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撞到衛淺頌的小姑娘穿着條小巧可愛的連衣裙,披了件拖地大衣,還穿了條連褲襪。
棕色的皮鞋看得出用材極好。她這一身想必也要挺多錢。
“哎呀,對不起大姐姐,我沒有看路。”小姑娘很有涵養,給衛淺頌道了歉。
“沒事。”衛淺頌只讨厭很調皮很煩的小孩。對這種懂禮貌的小姑娘,向來很溫和。
她略彎腰,揉了揉小姑娘的頭。
這頭發顏色看着還挺眼熟。不過比她鄰居的紅了不少,大概是她想岔了。
郁珩被陌生姐姐摸了頭,有點不爽。她擡頭,想制止衛淺頌的動作,在看見衛淺頌的本體後,眼睛一亮。
“姐姐,你本體也是人魚嗎?可不可以教我怎麽把魚尾魚耳收起來啊?”
第一次被陌生人問這種問題,還是個純良無害的小朋友。
衛淺頌不自覺的斂了神色,眸子沉下來,思索她該不該回答。
這個世界最初是沒有獸化這一現象的。
就像alpha、beta、omega三種第二性別也是遠古人類沒有的,只是第二性別歷史更長。
一位擁有獸征的人類要追蹤到百年前。
不像第二性別的分化勉強有規律可循,跟血緣有很大關系,基本不會出現兩個beta的孩子是alpha或omega的情況,一對雙胞胎也很難有不同的第二性別,除非異卵。
獸化現象更加随機、普遍。有的一家人都有獸征,孩子沒有,有的反之。
衛淺頌家屬于第二種。
她的獸征是極為罕見的人魚,她姐姐的則是北極狐。
她爸媽一個a一個o,卻沒有獸征。
當然也有說獸化現象跟基因是有關的,只是變異概率更大,才造成了雙親和後代獸征不同的現象。
衛淺頌就聽說過人魚獸征雖然少見,但是穩定的,可以遺傳。
而所謂獸化現象就是,長出特定的獸征,能夠影響一個人的五感、能力。
衛淺頌敏銳的嗅覺和聽力便是人魚特征帶來的副産品。
只是,一般來說,一個人若不獸化,旁人也沒法看出來此人是否有獸征,獸征是什麽。
這小孩……作為衛家的二小姐,在衛淺頌身體沒那麽糟糕的年頭裏,她能夠出門,也遇到過試圖綁架她的騙子或瘋狂科學家。
前者圖衛家的財産,後者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她的獸征是人魚,想抓她去做研究。
當然,這兩類人都被衛家清理了個徹底。衛淺頌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他們了。
她看着腳邊的乖巧小團子,把各種陰謀論都揮出腦海。
這麽可愛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是壞人?
或許只是無忌的童言,又或許這小朋友和她一樣,是個天賦異禀的,能看出別人的獸征。
衛淺頌還真猜對了。
郁珩從小視力超群,能看見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包括陌生人的獸征。
比如這會兒,在郁珩的眼裏,衛淺頌就是個有魚尾魚耳的人類。
只是魚尾顏色較淡,半透明的,郁珩判斷出她将魚尾很好的收了起來。
衛淺頌蹲下,想跟小寶貝好好交流一下。
“小妹妹,你的家長在哪裏?”蹲下後,兩個人的視線終于在一條水平線上了。
看清小姑娘的長相後,衛淺頌瞳孔驟縮。
這小姑娘濃眉杏眼,五官精致可愛,看着像個瓷娃娃,可一個眨眼,一個對視,比那不會動的娃娃靈動太多。
若只是眼型湊巧和衛淺頌一樣,五官微距看着也和衛淺頌小時候無比相似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小姑娘是個內雙。
在這滿大街都是雙眼皮的時代,想揪出幾個內雙可不容易。
而衛淺頌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她和她姐都是天生內雙,遺傳自她爸。
後來衛淺頌靠着醫生給的玄學翻出了雙眼皮,衛清吟懶得試,至今還是內雙。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眼前的小朋友都太像衛淺頌了。
讓她愣在原地,思考起原因來。
有人說過,因為基因排列有限,世界上至少有三個人和你長得幾乎一樣。
說不定只是這個小朋友的母親和衛淺頌長得很像,不能說明什麽。
但衛淺頌還抱了一絲奇異的希望。
得是那女人突然失蹤好些日子後,衛淺頌才知道,女alpha和女beta不是不能結合,只是受孕的概率太小,統計學上将其歸為不可能事件了。
但生活總是充滿許多不可能。萬一她是自己的女兒呢?
想到這兒,衛淺頌呼吸都急促了。
小團子沒有看出眼前大姐姐的異樣。
她伸手朝衛淺頌身後的方向揮了揮,歡快的喊了聲“媽咪”。
衛淺頌回頭,看見了那酒紅色頭發的女人。
女人看見一大一小、眉眼極其神似的兩個人,挑了下眉。
原來這小姑娘是她們郁總的孩子。
郁總是個omega,第二性別不符,長相也沒一處對的上。
衛淺頌剛剛撿起的希望,又碎了一地。
看來只是巧合。
細看,小姑娘和郁總也是很像的,五官比例、發色,尤其是眼尾的淚痣,一模一樣。
衛淺頌止不住失落,面上倒是控制的好。
她站起來,不卑不亢的迎上了郁秋蕪的眼神。
“郁總。”衛淺頌跟人打了招呼。
郁秋蕪眸中帶笑,唇瓣微彎。
“新妹妹。”語氣還沾了點戲谑。
衛淺頌說一分,郁秋蕪就能回她三分。
調戲的意味明顯,讓衛淺頌不自覺的避開了對視,錯過了桃花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
“路上耽擱了,不好意思。”衛淺頌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七分鐘了。
雖說她遲到成了習慣,但老板親自喊她去,她遲了,總得解釋一下。
“是又遲到。我擔心你,就親自下樓找你了。”郁秋蕪盯着衛淺頌的口罩不放。
她知道對這人的熟悉感來自哪兒了。
她閨女,跟眼前這個人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總不會是又遇到那年撩過的小美人了吧?
郁秋蕪随意揣測着,理了下耳發,将碎發別在耳後。
她沖小郁珩勾了勾手,把人招到身邊來。
“……郁總很關心員工?”衛淺頌感覺自己被調戲了。
但或許是這人親和力太高,亦或許是那撩發的動作撓到了衛淺頌的心,她沒有過分追究。
“我看着不像好老板麽?”郁秋蕪重新将目光移回衛淺頌的眼眸上。
她挑了下眉,那骨子裏刻着的狐媚随流轉的眼波渡送到衛淺頌的瞳孔中。
“好吧,也不完全呢。可你是舟舟親自托給我的人,我肯定得,好·好·照·顧。”
不知不覺間,郁秋蕪已經湊到了衛淺頌身邊。
她比衛淺頌略矮些,卻輕松的搭上了衛淺頌的肩膀。
她眼睫垂下,眨眼間,那卷翹的睫毛掃出些癢氣,伴着那刻意放低的聲音,撓上了衛淺頌的耳朵。
衛淺頌打了個激靈。
郁秋蕪的聲音很多變,方才那一種,有些低沉,可又性感着,卻不顯突兀誇張,只是很好的撩撥着衛淺頌的心。
這聲音,聽着就像女人含着檸檬糖,在她耳邊吹着帶涼意的清風,冷中帶甜,甜中有酸。
和記憶裏的意外重合。
衛淺頌才沒有避開。她閉了下眼,将這聲音好生記下。
“裴昔舟?”好友還真是會走後門,直接走到老板頭上了。
也不知道兩個人關系有多好。
以時序娛樂的作風,肯定是不能輕易答應走後門這種事的。
“是啊。她說你是她從小到大的玩伴,是個可愛妹妹,我這才答應的。畢竟,我最喜歡可愛妹妹了。”沒看到想象中的緋紅,郁秋蕪還是退到了一旁。
這兒是公共場合,她還牽了個電燈泡,不方便進一步動作。
小電燈泡大概是見多了,習慣了,很乖巧的貼在郁秋蕪身邊,安靜的發着光。
“尤其是你這樣的妹妹。要不是她說你身體不好,我都想把你挖來當明星了。”郁秋蕪只是換了個姿勢。
她摟住了衛淺頌的肩膀,好姐妹似的把她領上了電梯。
衛淺頌被動的走着。她嗓子也很會挑時間,逢時的癢了。
衛淺頌只好捂緊口罩,咳了起來。
郁秋蕪搭在衛淺頌肩上的手順勢往下,輕輕拍了下她的背,幫她順氣。
動作很輕柔,卻也意外專業,真舒緩了衛淺頌的咳嗽。
“感冒?”電梯門開了,郁秋蕪也就幾乎是摟着衛淺頌進了辦公室。
這一層樓沒有別人,動作親昵點也不怕。
“嗯。”衛淺頌不習慣別人的接觸,但身體燒熱,有些無力,只能靠着郁秋蕪。
郁秋蕪把她放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随後轉向貼着她的小團子。
“寶貝,乖,去三樓找你艾姐姐,別再亂跑了。”
囑咐完郁珩,郁秋蕪又翻起了辦公室的櫃子。
郁珩朝媽咪扮了個鬼臉,在被發現時頓時腳底抹油,一溜煙跑走了。
若不是媽咪打擾,漂亮姐姐說不定剛剛就把控制獸征的辦法教給她了。壞媽咪。
三歲小孩的心思誰也別猜。
郁秋蕪無奈,搖了搖頭,不管她的頑皮閨女了。
小朋友心裏有數,公司又是自己的,安全,郁秋蕪不太擔心。
要不是剛剛下樓來找病秧子妹妹,她也不會在這個點就把郁珩逮住交給艾星苒。
衛淺頌坐在椅子上,頭腦昏沉,暈和痛一起襲來。
她手背碰了下額頭。原來是發燒了,難怪這麽難受。
她慢條斯理的往大衣口袋摸,找到了随身帶的藥包。
打開,還沒挑出來自己該吃那一顆,眼前多了杯水。
還有一顆藥,躺在一只修長有型的手上。
“治感冒的。”郁秋蕪把藥送到,随後又拿出溫度計,甩了甩,等衛淺頌把藥吃下。
衛淺頌摘下口罩,只是接過。
她看了眼這個藥,有些不太想吃。
她和郁總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就算有朋友之托,郁總本身性格有些輕佻,要吃她給的東西,還是藥物類的,也還太早了。
只是這藥丸多少有點眼熟。
不是那種家中常備的感冒藥,倒像是衛家替她求過的研究所特制藥。
郁總是娛樂公司老板,這點毋庸置疑。
怎麽會和生物制藥扯上關系?
“抱歉。醫生有開藥。”退一萬步說,衛淺頌也不能吃別人給的藥。
是藥三分毒,她的身體受不住許多藥物的毒性,吃的藥都是醫生特制的,不能亂吃。
“沒事,是我考慮不周了。”也怪郁秋蕪沒反應過來,忘了衛淺頌身子有那麽差。
“那,蜂蜜水之類的總可以吧?”郁秋蕪坐在衛淺頌身邊,漫不經心的朝她一瞥。
只是一個眼神而已。
卻比那有意無意的昵稱、觸碰,來得都要猛。
衛淺頌臉頰泛起一絲淺紅。
像早春的玫瑰,總不似盛夏暖秋時的那麽豔麗,卻別有一番風味。
饒是見慣了美人的郁秋蕪也呆了一瞬。
除開被這羞澀驚得,她還确認了更多的事。
這衛淺頌,真是她當年撩過的小美人,也是郁珩的另一個媽。
世界真小。但她可以不承認。
橫豎當年用的假名字假臉,衛淺頌似乎也沒認出來。
郁秋蕪不知道衛淺頌找她找了四年。
還以為人人都似她這樣薄情,共赴過雲雨也可以當無事發生,很快就親密之人的名姓、樣貌全抛在腦後了。
“……謝謝。”蜂蜜水自然可以喝。
郁秋蕪送了那麽多好意,再拒絕就不禮貌了。
“再量個體溫吧。太高的話,你今天還是回家比較好。自己量,還是……姐姐幫你?”郁秋蕪甩了甩手裏的體溫計。
作者有話說:
扒馬這件事上,郁姐姐先得一分~可惜沒用,她一點出擊的打算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