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突變斷袖
19-突變斷袖
這下完了。
出師不利,否極泰不一定來。
邪靈侵占宿主身體,若宿主意志力堅定,且有外在因素吸引宿主跟邪靈鬥争,江泛對巳予癡心一片,正好作籌碼,讓江泛保持清醒,再用竹枝錢串子将邪靈勾出來。
可一旦邪靈被關系親密的人叫了名字,等同于認可邪靈即為宿主的身份。
如此一來,即便真能引出邪靈,江泛的生魂反而會被拒絕接納。
沈清明扶額,世人皆如此,六欲橫流,七情恣意,八意難消,嘴上應承,到了興頭上,萬般叮咛囑咐都成過眼雲煙,消散在心頭。
麻煩而又愚蠢的凡人。
若非歷法三令五申“佑人為己任”,他早就拎着江泛的衣領将他扔出二裏地。
黃栌心跳劇烈,江泛臉上端着如沐春風的笑,手上的動作輕柔溫和,可是抱着的人卻極為平靜,好像——
根本沒有心跳。
沈清明的警告如雷貫耳,黃栌虎軀一震,退開一步,從頭到腳左右打量,這就是江少爺沒錯,為何沒有心跳?
難不成詐屍還魂,他家少爺已經駕鶴西去?
黃栌不信邪,抱住江泛貼耳過去,“咚咚咚”。
啊,又有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方才一定是太緊張出現幻覺,他長籲一口氣,慶幸他家少爺安然無恙。
背後三道視線如有實質,黃栌終于想起正事,不過他家少爺已經醒了,用不着除祟驅邪,趁着林老板心軟容易被感動,正是天賜良機一訴衷腸。
為了自家少爺的終身幸福,黃栌極為明顯地暗示道:“少爺,林老板來看你了,你不高興麽?”
江泛背着手,臉上始終挂着一縷笑容,他目不錯珠盯着沈清明:“從前是我有眼無珠,大病一場我頓悟了。”
這話講得要遁入空門似的,江泛可是江家獨子,要是真剃度出家,那不江家不是絕後了麽,江太傅還得怪在他頭上不可。
黃栌求爺爺告奶奶,哭喪着臉問:“少爺,您想明白什麽了啊?”
江泛笑得越發肆無忌憚,眼神暧昧地再次将沈清明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說:“我應該不是那麽歡喜林老板。”
拒絕過很多昂貴禮物,其中包括無數張地契的巳予:“……”
謊言譜紋絲不動。
好在只有巳予一人知曉江泛講得的句句皆為真。
之前明明喜歡得要死,搞得上京城人盡皆知,鬼上身就什麽都變了?
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但凡意志力堅定一些,也不至于被邪靈搶占身體,在這胡言亂語。
竹枝錢串子蠢蠢欲動,姜衡悄悄按住巳予躁動的火氣。
雨勢磅礴,被風一吹,飄進廊下。
江泛拉着沈清明的手往裏一拽,笑嘻嘻地對黃栌說:“我很鐘意他。”
沈清明:“……”
巳予:“”
姜衡扶額,這都是什麽鬼畜修羅場?
巳予那狗脾氣一旦爆發,他可沒能耐摁得住。
黃栌更無語,好端端的大少爺怎就想不開成了斷袖?
他不可置信:“啥?少爺,你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
江泛親親熱熱地抱住沈清明,晃了晃腿,一臉嬌俏:“我對這位郎君一見鐘情。”
要死了要死了。
黃栌快不能呼吸了。
在馬車上讓她靠一下就板着個臉不高興,這會子被人這麽緊緊貼着不聞不問,沈清明到底什麽意思?
巳予磨着牙尖,無聲對峙。
沈清明忍無可忍,捏住他的手腕把人推開。
江泛又要去抓他,那雙眼睛帶着狡黠的媚态,像只勾引人的狐貍精。
“林老板。”
沈清明在識海裏喊她,巳予聽到了,故意不理人。
無法,沈清明決定問江泛本人,“江少爺,你這是燒成了二刈子?”
一針見血。
沈清明一張嘴,鬼都得氣哭。
果然,江泛笑容一僵,好半晌才終于反應過來似的,攥拳在沈清明胸口上砸下一拳,害羞又嬌嗔道:“讨厭,怎麽這樣講人家。”
巳予:“……”
沈清明:“”
巳予胸口的那點兒郁卒,因為沈清明那張青一陣綠一陣五顏六色精彩紛呈的臉一掃而空。
竹枝錢串子當雞毛撣子,在江泛房門口撣了兩下,她高高挂起道:“姜衡,江少爺看着無甚大礙,我們先回去罷。”
姜衡:“……”
說得輕巧,他可沒聽出來幾分真情。
上巳眼裏揉不得沙子,以前谷雨多跟沈清明講幾句話她都要不高興,花朝跟芒種喝了一回酒,她生人家好幾個月悶氣。
在她勢力範圍的,誰也碰不得。
沈清明慣着她,花朝也随她高興,幾重下來,上巳被寵得無法無天,輪到巳予,仍是五毒俱全。
護犢子,占有欲強,樣樣可與上巳比肩,分毫不差。
銅錢掃過的地方火燒過似的黑漆漆的,姜衡甚至聽到了嗚咽聲。
過路的小鬼飛來橫禍,一鬼抱住江泛的一條腿保命。
沈清明看着兩只小鬼抱住江泛,江泛眨着眼睛,渾然不覺地問他:“郎君,你這般盯着奴家的腿看,奴家會不好意思的。”
話音剛落,鬼氣消散,沈清明很輕地蹙一下眉,問:“江少爺怕鬼嗎?”
江泛一臉驚恐地捂住臉,縮着肩膀,像一只受驚的小動物,“什麽鬼,在哪裏,郎君不要吓奴家,奴家膽子很小的。”
巳予:“……”
他邊說邊往沈清明肩上靠,那場面,着實辣眼睛。
還救什麽?
幹脆就讓他這樣瘋瘋癫癫,也不失為一種活法。
鈴铛作響,巳予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是什麽呢?
她想不起來。
都是被沈清明給氣得。
這瘟神還在沒完沒了,他看了一眼發黑的門框,對姜衡道:“先送林老板回去。”
江泛把玩着胸前的鈴铛,露出的一截手腕上似乎有一道手印,巳予盯着看了一會兒,江泛察覺道,卻毫不掩飾,繼續往沈清明身上貼,附耳不知說了一句什麽。
看沈清明耳根倏地紅了,便知不是正經話。
別人不敢保證,對沈清明,姜衡比對他自己都有信心。
不為美色動,不為威劫,面對無數投懷送抱的追求者,沈清明從來潔身自好,不至于為了個江泛毀掉清譽。
他大約在謀劃着什麽,并不想要巳予知道,所以将計就計。
姜衡掀唇:“阿巳,我們走。”
江泛擺一擺手,吩咐:“黃栌,我累了,送客。”
沈清明到底想做甚?
凜凜生氣,巳予暗自篤定,不管他有心也好,無意也罷,等事情了結,一定要把沈清明五花大綁浸豬籠。
追魂鈴裏鎖着生魂,巳予點點頭,跟姜衡走了,她要先去把這些生魂送回去。
她甩甩手,嫌晦氣似的,邊走邊甩竹枝。
一路上打得小鬼們嗷嗷直叫。
黃栌看看心滿意足的江少爺,再看看絕塵而去的林老板,心如死灰,這下慘了,林老板跟他家少爺徹底玩完。
見鬼了。
江家獨子變成了斷袖,将成為滿上京城的笑話。
不對,黃栌福至心靈,打通任督二脈,他家少爺怎麽就忽然轉了性,分明就是邪祟上身啊,要不然好端端的,怎會如此?
可是林老板和姜大爺頭也不回絕塵而去,已經追不上了,留下的這位大仙兒,正被他家中了邪的少爺哄得團團轉。
這大仙不是林老板的姘頭嗎?
怪不得林老板一直清心寡欲,跟寺廟裏的師太似的,原來是遇人不淑,遇上了感情騙子。
這可怎麽辦才好。
黃栌腦瓜子嗡嗡的,差點當場暈厥。
他家少爺這個樣子,江之遠下朝回來應該也只會嘀咕幾句不會打死,還是等晚些時候,再去林巳酒館找林老板說說情。
萬一把那髒東西趕走,林老板也可以抱得美人歸,兩全其美。
至于江泛,自作自受的結果就是只能眼睜睜看着人家恩愛得意,暗自飲酒酩酊。
都是造化。
黃栌長嘆一聲,跟江泛說:“少爺,您飯否?我讓小廚房給您做點心送過來。”
江泛擺擺手,趕人:“出去,沒叫你別來打攪我們。”
巳予跟姜衡出江府後,挨家挨戶去送生魂。
送魂這事兒,巳予幹過很多次,得心應手。
只不過沒有一次送過這麽多,到酒館時,天已經黑了。
打烊的牌子被翻過去了,誰來了?
巳予掩上門,驚訝道:“黃栌,你怎麽在這兒?”
黃栌等得睡着了,被一陣風吹醒。
“林老板,你終于回來了。”他擦了一把口水,飛快說明來意,“我覺得那個邪祟一定還在府上,少爺一定是被邪祟上身才會性情大變,他追在林老板屁股後面三年說變就變,林老板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想到沈清明,巳予嗤笑一聲:“沒什麽奇怪,男人心海底針,興許他真開竅了而已。”
黃栌快急死了:“不是的,林老板你不知道,雖然少爺看上去樂呵呵的,每天都精力充沛,但是每次你拒絕他,他都會暗自神傷,有好幾次,少爺甚至想過死,要不是——”
要不是什麽,黃栌忽然啞火,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巳予以為他被姜衡噤聲,“姜衡,你讓他說完。”
姜衡冤枉,“阿巳,不是我。”
屋裏就三個人,不是姜衡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