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刁難

刁難

結香帶上面具,恢複成疏離的模樣,但是還是伸手去扶了阿昆。

“不可以,阿昆你永遠都是我們的村民。回去吧,你的臉從梧州回來後我會幫你醫治的。”

“可是結香…..結香我不走,我可不可以跟你去梧州。路途遙遠你一個姑娘不安全,萬一有什麽居心叵測的人要害你怎麽辦?”

阿昆跪在地下,陰冷的目光投向一言不發的蕭忍冬。但是再對上豬臉面具裏的結香時又恢複成了殷切、心痛模樣。

他用沉默控訴她,不相信她會守護姑婆山了,控訴她背叛了自己信衆。

結香确實心虛了,從蕭忍冬出現後的種種。

他事無巨細的好、譚府的大婚、适才的慌亂悸動。

意識到自己也許從接受習慣他的好,給予他旁人沒有的特權,不知不覺喜歡上蕭忍冬了。

她心虛的回頭看着藏在鬥笠下的人,也許只是習慣而已,只是習慣而已。

結香安慰自己沒事的,迅速收拾起慌亂嚴厲拒絕阿昆,也知蕭忍冬不能再在自己面前晃悠了。

“阿昆沒事,你回去吧。去梧州我最多一個月就回來了,再麻煩你幫我照顧照顧小西和傩堂。”

“可是結香……”

“放肆,不可以直呼傩師的名字!”

她狠狠的斥責了地下的人,從他手中搶過紙傘走到蕭忍冬面前。

“剩下的路蕭公子還是回傘裏待着吧,以後沒有事就不必出來了。”

“結……結香。”

蕭忍冬張了張嘴聲音噎在嗓子裏,小小的後退了一步,從鬥笠下看着結香手中的紙傘。

“蕭公子進來。”

紙傘撐開,蕭忍冬還是杵在原地。

“蕭公子進來!”

她聲音強硬了一些,語氣中又不可抗拒的威力。

連大黃也察覺到蕭忍冬的害怕,嗚嗚的擡頭看自己主人。

“公子受了傷,外面陽氣重,怕公子撐不住還是進傘中吧。這回我走山路去,很快就會到梧州完成你與趙小姐的配婚,之後你便投胎去吧。”

“我……”

但是不容蕭忍冬争辯,結香在面具下痛苦的閉上眼,厲聲呵斥道:

“蕭忍冬,進傘!”

她将紙傘揮向牆角的人,一眨眼蕭忍冬就消失了。他無法反抗,兩人之間結香絕對的優勢,只要她想随時可以殺死蕭忍冬。

阿昆見狀抿着嘴角從地下站起來,熟絡的奔向結香去接她手中的紙傘。

“法師,我來替你拿着。”

他知道結香讨厭別人喚她名字,所以十分讨巧的喚她法師。她臉色果然也是緩和了許多,并未追究他的無禮。

“阿昆這是法器,你不能碰。回去吧,梧州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結香冷冷的轉過身去,叫了聲“大黃,我們走!”

一人一狗,重新踏上了梧州之途。

可阿昆沒有離去,他遠遠的跟着結香和大黃。像是當初蕭忍冬那樣無聲控訴着她的冷漠絕情,卻又不離去。

在人和鬼之間,他知道結香選擇了人,選擇了她的信徒。

而肩膀上的那把紙傘,走着走着便有了重量。

用身上僅剩的銅板買了些幹糧,結香翻進山林中尋着荒山野嶺走,并且走得很快。從不停下來休息,想要那個跟在她身後罵也罵不走的人知難而退,可是一連數十日他依舊跟着。

天黑了,結香歇在山洞中,他便遠遠的守在草叢裏。

她的絕情面對信衆的執着毫無用處,甚至故意往懸崖邊上走,以至于跟着的阿昆失足摔了下去。

眼睜睜的沿着滾下山崖的人,她的雙腿卻如灌鉛般寸步難行。紙傘變得很重很重,像是在她的後背馱了一座大山。

“蕭忍冬!”

結香扶着懸崖小路上的懸木自言自語的大罵。

“蕭忍冬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阿昆摔下山崖去了,我要去救他,放開我!”

蕭忍冬在阻止結香去救那個男人,生出千金之重來壓着她,叫她無法動彈走路。

是對于那個男人和結香的報複。

“蕭忍冬你……好算你厲害!”

結香控制不了傘中人,咬牙切齒的看了眼肩膀上的紙傘,迅速掏出腰間的短匕一把割斷傘帶。

“你給我在這等着,回來我再收拾你!”

蕭忍冬将結香惹毛了,惡狠狠的踢了地下的紙傘一腳,翻身向阿昆掉下懸崖的方向找去。

大黃看着自己的主人背着包袱鑽進亂石堆中,往地下一坐,守着紙傘等着主人回來。

不久之後蕭忍冬幻化出飄渺的人形盤旋在紙傘上方,因結香在上面施了法術,他化出人形來,卻不能離開紙傘。

大黃是靈犬能夠看見他的,黑黢黢的狗鼻湊進蕭忍冬長長的哼了口氣。

蕭忍冬能夠讀懂它的意思,憤憤的争辯道:

“是你主人先惹我的,我救了她,她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說我多管閑事,還把我關在紙傘裏,要不要是她是傩師我打不過她,早就殺掉你的主人!”

大黃往前一趴,沒再理會蕭忍冬。因為不能說話,即便是能夠說話也不想同他争論什麽。

它知道這只惡鬼永遠也打不過自己的主人,話說得狠,其實是就是個繡花枕頭。

蕭忍冬要是知道它如此嘲笑自己,大概怨氣都要将他們身下這塊懸石給壓塌了去。

入夜再次看見漆黑的山林中點起豬肚燈時已經是醜牌時分,在半山腰的大黃遠遠的就看見了山腳下的燈火。蹭的站起來對着山腳犬吠起來,蕭忍冬被驚醒擡眼看去林間其實閃了兩盞燈。

半個時辰後,結香和阿昆成功找到了丢在山上的紙傘和大黃。

已經半夜荒郊野嶺的四處沒有歇息的山洞,結香撿起地上的紙傘繼續向前走。

“阿昆我們再往前走走,此處看樣子常有獵物出現,往前走走看有沒有山洞或是獵屋我們再休息。

“好。”

因此這小小的意外,阿昆傷了些皮肉,憑借着死纏爛打成功的留在了結香身邊跟随她去梧州。

兩人恢複到了姑婆山信徒和傩師的距離,結香帶着豬臉面具走在前面,他不遠不近的跟着。

入了夜一個睡在山洞中,一個守在洞口。

蕭忍冬被關在紙傘中只有在享香火時才會被放出來,結香起初叫嚣着要狠狠修理他一頓,但具體怎麽修理也說,似乎忘記了這回事。

每日三柱香給他,線香燃完即可收回傘中,不容的他逗留。

他們之間恢複到了傩師和惡鬼勢不兩立的狀态。

蕭忍冬更多的時候只有大黃,它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也是怪是可憐他。

亦或是它從阿昆看結香的眼睛中嗅到了別的氣息,更願意待在蕭忍冬的身邊。

但是結伴而行,多了張嘴,結香的荷包就是只吃幹糧饅頭也撐不住了。

何況在譚家除了渡化了子魚和孩子,她半分賞銀也沒拿到。阿昆摔下山骨折又去醫館正了骨,弄得她到最後是一點盈餘都沒有了。

半夜,山洞裏的人狗都睡着了之後,她偷偷摸出山洞,帶着自己用木條編制的陷阱。

“法師去哪兒?”

阿昆被洞中的蹑手蹑腳的腳步聲音驚醒,睜開眼時,結香已經走到了洞外。

“沒事,你睡吧。我去外面放個籠子抓兩只野雞,明早下山去賣。”

她回頭看了眼,消失在晦暗的夜色中。

天快亮時,洞口外響起了咕咕的野雞聲音。結香回來了,不過走路一瘸一拐的,手中提着獵來的兩只山雞和一只兔子。

“法師,你回來了!”

阿昆迎出洞口,說話聲驚醒了大黃,還有在傘邊隐身休息的蕭忍冬。

“阿昆,一會天亮,你下山将這些賣了。買些幹糧回來,還有線香。”

結香将山雞和野兔遞給阿昆,扶着石壁坐在已經熄滅了的火堆旁。

“法師你怎麽了,扭到腳了?”

阿昆忙得手中的東西扔在一旁,蹲下身子想要給她檢查。

但是帶着豬臉面具的人冷冷的避開了,只是催促道:

“下山去把那些賣了,這還有些銀子,多買些幹糧回來。要在趙小姐的忌日趕到梧州,以後就不會下山耽誤這些時間了。”

“那…..那好吧,我去。”

她不讓碰,他只能作罷,提起地上的野味走出了山洞。

結香這才屈腿将右腳的鞋子脫下,但是足袋被血液粘連在了鞋底,微微一扯直徑便是鑽心地疼。嘗試了好幾次也沒将鞋子脫下來,喘着粗氣靠在石壁上。

這時蕭忍冬冷嘲熱諷的聲音響在了山洞裏,不見其人卻聞其聲。

“你不是傩師天下無敵嗎,怎麽還會受傷?”

結香朝那紙傘方向剜了一眼,不想同他扯些沒用。

可是片刻之後,她的左腳被擡了起來,懸在半空中約莫是成人蹲下來膝蓋的高度。

“蕭忍冬?”

沒人應她,但是她知道一定就是那人。

“你……你要幹什麽!”

結香慌亂的大喊起來,腳踝被無形的手捏得緊緊的。

不等她反應腳底一陣刺痛直鑽上頭皮,“啊,好痛!”

随着驚呼聲音落下,她的布鞋被蕭忍冬毫不留情地拽了下來。

他好是蠻橫一把扯下,原是想要報複結香一下。

可聽見她撕心裂肺的喊叫,眸子中閃出了淚花立刻就後悔了。想要開口詢問,卻被疼急眼的結香一腳踹倒,正中腿心。

“嘶……”

這一下他的扭曲着臉,鐵青的臉色也不見得比結香好到哪兒去。

“蕭忍冬,你要幹什麽!我好痛!”

結香哭出聲左腳發着抖,因為扯得那一下過于蠻狠,撕裂了傷口瞬間血流不止,滴滴答答的落在卵石上。

“你怎麽了?”

蕭忍冬這才看見她不是扭了腳,是被尖銳的竹樁刺穿了腳底。足襪一片通紅,看不清傷口有多大。可是血漬灑在了她的腳背上,留了一個半截拇指長的傷口印。

他趕緊上前輕輕握住結香的腳踝查看,受傷的左腳跟只貓爪一般瘦小,懸在半空中顫抖。

“你放開我!”

結香哭着大聲音嚷嚷,腳踝被抓着又不敢亂動。

蕭忍冬恍若未聞她的哭喊,着急的詢問道:

“是踩到竹尖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其實就是想要故意讓這個女人吃點苦頭的,可是看見她血淋淋的左腳。濕透了的衣服,被荊棘勾亂糟糟的頭發,水盈盈的杏眸旁通紅的眼尾,落下的淚珠。

他竟是毫無抵投降了,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弄疼你……”

“你放開我!”

結香冰涼的雙手發着顫抖撐在地上,身子又冷又餓,腳底火辣辣的疼。

昨夜生起的大火一早起來也涼透了,她突然一下就委屈的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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