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初吻情亂
22-初吻情亂
沒說不喜歡啊。
只是——
講話就講話,為何非得耳語不可?
喉間龃龉,沒在齒間的呼吸,以及清晰可見無法躲藏不斷加快的心跳。
不止一人心動。
楚腰纖細掌中輕,沈清明的手克制地壓在巳予背後,忍住往下挪動一寸的沖動,看巳予狡黠地舔一下唇縫,挑釁似的:“瘟神,你心跳得這麽快,又是為何?”
不是無甚可看?
巳予非要沈清明承認自己有眼無珠,她雖與溫良賢淑不沾邊,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雖然比不得那些波瀾壯闊的主兒,可肌膚勝雪,又柔弱無骨,怎麽不叫人可憐?
她向來知道自己的優勢,所以微微笑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巴,仿佛随時要擠出水來,再撩起眼皮自下而上,那打量就變成了勾/引。
呼吸沉稠,沈清明咽下一口水,用十成定力偏過頭,率先移開目光。
他輸了。
巳予乘勝追擊,擡手捧住沈清明的臉,得意洋洋,“沈清明,你還敢說沒什麽可看?”
男人是激不得的。
尊神也不例外。
吻是怎麽落下來的,又是怎麽從牆根到了八仙桌上,巳予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餘酲已醒,周公沒來,她卻昏昏沉沉的。
只知道,沈清明咬住她的唇珠,從喉間逸出一句:“張嘴。”
而後,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聲,樹影搖晃,一雙人影糾纏。
炙熱輾轉,纏綿悱恻。
冷漠的人,唇卻軟,巳予堪堪回神,終于意識到不對,她推一下沈清明,反而好似欲拒還迎,沈清明捉住她的手,低語:“你那樣看着我,不就是想我吻你?”
巳予呼吸不暢,劇烈喘着,斷斷續續地罵:“沈清明,混/賬。”
混賬沒聽,反而吻得更兇,齒間磨着巳予的下唇,咬着玩兒似的。
巳予吃痛,以牙還牙,咬住,撕扯。
“嘶——”見紅,沈清明終于退開,抹一把唇下的血珠,喊她的名字:“巳予。”
耳朵癢。
巳予有點受不了他喊自己的名字,稍微平複的心緒瞬間鼓噪,她心煩意亂地想,她和沈清明,這算什麽?
偷情?
“……”巳予當即變臉,搡開沈清明,宛若提褲子不認人的臭男人,“喊什麽,不就啃兩下,想讓本老板八擡大轎娶你進門不成?”
沈清明:“……”
兩人走出房門,已是半柱香後。
不知道兩人談了些什麽,怎麽談的,只是,姜衡看着沈清明嘴角破了,眼神裏夾着凍人的冰碴,而巳予同樣板着臉。
又鬧甚脾氣?姜衡:“……”
冷靜下來,巳予終于想起來琢磨,沈清明為何憑空冒出來,“瘟神,你究竟怎麽忽然會出現在我房裏?”
跟失憶的人沒有道理可講,沈清明不高興,卻還是有問必答:“是你叫我來的。”
巳予立刻想要反駁一句“我什麽時候叫你了”,可忽然心念電轉。
當時在濉溪,沈清明也是這樣憑空冒出來,這次又是。
這兩次她都喊過沈清明的名字,這太鬼扯了,比見鬼還可怕,“你是說,我喊你的名字,你就會瞬移到我面前?”
“三次。”沈清明糾正她,“你喊我名字三次就能将我召喚來。”
不對,巳予何時喊過他三次?
她回憶着,莫名其妙道:“罵你也算?”
沈清明的萬年不動的冷淡表情終于發生了一瞬間的扭曲,轉瞬即逝,沒逃過姜衡的眼睛。
他眯起眼睛注視着巳予,眼裏氤氲着類似無奈與愠怒交雜的情緒,拿她毫無辦法似的,有些難以置信甚至相當委屈,“你還罵我了?”
她在識海裏罵的也不少,為什麽還要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巳予理不直但氣壯:“怎麽,罵你遭天譴?”
沈清明一哽,懷疑當年上巳死活不肯讓他也給她綁回來竟是因召喚咒語不堪入耳。
沈大仙好生委屈。
眼看這兩人又要吵起來,姜衡及時止損道:“阿巳,時辰不早了,還去太傅府麽?”
更深露重,子時将至。
個人恩怨先放一邊,巳予抄起桌上竹枝銅錢串往腰間一別,摘了挂在榻邊的鬥篷扔給沈清明,“去,月黑風高,适合做賊,瘟神,披上,我們走。”
說風就是雨,沈清明看一眼鬥篷,“你的?”
“嗯。”巳予以為他嫌棄自己粗布麻衣,揶揄道:“怎麽,看不上啊,沈大仙不食人間煙火,自然不知道在人間賺錢的辛苦,起早貪黑,只為碎銀幾兩,我這偌大的酒館還經常因為老板去行善積德閉門謝客,尊神就勉為其難忍忍罷,總比光着膀子裸奔叫人看笑話強,你說呢,姜衡?”
姜衡不想說。
不是布料的問題,而是那上頭繡了兩個男人親密擁吻的圖案,讓沈清明震驚不已。
他不是個泥古不化的老頑固,民間形形色色的人看過不少,南北朝時期,陳朝的第二個皇帝陳蒨之墓就是男男合葬墓。
生前同寝,死後同穴,大約是凡人最深情的約定。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人間自有真情在,沈清明見怪不怪。
然則世道并未開化到如此地步,兩個大男人在大街上尚且不敢明目張膽做親密之舉,巳予竟然堂而皇之将這種悖德的感情穿在身上,就不怕遭人非議?
林老板是個”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性子,這刺繡也有一段故事。
一次偶然一幅古畫,畫上男子眉目俊朗,顧盼流轉,恰好裁縫店繡娘問巳予鬥篷上繡什麽花樣,她靈機一動,就讓對方按照畫臨摹。
繡娘手藝精湛,勾勒得惟妙惟肖,從上到下鋪開,一雙人深情相擁,穿着往雪地裏一走,一生一世共白頭的氣氛便應運而生。
巳予很喜歡這件鬥篷,穿舊了也沒舍得扔,跟着她走南闖北十幾年。
沈清明不痛快就自己憋着,她才不管,“沈大仙嫌棄?正好沈大仙有引以為傲的身材,便裸奔罷,甚好。”
她作勢要收起來,沈清明卻不給。
巳予不矮,但纖細,腰肢盈盈一握,臉蛋巴掌大,沈清明身長八尺又餘,巳予的衣衫披在他身上短了半截,不從正面看重點部位捂得嚴嚴實實,正面看,像個不太正經的混不吝。
沈清明裸着來的,那之前,他在跟江泛幹什麽?
巳予在沈清明下半身逡巡幾圈,欲說還休才讓人抓心撓肝,欲遮還羞更令人怦然心動,沈清明這般半裸不裸的,她都要把持不住,中了邪的江泛見了怕是要将人生吞活剝。
“傷風敗俗,姜衡,拿件衣服給他。”巳予改了主意,吩咐完,折回釀酒的地方,取一壇酒倒在竹枝錢串子上。
姜衡給沈清明拿了一套沒穿過的衣服,民間公子哥們時興剪裁,幹淨利落,遠郊出行必備首選,沒有過多累贅的裝飾,方便行動,襯得沈清明更加寬肩窄腰,盤靓條順。
腰帶封住寸腰,不難想象藏在裏頭的漂亮的線條,食髓知味,巳予咽下口水,心忖,就是沈清明這張臉,穿不穿都挺不正經的。
既然做賊,就不能正大光明往裏走,沈清明騰雲駕霧自不在話下,姜衡算準方位飙舉電至,巳予比較難辦。
不過,她的擔心純屬多餘,在她還在糾結還走過去還是把醉鬼黃栌叫醒幫她趕馬車之際,須臾功夫閃現太傅府。
雨沒完沒了地下,假山水池裏的水快要漫出來。
江泛的屋裏燈滅了,流觞捆完江泛,沈清明在上頭壓了一道符,只要江泛敢跑,流觞就會一劍封喉要了他的命。
江泛敢放肆,不過就是仗着沈清明不敢真的對他動手,但是一個被惡靈侵蝕失去自我甚至試圖亵渎神明的凡人,就算真殺了,歷法也不會追究。
本來就是短命鬼。
只是不好跟巳予交代。
巳予看一眼黑漆漆的主屋,眉心突突直跳,沈清明該不會已經把江泛滅口了罷?
沈清明為自己澄清:“沒動他,就是綁起來了而已。”
白天看這花園假山沒覺得,到了晚上十分陰森。
假山到底有何鬼魅,故而不能貿然撅開。
一陣風吹過,撲着燈籠撞在廊柱上,巳予頭也沒回,只是拿沾了酒的竹枝銅錢串子往後一甩,“嘁”一聲,迅速留下一道黑印。
煞氣,兇惡的邪氣,從江泛屋裏飄出來的。
想到那聲悶哼,巳予意味不明道:“江泛生氣了,你還不趕緊進去哄哄?”
哄什麽?
沈清明連看都不往那個方向看,幹脆撇清關系:“他是林老板的老相好,要哄也是林老板哄,與我何幹?”
巳予才不哄,不知道哪來的鬼剎,禍害江泛,還占沈清明便宜,她恨不得将他剝皮抽筋,但她嘴上不饒人,近乎咬牙切齒:“行,我哄。”
這兩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針尖對麥芒,姜衡揚着下巴,說:“白日你們都覺得假山有問題,要不我先劈開,看看裏頭到底搞什麽名堂。”
莽勁兒,沈清明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別動,,萬一打草驚蛇,反而麻煩,你們就在此地不要動,我過去看看。”
來都來了,巳予怎麽會在旁邊幹看着,“一起,相互有個照應,瘟神,先說好,你別再一言不合就把我關起來。”
珠子碎了,想關也關不了,沈清明點點頭,“那你還是走我倆中間,我打頭陣驚蟄殿後。”
假山遠處看着不大,進來後別有洞天,曲水流觞,淅淅瀝瀝從假山上往下滴,裏頭長滿青苔,從石頭縫裏開出白色小花。
底下溝壑縱橫,幾塊青石板往深處延伸開去,不很高,沈清明跟姜衡得佝偻着背,巳予倒是很輕松。
假山下鬼氣森森,站在其中才感覺四處漏風,風響在耳朵裏,一個勁兒往深了鑽,到鑽不動了才停下,那風聲變調,咿咿呀呀唱着黃梅戲,“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
巳予撓一下耳尖,心髒跳得厲害,“瘟神——”
沈清明應聲,巳予小聲問:“你聽到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