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舅舅到訪
舅媽終于離開,深夜的柴房重歸寧靜。 我癱坐在牆角,整個人像被抽空一樣,完全失去了剛才的精氣神。
“如今她知道我身上有符,應該不會再來打擾。”我慢慢沿牆靠下,想要好好睡一覺,“希望一覺到天亮。”
我閉上眼睛,腦子也泛起了淺淺的睡意,眼看就要睡去。突然門外再次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去,不會還來吧。”我慌忙睜眼,睡意全無,并做好随時作戰的準備。
腳步聲慢慢向柴房靠近,我的心也跟着懸得越來越高,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在腳步聲和我之間。
果不其然,厚重的腳步聲到柴房門前便停止,随之而來是鑰匙碰撞的“當當”聲。
我慢慢起身,将符咒舉到胸前。
門忽地被推開,緊接着是一個比剛才更高大的身影,在夜色的映襯下而顯得無比恐怖。
“舅舅。”我喊了出來,“你來幹什麽?”我想到那個可憎的妖鬼,深覺自己面臨的是另一場對戰。
舅舅快步向我走來,一把将我提起:“幹什麽?你還不知道嗎!”
我假裝不知所以:“我哪能知道您來幹什麽呀?”
他将我的衣領捏得更緊,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這麽晚了為什麽還不睡覺。”他試探道。
我情了清幹裂的嗓子說:“本來是要睡着了,這不硬生生被您的腳步聲吵醒了。我發誓,如果您不進來的話,我現在肯定睡得正香。”
“胡說!”他朝我吼着,唾沫星子狂亂地飛到我的臉上,“你根本就沒睡着!”
我無語。
“說,你是不是看到你舅媽出來過。”他扯着粗嗓子問道。
我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說就是承認了?”他變本加厲。
“說什麽說呀,你先将我放下來,我疼。”我故意轉移話題。
他氣急敗壞:“疼還想着偷腥,你小子是不是膽子被我養肥了?”
我看着他猙獰憤怒的面孔,心為之一涼,連忙将他推開,走到一邊去了。
“你說什麽呀,我聽不明白。”我說。
“裝,繼續裝,你舅媽都跟我說了。看你還狡辯。”他一臉正氣,把我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眨巴着可憐的大眼睛,試圖博取一點憐憫之心,只是忘了柴房黑壓壓一片,他根本不可能看到我的委屈。
“舅媽胡說,我什麽都沒幹。”我辯解。
他把我的辯解看做頑固的狡辯,大聲喝到:“你小子,不僅賊心不死,還死不承認。真是該打!”
“你舅媽說你大半夜偷看她方便,對不對!”他繼續說。
聽到這句虛無的說辭,我的內心極其抗拒,深深痛恨那個迷惑了舅舅的惡魔。
我将音量放得更大:“我晚上被你關在這裏,哪有機會偷看舅媽方便!荒謬!”
舅舅估計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完全不顧我的辯解,一上來就狠狠地踹了我一腳,我原本淤青的腿由內而外散發出劇烈的疼痛感。
“你當我傻啊,柴房不是有窗戶嗎?讓你死不承認。”說着,一拳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胸口上。
我捂住胸口,發出模糊不清的嚎叫。
“我沒有,就是沒有!”我忍着痛為自己發出吶喊,誰知這一聲吶喊反而給自己招來無窮無盡的折磨。
他的拳腳像雨點般四處打在我的身上,我蜷睡在地上,完全失去了自衛的能力。
“別打了!”我雙手抱頭,發出凄厲的哀求。
舅舅根本沒工夫在意我的感受,一直肆無忌憚的欺壓着手無寸鐵的我。
“讓你天天想着偷腥。”發洩過後,舅舅喘着粗氣。我第一次感受到被打到別人滿頭大汗的感覺––全身麻木,動彈不得。
本以為對我拳打腳踢已經達到他全部的目的,沒想到他還不死心,蹲下身來仔細搜查我的全身。
“你想幹什麽?”我抗議。
“幹什麽?舅媽說你不僅偷看她,還用身上一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吓唬讓,不許她說出去。”他繼續搜查着我的身體,從上到下。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個惡魔想要借舅舅将我身上的符咒拿走,于是我瘋狂護住符咒。
舅舅注意到了我突兀的行為,認為被我捂住的那個袋裏一定有東西。“放開!”他吼道。
“這是我的東西,不能給你。”我調動全身上下剩餘不多的力氣,拼盡全力保護我的符咒。
可是我就算再拼命,也不是舅舅的對手。
他大力掰開我的雙手,将全部符咒拿了出來:“大半夜拿着個符咒吓人,你怕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咯。”
“我沒有,”我說,“那是打鬼的東西,不是用來吓人的。”
“還嘴硬。”舅舅又踢我一腳。
我忍着疼痛伸出一只手:“還給我。”
舅舅拿着到手的符咒走到一邊,笑到:“到手的東西哪有還會去的道理?你想都別想。”
他将符咒放到地上,劃亮了一根火柴。
“不行,失去了這個東西,那鬼必定還來找我。”我爬上前去,想要将它搶來。
舅舅一個轉身,把我擋在半路。我掙紮了許久,硬是夠不着那符咒。
“不要啊。”看着即将觸摸到符咒的火光,我拼命搖頭。
火光碰到符咒的那一刻,符咒倏地變成一團烈火,燃燒,熄滅,然後變成一攤死灰。
我心如死灰。
“看你還拿什麽吓人。”燒掉符咒之後,舅舅還不忘落井下石。
我癱軟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全身放空。
“你今天晚上就好好待在這裏,不要想着再使什麽招數。”舅舅蹲在我身邊,用勝利者的口吻說。
我不平:“符咒都被你燒了,我還能做什麽?希望我不會因為你的無知而受到更多的折磨。”
“哈哈哈,算你有自知之明。”舅舅大笑。
說完,他起身将尚有餘熱的灰燼踩滅,轉身離開柴房,臨走前還不忘将房門鎖緊。
“你就在裏面好好帶着吧。”他在門外大喊,然後伴随一陣漸行漸軒的腳步聲消失在夜色中。
我閉眼躺在地上,渾身難受。
舅舅拿起了另一張被我藏住的符紙。
“舅舅,別燒!那是救命的符啊!”
“什麽救命的符,我看是害人的符才對!”
身上的傷口在頓頓的疼着,我一次又一次掙紮着想起來,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實在沒有力氣的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祁婆婆給我的最後一張符,在舅舅的一把大火後,變成一堆飛灰。
“舅舅,你相信我啊,我跟舅媽沒什麽,我真的沒有非禮舅媽啊,我可是你侄子啊……”
“你還知道叫我舅舅!孫誠生!她可是你舅媽啊,你這個畜牲!”
“舅舅,我真的沒有……”
“我都看見了,你還在狡辯,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要是敢站出來承認,我還算是看得起你,真沒想到,我肖然的侄子,竟然是個孬種!”
“舅舅,我不是孬種!我沒有非禮……”
“閉嘴!證據确鑿你還不悔改,念在你是我侄子的份上,饒你一命,在這好好反省!”
看着舅舅一臉冷漠的走遠了,我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橫亘在我們之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說着相信我。
沒有人聽得到這蒼白無力的解釋,再說聽到了,又有誰會相信我呢。我自嘲的笑了下。
“嘶,嘶,還真疼。”我默默的想着舅舅走時憤恨的眼神。
呵,大不了就這樣吧。我自暴自棄的想。
“真沒想到,我肖然的侄子,竟然是個孬種!”
“是個孬種!”
“孬種!”舅舅臨走前的話在我腦中不斷回響。
“啊!啊!啊!啊!我不是孬種!”是啊,我才不是孬種,這事又不是我做的,我為什麽要背負着這樣的罵名去死!我要找出事情的真相,一定要!
我順着牆根,一點一點将自己蹭起來,盡管筋骨寸寸都在叫嚣着疼痛,我還是一點一點擺成了修煉的姿勢,想着祁婆婆教過的方法,運起體內的陽氣,流過經脈,慢慢的修複着肉體的損傷。
沉浸在修煉中,努力修複肉體的我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咕嚕嚕,咕嚕嚕。”聽到肚子的叫聲,我才恍恍惚惚的睜開了雙眼。
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了柴房,讓這個昨晚猙獰的巨獸,收起了兇狠,變得溫和起來。
我扶着牆,慢慢站起來。陽光灑在我身上,暖暖的,讓我有一種,傷勢痊愈的錯覺。
等到身上有了點力氣,我慢慢挪動到窗子前。
伸手一扯,預料之中窗子打開的情況發生了,可是窗子外錯綜複雜的木板刺痛了我的眼。舅舅竟然封了窗子。
可是舅舅為什麽要封窗呢。
對了!電光石火之間,我想到了那個女人,哦不,女鬼,上了舅媽身體的女鬼。當初那個女鬼看了窗戶一眼,難道是她猜到我從窗戶爬了出去,怕我跑掉,就讓舅舅封了窗子?那,舅舅是被女鬼騙了,還是,成了女鬼的奴隸?想到這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不行,我得出去救舅舅。
我環視了一圈,這個拆房,除了木頭和稻草,看樣子是沒有別的東西了。
算了,就拿木頭試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