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複仇
複仇
農家人好客,蕭忍冬和結香在屋內說話的空當,老人便前往不遠的小市集外換了些下水回來做早飯。
結香知道不能在此地多做停留,喊柳山溪想辦法弄把紙傘回來。
人應了聲好,出去不多時和那老人一道回來的。他弄了把素面紙傘回來,交給結香後鑽進廚房裏去給老人幫忙,但很快就被罵了出來。
聲音很嚴厲,完全不似乎剛才和藹好客的模樣。
柳山溪被罵得一臉懵,灰溜溜地跑出來,不久後廚房燃起了煙火。
結香從在屋中透過窗戶往了眼竈前忙碌得身影,讓柳山溪折了只木枝回來。
還是用的給蕭忍冬絞頭發的那把剪刀,用力一劃,鋒利的刀刃立刻就劃破指腹冒出晶瑩的血珠來。
“你幹什麽!”
蕭忍冬一把奪過剪刀扔在桌子上,不解的看着她。
“蕭忍冬,你一定要逃掉知道嗎?不要讓鬼差抓到你,逃得遠的躲起來。”
結香不理他,反是拉起了他的手。在手腕上印上自己的血跡,還有蕭忍冬耳後也是。
她是傩師,鮮血本就是神器,塗抹在特定的穴位上可以遮掩陰物之氣。如此以來便能躲避陰兵的追捕,當然還要有法器,能夠讓蕭忍冬快速行走在陽光下。
結香撐開柳山溪弄回來的那把紙傘,用鮮血在上面畫上符咒。血跡凝固,不一會兒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這把傘你拿着,可以幫你在陽光下行走。”
她頓了頓,分外認真得囑咐道:
“你一定要記住了,千萬不可以再殺人了。惡人也好,好人也罷,蕭忍冬你都不能再背上人命了,知道嗎?”
“好,我答應你。”
蕭忍冬不懂,但是結香的話總有她的道理,他願意聽。
很多事情也都能夠和她不約而同地想到一起去,此地不能久留了。
“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
他收了結香遞過的傘,找來幹淨的布條幫她包紮傷口。
結香則向一旁柳山溪微笑道:
“勞煩柳公子去和婆婆說一下,我們就要走了。謝謝她的收留,不用再忙了。”
但是她話音才剛落,肚子就咕嚕咕嚕叫了起來。聲音頗為響亮,屋內的蕭忍冬和柳山溪都聽得分外真切。
柳山溪昨夜折騰了一宿,這時也是餓了,忙得打圓場道:
“不如再休息一下,姑娘一夜未進食了。這一走又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夠停下來,用過早飯再走如何?”
蕭忍冬見她精神十分不濟,也勸解說起來。
“多少吃些東西再走,沒事的。我适才去看過了,他們一時半會追不上來的。”
結香只得同意,不過她還是讓柳山溪收拾好東西,用完早飯便走。
幾人剛才說完話,老人走了進來。手上端着一鍋滾熱的豬肝糙米粥,一簍子粗面餅。
放下東西也不說話,柳山溪幫忙跑到廚房拿碗筷,發現廚房中一片狼藉。倒了大桶水流進柴堆中,竈前不知何時掉了火棍出來,險些引燃地下的茅草。
他看見後才手忙腳亂的滅了火,抱着碗筷狐疑的轉回來。
“婆婆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柳山溪好奇的問道。
結香目光也看向了老人,才發現她身子在發抖,碰到自己的目光又慌亂的躲開。端着桌子上的粥就要走,卻被柳山溪一把按住。
“婆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老人:“沒……沒有。”
可是結香看見了,她的手指被切到,血順着碗流到了粥中。
老人忙道:“人老了,不中用了,這粥吃不了了,幾位吃餅對付對付吧。”
說罷她便要端去倒掉了,柳山溪又将粥搶了過來端着往廚房裏鑽。
“婆婆歇息吧,在下看鍋裏還有,去換一鍋便好。”
轉眼間人就到旋出去了,老人沒搶到埋着頭一直不敢看了結香和蕭忍冬。
“婆婆處理一下傷口吧。”
結香用适才蕭忍冬适才剩下的布條簡單替老人包紮了一番,柳山溪再端着幹淨的粥進來時,她便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您幾位慢用。”
然後竟是頭也不回地走了,看着是回了屋子。
結香也沒再說什麽,遂坐下接過柳山溪遞過來的粥碗,蕭忍冬為鬼魂吃不了生人的食物便坐在一旁陪着。
“在下适才看見廚房裏一片狼藉,鍋碗瓢盆打翻了一地。老人家看着應當是身體不适,結香姑娘可否多留一會兒,替她看看?”
結香察覺道了老人的身體的不适,但分不清是因為年紀大了身子虛弱,還是受到了什麽驚吓。剛想要仔細看看老人就掙開了她的手,走出去了。
“好。”
她應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了。起初還并不明顯,知道隐隐的開始灼痛起來,像是刀片在嗓子中劃拉一般,火辣辣的疼。
“咳咳咳……”
結香猛烈的咳嗽起來,意識到粥有問題一把打翻了柳山溪的碗。
“不要吃,粥……”
很快她就連半個聲音也發不出來了,趴在桌子上不停的咳嗽。柳山溪這時候也有了反應,劇烈的咳嗽起來。
“結香!”
蕭忍冬連忙扶住結香,意識到粥裏有毒立刻拿起桌上的筷子幫她催吐。
但已經晚了,吐出來後結香和柳山溪一樣啞了,嗓子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別怕,我去要解藥!”
蕭忍冬以為是趙甲宜的人假扮的老人細作,沖去找院子裏卻是空蕩蕩的,趙甲宜根本還沒有到。
柳山溪身上還算有些力氣,去撞了老人的卧房。蕭忍冬看到後率踢門闖了進去,一番巡視後準确無誤的将藏在櫃子裏的人揪了出來。
“說解藥在哪兒,不然我殺了你!”
老人一吼就被吓破了膽子,跪在地下磕頭如搗蒜。
“公子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是他們讓我下的藥,我不想殺你們的!”
她原本也只是發發善心收留幾個過路人,哪兒曾想人一領進屋,自己的孫子就不見了。在集市上又叫神秘人當街攔住要她下藥,否則就殺了她的小孫子。
被毒啞了的柳山溪這才意識到剛才老人為何不許自己進廚房,廚房裏如何又是一片狼心。
心虧心事,自然是心虛怕人發現!
随後而來的結香看見蕭忍冬面前吓破膽子的老人,怕他沖動一時殺人,跌跌撞撞的沖進來推開他擋在前面,拼命的搖頭。
蕭忍冬不可以!
她沒有惡意的,只是被威脅了!
蕭忍冬不可以!
蕭忍冬沒有說話,臉色陰沉之極。周遭浮起讓人不禁打顫的冷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随時都要爆發出掀翻結香,一把掐死她身後之人的狠戾來。
蕭忍冬,不可以,你答應過我,不可以殺人的!
結香連忙拉起蕭忍冬手,手指在他的掌心裏迅速寫道:
不可以殺人!
她是被威脅的!
在感受到掌心裏的那一點溫熱之後,蕭忍冬繃緊的身體才松懈了下來。
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地下的結香和她身後的老人,他知道老人家是無辜的。可是看見結香又受傷的那一瞬,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在亂葬崗殺人的快意又浮現了出來。
有人摸到了他的軟肋,故意激怒他殺人了!
蕭忍冬敏銳的察覺的到了,可他是沒有辦法控制不殺人的。
“好。”
半響後,他終于壓下那股蓄積洶湧在他身體裏的戾氣,溫和的吐出一個字來,蹲下身子将結香和她身後的老人一并扶了起來。
“還記得是什麽人給你的藥嗎?”
老人顫顫巍巍道:“是一個穿着黑白道袍的人,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抓了芸豆兒。求求公子和夫人求求他,老身就他那麽一個獨孫了,全家上下就只剩下他一個獨苗了!”
“好。”
冷靜下來的蕭忍冬聲音竟是分外的溫和,看着結香那似乎永遠也好不起來的臉色,憐惜道:
“這次我們不走也不逃了,就等着他們來。”
結香點點頭,但還是拉起蕭忍冬的手,在他的掌心裏寫道:
“不可以殺人!”
後面又匆匆落下阿昆和趙甲宜的名字。
“好。”
蕭忍冬依舊是答應了,卻轉過頭不願意再看她那雙純淨的眼睛。
對不起,結香,我必須要殺了他們。
否則必将永世不得安息。
“柳公子,接下來要麻煩你幫忙照顧結香和老人家。”
他說完便走出去,将門帶上了。
結香意識到可能會出事,一把撲過去想要拽住蕭忍冬,但還是慢了只碰到了飄出的衣擺。門板毫不留情的關上,甚至砰的撞上她的腦門,蕭忍冬也毫不留情關上門落了鎖,從門縫裏看着摔在地上的結香。
她的傷勢明明還沒好,雙手無力卻敲出了震天的響聲。
蕭忍冬回來,你要幹什麽!
回來蕭忍冬!
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走開了,因為他答應過那個人,她不能做的,一樣一件,他都會幫她做完。
結香意識到蕭忍冬會去找趙甲宜,倘若他沖動之下當場殺死趙甲宜和阿昆就會暴露在陰兵面前被抓捕。
柳公子幫我!
她拉力着門板用力站起來,四處尋常出口,但是連窗戶都被蕭忍冬落了鎖。只能對着柳山溪比劃,拉着他的手急切地寫下數十個字。
柳山溪明白過來,抄起地上的木凳猛向窗臺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