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5 章 、【番外】恐怖大巴(上)

第一章、沒有未來的人

侯鬥冰是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男人的名字。

一個年紀不大不小不上不下的男人的名字。

侯鬥冰猛然從噩夢中驚醒,他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腦袋隐隐作疼,噩夢中到底經歷了什麽,他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只是覺得後怕,此刻還心跳得厲害。

“我……我怎麽在車上睡着了?”

侯鬥冰看了看周圍,自己在一輛大巴車上,周圍的座位基本上已經坐滿了,只有自己旁邊靠窗的座位還空着。

他記得自己明明剛剛上車沒多久,才剛坐下,沒兩分鐘就能睡着,也是服了自己了。看來是自己最近太累,壓力太大,身體和心理都快要達到承受的極限了。

“師傅,這是開往斜月城的車嗎?”

一個清脆的女聲引起了侯鬥冰的注意,他擡起頭向車門望去,首先入眼的是一雙筆直雪白的大長腿,擡眼向上,掃過姑娘曼妙的身材,目光最後落在她的臉上——一張二十歲左右,青春靓麗的瓜子臉上。

“喲,挺漂亮的一個姑娘。”

侯鬥冰再次看了看周圍,發現只有自己旁邊一個空位了,頓時來了精神,不覺心中暗喜。

“快來快來,快來叔叔這裏。”

侯鬥冰暗自吞了一口口水,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灰狼的形象,大灰狼高舉着狼爪,一臉壞笑,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懵懵懂懂的小白兔,等着它乖乖投入自己的懷抱。

“妹子,快上車,一車人就等你了。”

司機看了看那姑娘揚起來的車票,催促着她快點上車。

得到司機肯定的答複後,姑娘走上車來。車上衆人或有意或無意,或直視或斜瞥,免不得又是一陣目光洗禮,姑娘似乎早已習以為常,高傲的擡起頭顱,向車上唯一的座位走去。

姑娘名叫曹爽,是斜月城裏面一所大學的大三學生,今天是星期天,現在要趕回學校去準備明天的課程了。

曹爽來到侯鬥冰旁邊站定,沒有說話,但是要進去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侯鬥冰沒有起身,把兩條腿微微側向過道,露出一條剛好容納曹爽單腿擠進去的距離。

“嘿嘿,過去呀。”

侯鬥冰心裏一陣壞笑。

曹爽皺了皺眉,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這樣沒有紳士風度。這個時候,司機看車裏面的人都到齊了,發動了車子,随着發動機的一聲響動,車子開始輕微抖動起來。

“車上的朋友,麻煩你們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系上安全帶,不要随意走動。”

司機一邊熟練的操作着車子,一邊程式化的說着車上的規矩。

曹爽吸了口氣,看見侯鬥冰依然沒有起身讓路的意思,只得硬着頭皮邁開腿,擦着侯鬥冰的身體擠了進去。

因為天氣炎熱,曹爽的穿着非常清爽,熱褲在大腿上只有短短一截。侯鬥冰看着曹爽曼妙的身體從眼前晃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一陣清香襲來,加上眼前明晃晃的大長腿,讓侯鬥冰目眩神迷,差點沒有把持住自己,就要伸出邪惡的雙手向姑娘翹起的股部抓去。

曹爽擠進座位坐下,仿佛感應到了什麽,眼神極不友好的看了侯鬥冰一眼。侯鬥冰早已雙手抱在胸前,目視前方,一副正人君子柳下惠的模樣。

“咕嚕……”

侯鬥冰的喉結動了動,他的耳邊響起了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見的吞口水的聲音。

曹爽收回目光,從包包裏掏出手機和耳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車子啓動,慢慢駛離了車站。曹爽也開始和電話那邊的朋友愉快的聊了起來。侯鬥冰方才把心中對于美女的悸動壓下去,那邊曹爽的話卻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哦,我今天就回去了呀,玩了兩天,挺累的……”

“他呀,沒有送我,害我一個人來汽車站坐汽車回去……我都好久沒有來汽車站坐車了,差點沒找到買票的地方……”

“車站這環境真差……真受不了……”曹爽壓低聲音,“你不知道,車上有的人,素質是真的差……你沒看見他那眼神,簡直是色胚轉世,一看就是幾輩子沒有見過女人……嘻嘻,我又沒說他是狗啦,你這形容真是有趣……”

“沒辦法,有的男人就是個撈比,要錢沒錢,要長相沒長相,成天只知道意淫,活該單身一輩子……”

“……好煩呀,叫你來接我又不來……你不知道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有多危險嗎……我不管,反正一會兒你得請我吃飯……”

侯鬥冰聽着聽着就不對味兒了,斜着眼睛,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美女,心中陡然一寒。随後,他的目光落在曹爽修長的大長腿上面。他不确定曹爽口水所說的“他”是不是指自己,但聽到她這樣若無旁人的去指責另一個人,還拿他打趣,而這個人還很有可能是自己,侯鬥冰不禁對曹爽的感官直線下降。

“這雙大長腿,我一定要摸上一摸!”

侯鬥冰聽着旁邊清脆的女聲,忽然覺得無比的煩躁。對于美女美好形象的幻想瞬間崩塌,回到現實,諸多問題又開始在侯鬥冰的腦海中徘徊。

前段時間,公司換了領導。新領導好像有意和自己過不去似的,揪住他不放,發現他在以往工作中的一大堆問題。這些問題,可大可小,可是這狗一樣的領導三番兩次找他談話。無奈,識趣的侯鬥冰只得辭職。

丢了工作,跟了他幾年的女朋友終于忍受不了侯鬥冰的碌碌無為,選擇跟他結束了長達六年的戀情。這些年來,女朋友頂住家裏的壓力跟他吃了這麽多苦,到頭了也沒修成正果,侯鬥冰心裏有恨,更多的則是無奈。他這幾天常常這樣安慰自己:愛她就應該給她更好的未來,沒有自己的束縛,她一定會飛得很高。

安慰完自己,随後就是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跟家裏面通話,也只得說這邊一切安好,工作順利,女朋友很乖巧之類的鬼話,電話一挂,心裏面又是萬馬奔騰。

有時候擡頭看看遠方,始終看不到未來的樣子,自己仿佛就是一個沒有未來的行屍。

侯鬥冰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水裏,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壓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他在斜月城的時候,聽說三星鎮這邊風景優美,打算過來散散心,哪裏知道心裏面裝得有事,走到哪裏都是一個樣,看什麽都看不進去。

“這比女人,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社會的險惡!”

侯鬥冰從沉思中醒來,聽到旁邊的曹爽還在嘻嘻哈哈的說個不停,心裏陰暗的情緒作祟,一個不好的念頭浮現。他仿佛找到了發洩壓力的缺口,眼睛裏煥發出一種駭人的光彩。

第二章、險惡

大巴駛離三星鎮,屋舍漸遠,人聲漸消,窗外如畫的風景慢慢映入眼簾,青山連綿起伏,河水倒映青山,綠波粼粼。侯鬥冰的眼睛盯着車窗,全然沒有看風景的心思,目光時不時落在曹爽的身上,眼神之中,偶爾閃過詭異的光芒。

一旁的曹爽轉過頭,皺着眉,狠狠地瞪了侯鬥冰一眼。

看見曹爽的眼神,侯鬥冰收回目光,心裏面卻不再猶豫,打定了主意。

“算你識趣。”

曹爽輕聲說道,不再看侯鬥冰。

“哼!”

侯鬥冰輕哼一聲,暗想這姑娘真是霸道,看都看不得,真當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主了。穿這麽風騷,不就是給人看的嗎?現在卻又在這裏裝清純,不是賤是什麽?麻痹,嬸嬸能忍,叔叔也忍受不了!

想到這裏,侯鬥冰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笑容,伸出手按在了曹爽雪白的大腿上面,上下摩挲了一番,末了,手指用力抓了一把。

——嗯,皮膚非常的細膩,腿上的肉緊致而富有彈性。

“你不是說我素質低麽?你不是說我是個撈比麽?現在讓你知道,素質這東西在我身上,根本就沒有下限!”

侯鬥冰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手在搭上曹爽大腿的一瞬間,心海就不再平靜,浪潮一潑連着一波洶湧澎湃。他以前從來沒有在公共場合做過這麽出格的事,不得不說,人在極度壓抑的情況下,真的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侯鬥冰深深吸了一口氣,身體微微顫抖,感受着從未體驗過的刺激。

這樣的事情,以前只是想想,從來沒有敢做——不要說做,就是在別人面前稍有表露,都是一種罪過。

“你……你幹什麽?!”

曹爽沒想到旁邊這個男人竟然是這樣一個變态,先是一陣錯愕,渾身雞皮疙瘩立了起來,随即“唰”的一下站起,伸手指着侯鬥冰,震驚得快要說不出話。

聽見曹爽大聲的呵斥,車廂之內,原本還有幾個人說話,一起都住了嘴,除了發動機的轟鳴,車內再沒有一點聲音。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盯着曹爽,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侯鬥冰把手收回來,兩手抱在胸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仿佛剛才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看見侯鬥冰這個樣子,曹爽氣不打一處來,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被變态猥瑣這種事,就算發生在別的姑娘身上,她都有膽站出來斥責,更何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此時從震驚中緩過勁來,曹爽渾然不怕一車人的目光,用手指着侯鬥冰的鼻子,憤怒的呵斥道:

“王八蛋,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老子是誰,竟敢吃老子的豆腐!”

——老子?

一車人聽着曹爽的呵斥,總覺得“老子”這個詞從一個女生的口中說出來,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曹爽的指尖快要戳中侯鬥冰的鼻梁:“剛上車的時候我就看你不對勁,沒想到你不止素質底下,更是心理陰暗扭曲變态!看你衣冠楚楚人模狗樣,卻不想是個衣冠禽獸!說你是個撈比都是對你的擡舉,是對撈比的侮辱!你就是一個人渣!敗類!”

聽着曹爽正義凜然的斥責,一車人遭受感染,不禁都有些義憤填膺,開始對侯鬥冰的所做所為感到不恥。

“道歉,馬上給老子道歉!不然,今天這個事情就沒完!”

霸氣!

十足的霸氣!

一個姑娘面對壞人能有這樣的氣勢,當真是霸氣十足,車上的所有人看着曹爽的目光都變了,總覺得此刻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英氣,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堪比影視劇中經常吹噓的巾帼英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當車上的人把目光從曹爽身上移開,落到侯鬥冰身上的時候,頓時覺得這個猥瑣的男人矮小了不少。不僅如此,仿佛從他的身上,也散發出一種氣息出來,這是一種黑色的氣息,代表着猥瑣邪惡和醜陋。這種氣息,讓衆人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上去給他兩拳。

曹爽的過激反應讓侯鬥冰既感到意外,又覺得在意料之內,看着咄咄逼人的曹爽,和她幾乎要戳中自己鼻梁的手指,看着一車人盯着他鄙夷的目光,侯鬥冰把心一橫,決定讓一車人好好認識認識他這個循規蹈矩二三十年的侯鬥冰,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啪!”

侯鬥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曹爽指着自己的手,在曹爽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張開嘴,把曹爽一直指着自己的食指含了進去。

“這……”

震驚!

不僅曹爽,一車人看見侯鬥冰的舉動,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把曹爽的手指含進嘴裏之後,侯鬥冰還無恥的用舌頭舔了舔曹爽的指尖。

“你!”

曹爽愣了兩秒,猛然抽回右手,由于用力過猛,她的手肘“咚”的一聲撞在了車窗玻璃上。

“你……”

曹爽震驚無比,舉着右手,那根伸出去的食指一直豎着,看着手指上面濕漉漉的口水,曹爽感到一陣惡心,胃裏不停的翻滾。她的身體緊貼着車窗,想要離侯鬥冰遠一點,遠一點,再遠一點。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曹爽心裏驚怒交加,臉色泛白,嘴張了幾次,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饒是曹爽膽子再大,性格再彪悍,如何像一個女漢子,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她盯着侯鬥冰,原本又想伸出手去指着侯鬥冰大罵他無恥,但一想到剛才經歷的事,伸出去一半的手又趕緊縮回來,貼着身體藏好。

“怎麽會有這種人,怎麽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種事……”

“太放肆了,太放肆了,簡直無法無天……”

“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人來管管……”

大巴上面,有點血性的漢子開始按耐不住了,就要站出來維護正義,主持公道。

侯鬥冰覺得反正已經這樣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心生狠意,面露兇相,站起來,目光向車上的衆人掃過去。

人生本來就諸般不爽了,壓抑了這麽多年,現在就要徹底放縱一次,哪怕是死,又有何妨!

“誰他麽敢多管閑事,我就弄死誰!”

對車上的衆人說出這句話,看着沉默的敢怒不敢言的一車人,侯鬥冰突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他娘西皮的,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第三章、放來那女孩

“誰他麽的敢多管閑事,我就弄死誰!”

聽着侯鬥冰放出的狠話,原本有點血性蠢蠢欲動的幾個漢子熄了火——大家都不是年輕人了,有家有室,為了這點小事把性命都給豁出去那就不值當了。

車廂內,沒有一個人再說話,竊竊私語的聲音都沒有。他們生怕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引起侯鬥冰的注意。

“喂,你們兩個,靓仔靓女,不要鬧了。再鬧下去我就報警了!”

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開車這麽多年,什麽事情沒有見過。現在車子上了高速,停車把鬧事的兩個人轟下車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在車上把矛盾解決。但是他自認為自己沒有解決矛盾的能力,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兩個人消停消停,壓下怒氣,下了車之後,随他們拼死拼活。

——只要不在自己的車上鬧事,管你們誰對誰錯要死要活。

侯鬥冰坐回座位,繼續抱手在胸,既然開車的司機叫不要再鬧了,他是知書識禮的人,自然聽得進人話,不打算繼續壞下去。反正到目前為止,都是自己在占便宜,爽也爽過了,現在能夠息事寧人,那自然最好不過。

曹爽緩過勁來,聽了司機的話怒火中燒,大聲嚷道:“沒完!這事沒完!”她對侯鬥冰吼道:“你這個惡心的變态,你給我等着,到了斜月城,老子要你好看!”

“随你。”

侯鬥冰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你……”

看見侯鬥冰的表情,曹爽越發憤怒,要不是尚有一絲理智存在,知道自己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早撲上去拳打腳踢了。

“滾!馬上給我滾!我不要和這個變态坐一起!”

曹爽轉過頭,對着司機方向喊道。

“靓女,忍一忍啦,斜月城不遠,馬上就要到了。俗話說得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半步海闊天空……”

司機頭也不回,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你……你們!混蛋!”

聽了司機的話,曹爽覺得怒不可遏,突然擡腿一腳踢在侯鬥冰的腿上,嚷道:“滾開,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侯鬥冰雖然防了一手,無奈座位周圍空間狹窄,避讓不急,還是讓曹爽給踢中了腿部。不要看曹爽是個小女生,力氣可不小,這一腳踢得侯鬥冰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砰”一下就站了起來,眼睛氣死的盯着曹爽。

曹爽被侯鬥冰突然起身的氣勢鎮住了,一下子又縮回身,緊貼着車窗站定,眼神毫不膽怯地回盯着侯鬥冰。

司機的勸說又從前面悠悠傳來:“靓女,有的事,忍忍就過去啦。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說我講的對不對?哥活了這麽多年,什麽風浪沒見過?脾氣太大了,不好。你看看人家靓仔,到現在一句話沒鬧。再說了,現在是在高速路上,停不得車,危險得很……”

“小浪蹄子,不曾想你看上去柔柔弱弱,騷勁還挺猛。”

侯鬥冰的狠勁上來了,伸出手一把掐住曹爽的脖子,眼睛裏燃起了瘋狂的火焰,吼道:“你拽什麽拽?拽什麽拽?一上車就看不起人,坐老子旁邊還敢明目張膽的罵老子,真當你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以為老子不敢弄你是不是?!還敢在老子面前稱老子,老子現在告訴你,誰才是真正的‘老子’!”

“呃……”

聽見後方侯鬥冰巨大的吼聲,前面的老司機住了嘴。

曹爽覺得喉嚨吃緊,快要喘不過氣來,劇烈的咳嗽,伸手去扳侯鬥冰的手指,根本就扳不動。

侯鬥冰的臉慢慢湊近曹爽,罵道:“小**,平日裏私下不知道浪成什麽樣子,到了老子面前就裝清純,摸一下都摸不得?”

“你穿的這麽少,不就是為了招蜂引蝶,等人來疼愛的麽?老子現在是在滿足你的私心,滿足你的**,你跟老子掙紮個雞毛!”

曹爽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靈魂一陣陣縮緊,大張着嘴,眼淚從眼角劃落。

——要死了嗎?我這是要死了嗎?

曹爽的身體漸漸無力,一股巨大的恐懼襲上心頭,她原本毫無畏懼瞪着侯鬥冰的憤怒的眼神,此刻已經完全被慌亂和恐懼所占領。

曹爽艱難的轉過頭,看了看一車的人,一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車盯着他們這裏的人,眼神裏露出哀求的神色。

沒有人,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盡管他們胸口之中也充盈了憤怒,腦海裏對這種暴行充滿了譴責的聲音,但是,依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發出一點聲音。臨近的前後兩排座位上的人,遠遠的躲開了,在遠處盯着他們,做出防衛的姿勢。不僅如此,更讓曹爽感到絕望的是,她看到幾排之後的座位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正偷偷的舉着手機,給他們錄視頻。當然也說不定,這個小姑娘正在搞什麽直播,這一段精彩的視屏肯定能讓她漲粉不少。

——混蛋,打電話報警啊!混蛋!!!

曹爽心裏不住的吶喊咒罵,可惜全車人沒有一個能夠聽到。

“畜牲,放開那女孩!”

在這緊要的時刻,一個響亮的聲音從侯鬥冰旁邊響起。

“誰?”

一車的人,包括侯鬥冰和曹爽,都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侯鬥冰左邊,隔着一條過道的那排座位上,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站了起來。

看見旁邊的青年有意出頭,坐在他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趕緊閃到一邊,避免遭受池魚之殃。

侯鬥冰打量了一番站起來的這個青年,只見他相貌平平,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衣着規整,不像是個混社會的地痞流氓,倒像個正在讀書的學生。侯鬥冰料定這人定是平時正能量的雞湯喝多了,此刻一腔熱血湧上心頭,終于按捺不住要強出頭了。

對于這樣的青年,侯鬥冰感到既好笑又可悲,他放開曹爽,決定給這個還未踏出象牙塔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好好上一堂課。

被侯鬥冰放開之後,曹爽終于獲得了喘息的機會,一下子癱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期間還伴随着劇烈的咳嗽。

侯鬥冰挺直腰杆,兩只手交叉着活動手指,對那個正義感爆棚的小青年說道:“小子,我有沒有說過,誰他麽的敢多管閑事,老子就弄死誰?!”

看見面朝自己說着狠話的侯鬥冰,那個青年明顯有些緊張,把手機拿在手中,用力握緊放在胸前,做出格擋的姿勢,弱弱的說道:“其實我……我可以和那個姐姐換一個座位。”

第四章、死亡凝視

喬一劍是那個勇敢站出來的年青男人的名字。

“畜牲,放開那女孩!”

喬一劍站起來之後,和侯鬥冰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嗞,嗞嗞……”

目光相交,空氣中傳來觸電般的聲響,喬一劍悍然不懼,直視着侯鬥冰的目光。突然,喬一劍感覺到一陣頭暈,眼睛一花,随後他發現自己和侯鬥冰還有曹爽三個人出現在了一個亭子裏。

大巴不見了,亭子上方的天空藍得像一片海,亭子四周,是一片大大的湖,湖面被風吹皺,把左面青山的倒影碎得一層一層不成樣子,喬一劍的鬓角随風向後飄飛。

鬓角?

喬一劍轉頭看向湖面,發現自己一頭長發,一雙劍眉,面如冠玉,一襲白衣,手中握着一柄長劍,此刻被風吹着,有一股飄然出塵的氣質。這打扮這氣質,比之劍仙也不遑多讓。

——草,原來這才是我的本來面目,真是明珠蒙塵多年,今日終于拔的雲開見月明。

“公子,救我!”

正當喬一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無法自拔的時候,一聲清脆凄婉的女生打破了他的一切遐想。

喬一劍擡眼看去,只見他的對面,侯鬥冰正拿着一把大刀架在曹爽的脖子上。

喬一劍目光一凜。

侯鬥冰面目猙獰,一身黑衣,體格健壯,一看就是土匪惡霸,而坐在地上不住後退的曹爽呢,一身青衣,楚楚可憐,這讓她看起來就像一朵嬌嫩的蓮花,惹人憐愛,讓人疼惜。

侯鬥冰嘿嘿笑道:“你叫啊,你叫啊,就算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說着,侯鬥冰的嘴唇向曹爽的臉拱去。

“救命啊,救命啊……”

曹爽被吓得尖聲驚叫,雙手胡亂的拍打着侯鬥冰湊過來的腦袋。

“住手!”

見此情形,喬一劍怒發沖冠,大喊一聲,把手中的長劍一抖,抖出一個劍花,指着侯鬥冰的後背。

聽聞身後有人,侯鬥冰急忙轉身,提刀問道:“來者何人?”

喬一劍擡起頭,無比滄桑的說道:“在下不才,正是人稱玉樹臨風勝潘安,一支梨花壓海棠的喬一劍!”

侯鬥冰拱手道:“原來是劍神喬一劍,久仰久仰!”

喬一劍道:“好說好說,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呼?”

侯鬥冰把刀一揮,說道:“我左青龍右白虎,大刀立中間,人稱刀神侯鬥冰是也!”

喬一劍拱手道:“原來是聞名四海八荒的老**侯鬥冰,幸會幸會。”說着,喬一劍指着曹爽問道:“這姑娘又是何人?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刀神?”

侯鬥冰眉頭一皺,說道:“劍神有所不知,此女乃是大旗國國王的三公主,長得貌美如花,其體質更是百年一遇的純陰之體,可遇而不可求。為了把她擄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實在不易。我與她**之後,必能功力大增,少則十年,多則百年。還望劍神不要多管閑事,不然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喬一劍看了看侯鬥冰手中的大刀,掂量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心中暗自掙紮,思量自己到底要不要和刀神硬碰硬。

“公子。”曹爽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哀求道,“請公子救救我。”

“嗯?”

看了看蠢蠢欲動的喬一劍,侯鬥冰把刀一橫,一道寒光從喬一劍眼前一閃而過。

喬一劍又打起了退堂鼓。

“公子!”看着猶豫不決的喬一劍,曹爽決定來一劑猛藥,只見她把被侯鬥冰扯得淩亂的衣衫向下拔了拔,露出右面雪白的香肩,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了傾,讓喬一劍把香肩看得更加清楚,媚眼如絲欲言又止的說道,“只要公子肯救我,小女子……小女子定當以身相許!”

“噗!”

不僅是喬一劍,就連侯鬥冰都齊齊從鼻孔中噴出了鮮血。

侯鬥冰緊了緊手中的大刀,吞了一口口水,也不再管喬一劍,轉身就向曹爽撲了過去,吼道:“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的小美人兒,這采陰補陽的功法,我現在就要交于你。”

“住手!!!”

喬一劍大吼一聲,終于下定了決心,一劍向侯鬥冰的後背刺去。

什麽“沖冠一怒為紅顏”,什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什麽“千金買笑”……喬一劍腦海中想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關于女人的詩詞和典故,此刻只覺得古人誠不我欺。

豁出去了,豁出去啦!

“叮!”

侯鬥冰反身一刀格開了喬一劍刺來的長劍。

“好劍,再來!”

侯鬥冰遭受到喬一劍的偷襲,怒從心頭起,格開了喬一劍的劍招後,反手就是一刀,這一刀淩厲非常,刀氣森森,十分駭人。

喬一劍見侯鬥冰刀法如此兇悍,怕誤傷到曹爽,聊下輕點,躲刀的同時,趁勢向亭外飛去。

“哪裏走!”

侯鬥冰不依不饒,提刀跟了出去。

喬一劍輕功了得,飛出亭外之後,落到諾大的湖面之上,只見他腳尖在湖面輕輕一點,點點漣漪向四周擴散,而他的身體則如同水鳥再次飛起,向前躍出。

“好輕功!”

侯鬥冰緊随其後,身體在快要接觸到湖面之時,一刀劃向湖面,水花四濺,縱身而起。

大湖之上,青山綠水之間,一百一黑兩道身影在水面飛馳,雙方你來我往相交數十回合不分勝負。

“唰!”

喬一劍人劍合一,一劍刺向侯鬥冰。侯鬥冰舉刀格擋。

“叮!”

一聲脆響,刀與劍相交,淩厲的殺氣震得水花飛濺,一滴水珠向亭中的曹爽疾馳而去。

這一點水珠,足以置人于死地。

喬一劍變了臉色,向那滴水珠極速追去,終于在水珠射進亭子之時,一劍把水珠格開。

“叮!”

又是一聲脆響,是水珠擊打在長劍上面的聲音,喬一劍手中的長劍微微顫抖。

侯鬥冰一直跟在後面,就在喬一劍格擋水珠的同時,侯鬥冰一刀砍中了侯鬥冰的背部。

“啊!”

曹爽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喬一劍摔在亭子裏。

“你輸了。”

侯鬥冰提着刀冷冷的說道。

“我輸了?”

喬一劍喃喃念道,驀然從幻境中驚醒過來。

在這短短的一刻,車上沒有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麽,喬一劍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侯鬥冰,剛站起來時的銳氣全無,他開始有些緊張了,把手機拿在手中,用力握緊放在胸前,做出格擋的姿勢,弱弱的對侯鬥冰說道:“其實我……我可以和那個姐姐換一個座位。”

第五章、兇徒

“其實……我可以和那個姐姐換一個座位。”

說完這句話,喬一劍感覺自己底氣十分不足。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是侯鬥冰敢硬來,他也是不怕的。真要大幹一場,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侯鬥冰看見喬一劍的樣子,聽了喬一劍的話,感覺自己已經徹底融入反面角色之中,和影視劇中的壞蛋別無二致,心道要壞就壞個徹底,人生也僅此一次了,不由冷笑一聲,狠聲問喬一劍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想死?”

曾幾何時,他侯鬥冰這樣威脅過人?——沒有,就連指着鼻子罵人的時候,都是少之又少。

看着大巴上面的人,男女老少,所有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又畏懼又憤恨,當他們看見自己的目光掃視過去,又紛紛避開,不敢有絲毫接觸,心裏面五味雜陳。

當你突破自己的時候,你再回頭看看,世界已經不一樣了。

喬一劍面對侯鬥冰的強勢,心裏雖然有些害怕,但是依然沒有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侯鬥冰,渾身緊繃,只要侯鬥冰稍有動作,他就會做出反撲。

“不怕橫的,就怕愣的。”

喬一劍在心裏瘋狂叨念着這句話給自己打氣壯膽,現在他不是橫的那個,但他絕對是愣的那個!他希望侯鬥冰能夠知難而退。

“我說過了,只想和那個姐姐換一下位置。”

看見喬一劍一副鐵了心要強出頭的樣子,侯鬥冰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

——是有多久沒有和人動過手了?

侯鬥冰已經記不清了,回頭想想,似乎自己成年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人起過達到非要你死我活程度的沖突。就算和別人有沖突,那也被理智壓下去,用最合理的方式去解決。總之,絕不會像今天這樣,依靠原始的本能去壓制敵人!

現在,侯鬥冰要徹底突破自己,釋放自己壓抑多年的最原始的**!

看着對峙的兩人,車子裏彌漫出緊張的氣氛,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前面開車的司機又回頭看了站起的兩人一眼,勸道:“兩個靓仔,又沒有什麽仇什麽怨,何必搞得這麽僵呢?老大哥也是混過社會的人,經歷過的事情比你們多一點。聽老大哥一聲勸,沖動是魔鬼,一失足成千古恨……”

“對呀對呀。”車上的乘客附和道,“都是一些小事,犯不着鬧得這麽大。你們年青人啊,就是沖動。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好好商量呢?”

“兩個小夥子,聽大媽一句勸,有什麽事,心平氣和的去說……”

“算了算了,大家都各退一步,真要鬧起來,進了局子裏去吃牢飯,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司機開了個頭,車上有點年齡的人趁勢你一言我一句,想要勸侯鬥冰喬一劍兩個人冷靜一點,不要做出不好的事情出來。

聽了衆人的勸說,侯鬥冰發出一聲冷笑,心想自己的行為已經出格到這種程度了,相當于在踐踏在坐的每一個人的尊嚴,在場的也只想着息事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是可悲可嘆。和這些勸說的人比起來,站起來的喬一劍更顯得孤獨悲壯。

……

大巴最後一排,坐着兩個三十左右的男人,一高一矮,高的叫高山,矮的叫劉水。兩人上車之後,一直沉默不語,心裏面仿佛裝着什麽心事。

高山一直望着窗外,默默的心裏計算着車子的行程,時不時掏出手機,打開地圖導航,查看自己的位置。

劉水坐在高山旁邊,一雙小眼睛,賊溜溜地盯着車上的每一個,一條腿不停的在抖着,那樣子,十足的一個二流子。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大爺,下意識的向一邊靠了靠,用手捂着褲兜——褲兜裏面裝得有存折,可不能讓這二流子順手給摸了去。

當曹爽站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注意到了前面的異常。高山的眉頭皺了起來,低聲罵了一句:“背時!”

背時大概就是晦氣的意思。劉水聽見了高山的罵聲,轉頭問道:“山哥,怎麽辦?”

高山輕聲說道:“別管他們,到時候按計劃行事。”

劉水回過頭,眼睛惡狠狠的盯了鬧事的侯鬥冰和曹爽一眼,用力握緊了拳頭。

事情的發展慢慢超出了兩人的預料,誰都沒有想到侯鬥冰竟然這麽大膽,得寸進尺的對曹爽做出更加厚顏無恥之事,最終激怒了一邊的喬一劍。

“山哥,沒想到那小子色膽包天,倒是讓我小瞧了他。”劉水用胳膊肘杵了杵高山,指了指他們前面的一個小姑娘輕聲說道,“那裏有個女娃娃在錄視頻,你說待會她會不會報警?”

高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用手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圖——離預訂的地點還差一段距離。

“山哥,要動手不?”

劉水再次問道。他看車上這陣勢越來越不對勁,再不動手,馬上就有人要報警了——當然也說不定有人已經悄悄報警了,只是他們還不知道,所以現在顧不上原定的計劃了,必須速戰速決。

侯鬥冰和喬一劍正在劍拔弩張的對峙,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高山面色陰沉,驀然站了起來,“唰”一下從腰間掏出匕首,對前面的侯鬥冰和喬一劍大聲吼道:“你們兩個狗崽子,快回座位坐好!”

看見高山站了起來,劉水也緊跟着站了起來,拔出腰間的匕首拿在手中,惡狠狠的盯着侯鬥冰和喬一劍,罵道:“兩個狗東西!”

又有人站了出來,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待看見是高山和劉水兩個大男人的時候,所有人都放下心來,心想這下終于能阻止侯鬥冰胡鬧下去了。

“充滿正義感的人還是多啊!”

有人發出這樣的感嘆。

前面一個大媽轉過頭來對高山和劉水說道:“有你們站出來我就放心了,見義勇為除惡揚善是每個有良心的人都應該做的事。你們終于肯站出來阻攔他們兩個繼續犯錯,我十分欣慰。不過,刀子畢竟是兇器,就不要拿出來了。”

“對對對,現在不必動刀子。”車上的乘客看見高山和劉水手上寒氣森森的匕首,很是心虛,附和着那個大媽說道,“你們兩個,加上前面那個小夥,三個男人對付那個臭流氓,綽綽有餘,綽綽有餘。”

聽見後面又有人出頭,侯鬥冰回過頭,待看見那兩把散發着寒光的匕首的時候,心裏一涼。

“怎……怎麽這麽倒黴?”

無論你體格再健壯,能力再強,面對兩個大男人,兩把兇器,不用估量,絕逼沒有半點勝算。

侯鬥冰握緊了拳頭,不知道那兩個男人到底要幹什麽。

“住嘴!”高山向那個大媽和附和的那個乘客吼了一聲,“車上的所有人,聽好了,打劫!”

“打……打劫?”

車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高山和劉水,這兩人,原來不是出來維護正義的。這……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有沒有搞錯?!

Leave your mess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