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真巧啊。”郁秋蕪無視了衛淺頌略顯不自在的表情,上前跟她打了招呼。
“感冒好點沒?”
“多謝郁總關心,好多了。”衛淺頌認栽,跟在了郁秋蕪身後。
她是想見她的。
但絕對不是以遲到的形式見。
她沒有上鬧鐘的習慣,藥物安眠,昨晚睡過了些,今天又遲到,并非她本意。
“應該的。你要是在這邊出什麽事,舟舟可能沖過來把我辦了。”
說完郁秋蕪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衛淺頌本來想說不至于的。
一想到今天早上又是管家把她送來公司,還跟她抱怨說昨天下午沒接到她,她也沒了底氣。
她身邊的親朋好友好像還真做得出這種事。
還好昨天發燒她瞞住了家裏人,不然媽媽肯定要連夜趕到朝市來。
“昨晚呢?睡得還好嗎?”郁秋蕪體貼的推開了大門,讓衛淺頌先走。
作為一個公司的老板,做這種事本該讓人驚訝。
可保安們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是看多了,見怪不怪了。
“嗯,謝謝你。”如此一來衛淺頌完全可以肯定是郁秋蕪将她送回了房間。
有點丢人,希望沒有下次。
“妹妹可得注意點呢。要沒有姐姐在,你豈不是要在陽臺上過夜?吹那秋風一晚上,第二天怎麽也得進醫院吧?”搞不好還會落下什麽病根。
郁秋蕪把最後一句話咽了,沒有過多刺激她的病美人。
衛淺頌只是垂下了眼睫。
睫毛蓋住眸中的神色,辨不出情緒,給她整個人添上些冷色調,那不言不語的模樣是能拒人千裏的。
郁秋蕪耐心的等着她的答複。
普通病人大概會遵循醫囑,再不濟也得說一句下次一定,做個承諾。
但郁秋蕪有些看不透衛淺頌,猜不到她的反應。
神秘感是興趣的最佳來源,這也讓郁秋蕪多關心衛淺頌了些。
走到電梯門口,衛淺頌才終于反應過來了似的,淡然道:“無所謂。”
郁秋蕪呆了半秒,差點氣笑了,快步跟上。
“你的身體,怎麽能無所謂?”
确實是意料之外的反應,倔得不行,跟只亂撞的小牛一樣,專挑人痛處戳。
衛淺頌只撩了下眼皮。“郁總很關心員工?”
這對話似曾相識。
郁秋蕪想了想,換了種回答方式。
“我關心你。”
哄倔脾氣小孩就得這樣,不能太強硬了。
郁秋蕪豐富的經驗來自于她那偶爾倔得不講道理的閨女。
三歲小孩比成年人更難哄,能把郁珩治的服服帖帖,郁秋蕪是有兩把刷子的。
聞言,衛淺頌總算睜全了雙眸,正眼看向郁秋蕪。
女人的眼睛會說話,閃着耀眼的光,比昨夜共賞的星夜還亮。
她的神色沒有半點敷衍,過分的認真竟讓說了喪氣話的衛淺頌有些心虛。
今天是她們認識的第二天。
昨夜她說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今天又講這樣的話。
衛淺頌不了解郁秋蕪,逃不開暗暗猜想的結局。
按鈕上方紅色的數字快速變換着。
空氣安靜下來,又帶了絲燥熱、暧昧。
兩個人被關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距離很近,心卻渺遠,誰也猜不透彼此的心思。
最終衛淺頌還是搖了搖頭。
她關心自己又如何?自己心裏有人了。
有些事,沒必要說得太開,她們都要心照不宣,讓事情按規律發展才最好。
“我的身體,也沒少和我作對。”到了七樓,衛淺頌一腳邁出了電梯。
她扭過頭,回郁秋蕪的話。
言下之意是,她也要跟身體作對,當作報複。
電梯門關上。一直到了九樓,郁秋蕪還沒從那雙冷眸中緩過來。
她從中看見了失望後的麻木,絕望後的滿不在乎。
回到辦公室,郁秋蕪拍了拍臉。
她想起來當年為什麽會選衛淺頌搭讪了。
衛淺頌有一雙和自己前任一模一樣的眼睛。
更別說那舉手投足間的氣質、神韻,簡直如出一轍。
若不是郁秋蕪清楚的知道自己穿越了,她真的會以為那是她交往過六年的前女友。
可惜不可能是,還好不可能是。
她不想去回憶更多有關前女友的事。
她愛得傾盡全力,最後卻一無所有。
想起那人,只會讓自己不快。
不管怎麽說,衛淺頌都不是那個傷害過她的人,她大可用平常心去對待她。
郁秋蕪看見桌上擺的兩份早餐,拍了下頭。
忘了把多買的早飯給衛淺頌了。
***
衛淺頌入職第一天就遲到,還請了半天假的事,整個七樓都知道了。
員工們都挺好奇這新同事是何方神聖。
她們郁總再怎麽平易近人,也沒有這麽好說話吧?更何況還是入職第一天。
很多人好奇,但只有尚周添敢問。
她仗着坐得近,昨天又跟衛淺頌認識過,見人來,便湊過去,問話。
“你昨天下午怎麽走了?”
衛淺頌剛把口罩戴好。“有點發燒。”
“這樣啊。最近換季,流感是挺嚴重的。今天好點了嗎?”原來是病假,怪不得郁總會準假。
一群好奇的耳朵就這麽耷拉下去。
她們熟悉郁總,知道她不會為難生病的員工。
沒有什麽隐情好八卦的,還是回去摸魚吧。
“好些了,謝謝。”衛淺頌把冒到喉嚨眼的咳嗽咽下去。
其實還是頭疼,嗓子癢,疲憊得下一秒就能睡着。
但她想去裴昔舟之前說的部門看一眼,開始找人。
找到那記憶中的人都快成衛淺頌的執念了。
如果說人活一口氣,那找到她,就是支撐衛淺頌的前半口氣。
衛淺頌身體不好,很多事都不能做,跟那女人在一起的幾天,她體會到了難得的歡愉。
那是個紅玫瑰一樣的女人,一襲紅裙,妖豔不俗,妩媚的同時又不失高雅,美得不可方物。
遠遠看過去,又似蹿天的火焰,極具生命力。
燃燒的熱烈,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她身上滾燙的活力。
跟她這渾身消毒水氣息,不時散發出暮氣的病秧子完全不同。
所以只是一眼,衛淺頌就淪陷了。
她将女人捧進心裏,藏在最柔軟也最珍貴的地方,卻沒料到幾日快悅後,那女人不見了。
她記得她的所有特征,時常在夜裏回憶,避免忘記。
譬如說,那女人腹股有顆紅痣。
這種地方就算是易容師也很難顧及到,多半是真的。
可那位置太隐秘,衛淺頌也沒法把可疑人員拉出來挨個排查。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衛淺頌從回憶中脫離。
至少好友幫她鎖定了幾個可能的人。
而前幾日,衛家的人也進了朝市,根據衛淺頌的描述,開始地毯式搜索。
衛淺頌打開手機,是郁秋蕪的消息。
【郁總:吃早飯了嗎?】
衛淺頌走得匆忙,還真忘了吃早飯。
吃食上,她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代表。
想起來了給自己做點好吃的,或者讓廚娘幫忙。
想不起來,那有可能會直接餓兩天,直到低血糖暈倒。
她家裏人會緊盯她的夥食,她也學會了說謊。
她過得仔細,也會生病,過得粗糙,也會生病。
那她還有什麽好注意的呢?
【新妹妹:沒有。】
郁秋蕪就知道衛淺頌沒吃。
【郁總:上來一趟吧,我買了兩份,一起吃。找得到地方嗎?】
衛淺頌默了一秒,這才發了個“好吧”過去。
【郁總:別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你不注意一點,更容易生病】
衛淺頌剛站起來,又想坐下了。
她仿佛看見了衛清吟,在屏幕對面跟她絮叨。
原來郁總是想當她姐姐,管她衣食住行。
衛淺頌深吸了口氣,趕緊回絕了郁秋蕪。
【新妹妹:我有點忙,今天還是算了。】
郁秋蕪都泡好蜂蜜水等着人來了,忽然看到這句話,又給氣笑了。
這有些熟悉的借口,讓她想起了為了逃膩味早飯溜掉的郁珩。
不愧是母女,她倆是真的像。
郁秋蕪現在明白郁珩的倔脾氣從哪兒來了。
她揉了下太陽穴,避免因為這兩只倔牛腦溢血。
【你是行政部的,能有什麽事?再不上來,我親自下去逮你】
看到郁秋蕪的信息,衛淺頌有一種失策了的感覺。
她擡頭,放眼望去,整個行政部都在玩手機,要麽就是聊天,甚至還有玩游戲的,沒一個在正經工作的。
閑職是她點名要的。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衛淺頌只好把東西鎖好,揣着手機,慢悠悠的往電梯口走。
電梯門開了,衛淺頌擡眸,看見了抱臂站在門口的郁總。
“呵。”看到人,郁秋蕪給了個鼻音,按住蠢蠢欲動的衛淺頌,把她摟進電梯。
姿态有些強硬。衛淺頌自覺理虧,也沒有反抗。
只是這樣還是太近了。
肩上充滿壓迫感的力量一小,電梯裏的氣氛立刻變得暧昧。
郁秋蕪臉上挂着笑,盯着衛淺頌,笑意在轉瞬補充進眼底,把目光柔和了又柔和,抛向衛淺頌。
衛淺頌幾乎是被吸着看向了郁秋蕪。
兩個人的距離和昨夜圍圍巾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別說摟抱的姿勢中肢體有接觸,碰到的地方精準燒了起來。
熱,癢。
衛淺頌不自在的扭動一下,腰又被掐了一把。
郁總也很燙。
生命力旺盛的燒着,對衛淺頌而言,這點稱得上致命吸引。
衛淺頌臉紅了,也就情不自禁的軟了下來,把一身傲氣都散了,乖乖巧巧的靠在郁秋蕪懷裏,想更多的汲取這股生命力。
她又輸了。
下次一定得贏回來。
兩個人保持這暧昧的姿勢一直進了郁秋蕪的辦公室。
郁秋蕪也适時的将衛淺頌松開。
淡香散去,衛淺頌有片刻的心悸。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酒紅卷發下似曾相識的形體姿态。
“吃吧。剛買回來的包子和煎餅。你喝牛奶、豆漿,還是蜂蜜水?”郁秋蕪甩了下頭發,把吃的拆開。
“郁姐姐給什麽,我就吃什麽。”衛淺頌眨眼,像郁秋蕪發送着某種信號。
至于是信任,還是依賴,或者解讀成依戀,全憑接收者的心情。
這嗓音像海妖那樣危險迷人。
郁秋蕪趕忙挪開眼神,不去對那同樣迷人的眼。
“蜂蜜水吧。牛奶給你帶上,工作的時候喝。”
郁秋蕪定了定神,幫衛淺頌做了決定。
語氣自然,真就像姐姐照顧妹妹。
只是衛淺頌看見了郁秋蕪耳根的緋色。
看來這一局是她贏了。
衛淺頌勾了下唇,拿起筷子,夾住一只湯包。
她只吃了一個,便放下筷子。
想逼她吃飯,郁秋蕪大概還不夠格。
作者有話說:
郁秋蕪:我在哄倔脾氣小孩
衛淺頌:她喜歡我,但是不會有結果的,我心裏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