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還真是巧。

郁秋蕪沖衛淺頌搖了搖酒杯,在空中傾斜,比了個碰杯的動作。

衛淺頌也只是颔首。

兩個人的陽臺隔得很近,又沒有任何阻攔,完全可以同對方聊天。

衛淺頌習慣坐在陽臺上無所事事了,沒有出聲。

京城家裏的陽臺是封死了的,沒有這麽好的空氣。

同樣因為污染嚴重,也看不到這樣的景色。

郁秋蕪撚着杯子,喝了兩口。

紫紅的汁水順着淌進她的嘴,那唇也染了絲酒紅。

風有些大,吹得她碎發飄飄,眉眼微阖。

眨眼的同時,眼尾的淚痣也跟着顫動。

那一點紅足以吸引衛淺頌的注意,讓她長久的保持着側頭的姿勢。

直到郁秋蕪放下了酒杯,衛淺頌才收回目光。脖子都有些酸了。

這就回屋了嗎?餘光掃到起身郁秋蕪,衛淺頌有些微失落。

還以為,能多個人陪她一起打發時間。

不過兩分鐘,郁秋蕪拿了件外套,又回到了陽臺。

“不介意我來坐坐吧?”她走到陽臺邊,身體前傾,跟衛淺頌講起話來。

“不介意。”原來只是去拿衣服了。

說着,衛淺頌站起來,想去客廳給郁秋蕪開門。

“哪兒能麻煩妹妹多走?”郁秋蕪已經撐起,蹲在了欄杆上。

沒等衛淺頌看清她是如何起跳的,郁秋蕪就已經落到了衛淺頌家欄杆上。

輕巧,精準。

女人撈着外衣,就這樣乘風騎雲,來到了衛淺頌面前。

如破竹林,卻又帶着些淡然優雅。

她站穩,朝還在癡醉狀的衛淺頌走來。

衛淺頌略向後仰。

摔倒前,她的腰被一只手摟住。

女人的掌心很有溫度,熱意隔着成輕薄的衣服,如同電流,在頃刻間傳進衛淺頌的身體。

她的面龐也就此放大,衛淺頌甚至能看清那細密卷翹的睫毛。

冷白的臉蛋是光潔無瑕的,偏棕紅的眼眸是盛了光的。

來人神情溫和的似神似仙,只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溺死其間。

沒有人可以抵擋這樣的柔情。

衛淺頌連呼吸都放緩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是看到姐姐來,太激動了?”郁秋蕪也順勢低頭,鼻尖都快貼上衛淺頌的鼻頭了。

有什麽東西在心尖顫了顫。

衛淺頌後退兩步,離開了女人的攻勢範圍,總算恢複了呼吸的能力。

“怎麽不走門?”冷靜下來,衛淺頌沒有回答郁秋蕪的問題,倒是把問題抛了回去。

她聽見了一聲輕笑。

“走門多沒意思,還慢,等不了那兩分鐘。你說是吧,新妹妹?”

郁秋蕪見陽臺上有兩張椅子,也不客氣,拉着衛淺頌一塊兒坐下了。

衛淺頌暫時不想說話。

一個人的夜晚,似乎從這一刻開始,就要變成兩個人的了。

郁秋蕪也不言,望着星辰,同它們一塊兒明滅。

“今晚謝謝你照顧我女兒。”半晌,郁秋蕪先開口了。

她就連聲音都放輕了,和白日裏的戲谑相去甚遠。

“無妨,小姑娘很乖。”

“沒有你可愛。”郁秋蕪幾乎是下意識這樣回。

很快她也意識到了不妥,對上衛淺頌略探究的眼神,眨了下眼。

“我是說,接下來可能還會麻煩你。畢竟我……确實不會做飯。”郁秋蕪頂多會煮面,把食物烤熟。太精密的廚具她是一概不會用的。

“我喊管家多備點菜就是了。”做兩個人的菜也是做,況且郁珩那麽可愛,衛淺頌也不嫌麻煩。

聽到管家這個詞,郁秋蕪在心底嘆息。這位真是貴千金。

“怎麽突然想到要進我家公司?”總不能是體驗生活吧?

京城也有不少娛樂公司,何必跑這麽遠。

“……找人。”找那位不時入夢的搖姐姐。

衛淺頌還是老實交代了。

本來也沒有隐瞞的必要,而且說不定郁秋蕪還能幫忙找。

“這樣。我還以為是追星呢。”郁秋蕪卻沒有追問的打算,仿佛真的只是為了确認衛淺頌入職的目的。

“新妹妹,你和舟舟關系不錯吧,會去看她演唱會嗎?”

衛淺頌睨了郁秋蕪一眼。

“會看直播。身體不好,去不了。”

她其實也沒多大興趣,若不是好友的演唱會,她是懶得看一眼的。

“那你追星嗎?我們公司,有沒有你喜歡的藝人?有的話,我可以幫你要簽名。”郁秋蕪半開玩笑的問着。

衛淺頌側過頭,定定的看着郁秋蕪。

看到那桃花眸又眨了下,送來無聲的詢問後,她才開口,語氣嚴肅認真。

“你的話,我可以追。”她說的是追星。

她聽的卻像是追人。

也不知道是刻意報複,還是無意撩撥。

郁秋蕪怔了神,耳根不自覺的泛起紅意。

直到衛淺頌瞥見她的異樣,眸中閃過得意的神色,郁秋蕪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擺了一道。

小小姑娘,報複心還挺強。

郁秋蕪彎唇,笑中似夾無奈,轉瞬又只剩下一如既往的柔情。

而這時,風又起,雲又散。

月光星光一同灑下,不小的風力吹得兩個人頭發飛得淩亂,衣擺也止不住的顫抖。

衛淺頌壓住一縷煩人的碎發。

她穿的少,有些發冷,可沒有回屋的打算。

郁秋蕪起身,把卷在手裏的大衣披到衛淺頌背上。

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以至于衛淺頌又能聞到那股檸檬的涼香,直勾勾的入鼻,帶走倦意。

沒等衛淺頌回過神,郁秋蕪取下圍巾,再次靠近。

這次她貼的不止一點近。

她是半蹲着,可系圍巾的動作好似溫柔慵暖的摟抱。

她的氣息在衛淺頌周身徘徊,纏住衛淺頌,禁止呼吸一般綿密。

衛淺頌又一次對上了這雙似有魔力的桃花眸。

眸色很深邃,與紅酒一致,漩渦一般吸着誤入的靈魂。

眸色也可以淺淡,被光暈填滿,反射着周遭的一切。

衛淺頌看見了水瞳中的自己,帶着一絲她都沒能察覺到的情。

圍巾系到一半,兩個人的鼻尖已經貼在了一起。

郁秋蕪迫近着,無比強勢,動作卻很輕柔。

或許是反差太魅人,抑或是那眼神太醉人,衛淺頌就這樣閉上了眼,沉溺着,欲将此情此景刻在腦內。

陌生的鼻息撲在唇上,就好像要接吻一般。

任誰看了兩人的姿勢,都會這樣誤解。

聽到一聲淺笑,衛淺頌才從自己的世界出來。

她眼尾殘留着困惑,望向掩唇的郁秋蕪。

“怕你感冒加重,給你加個衣服。新妹妹這表情,總不會是……以為我要吻你吧?”郁秋蕪也沒想到衛淺頌閉眼了。

她坐回位置上,饒有興致的看着衛淺頌。

衛淺頌怎會甘拜下風。她瞥了眼郁秋蕪,回敬道:“風沙迷眼而已。你若沒點別的心思,又怎麽能篤定,我有哪種想法?”

“姐姐好心給你加衣服,妹妹這嘴,還挺毒。”郁秋蕪接下這個鍋,以退為進,随後話鋒一轉。

“‘毒’一無二的可愛。”

衛淺頌臉蛋紅了。

她閉眼,總感覺這撩撥的套路也很熟悉。

片刻後再睜眼,衛淺頌笑了。

冷如她,笑容難得一見,也就更為驚豔動人。

妝容還未卸去,眼尾染着暖調的眼影,和那含笑的琥珀瞳相得益彰。

睫毛只是一挑,撥動着郁秋蕪的神經。

她的唇是最紅潤的。郁秋蕪看不出唇膏的痕跡,想來是天生的。

腦海中閃過四年前歡愉的片段,郁秋蕪差點紅了臉。

她是該親上去的。

好久沒嘗過這顆軟糯的櫻桃了,她還有點心癢。

“我覺得你有點眼熟。”衛淺頌徹底放松下來,眉眼都挂着淺淺的笑意。

她躺在軟椅上,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向郁秋蕪。

她眸光渺遠,可郁秋蕪大概猜得到她講的是自己。

但郁秋蕪不想認。

她換了個腔調,跟衛淺頌是如出一轍的慵懶。

“如果這是新妹妹搭讪的套路,那有點低級了。不過能對姐姐産生興趣,姐姐還挺榮幸。”郁秋蕪也不看她,只是看着天幕。

星點閃個不停,耀眼奪目。

景很美,身邊的人也一樣。

衛淺頌分明只是在稱述事實,不知怎麽就被當作搭讪了。

“那……郁姐姐說說,怎麽才算得上高級?”她也不肯就這麽退縮,咬了下姐姐那兩個字。

就算是衛清吟,她都沒怎麽喊過姐姐。

就大她兩分鐘,哪裏算得上姐姐?她可不想叫,還會讓衛清吟喊她姐姐。

衛清吟會順着她的脾性乖乖喊,但這也改變不了衛淺頌是妹妹的事實。

一聲姐姐,既是服軟,卻又藏着些陷阱,就等郁秋蕪跳進去。

“嗯,怎麽也該說……”等郁秋蕪想好該怎麽回,側頭,衛淺頌已經睡着了。

郁秋蕪無奈,伸手點了下她的臉蛋。

她也就想了一分多鐘吧。新妹妹還是太疲憊了,這也能睡着。

郁秋蕪感受着徐徐冷風,身體好如她,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孩子真是,沒點自理能力。如果今天她沒來,衛淺頌豈不是要在陽臺睡一晚上?

就這風力,普通人吹一晚上都得頭痛發燒,更別說這病美人了。

郁秋蕪嘆了口氣。她其實不大想管的。

今晚的撩撥本身就有些過了,她不該繼續做更暧昧的事,那不符合她玩玩就收手的規矩。

但衛淺頌是病人。郁秋蕪不可能把她就這麽放在陽臺上。

郁秋蕪沒有把衛淺頌喊醒,只是打橫把人抱了起來。

陽臺門都沒有關,真是心大。

在沙發和床之間,郁秋蕪選擇了沙發。

她将衛淺頌安置好,又找來一床毯子,給她蓋上。

做完這些,她才又跳回了自己家,繼續坐在位置上小酌。

酒不如人醉人,夜色也很美。

翌日,衛淺頌睜眼,發現自己在沙發上。

她回憶了一下昨夜,在問過郁秋蕪話後她就睡着了。

只可能是郁秋蕪把她抱回了屋子。

郁總确實是個好人。只是又欠人一個人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還完。

衛淺頌揉了揉頭,她感冒并沒有好完,可也沒有難受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她便快速收拾完,叫了車,往公司走。

到了門口,她又對上了熟悉的眼睛。

衛淺頌打開手機,無視了一堆未讀信息,看見了時間:十點十分。

她的表情有些崩裂。

作者有話說:

衛辰辰逃不過遲到然後被老板逮的命

明天,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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