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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大黃虐我千百遍,我待大黃如初戀

“您好,這裏是包子鋪,現在是甲字一號跑堂為您服務。”甜美的女聲從仙圭裏緩緩流出,讓守在一旁萬分緊張的小妖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客官?”

“啊?啊!那……那個,來兩籠素包子,送、送到又木山天蟲洞。”

對方聞言靜默了一會兒,方才重新開口。

“抱歉……唉?!”才剛起了個頭,跑堂姑娘的聲音就淹沒在了一陣摻雜着慘叫的犬吠聲中,一片嘈雜中,勉強可以辨認出她正尖着嗓子叫喊着什麽,妖類出類拔萃的聽覺此時明顯有了用武之地,雖然模模糊糊但也聽了個大概。

那句話是這樣的:

“當家的!大黃又把掌櫃的腦袋咬下來了!”

還不如聽不見呢,真的。

緊接着一聲鈍響,貌似是什麽利器嵌進木頭裏,原本鬧騰不休的慘叫、犬吠和尖叫在霎時間消失的一幹二淨。只聽一個冰冷徹骨的聲音穿透仙圭,明明遠在天邊卻清晰地仿佛正湊在你耳邊低語。

“把身子拖進去剁碎了摻餡裏。”

捧着仙圭的小妖汗毛直豎。

在一陣乒乒乓乓聲過後,跑堂姑娘終于想起了被晾在一旁的客人。

“抱歉,本鋪只賣肉餡的包子,想要吃素菜,請撥打地府全素齋送菜熱線……”

可惜迎接她的只有一片忙音。

“嘟、嘟、嘟、嘟……”

“天蠶族的膽子比針眼還小,”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跑堂姑娘佯怒的瞪了眼前一刻還在逞兇現下卻懶洋洋的曬太陽的大黃,随手将仙圭扔到一邊。被粗暴對待的仙圭滾了滾,露出了刻在背面的一小行字:

“天工坊出品,給您帶來耳畔低喃的至尊享受。”

萬般不情願的撿起掌櫃落在地上的頭顱塞到趴着到處摸索的身子的懷裏,跑堂姑娘看着清冷的店內嘆了口氣,再讓他這麽不得其法的睜大眼睛指揮無頭身體撈腦袋,估計接下來幾百年都不用開張了。

店內僅有的幾個客人在掌勺小哥砍進砧板的菜刀面前眼,眼觀鼻鼻觀心的盯着盤子裏的包子。

撥拉出算盤打算挨個結賬的跑堂姑娘一轉身,正巧對上掌櫃抱着腦袋沖她展顏一笑。那可真是皺紋與樹皮争輝,黃牙共鐵鏽一色,怎一個銷魂了得。

她當機立斷扭頭看俊俏的掌勺小哥洗眼。

掌櫃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說起來,酆都鎮包子鋪也算是當地一絕了,誰也記不得這間街邊小鋪到底是在什麽年代出現的,在不少妖精鬼魅的記憶裏,這間鋪子就一直這麽理所當然的占據在酆都鎮的一角,并且理直氣壯地拖欠租金,常來累月積攢下來的欠賬已經成了酆都鎮茅廁廁紙的主要來源,造福着所有鎮民。

跟對門的荀記只能暗搓搓的賣棺材不同,包子鋪的名頭則是響徹三界,甩了其他同行好幾條街不說,萬年老二全素齋在後面用大獅子吼也聽不見。

誰叫大部分妖魔都是肉食動物呢。

包子鋪的掌櫃是個身穿破爛道袍的佝偻老頭,那身形,那派頭,還有那一口讓人想忘不能忘的黃牙,側漏的霸氣簡直要沖坡天際,把雲霄寶殿捅個窟窿。

大有隐世高人風範的掌櫃相當不務正業,最大愛好就是蹲在大黃旁邊賣糖葫蘆,每當遇到總角之齡小女孩,那雙眯眯眼中就會爆發出一股懾人的精光。

其實這根本就只是單純的猥瑣怪老頭吧喂!

咳咳,衆所周知,行為怪誕不經的隐士高人往往都有個要麽邪魅不羁潇灑非凡要麽狂霸冷酷拽的徒弟,放到包子鋪裏,能夠對號入座的只有對把掌櫃的剁碎做成包子念念不忘的掌勺小哥。

傳說中曾經剁下龍尾做包子的掌勺小哥最大的心願就是幹掉那個拖欠工資的猥瑣老頭,然後獨占呆萌呆萌的跑堂姑娘,而臨時充當高人徒弟的童養媳的跑堂姑娘正在沖路過門口的俏麗妹子吹口哨。

為跑堂小哥布滿荊棘的情路灑一把同情淚。

迫切想要一睹妹子裙下風光的跑堂姑娘是虛假廣告的切身受害者。當年某種不可考的陰暗心理,黑心的掌櫃在酆都鎮厲鬼冤魂再就業辦事處登記招人啓示的時候,奸笑着寫下了“包子鋪老板娘“六個字,讓無數還抱着青春夢想的純情小鬼飽受真相的身心折磨。而悲催的跑堂妹子則是在逃跑途中不幸被昔,昏迷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正被跑堂小哥抱着睡覺……

這哪還生米煮成熟飯的節奏,就連鍋巴都要蒸出來了好嗎!

于是,包子鋪三人組正式成立,這種隐世高人、牛叉弟子和牛叉弟子的童養媳的組合完爆全素齋滿滿的锃亮光頭不解釋——誰想拿雙筷子還得擔心會不會被上面刻的花紋超度。

“每當我看到這滿大街的小姑娘的時候,心裏就會充滿了說不出的激動……”

“嗚汪……”

每天的人與狗交流大會又開始上演了。

“想到孩子們歡快的笑聲,開心的面容,細嫩的皮膚,嬌紅的雙頰……我就經不住感到快樂無比……!”腦袋回歸原位的掌櫃記吃不記打的蹲在大黃身邊,盯着大街眼冒綠光,完全無視狼狗甩尾巴趕人的舉動。

“如果我的糖葫蘆能夠給他們帶來歡樂,哦,那真是……”沉醉在異世界裏的掌櫃背後小花朵朵,大黃擡頭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嫌棄。

不得不承認,這貨竟然沒被抓去地獄關到死,真是酆都鎮治安的一大敗筆。

看不下去的跑堂姑娘正想上前勸說他到對面去談包子保鮮的生意,而不是在這敗壞店鋪形象的時候,對面棺材鋪常年緊閉的大門突然敞開,一個高挑的陌生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男子穿着在不平常不過的粗布衣裳,周正的臉上帶着讨喜的笑容,發現她正狐疑的打量自己,還好脾氣的沖這裏揮了揮手。

冷不防,她與他對上了眼,那雙異于常人的雙眸中詭谲的光芒一閃而過,她低頭斂眸,轉身直直跑向店內,剛沖進廚房便撲向掌勺小哥死死摟住。

她現在就像快要溺死的人,迫切需要一根浮木。

——合你我兩家之力,何愁大業不成?

——哼,蠢女人,你才是我真正的攔路虎。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只有你……只有你……哪怕成了吃人的怪物也要活下去!然後定要讓他……後悔終生!

密謀的男女、冷酷的情人、瘋狂的婦人在她眼前一一閃過,最後定格為身體逐漸冰冷的彌留之際,有着碧綠眸子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表情似悲憫又似嘲諷。

原來有些事情不是裝傻就能真的過去,就像一場噩夢也許永遠不會有醒來的那天。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青年急切的在耳邊詢問,她卻只能把對方摟的更緊來止住身體無法克制的顫抖。

為什麽?為什麽到現在都不肯放過她呢?

她明明什麽都沒說!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

她明明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海派蠟燭

第 26 章 職場就是血與淚的戰場

常言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這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有沒有!入一個好行當就跟選個好相公一樣對女性來說也非常重要!喂!那邊那個打瞌睡的是想再死一次嗎?!”

酆都厲鬼冤魂再就業辦事處主任日游神正沖一幹下屬激動地噴灑着吐沫星子,副主任夜游神一臉凄風慘雨的照着手裏的一面銅鏡,濃重的黑眼圈、松垮的眼袋和接連不斷的哈欠昭示了主人的萎靡不振。

“你看!就他們這個狀态事情什麽時候才能做完!”

“好好好,你小點聲。”

同樣連續工作三天三夜,兩人的狀态可謂是天差地別。漫不經心地副手和昏昏欲睡的下屬成功的點燃了日游神那為數不多的理智。

“砰!”只見他狠狠地把一大厚摞卷宗摔在了桌子,年邁體弱的桌子兄伴随着巨響咯吱咯吱的顫抖着,好在是勉強挺過了這場飛來橫禍。

“不是再三強調了要對前來求職的鬼魂——特別是女性鬼魂——的就業方向進行健康向上的正确引導嗎?!你們看看!看看!這都填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花魁!戲子!公主!女大王!殺手!農婦!豪門小姐!竟然連下堂妻和女驸馬都有!這都什麽和什麽啊?她們的腦子被怨氣和仇恨侵蝕的無法正常思考了,你們的腦子也被當加餐吞到肚子了嗎?!”

日游神氣的直喘粗氣,順手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咕嘟咕嘟”猛灌。

現在的新鬼都在腦子裏琢磨什麽?難道是他真的老了,為什麽一點都理解不了?尼瑪這裏是鬼城酆都啊!一群鬼怪要什麽青樓楚館、殺手組織和唱戲班子,還有公主驸馬?難道是你相當酆都大帝的女兒女婿嗎?拿來什麽再就業辦事處啊,趕快是重新投胎才是正經道路!

更別說那些壓根算不上職業的,這不是明擺着讓他們難做嗎?!

目光掃過面前一張張麻木的臉,日游神頓失動力。糟心,真糟心,比那些自以為是還喜歡讨價還價的異世之魂還令人糟心,那些家夥雖然喜歡扯什麽陽壽未盡工作失誤,但是好在人傻,上趕着哄幾句就乖乖聽話了,打起交道也就是煩人,談不上棘手。而這些家夥都是快成精的老油條,油鹽不進,讓他們勤快工作就跟看酆都大帝跳豔舞一樣——不可能。

他怎麽盡攤上這些前世冤孽喲,這苦逼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依奴家看起碼還得五十年吧,聽說範無救那家夥胸口直接被開了個洞,啧啧啧,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漏風,”看穿了老搭檔內心的想法,銅鏡不離手的夜游神涼涼的說,“那謝必安直接向上面告了假,偏偏牛頭馬面又輪到了去和離調節司當值,鐘馗被派往西方冥府搞學習交流去了,剩下那些狼心狗肺的混蛋都補了鎮管司的肥缺,哪裏看得上咱們這個清水衙門,跑來活受罪。唉,要是老範的那個徒弟還在,那倒是可以跟咱們小柳兒一起來替咱們的班。”

日游神聞言洩氣的一屁股坐到了藤凳上,忍不住長籲短嘆。

“嘁,你說十方鬼帝手下有多少部屬可以任意差遣,随便派幾個就能把這些鬧騰的咱焦頭爛額的事給辦妥了,幹嘛非得推給咱們陰曹地府?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數來數去就這麽幾個人手,成天這麽輪流值班,顧了這頭忘了那頭,怎麽也不是個事啊。”

“你呀,也甭抱怨人家十方鬼帝,”夜游神翹起蘭花指輕車

熟路的給了日游神一個腦瓜崩,“誰不知道前些日子楊雲在辦公的時候打瞌睡,不小心碰倒了堆積的卷宗,竟然被活活埋在傾塌的文案下面四個時辰!等到嵇康把他挖出來的時候,進氣都沒出氣多了,堂堂一任北方鬼帝差點被卷宗壓得魂飛魄散,啧啧,再看看你,還有力氣在這發脾氣,就知足吧!”

“他本來也不用進氣,都死的不能再死了……”日游神嘴角抽搐,嘴裏念念有詞。

“那就是個比喻!”夜游神大怒,“我怎麽會你這麽粗鄙不堪又沒腦子的搭檔?”

“因為你是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大家都不系要你……”

“你這個不站在凳子上就夠不到桌面的死矮子說什麽呢?!”

“你才是矮子!你全家都是永遠長不高頭頂到人腰的矮矬子!爺只是沒到發育期而已!”

“幾萬年的發育期,你是神獸嗎?自打認識那一天就沒見你這張死蠢得娃娃臉有過變化,莫不是傳說中的永遠的十二歲?”

“那又怎麽樣?總比你這個滿臉皺紋斑點的老妖怪要強!”

“死小鬼,看老娘不劃花你的臉!”

對兩名上司又滾到一處大打出手的行徑習以為常,下屬們無比淡定的各自進行着手頭的工作,完全沒有把身後驚天動地的吵鬧當一回事。

當然,慣例般的口頭閑聊也必不可少。

例如,

“聽說意外落水的孟大人被救上來了,可是一直昏睡不醒,陸判官急的團團轉,天天守着孟大人死也不挪窩。”

“這陸判官也真是不死心,對了,我今日路過十八層地獄,你猜我聽到什麽?竟然是一串令人臉紅細跳的□□,誰不知道十八層那些混蛋都是相看相厭,以本道人縱橫花叢的經驗來看,他們必然是……”

“土行孫師兄,鄧蟬玉師姐正在瞪這裏……”

“咳咳,天化,我剛剛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說……”

亦或是,

“喂,哥們看着眼生啊,新來的?”

“恩,昨日才調到這裏。”

“這期的仙圭訪談看了沒?那個傳聞中的第一美人嫦娥仙子長得可真他娘的漂亮!要是九重天的仙女都長得這麽漂亮,老子拼了命也要辭職跳槽過去!”

“……在九重天能夠有資格被稱為仙子的,除了她,還有兩人,只不過她們一個是成天帶着青銅面具,有着豹子尾巴,脾氣還暴躁的活似天天更年期的老妖婆,一個是人頭鳥身酷愛房中術的怪阿姨。”

“卧槽,這麽奇葩的造型都是誰啊?這不是仙子而是妖怪吧?”

“前一個是西王母,後一個是九天玄女。”

“嘶……沒想到玉帝和軒轅平時看着人模狗樣的,私下裏竟然這麽重口……哎?這等秘聞怎麽你知道的這麽清楚?”

“我曾經有幸去過九重天,親眼所見,千真萬确。”

“……敢問兄臺到底是何方神聖?”

“在下姓後,單名一個羿字。”

“……哈哈哈,運來你我是本家!”

“敢問兄臺是……?”

“俺叫後媽=。=”

……陰曹地府實乃卧虎藏龍之地。

這不廢話嗎,那些威名赫赫的大人物,只要沒在天上當神仙的,就全部在這裏廉價臨時工。

什麽?你說沒分紅沒獎金沒福利還經常超時加班?這算什麽,既成不了仙,又投不了胎,更不用去地獄裏受苦,平日裏除了發呆就是發呆,雖然給地府打工飽受壓榨,可是好歹有無數同病相憐的前輩後輩陪着一起聊聊天吹吹牛,總比西湖邊上的白娘娘聽了千年佛經突然頓悟自己是株蘑菇要好太多了!

總覺得好像白娘娘成了宅太久的反面典型,是我想多了嗎?

舉着個油紙傘蹲在雷峰塔門口的白娘娘:呵呵。

也不能怪這些下屬們工作态度不認真,實在是在酆都鬼城玩認真你就輸了。為什麽這麽說呢?

首先,這個部門叫酆都厲鬼冤魂再就業辦事處,成立的目的,顧名思義是幫助在酆都定居的鬼民們找到事業的第二春。想法固然很好,可問題是,找工作的厲鬼冤魂是有的,而且數量龐大,可問題是招人的東家連個影子都看不到啊!只要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酆都裏面有資格招人的商家,其實都是個體戶。

這也不難理解,地盤領域意識無論到哪裏都很暢銷。

可凡事就是要用例外來打破才能揚眉吐氣一把。

“啊啊啊啊啊!!!”

一聲高分貝尖叫成功打斷了同僚喜聞樂見的八卦交流,并且讓日夜游神的相愛相殺進入中場休息。

“小妲,”日游神理了理七零八落的外袍,虎着臉訓誡,“說了多少次了,沉穩點,別遇事就瞎嚷嚷。”

“不,不是啊,主任,”發出尖叫的是一名有着狐耳的絕色少女,此時她後面的九個毛茸茸的大尾巴全部豎了起來,手裏拿着一張寫着字的印花紙,身體抖如糠篩,“這、這、這、這是招聘啓事啊啊啊啊啊!”

話音剛落,其他人心有頓時整齊劃一的……抱歉,由于消息的爆炸性,在場人員全部大腦空白,無法讀取情緒。

雖然說這個酆都厲鬼冤魂再就業辦事處成立的年份也不少了,可是誰也沒想到真的會出現招聘啓事這種千載難逢的東西啊!

只見印花紙上用工整的小楷寫道:

“酆都鎮包子鋪,誠招踏實肯幹條件适宜的跑堂學徒一名,具體事宜面談,有意者請聯系老板娘。”

孟老大:那些化為飛灰的彼岸流年

人總是在回顧過去時才發現當時的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這是在柳府廂房內醒來的孟老大首先想到的話。

如果說孟婆這一生到現在有什麽懊悔的事情,那麽首當其沖的就是,有眼無珠,愛上了薄情寡義的陸判官。想起奈何橋上上演的那精彩一幕,她真是恨不得回到過去直接把口蜜腹劍的負心漢和被幾句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的自己掐死一了百了。

陸判官,從相識起就是她的魔障,可她錯失了把他碾碎的最好時機。

彼時,孟婆還被喚為非常接地氣的“阿孟”,尚不知道把沒洗的湯碗扣人頭上有多快樂,也從沒嘗試過捆着命根子把人倒吊在樹上的樂趣。

阿孟成仙于上古時代末期,在那個年代,雖然天地靈氣已經逐漸稀薄,可是只要有資質,成個仙還是比較容易的,若是讓後世那些被天劫劈成焦炭的修真人士看到她吃了睡睡了吃的修煉史,絕對會想買塊豆腐一頭撞死或是自挂東南枝以示悲憤。

被師父用一頭肥碩的野豬從家人那裏換過來的阿孟,乖巧的在師父的神仙洞府裏過了數百年豬一樣的生活,一不留神,就成仙了。

怎麽可能= =

事實上,從她被師父帶走的那一天起,她就成仙了。

順帶一提,當時名字叫做仙人的神奇生物還會滿地亂滾,這種神奇生物從來不興辛苦修煉,人家都是直接帶去洞府玩仙童養成。

于是,價值一頭野豬的阿孟就成了仙童阿孟,要是修煉的好,估計以後還能混個上仙招搖招搖。

唯一的遺憾是,辛辛苦苦抓了野豬來換她的師父在仙境九重天沒有房産,倒是在地底有一座大宮殿。

師父的名字叫轉輪王。

想當然,當別的仙童都在仙鶴的陪伴下于神仙洞府中努力修煉,她則是扛着鐵刷子跟在鬼差大隊的後面刷遍了十八層地獄所有囚犯的血肉,後來随着她業務越來越熟練,負責的刑具也由鐵刷子變成了夾人下鍋炸的筷子,最後她索性連筷子都不用拿了,搖身一變變成了趕人上刀山的監工,專門負責在想要臨陣脫逃的惡鬼後面踹屁股。而跟她一起踹鬼屁股的鬼差小哥姓陸,人稱陸小哥。

陸小哥的父母據說是修真者,可惜在來得及給他起好名字之前雙雙身死道消,那時候的人對名字這事相當随意,阿孟都能叫這個不知道是姓還是名的稱呼這麽多年,陸小哥叫陸小哥當然也完全沒有問題。

阿孟和陸小哥配合默契,他們負責的惡鬼過刀山總是特別的爽快,因為被人一左一右踹屁股蛋子後在刀山上來個大馬趴更疼好嗎!

兩人遵從“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指導方針,順利的由臨時工混成了正式鬼差,過上了公家包食宿的幸福日子。

就在轉正的那一天,陸小哥說,阿孟我喜歡你,她臉紅了。

就算是轉輪王的徒弟,也是要老老實實住集體宿舍,堅決不搞特殊待遇。好吧,地府的宿舍就是酆都鎮上的空房子,也沒有什麽特殊可以搞,基于當時的凡人文化發展水平,我們也可以選一個更加貼近事實的名字——茅草屋。

當時的酆都鎮還是酆都村,房間少人數多,于是幾人合宿一間就順理成章了。

高幹子弟阿孟的室友是一個相比之下背景超級平民的姑娘,至于那個姑娘到底叫阿XX還是叫OO兒,後來她想到腦袋都要炸裂了還是印象模糊,不過姑娘的名字叫法就是這麽兩個,名字稍微走文藝路線的後臺一定硬的吓人,當然,阿孟除外,雖然轉輪王一度想給她改名為轉輪兒。

阿孟決定把拼死打消轉輪王給她改名字的念頭的英雄——孟姑姑立個牌位供起來,一天三炷香不斷,還外帶各種飯後甜點。

孟姑姑是轉輪王的手下,在忘川河畔開了個湯鋪,每天都扛着幾大鍋湯水去奈何橋上賣。不知道為什麽,阿孟總是覺得自家師父很怕孟姑姑,往往孟姑姑一個不悅的表情就能讓他小心翼翼很久很久。

那時候她還不明白什麽叫積威深重。

室友姑娘有着很難讨人喜歡的性子,時不時針對出身沖阿孟來句冷嘲熱諷不說,還喜歡話裏有話,明褒暗貶,話裏話外譏諷阿孟只是個命好拜了個好師父,能在地府任職純屬裙帶關系。

阿孟謹遵師父教誨修身養性,對室友的挑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但有時還是忍不住懷念她那把丢了很久能把惡鬼也刷下一層皮的鐵刷子。只有在向陸小哥大吐苦水的時候她才會感到輕松,無論她說了什麽,最後對方都會笑着擁她入懷。

光榮晉升為正式工的阿孟被分配去了離轉輪殿很遠很遠的黃泉路,而陸小哥則是跟了崔府君。

後來,陸小哥的稱呼變成了陸判官,阿孟還是阿孟,只不過她從黃泉路向導變成了給崔府君打雜。

重新合作的陸小哥和阿孟,默契還是跟從前一樣的好,每天雙出雙入,羨煞旁人。全身心投入戀情的阿孟還不知道幸福的巅峰後面就是陡崖。

美麗的夢境上的第一道裂紋,是她看見陸小哥跟其他女仙調笑,女孩羞紅的臉,和青年溫柔的笑容刺得她眼睛生疼。

一旦有意識的關注,相似場景出現的頻繁的驚人,在不知不覺之中,蜘蛛網狀的紋路布滿了夢的表面。

阿孟不是沒有試圖質問過,可每次都被甜言蜜語哄轉,被抱在懷裏的時候,她想,自己終究是不同的。

但是,這個信念在撞見心上人抱着自己厭惡的室友的畫面時被擊的粉碎,與它一同破滅的還有她為自己編制的夢境。

安靜傾聽,微笑擁抱,與對她做的一模一樣,只是女主角換了人而已。

原來我說什麽都會擁抱是因為無論我說什麽都無所謂。

她沒有像以往那樣偷偷離開然後自欺欺人,反而徑直走上前,在驚慌的戀人面前,冷靜的祝賀他抱得美人歸。冷靜的就像感情與理智已經一分為二。

之後對方說了什麽,她都不大不記得了,反正,一點也不重要。

從此轉輪殿對陸判官來講有如禁區,轉輪王樂得看這個欺騙徒弟感情的混蛋怎麽被踢得滾下樓梯,阿孟對此不置一詞,只是偶爾會遺憾轉輪殿的臺階上沒有插滿刀子。

從頭到尾,阿孟沒有掉過半滴眼淚。

當她在孟姑姑的幫助下第一次浸泡在忘川足以冰凍靈魂的河水裏的時候,在往事被徹底冰封的那一刻,她模模糊糊的覺得,要是能哭出來就好了,也算是給失敗的初戀畫上句號,可她為什麽,一點都哭不出來呢?

孟姑姑自沉忘川河底的那天,轉輪王在河畔站了很久,方告訴她加上孟姑姑這裏沉眠了她四位師姐,那是她唯一一次看到師父臉上出現濃烈到無可化解的哀傷,她突然明白了師父不留她在身邊的苦心。不要緊,她想,她很能忍,一定會比任何一個師姐都能忍,她會盡可能的陪在師父身邊,直到無法繼續的那一天。

那一日起,崔府君手下的阿孟變成了轉輪殿的孟婆,靜靜等待着自沉忘川河底那日的到來。

她本來以為,生活再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所以在秦廣王那裏見到茫然無措的柳厭離的時候,她體會到了久違的情感起伏,那是一種愧疚與心疼強烈混雜的強烈沖擊,與每次見到陸判官就會湧上來的那種她已經麻木的痛苦迥然相異。

每個仙人修為到一定程度就要入世修行,她也不例外,這一次她帶着記憶轉世成為一名宮中負責教養的女官,被指派去教導長公主的嫡親女兒。長公主的女兒性格很內向,在府中除了貼身

侍女和一名技藝高超的廚娘外,只跟日日相見的自己親近。成為孟女史的日子是意想不到的輕松愉快,可一切都在一心教導的學生于絕境中向她伸出求救的雙手卻被無情推開後破滅崩塌,看到學生灰敗絕望地眼神,她早已被凍死的心抽痛了一下,天命如此,她身為仙家也只能順應。諷刺的是,在她拒絕伸出援手的的同時,廚娘營救小姐失敗,被裝在麻袋裏沉了塘。

後來,在地府裏看到躲在白無常身後偷偷用好奇目光打量自己的女孩的時候,她心底有些微慶幸,也許,柳厭離永遠不會記起她是那個被她尊敬崇拜卻對在關鍵時刻袖手旁觀的孟先生。

可是沒想到,一産精心策劃的意外讓她重新回到了早就淹沒在時空洪流中的地方。在聽到小姐絕食拒婚的消息時,鬼使神差的她去廚房端了碗碧梗粥,碰到暈倒在房門口的柳厭離時,她突然覺得也許這是天道給她的一次機會。于是她彎下腰,把粥遞了過去。

“妾身姓孟,是新來的廚娘。”

是的,這裏沒有冷血旁觀的孟先生,只有真心對你好的廚娘。

報社:假如精分了的爛作者創造了無數平行世界

假如,本文的作者是個不折不扣的精分的話……

白無常之武林争霸版:

柳厭離在林中飛快的奔跑,激烈跳動的心髒幾乎蹦到了嗓子眼,她已經記不清上次這樣急速奔跑是什麽時候的事,即使已經耗空的丹田傳來陣陣絞痛,她也無法停下疲憊到麻木的雙腿。

“快跑!就這樣跑下山!別回頭!”

師父臨死前的凄厲吼聲主宰了她的神智,被同門鮮血沖刷的白玉階,滿目橫陳的斷肢殘軀,重傷瀕死的師父,手持利劍的兇手……

不,不,不,她不能再想了,她不敢再想了!

六神無主的她腳下一個踉跄,身體頓失平衡,過猛的沖勢讓她重重的摔向前方,但是臆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身下的物體比起堅硬的地面不知柔軟多少倍,還隐隐帶着濕氣。柳厭離艱難的支起上身,疑惑的看向身下,等絆倒她的物什完整的樣子印入視野,她霎時渾身僵硬,瞳孔無法控制的緊縮。

那是一具被攔腰斬斷的屍體,包裹其上的破碎衣料與她身上髒兮兮的袍子一模一樣,她哆哆嗦嗦的撩開屍體遮住面孔的亂發。

“啊……啊……”

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她手腳并用的逃離屍體,再也無法面對平素冷靜自持的師叔因劇痛與刻骨恨意而扭曲的臉。

“呵,還是這麽膽小。”

輕笑聲從身後響起,驚得她差點蹦起來,還沒來得及轉頭,就看到了面前熟悉的靴子。一只有力修長的手拎着衣領将她提起來,那張曾經日日夜夜相對的臉就出現在了眼前。

“荀……荀……”

她的指尖無法克制的抖動起來。

“你在怕什麽?”

男人明明毫不憐惜的拎着她,表情卻溫柔的好似在跟情人耳鬓厮磨。清楚的看到男人眼裏熟悉的不屑,柳厭離狠狠閉上眼,雙拳緊握,指甲刺入肉中

“……為何……要這麽做?”

“因為,”荀慕寒冷笑,“能稱霸武林的只有我們古墓派!”

“卧槽!古墓派不是只收女的嗎?!老子還特意去變了性”

白無常之宮廷版

“其實,倫家只喜歡太監。”

身穿大紅喜服的柳公主在拜堂時突然撒開手中的紅綢,絞着手指喏喏的說道,霎時間站在對面的荀新郎官,龍座上的謝皇帝和範皇後,“夫妻交拜”都到嗓子眼了的辛司儀,圍觀的邢丞相陸尚書等人,臉都綠了。

只有太監們手拿葵花寶典熱淚盈眶。

然後,公主三天沒下床。

白無常之魔幻版

魔法師柳厭離決定成為大陸第一,于是四處找人挑戰。

她前往沼澤,找到了荒野女巫刑淩珍。

柳:火球術!

邢:【卧槽竟然用學徒級魔法對付我】土牆。

柳: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

【出現了鋪天蓋地的火球】

邢:= =

她前往平原,找到了劍士呂懋。

柳:火球術!

呂:【向左邊一歪頭躲過了】

柳:火球術

呂:【向有邊一歪頭躲過了】

柳:火……球……術……!!!!

【手上舉着一個跟小山差不多大的火球】

呂:我屮艸芔茻……

她前往城鎮,找到了盜賊陸判官。

柳:火~球~術……

陸:【隐藏準備偷襲】

柳:……掃射!

【噠噠噠噠噠噠】

陸:_(:з)∠)_

她前往高塔,找到了神秘蒙面人蠟燭燭

蠟燭燭:BEBEBEBEBEBEBEBEBEBEBEBEBE……

柳:火球術。

【神秘蒙面人撲街】

蠟燭燭:嘤嘤嘤嘤,你個不孝女QAQ

她前往山谷,找到了召喚師孟老大。

柳:火球術!o(>﹏<)o

孟【召喚出一碗湯澆到了她頭上,火球熄滅了】

柳【頭上頂着碗還冒黑煙】

孟:去洗碗=_=

從此以後柳厭離成了世界第一的洗碗娘,某天喜歡曬月亮的騎士荀某某來串門,他就變成了龍騎士╮(╯▽╰)╭

白無常之校園考試版

柳厭離:小抄!小抄!小抄!小抄!誰有小抄借我複印一份!

刑淩珍:哦呵呵呵呵,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蹲在打印社門口守株待兔】

孟老大:【聚精會神的節選課件中,勿擾】

謝老師:【查看監考安排表,決定明天随身攜帶手機充電器】

範老師:【往包裏默默地塞着各類休閑讀物】

辛巳:【辛巳是好學生,考試從來不作弊】

酆都校長:【撒潑中】不嘛!不嘛!我不嘛!我不要去巡考!我不要離開我的卧室!我不要上街!

校長其實有很嚴重的社交恐懼症我會說嘛【摳鼻

海派蠟燭

第 25 章 溫柔地殺死小姐的方法

遇人不淑,真的是件很常見的事情。因為你實在無法要求遇見的人都自動把賢淑的技能點點滿。只是這遇人不淑的後果嚴重程度,那就因人而異了。

舉個例子,這就像是渣游戲的時候被一個小號妹子抱大腿,卻在任務完成後慘遭妹子抛棄,甚至因一句調侃被嫌棄說話太髒,最後的下場必然是被毫不留情地踢出隊伍。

親,就算是鐵血真漢子也會玻璃心碎了一地好嗎。其虐心程度僅次于深夜趕稿卻被人冷豔高貴的譏諷:“腦子太小。”

累不愛啊親!

秒懂three people的真正涵義還一氣呵成踢人出隊的妹子真是純潔幹淨到讓人無法直視,本來嘛,沒有玩個男號讓妹子享受衆星捧月的快感就應該罪該萬死,僅僅被刺瞎人眼的光環攻擊實在是妹子太過純潔善良。

在戰場裝死的師父評曰:“路遇奇葩,熊孩子快把碎片撿撿,為師仇殺替你出氣。”

頓時師父身着深V奶爸裝得身影背後升起萬丈光芒普度衆生。

快,師父!奶到她來大姨媽!

咳咳,以上的抽風事例只适合暗搓搓的搞個扒一扒之類的樹洞彈屏吐吐槽,要是真為此搞得滿城風雨反而不美,畢竟玻璃心這個可重複回收利用的好玩意用502一黏就好。

可拆卸玻璃心,誰用誰知道。

遇人不淑,有的人對此可能僅僅是想要面朝夕陽大海奔跑發洩,而有的人則是恨不得雙手撓牆,重來一次橫掃天下。

柳厭離對後者深以為然。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孟老大屈尊降貴的攙扶下回到了噴香松軟的床上,然後……然後就沒有什麽勞什子然後了。

眼前血淋淋的“游戲結束”無情的指出了她跑錯路線的殘酷事實,那炫目的血紅色簡直是觸目驚心到戳心窩子,同時還伴随着巨大的茫然和不解,怎麽一覺醒來就回老家結婚了?

吐豔,倫家還沒做好跟別人抱成一團滾床單的心理準備呢!

她會這麽嬌羞的跺腳扭腰才怪啊墳蛋!

【恭喜玩家達成天字一號結局“一覺不起”,請玩家再接再厲】

睡死了竟然是天字一號結局?坑爹呢這是!(╯‵□′)╯︵┻━┻

還沒來記得擺好經典茶壺造型來一場噴水大戰,眼前只覺一花,就回到了散發着九百多年黴味的閨房。

……等老子出去了,砸鍋賣鐵也要去買個二手高級仙圭,把裏面的游戲通關一百遍啊一百遍。

盤腿坐在床上,柳厭離支着下巴擺出苦大仇深的架勢冥思苦想——當然不是思考人生——爺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個是謎,不對,這是個從标題到內容都非常嚴肅正經的好問題。

雖然線索幾乎等于沒有,但以“寧肯殺錯,不肯放過”為方針的話,以跟她接觸過就有嫌疑為标準,兇嫌目前數量為四。

兇嫌甲——不在服務區的紅苕,老實說,就連作者這種內心陰暗的人也沒有找出在柳府大廈将傾的時刻,拼出性命來保全柳厭離的紅苕有什麽可疑的。

兇嫌乙——“你猜你猜你猜猜猜”本年度總冠軍柳非宓,拜托,毫無利益沖突的兄妹相愛相殺完全說不通好嗎。

兇嫌丙——旁觀真相帝孟老大,孟婆對于自己好心好意點名線索卻慘遭躺槍的待遇非常不滿,已經聯系狀師,意圖與沒良心的某人對簿公堂。

兇嫌丁——心懷鬼胎的表哥,其實柳小姐到現在也沒想起來這貨到底叫什麽字。

經過謹慎的分析排除,最終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新鮮出爐——表哥,懷疑理由是“尼瑪,他不可疑誰可疑!”

柳小姐,你讓一心想娶你過門的表哥情何以堪吶!

【這段看似分析的廢話槽點太多了,都不知道應該從哪裏開始吐。】

……系統不要随便插話好嗎?

“小姐!”房門被用力推開,紅苕風風火火的身影直接沖了進來,“我聽門房說小姐暈倒了,快讓奴婢看看有沒有哪裏傷到!”

“門房”二字一出,柳厭離感到自己腦子裏有一根筋顫抖着跳出來宣示存在感。

是了,紅苕的娘家離柳府不遠,更有個在鄰街布莊當跑堂的表兄,隔三差五便給她捎些小玩意,大家對此見怪不怪。那位表兄柳厭離也曾見過幾次,為人很是機靈善良,跟紅苕更是處的跟親兄妹一樣。可惜,最後他被誣蔑為紅苕在外的奸夫,為了紅苕的名聲抵死不認之下竟被活活打死。

愚蠢的活人,到底是誰規定的表哥和表妹一定有一腿?老子一定要去掐死他。

不過這也就解釋了紅苕什麽會不在。

“小姐啊,”忠心的丫鬟心疼的在柳厭離身上來回檢查,“當初您要以絕食來抗婚,奴婢就覺得不妥,如今老爺公事繁忙幾乎不着家,夫人又去了寺裏祈福,再加上大少爺不日就要啓程,您這個樣子可讓少爺怎麽放得下心走。”

好吧,絕食的原因終于知道了,現在的問題是她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也要拒婚。這實在是很蹊跷,一個對婚約反應平淡了幾十年的人突然對嫁人産生強烈抗拒,怎麽想也不可能是什麽一早就對婚事不喜之類鬼都不信的原因。

別舉着與兄長兩情相悅的玄幻選項到處亂晃,她的腦子還沒被吃掉呢。

無論是深愛着哥哥的她,還是對她明顯越界的心情心照不宣的哥哥,都深深的明白,這樣是不行的。與哥哥厮守一輩子,從來就是個笑話。

相比之下,與表哥的親事除了她不喜新郎以外真是無可挑剔。柳厭離非常了解自己,如果不是遇上了影響深重的事情,她絕對不會選擇自毀姻緣。

【想要問紅苕什麽?請玩家在十息之內做出選擇。】

一、抗婚的事

二、兄長遠行的事

三、紅苕表兄的事

這時候明智一點的應該選擇繼續追問拒婚的事來打開缺口,可是對哥哥的堅強奴性讓她下意識的投奔了選項二的懷抱。

“哥哥要出門?”她問向忙個不停的紅苕。

“小姐忘了?聖上下旨讓大少爺代替老爺去什麽……北方癸地還是哪的祈福。”紅苕頭也不擡的回答。

北方癸地——鬼城酆都。

刻着柳非宓名字的烏木棺材在眼前一閃而過,她幾乎要癱倒在地,她終于知道自己錯在了哪了,她竟然搞錯了現在的時間!

現在不是她陷害表哥的兩天後,而是兩年後!

在柳府上演的慘劇即将随着柳非宓的奉旨出行而拉開帷幕。她必須加快調查的速度了!

于是柳某人卷起袖子鬥志滿滿地開始了新的一輪征伐,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

【恭喜玩家完成天字四號結局“失足落水”,請再接再厲。】

……

【恭喜玩家完成地字二號結局“強人索命”,請再接再厲。】

……

【恭喜玩家完成天字六號結局“婚前自盡”,請再接再厲。】

……

狠狠地把手裏的小扇摔到了地上,她以前怎麽不知道柳府步步殺機處處陷阱?不要死的太容易啊?!

當初她竟然能在這種催命的地方堅強的活了那麽久……本大爺果然是天才,哦呵呵呵呵呵呵。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精神力強韌度堪比小強的柳小姐終于堅持到了兄長出發的這一日。

從天還蒙蒙亮就被紅苕從頭到腳來了個煥然一新的轉變,等她能消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已經連擡個胳膊都酸疼的要命了。

“吱嘎。”

有人輕輕推開門進來,紅苕才剛被叫走,顯然不可能立刻轉回來。已經被之前頻繁的死亡結局弄得草木皆兵的柳厭離迅速擡頭,在看到來人熟悉的臉的時候,方才松了一口氣。

“哥哥怎麽來我這了?”

“今天就要走了,有些放心不下。”

柳非宓幾步走到妹妹身邊,緊挨着坐下,伸出手摩挲着妹妹的臉頰,微微出神。

“哥哥能不能別走?”柳厭離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明明,這只是死去的時間,真正的哥哥早就化成了一抔黃土。

“胡說什麽呢,難道你要哥哥抗旨不成?”像是被逗樂了,柳非宓笑了出來,笑的難得溫柔,“一轉眼,離兒也長大了啊。”

“哥哥?”

感覺到兄長的手扣住了自己的後腦勺,她不解的眨眨眼,然後嘴巴就被一個冰涼柔軟的東西堵住了。

柳厭離整個人霎時間呆若木雞,大腦轟鳴,恍惚間覺得哥哥像是咬開了什麽,然後一股帶着微苦的液體被度了過來。

“咚!”

心髒狂跳。

“咚!”

呼吸困難。

“咚!”

視野發花。

“抱歉,本來不想用個的,可能會有點難受,別害怕,一會就過去了,”有誰用手溫柔的撫摸着自己的發頂,“離兒,哥哥很快回去陪你的。”

耳邊的聲音虛虛實實聽不真切,溫柔的手指描畫着眉眼,最終覆蓋住了神采盡失的雙眸。

意識遠離,黑暗降臨。

【恭喜玩家開啓真相結局,游戲通關。】

海派蠟燭

第 24 章 一回合,表哥慘敗

牆的另一邊,柳厭離滿臉崇拜,哥哥大人威武雄壯!

“臨淵,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良久,表哥才重整旗鼓說出了這麽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柳某人頓時有一種熱淚盈眶的錯覺,多少驚天秘密就是被這麽自爆出來的啊!

“哪裏,表哥多慮了。”哥哥大人以不變應萬變。

“呵,”表哥特別冷豔高貴的哼了一聲,“無論臨淵你知道了什麽,以你我兩家未來的關系,有些事還需多掂量掂量。”

“哪裏,表哥多慮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需要用同一句敷衍對方的時候,他卻補上了一句石破驚天的話,“恐怕舍妹沒有福氣嫁入王府,要讓表哥失望了。”

聽牆角的柳厭離一怔,正想細聽,對面卻不肯再說了,又不甘心的趴在牆角聽了一會兒,才沮喪的站直了身體。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起碼從哥哥大人與表哥相處的氣氛她知道了現下離她陷害表哥之事還沒過幾天。

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她整理了一下思路。

第一點,她為什麽會餓到快要暈過去?是自願還是強迫?

第二點,表哥說隐瞞了什麽?

第三點,哥哥大人為什麽說她不會嫁過去?

最後,她偷偷瞥了眼冷着一張臉的孟老大,為什麽她要故意帶自己來聽這段話?

【恭喜玩家開啓“備忘錄”功能,以後可随時查閱收集到的信息。】

……刑淩珍,你是來破壞緊張氣氛的嗎?!

海派蠟燭

第 23 章 艱難的選擇廚娘的方法

柳厭離打從心底覺得,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無論是人生還是鬼途,她一直都在茶幾上蹦蹦跳跳,從來沒下來過。

比發現自己對數不清哪輩的七舅老爺一見鐘情更可悲的是,發現自己的初戀對象是親哥哥,活着的時候是個暗戀親哥哥的熊孩子,死透以後是個對七舅老爺情有獨鐘的死熊孩子,這是怎樣一個悲劇了得喲。

別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怎麽到了她這個鎏金描畫大杯具這裏,就變成了以吃一百只蒼蠅都不嫌惡心的氣勢一條道走到黑的架勢呢?

痛定思痛,鎏金描畫大杯具,不,柳小姐在經過嚴肅認真的思考後,鄭重的得出了一個完全不負責任的結論——難不成她就是對長着那張俊俏臉蛋的男人沒轍?

後世對柳小姐這種認定一張臉,撞得南牆滿身坑的行為有一個精準的定義——顏控。

這麽看,柳小姐似乎足以被後世标榜有內涵有品位的妹子唾棄。

得了吧,雖說人生在世難得萬事如意,可要是即将搭夥過日子的另一伴讓你看了三天吃不下飯,那純粹是自我虐待。

且慢,說好的對荀掌櫃有見地有深度的一見鐘情呢?

老人們總是絮叨着“女兒幫爹,兒子幫娘”,幼年時的柳厭離頗有幾分柳老爺的神韻,一大一小站在一塊,看不出是父女的都可以自戳雙目。可老人們轉臉又說了,“女大十八變”,随着年齡增大,五官逐漸張開,原本長在柳小姐臉上的神韻全部轉換陣營投奔了柳夫人,最後竟足足有七分神似,原本得意洋洋的劉老爺只得抱着碩果僅存的三分在某個長蘑菇的角落黯然神傷。

相比之下,男孩則是大大不同,曾經換身衣服就能完美混進女孩堆裏的柳大少爺最終在歲月的殺豬刀下蛻變成了翩翩少年郎,乍看一下整一個柳老爺年輕時的翻版,當年的雌雄莫辯一去不回。

說來也奇怪,身為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長輩的荀掌櫃與柳無常只在眉眼處略有相似,卻與柳非宓看起來就像親兄弟,這果然是作者偷懶,一個家族通用一張臉嗎?!

作者掀桌表示人家遺傳基因強大不可以嗎?!父親兒子長得一模一樣難道不是經典言情必備橋段嗎?!母親長得傾城傾國還是無臉蛋無身材無性格的三無人士壓根沒人在意好嗎!

來人!快把“經典言情用語症”發作的作者拉下去吃藥!

在腦海裏無死角對比兩人極度相似的面孔後,柳小姐暗爽無比的承認,對着那張賞心悅目的臉她絕對可以多吃三碗飯,嘤嘤嘤嘤,最近好像又胖了……

本着嚴肅認真謹慎的态度,為了對結論進行多次驗證,柳厭離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腦補了頂着荀掌櫃臉的師父、師叔、辛巳、綠帽僵屍、表哥、酆都大帝、包子鋪老板及其愛狗大黃……

抱歉,由于以上畫面過于兇殘,已被河蟹大軍人道毀滅,有興趣的可以自行為大腦CPU升級最新腦補插件,激活前請粉碎下限。

咦?不是喝前搖一搖嗎?

被自己想象出來的畫面狠狠淩虐了一番的柳小姐不禁打了個寒顫,火速逃回了安全的現實。

此時,以至不只是哪天的正午。

要問她為什麽連日子都不清楚卻肯定是正午,右上角那兩個字不要太明顯好嗎?

【玩家饑餓值突破天際,獲得狀态“快要餓死了”,疊加5層前不進食強制死亡】

這套提示一不甘寂寞的跳出來,本來一口氣上七樓不費勁的柳厭離頓時餓的前胸貼後背,胃部火燒一般的灼痛,眼前金星直冒差點直接趴在地上。

我了個大去!常識已經躺平任操了嗎?這種快要餓暈的狀态到底是餓了幾頓啊!

腹诽雖腹诽,整個人都處于虛脫邊緣的她仍不得不扶着牆勉強站起來,以媲美蝸牛的速度邁着小碎步向門口挪動,可一出門看到又長又複雜的回廊,立刻就傻住了。

誰來告訴她挨千刀的廚房在哪個方向啊啊啊啊!

這種情況下,除了召喚萬能又好用的紅苕還有別的辦法嗎?

“就決定是你了!紅苕!”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試。】

“……”

實在不想浪費僅剩的體力扶腰高呼“天要亡我”的柳某人只能滿頭黑線的在內心真摯慰問邢淩珍十八代祖先,完全不知道,不久之後她會為了今天的行為恨不得自抽耳光。

就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一只手,确切來說是一只端着碗的手,伸到了她鼻子底下。鮮紅的丹蔻,蔥白的手指被青花瓷碗襯得分外刺眼,柳厭離被這熟悉的畫面刺激的心跳如擂,耳邊自動循環播放“孟記高湯,專注煮湯兩千年,一碗二十文,恕本店概不賒賬。”

然而,不會有人缺心眼到向明顯快要餓死的人第一碗除了快速失憶外沒有任何效用的湯,更不會有人不識相到在柳家的地盤上向柳家大小姐喊價。

事實上,來人端的是一碗碧梗粥。

于是在一陣形象全無的狼吞虎咽之後,某人瞬間原地滿血滿藍複活了。至此,她才有功夫擺出一副神色複雜的樣子打量眼前的救命恩人。

誰來告訴她為什麽孟老大會出現在她門外還一副廚娘打扮?!吓破膽子了好嗎?!

【警告!警告!意外與其他玩家相遇!請在三息之內做出選擇!】

一、坦白身份,尋求幫助

二、裝傻蒙混過去

三、戰鬥,揍死丫的

這是情況?怎麽會有其他玩家,好想爆粗口腫麽破,刑淩珍給爺滾出來解釋一下啊!

某個表面茫然無措,內心捧臉吶喊的卡殼人士在向廚娘版孟老大行了半柱香的注目禮後一臉蠢萌的憋了一句話:

“這位姐姐好像從未見過。”

這神似纨绔公子逛窯子的發言絕對不是調戲,柳厭離一臉血的表示以她現在叛友投敵的情況坦白身份絕逼是被孟老大抓取熬湯,本來她還奇怪刑淩珍是怎麽定位空間的,鬧了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暗算了孟老大嗎?!

先把孟婆推進她所要去的時間段,直接以其為媒介鎖定特殊的時間點,這樣孟婆就成了被割裂出來的柳府與整個時代的連接點,同時也是過去與現實的觸媒,之後再把她順着孟老大留下的痕跡扔過來,那叫一個輕松愉快。在這種昭然若揭的情況下,她又不是膽子太肥,孟老大更不是腦子太瘦,戳破窗戶紙的後果不堪設想啊不堪設想。

至于選項三……大哥,對方是孟老大好嗎,你揍一個給我看看= =

不光柳厭離內心千回百轉,孟老大那邊也頗為糾結,她習慣性的想将手中的空碗扣到對方頭上,卻想起眼前的人不是被她扣了九百多年碗的白無常小柳,只得悻悻罷手。

“回小姐,奴婢姓孟,是新來的廚娘。”

柳小姐風中淩亂,從來沒人告訴她這句聽到耳朵長繭子的句式被面無表情語氣毫無起伏的念出來效果會這麽恐怖,跟“本女王在跟你說話,感恩戴德吧,愚蠢的活人”沒有絲毫超別有木有。

好想五體投地,感念皇恩浩蕩腫麽破?

但是……孟老大叫我“小姐”唉!灑家這輩子值了=W=

“原、原來如此,”使勁掐大腿,總算頂住了孟老大發出的冷凍射線的柳厭離吞了吞口水,“那就麻煩你扶我回房了。”

好險,差點忍不住交出一半世界了。

誰知,孟老大并沒有依言扶她進屋,反而淡淡的掃了她幾眼後就抓着胳膊半強迫的拉着她到某個不起眼的拐角。

這、這是要殺人滅口嗎?

沒出息的柳某人頓時吓得一陣腳軟,就在她即将跪下抱着對方的大腿大喊“壯士,饒命!”的時候,牆那邊突然想起的對話來了個強勢插播。

“臨淵,這些日子你是不是看得我太緊了?”

僅僅一句話就讓她精神一震,臨淵不是哥哥大人的表字嗎?

等等,“哥哥大人”這個稱呼是怎麽回事?

要是有人問為什麽叫“非宓”卻起了一個“臨淵”的表字,就用柳老爺各種起名無能糊弄過去吧。

不叫臨淵難道要叫吵鬧嗎喂!

“哪裏,表哥多慮了。

“……你覺不覺得你最近對我生疏了不少?

“哪裏,表哥多慮了。”

“嘿!你還會說點別的嗎?”

“哪裏,表哥多慮了。”

“……”表哥無語凝噎。

海派蠟燭

第 22 章 扭曲的愛上哥哥的方法

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在那小蘿蔔頭滿地滾的純真年代,身邊的長輩總是威逼利誘你練就用詠嘆調贊美大千世界之美的不世神功,哪怕你當時唯一能寫的只有咬了一口的饅頭好難吃,也得沒事找事,以防長輩時時抽查,經常檢閱。

經年累月,上至暗戀對象,下至日期天氣,一本事無巨細無所不包無所不攬,內容足以讓你一輩子擡不起頭的機密文件——日記,就這樣華麗地誕生了。

當然了,日記的殺傷力與其作者的認真程度息息相關,雖說日記的标準格式是“回顧昨天,記敘今天,展望明天”,但如筆者似的通篇寫滿了“昨天沒什麽好說的,今天沒什麽好說的,估計明天也什麽好說的”的廢話,或是類似“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蠟燭,挂在天上放光明,掉下一顆砸死你”的不明物,就算日後成了公廁讀物也是妥妥的無壓力。

我們當之無愧的第一女主柳厭離柳小姐也有這樣一段為了巨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并且在女夫子的監督下将記日記的習慣堅持了一聲。如果說死後最舒心的十大優點,“讓日記滾犢子”大概只以微弱的距離負于“怎麽吃也吃不胖”,屈居榜眼。

曾經的柳厭離不明白女夫子度記日記的堅持,還大逆不道的揣測過對方是不是太過空虛寂寞冷,而九百年後的現在,她對女夫子的高瞻遠矚佩服的五體投地,如此長遠的目光實在是令凡人只能瞻仰。

記日記絕壁是為了在失憶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誰是大尾巴狼啊!

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柳小姐當然不知道,促使女夫子對她進行斯巴達式日記鞭策的不是閑的抽風,更不是什麽目光遠的看透九百年,而是當時不知怎的,頻繁傳出某某家小姐在落水、撞樹,甚至是噎着、嗆着,睡過頭之後突然失憶不說,還性情大變,極個別的會像瘋了一般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嘴裏大喊大叫着“這不是我的身體!這是哪裏?!”,活似神經錯亂。

詭異的是,即使由當世幾大名醫聯合會診也找不出病發原因,最後這些小姐不是因行為出格觸怒宗族而被捆着沉了塘,就是被冠以失心瘋之名關在柴房關到死。一時間,家裏有妙齡女兒的人家人人自危,神經緊繃。

這種情況如果讓年齡已經成功進化為三位數的柳厭離知道,她會無比真誠的建議他們把賴在家裏騙吃騙喝的名醫捆去豬肉鋪,然後直接去找龍虎山上那群牛鼻子老道。

龍虎山正一教,專治各種借屍還魂、附身還陽,符到魂除效果好,這些年我們一直都用它。

書歸正傳,柳小姐會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的翻找生前的日記,源于成功陷害表哥後紅苕的一句話。

“表少爺也真是的,就算有婚約,直接來找小姐也……”

咦,紅苕你怎麽不敬稱他為“世子”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真不愧是爺的心腹丫鬟!

親,現在是油然而生什麽奇怪的自豪感的時候嗎親?重點就在前面拐角處做鬼臉快去抓住它啊喂!

于是不甘寂寞的重點在她耳邊上蹿下跳,賣萌打滾求關注。

“……有婚約,……”

“哦,我說他怎麽竄進後院的,原來是有婚約啊。”柳小姐很淡然的把重點君一把撂了出去。

喂,你現在難道不該大吃一驚五雷轟頂嗎親?這麽淡定的接受了明顯是臨時追加的設定一點都不天道啊!

會有都一把年紀了還沒定親的官家小姐才不天道好嗎?

所以接下來是把未婚夫弄死呢?弄死呢?還是弄死呢?

一想到過兩年她蹬腿後,這位曾經的未婚夫意思意思傷心了一年就另聘了另一位家世顯赫的官家千金,柳厭離心中就禁不住的惡心。

倒不說她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世子表哥有多深的感情,只是柳厭離這個人有一股子就算被說成是病态也沒辦法的強烈占有欲,标上自己名字的東西哪怕是連多看一眼都嫌煩,也寧肯砸在手裏也好過被別人捧在手心流一地哈喇子。

直到親眼目睹一向淡然的兄長把一方被同窗讨要過的硯臺在花園的一角砸的粉碎的場景,他才知道這大概是柳家人的通病,根埋在血液裏,至死不改。

不過,與兄長不同的是,比起真的動手毀掉,她也就是在心底惡心惡心,順便吐吐槽。

也許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差距?

不,姑娘,這是初級深井冰與資深深井冰之間的段數差別。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柳厭離福靈心至的想到了一個核心問題,她活着的時候喜歡過表哥嗎?

這個問題所代表的意義當然不是那些被拉去沉塘的失心瘋小姐們曾提出的“自由戀愛”,其産生的背景是被嘲笑得體無完膚的萬年黃花大閨女面對狠狠打嘲諷者那一張張二皮臉的絕世機會,而悶騷激動萬分的玻璃心。

哈哈哈,顫抖吧,爾等凡人,我大蓮花教必然在白教主的帶領下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與此同時,謝師傅萬分驚悚的在胸口開洞的師弟床底下發現了自己徒弟遺忘了的泡騰片。

按着隐隐約約的印象,誤打誤撞摸出日記本的柳厭離沒有接收到自家師父心頭那個碩大的“擦”,她正用微微顫抖的手掀開了日記的第一頁——

然後,“啪!”的一聲猛的合上,擡手揉眼。

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重新給自己鼓足氣後,她再次伸出了顫巍巍的爪子,雖然兩次手抖的原因有天壤之別。

屏息靜氣的沉默了幾秒,認命了的柳厭離把腦袋無力的埋進了攤開的書頁裏,忍不住無聲的咆哮了。

這用神似鮮血的朱砂寫滿了“哥哥,我們合體吧!”的玩意兒到底是在鬧哪樣啊,哦,活着的我,你略調皮啊……

【恭喜玩家開啓隐藏劇情,獲得“熊孩子”稱號】

邢淩珍你真的夠了!

總之千言萬語彙聚成了一個詞——卧槽!

海派蠟燭

第 21 章 溫柔的殺死表哥的方法

“好男人的優點都大同小異,壞男人則各有各的渣法。”

記得很多很多年前,記不得具體是多少年,反正那時候柳厭離還是個風大一點就會被吹散魂的小鬼,某天下午,孟老大在将一個據說被結發夫君坑害慘死的女鬼的玉石扔進忘川裏時,莫名的發出了這樣一聲感慨。

這句有感而發讓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感情一直交白卷的柳厭離茅塞頓開,立刻奉為座右銘事事自我警惕。直到後來當年的小鬼變成了具有一定實力的鬼差,這句經典的座右銘才被另一種境界更高的處世哲學碾在腳下,也算是功德圓滿。

遇見豔鬼夜蓉是在柳厭離四百歲那年,當時她正奉命不遠千裏前往另一座城市把一群陽壽已盡卻厚着臉皮不肯死的家夥們捆回地府。就在她興致大發把任務目标揍的鼻青臉腫的時候,剛飽餐一頓的夜蓉恰巧路過,更巧的是,一陣大風吹來,把夜蓉還沒來得及穿好的鴛鴦肚兜吹到了柳無常的臉上……

于是,兩只鬼就這麽認識了。

說起夜蓉,在豔鬼裏也是傳奇人物。別說她本人正應了那個美好的名字,有如夜晚的芙蓉般嬌媚,在平均美貌甩其他人好幾條街的豔鬼裏也是排的上號的,單論實力也是不逞多讓。與外人的猜想不同,最厲害的豔鬼大多是男性——因為他們無恥的男女通吃,狩獵範圍大,得到的精氣自然也多,所以夜蓉的實力雖然強勁,可也遠遠算不上數一數二,其實,夜蓉真正傳奇的地方在于她的喜好。

衆所周知,豔鬼夜蓉向來只與人春風一度,一旦結成露水姻緣,她便當即離去,從不癡纏,而且她偏好俠客浪子,偶爾也喜歡鄉野村夫,卻從未招惹過鬼怪妖精一向鐘愛的文弱書生,甚至有見到就躲的怪癖,不少鬼怪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餘把這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柳厭離自然也是無聊八卦人士之中的一員,好不容易見到了傳聞中的正主,當然不能錯過機會。況且豔鬼一族對這類問題從來不避諱,更甚者對于可以就此深入讨論的對象更是熱烈歡迎。因此,在肚兜的牽線下,這兩只鬼蹲在一顆大榕樹下展開了親切的交流。

“哼,男人沒有不渣的,區別只在渣的多少而已。”在聽了柳厭離的座右銘後,夜蓉撇撇嘴表現的相當不屑。

柳厭離摸着下巴琢磨,雖然孟老大也算是見多識廣,可她真正經歷的男人也只有一個陸判官而已,跟夜蓉這種說不定萬人斬成就都達成很多年的資深豔鬼根本沒法比,權衡利弊之下,她迅速倒戈,舍棄了忘川河畔的孟老大,拜倒在了大榕樹下的夜蓉大人的石榴裙下。

“聽着,對女人而言,男人渣起來只有兩種情況,”夜蓉撿起一根樹枝戳着地上爬來爬去的螞蟻,“一種是男人在接近你前有目的,一種是在接近你後有目的。”

“兩種有什麽不同呢?”柳厭離發揚了不恥下問的精神。

“渣多和渣少的區別,”順手把一只爬上樹枝的螞蟻甩出去,夜蓉漫不經心的回答,“第一種的情況,他就有了借口把你利用到死,還會自我辯解是出于無奈或是別無選擇,萬一真的不幸碰上了,我勸你還是盡早收拾包袱逃命去吧。”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化成灰後還要拿去肥田?’”

“孺子可教也。”

“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就稍微好點了,畢竟你們的感情基礎在先,他為了野心或是其他犧牲你的時候就會無比愧疚,相較之下只要為人不是太無恥就會留有餘地,事後也會盡力做出補償,相比第一種真是天國般的待遇吧?”夜蓉調皮的眨眨眼睛。

“……這種待遇真是一點都不想要啊。”

“當然,要是你遇上了狼心狗肺的混蛋的話,無論哪種情況都是凄慘無比喲。”

“……”

突然覺得自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的柳厭離無語的失意體前屈。

閨蜜之間的談話要是沒有涉及到對方喜歡的異性類型之類的話題,那就跟吃方便面沒有放調料包一樣,是失敗的,不團結的,不和諧的談話!

為了防止破壞團結的大帽子把自己壓成肉醬,當了四百年黃花大閨女的柳小姐率先開啓了這個充滿了粉紅少女心的話題。

“你不喜歡書生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總是力有不逮嗎?”

這是擁有粉紅少女心的黃花大閨女會說的話嗎喂?!

所以說無論是多麽無害的職業,當你開始用百年來計算入行年數的時候,在某個地方一定會發生扭曲。

“真是的,有些書生也很天賦異禀啦,”字典裏永遠沒有“節/操”兩個字的豔鬼表示毫無壓力,“不選他們是因為太兇殘了,像奴家這麽柔弱的姑娘完全招架不住啊。”

“=□=難道書生這種動物不是傳說中的呆萌傻嗎?!”

“=皿=卧槽!書生是唯一可以毀滅世界的動物好嗎?!”

這太不天道了!你讓喊着“果斷必須毀滅世界”的魔修情何以堪啊?!

“來來來,讓老前輩給你好好補補課。”夜蓉“刷”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把肚兜往懷裏随便一塞,幹勁十足的挽起了袖子。

“你說,咱們妖精鬼怪一向偏愛書生圖的是什麽?還不是因為書生看起來身嬌體軟易推倒,還會吟詩作畫賣賣萌,比起擁有一定自保能力的武夫危險性幾乎可以述略不計,可是她們都沒有看到書生的本質!”

“尼瑪啊,書生輕易不變渣,他渣起來就不是人!被鎮壓在雷峰塔下聽了幾千年和尚念經後猛然頓悟,問掃地僧要了把破傘蹲在塔門口堅信自己是蘑菇的白前輩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親!”氣質全失的夜蓉猙獰着臉咆哮,“相比之下武夫和村夫真是可愛一萬倍有木有!田螺姑娘前輩才是吾輩永遠的精神偶像!蛇蠍書生全部去死去死吧!!”

……真是一段充滿了哲理和教育意義的對話。

“表妹?”

溫柔的男聲打斷了柳厭離沉浸在回憶裏的思緒,在判斷出來者是誰的同時,她抑制不住的捂住了臉。

這位稱呼柳小姐為表妹的男子,據說是她娘親的同胞哥哥的嫡長子,家世相當顯赫,之所以是據說是因為某人搜遍記憶卻壓根沒有發現還有這號人存在。至于家世顯赫,顯赫到了什麽程度呢?據說她娘親的哥哥的哥哥已經子承父業,從此只能穿的神似香蕉不說,就連內褲都改成了明黃色。

你們能理解聽到紅苕稱呼一個身穿華服卻長了張問號臉的家夥“世子殿下”時,柳小姐驚訝的差點把櫻桃小嘴張成血盆大口的吧?能理解吧?一定能理解吧?!

算了,這好歹解釋了她那一手行雲流水般的扇人功夫是怎麽煉成的了。

如果一個确實生活在你周圍的人卻在你的記憶裏沒有絲毫痕跡,這意味這什麽?

答案一:他是個路人甲。

答案二:他是個關鍵人物。

遺憾的是,他初次登場時臉上罩着的那個黑色問號已經杜絕了第一種可能,柳厭離對不相信看似在坑她實則在幫忙的邢淩珍會耗費功力把一個路人甲的臉塗成問號。

本着“真相只有一個”的信念,柳厭離第一次認真打量了這個據說是她表哥的華服青年,與兄長帶着冷然的俊秀不同,這貨看起來那叫一個溫潤如玉,高貴優雅,真是話本裏面用來提升人氣的炮灰男配角的完美重現!

這種夢幻般的完美情人向來是妹子們的心頭好,可惜,也許是當初夜蓉的洗腦教育太過成功,柳厭離面對朝自己綻放的溫柔笑容,只覺得冷汗直流,腦子裏“蛇蠍書生”四個字滾動播放,總覺得對方下一秒就會頂着柔情似水的笑容從背後拿出一把大砍刀撲上來……

夠了!腦補大男人拿個毛線的砍刀!巨型砍刀和矮個蘿莉才是心頭好!

“許久不見,表妹已經長成大美人了呢。”

俗話說得好,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可在人際交往中,哪怕是一知半解也比一無所知要強得多,起碼絲毫沒有跟對方相處的記憶的柳厭離此刻是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哥。

話說,尋常的表哥會直接跑到內院來調戲表妹玩嗎?

就在她毫無頭緒的此刻,救苦救難的奇異選項再現江湖。

一、懷疑他

二、報複他

看着這兩個在空中飛舞的選項還有遠方模糊的身影,柳厭離首次感覺到一直環繞己身的大宇宙的惡意正在像華服青年湧動。

哦呵呵,顫抖吧,凡人!

于是在柳厭離默念了三遍“選項二”後,柳府的後院花園裏出現了下面精彩的一幕:

“表哥,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嗎?”無辜的仰頭望着華服青年,柳厭離滿臉無辜。

華服青年沒有預料到她的反應,明顯愣了一下,剛想開口說什麽,一只修長的手就用力搭到了他的肩上,差點直接讓他來個踉跄。

“哦?皓軒,我們去那邊好好談談這個關于天使的問題。”

被表妹陷害的表哥一回頭,就看到表弟冷着一張臉站在身後,頓時亞歷山大。

海派蠟燭

第 20 章 大宇宙的惡意在召喚

柳厭離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一面銅鏡前,花钿和步搖發簪整齊的擺放于手邊,倒映于銅鏡中的閨房內的擺設物件齊刷刷的散發着沉澱了九百年的黴味。

咦?這種情況是不是有點似曾相識?

本着“哦呵呵,我又不小心睡着,真調皮”的樂天派心理,狠狠地給自己的大腿內側來了一下,柳小姐痛的直接滿地打滾。

“小姐?!”

恰巧來到門口的粉衣丫鬟不由自主的瞬發了滿級魔音穿耳技能,連忙跑過來想把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小姐扶起來。

紅苕,你這死丫頭敢每次登場不用見到披着人皮的牛頭怪的眼神看着你家小姐我嗎?

被丫鬟的詭異目光搞得有點小煩躁的某小姐腹诽。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不是說要好好裝扮一下嗎?怎麽奴婢只是出去看了一眼的功夫您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

聽到這句熟悉的臺詞,披着人皮的牛頭怪心裏頗有些“我胡漢三又回來了!”般的感慨。

且慢,胡漢三是哪位?

與上次被糊裏糊塗扔進來不同,這次起碼終于有了些心理準備,雖然沒有全通攻略,但是知道故事背景也聊勝于無。

柳厭離現在所在的柳府并不是什麽幻境或是記憶,而是一段從忘川中割裂的時間。從時空洪流中奪取其中一段,就連傳說中的上古大能也不敢輕易嘗試,支撐着三千世界的時間軸斷裂的後果沒有任何人能夠承受。可這段時間不同,首先,它的範圍僅僅局限于柳府,而不是整個王朝,再者,它是忘川中儲蓄的死去的時間,換句話說,它是當初未曾發生的其他所有可能性的集合。

從忘川中截取一段無關緊要的時間,完全有資格自稱為鬼王的邢淩珍倒是勉強可以做到。可以說,為了拉攏柳厭離她這次可下足了血本,沒有提出任何附加條件就爽快的履行了承諾,可謂是誠意十足。

剩下的就是讓柳無常自己撞個頭破血流弄清真相了。

“真是的,以往大少爺回來,您可不會這樣胡鬧。”

無視自家小姐異樣的走神,紅苕自顧自的絮叨着,在這位一等大丫鬟心裏,這位自己從小伺候的千金小姐雖然活潑可愛,卻長年處于正常人與瘋子之間搖擺不定,有什麽怪異的舉動也是再正常不過。

小姐達到的境界是吾等下人永遠無法企及的,真不愧是小姐!

嗯,這麽堅信就好了,其他的千萬不要去深究。

對于接下來的發展,已經經歷過一遭的柳某人一清二楚,就在她清清嗓子準備開口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兩行大字——真的是在空中突兀的出現了兩行大字啊啊啊啊!!

一、去見哥哥

二、呆在房內

卧槽!這到底是什麽呀!常識剛剛慘遭爆菊一臉血啊!

柳厭離詭異的有了某種曾經在仙女和女修士之中風靡一時的單仙圭游戲的即視感,整個人頓時風中淩亂。

就在此時,一直等不到回答的大字自動變換了樣子。

【由于玩家并未在規定時間內做出選擇,系統強制執行選項二】

原來要從中選擇嗎……且慢!誰來給她詳細解說一下啊喂!買不起高級仙圭,玩不起流行游戲的窮逼傷不起啊墳蛋!

厭離鄉巴佬窮鬼柳忽然覺得邢女王如此爽快的履行承諾的原因除了釋放誠意外也摻雜了很大比例的大宇宙的惡意。

不得不說,柳小姐真相了。

“咦?您要呆在房內?是身體不舒服嗎?”紅苕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劇情是不會等人的,說強制執行就強制執行。

“該不會是小姐趁我不在就跑去胡鬧,結果不小心撞到了腦袋吧?”

感受到了!大宇宙的惡意!

“既然小姐堅持,那麽您好好休息,奴婢先行告退。”

妹子?妹子你等等!我什麽都沒說啊!妹子你選擇性幻聽嗎?!

眼睜睜的目睹紅苕面色古怪的離去,短暫的失去身體控制權的柳厭離在內心咆哮流淚,突然眼前一黑,只有碩大的“稍等一下”閃着奪目的金光。

這根本不是大宇宙的惡意而是邢淩珍的惡趣味吧?!

邢淩珍:呵呵。

等到黑暗散去,柳厭離剛恢複視力的眼睛一下子就對上了一張——

“何方妖孽?!”大驚之下,她擡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卻被對方輕描淡寫的随手抓住。

“一段時日不見,脾氣倒是見長,”坐在床邊的青衣男子當下就松開了鉗制,“身子可有不适?”

讪讪的收回手的柳厭離摸摸鼻子,也不能怪她反應激烈,任誰猝不及防之下對上一張沒有五官只有一個巨大的墨黑色問號的臉都會大驚失色的吧?

穩了穩神,細細打量了問號男子幾眼,她心中猛然湧出一陣歡喜之情。

“哥哥?”

來不及糾結自己到底怎麽來到了床上,柳厭離的全部心神就被眼前發生的事情吸引走了。

随着她那聲脫口而出的“哥哥”,眼前的青衣男子臉上的黑色問號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五官深刻立體的面龐,簡直就像是被人撕開了假面具一般。

震驚的頂着對方在三息內就天翻地覆的俊秀模樣,柳厭離覺得身體身處某個極為堅硬的東西“啪啦”一聲碎掉了。

世界觀你怎麽了?!世界觀你醒醒啊!世界觀你怎麽忍心抛下我一個人啊!

粉碎成渣的世界觀:呵呵。

先不論柳小姐珍藏了九百多年的世界觀怎麽粉身碎骨的,倒是眼前的這名青衣男子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了。

柳老爺的長子、柳厭離同父異母的庶出哥哥、柳家寄予厚望卻過早夭折的未來頂梁柱、擁有足以成為永遠的痛的杯具名字的倒黴青年——柳非宓。

從沒想過還能跟早已化為一抔黃土的兄長再次碰面,以至于神經症粗壯如柳厭離也有一瞬間不受控制的恍惚。但你因此認為她會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就錯了,在這個本該來段感人至深的兄妹重逢的檔口,她的腦子裏卻詭異的閃過不太合适的“山不來救我,我自去就山”這句話,這算是柳暗花明嗎親?她本來都做好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的準備了,沒想到留在房內竟然還有探試福利!

不,這是因禍得福,順便還揭示了柳非宓其實是個悶騷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柳非宓絕對是柳厭離計劃裏的重點關注對象,正是他的意外身亡揭開了柳家一系列噩夢的序幕,更重要的是,這位兄長的死亡對她的打擊之沉重,就算是被灌了孟婆湯也無法遺忘那種幾近窒息的痛苦絕望。

有些人和事,哪怕已煙消雲散,也會在靈魂深處刻下無法磨滅的痕跡。

一頭紮進青年的懷裏,當溫熱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眼眶時,柳厭離才知道,心上那道因為最喜歡的哥哥離世而造成的傷口,足足花了九百多年也沒有結痂。

被永遠封存在過去裏的柳非宓自然不知道撲在懷中哭泣的妹妹年齡已經變成了三位數,他只當她是有感于兄妹久別,卻不知道這一別長達九百年。

向來不擅長哄人的他只能用右手輕輕撫摸着妹妹的發頂,總給人冷淡印象的眼睛裏透露出一絲寵溺,可全心全意感受久違了的哥哥的氣息的柳厭離并沒有發現,與她感情無比深厚的兄長,這次,始終沒有用左手回抱住她。

海派蠟燭

第 19 章 有一大波鬼火正在靠近

“據來自九重天的消息,由剛結束的仙人中央委員會選出的新一屆天庭政府正積極與陰曹地府進行洽談,意圖保釋因下界渡劫失敗而被關押在地獄的數十名上仙,雖然遭到酆都大帝的嚴詞拒絕,可天庭并未放棄,派遣的磋商人員不日即将抵達地府所在地開啓第二次雙邊會談。有分析人士認為,這反應了天庭內部在新老力量交替之際青黃不接的現狀,由于有生力量流失嚴重,新一屆的天庭政府前途堪憂。

昨日,憑借一出與親外甥聯手演繹的相愛相殺被各界廣泛看好,即将強勢問鼎九重天奧斯卡的二郎顯聖真君以天庭發言人的身份出席了記者招待會并否認了這一流言,他表示,天庭之所以有如此動作全出于對袍澤深切的關愛與同情,每一個上仙都曾為天庭做出過傑出貢獻,看到他們因為一時的失誤而埋沒實在令人痛心不已。”

“以下是修真新聞,今日,數名仙修在潛入魔修聚居地的過程中失手被擒。據可靠消息透露,被擒的仙修多為知名修仙宗派高層的子女,魔修方面并未傷害他們,只是希望能用其換回在歷次沖突中被俘的重要人物。現下,仙修內部在對待交換問題上分歧嚴重,民間中立組織散修聯盟積極從中斡旋……”

如果有人能有幸下到地府第十殿,一定會被眼前的光景震驚的無以加複。成千上萬的鬼火井然有序的聚集在殿前懸挂的一塊巨大可視仙圭之前,在那仙圭上顯出的畫面裏,做仙人打扮的一男一女手拿稿件,面無表情的誦讀。

“哐!哐!哐!”一名守在一旁的鬼差敲響了手中提着的銅鑼,與此同時,仙圭上畫面也随着鑼聲響起戛然而止,“放風的時間到!各部門有序帶回!”

他的嗓音有些尖利,刺的人耳朵生疼。鬼差的話音還未落下,就捅了馬蜂窩,原本秩序井然的廣場上瞬間炸開了鍋,數萬名鬼火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上下劇烈飄動,足以媲美音波攻擊的聲浪也随之撲面而來。

“開什麽玩笑!還沒到一個時辰呢!”

“連放風的時間也要壓榨!你們的良心是被天帝吃了嗎?!”

“果斷必須毀滅世界!”

“老子每天苦苦忍受那些非人折磨就是為了看一眼天氣預報的那個妹子啊!混蛋!還不快把仙圭打開!”

“結野主播我愛你!你是我的女神!快到我的碗裏來!”

“卧槽,我卡在碗口了!你就不能換個大一點的碗嗎?!”

“本王必将君臨天下,顫抖吧,凡人!”

“給朕跪下!”

“跪求和三樓交換宿舍!TAT”

“讨厭~有空放這些無聊的新聞還不如給奴家來幾套時下流行的新衣裳~”

“強烈要求食堂重新制定菜譜!”

“親愛的!鬼差用來刮肉的鐵刷子變形了!害得人家身上的傷口不對稱難看死了!”

“嘤嘤嘤嘤,到底是誰把小透明的第一層和窮兇極惡的第十八層排隊排一起的!這實在是太不天道了!QAQ”

“誰叫就你們兩層人數最少,別挑三揀四了,又不會被吃掉,擠擠湊合着站吧。”

“呵呵,磨人的小妖精,你方才說誰窮兇極惡?”

面對群情激奮的鬼火們,場邊上的鬼差雖然極力想要維持秩序,但是在地獄裏服刑的家夥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處于暴動邊緣的惡鬼們就算是為了節省空間化成了攻擊力低下的鬼火模樣也不是他們可以輕易鎮壓的。

可是,他們不能,有人能。

繡着海棠的繡花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殿前玉階上,塗滿丹蔻的指甲在削蔥根般的手指上分外紮眼。

“吵死了,想要我用鞭子捆住你們的命根子再倒吊起來讓你們好好爽一爽嗎?”

話音未落,全場霎時噤聲。

并非我軍太無能,實在是敵軍太兇殘!

用一句話達到靜音效果的孟婆孟老大施施然穿過林立的鬼火,對四周投來的詭異視線渾然不覺,仿佛對自己所說的話包含的巨大殺傷力絲毫不知。

“還在這裏杵着幹什麽?”她對着紋絲不動的鬼火們微一皺眉,“莫非你們很期待被倒吊?”

“……八、八層地獄的到我這裏集合!”

各個層面的鬼差這才如夢初醒,忙不疊的沖自己負責監管的惡鬼們吆喝起來,想要趁這位語出驚人的主還沒着惱之前把他們押回所在地獄繼續受刑。

“六層的小盆友們跟我來!”

“十二層的向右拐!齊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哎?!第一層的人數怎麽少了一個?”

衆鬼魚貫離去,密密麻麻布滿鬼火的轉輪殿前轉眼間又恢複了往日的空曠。

輕輕松松就化解一出惡性暴動于無形之間的孟老大重獲寧靜後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滿意的神色,反而冷冷的瞥了一眼身後,不耐之色溢于言表。

“你還要跟到什麽時候?”

已經徹底變成資深變态跟蹤狂的陸判官小媳婦似的頂着紅酥的雙頰扭扭捏捏的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孟老大深吸一口氣,努力遏制住想要用青花碗碗底招呼他的沖動。

冷靜,被怒火沖昏頭腦把身居要職的同僚兼舊情人揍死實在是太難看了。

可是他連老娘洗澡換衣服都跟着,這還要怎麽忍?!

“孟兒……”就在孟老大怒火叢燒即将爆發的關鍵時刻,陸判官成功用一聲飽含容情千回百轉的呼喚惡心到了另一個當事人,從而及時拯救了自己的一條小命。

模樣俊秀的陸判官欲語還休的看着煞氣逼人的孟婆,饒是孟老大這樣一句話秒殺萬鬼的人物也被看得汗毛倒豎。

“如果……孟兒真的喜歡……鞭子……”他害羞般微微偏過臉,“我、我不介意的……”

聰明了一世并且還将繼續聰明下去的孟婆在多年後回想起這個畫面,不得不承認,搭理陸判官是她英明神武的一生中做過的最傻叉的事情,沒有之一。

所以她當時的反應很直接——轉身就走。

無恥的秀了一把跌破及格線的下限還完全沒有羞愧感的陸判官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這一跟就跟到了奈何橋畔,忘川渾濁冰冷的河水在橋下靜靜的流過。

從地府裏看到的忘川的樣子跟酆都鎮上蓄滿水鬼的忘川河差別頗大,硬要解釋大概就是表裏世界的差別,酆都鎮的一切更像是地府在人間的一個投影,二者始終微妙的重疊卻又截然不同。

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忘川裏流淌的并不是通俗意義上的河水,就與傳說中的時間之河弱水一般,忘川的河水也是時間,只不過,是死去的時間。

沒有什麽比時間更加公正,也沒有什麽比死亡更加公平。

木然的将煮好的湯盛到一個個碗裏,孟婆重複着千篇一律的工作,在奈何橋上排隊投胎的鬼魂們在鬼差的押解下挨個拿起湯碗一飲而盡,在空碗裏吐出一塊玉石般的塊狀物後,原本或哀愁或恐怖或欣喜的臉全部定格為空白,茫然的随着隊伍去迎接新生。

孟婆将碗內的玉石随手倒進河水裏,這些品質各異的玉石正是在人們在孟婆湯的作用下凝結成形的記憶,最後也只能溶解在忘川河底。

礙于有屬下在場不能死皮賴臉的扒着孟兒小親親破廉恥的陸判官只能擺出突擊檢查工作的架勢,對着緊張的部下笑得如沐春風,在心裏默默的把這群礙事鬼挫骨揚灰。

不過,他笑吟吟的看着孟婆将玉石丢進水裏的動作,心念一轉,礙事有時候還真的有礙事的好處。

男人和女人之間最大的差別就在于,女人會在愛情與其他之間徘徊不定,甚至極端的可以為了愛情抛棄一切,而對男人來說,這從來不是個問題,在犧牲愛情之前,他們還會惋惜的埋怨,為什麽女人不能更加愛他一些,更加無私一些,更加死心塌地一些,為什麽總是不能做出一點犧牲,如果能做到,就能兩全其美了啊。

愛情可以是女人的全部,卻永遠是男人的作料。

陸判官深愛着孟婆,他可以為了挽回她的心厚顏無恥撒潑打滾,就算回應永遠是冰冷的一瞥也無所謂,可是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利用她、傷害她。

這實在是無比諷刺。

于是他笑得愈發溫柔,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心痛,掩藏在袖子中的手輕輕捏了一個法訣,正在盛湯的孟婆突然感覺一股巨力襲向腰間,猝不及防之下她被猛的撞出橋外,那股巨力卻并未消失,一鼓作氣将她直接壓進冷徹骨髓的河水之中,忘川平靜表面下的激流瞬間包裹着她沉向黑暗冰冷的世界。

海派蠟燭

第 18 章 向星辰大海前進吧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兩男一女共處一室——如果這是在喜聞樂見的18R游戲裏,那下面不順利成章的上演各種突破尺度下限節操的重口畫面怎麽對得起電腦前嗷嗷待哺的廣大人民群衆?

可惜,本當期為大家安排的不是血脈噴張的三人行而是傳說中不知是二百五十年還是三百八十年舉行一次的三強争霸賽。

趁着比賽開始前的準備時間,讓我們來了解一下各位參賽選手的資料。

一號選手:柳厭離

選送單位:我大地府威武雄壯

屬性标簽:大齡未婚女青年(有意相親的男鬼請聯系白無常謝必安)

必殺技:花式捆綁EX

二號選手:綠帽僵屍(呂懋)

選送單位:不死僵屍,你值得擁有

屬性标簽:情聖

必殺技:克妻術MAX

三號選手:鐘淼

選送單位:家傳趕屍,專注趕屍三十年,溫馨送您回家

屬性标簽:妻管嚴

必殺技:????

看完三位選手的基本資料,相信大家……好吧,就算沒下限如我也說不出“對比賽很期待”這種瞎話,不如說完全想不通這麽明擺着坑死爹不償命的比賽到底是怎麽打敗知名編劇蘇女士的最新力作《我和他、他、他、他、他……還有他》奪得檔期的?真是完全想不通。

導演!有觀衆要求換臺看午夜頻道!

受傷實深的導演抱着飯盒奪門而出。

雖然卑鄙無恥的導演搶走了所有的盒飯而導致後臺饑腸辘辘的工作人員爆發了大暴動,但幕前的故事還是繼續下去。

且看一號選手和二號選手遙遙相對,卻腦補各異,三號選手扒着一號選手的腿祭出範圍音波攻擊,就在三人紋絲不動,相互僵持,僅以眼神和手勁互相厮殺的時候,一個突兀的女聲打破了廂房內膠着的空氣。

“不行哦,好女兒,未婚男女同處一室,此等敗壞門風的事情娘親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喲。”

所謂三強争霸賽,沒有第四位選手不幸福!

四號選手:邢淩珍

選送單位:哦呵呵,你們這些愚蠢的活人

屬性标簽:鬼大王

必殺技:無限分裂

命中注定以反派形象在每個小故事最後背盡黑鍋的邢女鬼攜女伴隆重登場,也許說是女伴也不太對,畢竟沒有人會把自己的女伴當零食。

“嘎嘣,嘎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柳厭離反射性擡頭觀望,就看到一幅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一身紅衣的邢淩珍斜靠在橫卧的房梁上,身旁是單臂懷抱嬰孩的小汐姑娘,而那“嘎嘣嘎嘣”的聲音正是來自前者正在啃噬後者手臂的嘴。已經完全失去下半身的小汐姑娘用孤零零的右手緊緊環抱着從出生起就沒有絲毫成長的兒子,與明明被吞噬者血肉卻安詳微笑的母親不同,嬰孩本該天真無邪的眼中閃過怨毒的光芒。

柳厭離目瞪口呆的看着邢淩珍啃噬着小汐姑娘,厲鬼向來對活人的血肉異常迷戀,可是同族之間互相吞食确實第一次見,她本能的對此感到無比的恐懼,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卻發現腳脖子被人死死抓住,半點動彈不得。

“還是請柳無常莫要讓在下難做的好,”趴在地上的鐘淼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悶,他擡頭與柳厭離對視,碧青色的眸子裏哪有半分淚意,“在下也是奉督軍之命行事,不得已只好得罪了。”

督軍?

這酆都鎮除了一個有名無實的縣丞哪來得什麽勞什子督軍?

疑惑雖疑惑,可腳腕上的鉗制可是半點沒有松懈,師叔範無救被一手穿胸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柳厭離只得被迫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邢淩珍一點一點慢條斯理的啃食着小汐姑娘的身軀,沒有尖叫,沒有掙紮,更沒有打罵,受害者臉上一直挂着微微的笑意,仿佛對被吞噬殆盡的未來無限向往。

一種難以言說的厭惡逐漸漫上心頭,她甚至感到自己的胃液在不安分的翻滾——如果她還有胃液的話。

“你……你……”本該對此憤怒難當的某人終于艱難的發出了破碎的聲音,僅僅兩個字卻好像用了無比龐大的力量,綠帽像是被人直直的釘在了地上,渾身肌肉緊繃,手指骨節被捏的嘎嘎作響,面對情人的慘狀,他臉上表露出來的悲憤中卻偏偏的夾雜着無奈與絕望,像是早已料到會有今天。

“呵呵,呂懋,真是抱歉,”吃完一整只胳膊的邢淩珍伸出舌頭細細舔舐着手指上殘留的血漬,

“我也不想這樣的,誰叫你每一次找的心上人都是這麽美味誘人呢?”

“……閉嘴。”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像是忍無可忍般,綠帽将視線移到了自己的鞋上。

“閉嘴?”邢淩珍一邊回答一邊走到了小汐僅剩的手臂旁,懷裏的嬰孩脫出母親的懷抱爬到了不遠的房梁上,“告誡你很多次了,對待長輩可不能粗魯呢。”

把手按在對方的右肩,一陣讓人牙齒打顫的撕裂聲想起,小汐姑娘的右臂被生生撕扯了下來,可她臉上詭異的微笑絲毫未變,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邢淩珍伸出右手食指,尖利的指甲輕松的給只剩下上半截身軀的小汐開膛破肚,露出了粉色的內髒,呆在一旁的鬼嬰迅速爬近,目露貪婪,見她沒有阻止,便迫不及待的探進傷口啃食親生母親的髒器。比起以戲谑為主的邢淩珍,鬼嬰進食的速度快了許多,不一會在忘川湖畔奪人性命的女鬼便只剩下一個猶帶笑容的頭顱和半截手臂。

直到滲人的咀嚼聲停止,邢淩珍才抱起長大了不少的鬼嬰,輕輕飄到雙目赤紅的綠帽面前。

“別這副表情,來,抱着這個孩子。”

這句話就像一句魔咒,打破了綠帽的僵立,他顫抖着擡起手臂接過鬼嬰,動作僵硬而機械。

“真聽話,你可是他身上唯一不會拒絕我的那部分呢。”

明豔的臉上勾起一抹冷笑,邢淩珍繞過神情莫測的綠帽,用幾乎可以算是輕快的步伐走向被鐘淼禁锢住的柳厭離,不顧對方明顯蒼白的臉色,伸手撫摸其臉龐的動作隐隐透出愉悅。

“ 把妹妹涼在這裏這麽久真是對不住,想要姐姐怎麽賠罪呢?”

一會兒是“娘親”,一會兒是“姐姐”,有本事你說你是我不知道多少代前的外祖母還有七個哥哥啊墳蛋!

柳厭離狠狠腹诽,堵在胸口的不适感好歹微微驅散了些。

邢淩珍看出了她的心思,倒也不點破,在大部分時間裏她對這個相識多年的老熟人還是很寬容的。

“我哪裏擔得起您老人家的賠罪?只要您今天高擡貴手放我一馬我就謝天謝地了。”話一出口柳厭離就想給自己惹是生非的嘴巴來一巴掌,落在別人手裏還不過腦子的胡亂挑釁,這不是傳說中的嘴欠嗎?!

“不不不,我、我的意思是……那個……您老,大人有大量……”

“呵呵,”邢淩珍輕笑出聲,“幹嘛這麽緊張,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把你扣在這裏嗎?”

剛想點頭,柳厭離就感覺到一個散發了血腥氣的物體被輕輕抵在了唇上——是小汐姑娘的右臂,她心下猛的一驚,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将手臂抵在她唇上的某人,對方卻只是笑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

強大到完全無法匹敵的邢淩珍,聽命于邢淩珍的趕屍人,還有哪怕心上人在眼前被啃噬幹淨也沒有反抗的綠帽僵屍……自己到底落入了怎樣的不利田地啊。

本能在拼命的在尖叫,她偏過頭。

“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死亡的真相嗎?”

霍得擡頭,迎接她的還是對方一成不變的笑容。

惡狠狠的閉了閉眼,不斷催眠只是吃塊肉沒什麽大不了的,柳厭離認命的張開嘴,整齊的貝齒陷入藕白色的肌膚內,有如鮮豔果醬般的血液溢滿了唇齒間。

僅僅是一口,她竟明白了為什麽在看到邢淩珍大肆吞食小汐姑娘時會本能的感到懼怕。

這是禁忌的行為。

這是絕對不可以嘗試的禁區。

這是無法回頭的邪道。

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席卷了全身,嘴巴像是有了自我意志般不顧精神上的悲鳴開始大口吞咽,甜美無比的血肉在口中融化,然後徹底與自己的身體融為一體。

貫通于全身的美妙靈力即是淪落的罪證——會吞噬同類以求自身的強大的,只有萬劫不複的惡鬼。

看着柳厭離将手臂一點不剩的吞吃入腹,邢淩珍的表情越發柔和,她舉起小汐的頭顱,伸手摳出一雙緊閉的眼珠,捏起神情略顯呆滞的柳厭離的下巴,溫柔的喂了進去。

咕嘟,咕嘟。

身體不自覺的下咽。

手指靈巧的卸開了頭顱的頭蓋骨,小心翼翼的捧出嫩豆腐般的腦子,邢淩珍着迷的用舌頭咽着溝回來回舔舐——

“咚!”重物落地的聲音打斷了屋內衆人入魔般的狂态。

柳厭離愣怔的看着綠帽猛的将手臂間的嬰孩居高後再重重的砸在地上,幼兒的身體再僵屍的巨力下瞬間摔得稀爛,捧着腦子的邢淩珍嘴角只有一抹冷嘲,她顫抖着環住自身緩緩蹲下。

這是噩夢的開端,不過她早已深陷噩夢之中了。

海派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