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三姝劫
第七十三章 三姝劫
作者:鬼漢臣
“花娘,救我?”
阿嗚一手抓住林嘉民,一面急切的尋着聲音來源,忽見遠處霍仲來像風筝一樣懸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抖動,卻看不到是誰所為。
阿嗚高聲說:“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來了,何必鬼鬼祟祟?”
“我已經現身了,是你沒有本事看到我。”一個女人的聲音回應道。
“好大口氣,不過又是一個送死的。”
“區區一道婆,竟然如此兇殘,讓你這樣的人活到如今,實是侮辱我在世上的名聲!”
阿嗚聽了,心想此人恐怕是有能耐的,別失算了,忙扔下林嘉民用腳踩住了,一面問:“閣下仙居何處,還請報上惠名,再請賜教不遲?”
“俗名早已忘卻,叫我無名氏便了。”
阿嗚聞言更是沒底,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萬不可低估了此人,況且林嘉民壞了我的儀式,令我功敗垂成,此時若不能及時補救,就前功盡棄了,我先探探此人來的目的,若無恩仇,還是不與她糾纏了,想罷問道:“看來是我不夠資格瞻聞大名,若是如此,也無可奈何,我想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不知此番闖來,是何緣故?”
“若說無仇,亦是實話,但卻非無怨,今天便是打算與你了卻這個恩怨的。”
阿嗚聽了摸不着頭腦,問道:“不知是何恩怨?”
“你可記得何小茕嗎?”
阿嗚聽了臉色陡變,脫口而出問:“你怎麽知道她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雖然把她們困在兩個世界之間,卻因為裏面戰亂,打開了通道,她們才得以逃脫,幸爾遇上了我,已入我道門,今日此來,便是鏟除你這道家妖孽!”
阿嗚沉默了一下,笑道:“若說我殺生,我自不否認,但是誰敢說誰從未殺生,人活着食六畜而生,每年死數何止千萬,你修道不殺生是你的修道之法,我入道殺生是我的修道之法,只不過是道不同而已,現在你以你的道滅我的道,豈非殺生,即殺生如何自稱正義之道?”
“真是能言善辯,不過是一派胡言而矣。”
阿嗚惡狠狠的說:“看來今天多說無意,那我們就以實力說話,即使今天要與你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
阿嗚從懷中拿出一疊紙符,向空中一灑,只聽雷聲隆隆,落下許多巨人來,這些巨人比先前的更加高大威猛,一柄巨斧像磨盤一樣,輕輕一揮,便是寒光滿月,殺氣十足。
“殺了她!”
“這些巨人——”來人還未說完,便聽見兵器撞擊聲,阿嗚正看前方,忽覺腳下林嘉民在移動,低頭一看,原來是周怡悅正偷偷的用偷梁換柱之法換人,阿嗚陰險一笑,一刀刺向了周怡悅,只見鮮血飛濺,周怡悅慘叫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阿嗚大喜,蹲下便欲去掏心髒,誰知手指剛碰到周怡悅皮膚,便覺五指巨痛,拿起一看,竟不知被什麽東西,齊生生的斬去了五指。
啊!阿嗚捂住手指想弄清發生了什麽情況,只見前方不遠處又站着一個周怡悅,只是這個更加清秀陰寒,仿佛是冰晶玉雕一般,聖潔而令人敬畏。
阿嗚看到後,茫然的失聲喊道:“這——不可能。”
這個周怡悅唇不動而有聲,只聽到空氣中飄來陰冷的一句話說。
“你找錯了人,你不是喜歡我的力量麽,那麽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力量。”
這時原本黑暗的空間,像是升起了太陽,變得耀眼無比,讓人睜不開眼睛,林嘉民身體一沉,開始往下墜落,速度越來越快,也不知道往下墜了多久,在這眩目的亮光之下,是一條蔚藍的河。
眨眼間,林嘉民掉入了河中,正當他往岸邊游的時候,聽見身後又是撲通一聲,好像又有人掉了下來。
林嘉民猶豫了一下,還是游了過去,遠遠的看見一個穿白色衣服的人,慢慢的向水底沉去,林嘉民腦海中閃過周怡悅的衣服,趕緊游過去,抱出水面一看,果然是周怡悅,她的背上還插着一把晶瑩剔透的匕首。
林嘉民抱起她游到岸上,控出她胃裏的水,見她還未醒來,便欲做人工呼吸,哪知湊近細看,不禁呆住了。
世上竟有如此精致美麗的臉,棱角分明的唇線,粉紅的嘴唇,飽滿而讓人垂涎,林嘉民竟忘了要幹什麽,當他快要吻上去的時候,腦中忽然一個聲音跳出來喊:畜生,禽獸,快停住!
林嘉民猛然驚醒,即慚愧又害羞,時間就是生命,林嘉民趕緊捏住她的鼻子,準備做人工呼吸的時候,周怡悅突然睜開了眼睛,随手便是一記耳光,打得林嘉民臉上火辣辣的疼。
“流氓,竟然趁人之危!”
林嘉民捂着臉分辨道:“沒有,你剛才溺水了,我在幫你做人工呼吸。”
“剛才不過是我受了傷,再做調理,誰說我是溺水了?”
“調——調理?周怡悅,你一定要相信我,我——”
“周怡悅?”她冷笑一聲說,“我和你很熟嗎,竟然直呼我的名字?”
“不叫你名字叫什麽?”林嘉民有點難過的說,“沒想到我們連朋友也不算。”
周怡悅沒有理會他,艱難的掙紮起來,背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林嘉民着急的問:“背上還有匕首,你要去哪?”
“管你什麽事?”周怡悅頭也不回的向前走,林嘉民擔心的跟上去說:“現在還在不停的流血,就是氣我剛才的舉動,你也該先包紮一下再走?”
“你以為我不想麽,沒用的,這把匕首有詛咒。”
“詛咒?”林嘉民想起剛才的阿嗚,還跟做夢似的,不能把她和平日見的那個老太婆聯系在一起。
“實在想不通她怎麽做到的返老還童,難道世界上真的麽這麽厲害的人嗎?”
“厲害什麽,不過是我太自負,以為入了她的幻境,一樣可以殺了她,果然古人說的對‘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周怡悅疼的蹲下,用力的打了一下地面,說道,“此次若天不絕我,下次必取她性命。”
林嘉民愕然地望着她,似乎對她很陌生,現在的她和阿嗚,沒什麽兩樣。
周怡悅說完,見林嘉民不說話,回頭看了他一眼,冷笑着問:“怕了,我以為你膽子很大?”
“誰——誰說我怕了?”
“你顫抖而哭泣的心不會說謊,它告訴我,它怕的要死。”
“你挨了她一刀,幾乎命喪當場,難道你不怕嗎?”
“這只會讓我更興奮。”周怡悅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寒意的笑容。
林嘉民不敢再說下去了,默默的脫下衣服,撕成碎條說:“包紮一下吧,這樣下去,沒找到醫生,你就會流血而死的。”
周怡悅一把抓住林嘉民胸口的衣服,拽到了面前說:“年輕人,如果我告訴你,你口袋裏的首飾是我放進去的,目的是為了引誘霍仲來和阿嗚,你只是我的誘餌,你還會對我如此關心嗎?”
“什麽,是——是你放進去的?”
周怡悅哧哧的笑了說:“這才是該有的表情,憤怒、恐懼、失望以及仇恨。”
“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林嘉民很不理解。
“我從來都是這樣。”
“難道你一直拿我連朋友都不算嗎?”
“你心痛了嗎?”周怡悅咯咯地笑着說,“心痛才是我要的結果,這世界不該我一人獨自心痛。”
她慢慢的向前走去,河岸邊的野生蘆葦已經枯黃,連着漫無邊際的黃綠相綜的野草,平坦的忽高忽低的延伸着,像一塊柔順的地毯。
河中的香蒲的果實已經成熟,秋風吹來,便飄起一陣煙幕般的白絮來,在地毯之上,鋪着一層淺雪般的蓋頭,周怡悅搖搖晃晃的走在上面,灑下了清晰的血跡,像是點綴其上的櫻花。
林嘉民追上去問:“你這樣子能走多遠,你說去哪我背你去?”
“傻小子,別對我這麽好,沒用的。”
林嘉民冷笑了一聲說:“年輕人、傻小子?周怡悅,我現在不和你計較,等你傷好了再說。”
“我不是你眼中的周怡悅,所以,從現在起,別跟着我,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林嘉民本欲發火,但見她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便心有不忍,望着蒼茫的大地,一處人家也沒有,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咱們別內讧了,現在你受了傷,我看這附近連一個村莊都沒有,不知道我們被弄到哪裏去了,也許到了內蒙古草原了,如果是可就糟糕了,在這裏就是走上一天一夜,也未必會遇上個活人,我們必須得想個辦法把刀拔下來。”
“你臉皮夠厚的,我都說了我不是你心中的那個周怡悅,你為什麽一直對我啰嗦個不停,你以為我受傷了,就不能殺了你?”
“好吧,你不是周怡悅。”林嘉民妥協的說,“先前你說是利用我去接近阿嗚去報仇,現在你不想報仇了嗎?”
“當然想。”
“既然想,我還是有那麽一點利用價值的,我甘心被你利用,走出這裏也好,再次去找阿嗚也好,我情願當誘餌。”
周怡悅望了他半天,嘲笑的說:“難怪你們會走到一塊,算你幸運遇上了我,我雖冷血但并非殘暴,若是下次遇上了另一位,只怕你就沒這麽好運了。”
“哪一位?”林嘉民不解的問。
“希望你不會再碰到。”周怡悅伸出手說,“我必須在後天日出之前回到落雨塢,你若幫我回去,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落雨塢?”林嘉民聽也沒聽過,問道,“那是在哪裏?”
“離這裏水路兩百裏,旱路兩百五十裏,我現在失血過多,又被妖符鎮住,使不出力量,所以你必須想辦法幫我。”
林嘉民聽到妖符二字,勾起往日之事,似乎以前同周怡悅走過一個河邊,似夢似實,難辨真假,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周怡悅見他不動身,冷冷的問:“怎麽,莫非你想反悔了?”
林嘉民回轉過來,笑着說:“沒有,只是想起一些事。”
“是與周怡悅有關的事吧?”
“記不太真切。”
“這很正常,外人進了這裏,再出去時都會被抹去記憶,你能記起些片斷,已經十分稀罕了。”
“抹去記憶?”林嘉民想起自己突然丢失的一個月記憶,莫非也與此有關。
“是的。”
“如果是真的,那也解釋了我為什麽會突然記不起最近一個月的事情。”
林嘉民背起周怡悅沿着河邊走,一天也不過走了六十多裏路,就累的腰酸背痛,算算後天日出,除非不睡覺,否則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回去的。
周怡悅失血過多,大多時候都閉目睡着,即使睜開眼,也毫無精神,林嘉民焦急萬分,晚上也不敢休息,一路上或緊或慢,不過累了稍作停留,至翌日清晨,雙腳已經全是血泡,與鞋連在一塊,每走一步,都鑽心的痛。
中午時,林嘉民驚喜的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片樹林,早不顧雙腳,背着周怡悅狂奔過去,到了近前,才失望的發現原來是片刺木林,根本無法做筏子,再看周怡悅,已經完全暈迷過去,人中已經掐的發紫,仍不見醒來。
林嘉民痛苦的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心似刀鉸一般疼痛,正抹淚時,忽然聽見一聲胡哨,從刺木林裏鑽出十幾個灰頭土臉的漢子,團團圍住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