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Archive

第 55 章

何之洲背着她走過一盞又一盞路燈,乳黃色的燈光被漫天漫地的雨幕沖刷成淺淺的灰白色,像是包裹了一層又一層虛虛籠籠的紗布;小巷口進來大概還有兩百多米路,路旁一幢幢老房子前面都帶着一個院子,鐵藝栅欄圍成的老院子都種着好多薔薇,一團團在夜裏分不清顏色,但自有冷冽的花香伴風而來。

花瓣被暴雨打落,零落成泥。

沈熹被何之洲背得很舒服,親昵地湊過頭在何之洲耳旁吻了吻,給他一個獎勵之吻。

呵呵。何之洲嘴角上翹,發出一道短促的笑聲。真沒想到這樣波折多難的夜晚,也能瞎折騰出別樣的情味。

談戀愛談傻了嗎?

頭頂雷聲繼續轟鳴,閃電一道道從天際劃過,一瞬間照亮了整個天空,沈熹怕這樣的雷雨,閉上眼睛把臉埋在何之洲的後背,一動不動地等着雷電過去。

何之洲感覺後背癢,因為沈熹那一顫一顫的長睫毛,像是兩把細細軟軟的毛刷子,刷出了一份熾熱的臆想。他壓了壓剛剛冒出來的心思,面色平靜背着沈熹走進一幢院子的大鐵門,來到樓道口。

順利到達,沈熹還沒有下來的意識,他就繼續背着。

同時,後面緊跟着司機大叔也扛着行李箱走過來。這五十塊真不好賺啊,一路冒着大雨不說,還要看前面這對小情侶秀恩愛。他就沒見過那麽愛秀的情侶,不管天氣地點,堪比他年輕時候的自己。

司機大叔已經放下箱子,沈熹還在何之洲後背沒有被“卸貨”。她舍不得下來了,何之洲也不催她,就一直背着她,要付錢給司機也沒放她下來。

何之洲直接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皮夾遞給她。沈熹接過何之洲遞上來的皮夾,從裏面抽出一張一百給司機大叔:“謝謝叔叔,不用找了。”

何之洲輕笑出聲。

司機大叔抓抓頭:“小姑娘,一共兩百七十呢,我可是從顧平開過來的。”

好吧,又一次充大款被打臉了!沈熹躲在何之洲後背不好意思起來,然後又遞了兩張一百塊給司機。

何之洲的錢,她一點也不心疼的。

司機大叔滿意離去,何之洲嘴角輕扯,扯出一個小玩笑:“我的女朋友可真大方。”

“那是當然。”沈熹雙手抱着何之洲脖子,規劃了一番自己以後“花老公錢”的幸福生活,“我以後每次出門都要給小費,你可不能攔着我。”

何之洲不置可否地笑起來,笑容在樓道燈光裏襯得十分好看,他輕輕落落感慨一句:“真是一個有錢人啊。”

“對啊。”沈熹像是一只剛學會賴皮的小狗,她抓抓何之洲的後背說,“因為我以後可是有錢人的太太,富太太你知道麽?她們出門都是給小費的,不然沒格調。”

何之洲失笑搖搖頭,他還真沒見過那種富太太。不過要讓沈熹成為那種富太太,他壓力是不是有點大?

有些事,還真是甜蜜的負擔呵。

老公寓沒有電梯。要走樓梯了,沈熹要從何之洲後背下來。雖然依依不舍,但如果何之洲還背着她,行李怎麽辦呢?

“行李箱有幾公斤?”何之洲問她了。

沈熹:“大概二十公斤吧。”

何之洲“嗯”了一聲,說了一句:“抓緊。”然後一只手背她,一只手直接拎着行李箱上樓了。

嗷嗚……她的男人怎麽可以那麽厲害呢!

沈熹“哇哇”地小聲叫着,甜蜜又心疼地抓着何之洲後背,直至何之洲一口氣走到三樓,才把她“卸貨”。她紅着臉贊揚何之洲:“何大哥,你真棒。”

“哦。“何之洲掏出鑰匙開門,這個世上沒有不想在女朋友面前表現的男朋友。他手腕都紅了,神色卻非常雲淡風輕,根本不當一回事:“很棒麽?那是因為你太輕了吧。”

沈熹笑啊笑:“對對對,我是太輕了。”

何之洲開了門,沈熹立在玄關口,倒是局促起來。她鞋子都濕掉了,走一步就是一個水印,公寓外面看着陳舊,但裝修十分精致,客廳還鋪了藏青色的地毯。

她問何之洲:“何大哥,還有拖鞋麽?”

何之洲立在鞋櫃前,一雙多餘的拖鞋也沒有。沈熹來得太急,他什麽都沒準備,包括女式拖鞋和小房間的床單被套。他前幾天還提醒自己,公司回來的路上要到商場買套新的四件套,粉色的。這樣以後沈熹就算過來也有睡的地方。

不過每次都忘了,果然男人不适合做這樣的事情。

何之洲把自己的拖鞋給沈熹穿。43碼的大拖鞋,沈熹穿得十分帶感,穿着它“啪嗒啪嗒”地逛起來何之洲住的小公寓:房子收拾得很幹淨,仿佛歲月未曾給它留下什麽痕跡,家具和擺設簡單卻透着一份嚴肅,看起來有點像九十年代的幹部房。

沈熹東逛西逛,發現一個問題——沒有她可以睡的床呢。

何之洲催沈熹洗澡,沈熹停下來晃蕩,打開行李箱找換洗的衣服,從裏面挑了一套最漂亮睡裙,以防萬一,還挑了最好看的內衣內褲。

沈熹抱着它們進衛生間,夾在睡裙裏面的小內不小心掉出來。

沈熹沒察覺,何之洲回過頭卻看見了。他蹙了粗眉頭,把小內撿起來,浴室裏面已經傳來了洗澡淋浴的聲音。

何之洲猶豫了一番,還是敲了敲衛生間的門。他手裏拿着女人“柔軟”的小東西,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柔軟好聽:“小熹,你開下門。”

小熹……

為什麽要叫得那麽親熱……裏面洗澡的沈熹關掉熱水,低頭看着浴室地磚,忐忑緊張了好久,然後小聲開口:“何大哥,這不太……好吧。”

“……”

何之洲深吸一口氣,直接把小內放在衛生間的鬥櫃上,離開時狠心說一句:“你自己出來拿吧。”

什麽事啊!裏頭沈熹重新打開了熱水,十分不以為然。半個小時後,她開始穿衣,終于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嗚嗚,她知道錯了!何大哥,你別走啊……

——

晚上怎麽睡呢?這是今晚要面對的大問題。

沈熹洗澡出來,何之洲正在小廚房裏炖東西,他還沒洗澡,因為襯衫早已經濕透,只能先脫掉襯衫。

沈熹逛到廚房,看到那麽結實性感的胸膛,臉微微泛紅,還是記憶中那些線條啊!

何之洲正在做簡單的雞蛋羹,轉頭就看到門口不自然的沈熹,他對她說:“幫我到衣櫃拿件T吧。”

沈熹知道何之洲突然穿衣服是為了遮掩,她連忙擺擺手:“沒事,我早已經看過了。”她讓何之洲不必那麽麻煩。

呵呵。

何之洲低頭嘗了嘗雞蛋羹的味道,馬馬虎虎,她應該能吃得下。他把雞蛋羹拿出來,也冷幽默了一把:“不用提醒我,我知道你看過了。”

哼哼。

沈熹乖乖的坐在餐椅等吃,何之洲把雞蛋羹端到她面前,對她說:“你先吃,我去洗澡。”

沈熹點頭,然後揮揮手說:“去吧去吧,別感冒了。”

何之洲還是有點主人樣子,臨走前還交代一句:“吃完直接把碗放到水槽裏,我明天再洗。”

沈熹猛點頭,心想何大哥真是多慮了!

一碗雞蛋羹,沈熹一口一口舀着吃。味道正是她能吃下去那種,絕對不是美味,不過她卻吃得異常幸福,這可是愛的雞蛋羹啊!

中間,沈熹又想了想今晚睡覺的問題:從頭到尾,她和何之洲都沒提過這個問題,好像故意避之不談一樣,可她總要睡覺的啊……

沈熹想得臉紅心亂跳,她吃了一半的雞蛋羹,先爬上床睡覺了。既然這是一個難題,就交給何之洲處理吧,反正等會她就睡着了,她什麽也不知道……

何之洲洗澡出來,廚房已經沒有了沈熹,雞蛋羹留了一半給他,桌上還有一張紙條——“何大哥,剩下的給你吃。我好困,先睡覺了。”

睡覺?她去哪睡?!

何之洲默默地把剩下的雞蛋羹吃完,一邊吃一邊想着一個問題,等會他要不要睡沙發?還是兩人擠擠算了?

何之洲把碗放進水槽裏,洗了洗手,來到卧室門口。

門沒有鎖,只是微微合着;裏面的燈還亮着,只是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安安靜靜,只剩下外頭嘩嘩的雨水聲。

何之洲走到床邊,床上的沈熹聽到腳步聲,趕緊把眼睛又眯了眯。她已經睡着了,何大哥千萬不能把她叫醒做選擇題啊!

借着暖黃色的燈光,何之洲靜靜地打量了一番沈熹,他知道她沒睡着,她正常睡着哪有那麽好看的睡姿。

這張床只有一米五寬,現在沈熹只占了右邊小小的一塊,至于空着的左邊……

她故意留他麽?

何之洲手心灼燙,面色平靜地在床的左側躺下來。從頭到尾,沈熹都是一動不動,裝得很像。他想關燈,發現開關在沈熹那邊,他對沈熹說:“沈熹,你關下燈。”

沈熹才不跳這個陷阱呢,繼續閉眼假寐。

何之洲沒辦法,只好自己探過身子關燈。沈熹微微睜開眼睛,何之洲半個身子朝她傾過來。瞬間,她僵得像一條冬眠的蟲,直到“啪”的一聲,整個卧室黑下來,她才籲了一口氣。

那麽重的籲氣聲。何之洲心裏好笑,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外頭還在電閃雷鳴,一道又一道閃電仿佛要劃撥窗戶闖進來,室內忽明忽暗,因為身邊有個人,倒也不覺得可怕了。

沈熹越睡越靠近何之洲,最後也不知道誰先主動,她和他就抱在了一起。仔細想想,好像是她先抓上何之洲的衣角,後面何之洲把手放在了她肩膀,之後就順勢就貼在了一起。好像她和他之間有了奇妙的磁力一樣。

空調開了23攝氏度,外面又是狂風暴雨,兩人貼在一起,剛好成為彼此唯一的暖意。這樣的感覺很動心很安心,仿佛明天就算世界某日,也能安然睡到天亮。

沈熹在何之洲懷裏挪了挪,找了一個更舒服的位子。

外頭依舊暴風疾雨,呼嘯的臺風拍打着窗戶“哐當哐當”作響。沈熹窩在何之洲懷裏一睡到天亮,中間只做了一個吃草莓的夢,吃得她嘴巴流口水。

對比沈熹,何之洲的夜晚明顯要更豐富一些。

傳統意義上,他做了一個男人都會做的夢,徹徹底底感受了一次什麽叫做“春夢了無痕”。夢裏白嫩可口的女孩主動鑽進了他的被窩裏,藏進他的腋窩下,撞到他的胸膛上,調皮得他束手無策,終于他伸手抓住了她,肌膚滑膩,手感美妙得一塌糊塗。

最後他壓上了她,不顧一切。

……

後半夜,他一直不停地做着俯卧撐,不知道有幾百個,總之停不下來。

外頭蒙蒙亮,何之洲醒過來,夢裏的女主角還睡在他懷裏,像一只小烏龜一樣趴在他身上……

何之洲痛苦地閉上眼睛,夢裏的感受再次席卷而上,比如那種“進進出出”那種“晃來晃去”……

何之洲再次睜開眼,還是低下頭親了親沈熹的嘴巴,望梅止渴。

沈熹比何之洲晚點醒來,醒來的時候,何之洲已經正經地坐在床頭玩手機了。

大清早玩什麽手機啊,沈熹湊過頭看,何之洲不給看。

沈熹氣鼓鼓下床,起床的時候故意大幅度掀開被子。不止掀開了自己的,還掀開了何之洲。原本被子裏何之洲只穿着薄薄短褲,一雙大長腿交叉躺在床的左側。

沈熹低下頭,就看到那高高大頭的大丁丁。這個畫面,她太熟悉了。

何之洲僵着臉,僵住的臉還能微微泛出緋紅的顏色。

沈熹輕輕咳嗽一聲,為了化解尴尬冒出一句:“需要幫忙嗎?”

何之洲愣了下,假裝正經地眨了下眼睛:“什麽?”

沈熹指了指大丁丁:“這個啊!”

何之洲也咳嗽出聲,盡量讓自己淡定下來。

沈熹看何之洲默許的樣子,二話不說直接伸出手按了按……

何之洲徹底石化。

沈熹有自己的技巧,不出三下就完全把大丁丁按了下去,最後她拍拍手,一副老手的模樣:“you see see,so easy!”

随侯珠

第 54 章

沈熹有時候覺得何之洲這人真挺壞的,偏偏一直能裝得品行高潔的模樣。他明知道她不能出來,還問她要不要出來玩幾天。

這是引誘好麽?

偏偏她真被引誘了,好想去S市會見她的小情郎啊啊啊啊啊啊!

沈熹每天無聊到發黴,沈建國就給她在“庭灣璞墅”附近的一家健身房辦了一張卡,裏面有練舞房、器材室,以及桑拿房和游泳館等。沈熹每天混跡練舞房,認識了一位跳街舞的小弟弟。之後幾天,街舞小弟就每天跑到沈家獻殷勤,還專挑沈建國在家的時候。

罵不跑打不走,似乎較上勁了。每天纏着沈建國,勢必要做他的上門女婿。

沈建國很生氣,但又不能說什麽,更不能指責沈熹什麽。因為健身房的卡貌似是他辦的,他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終于,沈建國被街舞小弟年折騰得心力交瘁,直接從皮夾裏拿出一疊錢丢給沈熹,趕她去S市:“滾吧滾吧。”

沈熹數了數錢,還不太想滾。

沈建國又加了點。

沈熹這才回房慢悠悠收拾行李,回到房間先撥了一個電話給街舞小弟致謝,她真太感謝他了。

臨走前,她與家裏人一一道別,臉上的神情是滿滿的悲情和不舍,仿佛是被逐出家門一樣,她說了一句貼心話:“我出門賺錢了,回來好好孝順你們,你們在家都好好的。”

沈建國聽不下去了:“好走不送。”

沈熹挑眼,指着沈建國看向爺爺:“他這是什麽态度啊!”

“有你這樣說話麽!”爺爺拍打沈建國,然後對沈熹說,“小熹啊,爺爺要求不高,只要你能賺錢回來給爺爺買雙鞋墊,爺爺就心滿意足了。”

這才是親人應該說的話嘛!沈熹感動地抱着爺爺,一雙鞋墊怎麽能表達她對爺爺的愛呢?不夠不夠啊!她狂拽酷帥地保證說:“爺爺,你以後的鞋墊,我全包了。”

沈爺爺:“好呀好呀!”

全包了……沈建國都有點小嫉妒了,咳嗽好幾聲博存在感。

沈熹睨了沈建國一眼,還是軟綿綿地抱上自己親爹,從後面拍拍他後背說:“酒桌別喝太多酒啊,煙也不準抽,別人遞給你就回絕,等我回來給你帶烤鴨,十只!”

沈建國感動地要哭了,等沈熹走出家門,他轉過身眼圈就紅了。吳翎說他丢人:“以後熹熹嫁人了,看你怎麽辦!”

沈建國一顆心早被沈熹剛剛一番話撫慰得柔軟不已,他一聲長嘆:“養女兒就是這個不好。”

……

很多年前,沈建國還在單位上班,他所在的單位只有兩家生了女兒。之後趕上了留職停薪的熱潮,不少人選擇下海做生意;沈建國申請報告時,那位同樣只生了女兒的人就特別不明白地問:“老沈,你何必那麽拼呢,他們為兒子那麽拼命可以理解,你就一個丫頭,何必把自己折騰得那麽辛苦,養到二十歲,就成了別家人了。”

沈建國噴了那人一臉鹽汽水:“我樂意。”

很多年後,吳翎把這件往事當笑話說給她聽,沈熹只覺得心裏暖暖的。她賴在吳翎懷裏說:“你們倆再生一個吧,去香港生!”

吳翎敲得她腦袋嗡嗡作響:“胡說什麽,小心你爸打你!”

……

沈熹來到H市火車站,天色已經暗下來。她剪票進入後,先給家人發了一條短信,在家還跟她生氣的沈建國最快回複她:“加油吧,女兒。”

沈熹眨巴眨巴眼睛,心裏暖得她想落淚。她收了收情緒,給何之洲發了條短信——“你家女朋友要來S市了,晚上8點記得來火車站接人。”

沈熹發完短信,又是一陣抽風的甜蜜。她故意買晚上票,是想等何之洲下班有時間過來接她。

只是這一路似乎有點不順。

火車剛開出十分鐘,外頭就驟雨大作,隔着厚實的玻璃窗都能感受到外面卷起的狂風暴雨。雨水滂沱,仿佛天河決了口子一樣。遠處的田野、樹木和樓房都變得模模糊糊,浸濕在一片雨霧之中。

沈熹看了眼手機,何之洲還沒有回複她電話。她忍不住給他撥了一個電話,沒人接聽。她有點着急了。

7點55分,她抵達S市火車站,發現S市的雨下得比H市還要吓人。

她抱着僥幸心理環顧四周,打算找了找何之洲。事實證明僥幸基本都是不存在的情況,既然何之洲沒有回複她短信,說明他根本沒有看到短信。

沈熹坐在火車站的候客廳裏,她先接到家裏人打來的電話,她騙他們:“何之洲已經過來接我了,我不跟你們聊了,回頭再打電話給你們。”

她快速挂斷電話後,又給何之洲撥了一個電話,依舊是沒人接聽。她翻着手機裏的電話薄,看到了堂堂的名字,嘆嘆氣,把手機放回口袋裏。

7點55到8點整,之後是8點15,8點30……時間走得很快,等竄到9點整時,沈熹急了。

除了急,更多的是擔心。

會不會出什麽事?她不想胡思亂想,偏偏一直打不進何之洲的電話。

臺風席卷S市,沈熹坐在火車站裏面都可以聽到外頭嘩嘩啦啦的雨水聲。火車站滞留了很多着急等待的旅客,出租車難打,裏面是一片鬧哄哄的嘈雜聲。

這樣的聲音,更她不安。

沈熹不停撥着何之洲電話,終于撥到了一絲希望。當手機聽筒裏傳來一道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時,眼淚已經被逼出來——何之洲這個大混蛋終于接聽電話了。

她挂上電話,何之洲的電話就順利進來了。電話裏何之洲聲音有點沙啞,也有點着急。她聽到他聲音,鼻子就酸了。

“你怎麽不接聽電話啊……”她十分埋怨。

何之洲說對不起,然後告訴她,大概需要四十分鐘,他就能過來了。她還是有點不滿意,委屈地妥協了。

四十分鐘還要很久,但她至少接聽到了他的聲音,之前亂七八糟的擔心也不見了。外面雨越下越大,她的心情卻雨過天晴了。

她對何之洲說:“你路上小心點。”

何之洲:“坐在那裏等我,別走開!餓了先吃點東西。”

沈熹真有點餓了,之前因為擔心和着急,肚子空空也沒察覺到,現在心裏石頭落下來,才發覺自己快要餓昏了。坐在她旁的一位大媽,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面,沈熹看了一眼,大媽指了指前面:“那邊有買。”

“我不吃泡面。”沈熹搖搖頭拒絕,她才不要吃泡面。她心裏頭還有委屈呢,委屈的人怎麽能随随便便吃泡面呢,她要等何之洲帶她回去,然後做豐富的宵夜補償她。

然後,沈熹還想了各種耍賴和扮可憐的伎倆,不過熬了半個小時,還是買了一盒泡面吃了起來。

太餓了,泡面都變成美味佳肴。

沈熹端着泡面吃得正歡時,放在身旁的手機終于響了,她拿着手機擡頭,還沒接聽電話先看到了遠處的何之洲。

他一雙長腿立在漸漸安靜下來的火車站出口,姿态挺拔。白襯衫,卡其色褲子,手裏拿着一把黑色雨傘,一滴滴雨水正濕噠噠地落在黑色大理石地面。

滴答滴答。

何之洲也看到了她,挂上手機朝她走來。沈熹端着泡面轉了個身,故意不看他,直到何之洲走近她,叫了她名字。

沈熹撅着嘴,繼續低頭喝面湯。她要讓他看到:她度過了多麽可憐的三個小時。

何之洲碰了碰她:“別吃了,我們回去吃更好的。”

沈熹撇着嘴,故意犯倔:“不能浪費……”

“沒關系,面都已經吃光了,湯是允許浪費的。”何之洲用着說笑的口吻,聲音裏帶着一股雨水的潮意,以及他小心翼翼的歉意。

沈熹不是會生氣的人,心裏也告訴自己不能生氣了,因為何之洲也是冒着大雨過來接她的。她乖乖把泡面裝進袋子裏封好,丢進垃圾桶,然後轉過身:“……可以幫我拿行李嗎?”

真的好乖。

何之洲摸了下沈熹頭,一只手拖行李箱,一只手牽着她,領着她走出了火車站。

外面早停着一輛黃色出租車,何之洲打開出租車後備箱,放進行李箱。然後帶沈熹上了車。

出租車司機不是S市人,而是附近的顧平縣。車也是從顧平縣開過來的,所以說何之洲看到她短信時,他人是在顧平縣?

司機吐槽今晚的大雨,沈熹偷偷看了眼半濕的樣子,還會有什麽不滿呢。再大的委屈也煙消雲散了。

她和他真是一對苦命的小鴛鴦啊!沈熹抱上何之洲,将臉埋在他懷裏,悶聲不吭。

何之洲以為沈熹還生氣,抓了兩下她頭發,手心溫柔。

今晚,何之洲沒有接到沈熹的短信和電話,原因是他到顧平基地開項目研讨會。這個會從下午三點到晚上7點,晚飯都是項目負責人直接叫的外賣。他手機落在酒店裏,回到酒店才看到了沈熹打來的二十多個電話和十幾條短信。

外面那麽大的雨,他拿起手機回撥沈熹電話,第一次感受到慌亂如麻是個什麽滋味。

——

何之洲住在市中心的一個老區。這是S市比較神奇的一個小區,它位于S市鬧區裏的黃金地點,這些早應該被拆遷改建的房子,依舊完好無損地存在在一片高樓大廈中間。原因是這裏還生活着不少退休的老幹部,政府也不敢動他們的房子。

可惜小巷路窄,出租車開不進去。何之洲先下車撐傘,然後給沈熹打開車門。路面到處是積水,沈熹一腳踩下去,剛好踩到一個小坑,鞋子進水了。

她哎呀地叫了一聲,差點摔倒,幸好何之洲及時拽回了她。哎哎哎,這算是患難小情侶嗎?

她離家會情郎,特意臭美地穿上高跟鞋。只是現在,路面積水那麽深,她怎麽穿着高跟鞋走過去?

何之洲似乎比她先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多給司機五十塊錢,讓司機幫忙拿行李,然後蹲□,轉過頭對她說:“上來。”

他要背她。

沈熹撐着傘,小心翼翼趴上何之洲的後背。她一只手拿傘,一只手抓着何之洲的肩膀,輕松地開口說:“終于輪到你背我了。”

何之洲笑了兩聲:“真沒想到是這樣一個鬼天氣。”

“是啊是啊。”沈熹想想今天會情郎會得那麽狼狽,趴在何之洲肩頭咯咯笑起來。這一路真心不容易,吹風雨打。現在何之洲還要背着她,淌過一個又一個水坑。那麽大的雨,他和她的衣服都被濕透,布料冰涼涼的貼着肌膚讓人十分難受,她趴在何之洲後背打了一個噴嚏,心裏卻熱熱得的仿佛注入一道暖流。

它反複激蕩,它嚣張流竄,它在她身體裏翻江倒海地吵鬧着,然後明明白白告訴她,此時此刻背她過水的男人,一定會成為她生命裏最重要的那個人。

随侯珠

第 53 章

風兒吹吹,沈熹坐在天臺的鐵藝長椅上,大晚上她還特意換了一件裙子,夜風吹動裙擺,窸窸窣窣地刮着她小腿。小月在天臺種了很多花草,花草中間有一個大理石搭建的泉池,裏面藏着一汪池水,池水藏着一輪淺淺的月。

頭頂是黑綢子一樣的天,星光閃閃。沈熹仰着頭數星星,剛數到二十一,天臺的白色木門被推開,是何之洲來了,他身上依舊是白天那件襯衫。

她收回視線,假裝若無其事地看遠處的城市燈火,腦裏浮現上天臺前他和她的對話。“想親親。”“好。”

沈熹坐着不說話,心情有點尴尬,有點羞澀,還有一點甜蜜。在這樣的夏夜裏,有一個人願意陪她上天臺。

何之洲在她身邊坐下來,一時也沒有講話。沈熹感受到了一股沉靜的氣息。過了會,何之洲将手放在她肩膀,稍稍使了點力氣,直接将她攬入懷裏。

“何之洲,你暑假就要工作嗎?”沈熹開口問,聲音輕輕的。

何之洲平實回答:“對,總要賺錢養家的。”

這樣的答案,有一種接地氣的幸福感。沈熹從何之洲懷裏擡起頭:“那你賺了錢,會給我花嗎?”

何之洲:“會。”

沈熹抱着何之洲的腰,又問了下一個問題:“如果我還是很敗家,你會罵我麽?”

何之洲:“不罵。”

沈熹更感動了:“何大哥,你真好。”

何之洲摸了下沈熹的頭:“不罵,直接打。”

沈熹不爽地“嗷嗷”了兩聲,怎麽能這樣欺騙她感情呢。何之洲按住她頭,挑着漂亮的眸子問她:“想做什麽?”

沈熹:“咬你!”

“好。”何之洲直接湊過頭給她咬,眸底微光浮動,細致的睫毛眨了兩下,就直接吻了下去……

何之洲回到客房,睡在左邊的鐘毓眯着眼睛問:“表哥,剛剛你去哪兒了?”

何之洲:“上廁所。”

“媽蛋,當我7歲呢。”鐘毓含糊地嘟囔了一句,翻了個身繼續睡。何之洲把鐘毓的胳膊放到另一邊,筆直地平躺在右側,閉上了眼睛。

鐘毓還真不是小男孩了,大清早糾結地坐在床邊,一副做錯事的樣子。何之洲掀開被子看了眼,立馬明白了緣由,太陽穴突突突地亂跳着:“鐘毓,你能不能回家再……”

鐘毓紅着臉解釋:“我年輕嘛,控制不好……”

何之洲:“跟年輕沒有關系。”

鐘毓繼續給自己辯解:“大概是因為我還沒有女朋友吧……”

何之洲:“……跟女朋友也沒有關系。”

鐘毓強詞奪理:“那為什麽是我不是你。”

何之洲:“……因為沒你滿肚子邪念。”

鐘毓哼哼了兩聲:“不科學啊,睡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又不是小澤瑪利亞。”

何之洲揉揉額頭,他好想打人。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勤勞的小月進來換被套床單了。鐘毓悻悻地小月開門,何之洲直接到衛生間洗漱,外面的鐘毓先下手為強了。

當小月掀開被子,看到床單左邊的痕印,難以置信地看向鐘毓,雖然什麽話也沒有,意思很明白——“卧槽,你居然尿床了!”

尿床你妹!不懂就不要誤會嘛!鐘毓擡着下巴,輕飄飄扔出一句:“我昨晚睡在右邊的。”

小月:“……”

裏面正在刷牙的何之洲,“啪嗒”一聲,手中的牙刷已經掉在了盥洗盆裏。

外面,小月難以接受地看向衛生間的“沈家未來女婿”,嗚嗚哇哇哇哇哇地跑出了客房,好幻滅啊!!!她對不起男神吳亦凡啊!!!

——

何之洲真沒想到自己最後關頭還晚節不保。沈熹送他上車時,心疼地摸摸他的臉:“不要生氣了嘛。”

何之洲別過臉。

沈熹歪着頭瞅着何之洲。貼心地保證說:“好了,就算真是你尿的,我也不嫌棄你,好不好?”

何之洲眼睛開始冒火:“沈熹!”

鐘毓杵在旁邊弱弱插話:“表哥,你別生氣了嘛,你看熹熹姐多好,都說了不會嫌棄你……”

“你給我滾上去!”何之洲直接把鐘毓拎上了車,自己坐進駕駛座。

沈熹立在外頭,捂着嘴揮揮手。

何之洲放下車窗,面子雖然丢光了,還是要跟女朋友認真道別:“我到S市打你電話。”

沈熹點頭。

何之洲:“在家乖點。”

沈熹舉起兩根手指,保證說:“必須的!”

何之洲倒車,轉頭看向車裏的鐘毓,神情徹底陰翳下來,如風雨欲來。鐘毓感覺不妙,連拍窗戶:“熹熹姐,救我!救我!”

何之洲快速換檔,油門踩下去,車子“嗖”的一聲,已經開了出去。吓得裏頭的鐘毓哇哇大叫:“表哥,我錯了……我真錯了……”

——

除去最後的“尿床事件”不計,何之洲這一趟,還是給沈家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吳翎和沈建國,還有爺爺都默許了女兒與何之洲交往。

不過沈建國還有自己的擔心。在他眼裏,沈熹喜歡堂堂太久時間;堂堂呢,對熹熹更多是兄妹之情。所以他有點擔心熹熹與何之洲交往,只是意氣用事。

沈家人的腦回路都有點特別,何之洲離開後,沈建國親自當起了女兒的感情老師,如何教導沈熹用正确的人生觀和愛情觀對待感情問題。

沈熹态度不好:“這些我都比你懂。”

“你懂個屁!”沈建國沒有底線地發問,“那我問你,如果何之洲和堂堂一塊被壞人抓走,只能救一個的話,你救誰?”

這跟落水問題有區別麽?沈熹氣鼓鼓上樓,走了幾步回過頭:“我都不救,我自挂東南枝去!”

“哎呀,熹熹你不能這樣啊。”沈建國追上來,“如果這樣,你的愛情觀不就出問題了麽?最好的答案是你完全可以帶上爸爸,咱們兩個人就可以救兩個了啊,對不對!?”

卧槽!沈熹差點摔在樓梯上。她本以為沈建國問的是一個感情選擇問題,結果是腦筋急轉彎!

——

林煜堂和何之洲都在S市,一個進了外企實習,一個加入新公司S&N做項目,都忙得要命,只有她閑得每天精分。

每天早上,沈熹先用“晨光熹微”發一條早安微博,然後“在河之洲”轉發。傍晚用“何之洲”微博賣萌,“晨光熹微”轉發。

女兒精分成這樣子,連“風中的雄獅”都看不下去了,下班回來問沈熹:“熹啊,你是不是無聊瘋了?”

沈熹的腦袋從沙發冒出來,幽幽道:“老爸放心,還差一點才能瘋……”

沈建國拍拍沈熹的頭:“請保持住,加油,女兒。”

沈熹吐血。

最近,沈熹常常說“閑得蛋疼”。小月就有建議了:“熹熹,難道你還知道蛋疼是什麽感覺?”

嘿嘿,她當然知道啦!沈熹端坐身子,有模有樣說起來:“小月,你痛經嗎?”

小月:“偶爾。”

沈熹打了個比方:“蛋疼跟痛經差不多疼,不過兩種疼也不一樣,如果說痛經是一種鈍疼,慢慢折磨人那種;蛋疼就比較直接了,就跟電擊似的。”

小月不相信地扯扯嘴角:“難道你蛋疼過?”

沈熹認真地點點頭:“不瞞你說,是的。”

另一邊的吳翎都聽不下去了:“小月,你別聽她瞎扯,我看她是無聊出病了!”

沈熹可憐地看着自己親媽:“媽,你太了解我了,我真無聊得病入膏肓,求你放我出去勤工儉學,賺錢養家吧。”

吳翎懶得搭理女兒,直接出門辦事。

——

下午,吳翎和沈建國都不在家,爺爺也回老家住兩天。沈熹看小月一副想出門約會的樣子,直接放了她半天假,然後叮囑說:“約會回來,順便幫我帶一碗西街口的涼皮吧。”

小月好久沒出門約會,一下子就忘記時間,也忘了沈熹還在家苦苦等涼皮。

最後等不到涼皮的沈熹,摸着咕嚕咕嚕直響的肚子,發了一條表達饑餓的微博。她剛發微博沒多久,就接到了林煜堂的電話,他開門見山問她:“還沒有吃晚飯?”

沈熹老實回答:“沒人在家,小月出門給我買涼皮還沒回來。”

林煜堂:“到我家吃吧。”

沈熹哪好意思,軟軟地拒絕說:“不用啦,小月快回來了。”

林煜堂換了一個方式:“或者我讓李嫂過來給你做點吃的?”李嫂是林家的保姆,林阿姨的同鄉人。

“真不用,我自己能解決,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沈熹笑呵呵換了一個話題,問林煜堂實習情況。林煜堂只是簡單說了說,她聽出了“前途無量”的感覺,“堂堂,你真是太厲害了!”

林煜堂笑了:“厲害什麽,之前在學校還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在公司……”

林煜堂不再說下去,沈熹稍稍想想也能猜到堂堂在外頭的辛苦,肯定沒有在家那麽順坦,她拿着手機說:“堂堂,如果累了就回家吧。”

“熹熹,我是一個男人。”

我是一個男人。林煜堂一句話就堵住了沈熹下面的話。

沈熹眨了眨眼睛,眼睛有點幹澀。想起小時候有次堂堂摔倒了,膝蓋流了好多血。她比堂堂先哭起來,哭到一半停下來問他:“堂堂,你怎麽不哭啊?”

當時堂堂真疼得厲害,但他告訴她:“熹熹,我是一個男孩子。”

歲月裏清秀男孩已經變成了的男人,要獨自面對人生了,不像她還在家裏吃吃睡睡。沈熹心情複雜,有慚愧,更多是自豪——那個陪她一起長大的男孩走上獨立的人生路,他放棄舒适的生活,選擇外面劈荊斬刺、負重前行的生活。大家都說理想很空,很扯淡,那是因為沒有努力過……

家裏的門鈴響了,沈熹以為小月回來了。她快速穿鞋開門,結果外面不是小月,而是送外賣小哥。可是她根本沒有訂外賣啊!

沈熹一邊簽收一邊問外賣小哥:“誰訂的快遞啊?”

小哥拿出訂單紙看了看:“一位何先生在網上訂的單啊,地址就是這裏。”說完,把訂單紙遞給沈熹看。

沈熹聽到何先生,就知道是誰了。

沈熹吃外賣前,先發了一個微博,滿滿都是幸福即視感,剛發了微博,壯漢就來評論了。壯漢每天混跡在“在河之洲”和“晨光熹微”下面,插科打诨,賣萌求存在感。

原因只有一個,壯漢跟沈熹一樣無聊,每天也是混吃等死的狀态。

——

何之洲和林煜堂都在S市,工作關系還見了一次面。原因是S&N需要與林煜堂所在的公司簽訂代工合同,這個合同正巧是林煜堂所在實習組負責,所以就在飯桌上碰面了。

飯後,何之洲和林煜堂一塊到酒吧繼續喝酒,兩人都穿上了正式襯衫,彼此看不順眼。林煜堂舉了舉手中的酒,開口說:“昨天我媽打電話給我,問我知不知道熹熹交男朋友了,我說知道,我媽罵我不懂珍惜。老實說,我喜歡沈熹喜歡得不容許她受一點委屈,可我媽,我爸,包括沈叔叔沈阿姨,都認為我對沈熹只有青梅竹馬的感情,你說奇不奇怪?”

何之洲神色淡漠,不發表意見。

林煜堂襯衫只開兩顆扣子,他原本在飯桌就喝了不少酒,現在又兩杯酒下肚,一張清俊白皙的臉變得紅紅的,他趴在吧臺吐出一句:“何之洲,我比你更喜歡沈熹。”

“是嗎?”何之洲終于回應了,淡淡開口,“我想你知道這一點,也是在沈熹與我一起之後吧。”

林煜堂僵住了。

何之洲把杯中的酒喝完,将空杯放在吧臺上說:“我們走吧。”

喧鬧的酒吧裏,何之洲和林煜堂簡直都是嫩得能掐出水的社會新人。他們前腳剛要走,後腳就有女人來搭讪,何之洲拿起椅背上的西裝,涼涼地掃了一眼,搭讪的女人立馬自覺往後退。

林煜堂和何之洲住在S市不同區,兩人走出酒吧,涼涼的夜風就往襯衫裏灌進來。天氣預報已經報告了好幾次臺風預警。

林煜堂被風吹得清醒許多,臨走前對何之洲說:“謝謝你的提醒,如果我還有機會,就沒你什麽事了。”

林煜堂最擅長心平氣和,在這樣濃濃的夜色裏,說出這話的時,眉宇間還是多了一份戾氣。

“哦,我可不是當什麽好人。”何之洲走了兩步,側過臉說,“我能提醒你,就不可能給你機會。”

——

何之洲回到公寓,洗澡出來與沈熹視頻,直接光着上半身。視頻裏的沈熹捂着眼睛:“何大哥,你快把衣服穿上!”

何之洲套上一件T恤衫,問她今天做了什麽。

沈熹一一彙報,然後再次感慨好無聊。她通過視頻看了看何之洲住的房間,發問:“何大哥,你住在家裏麽?”

“不,我一個人住外面的公寓。”

沈熹托着下巴,她好想搬過去一塊住啊!白天她和他一塊兒出門工作,他上班,她打暑假工;晚上一塊兒回來做飯,洗碗,出門散步。

沈熹想想就羞澀起來,故意問:“公寓有幾個房間啊?”

何之洲用毛巾擦拭短發,回答:“還有一間小的。”

沈熹更心動了。

何之洲眼底有笑意,仿佛看到了沈熹心中所想,直接問她:“要過來玩幾天嗎?”

随侯珠

第 52 章

太陽猛烈,沈熹把自己蹲成了一只小蘑菇,可是何之洲怎麽還不過來采啊!

安保小哥都看不過去了,招呼她進去吹空調:“沈小姐,到裏頭涼快涼快吧。”

沈熹扭過頭看了眼,如果她現在進去吹空調,前面半個多小時不是白等了麽?原本她等在太陽底下就是想表現表現的。如果她前腳剛進空調房,何之洲後腳就過來怎麽辦?豈不是虧大了?

沈熹抱着這樣的想法,堅定地拒絕了安保小哥的好意:“不用了,謝謝您。”

好吧,安保小哥不再勉強,他切了一個西瓜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看小蘑菇等人。沈熹轉過頭,冰鎮西瓜奪走了她的堅決,她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麽?

她低頭,手機先進來一條短信,是何之洲發來的——“鳳凰樹旁打着花傘的是你吧?”

什麽意思,才兩天沒見就認不出女朋友了?沈熹憤憤地擡起頭,轉了轉,沒瞧見何之洲在哪裏。

何之洲帶着表弟鐘毓,已經從大路走過來。S市開過來的車沒辦法進來,只能先停在外面收費的停車位。這中間大概還有兩百米路,鐘毓已經走得不耐煩了,在何之洲耳邊不停抱怨說:“上次你逼我做那種事,這次又要把我帶來,我爸媽都同意出錢讓我到歐洲游玩了,你要見丈母娘關我什麽事啊!”

何之洲飄了一個眼神過去,鐘毓稍稍收斂一點,氣鼓鼓地吼一句:“我熱!”

何之洲:“熱就走快點。”

鐘毓委屈了,舉了舉手頭的禮品盒和大西瓜:“那為什麽這些禮物是我拎,又不去我女朋友家!”

何之洲掃了眼表弟手中的東西,的确他拿的比自己多。他安撫了一句:“你倒提醒我了,等到門口了,你再給我吧。”

鐘毓:“無恥!”

何之洲:“不樂意就現在回S市,然後把拿走的好處吐出來。”

鐘毓哪舍得啊,立馬化身快樂的小書童在前面開路,走幾步就轉過頭說:“表哥,我看到你的小女朋友了,前面那只蘑菇對不對?”

沈熹慢悠悠站起來,看向前面過來何之洲和鐘毓,兩人手中各提着禮品盒,除了禮品盒,鐘璟手裏還有一個大西瓜。

嗚嗚,他們怎麽知道自己想吃西瓜了。

沈熹走了兩步,他們也從對面穿過來,直接朝她走過來。鐘毓走前面,何之洲跟在後面,走前面的鐘璟将下巴擡得高高的,走到的時候,優雅地扔出一句:“Hello!”

沈熹很開心還能見到毓婷小表弟,笑臉燦爛問候:“毓婷,好久不見。”

“不是毓婷,是鐘靈毓秀!"鐘毓瞬間炸毛了,好累,好想撂活不幹。

何之洲騰出一只手放在沈熹肩膀:“別再欺負他了,我怕他等下會暗中報複。”

“好了,我知道是鐘靈毓秀的毓,不就是毓婷更親切嘛……鐘毓,你熱不熱?”沈熹主動示好,還幫他拎手中的西瓜。

鐘毓本質還是一個容易害羞的小年輕,直接提着東西走在前面, 邊走邊說:“熱死啦熱死啦,你們走快點。”

——

“庭灣璞墅”裏面的綠化做得還不錯,一路過去都有綠蔭遮陽,沈熹把陽傘收起來,對何之洲感慨一句:“何大哥,我有點緊張。”

何之洲淡淡來一句:“緊張的人不應該是我麽?”

沈熹:“那你緊張嗎?”

何之洲沒說話,沈熹仰頭,才看到他點了點了下頭,然後對上她視線:“我猜你父親不會喜歡我。”

沈熹眨了眨眼睛,何之洲怎麽會猜得到。她不解問:“那你還還敢來?”

何之洲:“因為這樣,我才一定要過來一趟。”

沈熹笑笑,拽上何之洲的手,何之洲倒矜持地把手插|進口袋裏,不讓拽。

沈熹不明白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何之洲拍了下她的手:“別太親密,不好。”

沈熹眨了眨眼,真想不到何之洲平常一副光風霁月的樣子,現在怎麽那麽會來事呢。

何之洲也不想自己那麽會來事,只是關鍵時候也能把事情拎得清。他這次來H市除了看沈熹,還是第一次以男朋友身份拜訪她家人。第一印象很重要,他已經吃了一次虧了。

好吧。她理解并支持。

沈熹帶着何之洲和鐘毓來到自家門前,然後按了按門鈴。門遲遲不開,不知道裏面沈爺爺和小月早立在門旁盯着視像電話的屏幕,沈爺爺認出了何之洲,指着另一個探頭探腦的小年輕說:“這是誰?”

小月受不了沈爺爺的墨跡:“您先進去可以麽,我開了門不就知道了嗎?”

沈爺爺點點頭,趕緊到沙發坐着,拿起一份報紙看起來。

沈熹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又按了按門鈴:“小月!小月!小月!”

小月這才慢悠悠打開門,一邊開門一邊解釋:“嘿嘿嘿嘿嘿,剛剛我在廚房烤面包呢。”

沈熹才不相信小月的話,她把何之洲領進家,先介紹了小月,然後有點局促地指了指裏頭說:“何大哥,這就是我的家。”

何之洲肯定了一句:“很漂亮。”

沈熹害羞起來了。

“快進來快進來,外頭很熱吧。”吳翎掐着時間迎出來。

沈熹:“我媽。”

何之洲:“阿姨好。”

“好好好。”

鐘毓拎着東西進來,吳翎趕緊接過來,笑着埋怨說:“你們真是的,人過來就行,怎麽還帶那麽多東西。”

“都是小東西。”何之洲說。

鐘毓立在何之洲身邊,他前一秒還是嚣張性子,進來就變成了乖寶寶,對着吳翎奉承起來:“阿姨,您真年輕,熹熹姐長得像您。”

吳翎笑得合不攏嘴:“哪有年輕啊,都老太婆了。”

鐘毓嘴巴那個甜啊:“您太謙虛了,如果不是熹熹姐提早跟我說了,我還以為您是她姐呢。”

何之洲看了眼鐘毓,确定自己帶對人了。他先自我介紹,然後介紹了鐘毓:“阿姨,我是何之洲,他是我表弟鐘毓。”

“鐘毓?”缺存在感的沈爺爺走過來,念了念鐘毓的名字。

鐘毓有了前車之鑒,趕緊擺着手解釋:“是鐘靈毓秀的毓,不是毓婷的毓。”

沈爺爺:“……”

小月只有高中文化,也知道兩個毓是一樣的,她問出自己疑惑:“有區別嗎?”

鐘毓:“……沒區別。”

沈建國今天必須要上班,人去了公司,心還留在家裏。從下午一直打吳翎電話讓她報告進程,吳翎剛開始還會報告一下,後面與何之洲和鐘毓聊天聊得忘記了。

可憐沈建國,還在苦苦等消息。

吳翎暫時不點破女兒和何之洲的關系,就當熹熹朋友來家串門。所以聊得都是尋常問題,結果越聊越滿意,不知道哪家兒子養得那麽好。

中間,鐘毓撥了一個電話,打的是酒店的客服電話。他要訂一間客房,時間是今明兩晚。

吳翎趕緊阻止:“哎哎哎,住什麽酒店啊,不嫌棄就住阿姨這裏。”

鐘毓看向何之洲,何之洲嘴角微翹,看向吳翎:“會不會太麻煩了。”

吳翎笑:“麻煩什麽呢,就當自己家一樣,我已經讓小月收拾了房間出來。”

同時吳翎一次又一次挂了沈建國的電話,連短信也不回複,沈建國已經沒心情繼續上班了,最後直接翹班回家。

一回到家,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想,不知道“在河之洲”用了什麽招數,一家人已全部被降服了。

晚飯,何之洲和鐘毓自然留在沈家吃。飯桌上,吳翎輕輕推了推沈建國的胳膊肘,不悅地問:“你一直看着小何的手做什麽啊?”

看他把蘭花指翹起來啊!沈建國有苦說不出,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在戰鬥了!

吳翎只收拾出一間客房,因為何之洲還帶了親屬,飯後打算把書房整理出來給鐘毓睡。鐘毓擺擺手說:“我跟表哥擠擠就好了,我們小時候也一塊兒睡過。”

既然這樣,吳翎也不麻煩了。

客房在書房對面,何之洲剛上樓,就被沈建國叫到書房裏去了。

“沈叔叔。”何之洲謙和地稱呼沈建國。

沈建國泡了兩杯茶,坐下來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爸到底幾歲?”

何之洲:“我爸結婚晚,今年五十四。”

沈建國抿了一口茶:“那你之前還說比我小,我只有五十一呢。”

只有五一十一呢……其實沈建國結婚也特別晚,在當時絕對是大齡剩男了,沈熹又是晚來得女,他這個年紀在沈熹同學爸爸裏絕對算大的,每次開家長會,他都會特意穿年輕點。

何之洲不明白年齡在沈建國心中的痛,他也沒想到當時沈熹會把自己父親年齡說小那麽多,一時也找不到借口解釋,總不能說記錯了吧。

“難道你父親也很在意這個?”沈建國倒自己找到了理由。

何之洲愣了兩秒,僵硬地點了下頭:“對。”

他還在裝!還在裝!!!沈建國站起來,直接說:“在河之洲,咱們上次見面,你不是挺歡脫麽?”

“……”

何之洲太陽穴直跳,半天才憋出一個理由:“不是的,沈叔叔,上次這樣子是因為沈熹告訴我,說你喜歡活潑的性格,所以我才……”

沈建國很吃驚:“……真這樣嗎?”

何之洲點點頭。

沈建國:“那微博呢,你怎麽解釋,每天賣萌是故意吸粉麽?”

這個就好解釋了。何之洲深吸一口氣,直接交代出來:“那個微博一直是沈熹管理的,我真正的ID是Lewis,‘在河之洲’只是沈熹玩扮演游戲的。”

沈建國沒話說了。一個男人有多大的容忍力才能将自己名節送給女朋友白白糟蹋啊。

沈建國下樓找女兒對質,事實果然像何之洲所說的。他戳戳沈熹腦門:“不像話!”

他再次上樓之前,拿出手機搜索了Lewis,意外發現Lewis已經關注了自己,而且從上次見面之後,Lewis一直在給他點贊。

“風中的雄獅”發了多少微博,Lewis就點了多少贊,而且轉發了兩條他原創微博,以及何之洲和他都支持一樣的球隊……

沈建國如果還有什麽不愉快,只剩下一點“何之洲這孩子心眼怎麽會那麽多呢!”

——

晚上,鐘毓和何之洲睡在同一張床上,鐘毓睡相差,上床就躺成了八字形狀。何之洲能容忍沈熹睡相差,對鐘毓這樣的睡相,直接踢過去:“過去點!”

鐘毓扭過身子,看表哥拿着手機,不由問:“在幹嗎?”

“發短信。”

“跟誰?”

“沈熹。”

“有病啊,她不是就在隔壁麽?”鐘毓不明白了。

何之洲沒過多的解釋。鐘毓想想也明白了:“表哥,我發現你心眼有點多啊。”

“是麽?”何之洲可不承認自己心眼多,他只是把該考慮的問題全考慮進去而已。他對鐘毓說:“我會跟沈熹結婚的。”

鐘毓翻了個身,認真起來:“但你現在考慮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早?”

何之洲的回答很酷:“我不認為很早。”

“也不說早啊。”鐘毓發表自己的愛情婚姻觀點,“戀愛是戀愛,婚姻是婚姻,如果我現在談戀愛,肯定不會考慮結婚問題。如果談着談着發現不合适怎麽辦,甩還來不及呢?”

何之洲冷淡反問:“合不合适,談之前不清楚麽?”

“怎麽會清楚呢。”鐘毓從床上坐下來,“表哥,我今天發現你很忠貞啊,我要算算你是什麽星座的。”

何之洲覺得無聊,直接關了燈。

鐘毓還在算,算出來時都震驚了:“卧槽,你……居然是處女座?”

——

第二天,沈熹帶何之洲和鐘毓逛H市,由何之洲開車,她指揮路線。鐘毓坐在後面郁悶地充當電燈泡,由最開始的一百瓦,變成十五瓦。

鐘毓基本被晾到一邊,不過也有需要他的時候,比如——“鐘毓,幫忙拍下照。”

最後,鐘毓還是被壓迫出了愛。明天就要走了,鐘毓還舍不得了,他要留在沈家給吳翎當兒子。

兩天時間,算起來還不到兩天,時間過得很快。沈熹認真算起來,她和何之洲獨處的時間還不到兩小時呢。

今天,她帶他逛了H市著名景點,看了一場新上映的電影,以及看爺爺跳廣場舞。這中間鐘毓都夾在她和何之洲之間。

兩人獨處時間少得可憐,甚至連親親都沒有。

可是明早何之洲就要走了,想想就有點可惜啊。沈熹捏捏自己的臉,豁出去了。她拿着手機給何之洲發短信,正要發,何之洲的短信先進來了——“睡了嗎?”

沈熹回複:“沒,在想一件事。”

何之洲問她:“什麽事?”

沈熹把頭埋在枕頭裏,趴着回複:“……想親親。”

想親親……

隔壁房間,何之洲在床上翻了個身,嫌棄地推開鐘毓壓過來的一條腿,看着手機屏幕閉上眼睛,他也想親親了。

随侯珠

第 51 章

照片裏沈熹躺在堆滿白色泡泡的浴缸裏,露出修長的脖頸和漂亮的鎖骨,頭發用浴巾包着,額頭光潔如玉,膚色白膩如凝脂;眸子清靈透亮,笑成兩彎小月亮。同時被熱氣熏得紅通通的臉蛋沾了少許泡沫……何之洲盯着手機的照片,手心有點癢,想伸手将她臉頰的白色泡沫擦幹淨,然後再将她從浴缸裏撈出來。

好想撈出來……

他幹嘛要把她撈出來?撈出來做什麽?

沈熹之所以給何之洲發照片,只是單純證明“她是這樣洗,不是那樣洗”這個問題,直到何之洲遲遲不回複她,她隐隐察覺有點不對勁。她拿着手機趴在浴缸發呆了良久,臉微微紅起來,何之洲會不會認為她是一個随便的女孩子呢?

好煩……

所以她最快速度把剛剛的照片做了P圖處理,用一根巨大的紅蘿蔔遮掩住浴缸部分,然後重新發給何之洲,并附上純潔的賣萌文字:“哈哈,剛剛發得急,忘記處理啦,何大哥,你看這張吧。”

何大哥,你看這張吧……何之洲盯着沈熹新發來的照片,眼裏只剩下這根好大的胡蘿蔔……他指尖輕顫,直接删除照片。

男人的思維和女人是不一樣的,何之洲收了收亂七八糟的心緒,給沈熹回了一個“乖”字結束聊天,然後把手機放進褲袋。

嘿嘿。浴缸裏的沈熹靠着一個“乖”字,甜蜜了半小時。果然做了P圖處理,她在何之洲眼裏立馬純潔回來了。

——

晚飯,何之洲上食堂吃飯,點菜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直視胡蘿蔔炒肉這道菜。他打了菜與猴子壯漢他們一塊兒吃,剛坐下來又看到大壯漢餐盤裏有一份胡蘿蔔炒肉,他換了一張桌子。

壯漢問猴子:“老大在逗我們嗎?”

猴子回答:“估計看到你影響食欲了吧。”

壯漢“哦”了一聲,自言自語:“那肯定也是我長太帥了,老大才看到我吃不下飯。”

猴子聽不下去,也端着菜盤也遠離了壯漢。

猴子和何之洲聊起暑假安排,猴子的哥哥在S市有一家科技公司,還是知道一點□□的,他問:“老大,我聽S&N的博霖項目名單有你的名字,是真的麽?”

何之洲點點頭:“我答應加入他們。”

猴子遺憾說:“我哥一直想挖你呢,待遇肯定比S&N更好,而且我們關系那麽好……”

何之洲打住了猴子的話:“猴子,我們是我們,你哥是你哥,兩者沒有必要聯系。我選擇S&N有我自己的想法。”

猴子明白何之洲的意思,他真心給何之洲考慮了一番說:“老大,不過我覺得你不去美國挺可惜的,多好的機會,前途不是一個性質的。你在國內,如果不用何老的關系,還是挺辛苦的。”

“沒什麽大區別。”何之洲說。他沒過多解釋,有些決定也沒必要解釋太多。

猴子把老大不去美國的原因往沈熹那邊想了想,可惜歸可惜,還是很能理解。他笑嘻嘻說:“老大,不管如何,我祝你愛情、事業雙豐收。”

何之洲:“多謝。”

——

林煜堂是最晚來吃飯,最近他很忙,考試和聯系實習單位,不過再忙還是給沈熹打了個電話,問她回家情況。

沈熹如實彙報,盤坐在沙發說了一大堆。兩家住得近,所以她彙報了自家的,還彙報了林叔叔林阿姨的。

林煜堂當着何之洲的面打電話,何之洲等他挂上電話,直接問:“明天我要去一趟H市,需要給你帶東西嗎?”

林煜堂握着手機,好一會,才扔出兩個字:“不用。”

何之洲與S&N那邊的負責人聯系,他說要晚三天再過去,負責人同意了,不過還是詢問了原因。

S大不同院系考試時間不一樣,很多院系已經考完放假,校園路到處是旅行箱萬向輪滾動的聲音。何之洲收回視線,回答說:“我要去一趟H市。”

至少開始忙起來之前,總要先看她一次。

對比何之洲的忙,沈熹在家無聊得發膩。小月都交了男朋友躲在花園裏電話煲,她怕自己打擾何之洲複習,寧願自己無聊,也不打電話給何之洲。

偏偏爺爺和吳翎一直催她快點視頻,從下午一點催到了晚上七點。她找理由:“他很忙的,S大的高材生,明天還有兩場考試。”

沈熹口吻裏帶着一種驕傲,無意識地震懾了爺爺和吳翎,只有沈建國十分不屑:“說得我們好想沒有考過試一樣。”

這人怎麽這樣啊!沈熹翻了個白眼,胳膊肘已經往外拐了:“您以前考幾分啊,能跟您一樣麽,人家是學霸學神,學霸你知道麽?!”

沈建國;“我以前也是學霸啊,學生裏的小霸王呗!”

沈熹:“……”

吳翎對學習好的男孩子還是很偏愛的,頭疼歸頭疼還是問:“跟堂堂比起來,誰好呢?”

沈熹背靠沙發:“不相上下吧,既生瑜何生亮那種。”

“嗤——”沈建國又發出一道嘲笑聲。

沈熹瞪向沈建國。

沈建國站起來,他怕家人都被沈熹給洗腦了,痛心疾首地開口:“別聽她胡謅,哪有那麽好,如果真那麽好,能看上咱們家女兒麽?要不然堂堂也早答應我們家熹了,腦子聰明都喜歡找聰明的,不然溝通都存在困難。按我說那人無非是喜歡漂亮女生的小青年,還S大高材生呢。不騙你們,那人我看過一面,看着像跟熹一個學院,讀幼教專業的!”

幼教專業!沈熹愣住了,還有比這更侮辱一個男人嗎?她狠狠瞪了眼沈建國:“你故意潑髒水!”扔下這一句,氣鼓鼓上樓回房了。

沈建國瞅着女兒上樓的背影,心裏有點急,他也不想被女兒讨厭,不過他那說錯了!他又不是沒見過那只“在河之洲”,走路一跳一跳,眼皮子一眨一眨,說話嘴巴還會撅起來,時不時咬一下嘴角……

沈建國一邊描述,一邊學着那天“在河之洲”的樣子,歪着腦袋軟綿綿發聲:“沈伯伯好……”

“不會吧。”沈爺爺和吳翎再次受到驚吓,雙雙擺擺手:“這樣可不行。”

沈建國勝券在握:“等會你們看了視頻就知道了,絕對是一個逗比。”

——

好坑爹。

沈熹回房上網,她看何之洲在線,都不好意思告訴何之洲,他們家人已經認為他是幼兒教育專業了。

她發了一個笑臉過去。

何之洲是談了女朋友才養成開電腦就挂QQ的習慣,他回了一個問號,等沈熹下文。

沈熹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不讓何之洲知道家人要看他事。她關掉了自己這邊攝像頭,打出一串話:“何大哥,我可以看看你嗎?”

何之洲直接發了視頻過去,發現沈熹那邊攝像頭被東西擋住時,嘴上什麽不問,心裏明白過來。

何之洲那麽爽快,沈熹開心地發了一連串愛心過去,然後跑出房間叫人了。不到一分鐘,沈家人全部集合到她房間,一塊兒來看傳說中的“在河之洲”,包括保姆小月。

沈建國立在中間,兩邊站着吳翎和沈爺爺,小月艱難地插|進來一個腦袋,沈爺爺被擠得慌,把小月腦袋按出去:“哎呦,小月,你關心個什麽勁啊!”

小月表示不服氣:“熹熹說比我喜歡的吳亦凡還要帥,我不相信。”

身後鬧哄哄的,沈熹索性關掉了聲音,然後在聊天框輸入:“何大哥,你擡下臉。”

何之洲擡起頭,對着攝像頭微微笑。真是擡頭一笑百媚生!

圍觀人裏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是沈爺爺發出來的。他發覺自己失态,連忙兩道沉穩的咳嗽聲,十分有長輩風範:“長得挺不錯呀!”

吳翎同意。

小月點點頭,不服氣也服氣了。

何之洲第一次笑得如此長久,嘴角一直保持住恰當好處的笑容,然後打字問候沈熹家人:“沈叔叔,沈阿姨都還好嗎?”

“不錯啊!”吳翎不明白地看向沈建國,“還懂得問候我們呢。”

“沈叔叔個頭,他上次還叫我沈伯伯。”沈建國一臉嫉惡如仇。

沈建國好記仇啊……沈熹後悔地垂下腦袋,“沈伯伯”是她叫的,現在全賴到何之洲那裏去了。

吳翎仔細打量視頻裏的臉,真的比電視裏男明星還長得好,氣質看着就屬于沉穩謙遜類型,哪裏像沈建國口中的逗比了?

沈建國指着視頻裏的何之洲開口:“讓他喝水!”上次他就發現“在河之洲”有翹蘭花指的習慣,他一定要這只逗比露出尾巴。

沈熹無意識翹起蘭花指,用鍵盤打字:“何大哥,你口渴麽?”

何之洲不渴,不過還是端起電腦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水放下,動作優雅自然,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貴胄。

“這孩子家裏條件不錯吧。”吳翎問。

這個問題?沈熹沒特意問過何之洲家庭情況,不過稍微想想也差不到哪裏去。她回答吳翎問題:“比咱家好。”

吳翎點點頭,也擔心上了:“那他喜歡你什麽?”

沈建國逮住重點了,立馬發問:“沈熹,你現在就問這只在河之洲,問他喜歡你什麽?”

沈熹不問。

沈建國直接撓她後背:“你問不問!”

小人!沈熹趴在電腦前,快速打字,換了一種問法:“何之洲,你最喜歡我什麽啊?”

何之洲背靠椅背,他真有點口渴了,他再次端起水喝了一口,直接輸入:“叔叔阿姨好。”

啊啊啊啊啊!他居然知道!沈家人爆炸了!

何之洲再次輸入:“我知道我與熹熹的交往尚不能讓你們放心,但我真心喜歡沈熹,喜歡她的真誠善良,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嗚嗚嗚,貌似蠻真誠的樣子……

吳翎和沈爺爺有點滿意了,只有沈建國依舊頑強地堅持自己:“裝,裝,裝!他一定是裝的!他提前知道我們在看,對不對?”

沈熹翹起兩根手指發誓:“我發誓,我什麽也沒有說。”

沈建國不相信,打算想下一招時,筆記本旁的手機響起。沈熹看了眼手機屏幕——何之洲來電。房間鬧哄哄,沈熹拿起手機轉過頭:“安靜一點,可以麽?”

最吵的就是沈建國,吳翎和沈爺爺分別用眼神讓他安靜下來,連小月都敢提醒他:“沈叔叔,你先靜靜啦!”

沈建國不肯安靜,沈熹走到露臺接電話,随手關了玻璃門,隔絕裏頭一切噪音,然後靠在圍欄忐忑發問:“何大哥,你知道了……”

那麽明顯,他怎麽會猜不到。何之洲直接開口說:“沈熹,你明天在家嗎?”

沈熹抓了抓被風吹亂的頭發:“在啊,我都在家的。”

何之洲:“那好,明天見。”

“啊?”沈熹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何之洲是什麽意思,她激動得手心冒汗:“何之洲,你要過來做什麽?”

“做客。”

第二天,沈熹撐着一把花邊小陽傘,蹲在“庭灣璞墅”外頭等男朋友。

嗚嗚,為什麽會有一種好坑爹的感覺!

随侯珠

第 50 章

沈熹收到何之洲的短信,很簡單很平實,根本沒有什麽特別內容。但女人豐富的想象力硬生生從這句話衍生出許多纏綿訊息。外頭雨霧蒙蒙,她靠在車窗,她覺得自己和何之洲真是可憐的小鴛鴦,而這棒打鴛鴦的人就是開車的沈建國。

沈熹為了表達自己的難過和無奈,給何之洲這樣回複說:“想想我們真是苦命的小鴛鴦啊……何大哥,你說是不是?”

圖書館裏的何之洲看到短信時,撫着額頭跳動的太陽穴,小鴛鴦?他也是小鴛鴦裏的一只?何之洲感到很無力,他是回複是,還是不是?最後他快速回複:“在家乖點。”

很快,沈熹就回複了他短信,是一排長長的愛心。

S市有一家特別出名的烤鴨店,沈建國上高速之前,還特意繞了半圈,開車路過這家烤鴨店。他停下車,指揮沈熹說:“下去買只烤鴨回來。”

沈熹把手機放在車上,下車之前先朝沈建國伸出手,沈建國直接将整個皮夾丢到她手裏,一副嫌棄的模樣:“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可以孝敬孝敬我。”

“別急,等我畢業吧。”沈熹摸摸沈建國的頭,從包裏取出雨傘,拿着皮夾下車了。

沈建國先是搖搖頭,然後呵呵笑起來,最後視線停留在沈熹落在車上的手機,他瞅了眼外頭的女兒,快速拿起手機打開,手機屏幕停在一個對話框裏。

沈熹和“在河之洲”對話,短短的對話,沈建國看得血壓蹭蹭蹭往上升,最後他把手機放回原處,深吸一口氣:真是好一對苦命的“小鴛鴦”啊!

沈建國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女兒談戀愛了,對象不是堂堂,居然是那只逗比的“在河之洲”?!他雖然拉黑了“在河之洲”,每天還會逛一逛他的微博,結果越看越逗比。

有豬要來啃他家的小白菜了,他千防萬防,居然漏掉那只逗比的“在河之洲”!

——

何之洲中午與猴子壯漢一塊上食堂吃飯,明天早上的《Power Electronics》臨時提到下午兩點開考。猴子和壯漢抱怨不已,他們沒看見沈熹,便問:“熹熹呢?”

何之洲面無波瀾地開口:“跟她爸爸回H市了,現在估計上了高架。”

猴子關心問:“啊,那你們倆不是要分開兩個月?”

何之洲沒說話。

壯漢實在地插了一句:“老大,很多情侶都在假期中分手,我高三談過一個可要好的,還沒有上大學就分了,我家與她家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呢。”

何之洲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站起來:“你們慢慢吃,先走一步。”

猴子不爽地瞪了眼壯漢:“不說掃興的話會死啊!”

壯漢不明白了:“我……我挖自己血淚史讓老大引以為戒還錯了!”

猴子:“……”

S市到H市開快點也就一個多小時,中間繞路買了烤鴨,沈熹回到家已經正午十二點多。她和沈建國都沒吃午飯,所以在車上各撕了一只烤鴨腿吃起來。

吳翎拿到的烤鴨時,已經是一只無腿鴨,她好氣又好笑,最後戳了下女兒的額頭:“怎麽回事啊?”

沈熹指向沈建國:“他先吃的。”然後快速跑進屋,跑去去找爺爺了。

沈爺爺在廚房忙活呢,廚房裏除了爺爺,還有正在阻止他幫忙的小月:“沈爺爺,我求你了,您就出去吧,我知道這湯怎麽炖!”

沈爺爺哼哼兩聲:“小月呀,你不要騙我老人家,你明明不會還說會,一點也不誠實。”

小月痛苦地搖搖頭,然後轉過頭,哎呀一聲:“阿熹,你到家啦!”

阿熹?沈爺爺轉過身,托了托鼻梁的老花鏡,滿臉皺紋都笑成了花。

沈熹靠在推門上,看着自家爺爺問小月:“小月,這位老帥哥是誰啊?”

小月一邊從烤箱裏拿出食物,一邊回答:“我也不認識。”

沈爺爺氣着了,也直戳沈熹腦門:“怎麽,連爺爺都不認識了!?”

“認識認識,我們家的沈大爺嘛!”沈熹挽上爺爺的胳膊,扶着他老人家走出廚房,說了一大堆好聽的話。

沈爺爺滿意點點頭。

沈熹最喜歡跟爺爺聊天,回到客廳裏,和爺爺眉飛色舞地說起了大學生活。

沈建國也坐在旁邊聽着,感覺自己女兒都有心眼了,說了一大堆也沒說到那個“在河之洲”。

沈熹還真不敢跟家人說何之洲,她盡量說點開心的瑣事,以及自己想勤工儉學、打暑假工的想法。

沈爺爺聽得滿意:“好好好,不愧是我們沈家的娃娃。”

爺爺好像會同意的樣子呢!沈熹眨眨眼,如果爺爺能同意她暑假去S市打工,沈建國和吳翎失去說話權啦。所以她不顧沈建國的冷眼,開心地坐到爺爺身邊:“我室友在S市找到一份好工作,教孩子們跳舞,一個小時五十塊呢。”

“是麽是麽。”沈爺爺抓着沈熹的手,得意洋洋地開口說,“我這裏有一份更好的工作。”

沈熹狐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什麽?”

爺爺笑哈哈地看她:“給爺爺捶背啊,一個小時100塊,你說這個暑假工怎麽樣呀!”

沈熹扯了兩下嘴巴,站起來:“我回房間看看。”

沈熹上樓,沈建國立馬湊到自己老爹身邊,嚴肅又認真地說:“沈熹有男朋友了,等會吃飯,您幫我盤問盤問,不過別說我告訴您的,知道嗎?”

沈爺爺“啊”了一聲,同樣嚴肅又認真地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沈熹剛上樓,就收到了何之洲發來的短信——“到家了?”

沈熹站在樓梯轉角給何之洲回複短信,她嘴角彎了彎,發短信時還發出一陣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真是甜蜜又令人心醉的笑容啊。

客廳沈建國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他自己瞧見了,還讓爹跟着一塊兒看,輕聲輕氣又鄭重其事地說:“瞧瞧,你瞧瞧。”

沈爺爺歪着頭看了眼,然後用力輕咳一聲,沈熹回頭,莫名其妙回房間。

沈熹在樓上跟何之洲用短信的方式甜蜜了一會會,就被沈建國叫下來吃飯。滿滿一桌子菜,有吳翎做的,小月的,還有爺爺最拿手的湘菜。

沈熹很捧場,每人的菜都吃了幾口,然後說:“還是家裏好啊,食堂的菜都讓我吃瘦了。”

“我看你沒瘦。”吳翎毫不留情地說,然後放下筷子問,“我聽你爸爸說,你還不樂意回家呢?”

沈熹低頭吃飯:“哪有,別聽他胡說。”

吳翎敗下陣來,沈建國看向自己爹,不停地眨眼。沈爺爺收到訊號,裝糊塗了。沈建國又是一陣眨眼,沈爺爺終于慢悠悠開口:“阿熹,你爸爸告訴我你在學校談了個男朋友,真的嗎?”

沈建國吐血。不是說好不透露是他告訴他們嗎?

不管如何,沈熹被盤問了。

被衆人逼急的少女跺着腳上樓了:“好,好,好。不讓我談戀愛對吧,我這就分手去!以後我成了剩女你們可別說我,是你們今時今□□我的!”

好狠的話,沈爺爺追了幾步:“我們哪有不讓你談啊,我們這不是關心你,還有就是有點好奇嘛!”

沈熹轉過頭,妥協說:“這樣吧,晚上我跟他視頻,允許你們參觀一下。”

“好好好。”沈爺爺和吳翎都點頭。只有沈建國十分不屑:一個逗比有什麽好看的,長得再帥也是逗比!

——

沈熹一溜兒回到房間,心情不錯地躺在床上,她給何之洲發短信——“在幹嗎呢?”

很快,短信得到回複——“在考試。”

卧槽!在考試還能回複她短信,她男朋友怎麽那麽牛逼呢!沈熹又發了一個短信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你在考試,不怕被監考老師看到啊?”

——“因為我就是老師呀,你男朋友手機在我手裏。”

沈熹趕緊回複:“老師再見。”

S大,最無聊的監考老師放下何之洲的手機,對臺下的學生一聲吼:“平時不努力,現在給我渾水摸魚,如果讓我再看到一眼,零分處理!還有那個踢椅凳的同學,你已經踢了半個小時了,前面同學都沒有理你,你可以放棄了麽?”

壯漢悻悻地收回腳。沒錯,就是他踢的椅子,他足足踢了半小時椅子,沒想到林煜堂這小妖精夠絕情的!

……

沈熹下樓跟沈建國要新衣服。

沈建國不想給,“女大不中留”這個事實讓他處于強烈的悲傷之中,無奈沈熹給他捏肩又捶背,他揮揮手打發說:“你媽已經把它挂在你的房間裏了。”

“謝謝粑粑。”沈熹感動不已,快速跑回了房間,打開衣櫥,果然看到那件向往已久的漂亮裙子。她伸手觸摸裙子,眼裏滿滿都是歡喜,心裏握握拳:她要立馬洗個澡,然後穿上它。

沈熹換下衣服進衛生間,剛進去一會又出來,把床上的手機一塊兒捎上。何之洲考試完一定會打電話給她,她怕洗澡的時候接聽不到電話。

有人說,女人談戀愛就變成了神經病,她現在就是一只快樂的神經病。

沈熹躺在浴缸泡澡,然後還逛起了微博。五分鐘前,“風中的雄獅”剛發了一條這樣的微博——“我把女兒從學校帶回來了,卻沒有帶回她的心,我該怎麽辦?”

沈熹用小號點了個贊,并回複:“可以看出你女兒是一個熱愛學習的好閨女,我建議你放你女兒回學校,讓她身心合一。”

樓下的雄獅先生暴躁了,這是什麽人啊,拖黑拖黑拖黑!

沈熹主要還是在等何之洲電話,一邊等一邊蹬腿,瞪了累了就趴在浴缸思考,才分開幾個小時,她已經這副樣子了,她要怎麽熬過剩下的兩個多月啊。

這時,鈴聲響起,何之洲來電。她立馬接聽電話,不過開頭先問了一句:“是本人嗎?”

何之洲第一個走出考場:“本人。”

沈熹哼哼唧唧起來。

何之洲問:“你在做什麽?”

沈熹躺在浴缸擡起一條腿:“洗澡。”

何之洲假裝正經,淡淡來一句:“你手機防水功能不錯。”

沈熹知道何之洲想錯了,為了證明答案,對着手機“咔嚓”一聲,直接拍了一張照片傳過去。

何之洲收到照片,深吸一口氣,也覺得這兩個月沒辦法熬下去了。

随侯珠

第 49 章

校慶結束之後,期末考就要來了。沈熹的腰包鼓起來,複習都有動力了,每天都感覺自己喝了三勒漿一樣充滿能量。

舞蹈專業考試分兩種,一種是舞蹈基本功的考核,一種就是傳統的筆試了。基本功的考核:大致就是芭蕾基訓啊,中國古典舞能力測試啊,即興表演等等,這對她不是什麽難題,也不用特意練習準備。

但筆試就煩了,什麽《大學英語》、《藝術概論》、《國外舞蹈史及作品鑒賞》,她看到書就頭痛,而且筆試全放在最後面進行。學校已經下了通知,要嚴格對待。上個學期,有些科目還會采取開卷考試,現在學校要抓教學質量,一律不準開卷考。

不開卷怎麽考呢,開卷都不一定能找到答案。636宿舍也只有陳寒淡定點,其餘三人都在準備小抄了。

何之洲他們考試稍微晚兩天,921宿舍也進入了一片兵荒馬亂的狀态中。不過相比其他宿舍,921宿舍至少有兩尊大神坐鎮,能穩定軍心。

一個宿舍有倆學霸,還真讓人羨慕嫉妒恨。壯漢走在路上,就有其他班級的人湊過來,熱情地招呼他:“辰辰,你能拿到何之洲和林煜堂他們的複習重點嗎?”

壯漢搖搖頭,直接回答:“不能。”

“為什麽啊,大家都是那麽好的朋友。”

壯漢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什麽時候聽說過學霸有複習重點這東西,你覺得他們需要重點嗎?”

同學甲:“……”

何之洲和林煜堂真沒有重點。何之洲這學期唯一的筆記,還是沈熹替他上課時寫下的。而林煜堂的上課筆記直接備注課本上,根本沒辦法整理,而且學霸的筆記只有學霸自己能看懂,哪有學渣寫得那麽白淺生動。

所以壯漢和猴子唯一比大家好的地方,也只是問題目比較方便,但這對猴子和壯漢根本沒有什麽用。不過為了明年能順利畢業,開始臨時抱佛腳。

考試結束,就是長達兩個多月的假期。

沈熹在圖書館寫小抄,何之洲坐在對面看一本書。他翻了幾頁擡起頭,沈熹還在奮筆疾書。何之洲真沒見過沈熹那麽認真的樣子,一邊抄,一邊還掰指頭計算什麽東西,仿佛幼稚園小朋友寫作業似的。

他扔了一個小紙團過去,不厚道地打擾她。

紙團砸中沈熹的鼻子,正中鼻梁,沈熹不爽地瞪眼;何之洲雙手抱胸,示意她看眼前的小紙團。沈熹撿起小紙團,将它打開,裏面藏着一排好看的字——“考完就回家嗎?”

诶……貌似還真是一個大問題。沈熹擡頭瞅了眼何之洲,何之洲又拿起書看了起來,一副紙條與他無關的樣子。裝吧裝吧使勁裝吧,她趴在桌上回複紙條,然後扔還給何之洲。本打算學着報複砸他鼻子,結果連臉都碰不到邊。

何之洲從桌子拿起紙條,慢條斯理地展開它,沈熹的回複是——“當然啊,我又沒地方去,除了回家能去哪。”

他放下紙條,不再回複。

被無視了!沈熹不停地瞧何之洲,快回她!快回她呀!

何之洲就是不回複,站起來去衛生間,十分潇灑。沈熹在圖書館核對小抄內容,心裏面認真想了想暑假分離問題,都替自己難過起來。

還沒有熱戀就要分離,想想真是讓人傷感!

——

圖書館有冰飲自動販賣機。何之洲從衛生間洗了手出來,順便買了一瓶礦泉水,一瓶沈熹常喝的維C水。

他遞給沈熹之前,先給她開了瓶。

沈熹正渴了,結果維C水直接打開蓋子,察覺到問題,嘟着嘴說:“這瓶水已經被別人喝過了!”

何之洲撫了下額頭:“我喝的!”

“好吧。”沈熹不嫌棄,咕嚕咕嚕喝了起來來。

何之洲走到沈熹身邊,拿起她的小抄看下來,提醒她:“既然都知道這些內容會考到,記一下不可以麽?”

什麽,記一下?這是什麽話?!沈熹難以理解地看何之洲,理直氣壯地說:“如果我能記住,還要抄下來做什麽?”

何之洲抽了抽嘴角,真想撕手中的小抄紙。擡頭,沈熹看他的眼神,已經是一副“如果撕掉就立馬分手”的樣子。

他把小抄遞還給她:“注意點。”

沈熹服軟,畢竟做小抄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她對何之洲做了一個“OK”的手勢,讓他放心。

何之洲靠着椅背,自從認識沈熹他就走上了一條擔心的路。沒換回來之前,擔心換不回來怎麽辦,擔心沈熹是否會亂來,還要擔心大姨媽是否規律;換回來之後,擔心沈熹的情緒化,擔心她沒有生活費用,還要擔心她考試作弊會不會被抓到。

何之洲看了眼沈熹,表示認命。

——

沈熹結束了基訓考試,剩下的都是筆試。明天開始考,連續考兩天,考完就放假。圖書館出來,何之洲送沈熹回宿舍。

沈熹要上去的時候,他拉住她。女生宿舍樓下,這樣的男男女女實在太多,即使抱在一起也沒有人注意。

“真的考完就回家?”何之洲又問了這個問題。

沈熹眼裏閃着笑意,她就知道何之洲還會問她,果然!她故意說:“當然啊,不然能去哪,我在S市又沒有熟人。”

何之洲涼涼反問:“我不是熟人?”

何之洲還真是S市人呢,而且也是她的熟人。沈熹抱了上他的腰,聲音有點撒嬌:“可是我又不能跟你回家。”

何之洲摸了下沈熹的頭發,順便碰了碰她的臉,說出了重點:“這樣吧,你晚兩天離校,我考完後直接送你回家。”

“真的麽?”沈熹眨了下眼睛,神色歡喜。以前她回家都是與堂堂一起,不過這個暑假,堂堂要8月中旬才能回去;如果家裏人不來接她,她肯定是一個人回家。

何之洲點點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太好了!沈熹仰着頭就在何之洲臉啄了下,愉悅地跑回宿舍了。

何之洲摸了摸自己被啄的臉,扯扯嘴角,騎上車回S大。

——

第二天中午,沈熹考完第一門與921宿舍一塊兒吃午飯。林煜堂詢問她考得如何,她把口袋裏的小抄給林煜堂看:“考完了,我還沒舍得丢,說不準下次補考可以用到。”

“有那麽糟糕嗎?”林煜堂望着她。

“開玩笑啦!”沈熹拍拍林煜堂的後背,她故意逗堂堂的。

林煜堂随手拍下她腦袋:“胡來!”

何之洲看不下去了,夾了些菜到沈熹碗裏:“吃飯!”

沈熹乖乖扒飯。說起來,早上這一門,她自我感覺考得還不錯,別人考試靠實力和眼力,她基本靠想象力,總之塗塗寫寫,加上小抄給的靈感,差不多能超常發揮了。

不過猴子和壯漢就慘了,他們還有兩天也期末考試。S大可比師範學院嚴格很多,不及格就要重修,沒有絲毫的商量餘地。中午,壯漢連飯都吃不下,他擔心地發問何之洲:“老大,你說我會不會成為你的學弟啊!”

何之洲:“有可能。”

沈熹軟萌萌地看着壯漢,神補刀:“說不準你可以跟我一塊兒畢業呢。”

卧槽,他比她高兩屆呢!壯漢看向沈熹,正要罵人,結果在沈熹求饒的眼神看到“前老大”的影子,頓時說不出什麽責備的話。他想了想反而覺得不錯了,“嘿嘿”笑了兩聲:“想到自己還能多讀幾年書,立馬覺得自己萌萌噠呢!熹熹,要不我們就一塊畢業吧。”

沈熹有點為難,開口說:“不行呀,如果我畢業了,你還沒畢業怎麽辦?”

壯漢:“……”

猴子大笑,何之洲和林煜堂都勾了起了嘴角。

壯漢仰頭,他恨吶!

——

636宿舍,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除了陳寒和沈熹。陳寒家距S市最遠,夏維葉問她:“你不回家啊?”

陳寒搖搖頭:“不回去了,回家也沒意思,我找了一份暑假工,去一家舞蹈培訓機構上課,五十塊一節課,一天能上兩三節。”

沈熹前一秒還平躺在床上,下一秒撐着身子問:“哇,我可以去嗎?”

陳寒看了眼突然從午睡狀态醒來的沈熹,漫不經心地回答:“你家又不差那點錢。”

沈熹摸了下鼻子,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啊。她想留在S市打暑假工,無非是想跟何之洲呆在一起,當然能賺點錢更好了。她拿出手機算了算錢數,一天算100,兩個月暑假工就是6000,6000大洋呢!她從來沒賺過那麽多錢,而且賺了錢不僅可以還清欠債務,還可以給家人買禮物,還有堂堂和何之洲他們。

沈熹真有點心動,她從床上爬起來:“陳寒,我也想去,你可以幫我問問麽?”

陳寒不會直接拒絕沈熹,她收拾好東西轉過身:“這樣吧,我先幫你問問,行不行是另一個問題。”

沈熹用力點點頭,然後立馬從床上爬起來,孝敬了陳寒一個蘋果,孝敬之前特意洗得幹幹淨淨。

——

第二天考最後一門《外國舞蹈史》,沈熹最怕什麽史什麽傳了,所以這次小抄也做得特別大份,滿滿一張A4紙。

早上何之洲與她吃早飯時奚落了她,深深刺中了她作為一枚學渣的痛處。當她走進考場,看見每個人幾乎都帶了小抄,不由會心一笑,直接拿出手機拍下來,發給何之洲看了。

何之洲收到照片的時候,他正給壯漢講題。他打開信息看沈熹發來的短信,嘴角一翹,眉眼立馬溫柔得一塌糊塗,然後放回手機。

壯漢在深奧的題海裏懵懂擡頭,湊巧看到了何之洲展露的溫柔,真是令人怦然心動的心醉啊!他眨眨眼問:“老大,你為什麽對我笑成這樣子?”

你為什麽對我笑成這樣子!!!

何之洲不可思議地冷笑一聲,目光變得森冷而犀利,他直接把書合了回去:“你去問林煜堂吧。”

可是林煜堂已經被猴子霸占了呀!壯漢拉住何之洲的手:“老大,我錯了,你能把這道題給我講完麽?你這樣吊着我,于心何忍!”

何之洲站起來,無所謂地扔出一句話:“沒什麽不忍心的,歡迎你成為我的學弟。”

不要這樣冷酷無情好咩?冷冰冰地木有一點愛!壯漢委屈得跟小娘子一樣,憤憤地離家出走了——跺着腳走出了921宿舍!

——

考場裏,沈熹正在奮筆疾書。大家基本帶了小抄,監考老師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被巡考的領導看見就行。

結果考到一半,領導真來了,大家連忙收起了紙條,沈熹也收,無奈她的小抄太大份,沒其他同學收得快,一下子被領導看見了。

外面的領導正要走進來抓人,被身後人拉住了:“班長,手下留情啊,那個……就是我的女兒沈熹。”

領導轉過身,呵呵笑了兩聲:“虎父無犬女啊!”

沈建國笑笑:“是是是……”

沈熹把小抄壓在試卷下方,偷偷瞧了瞧窗戶外面,除了校領導居然還有沈建國,這位校領導是今年剛調過來,嚴厲得出名。她握着筆,已經沒心情繼續寫下去。

還有沈建國怎麽會在這裏?請家長請得太快點了吧……

沈建國沒想到會在自己女兒學校看見昔日的班長,兩人稍稍敘舊結束,班長立馬從輔導員那裏要來沈熹考場信息,帶着他來到考場巡邏了——結果就看到自家女兒作弊的樣子,果然是虎父無犬女!

考試結束,沈熹跟着沈建國走出教學樓,她開口問:“你怎麽過來了?”

“我還不能過來了!”沈建國提着一只公文包,語氣埋怨,“如果不是打電話給你班主任,我都不知道你要放假了,怎麽,出息了?”

沈熹反駁:“明明你對我關心不夠。”

“伶牙俐齒!”沈建國笑了兩聲,轉化語氣,“爸爸昨天才回的國,今天特意來接你回家,還關心不夠呢!”

沈熹低着頭走路,她不想回家呢。但又不知道跟沈建國說;同時,沈建國不停地跟她說家裏的事,什麽爺爺也過來了,特意過來看她。

沈熹真有點想爺爺了。她爺爺除了會跳江南style,爺爺以前還是炊事班走出來的大廚,燒得一手美味的湘菜。

嗚嗚,她好為難啊!

636宿舍很熱鬧,不止沈建國來了,豆豆爸爸和夏維葉媽媽都在。家長圍坐一起聊自家的女兒的學習情況,以及畢業後的工作問題,都操心得厲害。

沈熹磨磨蹭蹭地收拾行李,收拾一半轉過身,對沈建國說:“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這裏打暑假工。”

沈建國愣了下,眉頭蹙起來:“沈熹,小心我揍你啊!”

沈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還是挺怕沈建國發脾氣的樣,稍稍反抗了一下,繼續收拾東西。沈建國問起了林煜堂:“堂堂呢,要一塊走嗎?”

沈熹無精打采地搖搖頭:“不,他還要在這裏實習。”

沈建國心裏有點數了——沈熹那麽不想回家的原因。

……

回家的車上,沈建國一直與沈熹說話,沈熹提不起勁兒,正想着怎麽跟何之洲發短信解釋突然回家這件事。沈建國多次遭到無視,一家之主的氣勢終于上來了:“沈熹,你再給我擺譜試試看!”

沈熹安撫地拍下老爸的手,然後背對着他給何之洲發了一條短信,內容很簡單——“我爸過來接我了,只能跟他走了,何之洲,再見……”

好楚楚可憐的一條短信,沈熹發完短信轉過頭,看沈建國的眼神就像拆散她和何大哥的黃世仁。

沈建國哼了兩聲:“你上次發給你媽媽那條裙子,你媽沒舍得給你買,我在國外給你帶回來了。”

什麽?沈熹眼睛頓時由暗變亮:“老爸,你開快點!”

“幹嘛啊——”

沈熹:“回家試裙子。”

被一條裙子抛下的何之洲,他是在圖書館收到沈熹的短信,他坐在靠窗的位子,頭頂烏雲密布,沉悶地天仿佛壓下來。

随即,下起了傾盆大雨。

學生談戀愛什麽最讓人煩,一點自由度也沒有。他倒是自由,但怎麽也要照顧沈熹那邊。他回複短信:“你先跟你爸回家,回見。”

随侯珠

第 48 章

校慶開始了。

整個師範學院誇張到張燈結彩的地步,節目是一個又一個,還有各種獻愛心活動。可惜不管青志中心的學生如何賣力宣傳,效果都是甚微。原因無非只有一個——期末了,都窮了。

由于大家積極性都不高,每班的團支書只能親自到寝室鼓勵大家捐款。

團支書來到636宿舍,沈熹忐忑地跑到衛生間數自己錢包裏的錢,亂七八糟加起來只有三百多了。她要怎麽辦呢?

外頭,團支書正費力地解說這次獻愛心活動的正規性和重要性。如果數額超過1000元,院方還會發一本愛心證,憑證可加素拓0.3分,總之機會十分難得。

豆豆小聲問:“可以不捐嗎?或者下次再捐?”

團支書誠懇道:“這不太好吧……”

陳寒問團支書其他宿舍捐款的情況,團支書偷偷透露:“最少都有50,最高是隔壁寝室的孟悅,她捐了1000呢。”

豆豆嘆嘆氣,掏出五十:“那我就随大流吧,這五十已經是我下星期的營養費了。”

團支書拍拍豆豆的肩膀,撫慰了一番。

陳寒跟豆豆一樣,五十。

夏維葉直接從皮夾拿出兩百,然後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沈熹,快出來捐款!”

沈熹心裏腹诽夏維葉:她只是躲在衛生間數錢,又不是躲着不要捐款。她把手中錢包放到口袋裏,然後笑容燦爛地打開門,拉上團支書的手:“辛苦辛苦,咱們班的團支書最任勞任怨了。”

團支書笑容更燦爛:“阿熹,我記得你上個學期可捐了四位數吧。”

“哪有哪有。”沈熹趕緊搖搖頭,“好漢不提當年勇啊!”

團支書:“主要這次捐款數額跟咱班評星也有關系,如果不介意的話,你也給大家做個表率,孟悅都捐了1000呢。”

沈熹笑笑,試着問:“可以捐物嗎?”

團支書:“……不可以。”

她只好拿出錢包,遞了兩百出去:“我跟夏維葉一樣,再多就要賣腎了。”

團支書接過錢,還算滿意地離開了。

錢包再次被抽空了一半,沈熹有氣無力地爬上床,掰着手指算日子,結果越算越無望,躺在床上睡着了,她要用睡覺的方式減少能量消耗。

——

晚上校慶文藝彙演就開始了。下午,陳寒和夏維葉全部到活動中心進行最後的排練,沈熹出門買最便宜的雪糕吃,半路被溫老師抓住:“沈熹,你給我站住。”

沈熹正吃着雪糕,幸福感強烈到感覺自己萌萌噠,她轉過身:“溫老師,對不起,剛剛沒看見你。”

溫老師還真不信沈熹的話,以為沈熹故意裝作看不到自己,她試探說:“沈熹,你是不是怪我把你節目刷下來。”

“怎麽會呢?”沈熹搖搖頭,感覺雪糕要融化了,連忙低頭舔了舔。

溫老師笑了笑,她挺喜歡沈熹的,舞蹈底子好,雖然做事有點二,跳舞時卻靈氣逼人。無奈上個月她表現實在太差,校慶又那麽重要,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好了,如果不怪老師,晚上你就到會場幫忙,我有事情交代你。”

沈熹有點不想去,排好的節目被抽調就算了,還要去幫忙,這不是在傷口撒鹽麽?她找理由拒絕:“我有約會。”

溫老師想了想:“那直接去會場約會吧。”

話說到這份上,沈熹也不好說什麽,點點頭答應下來。溫老師離去,她接到了何之洲打過來的電話。

——

“在幹什麽?”

何之洲剛從實驗室出來,身上還穿着未脫下的白大褂,靠在實驗樓最角落的柱子給沈熹打電話。

“吃雪糕,提子味的。”沈熹老實回答,還說了口味。

何之洲笑了一會,小事覺得有趣。談戀愛是不是都這樣子,只要半天沒見面或通電話,電話接通那一刻,心情都輕松起來。

沈熹也笑起來,然後打腫臉充胖子:“你要來找我麽,我請你吃。”

“行。”何之洲看了看時間,現在他去找她,正好可以一起吃晚飯。他挂上電話,換下白大褂,直接騎車到師範學院。

沈熹是一個守約的孩子,說好請何之洲吃雪糕,等何之洲過來,立馬領着他到學校的小賣部。她給自己買最便宜的,卻給何之洲挑了一支最貴的。

何之洲不愛吃雪糕,不過也沒拒絕。沈熹掏出錢包付錢,他無意看了眼,錢包已經空得不忍直視。他心裏無奈搖搖頭,結合她最近的表現,基本能猜到她的窘況。

晚飯,他帶沈熹下了館子。

沈熹中午跟豆豆在食堂吃,兩個人只點了兩個菜,還是一個酸辣大白菜一個小炒青菜。所以晚飯,面對如此豐富的四菜一湯,她幸福得無語凝噎了。

兩個人吃不掉四菜一湯,沈熹要打包帶走。

何之洲背靠菜館裏的實木椅背,抽了幾張紙巾擦手。他沒覺得打包怎麽樣,只是聽到“打包”兩字從沈熹嘴裏冒出來,心中雖罵她活該,還是于心不忍了。

他直接開口問:“你這個學期生活費還剩多少?”

沈熹擡頭,沒想到何之洲會問自己如此敏感的問題。她猶豫了一下,伸出兩根指頭,過了會,又放下一根指頭:“大概是這個數。”

何之洲明白了,故意說:“那可不夠你花的,你打算怎麽辦呢?”

沈熹瞅了眼何之洲,果然是小氣的男朋友。他居然問她怎麽辦,難道不應該直接用錢砸她麽!沈熹烏黑的眼珠轉了轉,有點小委屈說:“我賣腎去。”

何之洲胳膊離開桌子,左手托着腦袋,繼續語氣清淡地發問:“什麽時候去賣,需不需要我陪你?”

好心酸的對話,沈熹低下頭,不想說話了。

何之洲:“怎麽了?”

沈熹擡起頭:“何之洲,你故意奚落我!”

何之洲擡了下眼,他預感沈熹就要和他鬧別扭了。他改了改語氣,話鋒一轉:“既然都沒錢了,怎麽不跟我說?”

沈熹低着頭,答案太殘忍,她實在沒辦法說出來。果然女人還是自欺欺人的多。

何之洲只能自己猜起原因:“你覺得我也沒錢了?”

沈熹搖搖頭,不擡頭也不吭聲。

何之洲繼續猜:“不好意思開口?”

沈熹還是搖搖頭。

何之洲頓了頓,說出最後一個可能原因——“覺得我不會借給你?”

沈熹沒反應了。雖然還是不擡頭不吭聲,不過也沒有搖頭。

果然!何之洲深吸一口氣,恨不得拍桌而起,他轉頭對老板說:“結賬!”

老板迎着笑臉過來:“一共兩百九十五。”

他面無表情地拿出三百塊,還沒等老板找錢,直接帶沈熹走出了餐館。外頭沒有空調,太陽的餘熱依舊嚣張,何之洲剛剛壓住的脾氣也冒出來了。

沒有男人願意被女朋友這樣懷疑,何之洲更是。莫名其妙就成了小氣的男朋友,難道他在沈熹心裏是一只鐵公雞?

女人委屈可以哭,男人委屈只能爆發!何之洲冷冰冰地看着沈熹:“告訴我,為什麽?”

哼哼,沈熹郁悶地走了兩步:“你自己說的啊……”

何之洲稍微想了想,大概想到是自己哪句話讓沈熹誤會了。他伸手拍了下沈熹腦袋,語氣滿滿都是恨鐵不成鋼:“沈熹,我真想打你一頓。”

低頭走路的沈熹,情緒正處于爆發的臨界點。從被奚落到被質問,現在又是被打,她眼圈一紅,兩滴眼淚就落下來。她不想何之洲看到自己的窮樣,疾步走了兩步,她要回宿舍去。

何之洲走在後面,一把抓住沈熹。

沈熹走不動了。

何之洲歪着頭,察覺到了女朋友的異樣,将她往自己懷裏帶。

沈熹埋在何之洲懷裏,無聲哭起來。她知道自己不對。亂花錢、不懂事、腦子也不好,除了會跳舞也沒其他優點,但她也不能被這樣奚落。

何之洲低頭,沈熹一動不動地埋在他懷裏。她在哭,眼淚流進他胸膛,浸濕了他的衣服。他還能說什麽呢,早自責起來。他伸手按住她的頭,開口問:“剛剛我讓你讨厭了?”

沈熹流着淚在他懷裏點點頭,承認被他刺激到了。

路人來來往往,兩人立在不顯眼的路邊,但這樣的畫面還是會讓大家停下來看一眼。沈熹沒有哭出聲音,路人都覺得在撒嬌而已。

何之洲心理還算強大,尤其是經過烏龍的事情。他低頭對沈熹說:“熹熹,剛剛我是生氣了,但不應該對你發脾氣,我道歉,你能原諒我麽?”

沈熹蹭了蹭,眼淚已經收住,不過不好意思擡起頭。

何之洲繼續說:“作為男朋友,我希望女朋友有困難能立馬想到我,小事也好,大事也行。我是你男朋友,除了你父母外最重要的人。你有什麽事是不能來找我的,何況只是錢的問題。”

沈熹知道自己錯了,發出一聲:“嗯……”

何之洲摸了下她的頭,語氣輕松了少許:“還有你肯定不知道,我多想把卡裏的錢送給你花,結果你還不要,你說我要不要生氣。”

沈熹沉默,敏銳地思考何之洲剛剛話裏的真實性。過了會,她輕聲開口:“……對不起。”

“沒事。”何之洲說。沈熹這樣趴在他胸前,他只覺得自己懷裏躲了一只柔軟的小貓咪,貓咪很乖很善良,就是有點調皮。他拍拍沈熹的肩膀:“所以求和了,好嗎?”

“好。”沈熹慢慢伸過手,還在何之洲後背畫了一個愛心。

何之洲穿着淺色襯衫,薄薄的襯衫料子,讓他能清晰感受到沈熹所畫的愛心形狀,以及她指尖的溫度。

……

雨過天晴,何之洲帶沈熹來到取款機,他問她需要多少。沈熹不好意思說,就在他後背寫數字。何之洲抿了下唇,要開始輸入密碼。

沈熹自覺轉過身。

何之洲用餘光掃了她一眼,直接把密碼說了出來:“963459,能記住麽?”

沈熹轉過身拍打何之洲,他故意的!

何之洲多取了兩倍的錢給沈熹,同時扔出一句話:“不夠了再說。”

沈熹也檢讨自己:“一定夠的,我以後再也不會亂花錢了。”說起來,沈熹不敢跟何之洲說錢的問題,更大原因是不想被他知道她用錢習慣很差。

何之洲牽過她的手:“這話你不用對我說,不管如何,亂花錢也是社會資源的再分配,不算多壞的事。”

沒想到何之洲也會安慰人。沈熹終于釋懷了,她不僅解決了金融危機,同時聽了男朋友那麽多好聽的話。她心情飛快地好起來,連同帶何之洲去校慶文藝彙演的會場都是笑容迎人。

——

如果說S大的“青年杯”都是男生撐場,師範學院的校慶就以女生為主,而且舞蹈系和音樂系占了很大的比例。

S大的工科男熱情捧場,猴子和壯漢就是其中一員。

沈熹被溫老師叫來幫忙,但校慶有專門的工作人員負責,全都安排妥當,她過去能幹什麽呢?直到溫老師把她帶到一個人面前,她再遲鈍也明白溫老師的用意。

這人頭發花白,鼻梁夾着一副黑框眼鏡,笑眯眯地看着她:“沈熹,我在網上看過你的跳舞的視頻,你很優秀。”

居然被大導演表揚了,沈熹說了句:“謝謝。”

溫老師在旁邊笑着說:“本來今晚有沈熹節目的,但她前陣子身子不适,只能臨時換下來。”

“真可惜。”

沈熹瞅了眼溫老師,溫老師拍拍她肩膀:“好了,你去做事吧。”

沈熹趕緊溜到了何之洲那裏,在他左邊坐下來。何之洲的右邊是猴子和壯漢,他們倆紛紛湊過頭:“熹熹,那個人不就是王導嗎?”

沈熹回答:“是啊,他來學校招女主角。”

“哇塞。”壯漢激動了,“我正好對演藝事業感興趣,不知道他缺不缺男主角呢?”

猴子打擊壯漢:“那要看拍什麽片,鄉村愛情大概可以。”

壯漢不想多說,高貴冷豔地扯了扯嘴巴:“你在說什麽笑話,我聽不懂!”

——

沈熹認真地看完了夏維葉和陳寒的舞蹈,夏維葉的集體舞《太平樂》和陳寒的獨舞《踏謠娘》,夏維葉長得漂亮,放在集體舞立馬不顯眼;陳寒長相不如夏維葉,但獨舞效果好。

中間,她對何之洲解說兩句她們的舞蹈動作。何之洲對舞蹈不感興趣,但只要沈熹一開口,他就傾過頭;等沈熹說完,他點點頭,然後說一句:“是的。”

陳寒跳得很好,挑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付出必然有收獲。一直以來,陳寒跳舞都存在一定的缺陷。但這支舞裏,她不僅克服了自身缺陷,而且把舞技發揮得爐火純青。

一曲結束,沈熹用力拍掌,然後擡頭問何之洲:“是不是很贊?”

何之洲點了點頭:“還行。”

沈熹不滿意:“明明很好了,陳寒可是跳出了我的水準。”

何之洲輕笑一聲,換了回答:“是麽,那很不錯。”

……

文藝彙演結束,沈熹在校舞蹈房跳了練習三個月的《紅綢舞》,她沒有換服裝,手裏只有道具,一條長長的紅綢帶子,觀衆也只有何之洲一個。

何之洲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紅綢在沈熹手裏活靈活現,她或跳動或旋轉或彎腰,手中的紅綢就跟着她一起舞動,仿佛有了生命一樣。

他靜靜觀看着,不知不覺花了眼,迷了心。

……

随侯珠

第 47 章

萬花灌木叢藏匿在林蔭小路的後面,中間有好幾個籃球場落在裏面,球場之間有喬木和灌木相隔,隔出了一份靜谧和岑寂。

隔壁籃球場有三個男生在練習投籃,籃球落在水泥地面,發出一道道有彈性的“嘭嘭”聲。他們時不時聊上兩句,其中有個綽號大黃的男人,講了一個好玩的笑話。沈熹趴在何之洲懷裏聽着有趣,輕輕笑了起來,擡頭卻撞上了何之洲警告的目光。

沈熹不明白地問:“何大哥,你瞪我做什麽?”

何之洲不想解釋什麽。剛剛擁抱了那麽久,他一直認為沈熹在小鹿亂撞,原來聽隔壁籃球場那些男生講笑話去了。何之洲低下頭,直直地看着沈熹,要把她的注意力勾回來,他輕輕落落開口說:“剛剛你在臺下喊的話,我聽到了。”

沈熹不相信:“你一定聽不到,因為我根本沒有喊。”

何之洲:“不,我聽得到。”

沈熹眨了下眼睛:“那你說說我喊什麽了?”

何之洲将身體傾過來,嘴巴貼着沈熹的耳朵,将話重複說了一遍。明明相當純潔的話,因為何之洲噴灑而出的熱氣,沈熹聽得面紅耳赤,害羞地将臉往何之洲懷裏躲。

何之洲摸了摸沈熹的頭,大概因為嘗試過女人的身高,他格外享受仗着身高優勢撫慰沈熹的感覺。

沈熹安靜靠着何之洲,何之洲已經脫掉了亮片西裝,上身只有一件白色T恤,因為剛跳過舞的關系,他的白T都帶上了汗液氣息。

沈熹以前最讨厭男人的汗液,男人出汗,在她眼裏就是臭男人一個。小時候,就算沈建國身上有汗,她都不會給他抱;但此時,她卻能把臉貼在何之洲流過汗的胸膛,她真不讨厭他身上的汗液。他淡淡的體味和沐浴露香混合在一起,配合沉而有力的心跳聲,有一種安心又纏綿的感覺。

何之洲目光如水,她心跳如鼓。真沒想到在這樣的夏夜裏,兩個人只是相互抱在一起,喂蚊子也能喂出另一番怦然心動。

沈熹仰着頭看何之洲,他不打算做點什麽嗎?

何之洲回應沈熹眼神,他要做什麽?

沈熹見何之洲沒反應,不愉快地把嘴巴撅了起來;何之洲看沈熹撅起的嘴巴,伸出食指将它按了下去。

沈熹眼睛睜得大大的,黑白分明地看何之洲,還能愉快地談戀愛了嗎?

何之洲指尖碰到唇角的柔嫩和濕潤,下一秒,直接擡起她的下巴,慢慢低下頭。

沈熹趕緊閉上眼睛,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怎麽還不吻?她挑着一只眼睛縫兒偷看,剛睜眼,何之洲的唇就過來了。她再次閉上眼,瞬間,仿佛有風從她臉頰吹過,仿佛從樹梢之末吹過來,帶來一片葉子飄落在她肩頭。

當四片唇瓣柔軟地相切在一起,沈熹深吸一口氣,睫毛輕顫。同一時間裏,就算何之洲要偷她的心,也是囊中取物般簡單。

他一點點濕潤她的唇,還有她的心。

……

S大“青年杯”火熱結束,“在河之洲”微博一個晚上就漲了好幾萬,沈熹原來的微博“晨光熹微”總粉絲數也只有“在河之洲”一個零頭。所以她更不舍得把微博賬號還給何之洲了。

猴子、壯漢也漲了不少粉,猴子是一個會經營自己的男人,立馬趁熱打鐵精分注冊了“楊磊全國後援團”。對,猴子真名叫楊磊,自封壓在三塊石頭下面的齊天大聖,後來被何之洲他們直接叫成猴子。

壯漢學猴子,同時又做了一番改革創新,注冊ID“辰辰女粉絲集中營”。他目标很明确——不要男粉絲,只要女粉絲,他要把最後一點男性之愛留給心中的老大。(注:軟綿綿的老大才算)

“青年杯”開始之前,壯漢因為送了張然一頭“白色長頸鹿”被分手,粉絲的到來,再次彌補了他一顆受傷又破碎的心。

其實壯漢和張然之間關系,大家都看得明白:張然把壯漢當備胎,壯漢未必就多喜歡張然。再說,張然在他心中分量還沒有老大重要呢。(再注:軟綿綿的老大才算)

張然同他分手,壯漢只難過了一丢丢,低落的心情很快被粉絲們拉回來了;而軟綿綿老大與他分離了,他現在還沒有緩過勁。

中午,一塊去吃飯的時候,壯漢頗幽怨地看了幾眼何之洲,心裏認定另一只老大,一定是被何之洲藏起來了。

何之洲鳥都不鳥壯漢一下。

沈熹跟着921室友一塊兒吃午飯,原因是她把飯卡落在何之洲這裏,自然要過來找何之洲,湊巧921宿舍集體吃飯,她就跟了過來。

打菜排隊時,沈熹排在何之洲和林煜堂兩人中間,他們都有一米八多,她一米六幾的身高頓時成了夾心餅裏的夾心。

偏偏兩人還不考慮她心情,直接越過她聊今天實驗的課題,兩個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飄來飄去,這感覺真是微妙極了。沈熹擡了擡眼,真是一點也聽不懂,隔行如隔山啊。

林煜堂排在沈熹前面,點好菜還逗留原地,等沈熹。沈熹接着打菜,對櫥窗裏阿姨說:“阿姨,我要一塊豬排,最大的那塊。”

阿姨傲嬌了:“我不知道哪塊是最大的。”

沈熹認真告訴打菜阿姨:“從上往下數第六塊,從左到右第三塊……”

阿姨認命地找到那塊最大。排在沈熹後面的何之洲,直接說不出話來。

沈熹又打了兩個愛吃的菜,打好菜,阿姨在刷卡機輸入25塊。又漲價了!

師範學院和S大飯卡是通用的,沈熹把卡放到刷卡機,刷不了,餘額不夠!但明明剛充了兩百,怎麽會沒有呢。沈熹全然忘記昨天到超市刷了一百九十多,她轉過頭問何之洲:“你是不是用了我的卡?”

何之洲“呵呵”了兩聲,只感覺多餘的解釋都會降低他的格調。他直接把卡遞給沈熹,結果林煜堂比他更快,已經卡塞給了沈熹:“拿去用吧。”

拿去用吧……什麽是神作秀,這就是!

沈熹看着兩張卡,好為難。她要寵幸那張卡好呢?

何之洲快速伸過手,直接自己的卡覆蓋在刷卡機上,扣費成功才神色清淡地開口:“把卡還給老三吧,免得不小心丢了。”

林煜堂只是抿了下唇:“丢了補辦就是。”

打好菜,沈熹走在林煜堂身邊,她問他暑假回家問題,林煜堂開口說:“估計要8月中旬才能回去,我7月要實習。”

沈熹:“實習有錢嗎?”

“有,不過不多。”林煜堂同她說了一個數字。

沈熹在心中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後看林煜堂的眼神更崇拜了,仿佛堂堂要走出大門做大事一樣。

何之洲從她身邊走過,輕咳一聲:“菜都涼了。”

飯桌上,猴子和壯漢已經開吃了。沈熹坐下來,壯漢擡頭對她笑:“嗨,熹熹,你們宿舍裏的豆豆有男朋友了嗎?”

沈熹不想理會壯漢,她就沒見過像壯漢那麽賤格的男人,更不想把豆豆往火坑裏推。她問壯漢:“周辰,你不是跟張然剛分手麽,你不應該傷心一下?”

壯漢一臉問心無愧:“我傷心過了啊。”

好吧。沈熹不跟壯漢說話了,她轉頭到何之洲餐盤裏出現她喜歡的菜,驚喜地開口:“今天的四喜丸子好像特別圓啊,我剛剛怎麽沒看到呢。”

何之洲頭也不擡地說:“自己夾。”

“好。”沈熹從何之洲餐盤裏夾了一個最圓的。

猴子針對壯漢“積極尋找下一段戀情”這件事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按我說,我們現在這個年紀談戀愛的對象,八成都會變成別人老婆,你這樣積極有什麽意義呢。”

談個戀愛還要講意義?壯漢不懂了,他把猴子話裏的重點挑出來,又問了一遍:“別人的老婆?”

“對啊。”猴子沒心眼地點點頭,“學長們的血淚忠告,你之前沒聽過?”

壯漢搖搖頭,然後臉上的表情反而更豐富了,他挑了下眉:“別人的老婆,那不是更刺激了嗎?”

猴子吐血。

壯漢還萌萌噠地來一句:“難道不是?”

猴子不想繼續交談下去,直接換了一個座位,與林煜堂一塊兒吃。

——

猴子說,“現在大學男生談戀愛,談的都是別人的老婆”;這句話潛在意思不就是“現在男人談戀愛都是在養別人老婆”麽?

沈熹細思恐極。

飯後,何之洲陪沈熹一塊兒到師範學院的充值中心充飯卡,何之洲正要掏錢包時,沈熹用身體攔住了他的動作:“何大哥,我自己來吧。”

何之洲不解:“嗯?”

沈熹解釋,有條有理地說了起來:“我知道,你們現在談戀愛就是給別人養老婆。如果以後我成為別人老婆,豈不是讓你太破費了麽?”

何之洲把手放在沈熹肩膀,用力按了按:“我沒那麽大方。”他沒那麽大方,會給別人養老婆;也沒那麽大方,讓她成為別人老婆。

偏偏這句話,沈熹理解錯了,嘟囔了一句:“沒那麽大方,你還打腫臉充胖子,欺騙我感情!”說完,直接掏出一百塊,遞給裏面的工作人員:“一百塊,謝謝。”

……

快期末了,很多人都出現了財政赤字,沈熹就是其中一員。豆豆比她還可憐,她又掏家底接濟了豆豆五百大洋,窮上加窮。

窮是一件小事,但尊嚴是大事。最終沈熹還是為了錢放棄了尊嚴,她給沈建國打電話,打不通,又打到沈建國秘書那裏,秘書告訴她——沈總出國談生意了。

沈熹說:“他又不會英語,出國不怕被人賣掉啊!”

秘書咳嗽幾聲,提醒她:“沈總帶了翻譯和律師過去。”

沈熹又說了一大堆,總之不想挂上電話。她跟秘書挺熟的,動動腦子就開口了:“李大哥,你最近手頭還寬裕嗎?”

李秘書想起沈總臨走前的囑咐,找理由拒絕了:“我剛跟老婆買了房子。”

沈熹:“……”

“我可以告訴你沈總國外的聯系方式。”

沈熹覺得太麻煩,說了句“謝謝和再見”,直接挂了電話。

沈建國那邊不行,沈熹又打電話給慈禧太後吳翎。從小到大,吳翎都是不好忽悠的,所以接通電話,她口氣都變得小心翼翼,語言謹慎:“……媽媽,可以給點錢花花嗎?如果你不願意白給,我回到家就洗碗抵賬,好不好?”

“借你也可以。”吳翎是一名會計師,話鋒一轉,在電話裏教育起來:“熹熹,媽媽可以給你錢,不過你把這個月花費的明細賬單做出來給我。我要知道你的錢都花在哪裏去了……”

沈熹趴在書桌上,小聲說:“我買書了,好多書。”

吳翎:“那你拍張照片給我。”

沈熹支支吾吾了兩聲,挂上電話:“老媽我愛你,老媽再見。”

沈熹在宿舍裏長籲短嘆,她每個月總有幾天是缺錢的,以前可以光明正大要堂堂接濟。現在找誰也不能找堂堂。

至于何之洲,他都已經告訴她了——“我沒那麽大方了!”

哎,她怎麽找了那麽小氣的男朋友呢!!!何之洲不僅用了她飯卡的錢,零花錢也只給過五塊;他還在充值中心那麽敏感的地方告訴她,他不是大方的男人。

好累,不想愛了。談場戀愛還把自己談窮了!

作者有話要說:前天沒更新,寫不出來,第二天9點更新,原因是第二天事情多~上網時間都米有~所以晚上沒有更新~

大珠不是會偷懶的人,如果沒更新,肯定是忙,或者狀态很不好~大家理解一下~麽麽

送小小的番外兩則

沈熹沒錢了,食堂打菜只要了一兩飯,她端着一兩飯來到何之洲面前:“何大哥,可以給我點菜嗎?”

何之洲:“自己夾。”

沈熹坐下來,感恩戴德:“謝謝。”

何之洲:“應該的。”

沈熹淚,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停地在她面前炫耀飯卡錢好幾月都吃不光……

壯漢這人明白光明白,有時候真糊塗厲害,他知道猴子挺有錢的,畢業猴子開着蘭博基尼帶他兜風時,壯漢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麽。

他問猴子:“猴猴,你需要男朋友嗎?”

猴子把壯漢一頓揍:“我找老大也不找你!”

壯漢指控猴子:“果然,你也對老大有過……”

猴子又揍了壯漢一頓。

随侯珠

第 46 章

什麽叫“曾經有一件好事擺在他面前,他還格外嫌棄不想要,現在作死地懷念起來!”何之洲再次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彎曲成碗的手掌。

不過貌似沒那麽大。

手指再往裏彎曲。

貌似還要小點。

手指再再再次往裏彎曲,最後彎成了一個小小的碗。何之洲輕笑一聲,然後面無表情地靠在電腦房藍色的椅背上,他不遠處有四五個男生正破解校網下載某種電影看。他無意瞥了眼,果然裏頭再大的也不如自家的可愛。

坐在不遠處的男生看到有人在偷窺,他們都是膽大妄為的大一新生,其中一個認識何之洲,熱情地邀請說:“何神,你需要嗎?”

何之洲平靜轉回頭,收拾電腦站起來:“不用,我自己有。”

初生牛犢不怕虎,膽大的大一新生立馬拽住何之洲的衣角:“大神,求分享呀!”

分享?!何之洲涼涼地刮了他一眼,扔出一句話:“不,我要獨享。”說完,提着電腦就離開了電腦房。

何之洲在路上接到了一個越洋電話,只通話不到一分鐘就挂斷。電話是父親打來的,問他什麽時候去美國。他直接回了一句:“不去了。”

“理由呢?”

“沒理由。”

真的沒理由麽?何之洲連自己都不相信。

——

壯漢送了沈熹四張“青年杯”的座位票,十分稀罕。

大神效應,當“青年杯”表演名單出現何之洲的大名,無良的學生會早借着何之洲宣傳造勢,原本不溫不火的“青年杯”立馬有了年度盛典般的聲勢,連校領導都高度重視,從而座位票行情水漲船高。不僅出現了一票難求的情況,甚至有人搗鼓起黃牛票。

壯漢這四張票,還真是托了關系才搞到手的。所以他拿給沈熹,說話的語氣不經意帶上了一絲得意洋洋:“熹熹,如果不是我周辰在學生會有點地位,一般人一口氣要到四張票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熹從不吝啬表揚,她拍拍壯漢的手臂:“周辰棒!周辰最棒了!”

壯漢看着沈熹臉上笑臉,心尖一顫,怎麽辦!他又想到了軟綿綿的老大,可惜老大那只磨人的小妖精又變回原來死樣子了。壯漢內心不免有點惆悵,他沉重地嘆了口氣,又從袋子裏掏出一張票:“熹熹,這張票可以幫我送給張然嗎?她最近都不理我了。”

沈熹猶豫了好一會,點點頭:“好吧。”

張然也是大學城的學生,但走路還是需要半個小時的。其實沈熹并不樂意幫壯漢跑這趟腿,無奈她看壯漢情路如此曲折的份上,還是幫了這個忙。

不過她不想幫壯漢送票給張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她還住在921宿舍時,就收到過幾條張然發來的短信,張然發給何之洲的,同樣是問學習問旅游,手段比夏維葉那種直接約見面要高明很多。

張然一直吊着壯漢,卻對同宿舍的何之洲感興趣,她以前不上心,現在她可要多留點心眼。沈熹想到自己如此清楚知道誰誰誰都在喜歡何之洲,立馬有了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

沈熹找到了張然,張然從女宿舍下來,手裏拎着一只玩偶,開口說:“沈熹,你找我有事嗎?”

她把票遞給張然:“這是壯漢讓我給你的,歡迎你明天晚上觀看S大‘青年杯’,壯漢有演出哦。”

張然呵呵笑了兩聲,不僅沒接過票,還把玩偶塞到她手裏:“這是周辰送給我的,你幫我還給他吧,順便轉告他別纏着我了,我受不起!”

她這跑腿跑的,還招人嫌啊。沈熹望着張然,認真說:“那你給我個理由,我好帶給壯漢。”

張然一下子變得冷高無比:“沒理由,我已經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也不想有任何交集了,就這樣,再見。”

張然離去,沈熹抱着玩偶遺憾低下頭,然後她仔細地打量起這只玩偶,居然是一只可愛的羊駝。沈熹突然明白過來,搖搖頭,現在她也覺得壯漢活該,他怎麽能送給女孩子一只“草泥馬”呢!忒沒智商了!

沈熹抱着草泥馬給壯漢打了電話,把張然的話一字不差地轉達給他,并問草泥馬如何處理。壯漢直接說送她了,然後有氣無力地問:“不過……草泥馬是什麽?”

沈熹:“就是你送張然的東西啊。”

“啊,那是草泥馬麽?”壯漢驚訝了,“熹熹,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難道它不是白色的長頸鹿嗎?”

白色的長頸鹿?!沈熹挂了壯漢電話,她已經無話可說了。不過,一趟跑腿多了一張票和一頭草泥馬,沈熹一路都是哼着歌回到宿舍:“我有一只草泥馬,我從來也不騎……”

沈熹回到宿舍數了數手中的座位票,豆豆回來,她給了一張豆豆。豆豆抱着她感激道:“市場價都炒到兩百塊一張了,熹熹,你太棒了!”

沈熹滿足地點點頭,她還有四張票,壯漢本意就是讓她分發給室友。所以陳寒和夏維葉回來時,她拿着票詢問了她們。

陳寒要抓緊時間練舞,搖頭拒絕了:“多謝,不過我沒時間。”

夏維葉倒是要了,不自然地說了句:“謝謝。”

沈熹眨眨眼,像一個剛學禮貌的孩子,回了一句“不用謝。”

夏維葉低着頭看票,心中酸水泛濫,她是真心想去看何之洲的表演,無奈現在連黃牛票也買不着。結果沈熹居然有五張票,還都是前排正中心的好位子。

沈熹分給了室友,還有兩張票呢。她想到了“在河之洲”的微博,然後偷偷發了一條微博:“明天就要上臺跳舞了,很忐忑。手中還有兩張票,有人想要嗎?轉發此微博并三位好友,就有機會獲得哦!”

壯漢幾乎天天混在“在河之洲”微博下面,他第一個留言:“老大,你又回來了嗎?壯壯好想你……”

猴子也揮着手帕說:“老大,我要我要!”

何之洲是在飯卡充值中心看到這條微博的,看到的時候轉發量已經很高了。他手上有兩張飯卡,一張自己一張沈熹。他本想一起充值的,然後看完微博,一毛錢也不想充了。

他用真正的ID給“在河之洲”私信:“你把新微博删掉!”

這人誰啊,好拽的口氣!沈熹哪知道這個ID是一串英文字母的人是何之洲,二話不說就将他帥氣拉黑了——居然敢命令她,哼哼!

——

周四傍晚6點,S大“青年杯”在2號校大會堂準時舉行,全校男男女女幾乎都往大會堂裏湧去。半個小時前,沈熹去921宿舍給猴子和壯漢化妝。何之洲從早上就擺着一張臉,問他化妝也不要。

她問第第二遍,拿着面具反問她。

好吧,沈熹給壯漢化妝。壯漢問她:“熹熹,你能給我化出驚豔四座的那種感覺嗎?”

她小聲說:“周辰,你這不是難為我嗎?”

壯漢:“……”

呵呵。不遠處坐着的何之洲終于笑了下。沈熹偷看一眼,哼哼唧唧地唱起了歌,最後笑着揚長而去,手裏還捎一個林煜堂給的紅蘋果。

沈熹帶着單反與豆豆她們彙合,今晚的豆豆和夏維葉都特意打扮過,立在一群工科男裏很是紮眼,那白花花的大長腿啊。沈熹利索地帶她們來到大會堂,檢票進入,熟悉得好像在自己本校一樣。

豆豆拉着她的手,都驚訝了:“阿熹,我發現你對S大真的很熟哦!”

沈熹眨眨眼,她很熟是因為她在這裏學習了一個月啊,不過她對豆豆是這樣說的:“我方向感比較好。”

豆豆低下頭,呵呵。

檢票入內,學生會的工作人員給她們每人發了一根熒光棒。

找到位子,沈熹拿着熒光棒坐下來。她給林煜堂發了短信:“堂堂,你要過來看嗎?”林煜堂回複她:“不了,替我給他們加油。”

林煜堂回複得很好,沈熹還是有點難過。過了會,會堂的燈光全部暗下來,“青年杯”已經開始了。她回了一個“好吧。”然後把手機放回口袋裏。

男女主持人施施然牽手上臺。帷幕拉開,工作人員不小心拉過頭。沈熹擡頭,就看到了已經在後臺的何之洲,整套亮片西裝,他只穿了褲子,上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正遺世獨立地處在一群興奮的人中間,貌似在面無表情地生氣。

居然還生氣呢!沈熹都不可思議了。有時候她真覺得何之洲是一個悶氣包呢。沈熹探着頭,想多看何之洲一眼,然後帷幕被工作人員拉上,她已經看不到後臺了。

……

後臺來了校報記者,她們都想訪問何之洲,拿着小話筒來到何之洲面前:“何神,我們可以采訪你嗎?”

何之洲:“抱歉。”

何之洲不想出境,壯漢和猴子可想出境了,大三快畢業了,名字還沒有上過校報。兩人雙雙湊過來:“采訪我們吧。”

記者不情願地轉移目标:“好吧,請問何神為什麽會參加‘青年杯’呢?”

卧槽!能問點他們的問題麽!

何之洲找了一處稍微安靜的地方暫時休息,角度恰好也可以看到下方的沈熹。今晚的她白襯衫綠裙子,手裏握着一根熒光棒,一副歪着腦袋有點呆滞模樣,不過很可愛,他很想摸摸她。

男人喜歡女人是什麽感覺,即使在最煎熬的時候也能醞釀出心動的滋味。

他承認,最近自己荷爾蒙分泌得有些厲害,身體也有上火……何之洲撫額,前面節目已經開始了,他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且有些事現在想也太早了……怎麽也等到畢業吧。

不過是沈熹畢業?

還是……他畢業?

921宿舍的三人舞,下一個就是了。猴子拿出手機要求合照一張,結果壯漢一張臉占去了一半的屏幕,何之洲只分到一小塊的側臉。何之洲從猴子這裏要了照片,即将上臺之際發送給沈熹——“等會認真看,只準看我。”

然後穿上黑色亮片西裝外套,戴上白色面具。

音樂響起。

沈熹視線從手機屏幕擡起來,帷幕拉開,燈光打起,場內的熒光棒幾乎集體舉起,歡呼聲和尖叫聲震耳欲聾。

她看向中間的何之洲,他帶着一張面具,她能看到面具下那雙清冷又無奈的眸子。她心跳加快,心裏也有點想笑。

音樂十分動感,豆豆聽到音樂就興奮了:“哇塞,居然是這首!”

沈熹捂着臉,她好羞羞。音樂是她選的《So sexy》,非常性~感又激蕩的一首歌。為了配合歌曲,她大膽設計了六個撩人動作。

果然當何之洲、猴子和壯漢做出撩人又帥氣的動作時,下面掌聲就像潮水般湧上去。

熒光棒閃爍,沈熹也有點被迷了眼。

“You’re so sexy sexy sexy ”(你是如此如此得性感)

“I need your love, I need no Hesitation”(我需要你的愛,而不需要猶豫)

……

“Feel me now and stop the conversation ”(停止對我講話現在就來觸摸我)

“nonono don’t stop and desire nonononono”(不,不要停止,繼續渴望)

臺下陸陸續續有人喊:“在河之洲,我愛你!”

壯漢也有他的粉絲:“壯壯,我也愛你!”

還有猴子的:“猴子,我們愛你愛你啊!!!”

當然最多的是“何之洲,我愛你”。一聲聲“何之洲,我愛你”,不停在一道道尖叫裏響起。沈熹轉着頭,怎麽辦,她貌似做了愚蠢的事!

豆豆拉着她的手:“熹熹,你也快喊啊!”

沈熹莫名矜持上了。其他不認識何之洲的女孩一個個喊了出來,她這個有正式身份的倒不好意思了。她搖搖頭,心裏有點癢。

同時舞曲即将結束,三人舞蹈也即将進入最後的高~潮。

“I’m in the mood to make love to you.”(我有種想要和你激情纏綿的心情)

“And I’m dreaming all your body that’s build for to……”(我夢想着你身體的每一寸,那是為我們兩個人而存在的)

豆豆還在催她,可沈熹還是喊不出口,張張嘴,好難為情。結果左邊的夏維葉先喊起來了——“何之洲,我愛你!!!好愛你!!!”

沈熹吐血,去抓夏維葉:“不準喊,不準喊!”

豆豆也幫沈熹,封住了夏維葉的嘴巴,然後轉過頭朝她喊:“熹熹,你快喊,快喊呀!!!”

沈熹給自己勇氣,雙手握拳!結果張了張嘴巴,只是小小喊了句:“何之洲……”

豆豆:“阿熹,你大聲點,我都聽不到。”

沈熹看着前面,迷離的燈光差點将她晃暈,舞蹈即将結束在最後一個動作。最後一個動作是他們雙手分別一前一後指向臺下。沈熹吊着心,跟着何之洲的動作站了起來。

她直直地看向前面的何之洲,何之洲也在看她,舞蹈徹底結束,他将手指向了她。掌聲四起,經久不息。

“And I’m dreaming all your body that’s build for to……”—— 我夢想着你身體的每一寸,那是為我們兩個人而存在的。

“……”

可惜的是沈熹最後還沒喊出來。

豆豆罵她:“慫,真慫!”

沈熹不管了,她認慫,不過她現在慫得好甜蜜怎麽辦!她從座位站起來,迫不及待地到後臺看何之洲了。

沈熹在後臺跟他們每一個興奮擊掌:“Give me five!”

“Give me five!”壯漢還在舞蹈世界裏走不出來,擊完掌還對沈熹扭了兩下屁股,被猴子踢了一腳。

何之洲把手中的舞蹈面具遞給沈熹,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愉悅的性感:“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沈熹又嬌羞了,雞啄米地點點頭,伸出十個手指:“一百分!”

何之洲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晚上,猴子請吃宵夜,不過大家一起從大會堂出來時,已經找不到何之洲和沈熹了。因為何之洲直接帶着沈熹先離開了。

……

群星滿天,月色明而暗,風吹葉子沙沙作響,S大某萬花灌木叢裏,藏着一對人。

随侯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