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愛慕
周昱臨當然不會拒絕，兩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雖然這些年各分東西，聯絡不多，但并不代表着感情生分。
所以陸卓爾請客，周昱臨直接就空出了半天時間，兄弟兩人找了個不太為人所知的私房菜館坐了下來，三杯清酒下肚才開始敘舊。
“當年的事多謝你，廢話我不多說，日後你有事，招呼一聲，我兩肋插刀義不容辭。”陸卓爾敬了周昱臨一杯，自己一幹二淨。
周昱臨笑了笑，也同樣一口喝幹，又給自己和陸卓爾滿上，搖了搖頭：“得了，是兄弟就不要說這種話了，難道我當初不幫忙你就不認我這個兄弟以後有事也不幫忙嗎？少廢話！”周昱臨又喝了一杯。
陸卓爾笑了起來，他喜歡周昱臨這直脾氣，“是，可是你出了手，我更感激你。”
陸卓爾人緣不壞，背景又強大，當初在B市，跟他稱兄道弟的人不少，可是當初陸家出事，爽快出手的只有周昱臨，陸卓爾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不多說，卻不會忘記。
人這一輩子啊，鮮衣怒馬的時候，是不會知道什麽是真朋友的，只有當你落了難，你才會知道，誰才會在這個時候雪中送炭。
“行了，這麽說來，你這次是認真的了？你家裏也同意？”周昱臨問道。
“為什麽不同意，我的眼光向來都很值得信賴的。”
陸卓爾很自信的表态，心裏其實也很感嘆，他本以為把謝铮的事請說出來在家裏就是一場風波，可沒想到，無論是爺爺還是父親叔伯兄弟姐妹，都仿佛這很正常，輕而易舉的接受了。
陸卓爾不想去管這其中發生了什麽，衆人私下裏達成了什麽共識，他們愉快地接受，總是讓他高興的。
他不是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了，不會再認為只要有愛，只要愛的夠熱烈，現實的一切都可以輕易的打敗。
所以他現在可以接受初戀為什麽會堅定的和他分手，也可以坦然面對當初設計未婚妻出軌的自私幼稚，也能承認在和謝铮一起時的自私，更知道現在，要讓謝铮回到他的身邊，經營好兩個人的未來要做些什麽。
所以，他首先主動告訴了家人謝铮的存在，還沒把謝铮追到手，在他的交際圈通報了謝铮未來會有的地位，這就是在為了以後一步步打下基礎。
時代在變，但有些事并沒有變，陸卓爾記憶中那幾個在世人眼中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幸運兒婚後的悲慘遭遇還歷歷在目，他可不願意好不容易把心愛的女人娶回家，去最終讓她承受婚姻中因為身世背景、家庭認同等方面帶來的不幸。
如果真這樣，那就違背了他追求謝铮、想和她結婚的初衷。
陸卓爾這樣自信，做事滴水不漏，周昱臨倒是真心祝福了起來，态度變得認真了：“既然這樣，我在這裏預先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日後婚姻幸福兒女成雙白頭偕老。”
“承你吉言。”陸卓爾也不客氣，而且他很喜歡聽到朋友真心地祝願，這讓陸卓爾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既然你是認真的，那我作為一個外人，本來不該說的話也就唠叨幾句了，要是不中聽呢，你就當我放屁，別跟我計較；要是你覺得我這是忠言逆耳，是真朋友才肯提的話呢，就聽聽。”
周昱臨又喝了幾杯酒，面色有點發紅，他的眼睛亮亮的，看着陸卓爾：“謝铮現在大概是不想跟你有牽扯的吧，不管你是認真的還是玩玩，她恐怕都想離你離得遠遠的，你說的話一個字也不信，是不是？”
陸卓爾苦笑：“哥們，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這是幫你！”
周昱臨哼了陸卓爾一眼：“你再信誓旦旦想娶，難道你還能強娶？強扭的瓜不甜，就算你厲害，把人強行娶到手了，她不開心，難道你就活得舒服？我告訴你，她啊，這裏……”
周昱臨指了指心髒的位置，眼神有點迷離了：“受的傷太嚴重了，別看她也許現在過得很好，看起來光鮮靓麗，但是，她這裏住着的，始終是那個自卑的小女孩，因為極度的自卑，所以才會極度的自尊，別嘗試去哄，哄是沒用的，她不是小女孩了，那些風花雪月的浪漫已經哄不了她了，她想要看到的是一個踏踏實實的未來，看得見的，一伸手就能摸得到靠得住的人生，也別急于求成，一點一滴去靠近她融化她，她其實很孤單很害怕很需要人陪，你陪着她，讓她看到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就算愛情這東西一天兩天回不來，她也會選擇你。”
“婚姻存在的意義，就是相互陪伴；累了有人依靠，哭了有人擦眼淚，傷心了有人安慰，快樂了有人分享，想吃飯想看電影想逛街想旅游甚至是想發呆的時候都有人陪，你都做到了，她不會愛上別人的，因為她一直都在等的就是這樣一個人，可是，她太害怕了，害怕自己先去喜歡誰，最後又是一場空，被人笑話被人奚落被人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哪怕她已經很優秀很優秀了，她還是膽小得很。”
“所以不要對她發脾氣，不要去逼她，天長日久，你真想跟她過一輩子，她會感受得到。”周昱臨一口氣把話說完，又給自己倒滿了酒一連喝了好幾杯。
陸卓爾動容，他很認真的點頭：“你說的這些，我會記住的，也會努力去做的，多謝。”
周昱臨搖搖頭，想到了什麽突然自嘲的一笑，他擡起頭看向陸卓爾，陸卓爾偏過頭，低聲問道：“當年，到了最後，你愛上她了是不是？”
“你看出來啦？”周昱臨咧嘴一笑，沒有否認。
陸卓爾苦笑：“你根本就沒想要掩飾。”他又沒瞎，周昱臨表現得這麽明顯，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周昱臨點點頭，又要去倒酒，陸卓爾嘆了口氣按住酒瓶子，對他搖了搖頭。
周昱臨也不執着，放下酒杯，往椅子靠背上一靠：“沒錯，我愛上她了，所以，這就是為什麽你現在說你愛她要跟她在一起，我毫不意外的原因，因為我跟她接觸過，曾經很近很近的相處過，所以我知道她其實有多好，要愛上她有多麽容易。”
陸卓爾沒有說話，安靜地聽周昱臨說，而周昱臨，這麽多年來，他也一直在等這個釋放的機會，“一開始我和其他人沒什麽兩樣，覺得她比那些直接用身體換利益的女人還要讓人看不起，打着感情的幌子，最後還不是尋求上位嗎？高材生，有美貌，借口愛情就自認為有理了？呵，可笑！”
周昱臨的眼前又浮現出初見謝铮的情景：“可是很奇怪，那段時間，無論是初見，還是最後她離開的時候，其實都是蒼白又憔悴的，時而歇斯底裏，時而瘋瘋癫癫，默默地哭，睜大眼睛熬，會崩潰會放棄會不敢面對現實是常态，可我就這樣不知不覺的，竟然開始羨慕你。”
周昱臨看着陸卓爾笑：“當我分辨出什麽時候她是在想你，是在為你哭，是在為了你傷心難過，我發現我竟然會開始妒忌你；我驚訝于她的勇氣，她的那些失态其實是每個人在她哪種絕境中都會有的，可是你知道嗎？
她一次次的挺過來，一次次的強迫自己不彎下腰，其實，不是沒有人給她洗腦，不是沒有人引誘她做交易，讓她犧牲下，不就是清白嗎，承認了罪名，拿着大筆好處放進瑞士銀行，雖然需要進去蹲幾年，可是一出來有錢啊，換個身份出了國，到時候誰知道她的過去，還不是一樣很滋潤？
可是她寧可把牢底坐穿也不肯，我當時不明白她在堅持什麽，其實如果她不堅持的話，萬家的人不會把她逼到那個程度的，事情早就解決了，可是她不肯啊，但她那個态度，卻拉着我們陪她熬過了一天又一天，後來你爸出手了，一切都解決了，其實她本來可以反悔的，那時候她看出來我對她的心意了，我當時甚至想，如果她願意，我之前說的那些話就是放屁，她可以和你在一起，為什麽就不能和我在一起？”
“可是她走了，走得毫不猶豫，連頭都沒有回，她明明也……”
周昱臨突然毫無預警的流下了一行眼淚，然後一偏過頭輕輕擦掉：“狠心的女人啊，明明知道我喜歡她，卻只告訴我會一輩子感激我祝福我，然後走得那麽潇灑，連個音訊也沒有。”
周昱臨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壓抑多年的情緒發洩出來之後，他又變回了那個冷靜沉着的年輕人：“現在你們兜兜轉轉又在一起了，說明老天爺也覺得合該你們兩有緣份，陸卓爾，好好珍惜。”
陸卓爾用力點頭：“你放心，我會的。”
周昱臨點點頭，沒再說話。
“其實，當年，你是有心放她走的吧。”陸卓爾看周昱臨的情緒冷靜下來了，輕聲道。
周昱臨一愣，失笑，陸卓爾這人啊，有時候太精明。
陸卓爾見周昱臨的态度就微微一笑：“要是你不願意，她哪裏走的成，可是你放手了，她才能走得潇灑，多謝你昱臨，如果當初你要是把她留下來了……”
“我不會把她留下來的。”
周昱臨淡淡的說：“如果我把她留下來了，我能給她什麽呢？娶她？不可能。讓她做我的情人？她不會願意。那麽我們最終會走上老死不相往來、兩敗俱傷的結局，我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明知道不可能還非要往那條路上走？”
陸卓爾沉默，最終嘆了口氣：“你不後悔嗎？”
“沒什麽可後悔的。”
周昱臨擡頭，平靜的看向陸卓爾：“不是每段愛情的結局都是王子公主能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更何況我和謝铮還不是王子公主，對我和她來說，平靜的分開，我念着她的好；她念着我的恩，各自過完屬于自己的一輩子就很好，否則，我要是跟她牽扯不清，你以為我家裏，會輕易的接受他嗎？
或者你認為，當初的我，有那個覺悟能給她想要的生活嗎？
與其在一起相互折磨，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所以陸卓爾，別以為結婚就是你給出的最高規格待遇，結了婚以後怎麽過日子，才是真正重要的。
她現在什麽也不缺，也不渴望世人眼中嫁入豪門的成就感，所以你可記得，別把婚姻當做手段，好好生活，相互尊重，彼此陪伴，這才是本質。”
“我會的，謝謝。”陸卓爾動容。
周昱臨勾了勾嘴角，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彎腰從扔在一旁的西裝口袋裏巴拉出兩張喜帖遞給陸卓爾：“你回來的倒也挺巧，本來我還在想要怎麽把你弄回來給我當伴郎給我出份子錢，這不你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陸卓爾看了看周昱臨，把紅色炸彈接過來一看，不出所料，周昱臨的未來新娘是一位和周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陸卓爾依稀還有些印象，自己應該認識的，印象中那位姑娘應該是周家父母欣賞的類型。
周昱臨仿佛也看出了陸卓爾的意思，笑笑：“青梅竹馬，以前沒什麽火花，成年後家裏開始催，三年前相親，彼此覺得還成，不鹹不淡的談到現在，她家裏滿意我，我家裏也滿意她，我兩性格還算相投，話題也聊得來，共同語言還不少，不算感情多深厚，但也覺得就這麽相伴過下半輩子，似乎也還不錯，不算太精彩，但也不會很無聊，于是就這麽定了。”
看陸卓爾看着自己，周昱臨不由失笑：“你那什麽眼神？你以為我會虧待我自己嗎？Oh no，跟你這種感情用事的家夥比起來，我還是認為我理智多了。”
陸卓爾沒說話，周昱臨神色卻認真起來：“我始終知道自己要什麽，所以我不會過得不幸福。卓爾，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再給你一句忠告，生活不是連續劇，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麽，再去追求什麽，得到之後好好珍惜，這樣會遠比憑着喜歡不喜歡行事要幸福的多。”
“想想你自己想要的，謝铮想要的，是不是你給得起她，她能給予你，确定之後再行動吧，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周昱臨舉起酒杯。
陸卓爾舉杯，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