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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進入戰車主炮的七千公尺最大射程時,三十二輛戰車紛紛開火,三十二枚高爆彈以弧線彈道射入了NTU的基地之中,擊中了一座NTU的發電機,将那座發電機化成了一團裹在電漿火焰之中的廢鐵。

由于我們距離NTU的基地外圍防禦系統仍有六千公尺的距離,NTU的步兵沒有辦法朝我們開火,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們開炮摧毀基地內的設施。

不過,這也不能怪NTU疏于防備;由于VMA的情報能力一向不足,要想偵查到NTU基地內部的配置基本上是非常困難的;因此NTU的指揮官只預期我們這隊戰車部隊會試圖沖擊他的基地外圍防禦,而他有的是充分的防禦可以抵抗我們的攻擊,完全沒料到我們竟然會像膽小鬼似地躲得遠遠的在防禦系統的火力範圍之外開炮,偏偏我們的炮彈又總是精确地落在他們的發電機上。

在戰争中,情報一向就是最重要的一環。如果NTU指揮官知道我能夠以超能力感應出他們基地內建築物的配置,也許他就不會派出他所有的空軍與戰車部隊去攻擊我們的炮兵,而會先調動他的部隊來解決我。

不過,現在NTU的其它部隊正在和我方的大隊纏鬥之中,這正好給了我用來拆平NTU基地的寶貴時間。

“目标發電機,距離六千九百。”我将另一座發電機的位置标示在戰術數據交換系統上。“開火!”

三十二輛戰車的主炮輪流開火,開炮時的巨響仿佛是連綿不絕的晴天霹靂,随着這些炸雷似的巨響,密集轟炸的高爆彈擊穿了NTU發電機的保護外殼,将另一座發電機炸得支離破碎,發電機爆炸時的電漿火焰沖得老高,清楚地标示出了爆炸的位置。

“目标發電機,距離七千七百。大家小心,要攻擊這座發電機必須進入NTU基地外圍的防禦火力圈之內,小心NTU的反戰車飛彈襲擊;迫近到開火距離發炮之後立刻後退,如果動作夠快,也許還可以躲開飛彈的襲擊!”我将最後一個發電機的位置标示了出來。“上士,麻煩你靠近到開火距離吧。”

得到我的指示,佳娜猛催油門,駕着戰車急速朝着NTU基地接近,接着一記急煞車,讓戰車的履帶和岩石地面劇烈摩擦着,刮出了許多的岩石碎片和一道醜陋的煞車痕跡。

車子一停住,炮手雷恩随即瞄準了我标示出來的位置開火,然後佳娜猛扳操縱杆,讓戰車原地掉頭一百八十度,就這樣以戰車最脆弱的尾部朝着敵人,加到全速駛離NTU的基地外圍防禦火力範圍。

“屁股朝着敵人?上士,你難道不怕挾着尾巴逃跑的時候遭到攻擊嗎?”

“沒辦法,倒車脫離的速度不夠快啊!只好掉頭逃跑了。”佳娜咯咯笑着。“再說,我的屁股又不是沒挨過打,最糟糕就是再挨一次罷了,也讓長官你嘗嘗被別人踢屁股的滋味。”

雖然我不喜歡屁股暴露在敵人槍口下的感覺,但是我還是得承認佳娜的決定是對的:由于我們及時離開了NTU反戰車飛彈的最大射程,三枚朝着我們發射而來的反戰車飛彈在能夠擊中我們之前就耗盡了燃料而墜落在地上;而其它選擇倒車退離的戰車就沒能及時離開NTU的火力範圍,有兩輛戰車的履帶被擊毀而無法動彈,随即被NTU的連續火力給炸毀在當場。

但是,我們的犧牲并沒有白費,第三顆電漿爆炸的火球從NTU基地內升起,表示NTU的最後一座主要發電機已經被我們所粉碎。

“呼叫火炬,這裏是先鋒一號!”我連忙打開了無線電,呼叫正在待命的HSSB機群。“我們摧毀了敵方基地的電力設施,他們的雷射防炮已經沒有足夠能源可以運作了;重複一次,我們剛摧毀了NTU的三座主要發電廠,他們現在的電力只夠勉強點燈照明自己而已了!”

“這裏是火炬,知道了,我們這就進去替他們放些照明用的煙火;還有,中尉,謝謝你替我們切斷那些雷射防炮的電力。”

HSSB機群來得很快,不到一分鐘就出現在戰場上;NTU由于雷達在第一輪炮擊之中被毀,一直等到HSSB進入了投彈航道的最後階段時才發現來襲的轟炸機。NTU基地裏的兩座自走雷射防炮随即朝着HSSB開火,但是以經無法阻止HSSB投下所攜帶的五噸炸彈。

一架HSSB被機動雷射防炮的炮火所擊落,拖着火焰和濃密的黑煙墜落在地面上,但是十二枚五噸炸彈仍然确實地落入了NTU的基地之中;即使隔着厚實的戰車車殼和隔音頭盔,十二聲爆炸時的巨響依舊是震得人有點耳朵發痛,爆炸産生的強烈沖擊波撼動着戰車車身,讓這輛六十噸重的鐵甲烏龜劇烈搖擺得有如滔天大浪之中的一葉扁舟。

但是,随着這十二枚炸彈落入NTU基地,一切都結束了:殺戮、流血、死亡……

是的,結束了。

通訊頻道裏滿是友軍單位瘋狂的勝利歡呼,但是我覺得我好累,我只想休息,像戰争還沒開始之前那樣,回到家裏、扔下背包、然後躺在舒适的床上休息。

是的,像以前一樣休息。

如果這場戰争還沒破壞我的生活的話。

※※※

原本以為可以拿到退伍令而順利退伍、回到以往的平常生活上去,誰知道我還是錯了:我拿到的并不是預期中的退伍令,反而是調動我們單位前往亞特蘭大宇宙港報到的作戰派令。

我以為戰争是結束了,但是軍方那些上級指揮官似乎不是這麽想。要我們前往亞特蘭大宇宙港報到,很明顯的,我們再來的戰場就要延伸到宇宙之中了。

仔細想想,其實戰争也還沒真正結束;雖然NTU在金星的勢力被消滅了,但是NTU在火星戰場打得相當好,我們的火星盟友到現在都還沒能将NTU的勢力驅逐出去,如果火星被NTU完全占領,擁有資源與科技優勢的NTU随時可以打回金星上來,我的和平生活一樣是維持不了多久。

雖然VMA缺乏能在宇宙中作戰的軍用艦艇,但是VMA仍然有許多殖民政府時代的商用宇宙飛船,這些商用宇宙飛船雖然沒有武裝,至少能夠飛到太空之中進行星球間的運輸任務。于是VMA便把腦筋動到這些商用宇宙飛船的頭上,特別是太空貨櫃船。

不知道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主意,提議将太空貨櫃船的貨櫃改造成可以搭載四十名士兵的突擊航天飛機,這樣子就可以把士兵塞進突擊航天飛機裏,讓太空貨櫃船像是攜帶貨櫃一樣的帶到宇宙之中,然後就可以用這些突擊航天飛機去“搶”NTU的宇宙作戰艦艇:只要太空貨櫃船在太空中将這些突擊航天飛機從貨櫃椼架上釋出,突擊航天飛機就可以發動簡單的火箭推進引擎飛向NTU的太空戰艦,像是水蛭黏附在人體上吸血一般、以航天飛機前方的特殊鑽頭鑽入NTU宇宙飛船的船身,将士兵送入NTU宇宙飛船內執行占領行動。

所以,當我們的單位抵達亞特蘭大宇宙港的時候,看到的是上百艘宇宙貨櫃船并肩停靠着,這些貨櫃船上都載滿了被士兵們昵稱為“吸血蟲”的突擊航天飛機,大批的士兵們則魚貫地登上這些“吸血蟲”,然後,太空貨櫃船起飛,載着大量的“吸血蟲”進入太空軌道之中等待作戰命令。

雖然我的營是裝甲營,但是我的營裏面也有兩連機械化步兵,上級就命令我将這兩連的機械化步兵送上“吸血蟲”以便參加奪取NTU太空艦艇的作戰。兩個連二百四十名士兵只夠裝滿六個貨櫃,而一艘宇宙貨櫃船可以攜帶十五個貨櫃,我的人只占了一半不到的運輸量;其它的九個貨櫃裝的是來自另一個标準步兵團的人員,他們則是剛從聖塔那斯戰區調來的。

許多巨大的太空貨櫃船整齊地停靠在一起,看起來是很壯觀沒錯,而當這些宇宙飛船升空進入太空軌道、排成艦隊隊形的規模也是相當壯觀的,但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景觀。

因為,這些太空貨櫃船和“吸血蟲”都是沒有武裝的,更糟糕的是還沒有足以抵擋攻擊的基本裝甲,根本承受不住NTU宇宙作戰艦艇的攻擊;上級的打算無非就是發動“蟲”海戰術淹死NTU的宇宙作戰艦艇而已,只要NTU宇宙作戰艦艇的炮火無法将所有的吸血蟲擊落,吸血蟲就可以黏附在NTU作戰艦艇的艦體表面,挖洞将士兵送進去,替VMA占領無法自行生産的宇宙作戰艦艇。

反正VMA什麽不多,就是資源多和人多,要生産吸血蟲很簡單,要征召和訓練士兵也很容易,至少比起研發宇宙航行必須的反重力科技要簡單得太多,而VMA剛好就是缺了最關鍵的這項反重力科技。所以VMA必須保留僅有的少數幾艘宇宙作戰艦艇,改而派出宇宙貨櫃船與吸血蟲,畢竟吸血蟲可以很容易地替補損失,但是VMA替補不了損失的正規宇宙作戰艦艇。

我真是恨死這種黑色鬧劇了。

閑來無事

第 81 章

那些靠近的NTU戰鬥機并沒有朝着我們這三十二輛車開火,而是忽略了我們、直直朝着大隊飛去,每架戰鬥機各自發射了四枚對地飛彈之後随即急速回轉,朝着自己基地飛回去,并且不停地抛出金屬與熱焰誘餌,試圖引開防空車輛對着那些戰鬥機發射的熱導飛彈。

總計二十枚對地飛彈直射入大隊的隊形之中,大部分飛彈命中了由士兵們制作的戰車模型,兩枚飛彈命中了被我們拖來的報廢車輛,只有一枚飛彈找對了目标,擊中了一輛步兵戰鬥車,将那輛步兵戰鬥車徹底擊碎。

我們之前花費在制作車輛實體模型上的時間總算沒有白費。

NTU的第一批戰鬥機剛走,第二波次攻擊僅隔了五分鐘就出現在我們視野之中;這次總計有十八架戰鬥機與攻擊機的混合編隊,這些NTU的空中單位同樣無視于我們這三十二輛車的存在,直線朝着大隊急速飛去,接着就是空用火箭叢集發射的煙霧與密集升起的地對空飛彈拖着的閃亮尾焰交織在一起,大量的爆炸出現在地面與空中,NTU戰鬥機與攻擊機合計發射了超過兩千枚的空用火箭,将位于轟擊範圍內的一百二十幾個目标徹底擊碎;但是,大部份都是我們布置在隊形外圍、用來吸引和阻擋敵人炮火的模型與報廢車輛,只有十七輛混在這些誘餌之間的戰車與裝甲車輛被擊中;而在所有防空車輛與步兵防空飛彈的猛烈對空火力攔截之下,NTU被擊落了七架飛機,有四架承受了輕重不等的創傷,挾着冒煙的尾巴逃回基地。

雖然NTU的武器科技相當先進,但是操作這些武器的依舊是人,而NTU的軍人并不比VMA的士兵們“先進”多少,至少在生物演化的觀點上,雙方的人都還是同一種物種,作戰程序也都還是依照着搜索目标─識別目标─決定攻擊優先級的步驟來執行的。

也因此,當NTU的搜索儀器一次将接近兩千個真假混雜的目标信息傳報給駕駛員時,這些駕駛員沒有辦法一一去檢查到底他們瞄準的目标是真的目标或是誘餌,特別是在有着猛烈地對空火力需要他們分出大量心神去閃躲的時候;他們只能以最安全的方式作戰,就是不管目标真假、通通予以擊毀。

不過,要将這些真假目标全部擊毀是需要時間的,而現在雙方最需要争取的,就是時間。

“所有車輛,裝填高爆彈。”我下達了這道命令。

“裝填高爆彈?”第二連連長以無線電通訊呼叫了進來。“長官,高爆彈的穿甲性能不佳,萬一遇到敵方戰車……”

“我們不會遇到敵方戰車的,NTU的優先目标很明顯的是我們的大隊,不然剛才我們早就被NTU的空軍給炸得粉碎了。他們必定是打算派遣所有的戰鬥機和戰車去攻擊我們炮兵,而把我們這三十二輛車留給防衛基地的步兵來處理的。”

“是,知道了!”第二連連長重重地應了一聲。

雖然我很有把握NTU的戰車不會找上我們,但是完全忽視戰車的威脅似乎也不是個好主意,特別是NTU的戰車又能夠隐形的時候;我又一次呼叫了炮兵支持。

“雷鳴一號,這裏是先鋒一號:請炮擊方位UR-46正負10度的位置,我猜那邊是NTU的停車場,就算炮擊沒辦法擊毀任何車輛,能夠震壞他們的隐形系統就是我們賺到的了!”

“方位UR-46?沒問題,我們馬上開始進行炮擊作業!”

自走炮群高指向天際的炮管又開始噴吐着火焰,密集的火箭增程彈也像流星雨一般拉着燃燒的尾巴射入天際。

我所率領的三十二輛戰車繼續以高速前進,現在距離NTU的基地只有十公裏左右,遠處揚起的塵煙代表着敵方的地面裝甲車輛同樣也在以高速行進着,不過,那些塵煙并不是向着我們而來的,而且似乎還是故意避開了和我們遭遇的可能。

“接觸!兩點鐘方向,多輛NTU戰車和裝甲運兵車……”位于右翼的戰車紛紛在連隊的無線電通訊網路上發送着接觸報告。“長官,我們可以看見他們!他們沒有隐形!”

那些NTU車輛多半是剛才炮擊時沒有被擊毀的車輛;雖然那些車輛的隐形裝置已經因為炮擊的關系而受損,NTU依舊是将那些車輛派出來,運用着一切能用的武力試圖反擊我們。

“別理他們,保持隊形與速度,繼續前進。”我通過無線電下達命令。“擊毀那些戰車并不能帶來什麽戰略優勢,但是我們只要把他們的基地給拆平,無家可歸的NTU部隊就非滾蛋不可!”

兩隊車隊各自掀起了兩道黃龍般的滾滾煙塵,以六千公尺左右的距離在波紮那斯高原上平行交會而過;我們沒有去攻擊NTU車隊,NTU的戰車也沒有來攔截我們。

突然有種感覺,說不定NTU的戰車指揮官也正在對他的部屬說着:別管那些VMA戰車,只要宰掉VMA的炮兵,那些戰車根本不足為慮。

“先鋒一號,這裏是雷鳴。”炮兵指揮官的無線電通信呼叫了進來。“NTU已經開始以巡弋飛彈襲擊我們的陣地了,我的損失很重,只怕沒有辦法支持太久;如果還有什麽需要我們支持的,請立刻提出來,三十秒之後我們就要停止炮擊支持并開始轉移陣地;否則只怕我們也不會剩下什麽能夠支持你們的了。”

“這裏是先鋒一號:知道了,先別管我們,你們先轉移陣地吧!我們暫時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我切掉了通信,雖然我們暫時失去了炮兵支持,但是我們已經快要迫近到可以用戰車主炮轟擊NTU基地的射程範圍之內了;只要靠近到射程範圍之內,我就可以用目标數據交換系統将敵軍目标标示出來,再傳給隊伍內的其它戰車,然後再以戰車高爆彈轟擊目标,一樣可以達成目标。

我突然感覺到有人的注意力專注在我們身上,那是很微弱的感覺,但是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上士,有在一點鐘方向看到什麽嗎?”

“沒……等等,有白煙,那是NTU的反戰車飛彈!”佳娜大叫着。“坐穩了!閃避飛彈的時候可能會有點颠簸!”

“車隊散開!注意來自一點鐘方向的敵方反戰車飛彈襲擊!”我急忙透過通訊頻道下達命令。我并不擔心那枚針對着我戰車發射的飛彈,我有信心佳娜可以順利閃過那枚飛彈;我擔心的是那枚飛彈錯過了我們的戰車之後,會命中其它人的戰車。

“距離敵方基地六千四百公尺!他們怎麽可能在這個距離發射反戰車飛彈?”炮手雷恩用雷射測距儀标定了一下離我們最近的NTU建築物距離,疑惑地說着。

“誰知道?也許是遙控發射的……在那邊!”我将一座正從地下探出頭來的NTU雙連裝飛彈發射器标示在戰術顯示屏上。“距離三千七百,射擊!”

雷恩迅速地瞄準了那座雙連裝飛彈發射器開火,但是那座飛彈發射器的正面截面積實在是太小了,兩管飛彈發射筒加上支架也才不到一公尺寬度的截面,即使是以望遠瞄準鏡的最高倍率在觀測,看到的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影子,以至于雷恩發射的炮彈錯過了目标,沒能擊毀飛彈發射器。

“那個飛彈發射器的截面積太小了,很難直接命中;用高爆彈轟擊飛彈發射器四周,靠着爆炸力摧毀那個飛彈發射器!”

我以無線電向着其它戰車下達了開火命令,其它的戰車随即瞄準了那座飛彈發射器的所在位置,十幾枚高爆彈随之落在那座發射器四周,發射器的支架承受不住爆炸震波與炮彈破片的沖擊斷了開來,兩具發射筒歪歪斜斜地垂挂着,失去了應有的功能。

這時,剛才那枚被發射出來的飛彈已經迫近了我的戰車。佳娜操作着戰車,沿着飛彈來襲的直角方向疾行着,然後在飛彈非常靠近的時候來了一個甩尾急轉向;戰車的主炮随着車身的急速轉動而一同旋轉着,無巧不巧地正好打在那枚來襲飛彈的彈體上,就像打棒球似的把飛彈打得斜斜彈了開去,落在不遠處的地上炸了開來。

“哇!”炮手雷恩原本直盯着那枚來襲的飛彈,緊張得都快窒息了;直到飛彈被轉動的炮管打了出去,雷恩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一球打成了擦棒界外球,不然我們可能會被三振出局吧?”我拍了拍雷恩的肩膀,試圖用笑話纾緩一下雷恩的情緒。“幸好他們的飛彈發射器不多,嗯,我又找到了一座,擊毀那座發射器,雷恩。”

“正面截面積這麽小,這種發射器真的很難瞄準啊!”雷恩轉動着炮塔瞄準目标,一邊抱怨着。“真奇怪,NTU怎麽不多布置一些這種發射器?”

“沒聽過‘數大就是美’嘛?零零散散地布置個一兩座可以用來偷襲敵人,放多了反而會引起敵人注意啊!”佳娜插嘴。

“我同意,要是引起我們注意的話,我們就可以呼叫炮兵先轟擊這片區域,他們的小把戲只怕沒等到能派上用場就被轟爛了。”

“也好,少放幾個這種讨厭東西,我們壓力也不會那麽大。”雷恩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扣下了主炮發射電門,高爆彈落在那座飛彈發射器旁邊,炸得飛彈發射器的支架斷成了兩截。

“好,我們現在可以開始拆NTU的房子了。”我将目标标示在戰術數據交換儀上。“距離七千一百,目标NTU發電機,只要摧毀發電機,NTU的雷射防炮就失去功用了,我們就可以呼叫轟炸機進來炸平NTU基地。所有戰車,進入有效開火距離之後立即開火!”

閑來無事

第 80 章

由于占領了裴斯基地,死亡峽道附近已經沒有足以威脅到交通的NTU軍力,VMA終于有了一條可以直通NTU主基地大門前的安全信道,發動最後總攻擊的時間也來臨了──如果這次攻擊能夠成功的話。

由于裝甲第四團被內定為總攻擊的先鋒部隊,所以,這幾天我們第四團裏的五個營長最關心的事情,就是該怎麽準備進攻的一切事情了。

雖然指揮官認為使用小計謀只能是權宜之計,但是指揮官也沒有反對我使用一些小計謀;所以當我向補給主任申請了大量的金屬薄板和報廢的各式裝甲車輛時,指揮官二話不說,立刻叫補給主任想辦法把我要的東西湊給我。

“傑森,你做的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嗎?”

看到我命令士兵們将金屬薄板依照規格切割開來、再黏合起來變成一輛輛戰車和裝甲車的實體尺寸模型,裝甲第三營的營長安基忍不住就問了。

“上次指揮官和我說過,使用小計謀都是可一而不可再的,第二次再耍同樣的計謀,敵人就很難會上當了。”我一邊看着士兵們忙碌地制作着模型,一邊回答着。“不過,我們總是會在社會新聞上看到又有人被金光黨給騙走積蓄的事情,為什麽同樣的騙術就是會有人上當呢?”

“這個嘛……一來金光黨騙的是不同的人,二來那些被騙的人也活該,要是不貪圖自己不該擁有的財物,就不會上當受騙了。”安基沉思了一會。“不過,金光黨和你做的這些東西有什麽關系?”

“我想騙騙看NTU,也許他們會上當。”

“這個很難吧?”安基猛搖頭。“僞裝物和欺敵誘餌這種東西早幾百年前就被用到爛了,NTU怎麽可能會上當呢?”

“雖然說僞裝物和欺敵誘餌都被用到爛了,但是大家還是照樣在用,不是嗎?而且金光黨的騙術不也是人盡皆知,還是有很多人上當啊?”我反問着。

“那不是吧?僞裝物和欺敵誘餌不會移動,要用在防禦作戰上效果才好。”安基又是猛搖頭。“這次我們是進攻作戰啊!”

“嗯,那表示還沒有人在進攻時用過欺敵誘餌啰?”我苦笑了一下。“這樣也許我的小手段可以騙到人呢。”

“不,有人已經用過了:五百年前的第二次世界大戰,隆美爾就用過這招,把他的對手當場吓跑;四百年前的南海四日戰争時,陳煜以一支假的潛艇艦隊換走了對手的一支航艦戰鬥群,還為他贏得了‘深海之狼’的外號;三百年前……”

“不過,那些案例都成功了啊?也就是‘用過的人都說好’。”我對安基露出諷刺的笑容。“或許這次我也能成功呢?”

“随便你。”安基聳聳肩。“說實話,我也希望你能成功;不過,該提醒你的還是該提醒一下。”

“謝謝。你知道,有人說‘戰争是最大的罪惡’,我現在能夠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長輩們總是告訴我們做人要誠實,不要欺騙別人,法律也約束我們不能以欺騙的方式造成別人損失;可是你看看我現在正在幹什麽?我正在計劃着要如何去騙人呢!而且還不是撒個小謊,而是大手筆的騙人!”我搖搖頭、指着那些正忙碌制作着模型的士兵們。“還拉了五百個共犯陪着我一起搞這種騙人的把戲,這不就是集體犯罪嗎?而偏偏這些罪惡又是增加存活率所必要的手段……”

聽我這麽說,安基只能搖頭苦笑。

※※※

對NTU主基地發動總攻擊的命令終于下來了,屬于裝甲第四團的部隊也紛紛出發,每一輛戰車和步兵戰鬥車的車後都拖着許多士兵們預先以金屬薄板制作的假戰車,以及那些損壞嚴重的報廢車輛;以至于原本應該只有三百輛車的一個團、現在看起來竟然有着将近一千五百輛車的規模。

我們從裴斯基地出發,沿着死亡峽道前往指定的集結地點,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NTU的部隊,看來NTU目前的軍力真的是已經嚴重不足了,難怪指揮官會急着想利用這個機會、不惜任何代價發動進攻;的确,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一等到NTU的補充部隊到來,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這麽好的時機?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趁現在結束戰争的話,将來還要流多少的血、還要犧牲多少的生命?

如果有人說戰争是“犧牲一條生命來挽救其它許多生命”的話,現在這個時候我就會同意這種說法。

“中尉,你們終于來了。”到達部隊集結點的時候,同樣參與作戰的裝甲第三團和作戰指揮官早就已經在等着我們了。“我等着你這個先鋒指揮官等得都快發黴了呢!你帶了這些破銅爛鐵和玩具是想幹嘛?給士兵們進行打靶訓練嗎?”

“不,長官,這些是準備給NTU那邊進行打靶練習用的。”

“欺敵誘餌?我明白了。”作戰指揮官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雖然我很好奇你打算怎麽運用這些誘餌就是了,難道拖着這些誘餌上陣嗎?”

“到時候長官就知道了;現在就位的單位有哪些?我想知道我有哪些支持可以運用。”

“兩個155自走炮營已經準備好了,看你需要他們怎麽支持你都可以。”一聽見我問起支持狀況,作戰指揮官立刻收起了輕松的玩笑态度,一本正經地告訴我現在的狀況。“九十架戰鬥機正在三十分鐘待命狀态下,他們在半個小時內就可以到達戰場進行支持;戰略空軍支持的四架HSSB也都預備好了,只要你說一聲,他們立刻就會把NTU的基地給轟平,就像之前轟平NTU在裴斯的那個基地一樣。”

“長官,請讓炮兵就位,把我帶來的這些道具擺在炮兵陣地的前面。”我指着由戰車和步兵戰鬥車拖曳來的那些模型與報廢車輛。“将防空飛彈車與對空防炮車混雜在其中,這樣子也許可以騙到NTU的部隊,讓他們的空軍不知道該對誰開火才好;請空軍立刻前來支持,我們馬上開始作戰。”

“沒問題,我會照你所要求的準備好。”作戰指揮官點頭。“中尉,我喜歡你的積極精神,好好努力,還有……祝你好運!”

“謝謝,長官。”

我在敬禮之後離開,快步跑向我的戰車;這是最後的一戰了,只要贏了這次戰鬥,我們就可以把NTU踢出金星地表,也就可以結束這場該死的戰争了。

第一次,從參戰之後第一次,我有了一種急着想戰鬥的欲望,一種急着想借着戰鬥,來結束這場戰争夢魇的沖動。

回到我的戰車附近時,可以看到我屬下的士兵們都以期盼的眼神在看着我,我能感覺到大家心中對于結束戰争的強烈渴望;畢竟只要贏了這一戰,這場戰争我們就贏了,這場戰争也就可以結束了。

“傑森,怎麽樣?”見到我回來,歷剛上尉很急切地問着。

“作戰開始了:我帶着我的戰車去踹NTU的基地,長官,麻煩你帶着你的人保護好炮兵,我的兩連機械化步兵和防空單位都會加入你的隊伍,無論如何不能讓炮兵受到傷害,否則我們就輸定了!”

“我盡力就是!”歷剛上尉進入戰車并關上車長位置的頂艙蓋。“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

※※※

我只帶了兩個連一共三十二輛的戰車随着我出擊,一來是因為我不認為NTU會派出戰車來截擊我們,NTU現有的戰車數量不多,而且兩個營的炮兵很快就會吸引NTU的全部注意力;二來則是不想成為NTU空射式地雷的頭號發射目标,再說NTU如果真的對我們發射空射式地雷,數量應該也不會太多,只有三十二輛戰車要閃躲掉下來的地雷也方便些,比較不會彼此阻擋可以行進的空間。

“雷鳴一號,這裏是先鋒一號。”在率隊出擊以前,我先呼叫了炮兵支持。“我們要出擊了,可以給我們來些歡送禮炮嗎?射擊方位為UR-37正負5度,我猜那邊是NTU的雷達監視站,先打瞎他們的眼睛可以讓我們做壞事的時候比較不會被逮個正着。”

“先鋒一號,這裏是雷鳴;知道了,我們這就以四輪次的二十一響禮炮歡送你們,希望你們會喜歡。還有,祝好運,你們會需要好運的!”

當我們的戰車引擎發出怒吼聲、推動着笨重的車身、履帶卷起濃烈沙塵向前奔馳出去時,二個營的炮兵已經開始對着NTU的基地開火。在連續不斷的隆隆巨響之中,火箭助推增程炮彈拖着長長的推進尾焰朝着NTU基地方向飛去,消失在蔚藍的天際之中。

VMA标準155口徑自走炮的射程只有約十二公裏左右,但是在炮彈上加裝助推火箭之後,射程可以增加到十八公裏,幾乎就是從死亡峽道出口到NTU基地的直線距離,這樣我們的炮兵就不用冒着被NTU空軍攻擊的危險去靠近到射程以內了。

不過,使用助推火箭增程的炮彈也是有其缺點的,那就是炮擊精确度會明顯下降。

炮彈群剛拖着火箭尾焰消失在空中不久,天際方向就出現了幾個小黑點;NTU的雷達已經追蹤到了炮彈的發射,并且調動了戰鬥機前來處理這項威脅。

第五部

閑來無事

第 79 章

“傑森,現在該怎麽辦?”

和歷剛上尉會合之後,歷剛上尉劈頭就問了我這個問題。

“叫步兵下車開始進行對空與反戰車戒備,防空單位預備迎擊NTU的攻擊機;我怕NTU會派空軍來追擊我們,他們那些沒有落進圈套裏的隐形戰車也有可能來找我們報仇。”

歷剛上尉連忙傳下號令,步兵們随即紛紛從步兵戰鬥車上跳下,隸屬于營部連的支持防空炮車和飛彈車則開到靠近裴斯基地的方向,借着戰車作為掩護,警戒着天空可能出現的敵人。

幸好的是,晴朗的天空除了被大火燃燒時産生的濃煙給污染了一片以外,并沒有出現其它的不屬于自然的東西;地面上也沒有任何NTU派人前來追擊我們的跡象。

裴斯基地的大火燒得很猛烈,但是持續的時間并不久;前後不過四五分鐘,猛烈的大火就逐漸衰減了下去,原本直沖天際的濃煙也漸漸地變淡稀薄了。

“嗨,我想差不多了,我們回基地去收拾善後吧。”我向着歷剛上尉說着。“希望工兵部隊的弟兄們不會因為我燒了他們辛苦建造好的東西、而把我給大卸八塊才好,補給主任只怕也不會喜歡我拿一整個基地的燃料油去放火的。”

回到裴斯基地,觸目所及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被燒得或是熏得一片烏黑了,這其中也包括了那四十四輛因為隐形裝置不耐高熱而損壞、因而露出了遭到熏得漆黑的車身的那些NTU戰車和裝甲運兵車,所有的車輛都死寂地靜止着,有的車輛靜止在基地中心,有的車輛則停在被撞倒的建築物旁,很明顯地是在大火與濃煙之中失去了方向感,慌忙疾駛之下撞到牆壁了。

從戰車駕駛員座位爬出來,佳娜第一個就要去檢視那些NTU的裝甲車輛。

“上士,那些車輛都還沒清理過,裏面的……”我連忙想勸阻佳娜,畢竟那些車子裏的死亡士兵屍體還沒有清理出來。

“怕啥?”沒等我說完話,佳娜就朝我吐吐舌頭、扮了個可愛的鬼臉。“那些被炸得斷肢碎屍、鮮血四濺的場面我都見過不少了,還會怕這些沒見血的嗎?再說現在大白天的,要鬧鬼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的啦!”

我沒辦法,只好看着佳娜拉開了一輛裝甲運兵車的登車門。

車門剛拉開,見到車內情景的佳娜先是一愣,接着原本興高采烈的紅潤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随即佳娜“碰”的一聲猛力摔上車門,轉過身來之後立刻彎下腰來大吐特吐。

“你看吧,我警告過你了。”我輕拍着佳娜的背脊,希望能讓佳娜舒服一點。

那扇被佳娜摔上的登車門并沒有關好,因為摔上時的反作用力而重行彈開的車門正在空氣中無助地晃啊晃的;我朝車內瞥了一眼,裏面早已死亡的NTU士兵們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人頭向前垂了下來,有的人則是頭歪在旁邊人的肩膀上。蒼白的臉上沒有恐懼的神情,顯然是在毫無知覺的情形下因為急速缺氧而休克死亡的。

歷剛上尉指派步兵們将NTU車上的死屍清理出來;由于死屍沒有流血的關系,清理作業進行的相當快速,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就完成了清理作業。

不過,也由于我自己放的一把大火把基地裏的物資都燒光了,我們也沒有任何屍袋可以用來收貯這些屍體;将近三百具完好無缺的NTU士兵屍體就這樣陳列在基地中央的廣場上,各種不同的蒼白表情無言地望着太陽逐漸升起的天空,似乎是在無奈于自己的命運──或是在控訴我這個主導一切的殺人兇手的殘忍暴行?

看着并排陳列着的三百具屍體,我竟然聯想到了賣魚攤子上并排陳列着一條條鮮魚的感覺;那些魚也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死氣地注視着來往選購着的顧客;而顧客們則是對着這些魚類的“屍體”評頭論足,像是法醫一般判斷着“屍體”的新鮮度,然後再把這些“屍體”買下來放進菜籃子裏,轉往其它陳列着“屍體”的地方重複着研究“屍體”的動作……

我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以後我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吃素了吧?

※※※

不管工兵部隊的那位少尉多不高興,我還是堅持要工兵部隊替雙方陣亡的士兵們建造簡易的墳墓。三百零一座由速幹水泥澆灌在地上而成的長形方塊狀墳墓坐落在基地一角,墳墓上面則是刻了沉睡在裏面的陣亡者姓名。

這也只是我唯一能替這些死者們所盡的一些心力:畢竟他們都是因為這場戰争──因為我而死的。我的部下因為我作出的作戰決定而犧牲,NTU的士兵們則是被我所布置的陷阱所殺,再怎麽說,我也有一份責任。

至于那些無辜被捉公差來安葬這些死者的人們,只能說他們運氣不好──基地指揮官看到了火攻時燃油猛烈燃燒所産生的濃煙,以為是基地這邊發生了嚴重火災之類的重大意外,派人來調查之後得知是我把NTU的裝甲部隊給烤熟了,基地指揮官馬上找人來把這些裝甲車輛運走,而那些來接收裝甲車輛的士兵們就被我用官階壓着、被我逼着将陣亡士兵的遺體搬去墓地、并且在還沒幹的墳墓水泥上刻下死者的姓名與所屬。

這還是我第一次用官階壓着別人做事呢。

另一方面,雖然指揮官給我的命令是“不計一切代價守住裴斯基地”,但是對于我把整個基地的物資和燃油連着NTU裝甲車隊一起給放火燒掉的作法,指揮官顯然很不贊同。

“傑森,雖然我給你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但是我還真是沒有想到你會一把火把基地給燒掉了。”當指揮官前來視察基地整建與補給狀況時,指揮官就曾經這麽搖着頭嘆息着。“難道你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擊退NTU部隊嗎?”

“沒有,長官。”我直接回答。“不是犧牲基地物資,就是犧牲兩個營的所有人員;我認為以VMA的強大後勤能力,犧牲物資是比較合算的作法。”

“是嗎?”指揮官苦笑。“傑森,你知道因為你這一把火把物資和燃油都給燒了,我們得多等上兩天才能發動我們的攻擊行動?”

“抱歉,長官,我不知道,您也沒有事先告訴我。而且,多等上兩天有什麽不對嗎?”

“有,而且是很大的不對。”指揮官繼續苦笑。“NTU現在可以說是最脆弱的時候,但是根據情報,NTU這幾天會有另一波增援來到波紮那斯戰區;如果我們不能趁着NTU現在脆弱的時候進行攻擊,等到NTU又補充了許多新的隐形戰車之後,傑森,你認為你有把握将他們再次拐進你的火焰圈套裏嗎?”

指揮官停了一下,仔細看着我的表情。

“傑森,你沒有受過軍官訓練,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有這種想法:就是我們這些指揮官都不懂用些能夠欺騙敵人的小技巧來獲得勝利,只會笨笨的往前沖,一刀一槍老老實實地和敵人交戰。”指揮官嘆了口氣。“我們指揮官也有指揮官的難處,并不是我們不想用些計謀,而是計謀一旦用了,敵人就會有了提防,同樣的計謀就不能再用第二次了。一場戰争裏會發生無數次的戰鬥,可是人有多少計謀可以用呢?能用的計謀用完了以後又該怎麽辦?”

我無言以對,俗話說“只有白癡才會在同一個地方絆倒兩次”,很可惜NTU的指揮官并不是白癡,很難去奢望NTU會再一次踏入我的圈套;如果NTU第二次來攻擊裴斯基地,就像指揮官說的,到時候我不但沒有辦法故技重施,而且我還得面對數量更為龐大的敵人,到時候我還是只能在撤退與戰死兩條路之中做選擇。

“所以軍隊裏強調訓練與紀律,只有紮實的訓練和嚴格的紀律才能打造出能戰的軍人,只有能戰的軍人才能帶來最終的勝利,這也是我們指揮官幾乎不用什麽小技巧,只會老老實實作戰的原因。”

“我知道了,長官。”

“不過,除了紮實的訓練與嚴格的紀律之外,如果你有什麽能讓敵人栽個跟鬥的小計謀,也不要吝惜于使用他們。”指揮官突然面露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只要能夠贏得勝利,那比什麽都重要;這次幹得不錯,傑森。”

“謝謝,長官。”

“還有,我知道你鬼點子多,這次有沒有什麽計謀可以幫忙我們攻下NTU在波紮那斯的主基地?”指揮官看着我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期待。

“長官,我還是覺得應該準備充分了之後再出擊;為什麽非得要現在發動攻勢不可呢?而且我們該怎麽對付NTU的空射式反戰車地雷?”

“這個,大部分是因為你的關系。”指揮官露出了有點無奈又有點諷刺的微笑。“情報部門估計,以HSSB轟炸裴斯基地那次,我們摧毀了NTU約兩個裝甲營的裝備,這次火燒裴斯基地又燒掉了NTU的一個裝甲營;NTU目前在波紮那斯戰區的兵力只有不足兩個營的戰車、和不足一個團的機械化步兵,可以說是NTU空前脆弱的時候。不趁着這麽好的時候發動我們的攻勢,難道我們要等NTU的增援來了以後繼續挨打?”

“另外,這次攻擊行動無論如何要麻煩你站在先鋒的位置上;你是我們最優秀的軍官,最好的鋼當然要用在刀口上。”指揮官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再度無言,沒想到我之前的戰鬥功績竟然提早引發了對NTU的全面攻擊行動,還讓我被選為攻擊行動的先鋒;這可以算是自作自受嗎?

閑來無事

第 78 章

好不容易數完八秒的裝填時間,我瞄準了另一輛NTU隐形戰車開火,借着脫殼穿甲彈命中時的沖擊力将那輛隐形戰車的隐形裝置擊損。然後我方所有的戰車瞄準了那輛NTU戰車開火,擊斷了那輛戰車的履帶,将那輛戰車癱瘓在當地。

幾乎就在我們戰車開火的時候,NTU的戰車群也同時射擊,密集的彈雨落在另一輛編號4133、屬于第四營的戰車上,雖然沒有擊穿4133號戰車的裝甲,但是車上的火炮控制系統與裝填系統幾乎都因為強烈的震蕩而損壞了。

“長官!我們車上的火控系統都損毀了!自動裝彈系統也壞了!”4133號車長呼叫了進來。

“你們先依照規劃路線撤退吧。”我回答着。“所有戰車,如果有人因為中彈而導致系統損壞,不必向我報告和請示,自行依照預先規劃好的撤退路徑撤退,前去和第四營會合,知道嗎?”

話才剛說完,NTU的戰車群倚仗着裝填上的優勢,又是一輪密集彈雨射了過來,而且依舊瞄準了4133號戰車;以至于那輛由于受到過多打擊、導致裝甲早已脆弱不堪、正準備撤退的戰車就這樣被第二輪的密集彈雨給擊毀并爆炸,燃燒中的各種破碎殘骸散得到處都是。

該死,這是我的錯:如果我在開戰前預先告訴他們可以自行撤退,那麽4133號戰車就不會為了要得到我的撤退許可而晚了三秒鐘動身,或許NTU就會放過一輛正在撤退中的戰車,那三個人也許就不會死了。

目前NTU有四輛車出局,我方損失了三輛車、還殘存有五十七輛車,NTU那邊也還有三十幾輛車的規模。依照“專業人士”的說法,雙方的損失都不太慘重,事實上我的部屬們也依舊是戰意昂揚,雖然有三輛車上的戰友們已經犧牲了。

不過,在我們把一輛NTU戰車踢出戰場的時間裏,NTU卻可以擊毀我們二到三輛車,依照這種損失速度繼續下去的話,只怕雙方都會在這次沖突裏同歸于盡。

我再一次感到了一段時間不曾有的恐懼感覺,并不是害怕自己的戰車會被擊中而喪命,而是害怕失去自己的部屬戰死。特別是一想到這些損失應該是可以避免的,我就感覺到更害怕。

我的部屬們把他們的生命交在我手上,但是我是否有盡到我的責任去保護他們?

我決定聯絡歷剛上尉,看看他那邊的撤退進度如何了;雖然我知道這麽短的時間裏,撤退人員還沒辦法離開基地太遠,但是我得找些其它的事情做做,來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減低恐懼帶來的壓迫感。

“長官,撤退進度進行得怎麽樣了?”

“傑森,我們的步兵都已經上車撤離了,燃料槽的閥門也已經開到最大,再給我們半分鐘,我們就可以完成撤退行動了。”歷剛上尉的通信傳了來。“麻煩你撐住這半分鐘,我知道你可以的!”

“知道了,我盡力就是。”

還要半分鐘,這半分鐘就足夠NTU毀掉我們另外十輛戰車。當然,依照“專業人士”的說法,總共十三輛車的損失并不算太嚴重,畢竟損失率還不到百分之二十五嘛!

但是,對我來說,多損失的那十輛車卻代表了又有三十個人會陣亡在戰場上,而那些人的家屬們也會接到親人戰死的通知。

這種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痛恨數學還是該喜歡數學:數學統計方法将士兵陣亡所帶來的沖擊淡化成了微不足道的數字,也抹煞了士兵們生命的意義;但是,在無法避免犧牲的戰場上,數學統計方法也可以減低指揮官因為失去部下而受到的沖擊。

當人變成了數字,在戰場上所失去的就不是士兵的生命了;對于使用數字來代替士兵的人來說,陣亡的每一個士兵只是讓數字減去一而已,是一種簡單到連幼兒園學生都會的算術。

嗨,現在好像不是應該算數學的時候!我得先盡力做我能做到的事情來保護我的部屬才是!

“所有戰車,将能夠發射的煙霧彈全都發射出去!煙霧彈發射之後立刻依照預先規劃好的撤退路線進行撤退!”

既然只要拖住NTU半分鐘就行,我決定讓我的部屬先行撤退,沒有必要為了拖延敵人這種事情而增加傷亡人數,拖延敵人的事情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上士,我們負責斷後任務,麻煩你利用這些煙霧做掩護,盡可能閃避敵人的攻擊。”我透過車內通話系統向佳娜說着。“只要撐過半分鐘就行了!”

“這簡單,交給我吧!”

剩下的五十七輛戰車同時将車上的所有煙霧彈發射出去,在朝向NTU的方向形成了一片斷續的煙霧障壁,同時遮掩了自己離開戰壕、向後撤退的行蹤。

一等到自動裝彈系統将脫殼穿甲彈裝填上膛,我立刻扣下了主炮發射電門;由于已經沒有必要将NTU的隐形戰車“打出原形”來給其它的戰車當作射擊标靶,我是瞄準了那輛NTU戰車的弱點開火的。脫殼穿甲彈擊斷了那輛戰車的履帶,摧毀了那輛戰車一側的懸吊系統,那輛NTU戰車随即成了動彈不得的殘廢車輛。

在我開炮的同時,佳娜猛踩油門,将戰車倒退着駛離原來的位置;即使NTU能夠借着我的戰車在開火時釋放出的聲訊來标定我的坐标,但是隔了一層煙幕以後,NTU沒有辦法很精确地掌握我們戰車的确實位置,所以佳娜将車子駛離原來的位置之後,NTU朝着我原來開火位置所發射的炮彈全都撲了個空,只有一枚沒有确實瞄準的炮彈“歪打正着”地擦過我們戰車的炮塔外殼,不過沒有造成任何損害。

“雷恩,把車輛損壞狀況報給我。”

由于我把火炮控制權接管了,以至于炮手雷恩沒事可做;為了不讓雷恩太過無聊,我叫雷恩負責監視車輛狀況。

“沒有損壞,脫殼穿甲彈在六秒之後可以裝填完畢。”雷恩回答。

“我知道了,謝謝。”

佳娜将戰車開到了另一個戰車壕溝旁邊,可是沒有把車子開進壕溝之中;畢竟戰車壕溝的設計是用來保護戰車的正面與側面,現在我們只需要應付來自一個方向的威脅,進入壕溝之中反而會受到壕溝的限制而導致機動力降低。

我隔着煙霧向着另一輛NTU戰車開火,脫殼穿甲彈從那輛NTU戰車的炮塔與車身交界處穿入,将那輛戰車扯裂成上下兩半;佳娜在我開火的同時猛催油門,将車子駛離原位;NTU則是又一輪密集彈雨朝着我原來開火的位置射來,但是受到煙霧阻擋視線的關系,那些炮彈沒有一發射中我們。

我們借着煙霧和防禦工事的掩護,像個躲在暗處不停放冷箭的小賊一般偷襲着NTU戰車群;NTU則因為受到煙霧幹擾觀測視野,不敢在情況還不明朗的時候急速前進,就這樣保持我所希望的緩慢速度前進着。

我又發射了一發炮彈,擊中了另一輛NTU戰車,不過這次我沒有瞄得很準,那枚脫殼穿甲彈擊在NTU戰車的正面裝甲上,被彈了開去,只有中彈沖擊時的震動造成了對方隐形裝置的損壞而已。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成功地多拖了半分鐘,現在我們已經可以撤退了。

“上士,照着規劃好的路線撤退吧!”

當佳娜駕駛着戰車、沿着預先計劃好的路線行駛穿越基地而撤退時,從燃料槽裏洩漏出來、清澈如水的燃料油已經順着我們預先布置好的淺溝渠和阻水檻開始在基地內四處漫溢着,甚至我們的撤退路線上也都浸潤着一層淺淺的燃料油。當佳娜駕駛着戰車從燃料油上高速飛馳而過的時候,激濺而起的透明油料映照着陽光、折射着美麗的七彩光華。

照着燃料油洩漏的速率來看,不要幾分鐘,整個基地就會流滿了燃料油,現在只要祈禱NTU會照着我們的計劃踏入陷阱就好了。

突然想到,我忘記是誰告訴過我的,做人要厚道,特別是不能詛咒別人去死;可是,我現在正在希望着NTU的部隊能夠踏入我布置的死亡陷阱裏。詛咒別人去死,別人還不一定真的會像被詛咒的那樣死去;可是,如果NTU的部隊真的踏入了我所布置的火坑,那麽死亡幾乎是可以确定的。

如果說“詛咒別人去死”是“不厚道的表現”,那像我這樣祈禱着NTU的部隊會踏進一個必死的圈套之中,又該算是什麽?

“雷恩,裝填高爆彈。”我向着我的炮手下達命令。

不管算是什麽,我還是得将這個圈套确實地完善下去,否則我肯定是會成為死人了,不管是被NTU擊斃在戰場上、或是被上級以違反軍令的罪名捉去槍斃。

戰車駛出基地,可以看到前方先行撤退的戰車群高速疾行時揚起的煙塵;佳娜催着油門,讓我們的戰車趕上了先行撤退的戰車群。

繼續行駛了五公裏,我們離基地已經有一段距離了,而NTU裝甲部隊也照着我們的計劃,直接駛入了被燃料油給淹沒了的裴斯基地;我将炮塔轉過來,調整炮口角度,将早已裝填好的高爆彈朝着基地內發射了出去;六秒之後,熾烈的火焰随即從基地方向升起,伴随着陣陣濃煙直沖入天際。

閑來無事

第 77 章

由于NTU研制出了可以中和熒光粉末的熒光中和劑,現在已經很難再以練習彈所灑布的熒光粉末來替NTU戰車染色了;雖然在熒光粉末散開的那一瞬間,NTU的隐形戰車仍然會因為染上熒光粉末而暴露行跡,但是塗在隐形戰車表面上的熒光中和劑卻可以迅速将熒光粉末中和掉,速度常常快到我們的戰車連能夠轉過炮塔來進行瞄準的時間都沒有。

總算我們這次只需要裝模作樣地抵擋一下NTU的攻擊,而不需要真的擊退NTU的武力,我可以在遠距離先以戰車主炮射擊NTU的戰車,即使炮彈擊不穿NTU戰車的裝甲,只要能震壞車上的隐形裝置就行了。

不過,為了要吸引NTU的戰車順利跳進我們預先準備好的“火坑”,我們不能毫不抵抗NTU的攻擊就直接退走,以免引起NTU的疑心;雖然接戰NTU戰車會有所損傷,但是比起将部隊直接全部撤走,NTU又沒有踩進陷阱裏的時候,被NTU自後追擊的傷亡只會更慘重而已。

又是這種只能在兩個都會死人的方案裏做選擇的狀況,我恨極了這種情形;難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非得走在會死人的道路上才行嗎?其實還是有路的,如果這場戰争沒有發生,我就不會陷入這種局面了。

想想,我現在還真的是在推人入火坑啊,拿自己的部屬作餌來引誘着敵人上勾,我不但想把NTU的軍隊推進火坑,我也把自己的部下推進火坑。

“接觸,十一點鐘方向,NTU隐形戰車,很多。”我報出了敵人的大概方位。戰争已然開始,而且正在持續進行着,現在想太多已經無濟于事了,先想辦法讓自己活過這一次殺戮,我才能有明天來繼續煩惱着這些問題。“所有戰車,自由開火射擊。”

“長官,我們看不見目标啊!”戰車第四營第一連連長的通訊傳了進來。“這要叫我們怎麽自由開火?根本沒有目标讓我們射擊啊!”

“我會把目标弄出來給你們的。”

我以車長位置的預備火炮控制系統調整着戰車主炮,瞄準了一輛行駛在最前端的NTU隐形戰車。按下主炮電門,射擊時的巨大後坐力震得戰車搖晃不止,兩秒鐘之後,脫殼穿甲彈在四千公尺左右的地方命中了那輛被瞄準的NTU隐形戰車。雖然由于距離因素,脫殼穿甲彈未能擊穿NTU戰車的正面裝甲,但是炮彈擊中車身時的強大沖擊力卻足以讓脆弱的隐形裝置因為劇烈震蕩而損毀;失去隐形保護的NTU戰車仿佛鬼魅現身一般,從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顯現了出來。

“長官,我的雷射測距儀讀數是四千二百公尺;敵人距離太遠了,我們的主炮射不穿他的正面裝甲啊!”剛才那位連長的無線電又呼叫了進來。

“我知道,大家只管開火就是了,我們這裏超過六十輛戰車一起集火射擊,就算彈雨射不爛那輛車的正面裝甲,只要能射斷履帶就行了!”

“可是,我們的彈藥足夠嗎?”又是那位連長的無線電通訊。“我們的車上只有二十五發脫殼穿甲彈,萬一彈藥用完了……”

其實那位連長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一輛VMA戰車上只攜帶有二十五發脫殼穿甲彈,萬一在NTU戰車進入脫殼穿甲彈的有效射程之前就把彈藥耗光,到時候可就沒有彈藥能用來對抗敵人了;高爆彈即使是在近距離也很難有效對付戰車的重裝甲。

不過,我們真正的目的只是假裝抵擋一下NTU的攻勢,其實并不太需要擔心彈藥耗光的問題。

“等你被NTU戰車擊毀的時候,給你再多炮彈你也發射不出去了;把彈藥耗光也好過帶着二十五發的脫殼穿甲彈去死,不用想太多了,射擊吧!”

巴不得我這麽說,其它戰車的炮手們早已蓄勢已久的拇指紛紛扣下了主炮發射電門,戰車主炮發射時的巨響連續不斷地在高原上響起,由炮口爆風所引起的沖擊聲波有如雨天池塘裏的漣漪一般、交錯着朝向四面八方遠遠傳播了開去。

六十幾輛戰車所發射的炮彈有的擊中了NTU戰車的正面裝甲而被彈了開去,有的則因為距離過遠、沒有仔細瞄準而落在地上。不過,不知道是幸運之神真的眷顧着我們?或者是死神正朝着NTU揮着祂的大鐮刀?其中一枚瞄歪而落在目标戰車前方地面上的脫殼穿甲彈在接觸了硬質的火成岩地面之後、像是打水漂的石頭一樣反彈了起來,無巧不巧地剛好擊中了那輛NTU戰車的履帶。

一側的履帶在高速行進之中被擊斷,NTU戰車一個打橫,車子因為強大的慣性作用而側翻了過來,原本應該朝向天際的車頂就這樣朝向了我們,偏偏另一發脫殼穿甲彈剛好在這時射到,正好擊中了NTU戰車僅有薄弱裝甲防護的車頂;炮彈輕松地穿透了車頂裝甲,大量的電漿電弧随即出現在戰車車身旁,那輛戰車接着就猛烈燃燒了起來。

見到先遣戰車被擊毀,所有的NTU隐形戰車都慢下了前進速度,以免高速行進揚起太多的灰塵而暴露自己的蹤跡,從而招致敵方密集的彈幕射擊。

透過車長搜索儀的望遠影像看着NTU戰車群所揚起的煙塵漸漸消失,這對于其它看不見隐形戰車、只能靠着煙塵來判斷位置的人來說是個壞消息,但是對我而言卻是求之不得;NTU戰車如果以極限時速九十公裏前進的話,只需要一分鐘就可以靠近我們到二千五百公尺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之下NTU戰車的質量加速炮有着超過八成的幾率能夠一炮擊穿VMA戰車的正面裝甲,而我們在一分鐘之內只能發射七發炮彈;但是現在NTU戰車将速度降到時速三十公裏,要靠近到二千五百公尺的最低擊破距離就需要三分鐘的時間,這三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我們将大部分的脫殼穿甲彈發射出去,而且還有剩餘的時間可以撤退。

假扮成彈藥耗盡而不得不撤退,我們的戰車不必卷入和NTU戰車的近距離炮戰,NTU也比較不會懷疑我們的撤退是個陷阱,這是我最希望的情形。

我轉動主炮瞄準了另一輛NTU隐形戰車,扣下主炮發射電門,又是一輛NTU的隐形戰車因為隐形裝置受到震動損毀而現出原形;随即四個連的所有戰車都将火力集中在那輛NTU戰車上,雖然沒有當場擊毀那輛NTU的戰車,可是從那輛戰車猛然煞車、并且開始全速倒車的舉動,剛才的一輪密集火力必定是造成了那輛戰車嚴重的系統損害,而且是嚴重到戰車乘員不得不放棄進攻的損害。

雖然沒有能擊毀敵方戰車,能夠逼對方出局也算是賺到了。

在我們第一次開火的時候,NTU戰車群并沒有開火還擊,可能是因為距離太遠、我們的戰車又受到戰車壕溝的保護,NTU的指揮官覺得開炮也沒什麽用處,決定節省一下彈藥的緣故;但是在NTU接連被我們擊中兩輛車之後,NTU的戰車指揮官改變了作風、下令還擊,随之而來的就是質量加速炮的炮彈撕裂空氣的聲音,還有炮彈擊在VMA戰車上的劇烈金屬碰撞聲,位置比較靠近NTU戰車的前排戰車幾乎都挨了NTU一炮,我們的戰車也是,所幸的是沒有一輛車被擊毀、也沒有人因此受傷的。

突然發現,有時候沒有隐形也是有的沒有隐形的好處,剛才要是NTU将火力集中在單一戰車身上,即使沒能擊毀我們的戰車,只怕挨打的戰車還是免不了要受些重傷;可是我們的戰車沒有隐形,而且都被NTU給标定出了開火位置,以至于NTU有着太多目标可以選擇,反而将火力平均分散了。

就像大自然之中的弱小生物都會群聚在一起一樣,掠食者在面對着群聚的食物時,在高興着可以飽餐一頓之前,也許該先煩惱一下到底要從哪一個個體開始下手吧?而且,還要煩惱着萬一目标躲進了群體之中、導致自己追丢目标的時候,是不是該換過另一個目标追殺呢?即使換了目标,會不會又追丢目标一次呢?

有時候,有着太多目标可供選擇也不見得是好事呢。

我瞄準了第三輛NTU戰車開火,炮彈擊在裝甲上的強烈震蕩損毀了那輛車的隐形裝置,當那輛戰車失去隐形保護之後,一輪密集的彈雨射擊使得那輛NTU戰車停止在原地無法動彈,可能是那輛車的動力系統承受不住連續沖擊而損毀了。

但是,我們這邊也付出了代價:NTU的戰車指揮官很快就發現了分散火力的錯誤,開始下令進行集火射擊。雖然NTU的戰車指揮官沒能成功地集中所有戰車的火力,但是位在最外側壕溝裏一輛屬于我營裏第二連的戰車卻遭到了二十幾發質量加速炮的連續重擊,炮塔厚實的正面裝甲被猛烈的連續火力給硬生生擊碎,炮手和車長也陣亡了,幸存的駕駛連忙棄車,以免戰車爆炸時将他也給卷了進去。

我們還不能離開,搭載着步兵的步兵戰鬥車還沒離開到安全範圍之外,我們還得挺着掩護友軍;我恨死了自己重複着告訴自己的事實。

NTU發揮了他們戰車主炮裝填速度上的優勢,毫不停留地連續炮擊着我方戰車;又是一輛位于前方壕溝內的戰車炸了開來,由于時間匆促的關系,保護那輛戰車的壕溝并沒有建設的很完善,剛好一枚質量加速炮的炮彈擊中了那輛戰車炮塔與車身之間的間隙,穿入車內的炮彈随即引爆了車上的彈藥。

閑來無事

第 76 章

轟平了裴斯基地之後,上級多半是想趁機奪回被NTU所占據的領土,立刻派了許多的工程部隊前往裴斯基地的舊址上大興土木,很明顯地就是想重建裴斯基地成為VMA的前進基地、以及進攻NTU的另一個跳板。

除了大批工程部隊之外,上級也指派了我的部隊前往裴斯基地負責護衛任務,一同擔任護衛任務的還有同樣來自裝甲第三團的第四裝甲營,而上級給我們的作戰命令則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守住裴斯基地”;說得直接明白一點,就是死守裴斯基地。

雖然說兩個裝甲營有着合計約一千人的規模與一百二十輛各式裝甲車輛,但是我不認為以這些兵力能擋得住NTU的隐形戰車部隊,特別是在NTU已經研發出了可以中和熒光粉末的熒光中和劑之後,要标定NTU的戰車會更為困難。

即使我們真的願意“不惜一切代價”來防守裴斯基地,只怕我們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代價,卻依舊是守不住裴斯基地;我想。

不過,和我一起出任務的第四營營長歷剛上尉似乎卻不是這麽想,而且還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鼻中哼着歌曲,指揮着他的部隊在裴斯基地四周開始布置防禦措施。

“長官,你不會擔心嗎?”我找了個機會把我的疑問給端了出來。

“擔心?為什麽?”歷剛上尉一臉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我們這裏只有兩個營的兵力,而這裏距離NTU在波紮那斯的主基地只有不到五百公裏,NTU随時可以對我們發起大規模攻擊,我們兩個營一百二十輛車最多擋得住對方多少人?”

“嘿,如果是普通的兩個營在這裏,NTU只要來上一個隐形戰車連,就可以把我們給宰假的;不過現在你帶的營在這裏,NTU只怕要出動到一個團的兵力,才有可能把我們從這裏趕出去。”歷剛輕松地說着。

“因為我的營在這裏?”我忍不住看了看我那些正在忙碌構築防禦工事的部屬們。“我的營有什麽特別的嗎?值得NTU動用到一個團的兵力?”

“因為你的營有你這位戰争英雄帶領啊!”歷剛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過幾天前介紹你的節目了,你的戰績真的相當不錯,我相信有你在這邊,NTU想攻下這裏都不容易,不然上級怎麽會放心只派了兩個營的兵力來守裴斯基地呢?”

原來是上次看到的宣傳節目在作怪,這就是歷剛之所以對我有信心的原因嗎?

“但是,長官,我之前的成功都是因為有着适當的支持,如果沒有辦法獲得适當支持的話……”

“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我不會用官階壓你的,想做什麽盡管對我下命令吧!我會和你的部屬一樣乖乖聽你指揮的。”歷剛咧嘴一笑。“先活着撐過這場戰争才是大事啊!”

“那,我就不客氣了……”

“別客氣,別客氣,有什麽想法盡量說出來吧。”歷剛笑笑。“我也很想見識一下‘聖塔那斯之劍’無堅不摧的作戰方式呢!”

嗨,我一直想不起來我有過這種外號;這個外號到底是誰給我取的?怎麽聽怎麽難聽。

“是這樣的:我認為,以我們手邊的兵力是擋不住NTU準備充分的進攻,所以我認為,如果能夠擋住NTU進攻的話是最好,遇到無法抵擋的攻擊時,直接放棄裴斯基地以減少部屬傷亡會比較好。”

“放棄裴斯基地?”歷剛吓了一跳。“可是作戰命令是要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守住裴斯基地啊!你就這樣放棄裴斯基地可是會違反作戰命令的!”

“我知道,但是守不住就是守不住,NTU不會因為我們集體死守裴斯基地而受到感動,因此就把裴斯基地送給我們的。那樣子的話,反正都是要死,我還是帶着部隊回去比較好;就算我會被槍斃,至少我的部屬不會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

“可是……”

“而且,上級命令說的是‘不惜一切代價’,如果我們以裴斯基地為代價,将NTU引誘到預先設置好的陷阱裏呢?雖然我們會暫時失去裴斯基地的所有權,但是只要能夠将NTU引入陷阱進行反包圍,殲滅來犯的敵人重新奪回裴斯基地,上級應該不會有太多意見吧?”

“唔,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歷剛連連點頭。“是什麽樣的陷阱呢?說來聽聽如何?”

“火攻,我們只要把基地裏的燃料用油槽打開、讓燃料油淹滿整個基地、再讓NTU占領基地就行了。”

“火攻?”歷剛歪着頭看着我。“傑森,我認為NTU的戰車是不怕火燒的,至少不怕那種半調子的火燒;我怕在你的火攻能生效之前,NTU戰車就能行駛脫離火場了。”

“我也同意NTU的戰車不怕火燒這一點,但是戰車裏的乘員會怕。不管NTU的戰車再先進,他們的戰車乘員和我們一樣都是人類,都需要呼吸。由于戰車沒有配備氧氣再生系統,因此戰車需要從外界獲取新鮮空氣;大火可以迅速降低燃燒區域內的含氧量,即使是有着核生化防護系統的戰車,頂多也只擁有過濾掉毒氣的能力,對于氧氣含量不足的事實就無能為力了。”我解釋着。“即使NTU的戰車不需要氧氣,他們的乘員卻需要;人類呼吸的空氣之中、氧氣含量只要低于體積濃度的百分之十六,就足以影響人類的判斷能力;氧氣含量低于體積濃度百分之六的時候,缺氧甚至會讓人瞬間休克、進而死亡。”

“你的意思是……火攻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燒毀NTU的戰車,而是燒光可供戰車乘員呼吸的氧氣,讓他們缺氧而死?”歷剛問着。

“是啊,再說,即使NTU的戰車能夠隔熱,隔熱功能也不會太強;只要把戰車內部的溫度烤到五六十度的高溫,就足以讓戰車乘員因為中熱衰竭而昏迷了。”我強調着。“最重要的一點,人們不使用油類當作燃料已經有很長的時間了,雖然我們的戰車是需要油料來驅動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軍方會制造這種用內燃機來驅動的戰車,大概這是目前我們能制造出來動力最強的引擎吧?反正我敢打賭那些NTU的人們除了知道色拉油能夠用來做菜以外,對于油類燃燒起來的危險一無所知,這樣他們就有很大的可能開着戰車直闖進滿地是油的基地裏來。”

“太妙了!”歷剛興奮地擊了一下手掌。“那我們還等什麽?這就動手替NTU準備一個‘熱情’的驚喜吧!”

※※※

布置陷阱的事情并沒有讓太多人知道,畢竟這個陷阱是我們用來打擊NTU部隊僅有的一張牌,而且這張牌還相當地容易破解──即使NTU戰車上沒有氧氣再生系統,多帶一個氧氣瓶還是做得到的,這樣一個氧氣瓶就足以暫時拯救車上的人員免受缺氧危害;或者是有些肺活量大的人也有足夠憋氣到戰車駛離缺氧地區的本事。

為了避免洩露機密,歷剛上尉只是派了幾個比較值得信賴的人守衛着燃油槽,而且也不對那些人說明事情真相,只說那是為了防止NTU派人滲透進來爆破我們燃料槽的必要措施而已。

另外,就是為了減少基地在被我們自己縱火時所受到的不必要損害,我們協調了工程部隊先替我們建造戰車壕溝之類的防禦工事,美其名為增加抵抗NTU攻擊的本錢,實際上則是避免太多工程部隊花時間建好的基地設施毀于大火之中;畢竟用來堆砌防禦壕溝的沙包和石礫屬于不可燃物,比較不會受到大火的影響,就算燒焦了也不會影響其防禦功能。

不過,我們擔心工程部隊會浪費時間在建築容易毀于火災的基地建築一事似乎是多餘的了;NTU很快地朝着我們發動了攻勢,一點也不給予我們站穩腳步的時間,我們的工兵甚至連替我們建築起防禦工事的時間都不夠,NTU的部隊就出現在裴斯基地附近了。

看到遠處的沙塵揚起,即使了望的哨兵看不見NTU的隐形戰車,光從車輛高速行進時揚起的沙塵也知道敵人出現了。

為了要讓NTU順利掉進陷阱,我必須先抵抗一下NTU的攻擊才行。要是連抵抗都不抵抗就掉頭逃跑,只怕NTU的指揮官會起疑。

此外,我們也必須争取讓步兵們先行撤退的時間,所以我下令直屬于我的兩個戰車連的所有戰車進入還沒建造完成的戰車壕溝,預備接戰NTU的戰車。

“長官,麻煩你帶着步兵先離開,我帶着戰車先抵擋一下NTU的攻擊。”我發了通訊給歷剛上尉,在此同時,佳娜則操縱着我這輛營長戰車駛入戰車壕溝之中。

“好,這邊就麻煩你了。”歷剛上尉的通訊傳了來。“所有步兵立刻登上步兵戰鬥車,跟随着我離開基地;戰車第一連和第二連先加入第五營,暫時歸弗萊契中尉指揮!”

随着歷剛上尉的命令,步兵們紛紛登上了步兵戰鬥車,接着一輛一輛裝滿了步兵的步兵戰鬥車随即在歷剛上尉的帶領之下、魚貫駛出了基地。來自第四營的兩連戰車也紛紛進入空着的戰車壕溝,或者躲在掩蔽物後方,做好了迎擊NTU裝甲部隊進攻的準備。

閑來無事

第 75 章

即使已經有了準備,十二枚五噸炸彈先後炸開的威力依舊是相當難以承受:雖然我已經移動到了岩石背面、炸彈爆炸的沖擊波受阻于岩石而不會對我造成直接影響,當沖擊波經過岩石旁邊時,劇烈的氣壓改變依舊是在我全身上下造成了無比的疼痛,而且是從身體裏到身體外、全面性的疼痛;我戴着的隔音護耳套也沒有辦法完全阻隔爆炸沖擊波造成的巨大聲響,幾乎讓人發狂的激烈轟鳴聲不斷地回響在耳中和腦際,再配上全身性的激烈疼痛,一時之間我甚至懷疑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被爆炸的威力波及而被炸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不容易全身的疼痛開始褪去、耳朵也不再劇烈耳鳴、腦袋裏的巨響也減低了之後,我這才慢慢爬起身來。

我知道我現在的狀況無法确實集中精神,也就是說我暫時無法應用我的超能感應力,我也暫時沒有辦法穿越岩石旁的地雷區而離開這個位置──雖然我很懷疑那些地雷是不是已經被爆炸威力給摧毀了,誰知道?現在的我完全沒有辦法以超能感應力來收集這些資料。

勉強爬回岩石頂上,我朝着NTU裴斯基地的方向看去;裴斯基地已經整個不見了,被HSSB所投擲的十二枚重型炸彈給徹底摧毀了,基地上的建築物早已被徹底夷平,至于裝甲車輛之類的東西早就不知道被爆炸時産生的強烈爆風吹到哪裏去了,只有岩石地上還留着十二個炸彈爆炸時制造出來的大坑洞而已。

兩千個人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希望他們死的時候不會感覺到太多痛苦。

突然覺得一陣全身乏力,我在岩石頂上坐了下來。

休息了好一會,直到身體恢複了力氣,我這才動身前去和特種部隊的人會合。

“長官,你可回來了!”見到我出現,那名來自特種部隊的少尉高興地幾乎沒抱住我。“這麽長時間沒見到長官你,我們幾乎都要認定長官陣亡了呢!”

“我自己也覺得我陣亡了,嗨。”我忍不住搖搖頭。“沒想到五噸炸彈的威力那麽強,即使在一公裏半的大石頭後面趴着躲好,都被震波給震得快死了,下次我一定要找個遠一點的地方躲起來。”

“我能了解長官的感受,那些五噸炸彈爆開時的巨響連這裏都聽得一清二楚呢!”少尉提起了裝着迫擊炮的背袋背在背上。“我們回去吧,長官。”

乘上四輪車返回基地,抵達基地的時候都已經快要日落了。一開始看到許多弟兄們熱情迎接上來的時候,心裏還有些感動,覺得自己的辛勞能夠減輕其它弟兄的壓力總算是值得的;但是,當我看到迎接上來的人裏面竟然雜有拿着麥克風和攝影機的記者時,我的心情就怎麽樣也好不起來了。

軍方又是要拿這次的勝利去宣傳了嗎?我似乎可以想見我們四個人打扮得人模人樣的坐在攝影棚裏的情景,還得依照上級的指示和那些記者們互相交換着事先寫好的劇本對話,就只為了這樣可以鼓舞民心士氣。

原本以為回到基地就可以休息了,誰知道在戰場上殺人還不夠,回到了基地以後還要成為宣傳的工具,面對着鏡頭說些不是自己想說的話;說直接明白難聽一點的,就是說謊話了。

這樣很累人的。

“少尉,我身體很不舒服,大概是被炸彈震波震到的內傷發作了,想先去醫務室一下,指揮官那邊的任務簡報就麻煩你了。”

不等那名特種部隊的少尉回答,我連忙跳下四輪車,匆匆推開湧上來的人群,朝着醫務室鑽去;我可不管指揮官會不會因為我“臨陣脫逃”而生氣,反正法律只規定義務役軍人必須服從征召上戰場作戰,可沒有規定義務役軍人必須服從命令上電視作秀,何況上電視作秀是可以找人代打的,反正也只不過是套些事先預備好的對話罷了;再說我好歹也立了些功勞,指揮官多少也要容忍我一些吧?

為了躲開上電視作秀的麻煩,說不得,我這次只好倚仗自己立過的功勞耍賴一下了。

※※※

雖然說沒從我身上檢查出什麽毛病,但是醫護室的值班醫官還是同意讓我躺在病床上裝病休息一下,還說這是“一個醫官能替戰争英雄盡力的部份”,甚至替我制作了一份不知道怎麽生出來的病歷。

不管怎麽樣,我還真的很感謝那位醫官同意讓我裝病躲在醫護室裏,因為基地指揮官派人前來醫護室探問我的“病情”,很顯然是預備着我的病情不嚴重的時候、就要抓我去上電視宣傳了。

指揮官派來的人前腳剛走,佳娜後腳就跟着進來了。

“長官,聽說你受傷啦?”佳娜一臉關心的表情,手上還提了一袋蘋果。“不要緊吧?”

“啊,沒啥大事。醫官已經幫我治療過了,讓我‘安靜’休息一會就好。”

我特別強調了“安靜”兩個字,以免佳娜趁機問東問西,我又不能溜出醫護室逃跑;逃出醫護室的話正好撞在指揮官手裏,難免又要被抓去上電視。

“嗯,那我削水果給長官吃啰?”

佳娜拉過椅子坐在我的病床旁邊,纖手拿起水果刀,開始利落地削着蘋果。

我只求佳娜不要趁機挖掘關于我超能力的秘密,至于佳娜高興坐在床邊削水果就由得她吧;再說,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坐在床邊削水果的景色也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

躺在病床上,許多的思緒随即紛紛湧進腦海之中,一點也不給我大腦休息的機會。我不自主地回想起剛從軍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我甚至聽到槍聲都會害怕;想到彼得斯和卡特、想到查理、想到剛下部隊時的長官麥可、班廷、邦茲、我轉調到波紮那斯基地之後的那些部下,想到趙彥平……還有其它認識或不認識的人。

然後我發現了一件事,這些記憶中的人幾乎都在這場戰争之中非死即傷,可是,我能記得住的名字越來越少,對于這些人死去的感覺越來越淡;我因為麥可的死而嗜血,但是聽到趙彥平陣亡的消息時我卻只感到難過而已。

似乎我已經對死亡感到麻木了。

再想到這次作戰之前,我們中了NTU的空射地雷陷阱而損失了不少人,這些人多半都成為了NTU的戰俘,而且很有可能都還監禁在裴斯基地裏。但是我在執行這次空襲作戰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想到那些炸彈很可能會炸死自己人;如果VMA的戰俘真的被監禁在裴斯基地,那麽這次作戰殺死的人數只怕不只兩千人,可能會超過一萬人也不一定。

兩千人……一萬人……說得好像“人”是一種計數單位似的。

可是,那些“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想法,和錢幣不同,每個硬幣幾乎都是一模一樣,差異小到可以用機器來辨認的程度;但是人卻不會有兩個完全相同的,兩千個人就是兩千個人的人生,兩千的人的思想與意志──兩千個人的靈魂……還有關系着那兩千個人的其它許許多多人,有如一張龐大的人際關系網,牽動着屬不清的無數人朝着我鋪天蓋地般當頭罩下。

如果那兩千個人都是我所認識的人,只要一想到我身邊突然少去了兩千個人,那種沉重的感覺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躺在床上想自己的事情,佳娜大概是覺得無聊,打開了電視,一邊削水果一邊看着電視上正在播放的節目。

“咦?‘聖塔那斯之劍’?長官你的外號這麽帥氣啊?”看着電視,佳娜突然迸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你說什麽?”

“我說長官你的外號啊!”佳娜笑嘻嘻地轉過頭來看着我。“電視上正在播放關于這次勝利的節目呢!還說什麽雖然長官因為身體不适而沒有接受訪問,但是他們特地去搜集了關于長官的個人資料來播放呢!”

我吓了一跳,朝着電視看去,液晶顯示屏幕上顯示的影像不就是我的軍裝照片嗎?旁邊還以特效條列出我的個人數據,包括了我作戰記錄、升遷以及勳獎,還找來了許多我完全沒有印象、但是那些人卻自稱曾經與我待在同一個部隊的士兵們現場演講,資料詳細程度只怕比我記憶之中的數據還要完備許多,一個嗓音優美動人的女聲配音正以興奮的語調複述着計算機處理打印的數據。

除了這些我記憶所及的東西以外,節目裏甚至還給了我一個“聖塔那斯之劍”的封號,更極盡無恥與誇大地渲染着我的功績,把我形容成了能夠一個人左右戰局的怪物,然後在我覺得我的心髒已經快要麻痹的時候,節目主持人甚至宣稱着“VMA在這些英雄的努力奮戰之下,正穩定地朝向勝利前進”之類的……

“哇,我都不知道長官你這麽厲害耶!一個人就可以擊斃對方一整個小隊……呀!單槍匹馬爆破了一個NTU空軍基地?天啊!長官你太帥了!帥到讓人家有種窒息的感覺……啊!第一位奪下擊毀NTU隐形戰車記錄的英雄?難怪長官你抓出隐形戰車的技術那麽好!耶!主導空襲裴斯基地的行動?這個我知道……讨厭!長官你怎麽這麽帥啊!好多偉大的功績喔!”

看着節目報導,佳娜這個戰争崇拜者在那邊像個瘋婆子似的大呼小叫;要不是醫護室裏沒有其它病人,醫官也想多欣賞一下佳娜的美貌,只怕佳娜會被當場趕出醫護室吧?

不過,更令我頭痛的是,電視節目就這樣把我的數據毫不遮掩地播了出來,雖然說起到了一些鼓舞人心的效果(至少在我旁邊的這位李文小姐就因為興奮過度、吵得讓我想在她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腳、把她踢出醫護室),但是這樣也把我的一切信息都暴露給NTU間諜了;如果NTU因此派了殺手來暗殺我,我一點都不會感覺到意外的。

有時候真的搞不懂,雖然說不管一個人再厲害也無法獨力左右戰局的發展,但是為了鼓舞民心士氣和提升整體戰力的目的,就這樣把一個人給曝光在所有人面前,讓這個人成為敵人暗殺剪除的明顯目标,上級這種作法的取舍考量到底是什麽?

閑來無事

第 74 章

基地指揮官之所以說要好好“想一想”,其實還是在擔心萬一作戰失敗時、自己必須負起的責任。畢竟損失的四個裝甲團兵力都是“自己的資産”,而且還可以把過失推诿給情報能力不足的先天缺陷上;但是向上級申請來支持的戰略轟炸機卻是“借來的錢”,萬一那些戰略轟炸機有什麽損失,上級追究起來的時候滋味可不太好過。

不過,基地指揮官終于還是同意了我的提案,決定去向戰略空軍申請HSSB的支持;不知道是因為基地指揮官對我的提案很有信心呢?還是因為他真的被上面的人逼得很緊?如果VMA的指揮高層以“指揮作戰不力”這個罪名逮捕了基地指揮官,那麽基地指揮官的下場只怕也好不到哪裏去,畢竟之前聖塔那斯基地的指揮官巴納中校就是這樣被槍決的,活像聖塔納斯基地的失陷全部是巴納中校一個人的責任、或是巴納中校把整個基地賣給了敵人似的。

“與其等着被槍斃,不如先盡一切努力看看能不能挽救現狀”,這是通常對一個努力去打破現狀的人所用的形容語句;但是,在這種情形下卻變成了“與其讓我一個人死,不如大家一起陪我死一死”,把士兵送上戰場去犧牲生命以便換取自己不被槍斃……

不過,就算基地指揮官真的願意犧牲自己,乖乖讓那些讨厭的憲兵把他捉去槍斃,這場戰争還是不會結束,士兵們還是會死在戰場上,指揮官也是。

難怪當初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那些訓練士官們都會叫我們這些士兵少想多做,這些事情還真的是讓人一想起來就心情郁悶,真的不适合多想;不過,這是戰争,在戰争裏多做事的意思不就是多殺人嗎?唉,我又開始多想了,可是,難道我真的應該什麽都不想、只是拿起槍專心殺人嗎?

※※※

雖然我剛升任了營長,可是這次任務我卻選擇不帶我的人去執行,而是請特種部隊支持我三個人,原因很簡單:這次作戰的目标只不過是解決薄皮的雷射防炮,只要用雷射導引的迫擊炮炮彈進行攻擊就可以了,不需要小題大做地動用到戰車去射擊目标;與其帶上一堆人或是一堆戰車去當NTU的标靶,我寧可選擇隐秘性比較高的特種作戰方式。

從特種部隊來的三個人攜帶了66厘米迫擊炮以及炮彈,搭上了我所駕駛的四輪車,趁着金星上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落下時出發。我并沒有沿着死亡峽道前進,而是直接駕駛着四輪車馳騁在波紮那斯高原的空曠地形上,四輪車不像戰車那樣容易被雷達所探測到,只要趁着黑夜行動,除非有NTU的單位靠到離我們很近的距離才會有發現我們的可能;但是行駛在死亡峽道之中的話,反而會碰到埋伏警戒的NTU戰車,畢竟死亡峽道對VMA的唯一用處就是提供一個不受空襲的交通路線而已,如果有辦法不被NTU的空中單位攻擊的話,行駛在死亡峽道之中其實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們花了六個小時行駛到裴斯基地附近,将四輪車開進了距離裴斯基地最短只有四公裏的死亡峽道之中;一旦開始迫擊炮攻擊,NTU肯定會派空軍出來搜索迫擊炮的位置,這時我們就需要死亡峽道的天險掩護了。

在幾塊大石頭之間的空隙選好了位置,三名特種部隊的隊員們随即開始架設迫擊炮,并将攜帶來的二十發炮彈排列開來,以便随時取用。

“那麽,少尉,這邊就麻煩你了。”我向特種部隊的領隊少尉說着。“聽我的命令開始進行攻擊,如果有NTU的任何人靠近,不必擔心攻擊,先躲起來再說。”

“沒問題,長官。”那名少尉點點頭。“長官,倒是你自己要小心,接近到離敵人基地那麽近的地方是很危險的。”

“放心吧,你不知道我的外號叫做‘聖塔那斯之蟑螂’嗎?我以前就是混特種部隊的,像只蟑螂一樣在敵人陣線裏鑽來鑽去也從來沒被發現過,我反而比較擔心你們會顧着攻擊而忘了隐藏好自己的蹤跡。”

雖然“聖塔那斯之蟑螂”這個外號是我臨時杜撰出來的,連我自己都從來沒有聽見過,那名少尉聽到之後卻笑了起來。

“沒想到我們遇到前輩了,任務完成以後一定要向長官讨教幾手才行!”

安頓好迫擊炮單位,接着就是步行前往我的作戰位置:一塊高達四十餘公尺、位在裴斯基地旁不到一公裏處的巨岩;我必須登上高處才能進行以雷射标定目标的工作而不會被其它障礙物幹擾,但是波紮那斯高地卻是一望無垠的平坦地形,除了偶爾有突起的巨石可以登高以外,波紮那斯高地的地形只怕比飛機場還平坦。

花了一個小時步行來到這塊位于NTU基地附近的巨石旁。NTU并沒有在巨石附近設置太多的警戒哨,相對的,NTU在巨石附近布置了不少的地雷,以免有人利用巨石的掩護來做些NTU不喜歡的壞事,因此我從黑暗之中接近巨石的時候,并沒有引起NTU的注意。

雖然巨石旁邊布有不少的地雷,但是那也只能吓阻看不見地雷位置的人而已,我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感應出地雷的位置,自然也可以輕松地從地雷與地雷之間的空隙鑽過去。

不過,俗話說的“眼見為憑”,就像一般人對自己親眼看見的東西會深信不疑一樣,也許我對自己的超能感應力太過自信了也未可知,說不定一個感應錯誤,我就踏上某個沒有感應到的地雷,再來的結果自然也不必多說了。

好在直到我穿過地雷區走到岩石旁邊為止,我都沒有踏上任何地雷,看來是我太多心了。

将ASR-32背在背上,我取出了攀岩的工具開始攀登岩石。這塊巨岩雖然說“只有”四十幾公尺高度,那也是相當于十幾層樓高的高度了,沒有攀岩工具根本就爬不上去。

想想也真夠諷刺的,平常人們攀爬岩石是為了娛樂與健身,現在我攀爬岩石卻是為了能順利殺人。

爬到了岩石頂端,被黑暗所籠罩着的裴斯基地就在我眼前展開。我趴伏下來以減少被發現的機會、取下了背上的ASR-32、打開了附在瞄準鏡上的雷射标定裝置,瞄準了一組裸露在建築物外面的雷達天線。

不管是誰,都是要靠着耳朵來傾聽外界聲音、靠着眼睛來觀察外界環境;雷達就相當于是NTU的耳目,只要先毀了雷達系統,NTU就等于是瞎了聾了一般,自然也沒有辦法追蹤迫擊炮的彈道來找出特種部隊的位置。

“聖誕老人,這裏是一號。”依照事先策劃好的作戰方案,我先行呼叫基地。“我已經就位了,請讓麋鹿拉着雪橇出發吧。”

“了解,我們這就叫他們出發。”基地傳來了回音,這表示戰略空軍派來支持的四架HSSB很快就會升空待命。

“二號,聽得見嗎?這裏是一號。”我透過無線電呼叫着來自特種部隊的迫擊炮小組。“我已經就位了,你們可以開始進行攻擊了。”

“這裏是二號,知道了,長官,我們這就開始攻擊。”

那名少尉的無線電還沒來得及切掉,我就聽見迫擊炮發射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了過來;一枚雷射導引的迫擊炮炮彈劃過天際、在寂靜的黑夜之中制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随即命中了被我标定的雷達天線,在耀眼的爆炸火光之中,将那組天線完全摧毀。

當我轉移雷射标定點到另一組雷達天線上時,惶急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NTU基地,将那些正在熟睡中的士兵從夢鄉裏喚醒,第二發迫擊炮炮彈随後擊中天線炸開時的巨響則讓士兵們從被窩裏跳了起來。

NTU兩組正在運作的雷達天線被毀之後,我舉槍朝向一個沙包強化過的戰車壕溝進行瞄準,那個壕溝裏正停着一輛機動雷射防炮車。雖然NTU還有其它的備用雷達天線,但是要啓動那些天線需要一些時間,而這段空窗期已經足夠我們将帶來的迫擊炮炮彈盡數發射出去了;與其将那些天線擊毀,不如把彈藥省下來攻擊防空車輛。

由雷射導引的迫擊炮炮彈以穩定的時間間隔不斷地落下,追尋着我的雷射标定點将NTU的雷射防炮車輛一一摧毀;我們只用了十七發炮彈就完全摧毀了裴斯基地的所有雷射防炮系統,剩下來的三枚炮彈我則導引到了防空飛彈車輛上,摧毀了三輛NTU的防空飛彈車。

“聖誕老人,這裏是一號。”迫擊炮攻擊一結束,我立即以無線電呼叫基地。“請把聖誕禮物送過來吧。”

“了解,一號,他們已經朝着目标前進了,估計到達時間十五分鐘。”基地通訊官的興奮語音傳了過來。“幹得好!”

從迫擊炮開始攻擊到二十發炮彈射完只花了不到一分半鐘,而在這段時間裏,NTU由于雷達被毀,又是處在黑暗之中,因此NTU只知道有人正在以迫擊炮轟擊基地之外,什麽情報都掌握不住,自然也沒有辦法把我們這些躲在暗處裏搞破壞的人給找出來了。

好不容易在迫擊炮炮擊結束之後,NTU基地恢複了平靜,許多的士兵們開始離開掩蔽位置、出來收拾被迫擊炮轟擊過的殘局,NTU的軍官們也忙着統計損失;當NTU的軍官發現到被毀的都是雷射防空火炮系統時已經太遲了,從VMA波紮那斯基地到NTU裴斯基地的直線距離大約是四百公裏,能以時速兩千公裏飛行的HSSB只需要十二分鐘就可以飛到NTU的裴斯基地,在NTU能夠理解出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前,四架HSSB已經飛抵了裴斯基地上空,打開彈艙,十二枚五噸重的炸彈拖着可怕的呼嘯聲、先後朝着裴斯基地落了下去。

閑來無事

第 73 章

大概是對于我躲在巨石後方的縮頭烏龜作風感到不滿,兩輛NTU隐形戰車加足了速度朝我的掩蔽位置駛來,打算把我從石頭後方揪出來痛宰一頓。

“那就是隐形戰車的行蹤嗎?”我的炮手透過觀測鏡看着隐形戰車高速行進時卷起的滾滾煙塵,喃喃自語着。

“應該是吧?現在峽道裏又沒有刮大風,也只有裝甲車輛高速行駛時才會卷起那種煙塵了;炮彈裝填的倒數時間還有多久?”

“三秒。”

“好。佳娜,先把車子往後退,露出車尾來引誘一下敵人,再立刻前進到開火位置。”

“沒問題。”

佳娜操縱着戰車向後退了一小段距離,讓戰車的車尾暴露在岩石遮蔽之外。兩輛NTU的戰車本來都将炮口轉向了我之前開火的位置,只等着我再次探出頭來就可以來個先發制人;不過,看到我的車尾從岩石的另一邊露出來的時候,NTU的戰車慌忙轉過炮口瞄準着我的車尾。

在這時,佳娜猛踩油門,讓戰車以最大出力向前行進,兩輛NTU戰車才剛瞄到我的車尾,我的車尾卻又縮回了石頭後方。一名NTU炮手沒能及時反應過來,扣下了發射主炮的電門,質量加速炮的炮彈擦着我的車尾飛過;另一名NTU炮手雖然沒有開炮,但是當他将炮口轉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VMA戰車的主炮對準了自己正在噴吐火焰的景象。

脫殼穿甲彈又擊中了NTU戰車的炮塔與車身間隙,穿透了不受裝甲保護的炮塔基座,摧毀了動力裝置,讓NTU戰車陷入了跳躍的電弧火花籠罩之中,随後爆炸。

在最後一輛NTU戰車的主炮能夠裝填完畢之前,我們的戰車又退回了岩石後方掩蔽起來。

現在的情況拉到了一比一,不管剩下的那輛NTU戰車速度多快,也不可能在八秒鐘之內跑過一千五百公尺的距離而接近到我們兩千五百公尺之內,那是NTU戰車的主炮有可能一炮擊穿VMA戰車正面裝甲的最大距離;如果沒有意外,我只要能比那輛戰車先行開火,今天能活着回家的人應該就是我了。

見到我縮回巨石後方,NTU隐形戰車也找了一大塊巨石當作掩蔽物,開到巨石後面去躲了起來;然後,等到急速行駛時卷起來的煙塵消散之後,那輛隐形戰車又緩緩地從岩石後面開了出來,大概是以為我看不見那輛車從巨石後面開出來、會以為他們就一直停留在巨石後方,而将注意力聚集在那裏吧?

用一個替身來吸引我的注意力,真是個好方法,如果我是靠眼睛在搜索敵蹤,我可能真的就被他騙過去了,我暗自想着;很可惜,我并不是用眼睛在觀察蹤跡的。

等到NTU戰車完全從岩石後方駛出來,我按下了主炮發射電鈕;随着主炮噴出熾烈的火焰,脫殼穿甲彈又切入了NTU戰車炮塔與車身之間的縫隙,最後這一輛戰車也步上了他同伴們的後塵,變成了一堆燃燒中的廢鐵。

“總算解決了,讓我們回去報告吧。”

※※※

五十幾輛殘存的裝甲車像是駝着海葵的寄居蟹一般,載着攀附在車外的軍官們回到了卡多斯隘口。

士兵們的消沉情緒彙集成了一股沉重的氣氛,這是當然的,沒有人會在打了個敗仗之後還興奮地大叫大跳,即使自己很幸運地并不是戰死或被俘的人,頂多也只會私下慶幸自己的運氣不錯而已吧。

不過,還是有某些人總是精神十足,而且是那種令人傷腦筋的精神十足。

“長官,你到底是怎麽找出隐形戰車的?能不能教我一下?”

“我已經教過你們了。”

“可是,為什麽長官找得到隐形戰車,我卻找不到呢?是不是長官還有什麽特殊的訣竅?或者像是千裏眼之類的超能力?”

回到基地以後,佳娜一直追着我問着這個我最頭痛的問題,即使我想利用尿遁來躲開佳娜的追問也沒用,這個瘋女人竟然不顧其它男性士兵的奇異眼光,就這樣追着跟進了男廁所裏來,還公然站在我旁邊看着我小便!真是夠了。

看來,我只好祭出壓箱法寶了……

“上士,你臉上那個黑黑的腫起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長青春痘還是粉刺之類的?”我故意瞪着佳娜的粉臉打量了好一會,還裝出一副很疑惑的表情。

“啊?青春痘?!”佳娜吓了一大跳,連忙伸手摸着自己的面頰。“有嗎?”

“有啊,你要不要去照個鏡子看看……”

“青春痘?讨厭!人家會醜死的~~~!”也不等我說完,佳娜慘叫一聲,三步兩步就沖回自己的寝室裏去照鏡子,我也順利擺脫了被追着問問題的窘境。

果然,美麗的女人總是愛惜自己的容貌勝過一切。

※※※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當基地指揮官特地派了一輛車來接我回基地開會時,我就有很不好的預感;果然才踏進作戰會議室,立刻見到了基地指揮官和一堆參謀幕僚早已就位,桌上的煙灰缸裏早已多了許多煙屁股,他們必定是等我等很久了。

“弗萊契中尉,請坐。”基地指揮官示意我坐在他對面。“今天找你來,是要通知你,我們決定任命你為裝甲第三團第五營的營長;一般照規定,營長應該是由上尉階級來出任的,但是中尉你的戰功彪炳,我們決定破例任命你為營長,希望你能好好帶領你的團,替我們多争取一些勝利。”

“謝謝長官,我會盡力的。”

雖然說被任命為營長,我可不覺得有什麽好高興的,說白了就是這些指揮官想叫我帶着人去多殺一些人罷了,被叫去帶頭殺人這種事情一點也不值得高興。

“很好。”基地指揮官點頭。“除了任命你為營長之外,我們還想問問,不知道中尉可有什麽能夠協助我們攻下NTU裴斯基地的作戰方案?”

“順便”問我有什麽作戰方案?我一直有種感覺,那就是基地指揮官叫我來這裏,想從我這裏挖出一些作戰方案才是主要目的,升我當營長只不過是打屁股之前的糖果罷了;而且升我當營長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叫我帶着我的人直接去執行我提出的作戰方案。

“長官,很抱歉,我沒有什麽可行的作戰方案。”我搖搖頭。“我只不過是個義務役軍官,欠缺策劃作戰方案專業的訓練與素養。”

“弗萊契中尉……不,弗萊契營長,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基地指揮官微微搖頭,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這個世界上成功的人有兩種,一種靠天賦,一種靠訓練和努力;雖然你沒有進過軍校,但是你的戰功比起那些軍校出來的軍官都要出色,這證明了你是很有天賦的人。VMA需要你貢獻你的能力,請不要逃避你的責任。”

逃避責任?法律是有規定人民有服兵役的義務沒錯,但是法律并沒有規定義務服兵役的人就必須表現得像個戰争英雄吧?我并沒有志願加入職業軍人,現在仍然是挂着義務役軍官的官階,領的也是義務役軍官的薪水──如果義務役軍官有薪水可以領的話,我的責任應該就是執行一般的戰鬥任務而已,像這種帶頭沖鋒陷陣的事情或是策劃作戰方案的麻煩,怎麽看都好像是職業軍官的責任。

一開始他們先“征召”我來義務當兵,要求我拿起槍來擊退敵人,我照着做了,可能還不小心多做了一些不歸我份內該做的事情,那算是額外奉送的就先不計較了;然後這些人發現了我的表現不輸給職業軍人之後,這些人竟然開始要求我的行為必須像個職業軍人了,所謂的“得寸進尺”不知道是不是指這種情形?

“長官,我有一個疑問:關于上次作戰,為什麽我們連NTU有投射地雷這種東西都不知道?”

聽見我這麽問,基地指揮官露出了一個尴尬的笑容。“是這樣的,以往都是NTU主動攻擊、由我們采取防衛行動,NTU自然也不會需要用到投射式地雷這種偏重于防禦性質的武器;上次作戰是我們嘗試首度發動攻擊,我們并不知道NTU擁有那種東西,情報搜集也沒有獲得相關資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NTU竟然會有投射式地雷。”

“那麽,長官,您打算怎麽對付那種投射式地雷?我們的戰車只要一靠近NTU的基地,那種投射式地雷随時都會落在車隊的隊形裏,這樣子我們根本動彈不得啊?”

“我說實話,我們想了很久,想不出什麽有效的反制措施。”基地指揮官無奈地聳聳肩承認。“這就是我們需要你提供意見的緣故。”

“長官,我說實話,我沒有能夠占領裴斯基地的有效作戰方案,毀掉裴斯基地的方案好像有一個,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就是了。”

“能毀掉裴斯基地就好,是什麽方案?”

一聽見我有點子,基地指揮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前傾,表現得相當急切。

“如果長官能幫我申請到HSSB(Hyper-Speed Strategic Bomber超高速戰略轟炸機的縮寫)的支持,也許我們可以用炸彈将裴斯基地炸平。”

“HSSB?”基地指揮官滿臉驚訝的神色。“你想空襲裴斯基地嗎?”

“是的,長官。”

“怎麽空襲?雖然HSSB有足夠的速度和高度使他們不畏懼敵方戰鬥機與飛彈的攔截,但是HSSB閃不過NTU的雷射防炮啊!”

“長官,至少HSSB的‘天敵’只有雷射防炮一種,只要能想辦法處理掉那些雷射防炮,HSSB就可以不受威脅地進來轟炸了不是嗎?”

“嗯……”基地指揮官向後靠在椅背上,伸手捉着下巴摩弄着。“讓我想想。”

閑來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