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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5 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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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驚風雨

第 484 章 練筆之俠氣凜然(三)

山下的慘狀把半山上值守的小妖吓着了,一個小妖慌忙跑進洞去,看見坐在首領椅上的獅大王,說道:“報告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獅大王問道:“什麽事這麽慌裏慌張的?不要急,緩緩說來。”

那小妖道:“山下來了個十分兇殘的人類,提着一把長刀,把熊大隊長和犀頭領殺了!”

“什麽!”獅大王站了起來,“這是哪裏來的人類,竟敢如此猖狂!小的們,把我的‘震天斧’搬來!”

“是,大王!”

幾個熊怪虎怪走進藏兵洞,不一時,肩上扛着一把大板斧出來了。從他們吃力的樣子來看,這大板斧是相當的重了。

獅大王一把拿過震天斧,說道:“小的們,與我出去會會這個人類。”

“咚咚咚!”

山上,戰鼓擂了起來,無數小妖出現在馬岩山上的各個地方,手裏搖晃着各種各樣的旗子。

獅大王出來了,這個身高幾丈的妖怪,猶如一座大山一般遮天蔽日,讓人喘不過氣。

“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滿山的小妖更加賣力地搖起了手中的旗子,撕心裂肺地喊道。

趙高遠遠看見這個巨妖,心裏吃了一驚,他在心裏暗暗思忖,也不知這妖怪是不是使了象天法地之類的法術,還是他本尊就是如此。這山一般的體型,着實令人震驚。

獅大王扛着震天斧,一路向山下走來,趙高感覺到整個馬岩山仿佛都在微微震動。獅大王走到能看見趙高的地方這才停下腳步,他低着頭,問道:“渺小的人類,聽說是你在找我們大王洞的麻煩?”

趙高仰着頭,眼裏沉靜如水,問道:“你就是這片山頭的扛把子?”

“有意思。”獅大王看見這個人類在自己面前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突然一揮手,一板斧便向趙高砸去。

“嘭!”

塵土飛揚,趙高立足之處出現一個足可埋象的大坑。

大地震顫。

趙高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毫發無損。

“對,我就是這片山頭的扛把子。”看見趙高竟然能這麽輕松地躲過自己的一板斧,獅大王認為面前這個人類有資格和自己說話了。

趙高腳下輕輕一點,一縱身拔地而起,跳到一顆大樹樹冠之上。趙高踩着樹冠上那細小的枝桠,随着山風吹來,上下沉浮。

現在,趙高和那獅大王差不多高了。

一衆小妖就看見一個人類仿佛一只山鷹一般,高高在上,踩着樹巅上的葉子飄搖,與獅大王對視。

那道人類的身影,在黃昏的天空映照下,像一個仙人。

小妖們非常震驚。

“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裏來的,來這裏做什麽,但是,我現在要送你們回去,送你們到一個沒有戰争和平安詳的地方去。”趙高長刀斜握。長刀之上,尚有未幹的血液滴下來。趙高什麽都沒做,卻給人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

“就憑你?”

獅大王看着趙高,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對,我一個人就夠了。”趙高的目光越過獅大王的頭頂,看着他身後的天空,“我會送你們回去的,一個不留。”

獅大王看着趙高,突然向後招手道:“來啊,本大王餓了,把我的食物取來。”

“是,大王!”

幾個小妖應聲回到洞裏,不一時,一個小妖手上提着一個人出來了。

這幾個人,有男人,有女人,還有個七八歲的孩童,大多數已經不再動彈了,也不知是死是活,神志還清醒的,一路上大聲求饒:“大王,大王,饒了我們吧,大王,求求你了……”

獅大王看着趙高說道:“你們人類就是這麽卑微,愚蠢!”說完,他一手抓過那個求饒的壯漢,一口就塞進了嘴裏。

“嘎吱,嘎吱。”

獅大王肆意地咀嚼着嘴裏的人類,發出各種難聽的聲音。

“說起來,所有的物種之中,就數你們人類的味道最為美味,又脆又鮮,血水充足。你要不要來點?”獅大王抓起那七八歲的孩童,伸手遞給趙高。

趙高默默舉起了他的長刀,氣質愈冷。

長刀上散發出來的寒意,足以令周圍十丈之內的空間裏的任何生物膽戰心驚,手腳冰冷。

獅大王再次張開他的血盆大口,一口把那孩童吃掉了。血液從獅大王的嘴角流出來,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一衆小妖再次搖旗吶喊,聲勢驚人。

趙高腳下輕點,刀身合一,疾如迅雷般向那獅大王斬去。

趙高的速度快到了極限,天空只留下一堆殘影。

獅大王眼裏爆出一道厲芒,一斧頭向前拍去。

“嗖!”

板斧與趙高擦身而過。

長刀沿着獅大王的頸部劃過去。

刀很鋒利,但是獅大王的皮肉更厚。

趙高落到另一顆大樹的樹冠上。

一撮金毛在空中飄舞,鮮血從獅大王的頸部滲出來。

獅大王摸了摸傷口,眼裏燃起了怒火。雖然趙高的長刀才堪堪劃破他的皮膚,卻足夠令他憤怒了。不知道有多久,獅大王都沒有收到過這樣的傷害了。這個讨厭的人類讓他抓狂。

獅大王決定了,他要一口咬斷趙高的脖子!

“吼!”

獅大王一聲怒吼,舉起震天斧向趙高劈去。

“啪!”

趙高所在的大樹應聲而倒。

“轟!”

一處矮丘直接被削去了峰頂。

泥沙四濺,亂石穿雲。

站得靠近戰場的小妖被戰鬥波及,直接被砸得四崩的岩石洞穿了腦袋。

“咻!”

趙高看準時機,再次腳下輕點,猶如鬼魅一般靠近獅大王,随後灑然離去。

同樣的位置,獅大王的頸部傷口被擴到。

更多鮮血從傷口處流出來。

疼!

憤怒!

“你這個卑微的人類!”

獅大王一斧頭砸在大地上,一條裂縫出現在地表。

沒用。

獅大王根本摸不到趙高。

趙高又跳到了一顆大樹的樹冠之上,靜靜地看着獅大王。長刀上面,獅大王的血液滴滴滑落。

“你有沒有經歷過死亡?你知道死亡的恐懼是什麽麽?”趙高像是在自語,又像在對獅大王說話,“我經歷過死亡,我知道死亡的恐懼是什麽。現在,你也将體會到這一切。死亡的陰影正在你心裏慢慢擴大,最後你會絕望地發現,上天入地,誰也救不了你。”

趙高的語氣很輕,卻聲如驚雷般字字打在獅大王的心上。

“你知道死亡的體驗是什麽麽?沒關系,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趙高說完這話,提刀,一個沖刺。

“咻!”

半空中,一竄殘影。

獅大王揮斧。

“嚓!”

血液濺出來,天空中開出無數朵小花,鮮紅的小花。

獅大王脖子上的傷口再次擴大。

天邊的殘陽快要沉入山谷了,餘輝照着滿身鮮血的獅大王特別悲壯。

“吼!”

獅大王一聲大吼,馬岩山山上的石子簌簌滾落。他的身體,竟然慢慢縮小,最後,他縮成一個普通人一般大小,而他手裏的震天斧,也跟着慢慢變得只有九尺高低,與獅大王身高相當。

“嗖!”

變小了的獅大王速度明顯提升好多,他急速向趙高沖過去。他的心裏,現在不止翻滾着濃濃的怒火,還有深深的懼意。趙高說對了,趙高的長刀不僅能割破他的皮膚,還能要他的性命。如果他不能殺死趙高,那麽今天倒下的一方,一定就是他自己。

提起板斧,高高躍起,狠狠砸下。

“咻!”

殘影。

獅大王的板斧砸在了趙高的殘影之上。

提刀,沖刺。

趙高從獅大王的背後接近。

不得不說,變小了的獅大王反應真是靈敏了數倍,他倉促提斧回防,趙高的長刀割在了板斧之上。

“叮!”

一竄火花從刀刃和斧面之間蹿起,趙高與獅大王錯身而過。

“咻!”

趙高并沒有給獅大王喘息的機會,一個折身,就地彈起,再次向獅大王沖去。

趙高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得連周圍的空氣都成了阻礙。他穿過一層一層的空氣,帶着風浪,像一條魚,自由地穿梭在空氣之中。他從獅大王的身旁穿過去了,遲鈍的獅大王慌忙舉起斧子的時候,趙高的長刀已經抵在了獅大王的脖子上。他輕輕一拉,順手這麽一拉,刀鋒準确無誤的沿着先前的傷口劃過,血花濺出來。

趙高回過頭,清晰地看見血花從獅大王脖子溢出來的樣子,一點一滴,慢慢飛濺出來的樣子。時間仿佛都定格了,所有東西都成了死物,只有趙高是這個空間唯一活着的人。

空氣猶如水面産生層層漣漪,從趙高的身側蕩開。趙高停下來,細細感受着空氣的流動。

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美妙體驗,但是,沒有人能感受得到。

獅大王也感受不到,他回過頭,看見趙高背對着他,仰望着遠方的天空。随後,他用手捂着脖子,不讓血液流出來。但是那個傷口,現在已經擴大到近半個脖子了,血液怎麽堵也堵不住。他望着趙高,眼裏慢慢漫彌漫出了恐懼。

“咻!”

趙高又動了。

空氣一層一層向兩旁讓開,趙高的刀再次落在了獅大王的脖子上。

幾根手指頭被整齊切斷。

“你知道什麽是死亡的恐懼麽?這就是。”趙高淡淡地說道。

獅大王向後退了退,這個人類,實在太可怕了,根本就不可能戰勝。

“咻!”

趙高的長刀劃過獅大王的膝蓋。

獅大王的皮肉很厚,區區一刀并不能斬斷他的腿。

趙高身影閃動,又是一道殘影,這一刀,又準确無誤地斬在獅大王的膝蓋上。獅大王又退了退,但他絕望地發現,無論他退到那裏,那道殘影都像跗骨之蛆一般緊跟着他不放。他低下頭,發現腳上的傷口越來越大,基本上半個膝蓋已被割穿。疼痛,失血過多,讓獅大王極度暈厥。

“你怕了嗎?害怕有什麽用?你再害怕,以為便不會死麽?沒用的,你依然會死,就像你現在身體裏流出來的血液一樣,止都止不住。”趙高站在獅大王面前說道。

“我要殺了你!”

獅大王舉起斧頭,一板斧向趙高劈去。随後他驚喜地發現,趙高竟然被自己劈成兩半了。他的喜悅還沒有傳遍全身,他就發現趙高的那兩半身影像被打碎的鏡子一般支離破碎,化作無數道煙塵消散在空氣裏。

殘影。

這是那該死的殘影!

“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我要把你的心肝肺全挖出來,通通吃掉!”獅大王揮舞着斧頭,斧頭砍在數人方能合抱的參天大樹上,大樹應聲而倒,斧頭砍在巨石上,巨石四散裂開。獅大王天生神力,手持神器震天斧,足可開天辟地,卻依然不能傷到趙高分毫。

獅大王已經癫狂了。

但是趙高并未就此罷手,他的長刀再次動了。

獅大王的兩條膝蓋都被割了下來。

“獅大王,你就要死了。”趙高淡淡地說道。

獅大王不再動彈,兩眼無神地看着趙高:“你以為我會求饒?哈哈哈,卑微的人類,你真可憐!”

“不不,我不需要你求饒,我尊貴的獅大王。”趙高再次舉刀,砍斷了獅大王的雙手。

“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獅大王憤怒地大叫。

“殺了你?我當然要殺了你,不過在殺你之前,我要與你玩個游戲。”趙高看着獅大王,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

“哈哈哈,我會怕你?天真!”獅大王瞪大了眼珠子,毫不畏懼。

趙高跳到一顆大樹上,對所有的小妖說道:“你們大王被我砍斷了雙手雙腳,不想死的,通通給我過來!”

“大王被打敗了?”

“大王被砍斷了雙手雙腳?”

“殺過去,為大王報仇!”

所有的小妖沖過來。喊着為獅大王報仇的,趙高一刀一個,統統殺死了,剩下大部分小妖這下老實了,全部聚在趙高前面,畏懼地看着趙高。

“好,很好!現在,我給你們一條明路,想活命的聽我指示,不聽我指示的,地上的這些屍體就是你們的下場!”

一衆小妖連連點頭。

“我問你們,洞裏可還有活人?”

“沒有了。”一個小妖答道。

“不老實!”趙高一刀把那小妖劈作兩半,“洞裏還有活人麽?”

一衆小妖埋下頭,都不敢看趙高。沒有誰再敢随便答話了,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丢了性命。

趙高指着他前面的一個小妖問道:“你說,你們的大王洞裏面,還有沒有活人。”

那小妖看見趙高指向自己,渾身一顫,向後縮了縮,結結巴巴地答道:“沒……沒有了……”

“說大聲點,我聽不見!”趙高厲聲一吼,舉起長刀。那小妖看着趙高猶如惡魔一般的面孔和那明晃晃的長刀,被這一吓,打了個抖,一灘水從他胯下流了出來。

小妖被吓尿了。

……

幾百只小妖盡數跪倒在趙高面前,随着趙高的一聲厲吼,其中一只小妖竟被吓尿了。

“你,說說,洞裏還有沒有活人了?”趙高指着吓尿的小妖旁邊另一只小妖問道。

“沒……确實沒有了……”那小妖嗫嚅着回答。

“胡說,剛才我明明看見你們從洞裏拉出了這麽多活人!”趙高緊盯着那只小妖。

“先前有活人,不過後來……”那小妖微微擡頭,偷偷觀察着趙高的表情,不敢說下去。

“後來怎麽了?”趙高問道。

“後……後來……”那小妖吞吞吐吐。

“磨蹭什麽!”趙高沒什麽好脾氣,手起一刀,那小妖直接身首異處。

“啊!”

旁邊幾只小妖被那溫熱的血液濺了一臉,驚恐後退。

“你,接着說!”

趙高用長刀指着一只後退的小妖說道。

長刀上面,血液沿着刀尖一滴一滴滑落。一衆小妖大氣都不敢喘,整片馬岩山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那小妖硬着頭皮說道:“剛才狗頭領看見獅大王打敗,已經下令把洞裏的活人全部殺死了。”

“全部殺死了?”趙高跟着重複了一遍。

“對……全部被狗頭領殺死了……”那小妖顫抖着說道。

趙高心裏一冷:“狗頭領在哪?”

那小妖答道:“方才狗頭領第一個帶着部下沖過來,已經被您殺死了。”

“哈哈哈哈,”獅大王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卑微的人類,你以為你能成為大英雄?凡是被我捉住的人類,一個都不能活!一個都不能活!”

趙高回頭冷冷看了獅大王一眼,随後用刀拍了拍那小妖的臉說道:“你很乖,我很喜歡。”

那小妖喜道:“多謝!多謝!”

趙高擡起頭,目光掃過跪伏在他面前的一衆小妖,朗聲說道:“我現在給你們一條生路,只要你們按照我所說的做,我就放你們回去!”

一衆小妖擡起頭,眼裏露出期盼的光芒。

獅大王忽然大喊道:“你們不要聽他的!人類從來都是貪得無厭、愚蠢惡毒的物種,他們卑微渺小、言而無信,小的們,快快舉起你的武器,挺起你的胸膛,殺死他!殺死他!我們高貴的妖族,豈能向這肮髒的東西低頭!”

沒有小妖敢妄動,看着歇斯底裏的獅大王,大多數小妖慚愧地垂下來腦袋。

只要能活命,一切都好說。在活命前面,一切虛榮尊嚴全是狗屎。有血性的小妖在方才第一波沖刺之下,全部死絕。

趙高靜靜地等那獅大王吼不動了,這才接着說道:“凡是按着我說的做了,我就饒你一命!”

“您叫我們做什麽我們便做什麽!”剛才那只乖小妖擡頭效忠道。

“好,你過來。”趙高向那只小妖說道。

小妖跑到趙高旁邊,微微弓着腰,說道:“要我做什麽,請您吩咐。”

“看見你們獅大王了麽?”趙高指了指獅大王。

小妖點點頭。

“過去,撒泡尿到他臉上,我便饒你一命。”

“放肆!”聽見趙高的話,獅大王憤怒地大叫道,“狼二,你敢!”

“原來你就狼二?”趙高問道。

“是的,小的就是狼二。”小妖狼二答道。

“去吧,你的性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趙高向狼二點點頭。

狼二向獅大王走去。

獅大王怒目圓睜,說道:“狼二,我平時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對我?你向來聰明,你知道那個人類不會放過你的!他不過是在侮辱我們!快拿起你的武器,去殺了他!只有殺死他你才能活命!”

狼二忽然擡起頭獰笑道“獅大王,獅大王,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其實我忍你很久了!你平時對我們頤指氣使的威風呢?你生殺予奪的氣魄呢?你看看我的臉,這條傷疤,就是你一巴掌留下的!獅大王,獅大王!”狼二邊笑邊脫下褲子,一泡尿澆到了獅大王的頭上。

跪着的小妖看見這一幕全都驚呆了,有的小妖身體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有的小妖氣喘如牛,雙目通紅,更有的小妖眼睛一白,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哈哈哈哈……”

狼二大笑起來,這笑聲裏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獅大王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即便是強大如他,視死亡如雲煙的他,也經不起這樣的打擊。

還有什麽比看見同族的背叛更加可悲?還有什麽比丢掉氣節更加可怕?

獅大王心如死灰。

狼二提上褲子,回過頭一臉媚笑,對着趙高說道:“我能走了麽?”

“不急,你先到旁邊站着,待會你們湊齊了一道上路!”趙高指着一處空地說道。

“是,是,是。”狼二點着頭站在了空地中央。

“下一個!”趙高喊道。

有了一只小妖開頭,餘下的小妖膽子也大了起來,只要能活命,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小妖一個接一個走上來,待第十個小妖尿完之後,趙高看着剩下的一衆小妖說道:“你們這樣一個一個地上來太慢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剩下的小妖之中,我只要四十個上來。聽好了,你們這些小妖之中,我只讓四十個活命!剩下的,都得死!快拿起你們兵器,沖上來,誰先尿到獅大王,誰就能活命,尿不到的,就得死!”趙高說完,提刀閃到一邊,虎視眈眈地看着地上的一衆小妖。

第一個小妖開始拿起兵器,向獅大王沖了過去。

第二個站了起來。

第三個……

“尿不到獅大王的,都得死!都得死!”趙高魔性的話語在每個小妖的腦海回蕩。

越來越多的小妖站起來,向獅大王沖過去。但是,獅大王只有一個,地方只有這麽大,後面的小妖擠不進去,開始拉扯,拖拽,有只被拖出來的小妖憤怒地把刀捅進了拖拽他的那只小妖的肚子。

鮮血灑出來。

“長毛,你為什麽這樣?不是說好的一起打下人類的城池,一起玩人類的女人分食帝王的身體麽?”

“我要活命!我要活命!沒了性命,一切都是空談!”

“殺!殺!殺!”

“……”

更多的刀子在斜陽下舉起來,更多的小妖在餘晖中倒下去。這些昔日的澤袍、戰友,就這麽互相把刀捅進了對方的身體。

鮮血染紅了長空。

“父親,母親,還有無辜遇害的同胞們,你們看到了麽,這一群畜生都下來給你陪葬了。”趙高看着長寧城方向的天空,心裏說不出的悲涼。

獅大王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眼前這些原本開了靈智、此刻卻像野獸一般互相厮殺的小妖,他想不通,他們究竟怎麽了。他們都是厮混多年的兄弟啊,現在為什麽會這樣仇恨彼此?獅大王擡起頭,透過飛濺的鮮血看着趙高。這個一臉冷漠的人類,比魔鬼還可怕。

——或許,魔鬼的面孔,就該是他這個樣子。

……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晨風捂面格外涼爽,趙高騎在馬上,緩緩接近了長寧城北面的城門。

北城之外,是一條筆直的官道,接通大唐國下一個城鎮。官道兩旁,坐落着許多村莊,是以一大早進出城門的人格外的多。做生意的商人,賣菜賣米的農夫,镖師旅人,游俠道士,各色人等應有盡有。趙高下了馬,背着刀,一步一步向城門靠近。所有的人都與趙高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因為趙高的衣服上,全是暗紅色幹了的血塊,刺鼻的腥味令人膽寒。

“爺爺,那個人怎麽了?”一個小女孩在遠處拉着爺爺的手,指着趙高問道。

“噓,妞妞,小聲點,那人可能是瘋子,可別去招惹他。”白胡子老爺爺趕緊捂住小女孩的嘴巴。

“可是……那人出了好多的血。”小女孩睜着大眼睛說道。

“那些血是誰的還指不定呢!”

趙高轉過頭,對着小女孩微微地笑了一下。老爺爺已經抱着小女孩快步離開了,小女孩并沒有看到。

城門口有四個守門的守衛,穿着盔甲,拿着長槍,看見趙高走過來,他們全都戒備地舉起了武器,在距離四個守衛三丈遠的時候,其中一個守衛吼令道:“站住!”

趙高應聲站住。

那守衛問道:“你是什麽人?”

趙高答道:“趙高。”

那守衛接着問道:“你來長寧城幹什麽?”

趙高答:“回家?”

“你是長寧人?”那守衛疑惑地身旁的三個兄弟看了看,三人搖搖頭,守衛又問道:“你身上的血是怎麽回事?”

趙高答道:“馬岩山怪物的血。”

馬岩山怪物的血?

那守衛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麽?”

“馬岩山,怪物的血。”趙高看着那幾個守衛,一字一頓地說道。他現在很累,很想快點回到家裏去睡上一覺,可這個守衛仿佛給他扛上了一般不停地問東問西。

幾個守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守衛小聲地說道:“怕不是這裏有問題?”他用手指了指腦袋。

另一個守衛卻突然一拍腦袋說道:“昨天我倒是聽人提起過,說有個人去了馬岩山,叫什麽名字我忘了。原本以為是個笑話,莫不是就是這厮?”

先前那守衛聽見他們這樣說,疑惑地看了趙高好一會,用槍頭指了指趙高馬背之上一個血淋漓的布袋問道:“那是什麽東西?”

趙高有些不耐煩了,從馬背上拿下布袋,解開,向前一扔,那幾個守衛吃了一驚,趕緊後退,随後定睛細看,就見一個人面獅子頭的腦袋落在了地上。

“這……這是什麽?”

那守衛從未見過這樣離奇的頭顱,吃驚地問道。

“馬岩山大王洞裏的獅大王。”趙高答道。

“獅大王?”

不僅是四個守衛,遠遠圍觀的群衆也吃了一驚,都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向那地上的頭顱看去。

“這不會真是大王洞裏的大王吧?”有人将信将疑。

“我看像。你們仔細看看,我們隔着這麽遠,看着那頭顱的時候都覺得膽戰心驚,他若是活着的時候,誰敢與他對視?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有道是:虎死不倒威。這頭顱,像是馬岩山大王洞裏的大王!”有人分析道。

“不對不對,前段時間已經有人說了,這馬岩山的大王啊,有九個頭顱,十八條手臂,還能噴火吐水,哪裏是這般模樣?這頭顱定然不會是大王洞裏的大王。”有人反駁道。

那守衛聽着人們的議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他對趙高說道:“這位少俠,請你先在這裏等着,我去禀告上峰,看他如何定奪。”說完,那守衛沖着趙高一抱拳,飛快地向城內跑去。

不一時,一個腰配彎刀的軍官與那守衛跑了出來,那軍官打量了趙高一番,又走進那地上的頭顱細細看來一遍,這才問道:“這真是馬岩山大王洞的獅大王頭顱?”

趙高已經昏昏欲睡了,他極不耐煩看着那軍官,問道:“你是什麽人?”

那軍官答道:“我是長寧城巡防守衛大隊的隊長魚三思。”

趙高擺擺手說道:“我不想和你說話,去把你們領導叫來。”

魚三思說道:“我就是這裏最大的官了,有什麽事我能做主。”

“你能做的了什麽主?這就是獅大王的頭顱!你不叫你們領導出來,我就進去了!我現在很困,沒時間和你們在這裏瞎扯!”趙高語氣不善地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魚三思冷靜地看着趙高。

“趙高!我叫趙高!你去給你們譚部長說,他知道!叫他來!”趙高現在已經有打人的沖動了。

魚三思又看了看地上那個頭顱,這才回身向城內走去。

圍觀的群衆越來越多。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堵住城門的群衆紛紛散開,一隊軍隊從城內整齊地走了出來,大概二三十人的樣子,他們把趙高和那頭顱圍成一個圈,嚴陣以待。又過了一會,這個圈子的城門口方向打開了一個缺口,長寧城的兵部部長譚丘淩帶着幾個人走了進來。

譚丘淩的身後,跟着鎮遠镖局的當家總镖頭江老镖頭和兩個镖師,還有兩人,一個是劍術大家上官橫,一個長寧城槍術總教頭林中成,最後一個才是巡防守衛大隊的隊長魚三思。

江老镖頭自然認得趙高,他從小看着趙高長大,昨天他聽說趙高孤身一人前去馬岩山了,還叫人去路上攔截,但是去的人并沒有攔截到趙高。他心想趙高怕是有去無回了,昨晚上一夜沒睡好,覺得愧對趙高死去父親。現在趙高出現在他面前了,不由大喜,走上去拉住趙高說道:“小高,你怎麽能一個人去做這麽危險的事!”

終于看見熟人了,趙高這才來了精神:“江爺爺,地上這頭顱是馬岩山大王洞裏的獅大王的頭顱。馬岩山已經被我打散了。現在我要進城去,拿這腦袋祭奠我母親的亡魂。”

“小高,你說什麽?這……這是馬岩山獅大王的頭顱?”縱使江老爺子一生經歷過太多奇聞異事風風雨雨,此刻真切地看見地上那人面獅子頭的時候,也止不住震驚。長寧城那麽多高手都沒有解決的事情,就這麽讓這個年方十七的毛頭小子給解決掉了?

譚丘淩派去馬岩山打探消息的士兵回來了,士兵如實禀告:“報告譚部長,馬岩山一片血海,所有妖怪都死了,那個地方簡直就是修羅地獄!”

譚部長不敢相信,問道:“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真的?沒有在騙我?”

士兵篤定地說道:“我敢以性命作保,馬岩山的妖怪确實全部都完蛋了。”

“好好好,看不出這個趙高年紀不大,能耐不小。我們長寧城也出了個這樣的天才,我得馬上向城主彙報。”譚部長急匆匆地向城主府走去。

趙高殺光馬岩山妖怪的消息像春風吹綠大地一般不胫而走,長寧城的大街小巷酒樓茶肆,沒有一個地方不舉家慶賀。自古以來,不知道從幾千年前開始,妖怪就與人類勢不兩立,一個以人類為食,認為人類是圈養的牲口,一邊呢,同樣吃食着妖怪未開靈智的同類。人類和妖怪,猶如水與火一般互不相融,現在消失的妖怪開始出現在人類的世界,怎不令人人心惶惶。好在長寧城出了個趙高,僅憑他一人之力,殺死了馬岩山所有的妖怪,怎麽不令人震驚歡呼?趙高,這個偉大的人類,是所有人都應該仰視的英雄!

趙高所住的北門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過。從淩晨開始,前來拜訪趙高的客人便絡繹不絕。

譚部長在上午的時候就陪着城主鄧十萬來到了趙高的住宅。

一大夥人站在趙高的院子裏。

鄧十萬是一個鼓着将軍肚的中年胖子,那張臉,不笑的時候顯得威嚴深沉,笑起來便讓人覺得和藹可親。他在院子裏拍着趙高的肩膀,很欣慰地說道:“不錯不錯,我們長寧城就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趙高,你父親本就是長寧城有名的镖師,名聲赫赫的武術大家,他為我們長寧城的走镖事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虎父無犬子,你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現在我們兵部正是用人之際,希望你能進入軍部繼承你父親的遺志,再接再厲,為保衛我們的長寧城的安全而英勇奮鬥,為捍衛人類的尊嚴而去城池疆場!”

聽見鄧城主這麽大義凜然慷慨陳詞,趙高十分感動,然後他拒絕了鄧城主,說道:“鄧城主的話讓我熱血沸騰興奮不已,我身為大唐的一份子,保家衛國本是分內之事。奈何雙親剛過世不久,百事孝為先,我要為父親母親守孝扶靈,這個時候,實在不适合出任做官。有違鄧城主的厚愛,實在慚愧難當。”

看見趙高拒絕地這麽幹脆,鄧城主感到十分遺憾,臨走之前,他對趙高說道:“現在像你這樣知大義懂禮節的人不多了,等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忙完,希望你能到我城主府去走走。我們長寧城兵部的大門,随時為你敞開。”

長寧城城主在侍衛和民衆的前呼後擁中走出了北門街。

鄧城主禮賢下士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長寧城,很多百姓暗暗點頭,覺得自己生活在這樣一個禮樂有序政治開明的時代而高興,很多文人則對趙高豎起了大拇指,覺得趙高是個清高的士人,注重孝道,不為利益所動,将來大有可為。從古至今,很多想要做官的士人都喜歡和當權者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你有了名氣,我請你去做官,你百般推辭,跑到竹林深山裏去梅妻鶴子,暗香浮動,因為這推辭而名氣越大;名氣越大,請你去做的官位也越大,最後你再去河邊洗洗耳朵,說不定就能身居高位了。長寧城在野的讀書人紛紛拿出自己壓箱底的詩詞認真謄寫,打算過兩日人少的時候去向趙高讨教。——即便趙高的詩賦水平不如他們,這讨教也能讓來者收獲巨大。

下午的時候,駐軍長寧城的大将軍晁信也來到了趙高的宅院。

晁大将軍身高九尺,不怒而威,一看便是人中豪傑,他和他的軍官們往趙高的院子裏一站,所有前來拜訪的街坊鄰居大小官員全部退避三舍。這群常年軍中厮混的漢子,不用說話,光那前行如一的步調和沒有表情的面龐,遠遠就能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

晁大将軍盯着趙高,一言不發。

一衆軍官盯着趙高,一言不發。

一種無名的威壓向趙高罩過去。

趙高擡起頭,緩緩抱起了手。

這晁大将軍是真的高大,足足比趙高高出一個頭不止,趙高要和晁大将軍對視,必須微微地仰着頭。

晁信向前邁進了一步。

“啪!”

他身後的衆位軍官也跟着向前邁進了一步,動作整齊劃一。他們的腳重重地踏着院子裏的青石板上,整個院子都好像震動了一下。

灰塵繞着他們的腳飛揚起來。

趙高不為所動。

晁信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他身後的隊伍再次跟上。

“啪!”

就像一座大山,緩緩倒了下來。站在下面的人,如果不趕快逃跑,下一秒便會被大山砸得粉身碎骨。

趙高沒有退,反而微微挺起了胸膛。他就像一根傲立狂風亂石中的石柱,堅毅而不可撼動。

晁信踏出了第三步,現在,他已經站在了趙高的面前。

“啪!”

隊伍向前,湧起一股氣流向趙高襲去。

趙高的衣衫飛了起來,他的頭發也一下一下地向上飄動。

這是一群鐵血軍人的氣勢。

晁信的嘴裏露出微笑,對趙高說道:“很好,你比我拿不成才的兒子強多了。”

晁信有個兒子叫晁保,前段時間為了一個女人,被趙高打得鼻青臉腫,這件事,整個長寧城都知道。

趙高也笑了笑,說道:“晁大公子一把大刀使得出神入化,力大無窮,我不如他。”

晁信點點頭,轉身說道:“跟我走。”

趙高沒有動。

那群軍官迅速向前,把趙高圍在中間。

趙高的眼睛眯了起來。

“跟我走,升官發財,吃肉喝酒。”晁信背對着趙高,說道。

“我要是不走呢?”趙高的一只腳向後移了移,擺成一個微型馬步的姿勢。這個姿勢,容易發力,進可攻退可守。

“我是一個小氣而且記仇的人,”晁信回過頭,冷冷地看着趙高,“你打了我兒子,這相當于打了我的臉。在長寧城,從來沒有人敢這麽放肆!你若是不跟我走,舊賬新債,我一并與你算清!”

到了下午的時候,天氣開始陰沉起來。

“要下雨了。”

有個小孩看着天空低低飛過的燕子,篤定地說道。先生說過,燕子低飛,這是要下雨的前奏。

燕子飛進了趙高家的大院。院子裏,站着很多人。

晁大将軍轉過臉冷冷地看着趙高,說道:“我晁信要人做的事,在長寧城,從來沒有誰敢違逆!”

“任何事,總有人開頭。今天能做第一個違逆将軍的人,也是我趙高的榮幸。”趙高臉上也沒了笑容。

“趙高,大膽!你身為一介平民,見到我們晁大将軍,為何不跪!”晁信身邊的一個副将對着趙高怒目吼道。

“趙高,你為何不跪!”

晁信身後一衆武将上前一步縮小包圍圈,逼近趙高問道。

趙高答道:“從小自由慣了,不跪地不跪地,還望将軍恕罪。”

“放肆!”晁信上前一步,一抓抓向趙高的胸口。趙高一舉手便格開了晁信的手。晁信手被隔開,目光越冷,一拳向趙高打去。

“嘭!”

趙高氣沉丹田,迎擊而上,同樣一拳打在晁信的拳頭上。

“嗒嗒嗒嗒。”

拳拳相遇,趙高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兩步退開,晁信也向後退了一退。

趙高雖然兩年前便修出了內勁,但是和這些在武道侵淫多年的大漢相比,內力還是顯得不足。硬碰硬的比拼,向來是趙高的短板。

“好,再來!”

晁信再次發力,一拳向趙高打去。

趙高悍然不懼,腳下用勁,快如閃電,一拳迎将上去。

“嘭!”

拳頭和拳頭再次在空氣中撞在一起。這一次,兩人各自向後退了幾大步。趙高的手臂微微顫抖,他的手,被晁信巨大的力道震得有些發麻了。

晁信瞪大了眼睛,

“趙高,你果然是條好漢。”晁信活動了下手臂,說道,“方才讓着你,現在我要使出全力了,你能接下我這拳,我便既往不咎。你若接不了我這拳,那麽,我會為你準備好棺材!”

趙高揉了揉肩膀,說道:“我這也才剛運動開來,剛才處處收着力,怕傷着将軍,既然将軍如此勇猛,那我也不再手下留情了。”

晁信的手下全部退開,靠着牆根站好。院子中間,現在只站了兩個人——晁信和趙高。

一種懾人的氣勢在院子中間相撞。

晁信看着趙高,身體裏湧起了濃濃的戰意。是的,這個少年,讓他産生了戰鬥的**,而一旦戰鬥的**升騰起來,他的眼裏便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殺意。這是久經戰場自然的反應,一旦升起了殺意,手下的力道便不受控制了。

将軍的拳頭,從來都是殺人的拳頭。晁信的眼裏,趙高,不再是趙高。

讓晁信的部下吃驚的是,趙高的氣勢比之晁信,竟然不弱分毫!

将軍,是在戰場上厮殺了無數敵人的将軍,他的殺意,是成千上萬的屍骨凝聚而來的,這個少年,他憑什麽也能擁有這麽濃濃的殺意?有人想起來了,這個趙高,從小便開始與他父親趙镖頭走镖,走南闖北,經歷過的厮殺還少麽?這個少年,并不是正常成長起來的少年。他也是喝着血水踏着屍體一路走到今天。前不久,這個少年只身一人,屠盡馬岩山群妖。所以,這個名叫趙高的少年,才能遠超同齡孩子,傲立将軍之前。

這兩個人,都是讓人敬畏的人。

在場的所有人,全聞到了金戈鐵馬的味道,也問到了血腥味,仿佛已置身于血流成河的戰場。這,就是殺氣。令人恐懼的殺氣。

起風了,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就快下雨了。

院子裏,寂靜無聲。

院子裏有兩棵樹,左邊一顆是槐樹,右邊一顆,依舊還是槐樹。大風吹着槐樹的樹葉嘩嘩作響,一片樹葉落了下來,兩片樹葉落了下來,三片樹葉落了下來……

無數片樹葉在空中飄舞着。

驀然,晁信動了。他的腳向下一蹬,這個飛了起來,疾如閃電向趙高射去。

“唰!”

破風之聲驟然響起。

與此同時,趙高也動了。

“唰!”

趙高的速度快到了極致,他的速度,竟比晁信還要快上幾分。空氣被一層一層刺破,趙高的拳頭,像大山縮小凝聚的精華一般沉猛。

兩個人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逼近。

他們周身的氣浪,率先一波接一波地交彙在一起。

天空中,黑壓壓的烏雲裏,一道閃電竄動,“轟隆隆”,一道驚雷響起。

“嘭!”

兩個拳頭仿佛穿破了時間的長河和空間的束縛,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氣流,以兩個人拳頭相撞的地方為起點,向四面八方沖擊而去。晁信的部将雖早有準備,靠牆站好,現在也承受不住氣流的沖擊紛紛倒地。

“吱!”

院子邊上,低低飛着的幾只燕子直接被氣流震得稀碎。

“哇,這是什麽!”

院子之外,遠遠圍觀的群衆亦被氣流所波及,不斷後退,不斷後退。

趙高倒飛出去,“嘭!”直接撞穿了院子裏的圍牆。

晁信倒飛出去,“嘭!”同樣撞穿了院子裏的圍牆。

“發生了什麽?”

武功低微的人,根本就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兩個人的戰鬥已經結束。院子之外圍觀的百姓此刻再睜眼細看時,發現方才還站在院子中間的兩個人,現在都已經不見了。院子兩邊,只有兩個大洞。

塵土飛揚。

雨水落下來,先是幾滴,仿佛探路的先鋒,随後大雨傾盆而下,劈頭蓋臉向街面上所有的人打去。

壓抑的氣氛随着這場大雨的到來蕩然無存。

“将軍!将軍!”

晁信的部将爬起來,慌忙從院子邊上晁信飛出去的那個大洞爬出去。

“咳、咳……”

晁信輕輕地咳着,出現在大洞邊上。

“将軍,您沒事吧?”

“将軍,有沒有受傷?”

部将迎上去。

晁信把圍上來的部将推開,愣愣地看着對面。衆部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紛紛回頭看去,透過重重雨簾,就見一個少年面無表情地站在破洞中間,平靜地注視着他們。

“趙高!”

“怎……怎麽可能!”

所有人都驚叫起來。

長寧城的大雨下了三天三夜,而且絲毫沒有要停的樣子。長嶺河的河水暴漲到與岸齊平,大河兩畔大多數的人家已經舉家搬走。沿河而下,兩側,基本上都是些空房子了。

趙高靜養了兩天,身體已經全完複原。經過馬岩山和晁大将軍的戰鬥,趙高覺得自己的武藝又精進了不少。家裏面,擺滿了長寧城內各個達官顯貴送來的各種禮物,金銀珠寶,布匹首飾,字畫古玩。趙高沒有心思收拾這些,全把他們推到了屋子一角。趙高有間書房,書房裏面的書架上擺滿了書,這些書,基本上都是他母親景春收集的。趙高雖然看的很少,無聊的時候,他很喜歡來這裏坐坐,翻翻,或者發呆。他現在就正拿着一本詩集,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如簾大雨。

整個長寧城,除了雨聲,再也聽不到其它的響動。

大雨朦胧。

“噠、噠、噠。”

院子裏,忽然傳來了敲門聲。趙高的耳力很好,在敲門聲剛剛響起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到了。他放下詩集,撐起雨傘,向大門走去。

“吱——呀——”

大門拉開了,一個紅衣姑娘出現在趙高面前。紅衣姑娘雖然撐着傘,奈何雨勢太大,她的裙擺和鞋子,基本上全濕了。

“姑娘,請問你有什麽事麽?”趙高一愣,問道。

那姑娘沒想到這院子裏出來的會是一個少年男人,明顯也怔了一下,随後說道:“打擾公子靜修了,實在不好意思,不過這雨實在太大,我想暫且到公子家裏避避雨,可以麽?”

趙高打量了那姑娘一眼,約莫十**歲的年齡,臉上薄施淡妝,眉眼如畫,面如桃花,長得十分漂亮。一身紅衣讓她在雨中顯得鮮豔明媚,猶如一朵帶水的玫瑰。趙高的鼻子動了動,他聞到從那姑娘的身上飄來一種淡淡的香味,像花香,似奶香,讓人沉醉。趙高讓開一條道,說道:“請。”紅衣女子走了進去,在門邊等着趙高,說道:“多謝公子。”趙高關上院門,在前面帶路,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屋子。

“家裏很亂。”趙高帶着那姑娘徑直走進了書房。整棟房子,大概只有這裏最整潔了。

“你在這裏等等,我去沏壺茶來。”趙高遞了一張帕子給那姑娘,随後出去拿了一壺茶,幾個茶杯,輕輕地放到了桌子上。

紅衣姑娘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一直站着,看着趙高忙前忙後。雨水緊貼着她的褲子,讓她兩條曼妙的長腿在空氣中若隐若現,而她濕漉漉的鞋子讓她的腳看起來特別的小。

“你需要換條褲子麽?但是我這裏只有男人的衣物,對你來說怕是不太适合。”趙高看見那姑娘這個樣子,問道。

“嗯,如此便勞煩公子了。”紅衣姑娘說道。

“好,你跟我來。”趙高把那姑娘帶到了卧室,拿了一條自己的褲子和一雙拖鞋,說道:“你就在這裏換吧。”說完,走出房間拉上房門。

“公子,請問你叫什麽名字?”紅衣女子待趙高走出房間後問道。

“趙高。”趙高在門外答道。

“我叫小雨。”紅衣女孩的聲音軟軟的,輕輕的,每一個字都能敲在人的心坎上。

趙高看着屋外漫天雨點,嘴角揚起一絲笑容,說道:“你的名字,很好聽。”

“趙公子,麻煩你進來一下。”小雨在屋子裏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

“你叫我進去?”趙高不确定地問道。

“是的,請趙公子進來一下。”小雨再次說道。

趙高慢慢地推開門。

一股迷人的香味從屋子裏撲出來,這香味,正是趙高方才在小雨身上聞到的香味。小雨背對着趙高站在床邊,用手提着褲子。

“怎麽啦?”趙高在門口問道,他看見小雨濕漉漉的褲子已經脫下來放到一邊了,她的鞋子也整齊地擺放在床前。

“趙公子,你褲子怎麽系上?”小雨回過頭,看着趙高問道。

“褲帶不在褲腰上麽?”趙高站在門口沒有動。

“我都沒找到。你能不能過來幫我看看?”小雨微微皺起她好看的眉頭,顯然,男人的褲子她實在不怎麽會穿。

趙高走過去,小雨身上的香味越來越濃,趙高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站在小雨面前,正要伸手去找褲腰帶的時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小雨的手一滑,一個沒提穩,褲子滑落下去。

趙高的手停滞在半空。

小雨裏面,竟然什麽都沒穿。趙高可以清晰地看到小雨猶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皮膚,那對修長的大腿,筆挺有力,最重要的是,小雨現在背對着趙高,她雪白的股部讓趙高一覽無餘。“啊!”小雨發出一聲嬌呼,緩緩彎下腰去撿那褲子。現在,天下最旖旎的風光便呈現在趙高眼前。這是一具完美的成熟女性的身體,放在任何一個男人面前,都足以要人老命。

趙高向後退了一退,咽喉動了一動,口幹舌燥。

小雨身上的香味更加濃郁了,一縷一縷撲進趙高的鼻孔,直叫人饑渴難忍。

小雨把褲子提了起來,她轉過頭,睜着一雙飽含水分的大眼睛,一臉羞紅地看着趙高。

“小雨姑娘,這條褲子,其實你自己能夠穿好。”趙高說完,緩緩退出了房間。

“趙公子!”

小雨試圖留住趙高,然而趙高并沒有理她,輕輕拉上了房門。

小雨媚态盡收,眼裏泛起一層寒霜。

天仿佛破了一般,不停地向大地傾瀉着雨水,院子裏那兩顆槐樹的葉子看上去倒是越來越新了。

小雨穿好了褲子,踏拉着拖鞋來到趙高的書房。趙高的褲子穿在小雨苗條的身子上顯得提別肥大,那雙拖鞋,也不能盡數掩蓋住小雨雪白的小腳。小雨坐在趙高對面,對趙高說道:“今天多謝公子的收留,不然小女一人流落街頭,非得淋出一身病不可。”說完,她輕輕地咳了咳,好像有些着涼感冒了。

“噠、噠、噠。”

正在這個時候,鋪天蓋地的大雨裏,趙高的大院之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噠、噠、噠。”

院子裏又響起了敲門聲。

“請你稍等片刻,好像又有客人來了。”趙高站起身對小雨說道。

“外面雨大,公子走慢些。”小雨送走趙高後,轉過頭,看着雨中朦胧的院子大門。

趙高撐着傘,走到院門前拉開大門,一個妙齡女子出現在大門口。

“是你?”趙高今天第二次在大門口愣了愣。

站在門口處的妙齡女子,正是如煙。

“公子。”

如煙看了趙高的臉一眼,緩緩低下頭。

“跟我進來。這裏雨大,不方便說話。”趙高關上門,當先領路,如煙默默地跟在他後面。來到屋檐下,趙高和如煙都收起了傘。趙高看見如煙半個身體基本上都已經淋濕了,幾縷長發耷拉在臉頰上,卻沒有進屋拿幹帕子給她,問道:“你來做什麽?”

如煙的臉微微有些泛紅,她瞥了趙高一眼,說道:“聽說趙公子平安從馬岩山回來了,這幾天一直沒來得及向公子道賀。”

“這有什麽可道賀的?今天下這麽大的雨,你便不該來。再說了,前兩天我不是與你說過麽,叫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趙高的語氣有些冷淡。

如煙說道:“我知道公子那天不讓我再來找你了,是為了我好。公子馬岩山一行兇險無比,你是讓我斷了對你的念想,以免你自己遭遇不測,怕我傷心罷?”如煙擡起頭,直視着趙高的眼睛。

“如煙姑娘,怕是你自作多情了。”趙高笑起來,“我趙高會做沒有把握的事麽?我趙高像是那種不顧性命莽撞行事的人麽?如果不是,我如何會有不測,又怎會怕你傷心?我那日叫你不要再來,不過是不想再見到你罷了。我說過了,我不是個好人。挨我太近,會讓你痛不欲生。”

“你騙我。”如煙盯着趙高,“你若不喜歡我,怎麽會不惜得罪鄧公子和晁公子?你若不喜歡我,為什麽會帶我去長寧城頭,看那茫茫原野?”

“争強好勝,不過是為了出出風頭。如煙姑娘,你真的想多了。”趙高擡頭看着滿天的雨簾,說道,“如煙姑娘,從今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趙公子!”如煙喊住準備轉身進屋的趙高,說道,“你為什麽這樣讨厭我?”

“我沒有讨厭你。”趙高停住腳步。

“你不讨厭我,為什麽不想見到我?”如煙問道。

“我不讨厭你,但是,我也不喜歡你。”趙高回過頭看着如煙。

如煙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低聲說道:“你終究還是看不起我。”

“我喜不喜歡你,與你的身份并沒有多大的關系。人的處境,有時候是沒有辦法選擇的,世道如此。你是個好姑娘,不應該倒在我這顆歪脖子樹上。”趙高耐心地解釋道。

“我爹原本是京城裏的大官,後來因為牽扯進一樁貪污案被殺了頭,我作為他的女兒被發配邊境為奴為妓,如今來到長寧城已經整整三年了。說到底,我原也是出生官宦世家,來自書香門第,知書識禮,自覺相貌亦可上得廳堂。如今身在賤籍,這便是公子讨厭我的緣故麽?”如煙紅着眼眶說道。

趙高沒想到如煙還有這麽悲慘的過去,說道:“如煙姑娘,你确實誤會我了。我看你今天情緒很激動,你先回去好好冷靜冷靜。我這個人,不是個安分的人,習慣了漂泊,你靠近我,只會受到傷害。江湖仇殺,魑魅魍魉,這些東西,都會纏繞在我身邊。你看到我父親了麽?馬革裹屍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我不怕死,也不怕苦,你要出去闖蕩,我可以等你。”如煙語氣堅定地說道。

“說了這麽多,你還是不明白我的心意。”趙高說道。

“我明白,你是喜歡我的,是你自己不明白。”如煙固執地說道。

“你這個人,怎麽說不聽呢?”趙高有些惱火。

“趙公子,有客人到了麽?怎麽不請她來屋裏坐?”小雨從屋裏走了出來。

看見從趙高屋裏走出個女人,如煙怔了怔,待看到小雨那不合身的男性的褲子和拖鞋的時候,如煙仿佛明白了什麽。她看向趙高的目光,有失望,有氣憤,更多的,還是悲傷,她說道:“原來趙公子家裏早已有佳人在側,是如煙冒昧打擾了。”她轉過身,撐起雨傘,向雨中走去。

“這位姐姐,請你留步。”小雨走出來拉住如煙。

如煙稍微側了側身子,避開小雨的手,說道:“不知道這位姑娘有何見教?”

小雨熱情地說道:“這位姐姐,現在雨這麽大,你一個人出去多不安全啊。你不要誤會,我今天恰巧路過趙公子家門前,因為雨下的大,暫且進來避避雨。你看我這褲子,多虧了趙公子看我淋濕了可伶拿給我的。你要是走了,我一個弱女子與趙公子獨處一室多有不便,還望姑娘留下了與我做做伴,待雨停了,我們一道走罷。”

“真的?”如煙關切地問道;“你真的只是來避雨的麽?”

小雨點點頭。

如煙看向趙高。

趙高看着小雨的一舉一動,眼睛又微不可察地眯了起來。

天色在滿天大雨的催促下漸漸變黑,街道上飄來了飯菜的香味,小雨拉着如煙說道:“如煙姐姐,天色黑了,我看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不如我們去廚房做點吃的。趙公子一個大男人,做菜做飯肯定不如我們。”

“好啊。”如煙又看向趙高。趙高揮了揮手,如煙便跟着小雨向廚房走去。

趙高跟着她倆到了廚房。

“趙公子,廚房多不幹淨了啊,你在外面等着吧。君子遠庖廚,這些都是我們女孩子應該做的事。”小雨開始在廚房裏倒騰起來,把趙高趕到了門外。

“嗯,趙公子,你去外面等着吧,我和小雨的手藝不會差的。”如煙也跟着說道。

火升起來,炊煙缭繞,不消多久,飯蒸熟了,廚房裏傳來熱油下鍋的聲音,不一會,濃濃的菜香四溢開去,令人垂涎欲滴。

趙高站在屋檐之下,看着眼前巨大的雨幕,聽着廚房裏面不時傳來的清脆的笑聲,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

第 483 章 練筆之俠氣凜然(二)

鄧恩銘沒想到身邊的人如此不堪,指着趙高說道:“小子,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功夫卻這般了得。大家都不是山野莽夫,摩拳擦掌未免有失風雅。風月場所,佳人在前,你有什麽要求,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比比詩詞歌賦也是可以的嘛。美人芳心,自然暗許風流人物,你使用這種強硬手段怎麽能行呢!”

“對對對,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動刀動槍不成體統,比比詩詞歌賦才是正經。”鄧恩銘身後的公子哥們連聲附和,武的不行,文的方面,他們有十足的把握吊打這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

趙高聽了覺得好笑,我正抱着你的馬子,你卻來告訴我大家比比詩詞歌賦,真是好涵養,他問道:“比比也可以,這詩詞歌賦不知道怎麽個比法?”

鄧恩銘見趙高接招,心裏大喜,這可是他的強項,他說道:“今天這場合鬥詩鬥賦顯然都不适合,我們就比比對對子。對對子簡單易懂,容易區分高下,在座的各位都可以評判。”

“好!”

看熱鬧的衆人對這個建議深表贊同。

“對對子便對對子。”趙高自然不虛。

邀功的時候到了,鄧恩銘身旁的幾人中,一個三、四十歲八字胡的文士排衆而出,對鄧恩銘說道:“我在長寧城中有個外號叫‘對穿腸’,說到對對子,在座的各位恐怕沒有比我更适合的了。‘’

鄧恩銘點點頭,說道:“給他個下馬威。”

對穿腸站在護欄邊上,對舞臺上的趙高拱手道:“我乃長寧城中一對霸,楚州關內半對仙,唐國邊陲須知我,對聯場內站中間。人送綽號‘對穿腸’的馬識途!不知閣下是?”

趙高說道:“厲害厲害,不過跟我比起來差遠了。在下不才,曾拜師于對聖門下學藝,出師後又與對門七十二堂各個堂主切磋對術,後擺設擂臺輪流大戰對界兩大護法、八大長老、三十六洞主以及江湖各大對俠對客未逢敵手,江湖人稱‘對神’!人送外號‘以一敵百對無雙’!”

對穿腸退後一步,說道:“好厲害!”

趙高得意笑道:“怕了吧。”

對穿腸上前一步,說道:“豈能怕你?看招!”

趙高摟緊如煙,說道:“放馬過來!”

對穿腸略一思索,出對道:“一二三四,四五六七,七**十!”

“好聯,好聯!”

舞臺之下,圍觀的衆人中有懂行的暗暗咂摸出了這上聯的妙處,不禁連連點頭。

“一上來就放大招,這下趙高難辦了,果然不愧是對穿腸!”有人說道。

“對穿腸這一上聯有幾個妙處。第一,上聯全為數字組成,從一到十,每一個數字都用了個遍,世所罕見,實在厲害。第二,每句末尾又是第二句的開頭,形成遞進關系。這就使得上聯句意緊湊,給人一種呼吸急促的緊張感覺。第三,這上聯只有三句話,每句話又共有四個字,讀來朗朗上口,極為押韻,實有上古骈文之風韻。妙哉,妙哉!”有人分析出上聯的奧妙,不禁沉醉其中。

“快對!快對!”

看見趙高陷入沉思,鄧恩銘旁邊的幾人催促道。

“有了!”趙高出聲道,“十九八七,七六五四,四三二一!”

“好對!好對!”

臺下衆人贊嘆道。

“想不到趙高竟然恐怖如斯,只在這短短的幾息時間之內想出了下聯,令人震驚。”有人暗暗心驚。

“趙高這下聯亦是妙不可言。以數字對數字,上聯由簡而繁,下聯由繁而簡,上下聯之間相互呼應,不可割裂,渾然天成,蘊含了一種微妙的哲理天道。厲害,厲害!”又有分析帝道出下聯之精妙。

對穿腸沒想到趙高這麽快對出了下聯,吃了一驚,心想這少年好生厲害,萬萬不可輕敵了,又出聯道:“羊在山坡曬不黑。”

趙高對道:“豬在豬圈捂不白!”

觀衆拍手贊道:“好工整,好工整。”

對穿腸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三不四。”

趙高對道:“沒前沒後沒臉沒皮沒心沒肺。”

對穿腸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趙高答道:“不是東西!”

“好,好,好。”對穿腸指着舞臺一旁的老鸨冉媽媽出對道:“看背影急煞千軍萬馬。”

趙高對道:“轉過頭吓退百萬雄師!”

“哈哈哈哈!”

舞臺下頓時一陣哄笑,冉媽媽怒睜圓眼,氣得臉都綠了。

對穿腸說道:“我堂堂對穿腸豈會輸給你!”又出對道:“奈河橋,其奈我何,過奈何,不過奈何?”

“對死他,對死他。”鄧恩銘握緊拳頭。

趙高對道:“鬼門關,人過鬼關,過門關,不過門關。”

對穿腸道:“紫竹黃絲釣得紅魚串綠柳。”

趙高對道:“金弓銀彈打起白鶴饒青松。”

對穿腸道:“弓長張,張長弓,張弓手,張弓射箭,箭箭皆中。”

趙高對道:“木子李,李子木,李木匠,李木雕弓,弓弓難開。”

對穿腸道:“一人為大,二人為天,天大的人,人心大過天。”

趙高對道:“雙木成林,三木成森,森林之木,木茂林化森。”

對穿腸只覺這趙高十分難纏,來來去去數十個回合,自己使出了渾身解數,拿出了壓箱底的絕對,趙高卻輕輕松松便化解掉了,還一副風輕雲淡勝券在握的樣子,真是氣煞人也!對穿腸心裏異常煩躁,又出對道:“我上等威風,顯現一身虎膽。”

趙高嘲諷道:“你下流賤格,露出半個龜頭。”

“好,好,好!對得好!對得好!對穿腸是個龜孫子!”觀衆起哄調笑,只覺得今晚上這一場對決精彩絕倫,妙趣橫生。

對穿腸氣道:“汝家墳頭來種樹。”

趙高淡定應道:“汝家澡盆雜配魚。”

對穿腸又道:“魚肥果熟入我肚。”

趙高突然大笑道:“你老娘來親下廚!”

“噗!”

對穿腸一口老血噴出三丈來遠。

趙高說道:“對對子本為消遣作樂,今曰穿腸兄居然對到嘔出幾十兩血,可謂空前絕後,在下佩服佩服!”

鄧恩銘自诩長寧城第一風流公子,連敗兩員大将之後坐不住了——在争女人這件事上竟然能輸給他人,簡直不可想象。他一拍桌子,打算站起來說兩句話羞辱趙高一番,然後大度地讓出如煙姑娘從容而去。他的手剛拍在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哪想到樓下大門口傳來更大的一個聲音,風頭完全蓋過了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嘭!”

一只腳踹在怡春樓的大門上。衆人回首望去,就見一個青年男人面色鐵青,手持一把大關刀立在門口。

這個青年男人,正是方才被趙高氣走的晁保晁大公子。

晁保從小到大只鑽研一件兵器,那就是大關刀。他老爹告訴他,做人,尤其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定要霸氣。刀乃兵中霸主,而大關刀,又是霸中之霸。晁保身材高大,而他的這把大關刀竟然比他還高出半個頭。他的這把大關刀,在長寧城也是赫赫有名一把兇器。他給它起了個名,叫“龍行天涯刀”。龍行天涯刀重一百二十八斤,整把刀都是由精鐵所鑄,刀刃異常鋒利。這把刀,一般人舉都舉不動,別說拿來打架了。晁保在怡春樓受了辱,依照他的性子,肯定要把場子找回來。他現在拿到了自己最為趁手的兵器,底氣十足,不把趙高打個鼻子口流血滿地找牙誓不罷休。

晁保高聲叫道:“趙高,方才我敬你是條好漢,在拳腳上讓了你。現在放開如煙姑娘,我可以考慮饒你一條狗命!”

如煙軟在趙高的懷裏,低低地說:“趙公子,晁大公子拳腳功夫一般,但他家傳的刀法極為厲害。他是上過戰場的人。我看你年紀輕輕,不要為了逞一時的風頭傷了性命,斷了前程。”

趙高哈哈一笑,摟緊如煙,一口咬在如煙白裏透紅的耳垂上。

如煙渾身一顫,發出一聲嘤咛,渾身上下頓時再無一絲力氣。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有這樣的人……”

如煙兩頰羞紅,雙眼如水,神志都有些不清了。

“呀,呀,呀!趙高,你簡直色膽包天!”晁保氣急,發出一聲怒吼,提刀向趙高沖去。

舞臺下的衆人急忙閃開一條通道,同時感覺到從心底生出來一絲寒意,這寒意的源頭,正是那暴怒的晁保。

“我要殺了你這個大傻比!”

晁保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羞辱,此刻他的心裏,翻騰起森森殺意。

龍行天涯刀倒拖在地,飛速向前,在地面上拉出一串火花。

趙高站在舞臺中央沒有動,靜靜地等着晁保。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定然要一刀把你劈做兩半!”看見趙高如此托大,晁保更是恨得牙癢癢。

晁保跳上舞臺,一刀向趙高劈去。

“啊!”

看着飛快落下的大刀,如煙發出一聲驚呼。她擡頭看了看一直把她摟在懷裏的趙高,這個少年,此刻臉上卻有着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沉着和冷靜。看着他的眼睛,她的心沒來由的沉靜了下來,仿佛這個世界真的沒什麽大事值得擔心,哪怕是即将到來的死亡。

有的人,總是能讓人感到心安。

龍行天涯刀落了下去。

“呼!”

大刀劈了個空。

趙高抱着如煙輕輕一躍,靈活的躲開了晁保的大刀。

晁保的大刀在半空畫了個圈,順勢向趙高攔腰掃去。

趙高跳起來,雙腳精準地落在晁保的刀面上,借着刀勢,與如煙姑娘高高躍起,倒飛出去,兩人如同神仙眷侶一般,穩穩落在舞臺邊緣。

晁保一愣,舞臺之下卻有人低聲嘆道:“這輕功身法好厲害!”

羞辱,這是赤果果的羞辱!

“呀,呀,呀!”

晁保不服,提刀快步跟上,又是一記刀劈華山。

“這莽夫實在聒噪,帶我與你打發了他吧。”趙高看向如煙,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渾然不顧那即将落到頭上的大刀。

如煙盡管覺得自己在風塵多年,閱人無數,此刻卻根本看不透她眼前的這個少年。

他究竟是什麽人?竟敢這樣放肆,這樣猖狂,這樣目中無人?

他究竟是什麽人?竟然這般才華橫溢,武功高強?

如煙看不透,想不通。但她知道,這個放蕩不羁的少年今晚上的所作所為,必定會震驚長寧城。從今晚開始,整個長寧城都會知道,有一個叫趙高的少年,獨步怡春樓。

只要,這個少年今晚不死。

他會死麽?

如煙看着趙高的臉,那張平靜的臉上,平凡的面孔上,有着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讓人傾倒。

如煙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深邃的眼睛。她敢肯定,她以前沒見過,今晚過後,也不可能再見到。

“嘭!”

趙高避開大刀,一腳踹在晁保的胸口。

快。

快到晁保什麽都沒看清,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胸膛挨了一腳。

很疼。

晁保倒飛出去,大刀落在舞臺上,發出一聲巨響。

晁保爬起來,彎腰去撿他的大刀。

趙高一腳踩在大刀上。

晁保用力去提刀,發現趙高的力氣竟然比他大多了,他費了半天勁,大刀猶如粘在了地上一般紋絲不動。晁保擡頭,看見趙高一張一臉壞笑的臉。

氣!

這個世界上,怎麽可以有人比他還壞?比他還飛揚跋扈?

晁保一抓向趙高的裆部抓去。

月下偷桃。

趙高一個大飛聊踢去。

晁保骨碌碌幾個跟頭向後翻滾,灰頭土臉。

“你,太弱了。”趙高輕蔑地說道。

“找死!”晁保站起來,幾步向趙高奔過去。毫無意外,晁保又被打翻在地。

“怎樣,很氣?真喜歡你明明很氣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趙高說完,一手抓在如煙豐滿的胸部。

“啊!”

如煙吓得一聲大叫。

“真是有辱斯文。”舞臺下,看到這一幕,有人覺得老臉通紅,對于有人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種厚顏無恥之事感到羞愧。可是他們卻忘了,進了怡春樓的人,都是嫖客。在這裏,哪裏還有什麽禮義廉恥。

“過瘾,過瘾!”當然也有人兩眼放光,口幹舌燥,恨不得此刻站在臺上的人就是自己。

“趙高,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偶像!”對于趙高,有人已經佩服地五體投地。

“趙高,我和你拼了!”晁保再度站了起來,兩眼通紅,布滿血絲。

晁保被他的家丁擡了出去,鄧恩銘偷偷溜走了,老鸨冉媽媽興奮地走上舞臺,舉起趙高的手說道:“今晚上的最終獲勝者是——趙大俠,趙高!”

“好!”

舞臺之下,觀衆傳來歡呼。今晚上所經歷的一切,足夠他們回去吹上半個月了,畢竟號稱長寧城第一風流公子的鄧恩銘和長寧城最為飛揚跋扈的大少晁保被打得屁滾尿流,這是衆人平日裏想都不敢想的事。

怡春樓的姑娘們湧出來,歌唱起來,舞跳起來,琵琶古筝應和着,所有的看客直到此時才徹底融入怡春樓,調笑聲、俏罵聲、嬌喘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着糜爛的氣息。

長嶺河畔的夜晚現在才真正開始。

趙高帶着如煙走出了怡春樓。臨走之時,他還帶走了兩壇酒,兩壇上好的女兒紅。

如煙抱着兩壇酒乖乖地走在趙高後面,走上大街,一言不發。她偷偷看着趙高的背影,不算高大,卻給人穩重的感覺。很奇怪,趙高看上去明明沒有她大,明明是一個少年,自己在他面前卻始終沒有感覺到年齡的隔閡,她願意成為他的女人——只要他喜歡,随時都可以。想到這裏,如煙微微有些赧顏。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落入風塵的這些年,自己見過了無數男人,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麽心動過。

夜風從河上吹過來,十分涼爽。畫舫在河面上緩緩蕩着,船上傳來舞女唱歌的聲音,歌聲缥缈婉轉,引人遐思。

長嶺河岸上行人很多,兩岸種了許多柳樹,每隔幾顆柳樹下面都有長凳供人歇息。趙高終于在一根長凳上坐了下來,看着長嶺河上的游船,河對岸高樓上嬉戲的人群。

如煙把酒放在地上,挨着趙高坐下。她不停地活動着手臂,兩壇酒抱了這麽久,真夠酸的。

趙高突然一把拉住她,把她抱進了懷裏。

“啊!”

如煙發出一聲驚呼。趙高總是這麽突然地做一些讓她猝不及防的事,她微微掙紮了一下,就順從地躺進趙高懷裏了。

大街上,柳樹下,長凳間,這樣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這是如煙從來沒有做過的。今晚上,她感受到了太多她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感受到的東西,哪怕其中不合情理世俗,讓她羞愧,都令她怦然心動。

“他會不會在這裏對我做那事啊?他這麽大膽,竟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摸我。要是他真要在這裏做,我該不該拒絕?我怎麽拒絕?”想到這裏,如煙臉越發紅了,身體竟抑制不住的有些顫抖。她擡起頭,發現趙高并沒有看她,而是出神地看着河面上一只船船頭跳舞的姑娘,不禁微微有些失落,于是她輕輕喊道:“趙高?”

“嗯?”

趙高回過神,看着自己懷裏睜着一雙水汪汪大眼的如煙,非常不解。

“你在看什麽?”

如煙問道。

“我在看這寂寞的人生。”

趙高眼裏透露出些許落寞。

看着趙高,如煙忽然也感覺到了一絲孤獨,于是緊緊地抱住趙高。兩個孤獨的人就該互相依存。

趙高感覺他胸口頂着兩團柔軟的球,他低下頭,嗅到如煙淡淡的脂粉味道,看到她雪白的頸脖,發現體內有些邪火亂竄。如煙忽然擡起頭,紅着臉看着趙高,說道:“趙高,你好壞。”

趙高站起身,說道:“今晚的月亮真圓,我帶你看月亮去。”

“好。”

如煙拿起酒。

趙高摟着如煙的腰,腳下輕點,一躍躍到柳樹之巅,腳下再次借力,踩着柳梢頭縱上了旁邊一棟樓房的屋頂。趙高沿着屋頂奔跑起來,跑到屋頂邊緣的時候,他再輕輕一縱,直接從這棟樓跳到了下一棟樓的屋頂。

如煙吓得閉上了眼睛,風呼呼地吹着她的面頰。

“不要怕,睜開眼,好好看看夜晚沉睡中的長寧城。”趙高淡淡的語音給了如煙很大的勇氣,她睜開眼睛,看着腳下飛快略過的屋子,既感到新奇,又有些害怕。腳下,自己平時熟悉的街道此刻看在眼裏竟有了別樣的韻味。她擡頭看了看了夜空,發現周圍沒有什麽障礙物遮擋視線的時候,天空竟然特別的近。

趙高的腳步很輕,甚至比在屋頂流竄的野貓還輕。現在夜已漸深,離開長嶺河畔,長寧城裏的絕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下了。喧嚣漸遠,燈火漸暗,只有一輪皎月照着趙高前行。趙高一路向城門奔去,接近半柱香的時間,趙高的額上微微見汗的時候,他終于跳上了城牆,避過夜巡的士兵,跳到了城樓的屋頂之上。這裏,是長寧城最高的地方。回過頭,可以看遍長寧城四通八達的街道;向前看去,城牆之外,是一望無際的莽莽原野。

夜風獵獵,吹得如煙的長裙飄舞。趙高坐下,如煙小心地坐在趙高旁邊,遞了一壇酒給趙高之後,她便緊緊拉着他。屋檐之下,是近十丈來高的城牆,夜色朦胧,幾乎看不到城牆根下的土地,從這裏摔下去必死無疑。

“喝酒。”趙高說。

“好。”如煙打開酒蓋。

酒香溢出來,随着夜風飄向城外無垠的草原。

“老陳,你有沒有聞到有酒香?”屋檐下,一個守夜的士兵使勁聞了聞,有些疑惑地問他旁邊的夥伴。

“二毛,我看你是餓酒餓瘋了,哪裏有什麽酒的味道。待明日下班,我們去醉香樓喝個痛快。”小陳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了。

“好,那就說定了,明天你請啊。”二毛有些高興地說道。

如煙捂着胸口,聽着腳下的士兵對話,既緊張又興奮,低低地笑了起來。沒過多久,樓下傳來了高低起伏的打鼾聲,想必是兩個守夜的士兵熬不住,睡着了。趙高很快把一壇子酒喝完,頭有些大,他一擡手,便把酒壇子扔了出去,酒壇子翻滾着掉下了城牆,“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這一聲響,并沒有驚醒下面沉睡的兩人。如煙有樣學樣,也把自己的酒壇子扔了出去。

“飛吧,女兒紅!”

如煙壓低聲音,有些調皮地喊道。

趙高怔怔地看着如煙。

“看人家幹嘛?”如煙羞澀地垂下頭。

趙高一把拉住如煙的芊芊小手。

“啊!”

如煙一聲驚呼。

趙高按住如煙的頭,向下身壓去。

“唔……”

趙高和如煙都喝醉了。

……

趙高踏着晨風回到家裏,母親景春已經做好了早餐。自從趙高年紀稍大,能夠自己走路吃飯以後,景春就辭掉了家裏的丫鬟,自己操持着家裏的一切事物。

“小山,回來了。”景春對趙高昨天去做了什麽為什麽徹夜不歸沒有過問,因為她相信自己的兒子,他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用不着自己操心。

“嗯,老趙還沒有回來?”趙高揉了揉太陽穴,昨晚确實喝的有點多了,現在還頭疼。趙青山出門走了一趟遠镖,有一段時間沒有看見他了。

“管他呢,死在外頭最好了。”景春給兒子準備碗筷。

“娘,你別這樣說。我知道,你心裏比誰都牽挂老趙。”趙高嘿嘿笑道。

“沒大沒小,快吃飯了。”景春笑着拍了趙高一巴掌,

這樣溫馨的時刻沒有持續多久,一個鎮遠镖局的學徒莽撞地闖了進來,慌裏慌張的,說話也結巴了,他說道:“公子,夫人,不……不好了,不好了,趙镖頭出事了。”

趙高趕緊拉住他,說道:“出什麽事了?有話好好說。”

景春也站起來,一臉關切的神色。

“我們的镖路過馬岩山的時候,從山裏沖下來一夥妖怪,劫了我們的镖,趙镖頭也在當場被殺害了。”說到這裏,那學徒臉上煞白,應該是當時經歷的事情太多恐怖,以至到了現在,依然讓他心有餘悸。

“什麽?馬岩山有妖怪?還殺了老趙?”趙高變了臉色,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這馬岩山,他和趙青山走镖的時候也路過幾次,每次都沒有出什麽事,也沒有碰到過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更別說妖怪了。現在聽來,真是匪夷所思,他希望是這個夥計和他開了個玩笑。

“老趙……出事了?”景春只覺得天旋地轉。

趙青山出事了,他的镖隊幾乎全軍覆沒,幸存回來的人帶回了這個噩耗,順便把妖怪肆虐的信息傳回來長寧城。

人類安寧幾百年了。

幾百年前,人類把妖族趕出了中原肥沃的大地。大唐國鎮守中原大陸的南面。而身處南面的大唐國的南面,作為抵禦妖族的第一道防線,就是民風彪悍的長寧城。長寧城外,是一望無際的原野。這片原野,究竟有多大,沒有人知道。但凡深入原野的探險者,全都葬送了自己寶貴的性命。妖族退居長寧城外的茫茫原野深處,自此銷聲匿跡。安寧的幾百年下來,人類幾乎忘掉了妖族的存在,而那些能夠飛天遁地的大能藏匿山河,不再現身,成為傳說。

現在,距離長寧城不遠的馬岩山,長寧城外,草原邊緣的少有的山丘地帶,出現了妖怪,震驚了所有人。

鎮遠镖局的當家老镖頭帶着一衆镖師來到趙高家的宅子進行慰問,老镖頭表示,将聯合成寧城各界高手前往馬岩山降妖除魔,為趙青山報仇,帶回他的的屍骨。

景春确認趙青山的死訊後,病倒了,卧床不起,她對趙高說:“小高,我這一輩子,什麽都給老趙了,現在老趙出了事,我不能抛下他,讓他一個人孤獨的上路。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娘知道,你從小就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娘也不求你什麽,只求你在長寧城找個媳婦,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要去為你爹報仇。你能答應娘麽?”

趙高眼裏含着淚水,一言不發。

“娘從來沒求過你什麽事,但這一次,無論怎樣你都要答應我,不要去為你爹報仇。你若不答應,娘死都不會瞑目。”景春拉着趙高的手,一臉懇求。

趙高點點頭,說道:“娘,你放心,該做什麽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安心養病,不要想太多,老趙不在了,這不還有我麽。”

“娘相信你。”景春欣慰地閉上了眼睛。

趙高請遍了長寧城所有的大夫,依舊治不好景春的病。景春躺在病床上,一天比一天憔悴。

一個白胡子的大夫把趙高拉到一邊,小聲地說道:“你娘的病,不是藥能夠治好的。她的病啊,在這裏。”說着,大夫用手指了指胸口,“她是心病,縱有仙丹妙藥,心病不除,都不會起什麽作用。俗話說哀莫過于心死,心要是死了,這人啊,也活不久了。你準備準備,夫人怕是不行了。”

聽到這裏,趙高的眼淚就掉下來了,他一直不知道,原來他娘——這個名叫景春的女人,也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愛到癫狂,便可以不顧性命,他以前聽說過這樣的人,他一直以為那僅僅只是故事中才該有的人物,可是現在他真切地體會到這種偉大的感情的時候,心髒卻被巨錘狠狠敲打一般發出陣陣疼痛,讓他喘不過氣來。

“娘,你怎麽這麽傻。”趙高來到病床前,看着這個生他養他、和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女人,現在卻要永遠地離開他了。就像一朵鮮花,到了快要凋零的時候,任何一陣清風的拂過都是一種折磨。

景春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大限之際,她拉起趙高的手,說道:“我看見老趙來接我了。這一輩子,能遇見你爹,我不後悔。小高,希望你能趙高心儀的姑娘。娘等不到那天,不能給你做媒了。”她看着趙高,盡管有遺憾,但更多的是滿足。她微笑着閉上了眼睛。

天災**,生老病死,誰都不能避免,留給活人的傷痛,卻多年難以磨平。不論怎樣,活着的人,總要更加堅強地活下去。

黃昏,天色漸暗,一個綠衣姑娘推開了趙高宅院的大門。

“趙高,我給你帶酒過來了,女兒紅。”那女人把酒放到了趙高面前。

“你怎麽來了?”趙高問道。

“前兩天人太多,我作為青樓女子,不敢過來,怕被人看見,別人說你閑話。沒想到短短幾天,你家裏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老天真是不公平,好人總是不能善終。”如煙看着瘦了一圈的趙高,十分心疼,眼眶泛紅。

“我不是什麽好人,不過你的酒,真是好酒。”

趙高拿起如煙送來的女兒紅,仰頭痛飲。

長寧城各大高手組成的小隊經過兩天一夜的跋涉終于來到了馬岩山。在山下,他們遠遠看見半山上有個洞府,洞府上方插了一面巨大的旗子,上面寫着幾個大字:“馬岩山大王洞。”洞口處,兩只小妖分列兩旁。

這次帶隊的人是長寧城兵部的部長譚丘淩,是個用棍的高手。他指了指半山腰的洞府,說道:“想不到此地真有怪要出沒,真是膽大包天。誰去打頭陣?”

各路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應聲。

他們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妖怪,更不要說和妖怪作戰了。這次前來,主要是對長寧城附近出現妖怪的傳言一探虛實。再看守洞那兩個小妖,手持長槍,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善茬。民間又有傳言,妖怪都是些能呼風喚雨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所以衆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譚丘淩見無人迎戰,扯着嗓子對半山腰那兩只小妖喊道:“我們是長寧城各路高手組成的大部隊,你們被包圍了,快出來投降……”

譚丘淩還沒喊完,他後面一個人連忙拉住他,說道:“你喊什麽?”

譚丘淩說道:“叫他們出來投降。”

“你知道他們裏面有多少妖怪麽?”那人問道。

“管他多少妖怪,出來一個殺一個!”譚丘淩說道。

譚丘淩話音剛落,便聽見半山上傳來擊鼓的聲音。

“什麽情況?”譚丘淩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衆人都瞪大了眼睛,緊緊盯着大王洞。

不一時,大王洞洞口大開,無數小妖從裏面沖了出來,拿槍的,那棍的,拿刀的,俨然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沖啊!沖啊!”

小妖們大喊着,氣勢洶洶地從半山上沖了下來。

“奶奶個熊,這麽多?”譚丘淩傻眼了。

“跑!跑!跑!”

衆位高手哪裏見過這陣勢,掉頭撒腿便跑。

“譚部長,你還愣着幹什麽,跑啊!”剛才和譚丘淩說話那人拉着發愣的譚丘淩跑的飛起。

“長寧城外哪裏來的這麽多妖怪?”譚丘淩緩過勁來,邊跑邊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那人也是什麽都不知道,兩眼一抹黑。

成寧城組成的高手小隊在一衆小妖面前潰不成軍,只恨兩條腿跑得太慢,一個比一個跑地兇狠。

大王洞最後出來一個身高近兩丈的獅首大漢,手拿一把大板斧,看見跑得屁滾尿流的人類,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人類如此不堪一擊,看來我妖族重回中原大陸的日子不遠了!”

“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一衆小妖齊聲慶賀。

長寧城主動出戰,戰敗而歸的消息很快在長寧城傳開了,恐慌的情緒在民衆之間蔓延,然而沒過多久,長寧城的大街小巷出現了很多告示,告示上說長寧城的一衆高手并非是大家想象的那樣潰敗,而是小敗。酒樓茶肆也有人在說段子:“那日,我長寧城的各路高手來到馬岩山,看見了大王洞,洞旁兩只小妖一個拿錘一個拿钺,看上去極為兇狠。兵部部長手持一根長棍,幾步跑上山去,對着那守門的兩個小妖一個一棒。可憐連個小妖根本沒有回過神來,便被打得腦漿亂濺……後來大王洞的大王出來了。那大王什麽樣子?身高八丈,九個腦袋,十八只手,每只手上各拿一種兵器,十八般兵器全在他手裏上下揮舞。我長寧城各位高手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哪能被他吓倒?就見譚部長帶頭一個沖了上去與那妖怪戰作一團,後面的各路高手亦來助陣。不一時,那大王便被砍下了五個頭顱,十條手臂。眼見我們即将獲得大勝,那大王忽然從嘴裏噴出一道火焰,那火焰遇石能融,遇鐵能消,極為厲害,我衆高手一時找不到應敵之法,這才暫且退回長寧城。待足智多謀的鄧城主和英明神武的晁大将軍想出了應敵之法,定能一鼓作氣,殺得那些妖怪片甲不留!”

“籲……”聽了這個故事的人心驚不已,不過了解到我大長寧城的高手竟然如此骁勇善戰,衆人都放下心來。

這兩天,趙高剛剛安葬了母親景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趙高特意去鎮遠镖局找了這次前去參加高手小隊的镖師了解情況,那镖師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對趙高說道:“妖怪非常厲害,不是一般人能夠對付得了的。我們已經盡力了。”

“這樣說來,馬岩山真有妖怪?”趙高問道。

“對,不僅真的有妖怪,而且看樣子,起碼成百上千。這些妖怪訓練有素,紀律嚴明,與我大唐的精銳部隊也不遑多讓。”镖師說道。

趙高轉身就走。

“趙公子,”那人叫住趙高,“你不要想着自己前去尋仇,馬岩山現在真的不能過人了。如今只能等待城主大人前去搬來救兵,方能和那些妖怪一決高下。”

“我自省得,多謝了。”趙高抱了抱拳。

回到家裏,趙高拿出長刀,在磨石上不停地打磨起來。

天快黑了,如煙準時出現在了趙高的大門前,她手上,提着燒雞和酒。

“你怎麽又來了?”趙高問道。

“我不能來麽?”如煙反問。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趙高收起長刀,站起身來,眼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如煙。

如煙有些慌亂地退了退,小聲地說道:“如煙一介風塵中人,身份卑微,哪敢喜歡公子。”

“我給你說過,我不是一個好人,你來找我,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從今以後,你不要再來了。”趙高冷着臉說道。

“為什麽?是不是如煙做錯了什麽?”如煙看着趙高,愣住了。

“我叫你不要來了就不要來了,哪來的那麽多為什麽!”趙高有些煩躁地說道。

“肯定是如煙經常來公子家裏,被鄰裏看見,大家說公子的閑話讓公子丢臉了。都是如煙的錯。從今以後,如煙不敢再來打擾公子。”如煙說完這話,放下手中的酒和燒雞,接着說道:“這是如煙特意為公子買的,萬望公子不要嫌棄如煙手髒,請你收下。”

“放那吧。”趙高冷漠地說道。

如煙最後看了趙高一眼,眼裏兩滴眼淚掉下來。

表子無情,戲子無義,她不知道,她已經在無意中犯了她不應該犯的大戒。人生如戲,何必太過當真。

趙高轉過身去。

“公子,我走了。”

如煙輕輕地說道,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走出院子,緩緩拉上了院門。

……

次日黎明,天蒙蒙亮,趙高帶上磨得可以當鏡子的長刀,鎖上房門,離開了長寧城。

今天的長嶺河一如既往地熱鬧,雖然還是白天,河上的游船畫舫已經開始滑動了,歌姬舞女,鼓瑟吹簫,一樣都沒少。

如煙悶悶不樂。她站在窗戶旁,看着長嶺河上的風景出神。

“如煙,那個趙公子怎麽樣了?”如夢站在如煙的旁邊。

“你說的對,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好男人。”如煙頭也不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不過這趙公子也真是與衆不同,你想想啊,在我們長寧城,誰敢對鄧公子晁公子不敬?即便有這膽子,誰又有這本事,讓他們二位吃癟?這位趙公子,才華橫溢,武功高超,而且人也長得周正,不知道是多少姑娘的夢中情人呢。”如夢想到那晚上趙高橫行霸道的模樣,不由心向往之。

“那又能怎麽樣呢?不過又是一個薄情的人罷了。”如煙想到昨晚趙高的絕情,心裏很是委屈。

“男人麽,不就是這樣,玩膩了自然要去找新鮮的獵物。你也是,風月場所,逢場作戲,怎麽能真的把感情投入進去?到最後,受傷的人,只會是你自己。男人是靠不住的。”如夢恨鐵不成鋼,她輕輕摸着如煙的長發,接着說道:“你這麽漂亮,還愁沒有男人要你麽?”

“感情的事,誰說得清楚。真能像你說的這麽收放自如,這世間,又哪裏來那麽多癡男怨女。”

“吱~~吖~~”

如煙的房門被推開了,一個姑娘走了進來:“哎喲,兩位姐姐都在啊。”

“如雲妹妹,你怎麽來了?”如夢迎上去,拉起如雲的手上下打量她,說道:“妹妹,你今天這身打扮真漂亮。”

“哪比得過兩位姐姐。”如雲走到如煙面前,也看了看窗外,然而一臉神秘地說道:“兩位姐姐,今天的事,你們聽說了麽?”

如煙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如夢問道:“今天發生什麽大事了?”

“趙公子出城了。”如雲說道。

“趙公子?哪個趙公子?”如夢問道。

“我們長寧城還有幾個趙公子?當然是趙高趙公子啊。”如雲看着如煙。

“他出城便出城罷,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如煙覺得這個妹妹在拿她打趣,沒好氣地說。

“我也是聽人說的,有人看見趙公子去馬岩山了。”

“馬岩山?就是鬧妖怪那個馬岩山?”如夢問道。

“還能有哪個馬岩山?”如雲反問。

“你怎麽确認趙公子是去馬岩山了?”如煙轉過頭來,關切地問道。

“我還以為你不關心他呢!”看見如煙這個樣子,如夢調笑道。

“誰關心他了!”如煙又別過頭去看着窗外。

“據說那人看見趙公子的時候,他正往馬岩山方向走,手裏提着一把大刀,刀面明晃晃的能閃瞎人的眼睛。那人就對趙公子說;‘趙公子,你走的那個方向是馬岩山,那邊鬧妖怪很厲害,不要再過去了。’你們猜趙公子怎麽說?”如雲賣了個關子。

“他說什麽了?”如煙和如夢同時問道。

“趙公子對那人說:‘往這邊走是馬岩山就對了。我要去的地方就是馬岩山。’那人又勸阻道;‘趙公子,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不過那馬岩山的妖怪能呼風喚雨,極為厲害,你一個人去找他們的麻煩,無異于去送死。你父親葬身馬岩山,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前段時間譚部長已經組織高手去過馬岩山了,他們都沒能把那裏的妖怪拿下,你現在一個人孤身深入,怕是不妥。你千萬不要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趙公子根本不停那人的勸告,只顧着往前走,邊走邊說;‘男兒生在天地間,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今妖怪肆虐,占我土地,殺人父母,堂堂偌大一個長寧城無人敢出頭,我趙高七尺男兒,豈能畏首畏尾,做那茍且偷生之輩?斬妖除魔,還我人族安寧,是我們人類的本分,亦是丈夫所為。男兒生當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今我此去,若不幸戰死,你可願為我祭酒三杯?’那人聽到趙公子這樣說,感覺十分慚愧。但是他只是一介凡夫,沒有趙公子悍不畏死的膽子,所有他不再勸說趙公子,而是跑回了長寧城,把趙公子是事跡傳播出去。”如雲說得繪聲繪色,讓人感覺身臨其境。

“這樣說來,趙公子真去馬岩山?”如夢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馬岩山妖怪肆虐,前段時間去了那麽多高手都沒用。現在那個地方,大家都是提之變色,更不要說走過去了。

“他……他去了馬岩山?”如煙站了起來,癡癡地說道。

“如煙,你怎麽了?”看見如煙魂不守舍的樣子,如夢擔心地問道。

“昨天傍晚,我去找趙公子,他叫我從那以後,再也不要去找他,當時我全然不知道他的打算,誤會了他。我以為她看不起我,怕別人的閑言碎語,是以再也不想見我。原來竟是這般,竟是這般……”如煙在窗前不自覺地踱起步來。

“趙公子此去馬岩山,怕是兇多吉少。”如雲說道。

聽見如煙這樣說,如煙霍然一驚,向門口跑去。如夢和如雲趕緊拉住她,如夢問道:“如煙,你要去哪?”

“趙公子此去兇多吉少,我要阻止他。”如煙說道。

“如煙,別傻了。趙公子天還沒亮便出了城,現在才去追,怎麽也不可能追的上。再說你一個弱女子,追上他又能幹什麽呢?你勸不回他,反而會成為他的包袱。”如夢說道。

“是啊,如煙姐姐。你現在追出去還有什麽用?”如雲也勸道。

“都怪我,都怪我……”如煙失神地說道,“我分明知道趙公子不是那絕情之人,他昨天之所以會那樣說,全是為了我。”如煙說到這裏,眼裏兩滴眼淚掉出來,“他心存死志,讓我斷了對他的念想,這樣他才能輕松上路。趙公子,趙公子,你若是真死了,卻叫我怎麽對面你泉下的亡魂?”

“原來,趙公子是個多情的人呢!”如夢聽到了如煙和趙高事情的原委後,嘆息一聲。

……

馬岩山距離長寧城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趙高租了匹馬,一路快馬加鞭,在當天傍晚才趕到馬岩山。趙高把馬栓在一棵大樹旁,随後小心地鑽進一片林子,慢慢向馬岩山靠過去。

透過林子的縫隙,仰頭向馬岩山半山看去,可以清楚地看見一個碩大的洞口,大門緊閉。大門之上,那寫着“馬岩山大王洞”的旗子迎風招展。趙高估摸着,那大王洞的洞口,即便是大象來了,一路跳着也能跳進去。

“不知道洞裏都是些什麽妖怪,竟挖了這麽大一個洞。”趙高微微皺眉,慢慢接近馬岩山的山腳。這個時候,趙高突然聽見前方的灌木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趕緊停下腳步豎着耳聽聽動靜。

“老馬,不行,大王叫我們來巡邏,要是被大王發現了,我們可吃了不兜着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

“小狐,大王的心思你還不明白麽?他知道我們兩個的事了,所以才安排我倆今天一個組下山。我這幾天都沒有碰你,快憋出病了。”一個大漢的聲音傳來,只聽見他劇烈地喘着氣,嗓子略顯幹澀。接下來,又是一陣窸窸窣窣地響動。

“不行……老馬……”小狐求饒道。

“怎麽不行?”老馬急切地反問。

“大王叫我們下來,密切注意人類的一舉一動。大王說了,那些人類可能會再次前來偷襲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小狐,你太單純了。那些人類上次前來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一個兩個全是慫蛋。我們才剛發起沖鋒,他們已經吓得屁滾尿流。我沖下來的時候,發現有個笨蛋褲子都跑掉了,光着個大屁股邊跑邊喊救命。哈哈哈哈,小狐,你不知道,那些人類有多可笑,全是一群鼠輩,不足為懼。”

“可是,那些人來當中也是有高手的,要不然這些年,我們也不用一直游離在草原上了。”

“人類早被舒服的日子消磨光了志氣,哪裏還有什麽高手。小狐,別扯這些沒用的了,快讓哥哥來好好疼你。”

“啊……老馬……不要……”

“小狐,讓你知道哥哥的厲害。在強大的哥哥面前,一切人類的高手都是紙老虎!”

那處灌木叢發生劇烈的晃動,趙高把刀抽出來,暗暗笑道:“這對狗男女,真能給我創造機會。”他慢慢靠過去,透過縫隙可以清晰地看見灌木叢內的場景了。趙高看見那對狗男女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只見一個馬首人身的壯漢正在一個狐首人身的女人身上馳騁着,男的氣喘如牛,女的媚眼如絲。到了忘情處,男的竟然發出“唏呖呖”的嘶鳴。

“呃……”

趙高只覺得一陣惡寒,然後繞到兩個妖怪的身後,手氣一刀,直接砍下了馬妖的馬首。馬妖什麽都來不及反應,已然身首異處。一股血液飙出來,射在閉目享受的狐妖臉上。那狐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當馬妖的血液射到她臉上的時候,她竟然渾身一陣顫抖,發出了呻吟。趙高不再遲疑,接着一刀向下斬去。兩個風流鄉裏遨游的小妖就此一命嗚呼。

趙高接着向前潛行,沒走多遠,又看見兩個小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吹牛打屁。很顯然,兩人已經聊得忘乎所以,渾然不覺趙高已經來到了他們身後。

其中一個小妖嘿嘿笑道:“小馬和小狐在那邊不知道現在多歡快呢,嘿嘿嘿,你不知道,小狐的功夫确實不是蓋的,能讓你欲仙欲死。”

另一只小妖吃驚道:“怎麽說?難道你與那小狐有一腿?”

那小妖道:“豈止有一腿!這幾天你沒有發現,小狐都避着小馬不見麽?這是為什麽?因為小狐晚上都被我治得服服帖帖,哪裏還有精力伺候他人?”

“這麽說來,你給小馬帶了個綠帽子?”

“給你說,小馬的綠帽子,不止我一個人給他帶了,洞裏還有兄弟也給他帶了。”

“這小馬真慘。都有誰,說說呗。”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不過這小狐是真騷,很容易得手。”

另一只小妖舔舔嘴唇,一臉熱切地說道:“大哥,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大哥。教教我呗,怎麽才能把小狐搞到手。”

“我告訴你啊,這泡妞不在于你武功有多高,人長得有多帥,你看看我,不怎樣吧,被我拿下的女妖一只手都數不過來。這泡妞啊……”

兩只小妖越吹越來勁,不時發出“嘿嘿嘿、嘿嘿嘿”的淫笑,趙高舉起長刀,手起刀落,一刀一個,結束了兩只小妖的性命。趙高剛把兩只小妖解決掉,遠處慢慢走過來一只熊首人身的熊怪。那熊怪背後插了面小旗子,背後寫了五個大字——巡邏大隊長。

熊大隊長邊走邊喊:“開飯了開飯了,一小隊二小隊,收隊吃飯!”

沒有人回答,林子裏一片寂靜。

熊大隊長頓了頓,提高音量喊道:“一小隊,二小隊!收隊吃飯了!”

“收到。”

距離熊大隊長不遠的一塊大石頭後面,傳來一聲短促而怪異的應答。

熊大隊長向那個方向看了看,什麽都沒有看到,他皺了皺眉,問道:“你是哪個小隊的?小馬?小狼?還是小豹?”

石頭之後毫無動靜。

熊大隊長的語氣嚴厲起來,向那邊走過去:“你是哪個小隊的?給我出來!”

“來了!”

趙高應了一聲,提刀從石頭背後竄出來,一刀向熊怪劈去。

熊大隊長早有防備,側身避過趙高來勢兇猛的一刀,定睛一看,發現偷襲自己的是個人類,獰聲笑道:“好個猖狂的人類,我沒有去找你們,你倒反而跑過來送死。正好餓着肚子,加加餐也不錯!”熊怪雙手一伸,他的手指甲迅速生長,變成條條手指長短的鐵爪,那鐵爪發出森森寒意,沒有人會懷疑它們不能分金裂石。熊怪向前一撲,向趙高撲了過去。

趙高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以前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妖怪,剛才看見的那幾只小妖都被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掉了,自己并不清楚這些妖怪究竟有多厲害,現在看見熊怪手長爪子的本事後,讓他感到十分的新奇,身體裏騰起了強烈的戰鬥**,血液開始沸騰起來。

……

看見站在身前的熊怪之後,趙高身體裏燃起了熊熊鬥志。

熊怪揮舞着爪子撲了過來,趙高挺刀相迎。

“啪!”

熊怪一掌拍在長刀上,趙高感覺虎口一陣,長刀險些脫手而出。

“可以!”

趙高不再與熊怪硬碰硬,運用起娴熟的輕身功法與那熊怪纏鬥。你來我往幾個回合,那熊怪眼見不能碰到趙高一絲一毫,突然發起了狂,仰天一聲長嘯,就見他的人身上慢慢長出一層黑毛,随後他的動作變得敏捷起來。

熊怪一記“黑熊掏心”,向趙高胸口抓去,動作奇快無比,他的鐵爪在空氣中發出令人顫栗的氣息。這一爪,熊怪要置趙高于死地。

“來得好!”

黑熊快,趙高更快。

趙高運用內勁,一刀把黑熊的熊爪隔開,随後一腳踹在黑熊的胸口。這黑熊足有兩三百斤的身體猶如麻袋一般倒飛出去,落地之後滾了幾滾,這才停了下來。

趙高這一腳使用了八成的氣力,沒想到那熊怪皮糙肉厚,馬上爬了起來,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這下熊怪是真怒了,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人類如此難纏,他恨恨地看着趙高。

“怎樣?不服?你就這點本事?”趙高的嘴角泛起了輕蔑的笑容。

“是你逼我的!”

黑熊怪血紅的眼睛盯着趙高,再次仰天長嘯,聲震山野,随後便見他身上的黑毛根根直立,毛發之間,隐隐有閃電流竄。

趙高的眼睛眯了起來,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吼!”

黑熊怪一聲咆哮,腳下發力,向前一撲,直接從幾丈開外撲向趙高。

這一撲,竟比先前的任意一撲還快!

黑熊怪身在半空,可以看見他兩爪開合之間,有一道閃電竄動。

快,聲勢驚人,而且還帶着閃電,這要是任何一個人類高手立身在這熊怪的身前,都将必死無疑。

趙高感覺到自己周身的空氣都充滿了細小的電流,刺激着他的皮膚。他握刀的手微微發麻,他知道,那是電流在麻痹他的神經。

“好,好,好!這才是我要的!”

趙高眼裏燃起戰鬥的火焰,全身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

“咻!”

趙高提刀,沖刺,與那黑熊怪交錯而過。

黑熊怪只感覺到一道閃電與自己擦身而過,随後,自己撲了個空,他回過頭,看見趙高站在幾丈開外,站在方才自己摔倒的地方,背對着他,擡頭看着遠方的天空。

“他在看什麽?”

黑熊怪心裏竟産生了這樣怪異的想法,随後,他感覺到頸部發涼,鮮血慢慢從他的頸部流了出來,猶如一個項圈,漸漸變大變寬的項圈。

黑熊怪瞪大眼睛,指着趙高,嘴巴動了動,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快的人,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犀利的刀,原來這個人來殺他,只要一刀,足矣。

趙高淡淡的聲音傳來:“你值得我出這一刀。”

值得?僅僅是值得麽?

黑熊怪再做不出任何動作,因為他的頭忽然離開了身體,滾落在地。

“轟隆隆!”

半山腰上,大王洞的洞口,那兩扇巨大的石門突然向兩邊滑動,洞門大開,從裏面沖出一隊小妖,二三十只的樣子,一路向山下沖了下來。當先一妖,頭上頂着一個大大的角,背後插一旗,上書三字——犀頭領。

犀頭領手持兩根狼牙棒,邊跑邊喊道:“熊大隊長,出什麽事了?”

趙高提着刀,靜待小妖大隊沖下來。

一衆小妖沖到山下,看見胸大隊長依然身首異處,群情激奮,犀頭領對趙高吼道:“你是什麽人!”

趙高看着眼前一衆小妖,全然不懼,冷冷答道:“取你狗命之人!”

犀頭領退後一步,一揮手說道:“小的們,給我殺了他!”

一衆小妖呼嘯而上,把趙高圍在中間,其中一只拿斧頭的小妖當先揮斧就上。

“殺!”

小妖跳上來,殺字還沒喊完,趙高閃身一刀拉開了他的喉嚨。

鮮血噴湧。

“殺!”

又有小妖跳上來。

趙高一刀,連妖帶劍,全部斬做兩半。

“犀頭領,那人好厲害!”

看見趙高如此兇猛,有小妖開始後退了。犀頭領一棒槌把那後退的小妖腦袋砸得稀爛,說道:“全給我上,誰敢後退,就是這個下場!”

“殺!殺!殺!”

原本打退堂鼓的小妖再次奮勇上前。

“來得好!”

看見沒有一只小妖逃跑,趙高出刀越發的狠。他今天所來的本意,便是要血洗馬岩山!

“咻!”

趙高忽然心生警覺,向左一閃,一只暗箭擦着他的肩膀飛去,插進一個小妖的胸膛。趙高回首看去,就見一只猴首人身的怪物站在一棵大樹的枝桠上,正用箭比着他。趙高将手一揚,一把飛刀朝那猴怪射去。

“噗!”

飛刀插進了猴怪的腦袋,猴怪從樹上栽下來。

“殺!”

趙高運氣內勁,身法更快,一道閃電在小妖之間游走,所過之處,小妖盡數倒下。

幾個呼吸之間,二三十只小妖全部倒地身亡,無一幸存。

猩紅的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刺鼻的腥味令人作嘔。

犀頭領撿起一只落在他身旁的殘肢,一口咬在斷口處,吮吸着鮮血,咬了一口肉在嘴裏咀嚼着,随後把那殘肢扔到一邊,猙獰笑道:“你以為我會怕你麽?愚蠢的人類!今天我就要吃了你!”

犀頭領舉起狼牙棒向趙高砸來。

“你很兇殘,不過與我比起來,你差遠了!”趙高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提刀,一個沖刺。

一道閃電。

“唰!”

犀頭領什麽都沒看見,感覺右手一空,他轉頭一看,他的手臂連着狼牙棒掉到了地上。

“我要你死!愚蠢的人類!”

犀頭領舉起右手,再次向趙高砸去。

“唰!”

又是一道閃電,趙高與犀頭領擦身而過,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一滴鮮血沿着趙高的長刀滑落。

犀頭領轉過頭,發現自己的另一條手臂也和身體分離了。鮮血從他的兩只斷臂處流出來,非常多,非常多。犀頭領有些站立不穩了。

“你知道麽,殘殺自己的同類,你連渣滓都不如。”趙高走到犀頭領身旁,一腳把他踹到地上。

犀頭領一臉是血,卻神經質地哈哈哈笑起來:“人類,愚蠢的人類,我們妖族大舉反攻的日子就快到了,你們人類的末日就快到了。在我們偉大的大魔王領導下,所有人類都将成為我們的食物!你們的末日到了!哈哈哈哈!”犀頭領肆意而猖狂地笑着。

“你吓到我了。”趙高撿起犀頭領的斷臂,說道:“我好怕。”

“你要幹什麽?”犀頭領看着緩緩靠近的趙高問道。

趙高把斷臂塞到犀頭領的嘴裏。

“你不是喜歡吃麽?”趙高冷然說道,用力一捅,斷臂貫穿了犀頭領的嘴,從他後腦勺穿了出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

第 482 章 練筆之俠氣凜然(一)

趙高無聊的時候會想自己将來怎麽死去,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雷劈死。

那是一個電閃雷鳴雨打風吹的下午,趙高在家裏玩一個叫撸啊撸的游戲,一不小心撸了一天早飯都沒吃,這個時候肚子開始“咕咕咕”叫起來,加上隊友坑得不行,實在沒心情繼續玩下去,這才起身在家裏找吃的。裏外翻了一圈,什麽吃的都沒有,最後一桶泡面昨晚上已經陣亡了。趙高揉了揉亂蓬蓬的頭發,撐起一把破傘出門向街對面的小賣部走去。

路才走了一半,一道閃電迎面向他撲來,趙高只覺得渾身一震,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趙高死了,當他回想在地球上的二十多年的短暫一生,自己都覺得波瀾不驚乏善可陳。

趙高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工人家庭,父親是個工人,母親沒有正當職業,閑暇無聊的時候做做小生意,大多數時候都在家相夫教子。

趙高小學的時候成績很好,三好學生獎狀拿了不少,初中進了市裏的重點中學重點班。

那個時候有一種叫網吧的東西開始在各大城市悄然興起,不久趙高便淪陷其中。

有什麽樣的愛好就有什麽樣的狐朋狗友。趙高經常和一幫志趣相投的同學晚上翻牆跑出學校去網吧通宵,第二天腫着眼睛頂着昏昏沉沉的大腦袋繼續上課。

初中三年過得很快,由于心思很少放在學習上,趙高考上了一所平凡的高中。

到了高中的時候,趙高上網更加頻繁了,為了節省網費,經常一天一個包子應付了事。

這個時候,趙高在玩一款叫火線的槍戰類競技游戲,并且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在他們那個區,很多玩家看見他的id,都會暗地裏叫他一聲“狙神”。

這一聲狙神,不是自封。

趙高的狙擊槍玩得相當的好。

火線是一個極其依賴玩家反應速度和意識的游戲,而對于狙擊者要求猶高,尤其是反應速度,經常是零點幾秒的時間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一個自稱老王的火線俱樂部的老板找到了趙高,希望趙高能加入他們的俱樂部打職業比賽。老王對趙高說:“雖然你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但你的技術與我們的職業玩家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只要你加入我們,肯定能大放異彩。不久之後,市裏要舉報一場全國百城聯賽,當中有個項目狙王争霸,希望你能參加。”

打職業比賽,趙高從來沒想過。見了老王之後,趙高連續幾個晚上都失眠了。

原本看不清未來的人生突然打開了一條路,一條不同于別人充滿誘惑的路,到底要不要走這讓才十七八歲的小夥趙高傷透了腦筋。

這個問題并沒有讓趙高思考太久,兩天之後他父親母親找到了他,趙父不由分說拉着他就要打。

趙高因為上網的問題和家裏的關系已經特別緊張了。

上網的孩子都是壞孩子,因為上網導致學習成績下降更是不可饒恕。

趙父趙母覺得是自己疏于管教,這才讓孩子堕落成這個樣子,為此自責不已。趙母拉着趙高,突然就哭了。

趙高看見母親這個樣子,忽然很心慌,仿佛自己真犯了彌天大錯一般,羞愧難當。

在父母面前,在孝字面前,什麽狙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趙母哭着說道:“兒子,你看看你父親,為了你的事,這一兩年頭發都白了一半了。我們生你養你半輩子,也不求你能成為什麽大人物光宗耀祖,但也不能自甘堕落去過豬狗不如的生活!你到底要怎樣?你到底想我們怎樣?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你操碎了心!”

豬狗不如?

趙高覺得心裏一陣刺疼。

那個時候,電競事業才剛剛起步,即便好多年過去了,社會進入全民娛樂時代,電競事業迅速發現,引起了國家的重視,甚至把電子競技這個項目引入了奧運比賽,電子競技明星身價能與電影電視明星比肩風光萬丈的年代,依然不被廣大世人——尤其是有着孩子的父母所能接受。

父母最大的心願就是兒女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有夢想可以,但那必須是穩定生活的附加品,斷不能本末倒置。所以很多懷揣着夢想的孩子長大之後,都有了穩定的生活,湮滅了夢想。

趙高給老王打了個電話,說道:“老王,職業比賽這條路我可能沒法走了。但是我不想給我這輩子留下什麽遺憾。只求你一件事,狙王争霸賽你安排我參加吧。”

老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路是別人的,想怎麽走自己不能左右,可惜了一顆好苗子。

全國百城聯賽狙王争霸賽如期舉行,趙高在那天技壓群雄,摘得了狙王稱號,成為名副其實的狙王。

趙高把狙王獎杯密封放進了櫃子裏,再也沒有看過,從那之後,他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上課,學習,下課,睡覺,成績每個月進步一點。

趙父趙母終于放下了心,兒子懂事了。

那年年底,世界電子競技大賽總決賽在韓國首爾舉行,上萬人的體育館場內燈光閃耀。中國隊最終力克衆敵,拿下了中國電子競技火線項目在世界舞臺上的首個冠軍。

當主持人沙啞着嗓子宣布王都戰隊取得勝利的時候,全場傳來潮水一般的歡呼,多少在網絡上看着直播的玩家興奮地眼眶泛紅。

作為王都俱樂部的老板,老王接受賽後采訪唏噓不已:“我們國家的電子競技事業起步晚,社會認同感不高,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不容易。”

坐在電腦前的趙高看着這一幕早已淚流滿面,他開了一件啤酒,一瓶一瓶地灌下去,沒有人能讀懂他的憂傷,也沒有人能分享他的快樂。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三年高中過得很快,好在趙父趙母挽留得及時,趙高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學。大學裏時間很寬裕,趙高卻反而變得無欲無求了。沒課的時候就去打零工賺點生活費,期末放假了倒攢了一些錢,他也不準備回家,背了個行囊,一路游歷祖國的大好河山去了。

四年時間就這麽過去了,趙高順利拿到了學位證。回到老家,趙父找了些關系,把趙高安排進了一家事業單位混飯吃。

趙高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自己在單位旁邊租了兩間房子過起了無拘無束的小日子。買了電腦拉了網線,下班後除了必要的應酬,自己宅在屋子裏幾乎足不出戶,看看電影玩玩游戲,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趙高原以為會就這麽平淡無奇地過完這輩子,哪想到這天正宅在屋裏玩游戲,會發生因為餓肚子出去買泡面被雷劈死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趙高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長寧城,北門街一處宅院,一間緊閉的房門中一個孩子就快誕生了。孕婦在痛苦的呼喊,産婆忙得一頭是汗,趙青山在門外不停地踱步。

随着“哇”的一聲嬰兒啼哭聲,産婆的祝賀和丫鬟興奮的大叫,門外的趙青山知道,孩子出生了。

“怎麽樣怎麽樣?春兒和孩子都平安吧?”産婆出來的時候,趙青山拉住産婆不停地追問。

“都平安都平安,恭喜趙镖頭,是個大胖小子!”産婆的臉上樂開了花。

“多虧了王婆。”趙青山趕緊從懷裏摸出早已準備好的一錠銀子,硬塞給王婆。王婆推辭不受,說道:“趙镖頭,來之前你已經給過錢了,哪還敢再拿镖頭銀子。”趙青山不依,說道:“先前是先前的,現在這是感激用的,不能一概而論。給孩子讨個彩頭,王婆萬不可推辭。”王婆笑着收下銀子,給趙青山說了許多産婦生完孩子的注意事項,這才讓開房門。

趙青山沖進屋內,看見丫鬟小朱正小心地抱着一個嬰兒坐在他夫人景春的床邊。

“相公,是個兒子。”躺在床上的景春盡管臉色蒼白,此刻卻挂滿了笑容。她的聲音十分微弱,卻并不妨礙她迫切地想要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

趙青山走過去握住景春的手,迫不及待地看向丫鬟懷裏的小家夥。白白胖胖,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特別有神,不哭不鬧,安靜地像菩薩座下的散財童子。

“好,好,好。”趙青山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能不停地說着“好”字。

丫鬟小朱在一旁問道:“老爺,咱們的小少爺叫什麽名字啊?”

“老爺?”趙青山有些懵,這丫頭平時都叫自己公子的。

“公子有了兒子,自然成了老爺了。”小朱理所當然地說道。

“小朱說得對。相公,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麽?”景春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頓時充滿了期待。

“咱們的孩子,今後得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就叫趙高,夫人你看怎麽樣?”

“趙高趙高……”景春念叨着,贊嘆道:“這還真是個好名字呢!”

趙高長得很快,不知不覺就過了斷奶的年齡,又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走路,長到五六歲的時候,把家裏能聽的故事都聽完了,成天纏着趙青山,非要跟着他去镖局,然後讓镖局裏的镖師學徒講故事給他聽。

起先聽聽江湖逸事,豪客大俠,突然有一天,他睜着大眼睛很認真的問镖局裏的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麽?”

“有啊,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沒有神仙。”有人回答。

“那我怎麽沒見過?”趙高又問道。

“你沒見過的事情多了。”那人笑了。

“那你見過麽?”

那人沉默一會,說道:“我也沒見過。”

“你沒見過怎麽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神仙的存在?”

“我雖然沒有見過神仙,但是我見過妖怪。”那人神秘地說道。

“妖怪?什麽樣的妖怪?”趙高滿是好奇。

那人來了興致,說道:“那是我小時候的事了。我老家在青崗村,距離我們長寧城有幾天腳程的距離,很遠,我從小在那裏長大。我爺爺告訴我,以前啊,我們村子裏有個年輕人叫徐放,是個孝子,村子周圍大大小小的村寨都知道他這個人,以他為孝悌榜樣。

徐放的父親過世地早,他母親身體一直不好。他為了給母親看病,花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沒錢買藥了,他只得自己上山找藥,采藥。山裏面很危險,時常有猛獸出沒,他全然不懼,膽子很大。

這一天,他在一處懸崖邊上采藥的時候,岩石松動,帶着他滑落下去了。懸崖下面是萬丈深淵,摔下去肯定就活不成了。

徐放也以為自己必死了,沒想到懸崖邊上有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接住了他。徐放被摔得渾身酸疼,卻沒有死,他死死抱住樹枝,望着大樹下面的萬丈深淵心底發涼。

大樹生長在懸崖峭壁上,距離崖頂有十多丈遠。這十多丈的地方寸草不生,全是裸露的陡峭岩壁,根本沒法爬上去。徐放只能待在大樹上,等待大家的救援。

這是一段漫長的等待。一晃三天的時間過去了,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徐放餓得頭昏眼花,感覺快要撐不下去了,要不是一心念着卧病在床的母親,說不定他早摔下萬丈深淵了。他伸手摘下身旁的樹葉塞進嘴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饑餓産生了錯覺,他竟意外地覺得那樹葉非常甘甜。他不停地吃着樹葉,直到感覺肚子脹得吃不下去了才住手。

徐放恢複了些精神,一個人坐在樹上實在無聊地想發瘋,于是他就向那棵救了他的大樹傾述他這短短的人生裏令人唏噓的遭遇。他說他的父親,說他的母親,說生活的艱難,最後,他說他的夢想,他想成為一個偉大的大夫,讓所有像他母親一樣的病人不必長年累月地躺在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

風從左邊吹來,大樹晃動着樹葉,搖頭嘆息,安慰徐放不必太過悲傷;風從右邊吹來,大樹晃動着樹葉,點頭鼓勵,肯定徐放必定能實現理想。

終于在第五天的時候,大家找到了躺在大樹上的徐放。

徐放回到家,看見病床上的母親的生命力已經油盡燈枯。徐放的眼淚掉下來,拉着母親的手說道:娘,對不起,孩兒不孝,這幾天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苦了。

徐放知道,必然是因為自己的失蹤讓母親擔憂過甚,這才導致她病情加重命不久矣。他非常自責,反倒是他母親不停安慰他,平安回來就好。

幾天之後,徐母過世了。徐放安葬了母親,離開家鄉,追尋他的醫道之路去了。他到了中原,幾經波折,終于拜在了名醫扁韋的門下。

努力執着的人終究會出頭。後來,徐放成了我們大唐國有名的醫道聖手,連皇帝對他都相當器重。唐皇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不知道什麽原因,徐放拒絕了。

再後來,徐放老了,他辭掉了官職,放下一切榮華富貴,不遠萬裏只身一人回到了他的故鄉青崗村。他修建了一所宅院,顧了兩個丫鬟,打算就這麽安靜地度過他的餘生。

徐放越來越老了,老到走不動路了,躺在床上彌留之際,忽然看見一個身穿綠裳的妙齡女子款款走到他的床前。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眼前的這個女子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但他實在想不起來她是誰了——或許是某個被他醫治好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屬。他就這麽安詳地看着她。”

“徐放就這麽安詳地看着她。

綠裳女子的眼圈紅了,她拉起徐放蒼老的手掌,喃喃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徐放不知道什麽原因,原本波瀾不驚的心境竟産生了一陣悸動,他剛要說話,綠裳女子卻自顧自說起來:

我原本是一棵大樹,生長在懸崖邊上,經受無數年的風吹日曬,終于變得郁郁蔥蔥。又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大樹開了靈智。那天,從天上掉下來一個青年。那青年勇敢,堅定,有抱負,可是他的眼裏卻彌漫着濃濃的憂傷。我就想,世界上怎麽能有這麽不快樂的人呢。我決定要去陪他,讓他開心起來。從那以後,我努力修煉,終于化成了人身。我走下懸崖,但是發現他已經老了。

徐放終于知道她是誰了,一時之間激動地說不出話。良久之後,他才平靜下來。他很欣慰,對她說道: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我一直都知道你。現在我要死了,能見到你真好,我最後的心願也了了。

這一次,徐放是真的什麽都放下了。

綠裳女子俏麗的臉上浮現一個笑容,但眼眶裏的眼淚卻在不斷滑落,她說:你不會死,我已經修煉成神仙了,我會救你。

她伸出手,體內的真元源源不斷地輸進徐放的身體。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仿佛時光正在徐放身上倒流,只見他滿是皺紋蒼老幹癟的皮膚漸漸變得紅潤豐滿,他變得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年輕,直到最後變成了那個當年掉下懸崖的青年。

綠裳女子說:我這裏還有一顆仙丹,只要你吃了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徐放真的變年輕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再也沒有奄奄一息的樣子。

綠裳女子做完這些,一副很累的樣子,她說:我要走了。

徐放拉住她: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什麽名字?綠裳女子睜大了眼睛。

徐放說:名字是一個人的代號,每個人都有。以後我叫你小樹好不好?

徐放期待地看着綠裳女子。

小樹?

綠裳女子剛想答應,卻忽然感到一陣頭暈,一下子昏了過去。

小樹法力盡失,哪裏都去不了了,而且她的身體異常虛弱,現在,她只能待在徐放身邊。

徐放不知道小樹的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但他肯定地說:我是大唐國最好的大夫,我一定能治好你。

用盡了所有方法,徐放依然沒有找到小樹的病根所在,他很苦惱。小樹拉着他的手,乞求道:我太寂寞了,在懸崖上站了幾百年,上千年,我想去看看這個世界,你能陪我去看看麽?

你想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徐放帶着小樹走出了青崗村。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他們花了三年的時間,看了小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東西,做了小樹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吃了小樹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佳肴。

這一天,他們正在西湖邊上看着一群才子為博佳人青睐,賣力吟詩作對的時候,小樹拉住徐放,說道: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徐放說:好,今天到此為止,明天我們再來坐畫舫、聽曲、游湖。

小樹說:我們不是回客棧,是回到我們最初見面的地方。

最初見面的地方?

小樹說:對,回到青崗村去。我們出來三年了,我累了,走不動了。

小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徐放覺得心髒傳來陣陣劇痛,他臉上卻露出陽光的笑容,說道:沒事,你走不動了,我可以背你。我年輕力壯,有的是力氣。

小樹說:我給閻王說了,許你一百年陽壽,你這副好身體,還能再活一百年呢!

徐放的心痛得更厲害了,但他裝作很高興的樣子,說道:一百年啊,真的好長。

小樹說:很長很長呢,無數個日夜更替,無數次鬥轉星移,無數回春去秋來。

徐放心想,她大概記起了那些懸崖邊上孤獨的日日夜夜,不過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孤單。

他們回到了青崗村。

坐在院子裏一起看着晚霞,小樹用手揉了揉徐放的額頭,說:你為什麽還是那麽不開心呢?我原以為我能讓你快樂的。

讓我快樂的是你,讓我憂傷的也是你啊。徐放在心裏感嘆。

小樹說:和你在一起的這三年,是我自開了靈智以來最快樂的三年。之前的光陰全是虛度,之後的光陰也不會再有意義。如果我重新回到了大地母親的懷抱,我不後悔。

徐放終于忍不住了,兩滴眼淚落下來,落在小樹白皙的臉上。

你為什麽哭了?小樹問道。

因為風大糊了眼睛。

小樹死了,她安詳地躺在徐放的懷裏,閉上了美麗的眼睛。

徐放放聲大哭,像一個孩子一樣,哭得稀裏嘩啦,嗓子嘶啞。

徐放知道,他現在的生命,是小樹用她的餘生換來的。小樹欺騙了他,小樹不是神仙,她也會死。

善良的小樹。

單純的小樹。

美麗的小樹。

徐放把小樹葬在了那處懸崖邊上,小樹又可以不厭其煩地看着日夜和四季的變化了。不過這一次,她不會這麽孤單。徐放每天都上山來陪她,他不是沒有想過自盡,但他餘下的生命全是小樹的,他無權處置。

身體的強健抵不過心理的衰亡,徐放老得很快,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須發皆白。又過了一個月,徐放已經下不了床上不了山了,他雇了兩個壯漢,每天擡着他上去。

徐放看着小樹的墳茔,說道:小樹,你又騙了我,你看,一百年的陽壽,我兩個月便過完了。

徐放過世了,他要求村民們把他和小樹合葬在一起。他們的墳墓前,僅僅立了一塊無字碑。或許是徐放覺得他這一生太過離奇曲折,不知道該在墓碑上寫些什麽吧。”那人說完這個漫長的故事,嘆了口氣,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來。

趙高聽得入了迷,這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很對他的胃口,只是最後無字碑那裏讓他留下了些許遺憾,他說道:“他們的墓碑,我知道該怎麽寫。”

“小娃娃你懂什麽。”聽故事的人很多,此刻看見是小屁孩趙高出聲說話,絲毫不把他放在心上。

趙高默不作聲地拿過一張紙,刷刷刷地寫了兩行字,一巴掌把字拍在桌上。衆人被他這一巴掌拍得回過神,都向那桌面上的兩行字看去,這一看不得了,随後驚呼聲此起彼伏地傳了出去。

趙高寫下的這兩行字,完美地概括了小樹的一生:“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戀人的肩頭痛哭一夜。”

趙高六歲的時候,趙青山開始讓他紮馬步。這真是一項毫無技術含量極其枯燥無味的運動。趙高風雨無阻地蹲了兩年馬步之後,趙青山扔了把刀給他,說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學習刀法了。

趙高俨然是一個小大人,從來不和別的小夥伴玩耍。每天早上,趙青山都會帶着鎮遠镖局的學徒繞着長寧城跑一圈,趙高跟着他們跑着跑着就掉到了隊伍後面,再跑着跑着就看不見隊伍的身影了。盡管如此,他依然堅持參與進去。不管在哪個世界,強健的體魄總能讓人活得更好。

趙高除了蹲馬步和練習刀法之外,還要跟着母親景春讀書習字。知識是開啓世界大門的鑰匙,自然馬虎不得。

趙高花了兩年時間,把趙青山傳給他的那套刀法練得滾瓜爛熟。趙青山從镖局裏拉來一個劍術了得的镖師,讓八歲的趙高接觸劍術。之後是棍術、槍術、飛刀、暗器乃至毒藥。

見過趙高的人都會感嘆,這個孩子天賦極佳,又能吃苦,将來一定會出人頭地。

趙高學得很雜,不過刀法的練習一直沒有放下。做任何事情都要分清主次,不能像猴子一樣,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趙高十三歲的時候,堂堂一個鎮遠镖局百十號人已經沒有東西教他了。早上繞着長寧城跑一圈,他可以把趙青山遠遠甩在身後。

趙高開始跟着趙青山走镖了。

走镖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稍有不慎就會喪命。景春對趙青山這個草率的決定極力反對,死活都不讓趙高走镖。

景春說:“老趙,你自己拿命掙錢我管不了,但你不能扯上咱們的兒子。他現在還那麽小,你怎麽狠得下心?”

趙青山從相公夫君變成老趙了。

時間過得真快。

趙青山說:“兒子終究會長大,這個世道太亂,不讓他早點開開眼,将來吃虧了後悔都來不及。趁現在我還走得動,能看着他。我真老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趙青山說得極為真誠。

“世道太亂?哪裏亂了?我們在長寧城生活的幾十年,可曾遇到過什麽危險?”景春并不同意趙青山的觀點。

“一個男人,不經歷風雨磨難的男人算得上什麽男人?再好的寶劍也需要鮮血來開鋒,圈養出來的牲口如何鬥得過野獸?慈母多敗兒!小高是條龍,我絕不會辜負老天的厚愛,讓他毀在我手裏!”

趙高從小便從骨子裏透露出一種堅韌穩重從容的品質,讓趙青山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但是自己這個兒子,做任何事情都比當年的自己要好,甚至可以說他能把任何事情都做到了完美。這讓趙青山很震驚,但他從來沒有表露出來,以致趙高一直也以為自己不過爾爾,頂多比一般的同齡人好上一分兩分。

這是一場無休無止的争論。

最終趙高還是跟着趙青山去走镖了,這不僅得益于趙青山的強硬态度,趙高也間接委婉地表達了自己想出去走走的心願,這讓景春感到無可奈何,直說兒子長大了,連娘的話都不聽了。

趙高一直對這個世界上的神鬼之說心向往之,以前太小,出不去,現在稍微有了一點自保能力,走出長寧城看看這個世界實在是求之不得的事。

這一年,趙高十三歲。

踏出長寧城,外面,是血淋淋的江湖。

趙高跟着趙青山去了很多地方,名山大川,名門大派,看到了輕工卓絕的人,輕輕一縱躍上屋頂;內力深厚的人,一拳在一堵牆上打穿了一個洞;劍術了得的人,一劍如虹。但是,能夠飛天遁地移山倒海的人,始終不能得見。

走镖,時間過得真快。镖路短的,十天半月;镖路長的,來回得半年。

趙高隐隐感到體內有一股氣流流動,趙青山告訴他,這是內勁。

有了內勁,趙高感覺到自己實力大增,行動更加敏捷,出刀的速度更快。自己的力氣,比以前大了一倍不止。

有了內勁,趙高也可以輕輕一縱躍上屋頂,一拳在一堵牆上打穿一個洞,白衣如雪一劍如虹。

這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

內勁會越練越多,功力會越來越深厚。

那一年,趙高十五歲。

趙高僅用了十五年的時間,達到了許多習武之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境界。

又過了兩年時間,趙高十七歲了。他不動聲色地長成了一個大人模樣。

這天,景春正在家裏做飯,院門傳來急促地拍門聲,而後,渾身是血的趙青山和趙高被擡了進來。

景春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她以為兒子和丈夫出事了。

趙青山和趙高并沒有死,只是受了很重的傷。

景春花重金請了最好的大夫,把兩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景春流着眼淚,哭着求趙青山:“老趙,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走了這麽多年的镖,存下來的錢足夠我們接下來的生活了。你辭了镖局的這份差事吧!”

“辭了镖局?如何辭得?”趙青山反問。

“你為镖局打拼了這麽多年,也算對它仁至義盡了。如何辭不得它?”

“我的一切成就,都是鎮遠镖局賦予我的。我依賴它,它也離不開我。做人不能忘本。當年江老镖頭收留我,悉心傳我武藝,毫不藏私。現如今我娶妻生子,買了宅院雇了丫鬟,有了起色,就可以抛下江老镖頭和他打下的這份基業?春兒,和我生活了這麽多年,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做得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嗎?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镖局上,那是我的人生,我的歸宿。”

景春拿趙青山毫無辦法,指着他氣得半天說不出話。

“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趙青山看着已經和自己一樣高的兒子,接着說道:“小高不用再和我一道走镖了。”

“老趙……”聽到趙青山這麽說,趙高有些不樂意了,相處了這麽多年,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他自己也走了四年的镖,這一次死裏逃生,令他自己都心有餘悸。

“你不要說了。”趙青山打斷了趙高,對于自己這個兒子一直不肯叫自己老爹,他也頗感無奈,“你看看你自己,哪有個年輕人該走的樣子?老氣橫秋,對什麽事情都不感興趣。這麽多年來,你和長寧城的少年打過架麽?你為了一個姑娘争風吃醋過麽?你知道長嶺河有多熱鬧麽?你什麽都沒做過,這麽活着有什麽意思?要是你明天就死了,回首過往的日子,你會不會後悔?趙高,從今天,好好做一回人!”

“趙高,從今天起,好好做一回人!”

趙青山的這句話久久回蕩在趙高的耳邊。

這麽多年來,趙高一直有一個念想,努力練武,成為人類第一高手,得到神仙賞識,學習仙術,勘破宇宙奧義,洞悉因果輪回,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會被一個雷劈死,從而穿越異界投胎重獲新生。

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想想當初自己立下的這個目标,趙高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神仙哪裏那麽容易能夠見到,就算見到了,又如何确定他能收自己為徒?況且,道之玄奧,一個人如何悟得透徹?最後,就算勘破天機,換得長生不死,哪又如何?

癡念,癡念。

風華正茂的年紀,便該做那年少輕狂的事情。

長嶺河。

華燈初上,長嶺河畔熱鬧非凡。這裏是夜晚中的長寧城最繁華的地帶。

這裏是風月場所。

怡春樓。

如煙作為怡春樓的頭牌,正在精心打扮。宋媽媽告訴她,今晚上,鄧公子會來捧她的場。姐妹們都圍在她身邊,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鄧公子是長寧城城主鄧十萬的兒子,有名的風流人物,出手闊綽,模樣也長得周正,是很多姑娘的金主。有的姑娘為了能陪他睡一晚上,費盡心思。若是有幸能被鄧公子看中贖身納為小妾,從此過上錦衣玉食的安穩生活,是很多風塵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

如煙生得一副好嗓子。

她開嗓試了試,唱道:“對潇潇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聲如銀鈴,哀傷,婉轉。

這個時候,饒是最把如煙看不順眼的姑娘也得拍手點頭——如煙的聲音猶如天籁。

“如煙,鄧公子肯定會被你迷死。”

“如煙,教我唱歌罷。”

“如煙,天下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妙人兒,我見了都好生心動。”

如煙把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推出房門,說道:“今晚上客人多,你們都湊我這兒來了,待會媽媽找不着人,又要數落你們。”

“數落便數落罷,又不會連累你。再說今晚上鄧公子才是貴客,姐妹們可要把你打扮得漂亮些。”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哪裏那麽容易能把人哄走,如夢拿起如煙的首飾仔細比劃。

“你說鄧公子他,真是好人麽?”如煙坐在銅鏡前問道。

“這世上哪來的好人?如煙,這麽些年,你還看不透?那些男人,不過把我們當成玩物罷了。”如夢早已看穿了一切。

“唉……”

如煙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怡春樓的大堂裏早已站滿了人。

大堂前方是一個方形的舞臺,今晚上,怡春樓的頭牌如煙姑娘将在這裏獻上一曲。

鄧公子鄧恩銘已經坐上了二樓最好的位置,他的周圍,圍繞着一幫衣着華服的狐朋狗友。

鄧恩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他對面的晁保,這個駐軍長寧城官銜不在他父親之下的晁大将軍的兒子,一向飛揚跋扈與他不和。這厮一定探聽到了他今晚要捧如煙的消息,特地趕來讓他難堪的。

可恨!

晁保心有所感,轉過頭适時地向鄧恩銘投來一個挑釁的眼色。

長寧城最熱鬧的地方是長嶺河,今晚上,長嶺河最熱鬧的地方注定是怡春樓。

趙高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拿着一把長劍踏進了怡春樓。大堂裏已經站滿了人,舞臺被圍得水洩不通。趙高抱着手靠着怡春樓的大門,看着空蕩蕩的舞臺出神。

如煙還沒有出來,她在後臺看見今晚來了這麽多人,連他自己都被吓到了。怡春樓的老鸨冉媽媽高興地滿臉通紅,走上舞臺念着她事先準備好的開場白:“各位客官,歡迎諸位光臨……”

“快閃開,叫如煙姑娘出來!”

“等了半天,上來的這是什麽玩意!”

“再不叫如煙出來,我要扔鞋了!”

苦候多時的衆人哪裏還能讓這個老女人在眼前瞎比比耽擱時間,紛紛要求她下臺。

幕布拉開,如煙從後臺緩緩走了出來。

蓮步輕移,如煙今晚美得不可方物。

舞臺前的男人瘋狂尖叫。

“要死了要死了,你看那腿,那腰,那胸……”一個猥瑣的家夥沒忍住,一鼻血飙了出去。

如煙走到臺前,斂衽一禮。

“賞!”

看見如煙終于走了出來,二樓上的鄧恩銘大手一揮,他旁邊的小厮便放聲喊道:“鄧公子打賞如煙姑娘一百兩紋銀!”

“嘶……”

樓下是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要知道,一個普通人家一個月的收入也不過才二三兩銀子。

“賞!”鄧恩銘這邊喊話方落,晁保那邊立馬接上了茬。晁保旁邊的小厮扯着嗓子喊道:“晁公子打賞如煙姑娘兩百兩紋銀!”

“哇!”

樓下的衆人發出一聲驚嘆!

這才僅僅是個開始,三百兩銀子便已經入場,衆人直想不虛此行。

“真是些敗家子。”趙高搖搖頭,拉了一個小厮站到他旁邊,說:“你也扯着嗓門給我喊喊。”

“公子你也要打賞如煙姑娘?”那小厮見趙高穿得極為簡便,不像能拿得出幾百兩銀子的富家公子。

趙高掏出一兩銀子,在手裏掂了掂,說道:“喊!”

“這……”小厮露出犯難的表情,心想這誰家少爺莫不是要拿爺尋開心!

“你個嫌貧愛富的東西!”趙高沒有什麽好脾氣,一拳打在那小厮的臉上。小厮捂着臉彎下腰,疼得嗷嗷直叫。

趙高揪住那小厮的領口,把他提到自己面前,又問了一遍:“喊不喊?”

小厮腫着眼睛連連點頭:“喊喊喊。”

趙高說:“說,趙公子打賞如煙姑娘一兩銀子!”

那小厮喊道:“趙公子打賞如煙姑娘一兩銀子!”

趙高一腳踹小厮屁股上,說:“聲音太小了!”

那小厮使出了吃奶的勁,喊道:“趙公子打賞如煙姑娘一兩銀子!”

這一聲喊來得那麽突兀,以致衆人聽清了打賞的銀兩之後都出現了錯愕的表情,紛紛轉過頭來,看看是哪個不怕死的東西,竟敢在鄧恩銘和晁保面前掠其鋒芒!

衆人首先看到的,自然是那腫着眼睛的小厮。看見衆人的目光望過來,他讪讪地笑着,把趙高讓到了衆人面前。

趙高抱着劍,一臉平靜地看着舞臺上的如煙。他倚靠在大門邊上,動作極為随意,一身簡約的白衣襯托出他潇灑不羁的氣質,讓他顯得極為不凡。他撩了一縷前額垂下的長發,吟道:

“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

羅衣何飄飄,輕裾随風遠。

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

如煙看見了那個一襲白衣的少年,她并未把他放在心上。靠着這種旁門左道嘩衆取寵的方式出風頭的,出了怡春樓,鄧恩銘和晁保自然會教他做人。

古筝搬上舞臺,觀衆熱烈地鼓掌。

趙高百無聊賴地看着這一切,覺得很無趣。如煙是個漂亮的女人,但是她身上的那種風塵氣息讓他很不喜。他今晚來到這裏,因為這裏是長寧城最熱鬧的地方。長寧城最風流的公子、最飛揚跋扈的少爺都在這裏,所以趙高來了。

如煙一曲彈完。

“賞!”

鄧恩銘毫不吝啬自己的銀兩,唰唰唰地拿出銀票。

“鄧公子打賞如煙姑娘五百兩銀子!”小厮興奮地喊道。

“晁公子打賞如煙姑娘六百兩銀子!”二樓對面,晁保絕不示弱。

趙高推開人群,向舞臺走去。

如煙的眉毛挑了挑,她看到那個白衣少年撥開人群的身影格外顯眼。

趙高走到舞臺邊上,一步跳了上去。

“什麽人?快下去!”幾個看場子的打手跳上舞臺,伸手去拉趙高。

“啪,啪,啪,啪!”

趙高一手一個,把幾個打手送下了舞臺。

如煙向後退了退。

趙高一把拉住如煙的手。

“你幹什麽?”如煙有些驚慌,有些憤怒。

趙高把臉貼近如煙如雪的頸部,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滿足的表情,說道:“真香。”同時,他的手狠狠地抓在了如煙豐滿的翹股上。

如煙發出一聲驚呼,臉上露出羞憤難當的表情。衆目睽睽之下,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此刻只覺得渾身顫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幹什麽!放開她!”舞臺下的觀衆看到這一幕,有人瘋狂了,他們一個接一個爬上舞臺。趙高拉着如煙的手不放,上來一個,跟過去便是一腳,那人便“呼”一下又飛了回去。

踢了幾個瘋狂的看客之後,沒有人敢再接近舞臺了。大家安靜下來。有人看了看二樓的兩位公子,又看了看舞臺上牽着美人的趙高,等待着事情的後繼發展。

晁保性格暴烈,哪裏能容忍眼皮底下大聲這種事情,他一拍桌子,從二樓跳了下去,兩大步跳上舞臺,怒目圓睜:“小賊,放開如煙姑娘!”

“你是什麽東西?”趙高挑釁地看着晁保。

“我是你晁大爺!”晁保近身一拳向趙高的面門打去。

晁保是晁大将軍的兒子,從小在軍中厮混,武藝高強,不是易與之輩。

趙高一腳,晁保便倒飛出去。

晁保爬起來,發現趙高有兩下子,自己有些輕視對手,氣沉丹田,再度欺身而上。

“嘭!”

趙高擡起腳,向晁保的胸口踹去。毫不花哨、平平淡淡的一腳,自覺武藝不俗的晁保卻發現自己怎麽也躲不過。

晁保又挨了一腳,以相同的姿勢倒飛回了方才相同的位置。

“晁公子,你沒事吧!”

近距離看清這一切的如煙,既為趙高的實力感到震驚,又為替自己出頭的晁保感到擔憂。晁保爬起來,上下打量着趙高,沒有再魯莽上前,站在原地問道:“你是什麽人?”

“看你問得這麽認真,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我就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英俊潇灑才高八鬥貌似潘安號稱一枝梨花壓海棠人送綽號玉面小飛龍的趙大俠趙高。”

“什麽?”晁保一臉蒙逼,完全沒聽明白趙高語速極快的這一句話說的是什麽。

“我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麽。”趙高摟着如煙的細腰,讓她的身子緊貼着自己。

“你要做什麽?”晁保強壓下沖上去揍一頓趙高的沖動,問道。

“今晚上,如煙姑娘,我包了。”趙高說道。

“你不知道我是誰?”晁保問道。

“我知道你是誰。”

“知道我是誰你還敢和我搶女人?小子,知道沖動的代價是什麽麽?”

“是什麽?難倒你想找人揍我一頓?告訴你,沒用的,據我所知,在長寧城能揍我一頓的人真沒幾個。”趙高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如煙又發出了一聲驚呼,晁保看向如煙,發現她臉上一片通紅,一副站立不穩的樣子。

“你給我等着!”晁保受了很大的刺激,指着趙高,放了句狠話便走了。

“好武藝,好氣魄!”二樓上,目睹這一切的鄧恩銘拍手贊嘆,“我有幾個兄弟也想向這位趙大俠讨教讨教。”鄧恩銘指了指他周圍的朋友。圍着鄧恩銘的公子些看見鄧恩銘的手指過來,有的人趕緊低下頭,有的擡頭看屋頂,還有的目視前方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

開玩笑,連在軍中厮混的晁保晁大公子都被打跑了,他們如何能是對手。

鄧恩銘看着這哥幾個的舉動鼻子都氣歪了。樓下,上百雙眼睛盯着他呢。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平日裏都吹自己是文武全才,關鍵時刻全是慫蛋!”

“鄧公子,我去會會他!”一個手持折扇的文士挺身而出。

鄧恩銘大喜過望,說道:“楊兄弟不愧是真豪傑大丈夫!”

楊文士大義凜然地對鄧恩銘一抱拳,說道:“鄧公子平日待我不薄,今日正當用人之際,楊某人豈能退縮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聽到楊文士這麽說,圍在鄧恩銘身邊的幾人都覺得臉上一熱,尴尬至極。

鄧恩銘欣慰地拍了拍楊文士的肩膀,感動地說道:“楊兄弟,整個長寧城的人都知道我今晚要捧如煙姑娘的場,舞臺上那個愣頭青不知道是誰派來落我面子叫我難堪的,現在有你替我解圍實在是萬幸。楊兄弟,上臺救下如煙姑娘,給我打斷那厮的手!”

“定不負鄧公子所望!”楊文士一臉堅決。

衆人都看着他,臉上充滿了期待。那幾個公子哥有些後悔了,如此風頭,應該自己出啊,大不了上臺去挨上兩拳,還能博取鄧公子的好感,失策,失策啊!

“我去也!”楊文士“唰”的一下打開折扇,一個縱步潇灑地越過二樓的護欄,用一個大鵬展翅的輕功身法向一樓落去。

“好身法,楊公子果然厲害!”鄧恩銘身後的公子哥們贊道,鄧恩銘微微點了點頭,對楊文士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過了良久,鄧恩銘并沒有看見跳下一樓的楊文士走上舞臺英雄救美,他疑惑地問道:“怎麽回事?”

“鄧公子,楊文士從二樓摔下來,暈死過去啦!”樓下的人回答。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

第 481 章 練筆之一劍孤城(二)

小鳳姑娘走進當歸房間的時候,還在整理衣服。紅色的肚兜在淩亂的衣衫間若隐若現,雪白的肌膚時不時露一片出來。小鳳的身材高挑,臉型瘦長,比較符合當歸的審美。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當歸一點邪念都沒有,看見小鳳,他就想起了慘死在他面前的黑衣劍客。那個男人,一心念着的人,竟然是一個風塵女子,當歸唏噓不已。他指了指桌子對面的座位,對小鳳說道:“坐。”

到底該不該把黑衣劍客的死訊告訴她?告訴她之後,她會在意嗎?當歸看着小鳳,心裏拿不定主意。

小鳳向當歸靠過去,挽住當歸的手臂,笑道:“哥哥,怎麽,害羞了?”

當歸把手臂抽出來,又指了指對面的座位,說道:“你先坐好,我有話和你說。”

小鳳不依,再次抓住當歸的手,說道:“我就要坐在這裏。有什麽事,在這裏說也是一樣的。”小鳳媚眼如絲,吃定了當歸。以她的經驗來說,當歸這種毛頭小子,軟玉溫香入懷,哪裏還抵擋得住這種誘惑,不消一刻就會意亂神迷,徹底淪陷在溫柔鄉之中。

當歸一把推開小鳳,握緊拳頭放在桌上,說道:“我說過了,坐到對面去。如果你不聽話,不要怪我的拳頭不長眼睛。話我放在這裏了,你要是不信邪,再靠過來試試,看看我會不會打人。”

小鳳被推開之後,愣了一下,驚疑不定的看着當歸,楚楚可憐的說道:“公子,你吓着人家了。”

當歸舉起拳頭,說道:“坐下,好好兒說話。”

小鳳依言坐到當歸對面,瞪着大眼睛癡癡的望着當歸,輕輕叫道:“公子——”

看見小鳳這個樣子,當歸心裏沒來由一陣煩躁,“嘭”一下把拳頭砸在桌子上。本要說一件嚴肅而悲傷的事情,現在有些難以開口了。當歸冷語說道:“能好好兒說話不?”

小鳳又愣了一下,仔細的看了當歸一眼,發現他的神态不像是開玩笑之後,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一臉平靜,站起身淡淡的說道:“公子既不是來玩的,我小鳳就不奉陪了。”

當歸把酒壺裏的酒倒在酒盞裏,說道:“一個拿劍的男人叫我來的。”

小鳳離開的步伐頓了一下,說道:“我不認識什麽拿劍的男人。”

當歸說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遇到他的時候,他一身黑衣,胡子拉渣,劍不離手,正在和一個身穿白衣的劍客決鬥。”

小鳳問道:“關我什麽事?”

當歸反問道:“怎麽不關你的事?是他叫我來找你的。”

小鳳好笑的說道:“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叫你來找我,你便來找我。我不禁要懷疑了,你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

當歸把一口酒倒進嘴裏,燒酒又苦又辣,說道:“他死了。”

他死了?

屋裏一陣沉默。

屋外傳來陣陣歡笑的聲音。

小鳳的聲音冷了下來,說道:“死了便死了,用不着給我彙報。”

當歸說道:“一個人将死之際,唯一提到的人就是你,可見你在他心裏的位置。聽到他的死訊,你竟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鳳盯着當歸,說道:“你要我有什麽反應?大哭或者大笑?”

當歸有些氣憤了,覺得自己這一趟跑得十分不值,也暗怪黑衣劍客瞎了眼,說道:“我不知道你是他什麽人,死訊我已經帶到。該做的我已經做了,仁至義盡。”

小鳳說道:“小哥哥,你真是天真。長嶺河畔,常春樓裏,這樣的風月場所,你說,我能是他的什麽人?自古以來,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花錢買笑,歡場夫妻,如何能夠做得真算得作數?他死了又與我何幹!”

“好!”當歸氣笑了,說道,“好一個與你何幹!果然是歡場之上更見人情薄涼。以前是我沒見識,不懂得區分人情世故。今天你給我上了一課,我要好好感謝你。你說逢場作戲,花錢買笑,我深以為然。今晚上我是花了錢的,指名點了你,你不要想這麽輕易的走出這個大門!給我回來!”

小鳳走到門邊,冷冷的說道:“你花了錢,樓裏有的是姑娘,姐今天還不伺候了!”

當歸站起身來,說道:“按照你的說法,我花了錢,我就是大爺!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給我陪着笑好生款待!”

小鳳伸手去拉門,說道:“姐今天心情不好,恕我不能奉陪。”

當歸幾大步跨過去,一把把門按住,湊到小鳳跟前說道:“真是巧了,小爺我今天的心情也非常的不美麗。”

小鳳用力拉門,發現門板紋絲不動,怒道:“你想怎樣?”

當歸一把拉住小鳳的手臂,賤笑道:“你說在這長春樓,我還能怎樣?”

小鳳使勁抽自己的手臂,無奈當歸的手指像鐵爪一樣,自己抽不動不說,飯被抓得生疼。小鳳怒道:“臭流氓,快松開你的髒手!我警告你,常春樓不是你有錢就能為所欲為的地方!只要我發一聲喊,三五個護院跳上來,定要叫你斷手斷腳!”

當歸聽見小鳳這樣說,伸手捂住小鳳的嘴巴,拖着小鳳就向床邊走去,惡狠狠的說道:“即為婊子,就該有婊子的覺悟!你這樣無情無義,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小鳳死命掙紮,踢飛的繡花鞋子飛到酒桌上打翻了酒盞,酒盞咣當一下落到地上,半杯酒水溢出來。

當歸一只手捂住小鳳是嘴巴,一只手掐住小鳳雪白的脖子,手上用力,說道:“你這樣的人,留在世上也是多餘。你若是再掙紮,我正好掐死了你,讓你到下面去,當面問問你的癡情郎,那想對你未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麽!”

小鳳被當歸掐得喘不過氣,疼出了眼淚,眼睛也鼓起來,哪裏還聽得清當歸說的是什麽,反而掙紮得更加厲害了。

當歸看見小鳳這個樣子,心道莫要把她掐死了,急忙松開手。

小鳳的身體在床上弓成一只蝦米,護着脖子劇烈的咳嗽。

當歸把小鳳提起來,問道:“現在的滋味好不好受?”

小鳳稍微緩了一口氣,臉上妝容已花,慘笑道:“那人死便死了,與我何幹!你這個傻子,夯貨,有什麽手段只管使出來,怕了你是狗娘養的!”

“好,好,好!今晚我定要教你好好做人!”

當歸義憤填膺,決心大展拳腳,叫這婊子知道厲害!

……

在外面睡覺,一向不能睡死,首要的一條,就是謹防壞人謀財害命。

當歸睡得迷迷糊糊,旁邊突然傳來響動,一下子驚醒過來。他沒有動,側耳聽了聽,發現是旁邊的小鳳小心翼翼的爬起來,穿上衣服,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間。

當歸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發現夜色正濃。常春樓裏,已經沒有了喧嚣,想必是夜已經深了。

“這大半夜的,她一個女人爬起來幹什麽?”

待小鳳走出房間之後,當歸爬起來,遠遠的跟在小鳳後面。

常春樓裏的燈火已經暗下來,大門緊閉,沒有了來來往往的客人。不時有鼾聲從樓裏的客房中傳出來,襯托得夜分外寂靜。

小鳳走到後院,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歸以為小鳳不會出來準備回去的時候,小鳳又輕輕推開房門,門軸發出“咿呀”一聲輕響。小鳳探頭向外看了看,發現沒有人之後,這才起身出門。

當歸注意到,小鳳的手上多了個包袱。

“這是什麽情況?卷起財産遠走他鄉準備從良還是去私會情郎?”

當歸一頭霧水,好奇心越來越盛,下定決心要一探究竟。

常春樓後院有個後門,平素都是鎖着的。小鳳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打開後門,向外面走出。當歸趕緊跟上,出了常春樓。

後門外面是一條小巷,幸得今晚月色分明,把路面照得清清楚楚。小鳳步伐輕快,走街過巷,不一時就來到長嶺河邊。這處所在較為僻靜,房屋稀疏,四下裏少聞雞鳴狗吠。

當歸暗嘆這女人真是膽大,大半夜的,膽敢單身一人來到這樣一個地方,也不怕遇上什麽歹人。他找了個隐蔽之處藏好,暗中觀察那女人到底要搞些什麽名堂。

長嶺河的水流在這一節頗為平緩,時聞水流潺潺之聲,也是靜靜的,悄悄的,像戀人的呢喃細語。月亮倒映在水裏,顯得皎潔而明亮。

小鳳在河邊打開包袱,拿出紙錢和香蠟。點燃紙錢之後,小鳳的淚眼流出來。

“呃……”

看見小鳳的舉動,當歸的身體僵住了。

小鳳把香和蠟燭插好,默默流了一會淚,突然喊道:“黑子,你就這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人世間,我還有什麽盼頭!我要這些金銀珠寶,還有什麽用!”小鳳抓起身旁的包袱,嘩啦啦一陣響,舉手就向長嶺河扔去。

金子銀子和珠寶在月光下發出璀璨的光芒,“噗通”、“噗通”掉進河中。

“什麽青城第一劍?都是笑話!”

小鳳站起來,面對着長嶺河,目光呆滞。

當歸心裏顫抖了一下,這個女人,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只是風塵把她的面具打磨得太厚,掩飾了她的一切喜怒哀樂。當歸想起小鳳說的那句話:“你要我有什麽反應?大哭或者大笑?”

在陌生人面前,這個女人早已心如鋼鐵。她的心,除了自己醉心的那個人之外,恐怕早已經死了。現在那個人死了,小鳳一個淪落風塵的女人,還能有什麽指望和盼頭?

當歸呆呆的看着小鳳的身影,心裏不是滋味,他不是很清楚小鳳此刻還算平靜的表情下面劇烈的心裏波動,就像在常春樓裏,他不清楚小鳳乍聞黑衣劍客死訊的心裏波動一樣,只是覺得非常傷感,突然想起一首小詞,于是輕輕念了起來:

夜色很美風很涼,

很久沒有聞到你的發香。

黃昏啊黃昏,太短暫,

眼看夕陽要下山。

總有一天你會揚起風帆,

飄到一個沒有我的地方。

……

小鳳慢慢向長嶺河走去。

你想要我怎樣?大哭或者大笑?

腦海裏回蕩着小鳳的聲音,當歸看着走向長嶺河的小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去救她。

“喵——”

一聲刺耳的貓叫聲突然在小鳳身周響起,緊接着,當歸就看見一個類似貓科動物一樣的黑影撲向小鳳。黑影撲到小鳳跟前,虛空中“嘭”一下炸開,化作一團黑煙。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不僅是當歸吓了一跳,就連一心想死的小鳳也吓了一跳,她停下腳步,呆呆的看着身前的黑煙。

黑煙很快散去,一個女人從黑煙中顯現出來。當歸睜大眼睛,始終有種怪異的感覺,那個女人在月光下面的身體,朦朦胧胧很不真切,自己越是努力想看清她是什麽樣子,越是看不清她長什麽樣子。

“妖……妖怪?”

當歸掐了自己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碰到了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看到這個妖怪,當歸心裏第一個冒出來的人是唐玄僧。現在他有些後悔了,不應該帶唐玄僧到常春樓來壞他道行,到時候還指望他降妖除魔呢。不過,現在想什麽都已經晚了。

小鳳臉色一變,後退幾步,腳下一軟跌坐在地,指着那妖怪問道:“你是人是鬼?”

那妖怪笑了一聲,說道:“是人又怎樣?是鬼又怎樣?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我這個妖怪?”

小鳳撿起身邊的鵝卵石,緊緊握在手中,說道:“這樣說來,你真是妖怪?”

那妖怪伸出手向小鳳一吸,小鳳驚叫一聲,身體不由自動的向那妖怪飛去。妖怪的手抓住小鳳的腦袋,小鳳手中的鵝卵石還沒來得及敲向妖怪,妖怪手上用勁又是一吸,就見一道紅光從小鳳的身體裏面抽離出來,迅速湧進那妖怪的身體。

當歸看到這一幕,只覺得渾身顫抖,既覺得緊張又覺得刺激。

小鳳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幹癟,年輕的容顏快速蒼老,豐滿的身軀快速幹枯。這慘狀,就像電視劇裏面中了任我行的吸星**一樣。

妖怪把小鳳的身體吸幹之後,向河裏一扔。小鳳的身體輕飄飄的落進河裏,“噗通”一聲輕響,漸起些微的水花,順着河水向下游飄去。她現在的樣子,已經成了一具幹屍,就算和她再熟的人,此刻看見她的屍體只怕也認不出來。

妖怪将袖子一揮,又是一道黑煙湧現,當黑煙再度散去的時候,妖怪已經換了樣子,只見另一個小鳳活靈活現的站在地上,舉止神态與原小鳳一般無二。

“我的乖乖,妖怪變成了小鳳。不得了了,我得快點回去,讓她發現了我只怕小命不保。”

當歸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貓着身體向常春樓退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

第 480 章 練筆之一劍孤城(一)

前言:

我是壞人,不怕墜入地獄。如果有機會,我倒想下地獄去看看,十八層下的惡鬼究竟生的是什麽樣子。——當歸。

穿越前,主角當歸在某款游戲裏,把一個用劍的英雄玩了一萬局,深谙用劍之道,所以穿越過後,對于劍道的理解遠超常人。靠着這份天賦,當歸在異界從草根崛起,經歷重重困難,最終走上人生巅峰。

……

風吹過樹林,樹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投在地上,投在一個躺在地上的年輕人臉上。年輕人的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知了和麻雀的叫聲讓整片樹林顯得特別幽靜。

“這是哪裏?”

年輕人揉了揉額頭,緩緩爬起來,仿佛做了一個世紀的夢,此刻醒來,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堪比痛飲後次日的宿醉。

青年人名叫當歸,是林城某大學的學生。這天閑來無事,當歸坐在宿舍玩手機游戲。當他自信滿滿秒選李白,打算用這個劍客進行第一萬局游戲砍翻對手的時候,悲劇發生了,自己不僅被對面五個青銅選手血虐,更要命的是,還被自己的隊友趙雲嘲諷,說他玩了一萬局也沒用,根本不懂李白,不懂劍道。當歸氣憤難當,當即和這個玩趙雲的隊友約架林城之外大馬山之巅進行決鬥。

當天晚上,圓月之時,單純的當歸單刀赴會,在大馬山上,被“趙雲”帶來的十多個幫手一陣痛毆。氣血沖昏了這個年輕人的頭腦,當歸将心一橫,瞅準機會,扯着“趙雲”跳下了大馬山。

“你來了。”

一個男人冰冷的嗓音在當歸的耳畔響起。

“誰?”

當歸吃了一驚,急切四顧,整個樹林裏面,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人影。

“我來了。”

另一個冷漠的嗓音傳進當歸的耳朵。

當歸聽聲辯位,擡起頭,果然——

樹林上空,當歸左邊頭上,一顆大樹的樹梢頂端,站着一個身穿白衣的劍客。這個劍客,就像一只白鶴,清風吹拂,劍客的身子随着樹枝上下起伏,一身白衣在翠綠的樹葉間時隐時現。

白衣劍客冷冷的說道:“你不該來。”

白衣劍客的對面,大樹之巅,同樣站着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身穿黑衣,長劍抱在手中,胡須拉渣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說道:“這三年來,你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

白衣劍客問道:“這三年來,你經歷了什麽?”

黑衣劍客說道:“三年之前,我輸在你的劍下,是因為我的劍沒有你的劍快。為了讓我的劍快上半分,我星夜兼程披風沐雨,跑死了三匹馬,走爛了十四雙鞋,穿破了五條褲子,磨破了兩件衣服之後,終于找到了天山。”

白衣劍客的眼皮跳了一下,問道:“你真的找到了天山?”

當歸屏住呼吸,看着樹巅之上的兩大高手交流,心裏極為震撼。沒有威亞,沒有借助外力,這兩個人是怎麽做到身輕如燕獨步樹巅的?更奇怪的是,這兩個劍客,衣着古樸,不像是現代人,倒像是正在拍武俠電視劇的演員。相比這些,最吸引當歸注意的,是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黑衣劍客為了讓自己的劍更快,千辛萬苦找到了天山,這天山上面,想必有什麽了不得的高人。當歸心裏默默記下了這個山名。

黑衣劍客說道:“對,我找到了天山。”

白衣劍客說道:“即便你找到了天山,那又有什麽用。那個東西,不是這麽輕易能夠找到的。”

那個東西?

當歸在心裏猜測,天山上,在武俠中頻繁出現的的東西向來是天山雪蓮,據說吃了可以增長功力。如果真是這樣,吃了天山雪蓮之後,功力增長了,倒是符合黑衣劍客所說的能夠讓他的劍快上幾分。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那個東西是不是天山雪蓮。

黑衣劍客冷笑一聲,說道:“我不僅找到了它,而且還殺了它。”

殺了它?

當歸一頭迷霧,這黑衣劍客在天山上面尋找的,既不是高人,也不是傳說中的天山雪蓮,而且還能夠殺死,最後可以達到使自己的劍更快的目的,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白衣劍客的終于有了表情,微微動容,颔首說道:“你的運氣不錯。”

黑衣劍客說道:“陸地之上,速度最快的動物莫過于獵豹。而獵豹之中,速度最快的乃是天山雪豹。因此,我不遠萬裏找到天山。在天山之上,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設下陷阱。在我足膚皲裂饑寒交迫之際,終于老天看眼,讓我殺死了一頭天山雪豹。就在漫天的飛雪之中,我生吃了天山雪豹的肉!”

生……生吃了天山雪豹的肉?!

當歸聽到這裏,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

白衣劍客說道:“沒想到你真的能夠找到天山雪豹。但是,你忽略了一點,更快的速度并不是我擊敗你的關鍵。”

“對,僅僅擁有更快的速度還遠遠不夠。”黑衣劍客早做了萬全的準備,說道,“擁有更快的速度之後,我又去了南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擊殺了萬年老龜。從古至今,沒有任何一種動物的防禦比老龜更為嚴密。為了領悟防禦的奧妙,我生吃了萬年老龜的龜殼!現在,我擁有了更快的速度和最嚴密的防禦。你說,我該不該來?”

生……生吃了萬年老龜的龜殼?!

當歸一個倒栽蔥插在地上。

白衣劍客拍了拍手,說道:“你這三年的努力确實足以令人驚嘆,換做是別人,恐怕此刻已經死在你的劍下。可惜,你的對手是我。不要忘了,我東門飛雪也不是吃素的!”

黑衣劍客心裏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問道:“這三年裏,你又吃了什麽東西?”

白衣劍客獰笑一聲,大聲說道:“我在砒霜之中加了秘制的鶴頂紅,用五行八卦煉丹爐煉制了七七四十九天,制成赤紅色丹藥一枚。随後用五毒液反複沖洗丹藥,然後把丹藥切開,中間掏空,灌入十香軟筋散和含笑半步癫,放進死海之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最後塗上蒙汗藥,拿到京都紫禁之巅吸光所有霧霾!在今天和你決戰之前,我吃下了這粒丹藥。現在,我萬毒入體,舉手投足之間毒氣凜然。我問你,你拿什麽和我鬥?!”

當歸一口血噴了出來。

黑衣劍客臉上難掩震驚之色,“噌”一下拔出長劍,說道:“你休要得意,是你的毒藥厲害,還是我的天山雪豹和萬年老龜厲害,沒有比過之前,一切還未可知!”

白衣劍客拔出長劍,劍指前方,輕輕一抖,長劍之上,泛起一道幽幽綠光,就像來自地獄幽冥的鬼火,看上去十分瘆人:“我說過了,你不該來。既然來了,今天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一把更快的劍、最嚴密的防禦,一把最毒的來自幽冥的劍,光芒一閃,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向中間縱去。

……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向中間縱去,黑衣劍客和白衣劍客交錯而過。陽光下面,寒光四射,仰着頭觀戰的當歸覺得渾身寒冷,像是掉進了冰窟,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高手的對決只在一瞬之間,當歸打哆嗦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兩個劍客的位置做了一個交換。

“發生了什麽?”

當歸看着一動不動的兩個人,不知道誰勝誰負,茫然的站在原地,等待着結果。

白衣劍客的眼神失去了神采,從樹梢上掉下去,血從他的喉嚨冒出來,把雪白的衣服染得一片血紅。

樹枝斷裂,樹葉紛飛,白衣劍客摔到地上,不再動彈。當歸奔過去,發現白衣劍客已經沒有了生機。

“看來,是吃了豹肉和龜殼的人更加厲害一些。”

當歸擡起頭,看向黑衣劍客。

尚在高空的黑衣劍客身體晃了晃,随後也從樹梢上面摔了下來。

“什麽鬼?”

看到這一幕,當歸吃了一驚,急忙向黑衣劍客奔了過去。

黑衣劍客的胸口被白衣劍客的長劍劃開了一道口子,傷口很淺,但足以致命。白衣劍客劍上的毒,見血封喉。黑衣劍客躺在地上,臉上淤青一片,已經沒有一塊正常的膚色。他強撐着擡起頭,看向跑來的當歸。

當歸跑到黑衣劍客面前蹲下,問道:“大俠,有沒有什麽要交待的?”說完之後,當歸覺得這話不妥,好像是讓別人交待後事,補充道:“我是說附近有沒有什麽藥店,我可以帶你過去。”說完之後,當歸期待的看着黑衣劍客。按照武俠裏面的套路,這個時候,臨死之前的大俠高手,應該會把武林秘籍之類的東西交給他。

黑衣劍客剛張開嘴,血從他的嘴裏溢出來,他含糊不清的說道:“麻煩你去青城常春樓找一個叫做小鳳的姑娘,告訴她……”說到這裏,黑衣劍客一口氣沒提上來,脖子一歪一命嗚呼。

“告訴她什麽?”

當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道秘密要來了,哪裏想到黑衣劍客話還沒說完人先撐不住了。當歸心下着急,心想不帶這麽玩的,又不是拍電視劇,留啥懸念啊!扯住黑衣劍客的衣服,搖晃着他,大聲問道:“大俠,快告訴我,告訴她什麽?武林秘籍在哪裏?藏寶圖在哪裏?快起來告訴我!”

血從黑衣劍客的七竅流出來,紅中帶黑,這讓他的面目看起來十分駭人。當歸看到黑衣劍客這個樣子,趕緊撒開手,向後退了兩步,兩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看着面前的這個死人,當歸心裏忽然有些恐懼,發生在眼前的一切都顯得特別真實,不像做夢。難道說,自己真的穿越了?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氣沉丹田,大聲喊道:

“喂,系統,快出來!我已經做好準備,戰天鬥地,屠神殺魔,該發布任務了!”

穿越之前,當歸網絡沒少看,一切穿越者的套路早已了然于胸。

良久。

當歸尴尬的摸摸頭,退而求其次,再次大聲喊道:

“喂,戒指,随身老爺爺,快出來!我是穿越者,已經做好了準備,戰天鬥地,屠神殺魔!”

一只麻雀從當歸的頭上飛過去,兩片樹葉從樹上落下來。

當歸掃視一周,什麽都沒有發現,更加尴尬了,自言自語道:“哈哈,這個系統真調皮。”說完,當歸在樹林裏面找了很多樹枝樹葉,蓋在黑衣劍客和白衣劍客身上,雙手合十拜了拜,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以天為席以地為蓋。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祝願你們在下面早日練成無雙劍法天下無敵。”

做完這些之後,當歸想起黑衣劍客的吩咐,到青城常春樓找一個叫做小鳳的姑娘。雖然不知道黑衣劍客要自己轉告的話是什麽,但是當歸認為很有必要把黑衣劍客的死訊告訴她。臨死之前提到的人,對他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當歸随意找了個方向,向樹林外面走去。

……

一個和尚牽着一匹馬進了野豬林。

幾個山賊在樹林裏等了很久。

和尚名叫玄僧,從東面唐城而來。玄僧肩上的任務很重。唐城一帶,佛家的經典遺失十分嚴重,導致佛家傳承難以為繼。唐城城主唐明宗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決心複興佛家,拜玄僧為義弟,賜唐姓,故玄僧又名唐玄僧,臨危授命,讓唐玄僧前往西方佛家聖地極樂城求取真經。唐玄僧義不容辭,帶上唐明宗送給他的金銀細軟通關文牒,背上袈裟禪杖一個人就出發了。

附近的土匪強盜聽說了這件事,紛紛打起了唐玄僧的主意。作為一個城主的義弟,身上怎麽說都會有些值錢的東西。實在沒有,抓住唐玄僧生吃玄僧肉長生不老——哦,不對,應該是抓住唐玄僧作為人質,以此要挾唐明宗換取一些綁架費也是可行的。一心向佛的唐玄僧不畏艱險,出了唐城之後,一路向西,慢慢遠離城鎮村落。現在的這野豬林,正是山賊打算向他下手的最好的地方。

唐玄僧慢慢走進山賊的包圍圈。

山大王第一個跳出來,提着一把大刀喊道:“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欲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唐玄僧吓了一跳,牽着馬趕緊後退。

“呔,禿驢哪裏走?!”

唐玄僧的前後左右分別又跳出了幾個山賊。

山賊把唐玄僧團團圍住,幾把明晃晃的大刀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唐玄僧大驚失色,對山大王說道:“我乃東土唐城大德寺的出家人,前往西方極樂城求取真經,身上只有些散碎銀子和通關文牒。各位綠林好漢,若是為了錢財而來,便把貧僧的散碎銀兩拿去。只是這燒殺搶虐,終不是正經營生。佛曾經說過: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懇求諸位好漢此次之後,放下屠刀,切莫一錯再錯,誤入地獄不得輪回。”

山大王大笑道:“這禿驢,莫不是沒聽說過一而再,再而三?一次之後,嘗到了甜頭,哪裏還有再放下的道理!小的們,把這和尚砍了,馬匹銀兩、包裹禪杖全部拿走!”

“是!”

山賊兒郎提着大刀大跨步向唐玄僧逼近。

唐玄僧聞言面如死灰,雙股顫顫,雙手合十禱告道:“不曾想出師未捷身先死,愚弟有負義兄重托。這一群歹人惡狠狠好似豺狼虎豹,當此之際,若非我佛現身,吾命休矣!”

就在這時,密林之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一個喊聲從遠處傳來:

“趙警官,啊呸!趙捕頭,這邊,這邊!這夥山賊在這邊,兄弟們快跟上,不要讓他們跑了!升官發財就看這次了!”

……

當歸沒有想到,這片樹林大得超乎了他的想象。爬上山丘,越過溝壑,走了将近兩個時辰,前面的樹木依舊密密麻麻無邊無際,看不到出路在哪裏。行走的途中,當歸抽空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他還是他,樣貌上基本上沒有什麽變化。但是,體格方面,當歸卻有了驚喜的發現。

穿越之前,當歸的體質就很不錯,這主要得益于他每天早上都有晨跑的習慣,閑來沒事,經常和朋友們打打球游游泳,雖說上了大學之後沉溺游戲缺乏鍛煉,畢竟底子在那,運動會跑個千八百米的還是輕輕松松。穿越之後,當歸發現自己比以前巅峰時期還要壯上半分,走了兩個時辰的路,面不紅氣不喘,渾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勁。

“好……好強!”

當歸握緊拳頭拱起肱二頭肌,滿臉都是震驚之色。幾秒鐘之後,實在憋不住了,當歸哈哈一聲大笑,手舞足蹈,恨不得跳起來一拳把旁邊的大樹打斷。

不管怎麽說,看到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強壯健康,這都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情。

又走了一會,樹木開始變得稀疏起來。當歸找了一個稍微高點的山包,站上去向前方眺望。面前的樹木随着當歸目光的延伸,越來越稀少。當歸估摸着,這裏應該是這片林海的邊緣了。

當歸走下山包,向前沒走幾步,突然看到前方有幾個人影圍在一處,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他快步向那邊靠過去,走了這麽久,終于碰到人了,正好過去問問他們青城應該怎麽走。

快要接近幾人的時候,當歸發現氣氛有些不對,立馬停了下來,躲到一顆大樹後面。只見前方那幾個大漢的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大刀。他們中間,站着一個光頭和尚和一匹棗紅色大馬。當歸凝神細聽,就聽見一個粗壯的聲音吼道:“這禿驢,莫不是沒聽說過一而再,再而三?一次之後,嘗到了甜頭,哪裏還有再放下的道理!小的們,把這和尚砍了,馬匹銀兩、包裹禪杖全部拿走!”

“山賊?”

聽到這句話之後,當歸悚然一驚,暗道這個世界真是兇險,自己剛剛經歷完一場對決,馬上又碰到山賊殺人越貨,當真叫人目不暇接。看了一眼山賊中間瑟瑟發抖的和尚,當歸決定不再做這個世界的旁觀者,積極主動參與進去,四下裏掃了一眼,撿起一根手臂大小的半朽樹枝,拖在地上繞着幾個山賊跑動起來,同時大聲喊道:“趙捕頭,這邊,這邊!這夥山賊在這邊,兄弟們快跟上,不要讓他們跑了!升官發財就看這次了!”

喊完,當歸加快腳步,手上用勁抽動樹枝,讓它劇烈的和地面摩擦,制造出更大的響動。同時,當歸始終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密切關注着山賊們的反應,做好了随時開溜的準備。

山賊們聽到當歸的喊聲,同時都感覺到心裏一涼。一個山賊回頭向當歸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見一個猛人氣勢洶洶的向他們沖過來。這個猛人的身後,嘩嘩啦啦一片響動,也不知道身後跟了多少人馬。那山賊臉色一變,打了個哆嗦,掉頭拔腿便跑,邊跑邊喊道:“夭壽啦,趙捕頭來啦,大家快跑啊!”

有了第一個帶頭,剩下的山賊哪裏還敢停留,跟着撒腿就跑,邊跑邊喊道:“快跑啊,被趙捕頭抓住就完蛋了!他們升官發財,我們牢底坐穿!”

唐玄僧身側,呲溜一下,幾個山賊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山大王跟着自己兒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問道:“趙捕頭是誰?”

“對啊,趙捕頭是誰?”

聽見山大王的問話,山賊們的速度慢了下來,互相詢問。

一個山賊指着跑在最前面的山賊對山大王說道:“大王,大頭第一個跑的。他知道!”

山大王幾大步沖到大頭旁邊,扯住大頭停下來,問道:“大頭,我問你,趙捕頭是誰?”

大頭滿頭大汗,喘着氣說道:“官……官兵啊!”

山大王問道:“這青城一帶,官兵我都熟,幾個捕頭還經常跟我喝酒。我怎麽沒聽說過有什麽趙捕頭?”

大頭遲疑道:“可能是——新上任的?”

山大王問道:“剛才你看見了多少官兵?”

大頭答道:“就……就一個。他身後應該還有很多人,那個官兵身後的動靜很大。”

山大王抓住大頭話裏的關鍵詞:“應該?”

大頭解釋道:“當時情況緊急,沒來得及細看。”

山大王一巴掌扇在大頭的頭上,吼道:“你個慫蛋,一個官兵就把你吓成這樣!我都還沒發令,你跑個錘子!現在你給我回去看清楚,他們究竟有多少官兵,趙捕頭是誰!”

大頭擦了擦頭上的汗:“是,馬上就去。”

……

當歸看見那幾個山賊跑得命都不要了,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拖着樹枝沖向那個和尚,同時大聲喊道:“站住!不要跑!站住,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唐玄僧才把雙手合十,禱告完畢,忽然聽見遠處有人大喊官兵來了,圍着他的山賊哧溜一下作鳥獸散,喜上眉梢,暗暗感激佛主顯靈。待當歸跑到他身邊,唐玄僧鞠了一躬,謝道:“多謝趙捕頭搭救,貧僧無以為報,今後必當日日為捕頭詠經誦佛:願佛主保你無災無難,身康體健。”

當歸愣了一下,仔細打量唐玄僧。唐玄僧的年紀不大,二三十歲的樣子,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要不是做了和尚,肯定是個絕世佳公子;他舉手投足之間,不急不緩從容不迫;說話的聲音輕而清晰,仿佛語句之中都透着慈悲。當歸看着這和尚,只覺得越看越熟悉,驀然驚道:“你是——唐僧?!”

唐玄僧搖搖頭,糾正道:“捕頭,貧僧是東土唐城大德寺的和尚唐玄僧,不是唐僧。”

當歸點點頭,心想哪裏有這麽巧的事,指着馬匹上的包裹問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

唐玄僧答道:“是一些散碎銀子和通關文牒。”

“散碎銀子?”當歸牽過馬說道,“小玄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那些山賊可能還要折回來。”

唐玄僧問道:“捕頭,你身後不是有很多人馬麽?那些山賊來了,正好一網打盡。”

當歸擺擺手,指着方才來時的地方說道:“你看看,哪裏有什麽人馬。剛才都是我使的伎倆,怕是唬不了他們多久。你要是不想死,快些跟我離開這裏!”

……

當歸把馬牽到開闊地帶,把唐玄僧推上馬,自己也跟着騎上去。兩個人一路奔馳,直跑到太陽西斜,當歸估摸着就算那些山賊跑斷腿也追不上,這才停下。從馬匹上下來,當歸覺得渾身酸痛,胯下生疼,心裏暗暗感慨這騎馬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四周一片荒野,看不到任何人煙。當歸的肚子咕嚕嚕叫起來,轉頭問道:“小玄僧,有沒有什麽吃的?”

唐玄僧從包裹中拿出幹糧,說道:“附近要是有人家,貧僧還能化些齋飯來吃。現在這四周荒無人煙,只能将就吃這東西。”

當歸接過那幹糧,認出就是幹了的饅頭,從中掰開,不出所料——沒有餡。當歸苦着臉吃了一口,幹饅頭不僅沒有什麽味道,而且還特別難嚼,更難下咽。當歸想起了自己那個世界的和尚,上班的時候披上袈裟寶相莊嚴,下了班脫掉袈裟大魚大肉,和尚已然成為一種職業而不是信仰,問道:“你這裏有沒有酒和肉?不要把我當做外人,我都懂的。”

唐玄僧一臉茫然,問道:“你懂什麽?佛門清規戒律有雲,不能吃肉喝酒。作為一個和尚,貧僧哪裏來的酒和肉?”

當歸不死心的問道:“你當真不吃肉喝酒?”

唐玄僧搖頭:“不吃,不吃,萬萬不敢破戒。”

當歸又問道:“不吃肉不喝酒,不結婚生子。壓抑人的本性,違反自然進化規律,破壞身體機能,你求的是什麽?小玄僧,你有沒有想過,什麽清規戒律佛主菩薩,有可能從始至終都是一場騙局。人死之後,既上不了西天,也下不了地獄,更入不了輪回,意識化為虛無,**腐朽成一抔黃土,從此天地間再沒有這個人,如此而已。若是這樣,你還求不求來生,修不修來世?”

當歸說完這些,看了一眼蒼天。斜陽挂在遠山上,紅彤彤的一點都不刺眼,形成一幅濃墨重彩壯麗多姿的江山田園畫。蒼天遼闊而深邃。當歸不敢确定,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神仙,有沒有佛主菩薩,說話的同時,他也在暗暗警惕,提放着不要一個驚雷打下來,把他劈個外焦裏嫩。

唐玄僧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捕頭休要胡說八道。”

當歸看着唐玄僧一臉虔誠堅定的神态,自言自語道:“小玄僧,早晚我要讓你破盡一切清規戒律,恢複人的本性!”

唐玄僧沒聽清當歸念的是什麽,問道:“捕頭,你說什麽?”

當歸看了唐玄僧一眼,腦海裏又冒出自己那個世界裏的唐僧,西天路上,迷得各路女施主不要不要的,不由說道:“小玄僧,你生得這樣好看,如果還俗入世,換一身錦繡長衫,配一塊溫潤良玉,挂一方寶劍,拿一把折扇,街上走一遭,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才女佳人願意為你颠倒瘋狂。女妖精願意為你改邪歸正,女國王願意把江山相贈,女神仙願意為你落入凡塵。啧啧啧,當個和尚,着實可惜了。”

唐玄僧說道:“好看難看,不過是皮肉表象。捕頭,你着相了。我佛曾經說過:我相即是非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

當歸瞪着眼睛看着唐玄僧,聽着頭大,心道果然不能和出家人說道理搞辯論,別人學的就是這個。你想啊,和尚一天在寺廟裏面,吃齋念佛之外,肯定閑得無聊,于是一群和尚經常湊到一起,花幾個小時甚至幾天的時間,就為争論一個極其無聊的問題,他們就靠着這點樂趣打發日子。當歸打斷道:“等等,小玄僧,我問你,認不認得路。這裏是哪裏?青城在什麽地方?”

唐玄僧不顧當歸的打斷,意猶未盡的對當歸諄諄教導:“諸衆生無複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當歸握緊拳頭,舉起來,說道:“小玄僧,有沒有見過砂鍋這樣大的拳頭?我不是和你開玩笑,你再繼續念下去,我是會打人的。”

唐玄僧後退一步,克制住自己繼續說教的**,看了周圍一眼,說道:“如果我分析的沒錯的話,這一帶我應該走過。剛才我們遭遇山賊的那片林子,繼續前進的方向是西方。現在我們是往回走,接着行進兩三個時辰應該就能看到青城了。”

當歸指了指東面,說道:“你是說青城在那個方向?”

唐玄僧點點頭,說道:“對。”

“好。”當歸下定決心,扔掉手中的幹饅頭,拍了拍手站到唐玄僧的旁邊,問道,“小玄僧,你吃好沒有?”

唐玄僧看着地上的幹糧,感到非常可惜,雙手合十對當歸說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趙捕頭,節儉一向是我們民族的傳統美德,浪費是非常可恥的行為。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當歸聽到唐玄僧的聲音再次響起,最後一絲猶豫化為泡影,後退一步,站到唐玄僧身後,豎起手刀,對着唐玄僧的後腦勺一刀切下去。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掌應該能把唐玄僧拍翻在地昏迷不醒。

“啪!”

唐玄僧的身體晃了晃,伸手護住脖子,轉過頭怔怔的看着當歸,問道:“趙捕頭,你這是?”

當歸尴尬的豎着手刀,也怔怔的看着唐玄僧,問道:“和尚,你沒事?”

唐玄僧不解的問道:“捕頭,你為什麽打我?”

當歸搞不清楚是電視劇裏的這一招都是騙人的,還是唐玄僧或者這個世界不按套路出牌,當下也顧不了那麽多了,變掌為拳,對着唐玄僧的頭部就是一記重擊。唐玄僧躲閃不及,吃了一拳,身體又晃了晃,紅着眼睛,指着當歸說道:“你……”

當歸呆呆的看着唐玄僧,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吃驚的問道:“和尚,你——這都沒事?”

“你……”

唐玄僧指着當歸,向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唐玄僧,當歸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小玄僧,不要怪我。為了讓你早日脫離苦海,這才将你打暈。你看看你,被洗腦洗成什麽樣子了。待你去到花花世界之後,嘗到幸福的味道,到時候你一定會感激我。”說到這裏,當歸想起黑衣劍客提到的常春樓,驀然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

對有些人來說,入了夜,這一天才剛剛開始。

斜月懸挂中天,夜空星光璀璨,大地月光如水;涼風習習,萬家燈火漸次亮起。

青城東城,長嶺河一帶燈火輝煌。這裏,是青城東城夜晚最繁華熱鬧的地方。有人說,這裏有青城最出名的伶妓,風月場所最有名的才女,最大的賭坊,最好的酒菜。有錢的富家公子,武藝高強的江湖豪客,穿着便衣的達官顯貴都會在這裏出入。

長嶺河常春樓前,幾個姑娘正在熱情的招徕客人。兩個青年男人從遠處走來,幾個姑娘露出職業的笑容,搔首弄姿,踩着小碎步迎了上去。

這兩個青年男人,年輕一點的看上去二十出頭,身材稍微要壯碩一些,雙腳移動之間步伐穩健,雙目炯炯有神。只見他左手拿着一根禪杖,肩上背了一個包袱,右手攙扶着他的夥伴。看到他的這個夥伴,姑娘們的眼睛都亮起來。雖說他帶着一頂顯得大了些的帽子,穿着與他不相配的衣服,滿身酒氣,路都走不穩,但是從他垂下的頭可以看見,他長得當真是眉清目秀,給人一種天熱的親近感,讓人忍不住想去疼愛撫慰。這兩個人,正是當歸和唐玄僧。

當歸打暈唐玄僧之後,讓馬馱着向青城出發。路上,碰到了人家戶,當歸從唐玄僧的包裹裏翻出銀子,買了一套普通人的衣服給唐玄僧換上,又套了一頂帽子,這樣看上去,唐玄僧就不像一個和尚了。當歸又買了一葫蘆的燒酒,怕唐玄僧醒過來,一路上,不停的向唐玄僧嘴裏灌酒。走到青城的時候,一葫蘆酒剛好灌完。唐玄僧早從昏迷中醒過來,此刻卻又陷入另一種更加讓人害怕的迷糊——酒醉。唐玄僧時不時擡起頭,醉眼惺忪的看了周圍一眼,嘴裏叽哩哇啦含糊不清的說着一些誰也聽不清的話,頭又重重垂下去。

老鸨張媽媽跑在最前面,臉上笑得跟開了花似得,她一把抓住當歸和唐玄僧,笑道:“兩位官人,還要到哪裏去?看看我們這裏的姑娘,全都年輕貌美,包你們滿意。”

“是啊,是啊。”

姑娘們圍上來,把兩個人圍在中間,不讓他們再向前走半步。這些女人,臉上都抹着厚厚的粉底,根本看不出年齡大小。她們普遍衣着暴露,酥.胸露出半截。圍上來的時候,有的拉住當歸,那胸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來回蹭着當歸的手臂。

“公子,來玩玩嘛。”

“公子,你要是是喜歡聽琴,我小翠可以給你彈上兩曲,夜泊秦淮,漁夜孤舟。若是公子嫌琴聲太悶,小翠還可以——為公子吹簫。”

“公子,到我閨房裏去,我給你看我珍藏的畫作。有春宮十八圖和房事三十六招哦。”

一大股胭脂水粉的氣味湧進鼻端,當歸打了一個噴嚏。饒是當歸兩世為人,哪裏經歷過這樣的場景。他臉上漲紅,揮了揮手臂,把拉住他的姑娘推開,問道:“這裏可是常春樓?”

張媽媽一聽有戲,拉着當歸和唐玄僧就向樓裏走去,點頭笑道:“看小哥面嫩,不曾想卻是有備而來,早做好了打算。不錯,我們這裏正是常春樓。”

當歸攙扶着唐玄僧跟着張媽媽向裏走,心裏想着:“果然不出所料,常春樓真是這樣一個地方。”随後,他看了看醉地不省人事的唐玄僧,嘴角露出笑容。

“小玄僧,今晚就讓你破盡一切清規戒律,看你還去不去西天求取你的真經,當不當和尚做不做出家人。”

進門之後,當歸停下腳步,轉過頭看了一眼夜空。

“如果真有神仙佛陀,你們就來救你們的這個孝子賢孫。不然,今夜之後,世上再無唐僧。我是壞人,不怕墜入地獄。如果有機會,我倒想下地獄去看看,十八層下的惡鬼究竟生的是什麽樣子。”

張媽媽拉了拉當歸,發現拉不動,也跟着回頭,順着當歸的視線看向遠天。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今晚的夜色格外動人。除此之外,天空之上,再沒有什麽東西。

當歸要了一間甲房,點了一桌大魚大肉,外加一壺好酒,把姑娘們都趕了出去,只留下張媽媽說話。他現在有的是錢,雖然這些錢都不是他的。唐玄僧所有的銀子,當歸都揣在了兜裏,那匹棗紅色大馬,進城之後,當歸也廉價賣了。現在,當歸的包袱裏面,只有唐玄僧的袈裟和一套僧衣。

來常春樓,只是吃吃喝喝的人不是沒有,非常的少見。張媽媽看着當歸,這麽一個年輕力壯氣血方剛的小夥子,她不信當歸來到這個地方之後能夠忍受得住。兩杯小酒下肚,興致上來,那裏還顧得上面皮道德,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她在一旁陪着笑臉問道:“這位官人,你在我們常春樓,是早有相好還是對剛才那幾個姑娘不滿意?”

當歸問道:“老媽子,我問你,你們常春樓是不是有位叫做小鳳的姑娘?”

“小鳳?”聽到這個名字,張媽媽真心笑了,豎起大拇指說道,“有有有,小哥真是慧眼如炬。小鳳在我們常春樓,那可是頭牌一樣的存在。她不單單是長得妩媚多姿,而且才藝雙全……”

當歸知道張媽媽這樣誇自己的姑娘,是看自己面生,借此擡高小鳳的價錢敲自己一筆,打斷她說道:“老媽子,我們不說這些虛的,叫她進來,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這樣好,我看一看便知。該給你的,我一分都不會少。”

“好的,公子你稍等片刻。”

張媽媽退出房間,不一刻,折回來,面露難色,對當歸說道:“小哥,小鳳姑娘正在接客,要是你等不急,不如這樣……”

當歸擺擺手,說道:“沒事,我在這裏吃東西等她。”說完,當歸指了指旁邊的唐玄僧,說道:“叫兩個技術好的姑娘過來,帶我這兄弟進房間好好服侍。今晚上,就不要讓他休息了。”當歸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你不用管我,我這個兄弟才是主角。只要把他伺候好了,這些銀子,都是你的。”

張媽媽笑道:“好說,好說,保管叫你這個兄弟樂不思蜀,明天早上起不來床。”

這時候,一個姑娘推門進來,對張媽媽說道:“媽媽,小鳳出來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

第 479 章 、大結局(全書完)

經過在蓬萊大陸一系列的裝逼事件,陸閑又有了很多的感悟,加上掠奪的那麽多的丹藥消化之後,陸閑心有所動,看了看天空。

“天劫要來了!”

這是所有修真者在将要飛升的時候,都會出現的預感。這是修真者和仙人的最後一道天劫,渡過了就能夠成為神仙,渡不過則灰飛煙滅。

桃山。

“轟隆隆!”

黑雲遮天蔽日。

蓬萊大陸各方大佬都感應到了天劫即将到來。

“這天劫怎麽會給我如此之大的壓力?這分明不是我的天劫,卻感覺它是沖着我來的一般,太恐怖了!”

各個大佬都被天劫壓制得大氣都不敢喘。

“這是我見過的最強的天劫,我也敢說,這是歷史上的最強的天劫,至此之後,也再也沒有哪一個人渡劫的天劫比得上這一道!”

衆人望着桃山的方向,身體都在顫抖。

“嘭!”

一聲震顫整個大陸的巨響,天雷劈了下來。

之後,霞光萬丈。

“那個土匪……終于飛升了!”

看見那霞光,蓬萊大陸的所有大佬都松了一口氣。這一次渡劫,無論陸閑是成功很是失敗,都是他們喜聞樂見的。只要陸閑離開這片大陸,一切都好說。

陸閑渡過了天劫之後,騰雲駕霧飛升仙界。

“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看着仙界那靈氣缭繞的仙霧,陸閑仰天一聲大吼。

升仙臺,早有仙兵在那裏把守着了。

“恭喜上仙飛升仙界……”

仙兵上去給陸閑道賀。

“去你媽蛋!”

陸閑二話不說,按着那幾個仙兵就是一頓打。

幾個仙兵完全被打懵了,鎮守升仙臺這麽多年,他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暴烈的升仙者。

“小子,你敢暴打仙官?!你給我等着,你死定了!”

幾個仙兵抱頭鼠竄。

陸閑當然不會在原地等着,他來到仙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第一件事,便是來到月宮。

“大膽狂徒,月宮豈是你能夠闖進來的?!”

月宮守衛看着陸閑一個毫無身份的散仙想進月宮,當即呵止。

“去你媽蛋!”

不消說,沖上去就是一通暴打。

來到月宮大門口,陸閑一腳把那大門踹得稀巴爛,沖了進去。

月曦在裏面。

“你是什麽人?”

月曦在月宮這麽久,還沒有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仙人。

“你不認識我了麽?”

陸閑冷笑一聲。

月曦仔細看了陸閑一番,搖頭說道:“我确實不認識你!”

陸閑說道:“那你的記性真是太差勁了。聽好了,我的名字叫做——炎豐!”

炎豐歸來!

“炎豐?”月曦臉色一變,退後兩步說道,“怎麽可能,炎豐已經魂飛魄散了!”

“魂飛魄散?去你媽蛋!”

陸閑跳上去,對着月曦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月曦完全不是陸閑的對手,被打得頭發散開,鼻血流出來,牙齒飛出去。

捉拿陸閑的天兵天将終于趕到了。

“住手,放開月曦仙子!”

天将大吼一聲。

“去你媽蛋!”

陸閑放開月曦,沖向那些天兵天将。那些天兵天将在陸閑的面前,就像是羔羊一般,弱得只有挨打的份,毫無還手之力。

天兵天将抱頭鼠竄。

“好厲害!”

看見陸閑如此勇猛,整個仙界都震驚了。

“天宮,我來了!”

陸閑看了天宮一眼,闖了過去。

一路上,但凡是敢上前阻攔的天兵天将,無不被揍得鼻青臉腫。

天宮到了。

“大膽,這裏可是天宮……”

“嘭嘭嘭!”

陸閑闖進天宮。

張玉迪被天兵天将團團圍住。

“小子,你想幹什麽?”

張玉迪問道。

“我想幹什麽?”陸閑冷笑一聲,向張玉迪沖了過去,“我想打你媽蛋!”

“咻!”

陸閑沖過去了,天兵天将四處亂飛。

陸閑揪住了張玉迪的頭發。

“好漢,咱們有話好說!”

張玉迪連忙服軟。

“我和你可沒什麽話說!”

陸閑的拳頭砸下去。

“哎喲!”

張玉迪臉都被打歪了。

“好漢饒命!”

張玉迪連連求饒。

陸閑問道:“你知道我是誰麽?”

張玉迪搖頭。

“去你媽蛋!”陸閑先一拳伺候,這才說道,“我是炎豐!”

“炎豐?”張玉迪驚駭的瞪大眼睛,“你竟然沒死?!”

知道陸閑是炎豐後,張玉迪就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命人捉拿了典獄長蔣錘石,讓姜錘石生生世世轉世為畜生,并且懲治了孟婆,處罰了月晞,了卻了陸閑作為炎豐的上世因果。

這些人,都是讓陸閑恨得牙癢癢的人。

終于等來這一天了。

爽!

仙界最強大的大神從天而降。

陸閑剛剛了卻因果,修為差一點才圓滿,不是大神的對手。

大神沒有對陸閑出手,他是來和稀泥的。

“你們雙方願意接受調解嗎?”

張玉迪被打得鼻青臉腫,當然不願意接受調解了,但是聽大神的話,如果自己不接受,他好像就不願多管,到時候自己指不定還會被揍得多慘,只得憋屈的點頭。

陸閑打人也打爽了,給炎豐的仇也報了,這個時候竟然有人出面調解,他當然十分樂意了。

雙方和解,和解的條件是陸閑必須為自己在蓬萊大陸以及大鬧天宮犯下的錯負責,大神告訴陸閑,因為陸閑犯下的這些錯誤,早已經有和他有關聯的人受到懲罰了。

“大神不愧是大神,還是夠奸滑。不過,等我修為圓滿了,也要把他暴打一頓!”

陸閑已經打定了注意。

天道輪回,和陸閑有所牽連的人都已經被懲罰了,而這些懲罰,還在陸閑犯下這些錯誤之前。

仿佛大神早已經料到了陸閑會走到今天這步。

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侯軍被壓在五指山下,朱剛轉世成了豬在高老莊渾渾噩噩,霓裳困于流沙河。

大神讓陸閑為自己贖罪的方式就是,陸閑必須到人界去解救侯軍、朱剛和霓裳他們三個,并帶領三人一路西行,做足九九八十一件好事,然後到西方老君山找到大神,一并了卻所有的恩恩怨怨。

到時候,陸閑就會真正的圓滿了。

“好,我答應你!”

陸閑剃光了頭發,願意接受這個懲罰。他來到人界,穿了袈裟,拿起木魚,從東土大唐出發,一路降妖伏魔,向西方老君山而去。

這一路上,又發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無數的女妖精……

“神踏馬女妖精!”

西行途中,衆人總是能夠看到,一個身穿袈裟的光頭青年,跳上去捉住女妖精就是一通暴打。

(全書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

第 478 章 、大結局(二)

“嘭嘭嘭!”

陸閑一路打進洛山仙門,但凡是敢跳出來阻擋的,全都被打飛了出去。

最近,洛山仙門的門主徐坤正在閉關。

“門主,不好了,不要再閉關了,山門都快被別人拆了!”

洛山仙門的弟子們跑到門主閉關的地方就是一頓哭訴。

一聽敵人竟然打到頭上來了,徐坤也顧不上閉關突破了,趕緊跳了出來。

“哪裏來的狂妄之徒,竟然敢在洛山仙門放肆!”

門主的聲音比洪鐘還要響亮。

“門主出關了,這下子有救了!”

看見沖出來的門主徐坤,洛山仙門的弟子們松了一口氣。

陸閑不說廢話,跳上去便和徐坤戰在了一處。

“嘭嘭嘭!”

“砰砰砰!”

雙方你來我往,大戰了十數個回合。

“嘭!”

陸閑一拳打在徐坤的臉上。

牙齒被打飛。

“哎喲!”

徐坤慘叫一聲,飛了出去。

“啊,竟然連門主都不是他的對手?!”

衆人看見陸閑如此厲害,都躲得遠遠的,不敢再正視陸閑了。

陸閑來到徐坤的面前。

“少俠且住手,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徐坤急忙求饒。經過剛才和陸閑的交手,他已經知道陸閑的厲害,自己遠遠不是盧曉的對手。再派什麽人出來阻撓,那都是徒勞的。

到了靈參所在的地方。

徐坤看着那靈參,滿臉的不舍。

靈參長得鮮翠欲滴,甚至已經通靈。

“這就是你要的靈參了。”

說着這話的時候,徐坤的聲音都在顫抖。屈辱啊,這簡直是洛山仙門建門以來受到的最大的屈辱。

陸閑來到靈參邊看了看。

靈參一陣顫抖。

陸閑最終沒有帶走洛山仙門的靈參,而是把所有的極品丹藥收刮一空。

洛山仙門被一個無名小輩所劫之事,很快就傳遍了蓬萊大陸的所有的仙門,有的感到震驚,有的則表示不屑。比如排名第四的青雲仙門門主雲萊,對弟子說洛山仙門這種弱逼,早就應該排除在前十的行列。這個時候,恰逢青雲仙門進行一年一度的門派大比,奪得頭籌的弟子,會得到造化丹一枚。

青雲門門派大比這天。

青雲仙門門主雲萊來到比武臺,看着自己門下人才輩出,非常得意。這個時候,意外突發,比武臺上,年輕一輩的翹楚夏河被一個年輕弟子跳上臺來,兩巴掌扇飛,震驚了所有人。

“那個年輕弟子是什麽人?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雲萊看着那張陌生的面孔,疑惑的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

門主身邊的人也覺得那個弟子甚是陌生。

比武臺上。

面對來人的挑釁,年輕一輩的去年第一名任波濤跳上臺來,又被那個青年弟子兩巴掌拍飛。

第一名都被兩巴掌拍飛,現在,不僅僅是震驚這麽簡單了。

“這個弟子,到底是那座山峰的弟子?他的實力如此雄厚,為什麽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

門主雲萊再一次問來人是哪座山峰的弟子,衆人都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那個青年的弟子究竟是誰的門下。

雲萊朗聲問道:“臺上的那個年輕人,你究竟是哪座山峰的弟子?”

那擂臺之上的年輕人哈哈一笑,大聲說道:“我來自巨神峰!”

“巨神峰?”

聽到這個名字,衆人又是一陣疑惑。

“我記得咱們青雲門好像沒有這座山峰啊!”

“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啊?!”

“他雖然穿着咱們青雲門的衣服,但是這個人我覺得好陌生。在我的印象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我也是從來沒有見過他。”

“我也是!”

“這樣說來,他好像不是咱們青雲門的弟子?”

“他……是不是混進來的外人?專門趁着咱們門派大比進來搗亂的?”

“我看極有可能!”

那青年人站在擂臺之上,伸手指了指青雲門的門主雲萊。

“大膽!”

看見那個弟子對門主做出這樣大不敬的動作,衆人皆是一怒。

那青年朗聲說道:“你們聽好了,我的名字叫做——陸閑!今天,我是想來見識見識你們青雲門有多厲害的,想不到你們名震整個大陸的青雲門,也都是些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實在讓我失望至極!”

聽到那青年的狂言,青雲門所有的門人都被激怒了。

“陸閑?”

青雲門門主念了這個名字一遍,有些疑惑,他問旁邊的人道:“我怎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想了一會兒,一個長老猛然一拍大腿說道:“陸閑,不就是那個大鬧洛山仙門的兇徒麽?!”

經過那個長老的提醒,衆人臉色一變。

雲萊終于知道來人就是陸閑,當即拿出看家本事,和長老們布下了青雲大陣。

“青雲大陣,天下無敵!小子,我要讓你知道,怎麽青雲門可不是洛山仙門,是你想來便來想走邊走的地方!”

雲萊知道陸閑的厲害,所以也沒有藏着掖着,一上來就放大招。

“雕蟲小技!”

陸閑根本沒有把這青雲大陣放在眼裏。

陸閑輕松破了陣法。

“噗!”

“噗噗噗!”

接連不斷的噴血的聲音。

布陣的衆人都受到了重創。

“我知道你厲害,卻沒有想到,你竟然這麽厲害!”

雲萊抹了一下嘴邊的鮮血,震撼而又佩服的說道。

如此輕松的破掉青雲大陣,這樣的人,雲萊從來沒有見過,便是這片大陸數一數二的高手,那也是做不到的。

“你來我青雲門究竟是為了什麽?”

雲萊盯着陸閑問道。

“造化樹。”

陸閑吐出了三個字。

衆人臉色又是一變。

造化樹可是青雲門的震門之寶。

陸閑來到造化樹之前,卷走了所有的造化果實。

看着遠去的陸閑,衆人都覺得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沒有傷造化樹一分一毫。”

“是啊,這個陸閑,還真是一個有道義的人啊!”

“他比那些強取豪奪還搞破壞的人強多了,盜亦有道在他的身上有了完美的體現!”

雲萊跳上去一個給了一巴掌:“混蛋,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一個土匪,強盜!”

排名第四的青雲仙門被劫,這件事終于引起了所有仙門的重視。前十的仙門終于打定主意聯合起來,達成攻守同盟,成立了一個蓬萊聯防隊,一起抵抗捉拿陸閑。聯防隊由蓬萊大陸排名前十的門派青年一輩戰力第一的弟子組成,他們分別是:

月神教。月清寒。

蓬萊宗。紀霜。

臨天仙門。曹子筠。

第四,青雲仙門。任波濤。

第五,輪回谷。谷宗明。

第六,七星劍宗。左祝。

第七,海王教。鐘萬海。

第八,烈火宗。秦侯。

第九,洛山仙門。蘇錦。

第十,荼山仙門。杜真。

成立聯防隊的目的,不在于打贏陸閑,而只要負責拖住陸閑彙報行蹤。

塗山仙門。

門主招來內門弟子,說道:“咱們幾個大的宗門成立了聯防隊,其目的就是為了捉拿那兇徒陸閑。這個消息,你們萬萬不可走漏。”

內門弟子找來了外門弟子,低聲囑咐道:“咱們幾個大的宗門成立了聯防隊,其目的就是為了捉拿那兇徒陸閑。這個消息,你們萬萬不可走漏。”

外門弟子對自己的親朋好友悄悄的說道:“咱們幾個大的宗門成立了聯防隊,其目的就是為了捉拿那兇徒陸閑。這個消息,你們萬萬不可走漏。”

親朋好友來到酒吧,對酒吧老板說道:“咱們幾個大的宗門成立了聯防隊,其目的就是為了捉拿那兇徒陸閑。這個消息,你們萬萬不可走漏。”

酒吧老板對夥計說道:“咱們幾個大的宗門成立了聯防隊,其目的就是為了捉拿那兇徒陸閑。這個消息,你們萬萬不可走漏。”

就這樣,荼山仙門門主俞亮叮囑內門弟子,成立聯防隊的消息萬不可走漏,內門弟子叮囑外門弟子,外門弟子叮囑親朋好友,好友叮囑酒店老板,酒店老板叮囑夥計。最好,夥計對前來喝酒的陸閑說道:“最近咱們蓬萊大陸發生了一件秘密的大事,你可能不知道。”

陸閑好奇的問道:“什麽秘密的大事。”

夥計看左右無人,輕聲說道:“我告訴你啊,咱們幾個大的宗門成立了聯防隊,其目的就是為了捉拿那兇徒陸閑。這個消息,你萬萬不可走漏了啊!”

陸閑:“……”

聯防隊成立的地點在蓬萊宗。

杜真從荼山仙門出發,去蓬萊宗的路上,碰到了陸閑。陸閑搶走了杜真身上所有的東西,封住了杜真的丹田,用酒把他灌得爛醉,送進了怡春院。荼山堂堂第一大弟子,最後在怡春院做了龜公。陸閑易容成杜真模樣,去蓬萊宗和剩餘九人會合。

會合地點在蓬萊宗紀霜的島嶼蓬蓮島,杜真最後一個趕到。洛山仙門的蘇錦非常看不起最後一名杜真,她見識過陸閑的厲害,認為不守時的杜真只會拖他們的後腿。

隊員集合完畢,接着是隊長選舉,衆人一致認為隊長應該在月清寒、紀霜和曹子筠三人當中産生,陸閑卻跳了出來,說自己也要競選隊長。

看見陸閑不知天高地厚,蘇錦第一個表示不服,要和陸閑比鬥,陸閑用新領悟的桃花劍法把蘇錦暴揍了一頓。陸閑展現出來的實力出乎了大家的預料,不過還是有人不服。

排名第六七星劍宗來的左祝表示不服,陸閑的桃花劍法是花架子,送臉上門被打。

左祝落敗,這次陸閑真的震驚了所有人,衆人不得不把他列為隊長人選之一。

陸閑說,這個隊長他當定了,叫剩下的九個人派出一個代表出來挑戰他。衆人推舉蓬萊宗的紀霜。兩個人又進行了一場大戰,陸閑順利當上了隊長。

曹子筠對陸閑交給她的随風擺柳劍法領悟頗深,被蓬萊大陸的修真界稱為年輕一輩的女劍神,她覺得陸閑的桃花劍法當中有熟悉的氣息,不禁對易容成了杜真的陸閑産生了懷疑。

陸閑講課,教授衆人,他們這樣清高孤傲一定會被劫匪陸閑發現,必須進行僞裝,僞裝成普通人。

說服了衆人之後,衆人換上普通人的衣服,出了蓬蓮島,來到蓬蓮城,像普通人一樣到酒店吃晚飯。

陸閑喝多了酒,和旁邊的酒客起了沖突,然後兩方人馬開打,雖然陸閑一方沒有使用修為,對方依然被揍得不輕。不一會兒,對方的幫手和官府的人趕到,陸閑帶着衆人開跑。月清寒覺得陸閑是瞎胡鬧,要離開隊伍。陸閑決定明天帶衆人進行真正的試煉,去嚎哭深淵見識妖王。

衆人震驚,表示嚎哭深淵太過恐怖,不過看見陸閑要去,都不甘落後,表示要去。月清寒嘲諷陸閑帶衆人去送死,陸閑自信滿滿的保證所有人都不會有事,月清寒冷笑,說陸閑不知天高地厚,她要去看看陸閑等人是怎麽死的。

衆人通過傳送陣來到嚎哭深淵,越走越深,碰到的怪物越來越強大,衆人使出全力也有點打不過了,這個時候,一只巨大的翼龍出現在衆人眼前,所有人都不是對手,月清寒也使出了壓箱底絕學,月神決依然落敗,大家陷入絕望之中。

陸閑打敗了翼龍,震驚了所有人。月清寒勸陸閑回去,這只是嚎哭深淵強大的怪獸的冰山一角,往前走大家都會死,陸閑卻說如果不走通深淵,那麽來到這裏還有什麽意義,修者就應該擁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遠古巨龍殘魂。衆人來到嚎哭深淵最深處,遠古巨龍殘魂從地底鑽出,萬鬼嚎哭,領域封鎖,衆人瑟瑟發抖不敢動彈,月清寒發現自己最後的底牌傳送符無法使用,徹底絕望。陸閑孤身向前,打敗了遠古巨龍殘魂,再次震驚衆人。嚎哭深淵轟然倒塌,陽光灑進來,經過這次歷練,衆人都有不同的感悟。

從嚎哭深淵出來,衆人都知道杜真不是杜真,眼前的這個杜真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劫匪陸閑。陸閑也終于确定,月神教就是月神月晞在人間的教派。

曹子筠問陸閑是不是炎豐,陸閑挑逗了曹子筠一番,氣走了曹子筠。

陸閑抓住了月清寒,要月清寒交待她們月神教的地址。月清寒當然不幹。陸閑不再為難月清寒,恢複本來面貌,告訴衆人,自己就是劫匪陸閑,并讓他們傳話給月神教,想要救月清寒,叫人帶上極品丹藥來換。

深淵城。

嚎哭深淵的邊境上有一座城,叫做深淵城,這裏的住戶大多數是來自蓬萊大陸各地的亡命之徒,城中有一個巨大的露天決鬥場,叫做深淵決鬥場,專供城中之人決鬥所用。陸閑帶着月清寒來到決鬥場中央,靜待月神教的人來。

決鬥場官方人員湯業前來收費,被一巴掌扇飛下去。巡城大隊長彭連發前來找茬,又被一招打到吐血,終于,有人認出了陸閑手中的月清寒,連月清寒這種級別的人物都栽在陸閑手裏,衆人十分震驚,至此,決鬥場上沒有人再敢瞎比比。

十大門派來襲。

深淵城經歷了成立以來最重大的事,蓬萊大陸排名前十的門派浩浩蕩蕩向深淵城進逼近。城主包管事以為自己犯下了什麽大錯,瑟瑟發抖,城中的逃犯們紛紛落荒而逃,然而最後他們發現,十大門派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們,而是決鬥場正中的陸閑。

十大門派把決鬥場圍的水洩不通,他們的極為重視這一件事,每個門派的門主都到了場,他們分別是:

月神教。月清寒。教主,月闕。

蓬萊宗。紀霜。宗主,松神傑。

臨天仙門。曹子筠。門主,克魯恩。

第四,青雲仙門。任波濤。門主,雲萊。

第五,輪回谷。谷宗明。谷主,經士才。

第六,七星劍宗。左祝。宗主,田遠橋。

第七,海王教。鐘萬海。教主,巫基。

第八,烈火宗。秦侯。宗主,獨孤烈。

第九,洛山仙門。蘇錦。門主,徐坤。

第十,荼山仙門。杜真。門主,俞亮。

清寒看見陸閑被圍攻,得意的笑了,說陸閑死定了。因為從來沒有那個魔頭能夠拉住所有人的仇恨,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可能有那個人能在是個門派的圍攻下逃生。

陸閑告訴月清寒,在自己的字典裏,根本就沒有逃這個字。

月神教率先發難,月闕叫陸閑放了月清寒,陸閑讓她先交丹藥,兩邊僵持,月神教長老月鐘跳上決鬥場,月清寒以為自己有救了,陸閑兩招把月鐘打了下去。

月神教教主月闕坐不住了,不顧衆人聯合抗敵的勸阻,跳上舞臺。

月清寒告訴陸閑,月闕基本上算是蓬萊大陸的第一人了,陸閑肯定扛不住她兩招。

陸閑幾招之內就解決掉了月闕,睥睨衆人,向十個教派高喊:還有誰!

看見陸閑如此意氣風發不可一世,認識他的十個聯防隊的隊友紀霜、曹子筠、人波濤等人只覺得一股豪氣鼓蕩胸腔,眼中滿是神往。

陸閑抓住月闕不放,叫在場的十個門派,每個門派都得交出極品丹藥出來為自己贖身,否則一個人都不能離開。

烈火宗宗主獨孤烈不服,陸閑仰天一聲怒吼,吼得獨孤烈肝膽俱裂,當場身亡。

看見陸閑如此威猛,衆人都知道他不是人間的人了,當下只得從命。

月闕冷笑,說天上的月神是月神教的神,陸閑得罪了月神教,死期不遠了。陸閑當然不怕了,又把她打了一頓,并讓她立刻傳訊上天,叫月晞下來,他要連同月晞一起收拾。衆人聽了陸閑的話,震驚得無以複加。

人間與天上的溝通當然沒有那麽容易,陸閑帶着月闕和月清寒消失在決鬥場中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

第 477 章 、大結局(一)

蓬萊大陸。

蓬萊大陸上,靈氣充足,所以,武修在這片大陸上沒有什麽成長的空間,而修真者則在這片大陸上大放異彩。

修者的境界一般分為金丹(初期,中期,後期,大成),元嬰,合體,渡劫。半仙(散仙)。仙神境界:地仙(十級),天仙,金仙,準神,神王。

陸閑經過天武大陸的歷練後,又有了許多感悟,來到蓬萊大陸後,他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消化這些感悟,種了一山的桃樹,每日參悟天道。

做事情之前,先變強是十分必要的。

經過幾百年的時間,這天,他的仙神境界這邊,終于領悟自然之道,突破金仙,邁入準神境。為了盡快突破神境,他決定再次奔走紅塵歷練。期間,陸閑多方打探月神教和侯軍的消息,均無所獲。

蓬萊大陸上修仙門派多不勝數,其中以三個仙門最為有名,分別是月神教,蓬萊宗,臨天仙門(劍修為主),蓬萊宗位于蓬蒙國境內。而剩餘七個前十的宗門分別為;排名第四的青雲仙門。排名第五的輪回谷。排名第六的七星劍宗。排名第七的海王教。排名第八的烈火宗。排名第九的洛山仙門和排名第十的荼山仙門。

話說今年正是洛山仙門舉行十年一次是收徒大會,廣開山門。這等盛會,陸閑自然不會錯過。

這天,在山下,陸閑遇到來自世家大族的黎懷玉一行人,黎懷玉身邊,除了一個老仆之外,還有兩個巴結他的狗友:冉東明,申一番。黎懷玉仗着世家大族的身份,看不起無名無姓的陸閑,說陸閑這種人根本不配考洛山仙門。

令人讨厭的人真是哪裏都有。

洛山仙門的女弟子蒲紅在幾個男弟子的簇擁下下山采購,遇到陸閑黎懷玉一行上山的人。幾個男弟子分別為:戈晖,慕憐,東亮。

黎懷玉為了在仙子面前表現,再次找陸閑的茬。

“你這種人,根本不配來到洛山仙門,今天,我就要替替洛山仙門的師姐教訓教訓你!”

黎懷玉故意扯高了嗓子引起洛山仙門師姐的注意。

“嘭!”

陸閑沒有多說廢話,跳上去就把黎懷玉暴打了一頓。

“你這個人,怎麽可以在咱們洛山仙門的地界暴起傷人?他即便有什麽錯,你也不能下如此的狠手!”

蒲紅有些生氣的說道。

“對對對,師姐給我報仇!”

黎懷玉躺在地上連連點頭。

“去你瑪德!”

陸閑這暴脾氣,跳上去把蒲紅也打了一頓。

“你……”

黎懷玉等人目瞪口呆。

“小子,不要以為自己有些本事就敢在這裏耀武揚威!這裏是洛山,這裏可是洛山!得罪了洛山仙門的仙長,你死定了!”

黎懷玉說陸閑得罪洛山仙門的弟子,完蛋了,一路跟着陸閑來到洛山仙門大門。

他要看着陸閑被打死!

戒律堂的執法弟子柯責早已等候多時。

“聽說有人鬧事,還打傷了我同門,這個人想必就是你了!”

柯責冷冷的說道。

“對,就是我!”陸閑傲然的看了四周衆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黎懷玉身上,“你不是要看我作死麽?現在,我滿足你的願望!我倒要看看,區區一個洛山仙門,能不能奈何得了我!”

說完,陸閑來到洛山仙門的大門柱子邊,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之中,“嘭”的一腳,把那巨大的門柱齊根踢斷。

“你……你竟敢……”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那門柱,可是洛山仙門的門面!

“你找死!”

柯責跳了上去。

“我來找死,你殺得了我麽?”

陸閑冷哼一聲,兩招便把柯責打得倒地不起。

“這個人怎麽會這樣厲害?!”

衆人都被陸閑的實力震驚到了。

洛山仙門戒律堂堂主倪坡沖了出來。

“什麽人,竟然敢在洛山仙門鬧事?!”

堂主很生氣。

“是你爺爺我!這麽大一個人站在這裏,難道你眼瞎麽!”

陸閑一下子站了出來。

“你還真以為我洛山仙門沒人了?!”堂主眼睛一瞪,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從他的身體裏面爆發出來,“小子,現在我就讓你知道我洛山仙門的厲害!”

“咻!”

堂主向陸閑沖去。

“咻!”

陸閑向堂主沖去。

“嘭嘭嘭!”

“砰砰砰!”

幾個回合之後,陸閑一掌按在堂主的胸膛上。

“噗!”

堂主一口老血噴出來,倒飛出去。

“竟然……連洛山仙門的戒律堂堂主都不是他的對手,敗下陣來?”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怪物?”

“這樣的一個高手,我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陸閑,驚駭得渾身顫抖。

外面的事情鬧得這麽大,終于驚動了洛山仙門的長老。

長老跑出來了。

“誤會誤會,大家有話好好說。”

長老已經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眼見陸閑這麽陸閑,一時之間也摸不清陸閑的底細,打算先穩住陸閑再說。再這麽鬧下去,他洛山仙門當真是顏面掃地了。今天前來參加收徒大會的人,來自這片大陸的各個地方,可不能讓他們看了笑話。

長老笑臉問道:“這位小兄弟,看你修為如此的高絕,肯定不是來參加我洛山仙門的收徒大會的,不知道少俠此行的目的是為了什麽?我們洛山仙門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你多多見諒。”

陸閑擺了擺手說道:“沒什麽見諒不見諒的,我聽說你們洛山仙門有一株萬年老參,乃是天材地寶,不知道這位長老介不介意拿給我嘗一嘗?”

“你這狂徒,原來觊觎我洛山仙門的鎮門之寶!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長老收起了笑容,臉上變得一片冰冷。

“你們既然不願意拿給我,那我只好自己去拿!”

陸閑不再廢話,将身一閃,向長老沖了過去。

“嘭嘭嘭!”

“砰砰砰!”

“哎喲!”

“打死你個老烏龜!”

“小子,看我絕招:月下偷桃!”

“海底撈月!”

長老發出了一聲慘叫。

“去你媽蛋,什麽臭鳥蛋,就憑你也想阻止我前進的步伐?!”

陸閑一腳把長老踢開之後,大踏步向洛山仙門裏面走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

第 476 章 、蓬萊大陸

經過在南荒的歷練,陸閑又有了很多的感悟,在修為上面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陸閑帶着很多南荒腹地高級妖獸的妖丹來到了落風城。

“他竟然從南荒深處走了出來?”

落風城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可是咱們落風城真正幾百年來的第一高手了!便是武聖境界的武修,也不敢進入南荒深處!他們即便敢進入南荒深處,那也是有去無回!”

對于陸閑的實力,落風城內已經沒有人再敢懷疑。

邊荒的老柳村,因為陸閑這樣一個存在的激勵,老柳村年輕一代奮發圖強,出了好幾個了不得的年輕人。衆人一提起老柳村,那都得豎起大拇指!

再無牽挂,陸閑離開了落風城。

陸閑想起墨菲特說的話,想要離開這片大陸去到蓬萊大陸的話,必須去天雲城。天雲城就是京城,即便沒有遠古傳送門,陸閑也要去天雲城看看的。

陸閑來到天雲城,沒有急着去皇宮,而是來到了天雲學院。

遠古傳送門就在天雲學院之中。

如果陸閑沒有記錯的話,他記得那個名叫蕭钰的女人臨走的時候,也告訴過他,她會到天雲學院去任教。

真是巧。

來到天雲學院門口。

“你是幹什麽的?”門房向陸閑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快走開,天雲學院的大門不歡迎你這樣的弱比!”

“嘭!”

陸閑一拳把那門房打飛出去。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陸閑向天雲學院走去。

“什麽人,竟然敢在天雲學院鬧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天雲學院的執法隊剛好巡邏路過,看見陸閑一拳打飛了門房,那還得了,一起跳了出來。

陸閑冷聲說道:“不是我刻意前來鬧事,而是這個東西狗眼看人低!”

執法隊隊長冷笑一聲說道:“弱者就應該有弱者的覺悟,你身為一個弱者,不但不聽從我門房的勸說,反而還仗着自己是一個武修,竟然敢在這裏行兇,簡直是無法無天!把他拿下來,送到大牢去!”

執法隊向陸閑撲了過來。

陸閑眼中厲芒一閃:“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嘭!砰砰砰!”

執法隊的所有隊員都被打飛。

“放肆!”執法隊隊長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向學校裏面跑了去,“你給我等着,我去找我們武聖長老來收拾你!”

“武聖?”

陸閑露出一個冷笑。

武聖長老疾馳而來,冷冷的看着陸閑,問道:“哪裏來的狂妄之徒,竟然敢在天雲學院任意妄為?!”

陸閑不再廢話,将身一閃,來到武聖長老身邊就是一頓亂拳。

“嘭嘭嘭!”

“哎喲!”

牙齒被打飛出去。

武聖長老用手護着臉說道:“我可是皇宮裏面皇帝的老師,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狗東西!”

陸閑的拳頭又落到武聖長老的臉上。

武聖長老在執法隊和一衆學生驚駭的目光之中落荒而逃。

“小雜毛,你給我等着,我可認識咱們天雲國的護國大護法!你死定了!”

武聖長老向皇宮方向逃竄而去。

陸閑幹脆站在原地,等他們把該叫的人都叫來,免得一個一個的來浪費自己的時間。

護國大護法來了。

“什麽狗東西,竟然敢在天雲學院鬧事?!”

護國大護法來到陸閑面前,一聲大吼,震得整個大地都在震動。

“穩了穩了!”

看見護國大護法到來,天雲學院的衆人終于放了心。

“護國大護法基本上算得上是我們天雲國的第一高手,馬上要突破武聖境界的人!那小子再強,在護國大護法的手下也吃不消一招!”

衆人俨然已經勝券在握。

陸閑看向護國大護法,問道:“你不認識我?”

護國大護法傲然說道:“像你這樣的弱比,不配老夫認識!”

“咻!”

陸閑不再廢話,向護國大護法沖了過去。

“嘭嘭嘭!”

一通亂捶,護國大護法被一拳捶飛。

“啊!”

衆人眼珠子都被震落到地上了。

“噗!”

一口老血從護國大護法的口中噴出。

陸閑傲然立在天雲學院的大門口,傲然問道:“還有誰?!”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敢回答。

陸閑指了指鼻青臉腫的武聖長老,問道:“你們天雲學院是不是有一個叫做蕭钰的老師?”

武聖長老老實的答道:“原本是有的,不過後來,我聽說她好像犯了錯誤,是什麽去邊荒辦事不力,被她們月神教抓回去了。”

陸閑問道:“回哪裏去了?”

武聖長老答道:“蓬萊大陸。據說她們月神教的根據地就在蓬萊大陸。”

“又是蓬萊大陸?”

既然一切線索都指向蓬萊大陸,看來自己真的是非常有必要去一趟蓬萊大陸了。

正在這時,天雲國的皇帝帶着一衆高手來到了天雲學院。

“我聽說有人在天雲學院鬧事?”

皇帝一馬當先,拿着一根棍子沖在最前面。

真是身先士卒的好皇帝!

陸閑揮了揮手說道:“老丈人,是我!”

“老丈人?”

聽見陸閑這麽稱呼皇帝,衆人又是一驚。

“哦,是陸閑?”

皇帝停下腳步。

“是你在天雲學院鬧事?”

“是我。”

陸閑答道。

“是你打傷了武聖長老,護國大護法?”

“是的,都是我。”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了?”

“最近有了一些感悟。”

皇帝哈哈一笑,過去拉住陸閑道:“好久沒見你了,咱們喝酒去!”

陸閑說道:“我這次來,是要借天雲學院的上古傳送陣一用。”

“傳送陣?”

“是的,我已經突破了武聖境界,這片大陸,已經不适合我待了!”

“突破了武聖境界?”

所有人又吃了一驚。

皇帝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消息,悵然說道:“我們這片大陸,但凡是突破了武聖境界的人,必然都得去蓬萊大陸。我本以為你會成為國之棟梁,想不到這麽快就要失去你了。”

陸閑安慰皇帝道:“人總是要分別的,不過是早晚的事。”

“唉!”

皇帝一聲深深的嘆息。

武聖長老帶着陸閑來到了上古傳送陣的地方。

陸閑站上了傳送陣。

芸曦公主終于趕到了,眼淚婆娑的看着陸閑。

陸閑對芸曦公主揮了揮手說道:“努力修煉,我在蓬萊大陸等你!”

“嗯!”

芸曦公主重重的點了點頭。和陸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的體質得到了極大的改善,最近修行進境飛速,她相信自己進入蓬萊大陸,那是遲早的事情。

陸閑運轉真元,傳送陣亮了起來。

一大波光芒沖天而起,陸閑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修個棒槌仙》,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

一劍驚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