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外面有只大黃
外面有只大黃
迎親隊伍重新起程,蕭忍冬确認沒有人發現後才跟了上去。鑽進紅棺中,和結香一起躲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裏。
棺外熱鬧非凡鑼鼓震天,棺內卻是一片死寂,他碰到結香的手臂恍惚間甚至摸不到她的體溫。
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靜靜等待着安葬。
“結香你不是最厲害嗎?怎麽這點小傷你就醒不過來了。你不是還要降妖除魔,救人渡鬼,幫我和趙小姐配婚的嗎?”
蕭忍冬側身将結香攏進懷裏,喊着着她的名字。
他才知道這個姑婆山的女人并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厲害,她可以降伏世間的妖魔鬼怪,卻躲避不了人的傷害。
只是一只小小的竹簽,一次推搡就快要了她的性命。
“結香,你聽見了沒有有人在叫你的名字,不要亂走回來……”
蕭忍冬開始默默念着結香的名字,以防人類脆弱的魂魄就此迷路離開了。
“結香,我知道你現在很疼,你疼就哭出來,喊出來。不要不說話,不要睡着了……”
“結香……”
蕭忍冬不知為何酸脹的眸中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
可是結香還是一動不動,甚至四肢都在開始逐漸僵硬。
這樣的感覺有些熟悉,刻骨銘心像是埋藏在記憶伸出。不經意間引燃了火線,在頃刻間在密閉的棺材中爆發出來。
他意識到可能會就此失去結香的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如此難過到讓人無法呼吸的心痛,他的身體經歷過的。
“結……結香你……你到底是誰?”
但他卻想不起來到底是為什麽了。
只能抵着結香血淋淋的額頭,想要進入結香的夢裏,竊取她記憶。但因為兩人太過于虛弱,蕭忍冬根本無法像是第一次在山洞中那樣進入她的夢境。
“你到底是誰,怎麽會知道我是蕭将軍,你記得我是不是?”
他喃喃地問,冰涼的手指撫摸着結香的結着血塊的絨發。
“結香別死…..”
有那麽一瞬,蕭忍冬想要放棄仇恨,只想要知道這個懷裏的女人到底是誰。
他前世的故人嗎?
又為何他記得所有的人,獨獨忘了她。
紅棺依舊跟着迎親的隊伍在緩慢前行,從山嶺之上奔下來的阿昆同樣沖到了官道上。
他知道蕭忍冬是鬼,沒有結香的紙傘跑不了多遠。眼前唯一能夠藏人的地方只有隊伍裏花轎和後面的攝人心魄的紅棺。
可他不敢上前,隊伍走來時背着結香的包袱自覺退開讓道了,主家見他還頗為好心的抓了喜糖送來。
“今日我家大人同小姐大婚,我家大人請這位兄弟吃喜糖。”
散糖的小厮抓了一把糖果遞過來。
阿昆面露驚慌之色,本能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半響才伸手接過。
“恭喜你家大人和夫人。”
他說話的聲音微微發虛,正巧紅棺從一旁經過,懸挂在腰間的蚩尤鈴如被風吹動了一般,叮鈴響了一聲。
棺中蕭忍冬看見路邊的阿昆了,懼于娶親之家的勢力他暫時不敢輕舉妄動,而自己借着迎親隊伍正好可以避避。
但他必須想辦法将人引走,否則等到那人反應過來以抓鬼的名義找上門去,兩人更是沒有辦法脫身。
半個時辰後,花轎踩着吉時進城停在賀府恢弘氣派的大門前。
門前早就站滿迎接新娘的家丁和婢女,寬闊的廣場之上擺了兩條喜慶的紅色長條凳,用來放新娘的紅棺嫁妝。
但是擡棺人未控制住,擡杠從肩膀上滑了下來落棺狠了,發出了咚地一聲。裏面的人被一震從混沌之中醒了過來,只是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漆黑。
耳邊有震耳欲聾的鑼鼓和爆竹聲,還有孩童叽叽喳喳搶糖果搶喜錢的笑聲。
結香能夠感受到自己被關進了棺材中,四周都是堅硬的模板,擡手就摸到了棺蓋不過半人高。
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身子依舊還是發着熱,腳底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果然還是感染了。
“這是哪裏?放……放我出去!”
她驚恐的叫出聲,奮力地想要推開棺蓋。卻使不出半分力氣,聲音也啞了。
“結……結香你醒了?”
蕭忍冬聽見結香的喊叫聲驚險些現出身來,不過他又适時的控制住了自己,低聲解釋道:
“別怕,我們是在棺材裏,不過我們一會就出去了。”
“蕭……蕭公子?”
結香聽見了蕭忍冬的說話聲音,卻看不到也摸不到他的人。
蕭忍冬:“別怕,我在,我現在不能現身會增加棺材的重量引來懷疑的。外面是在娶親,一會兒你跟着新娘的紅棺進府去,保護好自己。我一會兒來接你出去,好不好。”
“可……可是為什麽要躲在這裏面,我們在幹什麽?”
結香腦子昏沉沉,雖然有了意識,但是有些懵。
蕭忍冬:“有人在追殺我們,我去引開他,再來接你別怕啊。”
“誰在追殺我們,阿昆呢?”
聽見有人追殺,結香第一反應是譚府不甘心派了的殺手。
蕭忍冬猶豫了幾分,竟是沒有說出阿昆的名字,只是安慰道:
“沒事啊,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就回來帶你去醫館。”
“那……那你快些回來……”
結香有些害怕,胸口湧上窒息之感覺,急促的喘息着。因為身子在不斷的高熱中,甚至四肢逐漸有了痙攣之兆。
她感覺到自己頭嗡嗡的在發痛,後頸脖似乎都是血液。額頭也是,好像磕破流了鮮血下來凝結在她的眼皮上。
甚至覺得這個封閉起來的質感無比的熟悉,好像下一刻便要喘不過氣死在棺材裏。醒來時候用力很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現在眼皮、臉頰、嘴角全都是結痂的血跡。
“好,我很快就回來。一定要等我,不要睡着了。”
蕭忍冬留下一句叮囑,棺內便恢複了窒息的安靜。
結香初始還能堅持不閉上眼,可很快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再次失去意識前怕自己就那麽悄無聲息的死在棺材裏了,她擡起手來奮力的敲打棺身企圖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但紅棺被迎進府後便擡去預備好的庫房之中,腳夫都被招呼着去用飯食了。大門關上之際,屋內的紅棺底沿着縫隙就滴下了血滴。
蕭忍冬此次不敢離開太久,他現出身将積攢在心中的怨氣四散。所經之處如狂風過境樹影照耀形同鬼魅,阿昆身上的蚩尤鈴在數百米之遠便會響起急促的鈴聲。
怨氣之重,片刻便絞斷了懸挂舌鈴的麻繩。
沒有銅鈴指引,阿昆根本無法判斷蕭忍冬在何處,只能在城中四處亂竄。
即便是經過賀府,看見那巍峨的府邸他還是不敢上前去,自我欺騙蕭忍冬帶着結香逃到城外去了。
而不久後,大黃也回來了。它比蕭忍冬早一步找到賀家,但是不太明白情況,也不敢進去所以躲在了巷子裏。
看見路過猶豫後離去的阿昆只是探了半個腦袋出來,偷偷看了一眼。直到蕭忍冬出現,它才蹿出來。
“汪汪!”
“大黃!”
蕭忍冬看見黑夜裏奔出來的身影心中一喜,蹲下身子摸着它的腦袋。
“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大黃歡喜的搖尾巴,舔着他的手表示并未受傷。
“沒有就好,但是結香被藏進這裏面去了。我們要去救她,你帶我進去好嗎?”
蕭忍冬指了指不遠處敞開的大門,因為上面有門神,他擔心自己沒有辦法進去。
“汪!”
大黃又叫了一聲,它真的是出了不能說話,基本所有的話都能夠聽懂。甚至知道自己要偷偷進去,不能驚動裏面的人。
“好,看着有機會了,你就偷偷跑進去。”
蕭忍冬叮囑完附身在它身上趴在了石獅後面,等候裏面的小厮躲閑時溜進去。
守了還不過半盞茶,大門內忽然急匆匆的跑出來兩個提着燈籠的下人,招呼一旁還未解開馬的馬車。
“快去,回春堂!”
兩人麻利的翻上去,趕車的馬夫見狀立刻也跳上了車揚起馬鞭,一邊還好奇的問道:“出什麽事,怎麽突然要去回春堂?”
“哎,夜裏在夫人的紅棺裏發現了受重傷的姑娘,看樣子快要不行了!得要快點,大人賀夫人等着呢!”
“哎!”
大黃趁着門口小小的慌亂,從門腳溜進賀府。憑借着靈敏的鼻子四處搜尋結香的氣味,最後停在了燈火通明的客房之外。
門下圍了婢女,屋子裏還有還有才剛剛大婚的家主。
它躲在門外偷偷的往裏看,雖然看不見結香,但是聞到了她的氣息。裏面的人看着也沒有惡意的樣,反而是憂心忡忡的坐在圈椅中時不時往床榻上看去。
“咦,外面怎麽有只狗?”
出來倒水的婢女驚呼出聲,看見沒有藏好的大黃。
屋子中的賀青和唐積雲好奇的回過頭,兩人一眼就看見了門後的大黃。
“這……這狗哪兒來?”
“府中沒有養狗啊?”
夫妻兩好是驚奇,尋着狗的目光才發現它在眼巴巴的往屋子裏看。不像是在讨吃的,而是想要看裏面床上的人。
“是那個姑娘的狗?”
積雲好奇的問自己丈夫。
“裏面是你的主人是嗎?”
大黃嗚咽了一聲,殷切地朝屋子裏看去,但是沒有挪動腳依舊半藏在門外。
“應該是這姑娘的,看來它還挺通人性,竟自己找到這裏。”
“那……那讓它進去看看,它好像很擔心的模樣。”
“看樣子挺乖的一只狗,應是沒事的。”
賀青點了點頭,夫妻兩起身走到大黃面前将它帶進了裏屋。
在它噔噔地直竄床榻,險些撲到床上去時,積雲阻止道:
“你主人受傷,不要碰她,遠遠的看看好不好?”
大黃聞聲,立刻止住腳蹲在了床頭邊,抻着腦袋去看昏迷的結香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大人,它好乖啊!”
聽見驚呼聲,大黃毛茸茸耳朵顫了顫,感受到背後灼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