看向自己的衣服,這才發現襯衫有一灘血跡,淡漠地道,“剛剛不心劃傷了,你再去拿一套衣服。”

他鎮定從容。

“是。”傭人轉身朝更衣室走去,腳下絆了下,差點碰到油畫上,宮彧臉色一變,大聲吼道,“別碰我的畫!”

一向溫和的大少爺突然發怒,傭人吓了一跳,本來想扶住畫撐自己的手也縮回來,從地上站起來朝着更衣室跑去。

上帝啊,原來大少爺兇起來不比二少爺好多少。

……

時念開始沒日沒夜地研究宮爵和羅琪的日常,一頁一頁地看下來,廢寝忘食。

夜裏,燈光照亮整個古堡,宮歐從浴室裏走出來就見時念坐在床上捧着一本發黃的日志在看,身上穿着浴袍,浴袍的白襯得她肌膚勝雪,一頭長發放在肩膀一側,黑白分明的雙眸認真地看着書。

“還在看,你眼睛不疼?”

宮歐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眉頭擰得緊緊的。

“馬上就到訂婚的日子了,我想再找找看。”時念說道,擡眸看了他一眼,宮歐冷嗤一聲,“你真以為在這裏找到點什麽就能讓母親回心轉意?”

“說不定啊。”

時念說道。

宮歐拉了拉被子在她身旁坐好,一只手摟到她的腰間,一手将她手中的日志奪走,強勢地道,“不準再看了,睡覺!”

時念看向他,“讓我再看一會。”

“不準看!”

“可馬上就是訂婚典禮了,你不是說那是最後的時間,訂婚一過,就什麽都挽回不了了。”時念又去搶書。

“那也不準看!”

宮歐一把将日志扔到一邊,一手将她牢牢地抱進懷中,不讓她有機會再拿到書。

“宮歐!”時念見狀不禁皺了皺眉,“你不要這麽霸道好不好,不是你說我錯了,我現在正在努力去彌補。”

時間不多了。

如果她再想不到辦法就只能看着這個錯一直延續下去。

“是,這話是我說的,但我也說了,你的錯就是我的錯!”宮歐盯着她道,“這個錯誤我負責!”

“我怕你亂來。”時念坦承地道。

“我會亂來?”

“你一直都亂來。”

宮歐的智商受到了挑戰,黑眸狠狠地瞪着她,“時念,你是要和我比比誰的智商高麽?”

“我想和你比情商。”時念一本正經地道。

“滾蛋!”

“哦,那我去看日志。”時念果斷地轉身就要下床,又被宮歐拉了回去,宮歐将她摟進懷中,手臂勒着她的脖子,“怎麽?你這女人現在看不起我?情商是什麽,我有臉還不夠你看的?”

“……”

這是怎樣一種自信,如果不是最近都是沉浸在壓抑的氛圍中,時念都想笑出來了。

她拉下他的手臂,回頭看他一眼,“這麽說你承認自己情商低了?”

“我怎麽那麽想掐死你!”

宮歐瞪她。

“好好好,不看日志了,基本上我已經粗略地都看了一遍。”時念坐正,一手搭在自己的臉上看向他,“看了這麽多,我發現父親真的是……”

“是什麽?”

宮歐盯着她。

“是一個冷清的人。”時念想想還是直白地說出來,看着宮歐沒有一點意外的樣子道,“哪怕是在結婚的時候,父親都沒有什麽時間陪母親,唯一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是談論兩家的合作,更別提什麽在懷孕時悉心照顧了,最多囑咐傭人兩聲。”

好冷漠的男人。

“聯姻大多都是這樣的局面,有什麽奇怪,你以為都像你那個漫畫裏畫的那樣,個個愛得死去活來?”宮歐不屑一顧地說道,“現實中哪有那樣的男人。”

“那你算什麽?”

時念脫口而出,他是真為她死去活來過。

宮歐斜她一眼,大言不慚,“我已經超脫凡人了!”

“……”

他是用什麽樣的臉說出這番話的。

時念無奈地看着他,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說道,“這樣的男人太冷漠了,母親愛他那麽多年,得到的關心卻少得可憐。”

“……”

“母親會變成這樣都算是他的責任吧。”時念道,“父親臨死前也不曾替母親考慮過,讓母親守了宮家這麽多年。”

“……”

宮歐聽着,一雙黑眸盯着她輕動的嘴唇。

“宮歐,你說父親到底有什麽樣的魅力才讓母親這麽愛呢?讓母親這麽聽從他的每一句話?”時念坐在他身邊問道。

聞言,宮歐的眸子深了深,嗓音低沉,“我不知道。”

“……”

“要不是他的兒子,我會願意和父親這樣的人合作。”宮歐頓了頓又道,緩緩說道,“父親這個人心中只有野心,他要萬衆仰望,他要留名于後,所以,他一輩子就看到宮家,其餘的他什麽都看不到。”

這算什麽,羅琪愛上宮爵身上的那種野心?

“……”

“和他合作是件暢快的事,因為他力求一切做到最好。而做他的兒子,就只有被逼到死角的份。”宮歐說道,聲音變得冷咧,“在他眼裏,我們做兒子的也只是工具,繼承他餘威的工具。”

時念看着他,目光微動,“宮歐,你還是怪他,是嗎?”

哪怕宮爵已經去世。

宮歐的臉色沉下來,薄唇抿着,一字不發。

“說吧,在我面前有什麽可克制的,有些情緒還是要适當發洩的,不是嗎?”時念推了推他說道。

時小念宮歐

第 651 章 :一旦訂婚成功

第651章:一旦訂婚成功

宮歐低下頭繼續看書,不時伸出手又握向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把玩着,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彎曲,又松開,又彎曲。

“……”

時念被綁在椅子上,不知道他們這樣算不算是和好了,這畫面看上去實在有些怪異。

過了許久。

時念道,“我腿麻了。”

宮歐坐在地上,将書放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替她按摩腿,修長的手指按着她的腳踝,一路往上,一直到大腿根處。

時念忍不住擡起腿踹向他,宮歐按下她的腳,責怪道,“我這麽忙別和我調情。”

“……”

她哪裏和他調情了,時念頭疼不已,“我坐得不舒服了,你解開我。”

随後,宮歐把她綁到了床上,讓她躺着,但還是走不開。

“宮歐我餓了。”

時念道。

宮歐如離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便端上各種美食過來,親手喂她吃東西。

時念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想解脫是不可能的了,只好任由他喂自己吃東西。

她坐床上,宮歐坐在床邊,将一本古老發黃的書籍放在她的腿上,一邊喂她一邊看書。

時念咽下一個蝦仁,說道,“你現在和你哥争,名正言順讓他下去還好,如果争搶起來,不是害到母親麽?”

羅琪的狀态并不好。

宮爵的死讓她撐了四年,撐得走火入魔,要是知道宮歐正在想辦法讓宮彧離開,情況會更糟。

宮歐的視線從書上收回來,黑眸深深地看向她,“所以搶這個位置要搶得名正言順。”

搶到了,那就是宮歐來承擔宮家的一切,放棄自己喜歡的那些。

“那你準備争到什麽時候?”

時念問道。

“争不了太久。”宮歐将一個蝦喂進時念的嘴裏,黑眸深沉,

“為什麽?”

時念不解地問道。

“一旦訂婚成功,牽涉進另一個家族,為了宮家的大局也回不了頭。”宮歐沉聲說道,伸手擦了擦她的嘴角,繼續給她喂食物,低沉地問道,“燙不燙?”

所以宮彧那麽急着訂婚,還有這個原因,他不想給多少時間宮歐去想什麽辦法争位置。

時念心裏哽了下,看着他,“到那一天,你會怎麽樣?”

“到那一天?”宮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

時念看着宮歐,很少會碰上宮歐都說不知道的事,這一次他是真的茫然了。

她靜默地坐在那裏,任由宮歐喂着。

宮家陷在一個死局裏,他們都在局中,無法避免。

有什麽辦法能讓宮彧和宮歐擺脫家族命運的綁定,而又不讓羅琪的狀态變差。

等等。

羅琪?

時念的眼睛頓時一亮,對啊,她怎麽把羅琪忘了。

“宮歐,我們是不是可以從母親下手?”時念看向宮歐,黑白分明的眼睛發亮。

“什麽意思?”

宮歐給她喂飯。

“母親因為父親的事熬了四年,精神上出了一點問題,但最近因為你哥回來她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時念說道,“是不是可以把她當成一個突破口,如果她能明白兒子比宮家的名望重要,那你和你哥都不用這麽累了。”

這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而不是非要有人賠上一生作為代價。

“……”

宮歐沉着臉。

“怎麽,我說得不對嗎?”時念反問道,“我們一直糾結在誰去坐這個位置,為什麽不想辦法讓母親改變心意呢?”

“怎麽改?她一向對父親言聽計從,父親的遺命她看得比什麽都重。”宮歐沉聲說道,如果母親能那麽容易改變心意,宮彧何必這麽順着她。

那晚守在父親的棺木前,他和宮彧都感覺到母親的不對勁,他們也問過心理醫生,母親現在的狀态只能順着,不能受任何刺激。

現在和她說任何反對父親遺命的話都是刺激她。

“總會有辦法的。”時念認真地道,“讓我想想,我一定能想出來。”

“先把飯吃了你再想!”

宮歐命令她,繼續給她喂菜。

“你能不能幫我解了,讓我自己吃?”時念被投喂得好別扭。

“我覺得這樣喂你很有樂趣。”

“……”

“我最近煩的厲害,別剝奪我唯一的樂趣。”

“……”

他唯一的樂趣就是把她綁着然後給她喂食?她怎麽感覺自己是只寵物。

……

幸好,宮歐還不是病态得厲害,享受了一下投喂的樂趣後便将她放開,只是他規定她必須離他不超過兩米。

上廁所要請假,洗澡要請假,散步不允許,就是這麽簡單。

随着訂婚日期的一天天來臨,宮歐的煩燥越來越重,宮彧的笑容也變得越來越勉強,可宮家上上下下卻洋溢着喜悅的氛圍。

書房裏,宮歐和宮彧談論事情,時念一個人坐在旁邊翻閱着宮爵的生平事跡,想從中找出些什麽。

可具體找什麽,她也說不上來。

羅琪的執念是宮爵,她想打開羅琪這個突破口,就要從宮爵身上下手,她努力地研究着宮爵的那些事跡。

宮歐一轉頭就見時念趴在那裏認真地看書,一雙眼睛都眯了起來,他的眉頭一擰,走過去拉起時念,“別看了,天天看眼睛都了!”

天天看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

時念只好坐正身體。

“你還在研究父親的生平?”宮歐問道,“就算讓你研究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麽。”

“這些事跡都是講父親的一些成就,的确沒什麽太大的用處。”

時念說道。

“那你想看什麽?”

宮彧坐在一旁笑着看向她,只有和宮歐、時念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笑容才稍微真心一些。

“和母親的風花雪月。”

時念坦白地說出口,她覺得這些才最有用處。

“你不會是把你對漫畫的那些靈感動到父母的頭上來吧?”宮彧以為時念是要畫漫畫,笑着說道。

“可惜都沒有,你們貴族都不看重這種事。”

時念道。

“看重也不會找人特地寫下來。”宮歐冷冷地道,霸道地命令她,“閉上眼睛。”

時念坐在那裏順從地閉上眼睛,宮歐臭着臉擡起雙手給她按摩眼睛四周,宮彧看着愣了兩秒。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不可一世的弟弟做這樣的事情。

宮歐替時念揉着,時念閉着眼睛還在桌上摸索着,說道,“我發現父親真的把自己一生都奉獻給了宮家,他幾乎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

宮彧坐在那裏說道。

“那父親就沒有擠出一點時間給母親麽?”時念問道,一輩子的婚姻自己的丈夫沒怎麽理會過自己,難道羅琪不會怨麽?

“你就真這麽想看?”宮歐替時念揉着說道。

“想。”時念道,“我想再做點什麽,我想補救。”

宮彧聽着這才明白時念查這些可能也是為了他,宮歐和時念都在為他而奔波着,真是無聊的兩個人。

“還以為你看兩天就不執着了,既然你這麽想看,我一會找查爾斯。”宮歐冷冷地道。

時念眼睛一亮,“什麽意思?真有那種風花雪月的書?”

“當然沒有。是管家會記錄主人的日常,編攥成書。”宮歐說道,“把眼睛給我閉上。”

“太好了。”

日常也好,說不定也能找出點什麽。

“把眼睛閉上!”

“哦。”

宮歐繼續給時念揉着眼睛四周,宮彧坐在那裏忽然發現自己有些多餘,便站起來道,“行了,你們慢慢揉眼睛,我回去了。”

宮歐沒理會他。

宮彧往外走去,走了兩步,他停下來看向宮歐,“宮歐,念,你們別再為我做什麽了,訂婚的日子說到就到,你們不如想想穿什麽。”

說着,宮彧離開書房往外走去,迎面是一個傭人走來,朝他低了低頭,“大少爺,訂婚典禮上的禮服已經送到,請您試穿。”

聞言,宮彧不禁自嘲地笑了一聲。

剛還讓宮歐他們想想穿什麽,這就輪到他穿什麽了。

“不用試穿了,你們覺得哪套好就哪套。我累了,回房休息。”宮彧轉身離開,想想又回頭朝傭人道,“在母親那邊要說我已經試過了。”

“是,大少爺。”

傭人點頭。

宮彧一個人走回房間,眉間有着疲憊,他關上門,脫下身上的外套扔到床上。

整個房間到處是畫,牆上是,地上也是,顯得有些淩亂。

可只有呆在這樣的房間裏,他才能感覺到自在。

宮彧在一幅畫前面蹲下來,偏灰的雙眸看着油畫,伸出手在畫上輕輕撫過。

那上面是一幅很美的油畫,火燒雲,霞光照得雲大片大片的紅,仿佛是能吞噬一切的火。

“我要訂婚了。”

很久,他出聲說道,嗓音壓得很低。

“……”

房間裏一片安靜,沒有人回應他。

“你怪我麽?”宮彧問道,目光黯然,“你要是怪我,就讓我壽命長一點,你要是不怪我,就讓我壽命短一點。”

“……”

依然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如此寂寞,如此悲哀。

時小念宮歐

第 650 章 :直接把她給綁了

第650章:直接把她給綁了

“砰砰。”

時念握緊拳頭用力地砸着箱子,越砸越無力,越砸越難受,心口像被挖了一塊空空蕩蕩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淌下來。

宮歐還是站在那裏,一句話都不說。

氣氛沉默得尴尬、難堪。

時念忍受不了,流着淚敲箱子上的鎖,箱子終于被她蓋上,她低着頭站起來拖着行李箱就走。

“不準走!”宮歐站在她身後終于出了聲,嗓音性感磁性。

“我知道我心态扭曲,所以你就讓我走吧,我留下來不是什麽好事。”時念強忍住哽咽說道,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去。

“你敢走一個試試!”

宮歐的語氣變狠。

明明那麽痛恨她的所作所為,還把她留下來幹什麽,自尋煩惱麽。

她自己都讨厭自己。

“我沒什麽不敢走的。”

時念索性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更加冷血一些,拉着行李箱頭也不回。

“你再敢走一步試……”

宮歐的話還沒說完,時念就已經跨出了門口。

“Shi!”

宮歐的臉色頓時鐵青,低咒一聲就朝走前,一把從後面圈住時念的腰将她整個人給提了起來。

時念瞬間雙腳離地,錯愕地睜大眼,“宮歐你幹什麽,放我下來。”

這男人想幹什麽,還要把她痛打一頓才滿意嗎?

“放你你就跑了!”

宮歐把她一把放到旁邊的椅子上,從被時念打開還沒關上的抽屜裏拿起一條皮帶直接捆上時念的雙手。

“宮歐你在幹什麽?”時念緊蹙住着眉,拼命地掙紮着,也不知道宮歐是怎麽做到的,沒兩下她的雙手就被反綁在椅子後面,動都不能動彈。

“綁着你,你這個不省心的就跑不了了。”

宮歐将皮帶收緊,固定地椅子上,他拍拍手,大功告成。

跑不了?

綁着?

“你有病啊,別這麽幼稚好不好。”時念郁悶地看向他,眼淚再沒能掉下。

“我是有病!”宮歐站在那裏,低眸瞪向她,張狂無比,“我還沒治好,你忘了?”

“……”

時念無言以對地看着宮歐。

宮歐也看着她,臉色并不好看,有着愠怒,時念閉了閉眼,掙紮着雙手說道,“我不明白,明明我留下讓你更加難受,為什麽不讓我走?”

居然還把她綁了起來。

宮歐站在她面前,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俯下身逼近她的臉,黑眸幽深,“時念你給我聽着,你在這裏我是會心煩意亂,但要是讓你跑了,我他媽能死!你認為我宮歐會幹這種蠢事?”

一點貴族的氣質都沒有,語氣粗魯又病态,可偏偏這話溫暖了時念。

她想,她也是病态了。

時念坐在椅子上近距離地對視上他的視線,他的瞳眸漆黑無比,映着她的臉,心口泛着輕輕的疼。

她放棄了掙紮,看着他低聲道,“你不覺得我的心裏很扭曲麽?”

其實這幾天,她可以有很多機會向宮歐道歉,承認自己做錯了,但她沒有,因為她知道自己自私,自私地不想他去承擔這些。

她希望他是自由的,他是随心所欲的。

“扭曲?”宮歐低下頭,薄唇貼上她的耳朵,溫熱的呼吸噴薄進她的耳中,他張開薄唇一字一字說道,“那你告訴我,聽到你說你為了我願意去害別人,甚至是我的親人,我變得很興奮是不是更扭曲?”

“……”

時念呆住。

“時念,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個能把逼瘋的女人!”宮歐一手按住她的右耳,薄唇幾乎是含着她的左耳耳垂在說話,“你把我哥留下來,我很憤怒,但同時,我又很興奮,那種興奮我控制都控制不了!”

“……”

時念呆呆地聽着,臉上一片茫然。

“我在想,這女人真他媽夠愛我!”宮歐彎着腰站在那裏說道,聲音邪氣得厲害,“你說,我是不是更扭曲?”

“……”

時念聽得愣神,這話對她的沖擊太大。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話,那他确實比她扭曲多了,既興奮又憤怒是什麽東西?

“說啊!”宮歐在她的耳垂上輕咬了下。

她是不是也覺得他更誇張,更有病。

那種矛盾的心理簡直要把他逼瘋了,時念越是壓抑着不和他道歉,他就越興奮,也越憤怒。

“你能不說髒話嗎?”

時念輕輕地道。

“……”

宮歐站直了身體,狠狠地瞪她一眼。

時念擡眸看向他,問道,“所以,你并沒有那麽生我的氣?”

她可以這麽理解麽?

宮歐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來,一雙眼睛深深地盯着她,薄唇微掀,“時念,我愛瘋了你這種為我什麽道德、對錯、是非都不顧的樣子!”

他的語氣邪得變态。

這個樣子的她讓他心動得發狂。

時念坐在那裏都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睛還紅着,低聲道,“那你這幾天為什麽都不肯好好理我?”

他明明在生氣的,不是嗎?

“你是我的女人,你的錯就是我的錯!我是宮家的兒子,這個錯我沒辦法接受!”宮歐沉聲說道。

時念的臉色白了白,是,他不止只是宮歐,他還是宮家的兒子,尤其他還是敬仰哥哥的弟弟。

“我對不起你哥。”

時念低下眸道,不管如何,她的選擇傷害了好多人,尤其是宮彧。

“你的錯我來扛!”

宮歐道。

時念看着他道,“所以你還是想把你哥的位置搶過來?那不過是把你哥的悲劇再加到你身上而已,我不想看到那樣子的你。”

她不想看到一個強顏歡笑的宮歐。

宮歐深深地盯着她,低沉地道,“這個局已經是死局了。”

為了宮家,羅琪、宮彧、他,總要有人下水一個,不可能三個人都上岸。

而時念的一個選擇,把他強行拉上岸,他就算再跳下去,也挽回不到什麽。

時念怔怔地看着他,閉了閉眼,心口顫動。

死局。

“宮歐,先把我放開吧。”時念說道,掙紮了一下雙手。

“那你還走不走?”

宮歐問道。

聞言,時念的眼裏掠過一抹遲疑,留下來,就意味着她要親眼看着宮彧走一條經她選擇後的路,每走一步,都是無力的悲傷。

可走,那就是她逃避,她促成了現在的局面,有什麽資格逃避。

宮彧痛苦一分,她就要愧疚兩分才對,她憑什麽眼不見為淨。

和宮歐這麽一吵,時念也冷靜下來,搖了搖頭,道,“不走了。”

再說,她現在才知道宮歐還是需要她的,他只是太煩了,她應該陪在他的身旁。

“……”

她眼中的遲疑閃過的很快,但還是被宮歐捕捉到了。

“解開吧。”

時念說道。

“不解!”

宮歐斬釘截鐵地道。

時念愕然地看向他,“為什麽?”

“我從你的眼睛看到了,如果我給你解開,你還是會跑,我不能讓你跑。”宮歐從地上站了起來。

“……”時念怔怔地看向他,一時之間都忘了悲傷,“什麽意思,你不會是想就這麽綁着我吧?”

這像什麽樣子。

“不會!”

那還好。

“皮帶勒得難受,我給你戴個護腕。”說着,宮歐轉身離開。

“……”時念無語了,“喂,宮歐,你回來,你幫我解開。”

宮歐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

時念就這麽被宮歐囚禁在卧室裏,手上戴了護腕更加掙不開皮帶,她就只能那麽坐着。

宮歐則坐在她身邊的地上翻着書籍。

“宮歐你把我放了,我真的不走,我陪着你。”

時念無奈地說道。

她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家裏現在局勢都已經這樣了,他居然還把她綁在椅子上。

“我不相信你!”

宮歐頭也不擡地說道。

不相信?這什麽破理由。

時念皺了皺眉,道,“你要真這麽不放心,讓查爾斯他們看着我就好了,沒必要綁着我。”

這讓人看到像什麽樣子,外面還在舉行舞會。

“不要。”

宮歐翻着書尋找着東西,嘴裏說道。

“為什麽?”時念低眸看向他。

“第一,如果你要跑肯定會想辦法,到時我還要顧着你,沒時間和我哥争位置,所以不行。”宮歐低着頭翻書。

“那第二呢?”

有第一就有第二。

“第二。”宮歐擡起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張,“我突然發現把你綁在我身邊挺好的,我一擡頭就能見到你,不用我找了一圈,結果你是在和我哥坐在馬場上談得熱烈。”

說到這裏,宮歐語氣酸溜溜的。

馬場?

原來他看到了。

時念無語地看向他,“你居然還有時間吃醋。”

宮爵去世,籠罩在他們兄弟之間的有陰影,宮彧要訂婚結婚,他要争着搶位置,就這樣他還有時間去吃醋。

“你管我!”

宮歐斜了她一眼。

“那還有沒有第三?”

“第三,我現在看到你轉身的樣子就發慌,誰知道你是暫時離開還是永遠離開我,所以我不能讓你轉身!”

宮歐理直氣壯地說道。

她在被綁着只能呆在他身邊樣的樣子最佳。

“……”

時念盯着他說不出話來。

時小念宮歐

第 649 章 :我想回國了

第649章:我想回國了

“下個月初就訂婚?”時念呆呆地看向宮彧,“這麽快?”

“我和約克姐聊得很投機,我覺得我們很有緣份,加上一些家族之間的合作,下個月初是最恰當的時機。” 宮彧看了一眼約克說道,笑容溫和,嗓音成熟。

約克麗娜笑着點點頭,一點都不覺得扯上家族合作是什麽不好聽的,甚至有些驕傲地看向時念,“我們約克家和宮家可以相互帶來巨大的影響。”

巨大的影響。

說得如此直白,這一場婚姻完全就是一個交易,并為此而感到驕傲。

時念站在那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看着宮彧,臉色白得厲害,宮彧看出她的不對勁,朝約克麗娜示意了一眼。

約克麗娜也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地位,便點點頭轉身離開,離開前還嘲諷地看向時念一眼。

她最看不上這種為什麽情情愛愛鬧得天下皆知的女人,一個平民而已,不過也好,以後她嫁進來,這種人是最不可能跟她争的,什麽底都沒有,怎麽争。

“你沒事吧?”宮彧低眸看向時念擔憂地問道,“你的臉色不太好。”

時念看着他,想到尤莉離開時的落寞背影,想到宮歐無能為力的樣子,她忽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空的,她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也不知道将來還要看到些什麽。

“沒有辦法改了嗎?”

她喃喃地問出口。

“改什麽?”宮彧笑了一聲,“改訂婚的日子,怎麽,你那天沒空?沒空也必須擠出空來。我訂婚可是大事,你……”

宮彧站在那裏說着,時念就這麽看着他的嘴唇在動,每動一下就像在諷刺着她,諷刺她把這個場面弄得悲傷無比。

“你會死嗎?”時念打斷他的話,問出和宮歐一模一樣的疑慮。

聞言,宮彧便明白她是偷聽了他們的談話,淡淡一笑,“念,宮歐那個人全是憑自己思維去定義別人的,你不會是信他的吧?”

“會嗎?”

時念執着地問道。

宮彧臉上的笑容随着這一句話慢慢凝因,他看着她,“念,我和你說句實話,以前我年輕不懂事,做了那麽多自私的事情,現在我不會再那麽自私。”

如果他真的不堪重負想不開了,他知道,宮歐和時念都會為他背上一輩子的痛苦,所以,他真的不會死。

不會那麽自私。

時念的嘴唇動了動,還想問什麽卻問不出來,她懂了。

宮彧是不會死,可他會過得生不如死,不是一天,一年,而是一生,整整一生的痛苦都是她一個輕率的選擇而帶來的。

“你不舒服就去休息一下吧,接下來估計你們要往兩邊跑得很勤,因為我要訂婚,結婚,接着辦父親的葬禮,再接着就是我的孩子出生。”宮彧說道,把未來的一切都形容得那麽美好。

時念卻怎麽都聽不下去,人不自覺地往後一步步倒退,很想逃,很想躲,很想整個人縮起來團進一個洞裏,讓誰都找不到。

她不要看宮彧訂婚,不要看他結婚,不要看他生孩子,不要看他繼承家業,因為這一切都是她帶來的。

而她,已經改變不了什麽。

她不要看,她真的不要看。

宮曜說讓她去玩,對,她應該離開,只要走了她就看不到,什麽都看不到了。

“念?”

宮彧詫異地看向她。

時念轉身就跑,不顧一切地往樓上跑去,宮彧叫都叫不住她。

時念沖進房間裏直接打開更衣室的門,換了一身便裝,拎出行李箱打開,随便打了幾件衣服就往箱子裏邊扔,腦袋裏一片空白。

這一秒,她腦袋裏很亂,亂得想不到別的,只想着兒子說得對,她要離開這裏一段時間,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帶來了什麽樣的蝴蝶效應。

時念用力拖着行李箱走進房間,将一些随身用品扔進行李箱裏,連收拾都沒有收拾,從櫃子裏找出護照、身份證件。

“時念!”

一陣急匆匆的跑步聲傳來,時念擡起頭,宮歐已經跑到她的面前,一雙黑眸用力地盯着她,呼吸有些喘,“哥說你不舒……”

話說到一半,宮歐的聲音陡然停住,轉眸看向一旁的兩個大行李箱,床上還擺着一個,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雙瞳死死地瞪向時念,“你這是在幹什麽?”

時念蹲在那裏,拿着自己的身份資料站起來放進行李箱裏,無聲地站在那裏。

“我問你在幹什麽!”

她不出聲,宮歐的火氣更加不打一處來,瞪着她大聲地吼道。

時念擡眸看向他愠怒的臉,輕聲說道,“宮歐,我沒有不舒服,我想回國了。”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

時念轉過身去合上行李箱,宮歐一把搶過行李箱用力地砸到地上,雙眸瞪向她,怒聲吼道,“回什麽國?你想幹什麽?又要去廣而告之和我分手是不是?”

“我沒有。”

她只是想先離開一陣。

“沒有你收拾什麽行李?”宮歐一把攥過她的手臂将她強行攥到自己身旁,狠厲地瞪着她,“你還想要鬧到什麽程度?家裏已經亂成一團了,你是不是嫌我還不夠煩?”

他憤憤地指責着她。

時念擡眸看向他,努力忽略被他攥疼的手臂,說道,“我知道你這些天看到我很煩,我自己也不開心,所以我想離開一陣。”

這個宮家,她真的呆不下去了。

“你敢離開我試試!”

宮歐瞪她。

“……”

時念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掙脫開他的禁锢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去撿地上的行李箱,又被宮歐一把給狠狠地攥了起來。

“時念!現在是你犯了錯誤,我在拼命地挽救,你憑什麽一走了之?你把宮家弄成這樣就想跑?”宮歐低吼出來。

“我把宮家弄成這樣?”

時念看向他,委屈和難過一湧而出,她自嘲地苦笑一聲,“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哥,害了你父親,害了你母親,還害了尤莉,包括那個即将要嫁進來的約克姐。”

“我沒說你害了那麽多人!”

什麽尤莉什麽約克姐,關他什麽事。

“随便吧。”是多是少還有差別麽,時念苦笑着道,“我知道我害了你最重視的親人,所以,我這個罪魁禍首離開是最好的,我不想讓你心煩意亂。放手。”

“不放!”

“放手。”時念用力地掙紮。

“不放!”

宮歐狠狠地瞪着她,怎麽都不肯放手,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臂,恨不得握斷。

時念站在那裏,疼得皺眉,“宮歐,你弄疼我了,別太過份,放開。”

“……”宮歐牢牢地攥緊她,一雙黑眸越發地沉,“你今天要能從宮家走出去,我宮字倒過來寫給你看!”

“你要我留下來幹什麽?”時念問道,“我知道你現在每天看着我就想摔東西,留我下來有什麽意義?”

他每天克制着脾氣不去摔東西不累麽?

她看着都替他累,還有必要留她麽。

“那是因為你做錯事還不知道錯在那裏,我幫你改正你還無動于衷!”宮歐瞪她,大聲地道。

“因為我根本不想改!”

時念盯着他的眼瞳喊得比他更加大聲。

“你說什麽?”

聞言,宮歐僵住,定定地看着她,手都松了一分。

根本不想改?

時念用盡全力甩開他的手臂,大聲地道,“宮歐,我知道我錯在哪裏,但我可以告訴你,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選擇,我不想把壓力給你,我寧願你現在不快樂,我寧願別人去受這份折磨,我寧願去害你最敬重的大哥,我也不要你一輩子都為一件你不願意做的事去奔波!”

那樣的折磨經歷的時間太長太久了。

一輩子那麽長,她沒辦法想象他宮歐怎麽在其中度過。

“……”

宮歐定定地看着她,手垂了下來。

手臂上的禁锢松了開來,時念才知道自己腦子一熱都說了些什麽,她往後微微退了一步,看着宮歐的臉,自嘲地道,“我自私得很可怕吧。”

她的聲音一下子低下來。

這些話她不想說的,就像把自己最醜陋的一面揭到最重要的人眼前。

他一定對她失望透頂了吧,害他大哥還害得理直氣壯似的,一點愧疚都沒有。

她這樣的人不消失誰消失呢。

“……”

宮歐盯着她不說話,一雙眸子幽黑,眼神幽幽的,讓時念無地自容。

“對不起。”

時念不去正視他的眼神,低下眸來拉起行李箱,行李箱被摔了一下怎麽合都合不上,時念用力地去蓋上箱子,還是蓋不上。

這箱子不是什麽國際大牌麽,怎麽這麽不禁摔。

時念蹲在那裏用力地關着箱子,怎麽關都關不上,餘光中,宮歐就站在她的旁邊,他沒有上前來幫忙。

他當然不會幫了。

聽到她說這樣的話,那麽敬重自己哥哥的宮歐沒打她一頓就算好了。

沒用。

時念你真是太沒用了,連箱子都關不上。

時小念宮歐

第 648 章 :這是場蝴蝶效應

第648章:這是場蝴蝶效應

宮彧倒在地上轉頭看向人群,笑了一聲,揚聲道,“不好意思,沒坐穩。”

說完,宮彧看向沉着臉的宮歐,笑着朝他伸出手,“還不拉我起來?”

宮歐冷冷地盯着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沉了好幾秒,才彎下腰伸手将宮彧拉起來,宮彧還沒完全站穩,宮歐低下頭逼近他的耳邊,幾乎是咬着牙道,“放棄這個位置,別逼我跟你搶,你搶不過我!”

“你一搶就成了宮家內亂,到時就是逼死母親。”宮彧深深地盯着她,臉色嚴肅,壓低聲音道,“已經到了這一步,你別無選擇,要麽讓我來,要麽就是逼死母親。”

“……”

宮歐身形僵硬了下,緊緊咬着牙關,被說得無話可駁,他将宮彧拉了起來。

宮彧拍拍他的肩膀,笑着看向衆人,所有人都以為只是一個插曲,都轉過身去繼續跳舞聊天。

時念離開他們很近,她站在那裏,面色蒼白,轉身一步一步朝着古堡的方向走去。

腳下跘了下,時念差點摔倒。

她提起裙擺往前走去,她終于知道宮歐說她的錯是指錯在哪裏,她一個自私的決定讓宮歐陷了兩難。

在他看來,事已經定局,不是逼死不堪重負的宮彧,就是逼死已經走火入魔的羅琪,而造成這個局面的還是她——屬于他的女人,他無從阻止。

宮歐是個自負的男人,他習慣了什麽都用自己的方式來做,不管別人說什麽,可現在她把他弄得進退不得。

時念走回去,一進去只見宮曜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手上捧着一本書在看,臉沒有表情,臉上的紗布面積越來越,傷勢已經好了很多。

“怎麽坐在這裏?”

時念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輕聲問道。

“老師說家裏有舞會,讓我們玩。”

宮曜臉冷酷,坐在那裏和她說道。

宮曜和時念的關系比最初的時候近了很多,現在宮曜見到她不會立刻就站起來行禮儀什麽的。

“那你不去玩?”時念問道。

“不想玩。”

宮曜少爺就是這麽有個性。

“好吧。”

時念也沒讓他非去玩,她沒有走,就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一句話都不說,沉默地看着前面的地。

宮曜看了一會書,轉眸看向她,一雙黑色的大眼睛中有着一抹疑惑,他抿了抿嘴巴,問道,“你有事嗎?”

“啊?”時念愣了下,低眸看向他,“是不是我坐在這打擾你看書了?那我現在就走。”

說着時念就要站起來,宮曜眨了幾下眼睛,手攥住她的裙子。

“Hly?”

時念低眸不解地看向他的手。

“你不開心麽?”

宮曜仰頭看着她問道。

時念怔怔地看着他的臉,忽然明白宮曜是在關心自己,心口不由得淌過一抹暖流,她重新在臺階上坐下來,說道,“我最近是遇到了一點事情。”

“什麽事?”

宮曜問道。

“我做了一個選擇,我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我好累。”時念坦誠地說道,低眸看向宮曜,“對不起,不應該和你說這些的。”

“你也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

宮曜問她。

“是啊,我迷茫了,我以為成全了別人,卻好像又沒成全到。”時念向自己年幼的兒子傾訴着,“我在想如果再來一次,我該怎麽選,我真的不知道。”

“是因為這邊的事麽?”宮曜問道,聲音稚嫩,卻透着一股不符合年齡的老成。

“你這麽聰明啊。”時念勉強地笑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那你要出去玩麽?”宮曜問道。

“嗯?”

“葵不開心的時候總說出去玩一玩就好了。”宮曜一本正經地說道,時念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是嗎?這倒是個好辦法。”

只是,她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有心情去玩呢。

“那你出去玩,葵我會照顧。”宮曜認真地說道,想了想又道,“要不要我陪你?”

時念看着他,深深地凝視着,“Hly,是我的錯覺嗎,我感覺你對我親近了很多。”

聞言,宮曜的臉繃着,像是被揭穿了什麽一樣,捧着書站起來,轉身離開。

時念看他。

走了兩步,宮曜酷着臉轉過身看向她,一雙眼睛黑幽幽的,“我知道你在這裏不好受,你等我長大,長大我照顧你,就不用看誰的臉色,你現在先去玩吧。”

說完宮曜轉身就走,跑得特別快還差點摔倒。

宮曜聰穎,認為她是被宮歐、宮家人欺負了,無法勸她離開,只能勸她去玩。

時念看着他的身影,心頭湧過暖意,輕聲說道,“謝謝你,Hly。”

她的冰山其實是個暖男,總是要她等他長大。

去玩,不能說玩,但也許先離開,是個不錯的方法,至少不會讓宮歐面對她時那麽難受。

時念往裏走去,迎面見到尤莉拖着一個行李箱走出來,她是宮彧的助理,尤莉身上穿着一件L裝顯得十分幹練,只是她的臉上卻沒有一點幹練的樣子,沒有化妝,面容寡淡,神色有些憔悴。

“席姐。”

見到時念,尤莉朝她低了低頭,眼神有些閃躲。

“你去哪裏?”

時念問道。

聞言,尤莉的腳步驟停,擡眸看向時念,時念這才發現她的眼睛是紅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沒等到時念詢問,尤莉說道,“席姐,我走了。”

“走?”

“辭職信我已經放在先生的桌上,請您幫我轉告一聲。”尤莉說道。

“辭職?為什麽,是有事嗎?”時念不解地問道。

“我不重要,先生在很多國家都有助理,有勞拉、尤伊、琳達,現在回到宮家正在請管家,所以我離開不會有任何的不妥。”尤莉說道。

“你不當面和哥說?”

為什麽只把辭職信放在宮彧的桌上。

尤莉搖了搖頭,“不用了,當面辭職他肯定會寬容地給我一筆遣散費,這樣離開,我還能幻想也許他會看着我的辭職信出神。”

說着,尤莉的聲音哽咽了下。

時念看着她,眼中一抹詫異晃過,到這一秒,她才明白了些什麽,“你……”

“我喜歡先生。”尤莉沒給她發問的時間直接說道,看着她艱難地露出一抹笑容,“我是單相思。”

“……”

時念呆呆地看着她。

“這些年我主動跟着先生跑世界各地,我知道他心裏有個不可能的人。我不想争取什麽,只想着他單身一日,我就陪他一日,想着就這樣能陪他一輩子也挺好的。”尤莉說道,“現在他要聯姻,我也該消失了,再呆下去,我怕我的心負荷不了。”

說着,尤莉擡眸望向門外,明明那草地上的樂聲離這邊很遠,但她還是聽到其中的歡快。

那音樂是為了宮彧和他的聯姻對象而演奏的,像一把把的利刃刺在她的心上。

“你說,他心裏有個不可能的人?”

是誰?

“席姐也知道的不是嗎?”尤莉說道,“否則先生也不會送那麽多禮物給你,買那麽多畫,多少有點移情的意思吧。”

“……”

“先生一直暗中看着那個人,等着那個人,等他長大,等那個人擁有足夠成熟的思想去認定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孩子的一時腦熱,但這個緣份終究是錯過了。”

她本來想陪着先生一輩子,現在不需要了。

“……”

時念感覺自己整個人被狠狠地重捶了一下,人都空了,她看着尤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宮彧和她說的故事是有保留的,他把自己形容成一個絕對自私的人只是讓她心裏好受一些。

是啊,宮彧那麽沉迷于畫,她從來沒聽宮歐說過他喜歡畫,那是因為席钰。

在宮彧和席钰的的那個故事裏,一個在等對方來見自己,一個在等對方成熟。

他們都沒能等到。

這才是真正的結局。

“我走了,席姐,祝你幸福。”

尤莉朝她低了低頭,紅着眼睛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去。

這句“祝你幸福”此刻聽在時念的耳朵裏格外刺耳。

時念站在那裏,臉色瞬間蒼白得厲害,她轉過臉呆呆地望着尤莉落寞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陽光中,聽着那音樂遠遠地飄來。

時念,你的一個決定到底影響了多少人的軌跡。

你為了宮歐,可結果宮歐還是不快樂,他現在連的事務都快放下了。

就像蝴蝶效應一樣,無形中的一個決定到影響太多太多的人,她站在那裏忽然覺得站都站不穩了。

“念?”宮彧從外面走進來,溫文爾雅地笑着,手上牽着他的聯姻對象約克姐,兩人走進來。

“你好。”

金發的約克麗娜近看才發現并不年輕,妝化得特別濃,一笑起來假睫毛都要掉下來的樣子,她看向時念的樣子帶着一抹輕蔑。

“你好。”

時念面色蒼白地出聲。

“念,我們準備下個月初訂婚。” 宮彧摟着自己的聯姻對象朝時念微笑着說道。

時小念宮歐

第 647 章 :同床異夢好幾天

第647章:同床異夢好幾天

她回眸看向宮歐,他還在那裏瘋狂地翻着書,翻一本扔一本,時念的眼眶泛紅。

宮歐。

我有些難受,我好想和你傾訴,可我知道現在不該打擾你。

他有他的煩。

她的她的煩。

時念收回視線,安靜地坐在地上,雙手抱緊自己的膝蓋,淚水緩緩淌下臉頰。

席钰。

她忽然好想這個從未見過一面的弟弟,好想父親母親,好想好想。

如果可以,她真的并不願意攪進宮家的這些渾水中來,只是她別無他法,她心疼宮歐,她舍不得宮歐,可宮歐不要她的舍不得。

時念坐在地上,聽着身後傳來翻書頁的聲響,心痛如絞。

這一天,宮歐什麽事都沒做,就在床上翻找着書籍,還讓封德一起幫忙尋找,并沒有要她幫忙。

她就像一個外人一樣看着他忙碌。

她把宮彧拉了回來,也并沒有讓宮歐放下宮家的枷鎖,反而是給他添了一道感情負擔。

又過一日。

宮彧相親,一群人坐在花園裏談笑風生,談得好不快樂。

時念站在樓上窗前往樓下望去,只見宮彧陪着一個年輕的金發女孩散着步,兩個人談論着什麽,不時露出笑容。

相談甚歡。

那就是她把宮彧拉回來的人生,她望着他們的身影,時念漸漸有些明白宮彧在想什麽了。

是一種贖罪的心理吧,對席钰的愧疚導致她一說他就答應了,對宮歐的愧疚讓他對宮家份外上心,哪怕他心裏逃避着這一切。

可不管怎麽樣,她還是拉回了宮彧好不容易逃脫的人生軌跡。

時念望着下面,忽然在一根柱子旁望見宮歐,他站在那裏,一雙冷冷地盯着宮彧和那個相親的女孩,面無表情。

那種目光讓時念的心口刺了刺,宮歐沒有和她大吵,但他已經表明了他不喜歡她的做法,厭惡她把他哥哥再扯進來。

驀的,宮歐忽然擡起頭望向她的方向,英俊的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

“……”

時念咬緊嘴唇,遠遠地對上他的視線。

宮歐移開了視線。

時間不鹹不淡地這麽過去,除了時念與宮歐,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笑容,歡迎宮彧的回歸,整個宮家恢複不少生氣。

連羅琪的身體都好了很多。

宮彧喜歡賞賜傭人東西,惹得宮家添上不少的歡聲笑語,這樣的交際手段是宮歐是沒有的。

宮彧在相親對象中選擇了一位和政治千絲萬縷的貴族姐,特地為她在家裏辦了一個舞會。

宗族中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女被全請到宮家,熱鬧非凡。

有熱鬧宮葵開心得不行,像個雀鳥四處飛來飛去。

草地上,男男女女牽起手舞蹈,女人的華麗闊裙劃出一抹美麗的弧度,宮彧和他的聯姻對象在人群中最前面跳着舞,曲子悠揚歡快,襯得這日的陽光更加明媚。

這是美好歡樂的一天。

可時念不知道那一張張笑臉的背後又隐藏着什麽,她站在人群之外靜靜地望着他們,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少夫人,不去跳舞嗎?”

查爾斯站在時念的身後問道,時念今天穿着一件淡黃的闊裙,嬌豔美麗,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溫潤無暇,更加襯她光彩動人。

時念無聲地搖了搖頭,她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少夫人今天這麽美,二少爺肯定會過來邀請您的。”查爾斯說道。

宮歐。

他不會邀請她的,事實上,她已經和宮歐同床異夢好幾天了,他像發瘋一樣地找着先例,研究怎麽取代宮彧的地位,好讓宮彧擺脫長子的責任。

她試圖和他談話,但每一次他看向她的眼神都透着一抹克制。

他在克制自己不去對她進行責怪。

“,你怎麽不去跳舞啊?”

宮葵穿着漂亮的裙子蹦蹦跳跳地跑到時念面前,拉着她的裙子問道,時念淡淡一笑,彎下腰抹去她臉上的汗水,“你別玩得太瘋,都一頭的汗了。”

“我好開心呀。”宮葵拉着她的手道,“,你去跳舞吧,你去和Dad跳舞,我看到他在那邊。”

宮葵用力地攥着她往另一邊走去。

草坪上,宮歐坐在離人群不遠的一張白色圓桌前,他就像一個異類,這裏每個人都穿着華麗,連她都不得不換上裙子來迎接客人,只有宮歐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腳上趿着拖鞋,像是剛從卧室裏走出來的一樣,一雙黑眸冷冷地看着跳舞的人群。

“,去跳呀去跳呀,我去找Hly玩。”

宮葵把時念推着往前走去。

時念無奈地往前走去,還沒有走近,跳過舞的宮彧端着一杯香槟朝宮歐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來,沒有注意到時念的存在,開口便道,“你和念怎麽回事?”

兩人坐在那裏全都背對着時念。

“……”

聞言,時念僵硬地站在那裏,這時候再走向前氣氛就顯怪異了,她只好在灌木叢旁站定,假裝在看別人跳舞。

“沒什麽。”

歡樂的樂聲中,宮歐的聲音顯得冰冷不合群。

明明這幾天習慣了聽到宮歐這樣的聲音,時念的心口卻還是被刺了一下,她望着宮歐的身影。

“哥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來。”宮彧坐在那裏抿了一口香槟說道,“別因為我遷怒念,她都是為了你。”

“我知道。”

宮歐冷冷地道。

他怎麽會不知道時念是為了他。

“知道你還那樣?”宮彧蹙起眉看向自己的弟弟。

宮歐冷着臉,一雙黑眸只冷漠地望着在草地上起舞的人,“她是我女人,她的錯就是我的錯,我不能容忍自己犯錯!”

“宮歐,這件事怪不到念的身上,她只是那樣一說,并沒有綁着我非要我回來不可。”宮彧看着他,鄭重其事地開口,“回來,是我的決定,與念無關。如果你為此向她鬧情緒,我會對她感到愧疚。”

“……”

“我已經欠了她弟弟的,再不想欠她的。”宮彧說道,雙眸凝重地看着宮歐。

“你會死麽?”

宮歐坐在那裏忽然問道,一雙眼睛仍是不看宮彧。

聽到這話,時念站在不遠處一震。

宮彧坐在那裏笑了笑,端起香槟又喝了一口道,“說什麽呢,我好好的死什麽死。”

“聯姻,生子,繼承家業,對你來說是比死更痛苦。”宮歐忽然轉眸,雙眼銳利地看向他,将他一眼看透,“十幾年前你只是詐死,這一次會不會真死?”

原來,宮歐心裏在害怕這個。

他害怕她把他的大哥給逼到絕路,就像當初的宮爵一樣。

時念無聲地站在那裏,宮彧坐在宮歐的身旁,又喝了一口香槟,牽強地笑着,“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事,放心,哥不會死的。”

“……”

“以前是以前,你哥我太懦弱,做錯那麽多,現在我是幡然醒悟,你就別替我操心了。”宮彧說道,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覺得現在的一切都是我要的,我不排斥。”

宮歐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好,你用母親的生命起誓。”

“不用這麽嚴重吧。”

宮彧還是笑,笑得有些心虛。

“宮彧。”宮歐的黑眸陰鸷,薄唇微掀,嗓音低沉冷漠,“你是我見過最懦弱的男人,一逃能逃十幾年。”

“……”

宮彧的臉色有些難堪。

“但你是我唯一的兄長,我不會看着你死。”宮歐穿着家居服坐在那裏,猛地伸出手攥緊他的衣領,盯着他低吼出來,“趁一切還來得及之前,把位置讓給我!聽到沒有?”

他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完美取代長子又不會引起任何波瀾的方法。

再拖,宮彧就要結婚了。

宮彧任由他攥着自己的衣領,眉頭微微蹙起,嗓音成熟,“宮歐,你總要給我一點做哥哥的擔當,你和念回S市吧。我保證,我不會死。”

“我不相信你!”宮歐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喉嚨裏發出,眸光份外淩厲,“宮彧你聽着,把位置讓出來,我不會容許我的錯誤造成無法預計的結果!”

一個懼于壓力躲上十幾年的人,宮歐實在無法相信他能扛下宮家,他只會把自己給扛死。

“沒有什麽無法預計的結果,你我兄弟二人聯手,在這世界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就是父親和母親最大的期望!”宮彧的眉頭深深地皺起,語氣也重了起來。

“濃墨重彩?”宮歐冷笑一聲,“我只看到你的死路一條!”

“宮歐,我才是你哥,我承認你聰明,但別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宮彧說道。

“我不像你,一遇事只用死來解決!”這讓他怎麽放心。

“宮歐,你夠了!你有那個智商管理宮家,也沒有那個情商管!宮家是我的,你別添亂了!”

兄弟兩人就這麽争執起來,聞言,宮歐站起來就是一腳踹向宮彧,直接将宮彧連人帶椅子踹翻到草地上。

“砰!”

響動劇烈。

音樂戛然而止。

舞蹈的人紛紛停下來,都詫異地轉眸看向他們兩個人,查爾斯和封德都紛紛向前。

時小念宮歐

第 646 章 :弟弟的那些事

第646章:弟弟的那些事

“別把聯姻想得那麽可怕,上流社會講究強強聯合,平民素人講究門當戶對,都這樣不是嗎?”

宮彧說道,又看着她笑了一聲,“聯姻生子,以後我的兒子才是宮家的繼承人,你的兒女可不算了,這麽算起來,還是我占着便宜,逍遙十幾年,一回來還有這麽大的家業等着我來繼承。”

他說的那麽無謂,仿佛他才是得了好處的那個人。

時念紅着雙眼注視他,說道,“我是問,你想結婚嗎?想嗎?”

宮彧臉上的神色有片刻的凝滞,他轉眸看向她,眼中一抹黯然一閃而逝,很久,他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念,別對我有那麽大的自責和愧疚。”

“……”

“這樣吧,我告訴你一件事,可能你心裏會好受一些。”宮彧說道,手擱在自己的腿上,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深受重負,父親安排給我做的事我總是完成不好,父親總是罵我,總說宮歐的智商給我一半就好了,那是我壓力最大的一個時期。”

“……”

時念靜靜地聽着。

“就在那個時候,我遇上了你的弟弟。”

宮彧低沉地道,聽到他提及自己的弟弟,時念的身體狠狠一顫,他終于要說到這段故事了。

只不過,為什麽是現在。

“我一開始只當他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他就像一顆開心果闖進我的世界裏,每當我壓抑的時候,他總能開解我,給我帶來快樂。”宮彧說道,提到那個人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他很會畫畫,他畫的畫總有一種明亮的色彩,讓人看了舒服。”

時念安靜地聆聽着,眼睛被風吹得越來越紅。

“我們年紀差得有點多,但我就是被他吸引,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像巨大的磁場讓人無法控制自己。”宮彧低沉地道,轉眸看了她一眼,“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于是等到某一天,我給他一張紙條,寫着,席玉,哥哥喜歡你,等你長大哥哥就娶你好不好?”

“……”

時念看着他。

觀望臺上,宮彧忽然苦澀地低笑一聲,“他告訴我,哥哥,你的中文不好,我的玉不是美玉的玉,是帶金字旁的,喻意是堅金寶玉,這種名字只有男孩子才會取。”

席钰、席钰。

钰者,寶也,堅金也,無法摧毀,喻意強大,和女孩子常取名的玉字完全不同。

聞言,時念震了震,呆呆地看向宮彧。

“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中文真得不好。”宮彧苦笑着說道,眼中掠過一抹無法言喻的悲傷,“當時的我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他面前,然後離開。”

“你走了?”

時念怔怔地問道。

“我16歲就交過女朋友了,我無法接受。”宮彧坦承地說道,“後來我回到英國,再次被父親訓斥,當時我的壓力已經繃到一個極限,所以我決定将我籌備了一年的詐死計劃提上來。”

“就這樣嗎?”

時念問道。

“當時,我已經不接席钰的任何電話,但有一次卻偏偏誤接了,他很關心我,我就随便說了兩句最近壓力太大,沒有時間和他聊。”宮彧說道,“我以為這樣下去,我和他之間就會慢慢地淡了。”

一般說到這裏都會有一句悲傷的“但是”。

“但是那個傻瓜居然追到英國來,我敷衍着應了他的時間,他約我,宮歐也約我,而那一天正是我預備詐死逃脫的日子。”宮彧道,嗓音低沉,“我不能改時間,我研究了那麽多,屍體準備好,車子燒毀的程度也算計好,連天氣都算計到,我不能随便改。”

“所以,你還是在那一天選擇了詐死。”

時念說道,所以宮歐為此自責了多年,甚至自殘;席钰深受打擊回到意大利就大病一場,從此做了一個乖兒子。

宮彧的一個計劃影響了兩個人。

“是。”宮彧點頭,長睫微顫,“我以為我的離世只是我一個人的事,宮歐難過一陣就沒事了,至于席钰更,很快就會把我忘了。”

“……”

“念,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當計劃成功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興奮,我沒有考慮過我的父親,沒有考慮過我的弟弟,沒有考慮過跟我的那些管家、傭人,更沒有考慮過……席钰。”宮彧頓了頓說出席钰的名字,聲音帶着一抹顫意。

時念看向他,“這就是你說覺得對不起席钰的地方。”

“詐死成功以後,我感到前未所有的輕松,過了很長一段逍遙的時間。”宮彧說道,“後來有一次在偶然的場合裏,我見到了席钰,那個時候他剛剛當兵出來吧,他的書裏掉下來一張照片,是我的。”

“……”

時念的眼睛紅得厲害。

“當時我就像個懦弱的逃兵一樣跑了,而他,在那個地方從白天一直找到晚上。”宮彧看着時念說道,一雙眼睛也漸漸紅了,“整整一個月,他每天都去那個地方,我知道他在找我,他在等我,但我更希望他把自己看到的我當成一場幻覺。”

時念坐在那裏,聽得份外難受,忍不住道,“你真的有些自私。”

“不是有些,是很自私。”

宮彧自嘲地說道,擡眸望向藍天,“那時候我知道自己欠了他,那幾年我一直在暗中保護着他,他做什麽我都盡量保着他,我總在想找個機會把一切說清楚,讓他別再等。”

“你說了嗎?”

時念問道。

宮彧搖頭,自責地閉上通紅的眼睛,“一直到他飛機失事,我都沒在他面前現過身,他遺體被打撈上來的時候,是我第一個走到他的身邊。”

“……”

飛機失事,時念想到那一次心口窒息的感覺,那是她和席钰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心靈感應。

“他在飛機墜落前将一本書放在了身上,打開,裏邊還是夾着我的照片。”宮彧說道,“你知道那張照片後面寫着什麽嗎?就是當時我用中文在紙條上寫的內容。”

席玉,哥哥喜歡你,等你長大哥哥就娶你好不好?

“……”

“他把書綁在自己的身上,我一開始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那麽做,後來我懂了,也許他一直都知道我在暗中看着他。”席钰知道他會第一個走到自己的面前,所以到死都要把書放在身上。

聞言,時上念再也忍不住,眼淚淌下來,聲音顫栗,“所以,我弟弟一直到死都在等你?”

他明知道席钰在等他,卻始終不肯露一面說清楚?

就像宮歐,他明知道宮歐因為他的死承受了多少,卻不肯出現。

“對不起,念。”宮彧閉上眼,“到現在我才明白父親當初為什麽那麽看不起我,因為我就是個懦弱無能、膽自私的男人,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

時念咬住了唇,擡起手抹去眼淚。

她終于聽到了屬于自己弟弟的故事,可這個故事為什麽會這麽悲傷,她甚至想過宮彧是為情詐死私奔,甚至想過席钰也是飛機失事詐死,想過也許他們兩個人暗中一直有來往。

她怎麽都沒想過這個故事會是這樣的。

她那麽好的弟弟從十幾歲開始等一個人,等到了死。

宮彧的眼眶也紅着,蒙着一層水光,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所以念,千萬不要對我感到抱歉,我是個做什麽事都做不好的人,能為自己弟弟、自己母親做點事情已經是我所有的價值了。”

這時,兩匹馬陸陸續續地回來,是紅馬先回到馬場。

“我輸了。”宮彧朝下面的傭人道,“贏的人賞一套珠寶,一會去我房裏拿。”

“謝謝大少爺。”

宮彧紅着眼睛在笑,“這馬跑起來也挺快的,宮家那麽大的土地這麽快就跑回來了。”

“……”

時念聽不下去,站起來就往下面走去,淚水淌下臉頰。

“念!”宮彧在她後面揚聲喊道,“對不起!”

那聲音中充斥着濃濃的愧疚。

這句對不起不該是給她的,應該是給席钰,可席钰從來沒聽到過。

時念往回跑去,一直回到房間裏,宮歐正光着腳坐在床上,床上是一堆的古老書籍,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在那裏翻找着書。

見到他,時念連忙側過身體,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擦了擦臉,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剛哭過。

宮歐在那裏翻着書,翻書的速度很快,翻了一本就把書丢到地上,然後去翻第二本。

地上也落着一地的書。

時念走過去看着他,“你這是在幹什麽?”

“找東西!”宮歐冷冷地道。

“找什麽?”

時念問道。

“找怎麽推翻長子之位奪取繼承權的書。”宮歐不耐煩地又把手中的一本書丢出去。

該死的,那麽多的規矩,那麽多的條條框框,有沒有先例是次子來繼承的?

煩死了。

看這種書真是煩透了。

聞言,時念靜靜地看着他,然後彎腰撿起地上的書整理好,整個人坐到地板上,身體靠着床尾。

時小念宮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