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多情的夜

21-多情的夜

喘成這個鬼樣子,不是在巫山雲雨,還能是甚?

她以為沈清明那自命清高地德行,自是林處士妻梅子鶴,稱千古高風,哪知竟也會為什麽人神魂颠倒,奇哉!

食色,性也。

理解歸理解,轉念間,人之常情,她混不吝難以消受,把酒當水,一壇一飲而盡。

喝太急,有些暈,巳予搖搖晃晃邊往外走邊對姜衡道:“衣裳髒了,我去換一身。”

那個樣子,借酒澆愁似的,姜衡不放心道:“阿巳,你且在酒館歇着,我去就成。”

那醉意中掠過一絲清明,巳予堅定道:“不,我也要去。”

去捉奸!

她進屋關上門,上了闩開始脫衣服。

外衫褪下,她想到沈清明不着痕跡地為她烘幹濕衣。

轉眼看見鬥篷上成雙的人影,想起那一聲勾魂攝魄的動靜……

該死的沈清明!

脫衣服的動作變成撕扯,邊撕邊罵人。

——“沈清明,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光罵不解氣,腰帶胡亂地一扔,只剩下一件雪白裏衣,那一聲近乎吟喟猶在耳邊,裏衣将脫未脫,手倏地一頓,噼裏啪啦小火花亂炸一氣後,水開了,咕嘟咕嘟冒泡。

——“登徒子沈清明!”

林巳酒館老板貌美如花,上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沈清明眼睛瞎了,對她不為所動,跟一個男人厮混,就對得起他的軟軟了麽?

在無名之墓暗中牽手,合着是眼不見為淨?

——“柳下惠沈清明!“

在一個清新脫俗的大美人腿上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對着個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二刈子,居然下得去嘴。

真是餓了不挑食。

裏衣上沾着沈清明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人不在,存在感還那麽強,巳予脫得精光,轉身卻瞧見沈清明濕漉漉地站在她面前。

見鬼了。

咋罵着罵着,把人罵到自己跟前了?

看來真是酒量變差了,半壇酒醉成這般,這幻覺太過真實,沈清明面色紅潤,眼帶春水,前浪拍後浪,要把巳予勾了去,沉淪。

她眨眨眼睛,喊:“瘟神?”

沈清明沒說話,只是擡步走近,巳予忘了自己沒穿衣服也忘了害羞,兩個人坦誠相見,只當醉後昏聩,咽一下口水,換了個稱呼:“沈清明。”

眉目傳情,大抵是真的。

沈清明沉沉地看着她,恨相知晚似的,熱切又微妙,熱流湧動。

五裏霧中,巳予稀裏糊塗地想,春夢了無痕,就讓她仗醉行兇,放肆一回。

松柏一樣挺拔的身軀,棱角分明的下颌線,山峰一樣的高挺鼻梁,湖泊一般幽深深邃的眼眸,以及總是薄情刻薄的唇……

不說話的沈清明,真的很讨人喜歡。

起碼這一刻,很讨醉鬼的喜歡。

寬肩窄腰,腹肌分明,好看而不誇張,手感一定不錯。

這麽想的時候,巳予已經行動。

她當作夢恣意,渾然不知自己在沈清明看來是什麽模樣。

試探的,大膽的,渴望的,熱切的。

沉淪,溺斃。

只是一眼,心裏的憤然變成了急切而又濃重的渴求。

接近、觸碰、親吻。

曾經,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神明愛着他的神明。

時隔幾百年,初見般的重逢終于變質。

什麽細水長流,沈清明要激流的浪,要壯闊的風。

風浪猛烈,凡心亂動,驚心動魄,巳予的手落在沈清明的側臉,拇指撚過他的唇。

他的唇摸上去那樣軟。

肌膚相貼,沈清明靠進,呼吸相撞。

螞蟻啃噬。

抓不到,撓不着。

沈清明很急躁也很認真地注視着巳予。

巳予的眼睛像貓,大而圓,很亮的時候會眯起眼睛,眸子極為深邃。

他沉醉其中,似埋怨,又似催促:“巳予,你太慢了。”

這是沈清明第一次喊巳予的名字,用他那把撩人的嗓子。

沈清明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像遠處叮咚作響的溪流,涓涓地流,不急不躁,不疾不徐。

就那麽緩緩地流進一個人的心裏。

潤物細無聲一般,沉淪。

巳予很快找不着北。

他的語氣很真誠,真誠中又帶着一絲固執,像要确認什麽似的,他又喊了一聲,“巳予。”

巳予想,不愧是她的夢。

要是在珠子裏那些荒唐的夢,沈清明一定喊她作軟軟。

沈清明這樣的人,在認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竟也如此肉麻。

英雄難過美人關。

上巳長得跟她很像的話,應該也挺好看吧。

她自戀地想,鼓舞一般,她咬住沈清明的唇,啞聲道:“那你快來。”

也就是瞬間的事,梅子酒的酸甜回甘濡沫在兩人齒間,所有的話語都變得含混,沈清明是霸道而猖狂,唇齒相依,勾纏着絲絲入骨的情,在他心頭繞了又繞,“巳予,你好甜。”

他将人推倒在榻上,白色的床幔垂下來。

為所欲為。

語言變得稀薄,巳予融進柔軟的褥中,瓷一樣的肌膚逐漸泛紅,她像只熟透的蝦。

沈清明的吻很深。

巳予想,糟糕,正在興頭上,還沒過完瘾,江泛那煞風景的竟然闖進來。

她倏地收回手,推開沈清明,那眼底的旖旎消無聲息地消失,沈清明察覺到巳予的變化,不解地看着她。

有些委屈的樣子。

“篤篤篤——”

姜衡等了将近半個時辰,巳予也沒出來,他去叫門,巳予沒出聲,門從裏面上了闩,打不開,只能在門外喊:“阿巳。”

巳予倏地回神,因為被打斷,沈清明很不高興,欺身下來,大手在她腰上大力揉了一把,引得巳予哼一聲後,擡腳踹他下床。

“咣當——”

沈清明摔下床,摔醒了,仍有點懵。

巳予抓了件衣裳套住,急匆匆去開門。

姜衡舉着手還想要再敲一下,險些差點砸到巳予。

她平複着喘息,腰帶還散落着,實在有點不像話,姜衡移開眼,卻看見巳予脖子上新鮮的吻痕,十分不解,巳予不是自己在喝酒麽?

裏面有腳步聲,探頭就看見沈清明裸着上半身一臉陰沉地出現在巳予身後。

姜衡:“……”

壓下什麽濃情蜜意水那邪性的副作用,沈清明恢複一貫的冷淡模樣,臉色肉眼可見的差。

巳予說要去換衣服實際是為了跟沈清明鬼混?

沈清明什麽時候來的?

他們剛剛在幹嘛?

無數個疑問湧上心頭,看沈清明哪哪兒都不順眼。

不分輕重。

不知廉恥。

什麽節骨眼兒,就不能忍着?

搞得脖子上到處都是痕跡,就不能往下親一親?

姜衡怒目而視,跟看拱了自家白菜的豬似的,語氣不善道:“清明君,你何時來的?”

巳予狐疑,她夢裏的人,姜衡也能看得見?

難道還在夢中?

巳予猛回頭,看見沈清明黑着臉站在他身後,欲求不滿似的表情。

鎖骨上一排牙印,胸前有她撓出的血印,巳予:“……”

天吶!

為什麽做春/夢會出現第三個人,這讓她以後怎麽直視姜衡嘛!

“你等等。”

巳予倏地關上門,推着沈清明到牆根邊兒上,在那厮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沒嘴下留情,當場見紅。

沈清明怎麽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果然是做夢。

她試探道:“瘟神,疼不疼”

沈清明擡手撫摸了一下她脖子上的痕跡,問:“你呢,疼麽?”

不說沒感覺,一說才隐隐作痛,巳予張嘴就罵:“沈清明,你是狗麽?”

沈清明靠着牆,好整以暇,笑成了一朵花,“林老板,你不是在做夢。”

巳予:“……”

天呢。

不是做夢。

那就是真的?

親娘喂。

這臉大約是不能要了。

巳予無望地看一眼漆黑的房梁,絕望地想,要不幹脆拿腰帶吊死算了吧。

方才她是不是還挺主動來着?

攬肩勾腰還強吻,比話本裏那些妖豔的狐貍精還要放浪形骸。

自從跟沈清明相遇,不是在做夢,就是在做夢的路上,以至于,但凡有一點跟現實相悖的場景出現,她都想當然以為不是真的,所以才敢縱情。

四百多年的英名盡毀。

這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當時不着寸/縷,沈清明又不是瞎子,豈不是被看光光了?

天吶,還是不要活了罷。

短短半刻,巳予兩度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人死一場空,面子裏子全都一了百了。

毀滅罷,她累了。

不行。

要死也得沈清明先死。

可是,她打不過人家,人家身份尊貴,豈是她等刁民可以造次的?

巳予兩眼一瞪,眼裏含着一池未消的春水,沒半分威脅力道:“沈清明,要麽自剜雙目,要麽切腹自盡,你選一個。”

“林老板還挺講理,”他輕笑着,話鋒一轉,“不過,也沒什麽可看的,林老板不必如此介懷。”

“……”巳予拳頭硬了。

沒什麽可看的?沈清明什麽意思!

巳予火冒三丈,輸人不輸陣,她扼制住掐死那瘟神的沖動,冷笑着回擊:“彼此彼此。”

沈清明依然半裸着,他抓住巳予的手,二話不說貼上緊實的腹肌,巳予想抽回來奈何力氣沒人大,被迫當了起了揩油的登徒子,那始作俑者看着巳予泛紅的耳根,咬着她的耳骨說:“你看,你明明就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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