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身份敗露

28-身份敗露

這嬌俏的語氣,膩膩的稱呼,不是太傅府鬼上身的“江泛”又是誰?

巳予視線鎖定,灼灼的,無聲質問紅顏禍水沈清明,他怎麽來了。

始作俑者沒半點自覺,臉部紅心不跳莞爾一笑,裝傻充楞嫁禍于人道:“林老板,你有客人,深更半夜,會是誰呢?”

這瘟神實在好生不要臉,巳予長了好大一副見識。

低頭看一眼自己,雖然沒有那般波瀾壯闊,但怎麽也比男的強,沈清明簡直侮辱人。

“人口口聲聲喊‘郎君’,而我也沒有異裝的癖好,你可真張嘴就來,是節神不忌诳語還是歷法偏袒由得你信口胡言?”巳予在桌底下踹一腳,以洩心頭之恨。

腳下無眼,因為“哎喲”一聲的是姜衡,巳予:“……”

這厮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轉頭陷害姜衡,“唔,看來便是驚蟄君的客人。”

“……”可真是心思歹毒。

你再說一遍誰的客人?

姜衡可不吃悶虧,反正開門便知泾渭,何必口頭占便宜,他決定把人放進來。

林巳酒館豈會怠慢任何一位找上門的貴賓?

當然不會。

林巳酒館的待客之道,進門便是客,都是上賓,該好生款待。

雖是春日,卻涼飕飕的,又下着雨,再外面凍壞了可怎麽是好,姜衡心裏無奈嘴上卻答應着,“是是是,我的客人,來,讓我把尊貴的客人迎進門。”

他一瘸一拐挪到門邊,拔下門闩,門外果然站着狼狽不堪的“江泛”。

他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跑得匆忙,沒來得及拿傘,身上濕得直滴水,頭發胡亂貼在額頭上,臉上沒一點兒血色,像一張白紙。

這與追求巳予的那位江少爺大相徑庭,江少爺雖然纨绔,但也比不學無術的無賴強太多,他偏好素雅穿着,與五大三粗的土財主家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公子哥兒有天壤之別。

江少爺生得秀氣,并不女氣,雖十指不沾陽春水,卻見不得民間疾苦,心懷天下,正因如此,巳予才破例沒把事做絕。

要換了往常,巳予斷然不會給第二次被糾纏的機會,假死搬家是她常用的招數,有時候還會用姜衡當幌子,亦或者提出非分要求吓得人知難而退。

她都怎麽刁難過追求者?

姜衡回憶着,索要地契,要進門當老大,更過分的有一次竟然提出要進宮當皇帝。

樁樁件件,不是要被當成不孝子趕出家門,就是要被誅九族全家嗚呼哀哉。

長得再好看,還是命要緊啊。

況且她又不是什麽妖媚禍水,能魅惑人讓人失去理智抛棄一切,故而便罷了。

如此種種,家常便飯,巳予對江泛不可謂不特別。

幾百年颠沛,她喜歡熱鬧,喜歡人間的煙火氣,卻不敢往深了走,往近了靠。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江泛是巳予抛下枷鎖,唯一接納的人。

巳予把江泛當成朋友。

而現在,這個人變成了這幅模樣。

不過,也僅僅只是看起來惹人憐愛而已,他一張嘴,姜衡那點兒微薄的恻隐之心便随之東流,他打了個冷顫,皺着眉看一眼姜衡,大失所望道:“怎麽是你,我的郎君呢。”

姜衡心說,邪祟是真的擅長蠱惑人心,他差點上當,竟覺得這邪祟可憐?

沈清明坑他好幾次,雖不能明目張膽跟四尊擡杠,暗地裏使使壞無傷大雅,他端着不懷好意的笑容,對“江泛”道:“進來,你的郎君在裏頭,我領你去。”

大門上兩尊門神威風凜凜。

“江泛”噤若寒蟬,朝後縮了縮腳。

邪祟若是上了人身,沒有主人家的邀請,是不能随便進人家門的。

沈清明沒料到姜衡竟然直接把人放進來了,看着巳予逐漸陰沉的表情,他瞪一眼姜衡警告他趕緊把人送走,可惜驚蟄君裝瞎,無視清明尊神的威脅,徑直把人領到他面前。

“江泛”一見到沈清明就撲倒在地,趴在他腿上哭哭啼啼,“郎君,你好生沒良心,竟一聲不吭抛下奴家而去,奴家找得你好苦啊。”

安插了個眼線在酒館,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地方。

巳予打賭,這妖孽絕對聞着黃栌的味兒就來了,哪裏苦了?

如此顯而易見的事兒,沈清明不僅沒掀開他,竟還煞有介事地應聲:“是麽?”

是麽?

咋,你還挺心疼呗?

巳予在心裏嘀咕,眼睛快噴出火來。

外面的野花竟然開到家門口,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巳予尚未發作,“江泛”便有了新動作,他手腳并用往沈清明身上爬,邊爬還邊從懷裏扯出一條緞帶。

有點眼熟。

不就是瘟神前日身上那條腰帶麽?

所以沈清明在被她喊來酒館之前,真的在和“江泛”茍且?

無恥。

無恥至極。

巳予:“……”

巳予:“………..”

先前多種死法不算數,氣死才是最不值,沈清明這瘟神,裝得情深不壽,實則四處留情。

一個巳予不上算,竟連個不人不鬼的東西都不放過。

她在心裏咒罵了好一會兒,撩眼冷漠地掃過“江泛”,眼裏鋒芒四射,快要噴出火來。

“郎君,奴家好怕,林老板好兇哦,不會想要吃了我罷?”

“江泛”把沈清明的腰帶纏着自己手腕上把玩,光明正大挑撥離間。

姜衡本是想看沈清明吃癟,沒想打“江泛”鬼上身後這般出格,竟敢對沈清明上下其手。

看巳予那模樣,洪荒之力已經蓄勢待發。

一陣小風從她指尖洩出來,巳予蜷縮着,凝神怒目,看着兩人。

到底是節神轉世,這些年為了不讓她暴露身份,姜衡很少教她玄門之道,有意避開與節神,尤其是與沈清明有關的事,沒想到終究還是陰差陽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或許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既然在噬人佛肚子裏時,巳予召喚出了扶風劍,雖然劍氣沒能維持多久,但扶風劍重出江湖指日可待。

四方桌,他們一人一角,巳予跟沈清明對坐,從她的角度看,“江泛”不知廉恥地坐在沈清明腿上,實則,根本沒碰到他。

沈清明都快煩死了,怎麽還會允許這妖孽對他作威作福,何況還是當着巳予的面。

只不過,濃情蜜意水之仇不能不報,沈清明扯着腰帶地一端,施美人計道:“林老板只是長得兇,人不壞的,你看,知道你要來,她特意為你準備了茶水。”

說罷,沈清明端起茶,悄悄加熱到沸騰,佯裝沒拿穩,手一歪就全潑在“江泛”身上。

“啊——”太燙了,他吓了一跳,慌忙站起來抖身上的水,好在他身上本來就水淋淋的,并沒有燙傷,只是胸口熱烘烘的,他像是被欺負了似的,眼睛都紅了。

沈清明也站起來,他身上幹淨清爽,沒有沾濕的深色痕跡。

原來沒碰到?

她一直以為沈清明抱着“江泛”,看來并非如此,巳予被取悅到了。

她承認這很卑劣,但沒有哪個女人會大方到看自己的心上人抱着別的人,男的也不行。

何況,依着她的猜測,這張臉皮之下,到底是不是男的還兩說。

“江泛”楚楚可憐,委屈道:“郎君為何潑奴家?”

沈清明歪着頭,顯出一副斯文敗類的表情,勾一下唇,道:“潑你?不止。”

識海裏冒出的壞主意恰巧被巳予捕捉到,她坐在板凳上抱着手臂看好戲。

“江泛”搓了搓手,腰帶垂下去,拖得老長。

就算他還回來,沈清明也不會再要。

已經髒了的東西,就應該丢進火裏燒幹淨。

不過不是現在。

沈清明彎腰撿起一端,仿佛問候一般如沐春風的語氣道:“我還要綁你。”

“江泛”倏地擡頭,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就被沈清明三兩下五花大綁在了凳腿上。

他驚慌道:“郎君,你綁我做甚?”

沈清明一臉嫌棄,十分不耐煩道:“該我問你,你讓真正的江泛誘騙巳予,刻意把彷音咒放在奪命蛛的巢穴,引巳予進江家,你知道我不能殺掉你,你有很多次機會能殺掉我,但你一次又一次放過這個機會,甚至不斷試探我,究竟是何居心?”

這戲演不下去了。

巳予沒得看,便也起身,圍着桌子像是觀察,又像只是松松筋骨,反正她在自己家,很随意,只不過,轉了一圈後,在“江泛”面前停下,蹲下/身。

那雙漂亮的眼睛眨啊眨,有一種洞悉人心的深邃。

“江泛”默然着,不肯張嘴。

巳予便輕笑一聲,道:“江泛,或許我該喊你趙婉兒更為合适。”

什麽?

姜衡心下一驚,先前不是說趙婉兒是江之遠早亡的發妻?

所以這意思是,江之遠不知用了什麽邪術,複活了趙婉兒,還把她裝進了一個男人的身體裏?

如果是這樣,江泛只是他妻子的容器,江之遠對江泛那般愛護有加倒也說得通。

只不過——

總感覺哪裏有問題。

“江泛”,不,應該說是趙婉兒,驚恐地看着巳予,問:“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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