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夢來14

這座山的山峰并不尖銳, 是一塊平地,在平地的正中長了棵參天的大榕樹, 榕樹的樹枝曲曲折折向外延伸, 長成了在山下所見的雲朵模樣。

榕樹方圓十米左右的地方有紅繩圍起了一個圈, 這個圈子裏土壤松軟,但奇怪的是沒有任何植物生長, 就好像這附近的養分全是要供榕樹汲取一般, 其他植物不能踏足,也再難存活。

兩人小心翼翼的往裏走,腳下泥土竟然是黏黏的, 踩上去就往下凹陷。

意識到有不妥, 正要往後退回來,哪知已經來不及。看着厚實的泥層整個往下塌陷下去, 卻也奇異的沒有激起泥土飛揚。

巫馬定瀾拉着江洲漓的手左閃右閃,沒一會兒動靜便停了下來。

泥層之下是空的,泥土沉下去之後露出了榕樹的樹幹和根部。約摸十多個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樹幹,樹皮呈暗紅色。

兩人也不敢去踩泥土,深怕還會再塌陷, 就踩着榕樹露出來的樹莖轉悠,然後驚奇的發現這并不是一棵榕樹, 而是十幾棵榕樹盤根錯節的纏在一起,最終才纏成如今的模樣。

背對他們的兩棵榕樹之間的縫隙較寬,根莖你來我往的鋪在腳下架着,就好像是一條天然形成的小道, 嚴嚴實實的一直通到榕樹的中央。

裏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有什麽,但直覺不會簡單。

他們點燃火把走進去,走了幾步就發現腳下竟然有腳印,只是形狀看着不像是人的腳印,更像是獅子老虎之類的動物的腳印,還站着泥巴。

但是,只有進去的腳印,沒有出來的。

巫馬定瀾和江洲漓心裏一齊暗道壞事了,猛地回頭去看來時路,發現他們進來時走的那個口子沒了。

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

沒辦法,兩人只好繼續往前走,但心裏已經是警惕起來。榕樹的根搭的路,沒有聽見任何動靜,忽的一下沒有了,這幾棵榕樹肯定有問題。

但幸好他們還沒路過的前方,那些樹莖都沒有發生什麽變化,兩人一步步的就像是踏着藤質的臺階一般,慢慢深入到地下越來越深的地方,鼻尖聞着越來越濃的土腥味,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濕潤。

而榕樹的樹莖也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石塊,但石塊的縫隙間也還是被榕樹的氣根占着,無孔不入的榕樹。

江洲漓舉着火把往前走,和巫馬定瀾只顧着照亮前方的路,沒有時刻注意腳下的路,然後感覺到被東西扯着衣服移動有些困難,她還以為是巫馬定瀾在和她開玩笑,皺了皺鼻子輕哼,“你別鬧。”

巫馬定瀾聞言停下來,“難道不是你在和我玩?”

似乎,他們遭遇了一樣的事情。此時兩人面對面站着,誰也沒動,還是有東西在撕扯他們的衣物。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猛地各自往後退了兩步,用火把掃了一圈自身,剛才的拉扯感消失不見了,而他們也看清楚了作亂的東西,就是那些榕樹的氣根。

這些氣根像是人手一樣,活着,會動。

被火灼燒的感覺過後,便又不知疲倦的密密麻麻的爬上來。

“食人榕樹!”江洲漓驚嘆。她游歷江湖之時,曾聽人說過這天底下有吃人的樹,會用樹條将人勒死,然後變成自己的肥料。

難怪這幾棵榕樹長得如此茂盛,如此的不可思議,原來一直在用動植物的生命滋養着自己,樹底下方圓十米內寸草不生,估計也是因為這個緣由。還有進來是見到的腳印,只有進沒有出。

誤闖進來的動物,肯定是死在裏面了。

榕樹的氣根長得很快,砍了又長燒了也長。巫馬定瀾漸漸往江洲漓這邊移動,等到兩人背靠背貼着,他才氣喘籲籲的開口,“這樣下去不行,就算最後不被勒死也要被累死。”

江洲漓自然也知道他說的,但卻沒有好辦法能離開這裏。

這條小道原本就小,又黑漆漆的,等着火把滅了就連一絲亮光都沒有,環境對他們來說是很不利的。

“那就盡可能再往裏沖吧,到了榕樹根系沒有分布的地方,應該就能安全了。後面交給你,出發!”巫馬定瀾左手就着這個姿勢攬住江洲漓,右手揮舞着開始前進,江洲漓則注意着後面,負責顧及巫馬定瀾顧及不到的。

兩人配合得□□無縫,也不知道埋頭跑了多遠,只感覺巫馬定瀾衣服都濕透了,呼吸也急促起來,他們才終于逃離那些根系,到了全是石塊堆砌的暗道裏。

江洲漓讓巫馬定瀾放下來後,轉身趕緊扶着他擔心的問道,“怎麽樣了?”

扶着巫馬定瀾靠牆壁坐下,她利索的把包袱解開來,拿出些瓶瓶罐罐,倒了幾顆藥丸出來,全塞給了巫馬定瀾吃,又貼心的喂了水。

兩人都已經大汗淋漓,巫馬定瀾是累的,江洲漓是急的。

巫馬定瀾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擦了已經快要流入眼睛的汗液,扯了一抹笑意,“沒事,簡單休息一下就好了,帶兵打仗時這種事常有。”

“你是故意的吧,想讓我更心疼你。”江洲漓吸了吸鼻子。

巫馬定瀾咧嘴傻笑,把江洲漓抱進懷裏,兩人原地安安靜靜的休息了一會兒,恢複體力後便又起來繼續往前走。

這一段都是石路,他們沒有再遇上什麽意外,眼見着前方似乎是暗道的出口,正要加緊腳步走過去,虛空卻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能過五關斬六将走到這裏來,兩位小兒很不簡單呀。”

“你是誰?”巫馬定瀾把江洲漓護在身後,環視四周回問。

“我是你們要找的角端,既然已經到了家門口,就進來見見吧。”那個聲音波瀾不驚。

巫馬定瀾和江洲漓疑惑的靠近,暗道的盡頭其實并不算是真正的盡頭,只是一個比暗道要稍微寬敞一些的山洞,洞中牆壁很幹燥,裏面鋪着幹稻草。

山洞正中央供着一座小神社。

說它是小神社并不為過,因為這座神社只有兩尺多寬。神社裏供着角端的石像,外面有張簡易香案,放着一個小香爐還有三個小碗,還燒着兩盞油燈,照亮山洞。

這就是他們要找的角端了,終于被他們找到了。

經歷這一路波折,磕磕碰碰的才見到角端,素日裏總是冷冷淡淡的江洲漓也有些喜形于色,激動的回頭朝巫馬定瀾微笑。

巫馬定瀾也感到高興,兩人傻傻的對視着微笑。

倒是角端先耐不住開口問話,“兩位來找我,應該不只是想在我面前傻笑吧。”

他這一說,江洲漓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和巫馬定瀾的互動被第三方瞧見,尴尬的紅了臉,低聲呢喃道,“自然不是——”

巫馬定瀾臉皮一向就厚,完全沒覺得有何不妥之處,依舊嘴角微揚。

“你們非夢來族人,且又見了我的真身,我馬上就會離開這裏去另尋住處,有什麽問題的話趕緊問吧。”

江洲漓看了看神社中的塑像,真身?

角端好像有讀心術一般,刻意提高了聲音威嚴道,“你這小女娃看不起我的真身?”

江洲漓搖搖頭,“我只是好奇。神獸不都是來自天上或靈力聚集行成的嗎,真身怎麽會是這樣一座凡間的塑像。”

“幾百年之前曾受過傷,原來的肉身散了。”角端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明白江洲漓真的不是取笑他之後,便很是自然的說起,“我想你們也好奇我為什麽會在夢來的聖山裏,其實當年就是夢來族人的先祖救了我,還為我重塑這身子供奉香火,我看這裏也不錯就留了下來。”

“偶爾還給他們預言幾句?”巫馬定瀾揚眉。

“最早那些年做過這事,後來夢來這地方變得物是人非之後,再沒有子孫後代尋來過,我就歇着了。”角端有點像老頑童,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隐隐帶着笑意。

江洲漓點點頭,然後想起自己在書中看過的關于預言樹的描述,“那是不是只要有人能找到你,他們無論問什麽你都會回答?”

“這想當然的是謠傳。”角端哈哈大笑起來,“只是因為之前來人都是夢來的族人子孫,我因為救命之恩,只要不是什麽洩露天機的大事,就睜只眼閉只眼說給他們了,其他人可沒這待遇。”

“那我們呢?”江洲漓想到它剛才說讓他們有什麽問題趕緊問,她若是沒理解錯的話,這意思是說他們倆不是夢來人,它也願意說。

“你們呀——”角端想了想,回答了一句,“有意思。”

有意思?

這是個什麽意思?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兩聰明人也不太明白了,它話是指他們兩人有意思取悅了它,還是指他們想問的東西有意思,讓它有告之的欲望和心情。

角端顯然沒打算直接說破,等了等見他們還沒開口便開始催促道,“想好問什麽了嗎?錯過這個機會可就沒下次了。”

“我想知道我夫君的下落!”江洲漓急急地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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