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7 章 、胡小蓮外傳(下)
8、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喬一劍呆呆的看着閻沖,感覺背脊發涼。說實話,恐怖片裏這樣的片段是有不少,但是在現實中見到那就是另一碼事了。看着閻沖孤零零的腦袋,腦袋斷裂處的淋漓鮮血,喬一劍頭皮一陣陣發麻。
屋子裏彌漫出一股血腥味,加上整個環境綠幽幽的光亮,喬一劍的心裏涼了一截。
“這……這不會真的是鬼魂吧?”
喬一劍握緊拳頭,承認自己确實有點被眼前的場面給唬住了。
“對了,你……你找我有什麽事來着?”
喬一劍強作鎮定,無奈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問得不太順暢。
閻沖沒有絲毫要把頭放回去的意思,說道:“我來找公子,除了告訴你這裏有危險之外,還想請你幫一個忙。”說着,一股血液從他的口中流了出來,像水滴一樣,“嘀嗒、嘀嗒”不停的掉在地上。
喬一劍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把目光放到閻沖沒有腦袋的身體上,哪裏想到自己剛看過去,那斷裂的脖子處一道鮮血便飙射出來,像水槍中射出的水柱直沖屋頂。
“嘩啦啦!”
血柱射中屋頂後,四濺開來,屋子裏下起了血雨。
喬一劍趕緊退後,貼着牆壁站好,背上全是冷汗,用手擋在頭上,小心的問閻沖:“老哥,你沒事吧?你流血了喂!”
閻沖猶如沒事人一般,表情平靜的說道:“現在可以好好的說事情了麽?”
喬一劍被眼前的場面刺激,強忍着想要嘔吐的沖動,連連點頭,說道:“好說好說,你要說什麽,我一定洗耳恭聽。”
閻沖把頭裝了回去,噴射的血液終于止住了,喬一劍擦了擦臉,總算松了一口氣。
閻沖說道:“剛才我說過了,我是被囚禁在這裏的冤魂。”
喬一劍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閻沖指了指油燈,喬一劍看過去,發現剛才自己怎麽都吹不滅的青燈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油碗擺在那裏。
“燃燒的青燈便是我。”閻沖說道,“我的屍體,被人沉在外面的荷塘之中,只要你找到我的屍體,找個地方埋好,讓我入土為安,我便能脫離這油燈的囚禁轉世投胎。”
“你剛剛說,你的屍體被人沉在外面的荷塘中?”喬一劍好像想到了什麽,不由得面色一變。随後,他彎下腰劇烈的嘔吐起來。
喬一劍想到了胡小蓮盛情款待他的“荷茶”和“落神酒”,這兩樣東西,都是用荷塘中的荷花和水做成的,這不是說,自己間接喝掉了閻沖的屍體?!
“嘔!”
喬一劍感覺自己快要把苦膽都嘔出來了。
閻沖面色平靜,仿佛早料到了喬一劍有此反應,等他吐完了,這才說道:“打撈屍體這件事,你必須在天亮之後再去做。明天天黑之前,你就得離開這裏,否則有可能性命不保。”
喬一劍有點相信閻沖的話了,覺得剛才自己推測科學家團隊的方向好像不太對,事情應該沒有那麽簡單,問道:“我說我的處境很危險,那麽這危險究竟來自哪裏?是什麽?是不是胡小蓮?”
閻沖說道:“這個你不必知道。天亮之後,把我屍體安埋,你自離開這裏,永遠都不要回來。”
喬一劍又問道:“你為什麽找我幫忙?是疾病亂投醫還是因為其它的原因?”
閻沖轉過頭,看着并不透明的窗戶,說道:“這裏少有人來是一個原因,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你是第一個晚上從玥兒房間裏走出來的男人。”
“玥兒?”喬一劍一頭霧水,“玥兒是誰?胡小蓮?”
閻沖背起手,在房間裏慢慢踱起了步,他削瘦的臉上竟然流露出幾分儒雅的氣質,眼神裏藏着無盡的哀傷,吟道:“美人卷珠簾,深坐颦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喬一劍不解其意,靜待下文。
閻沖喃喃念道:“我本是幽州斜月城的一個讀書人,修文為主,以武為輔,無奈我天雲國歷來重武輕文,使我空有詩書萬卷錦繡文章,游學全國卻無人問津。”
“天雲國,幽州斜月城,再加上之前的落神山,嗯,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世界?”聽着閻沖的自言自語,喬一劍的腦袋也在高速運轉,希望從他的話語中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閻沖接着說道:“直到我來到落神山,遇到玥兒。整個世界,只有她知我懂我,與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過的一段日子。”
喬一劍想到了聶小倩的故事,女鬼小倩一到晚上便給姥姥尋找男人采陰補陽,而這閻沖應該是類似于寧采臣一樣的角色,只是他沒有寧采臣幸運,能夠帶着小倩逃離姥姥的魔爪。如果閻沖這鬼魂是個事實的話,就按神魔世界來推論,他口中的“玥兒”極有可能是個類似于聶小倩這樣的角色,因此閻沖也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難怪他被人囚禁于此還對往昔念念不忘。
“沒錯,玥兒就是你口中的胡小蓮。”閻沖說道,“她自幼父母雙亡,無名無姓,我給她取名一個‘玥’字,是因為她就像傳說中的神珠一樣光芒萬丈,讓人魂牽夢萦。”
“套路,滿滿的都是套路!”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這樣瘋狂的迷戀胡小蓮,想起自己也給胡小蓮取了名字,差點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喬一劍默默的擦了把汗,輕聲念道:“自古真情留不住,從來套路得人心啊!”
“你說什麽?”
滿腹經綸的閻沖顯然沒有聽說過這句至理名言,不解的問道。
喬一劍擺擺手,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閻沖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不能自已,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仰頭念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喬一劍覺得自己腦袋都大了,直等閻沖把詩吟完,這才說道:“你們兩個的感情真是可歌可泣,眼看天快亮了,不知道老哥還有什麽吩咐?”
閻沖看了一眼窗外,面色恢複了平靜,說道:“天亮之後,希望喬公子一定要幫我安埋屍體。天黑之前,一定要離開這裏,切記,切記!喬公子,我看你心性堅定能屈能伸,将來一定大有作為。我閻沖無以為報,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恩公!”說着,閻沖給喬一劍深深的鞠了一躬。
喬一劍這些場面話聽得多了,心裏也沒什麽波動,待看見閻沖恭恭敬敬的鞠躬,喬一劍這才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事情還沒辦成,受不得此禮,趕緊過去扶閻沖。沒走兩步,一陣困意襲來,喬一劍躺回了床上。
9、荷塘沉屍
次日天色大亮,喬一劍這才從睡夢中驚醒,他想到昨晚的鬼魂閻沖,急忙看向屋頂和地面,哪裏有半分血跡。
“難道昨晚的閻沖只是一個夢?”
喬一劍看向床邊的油燈,不知道什麽時候,青色的火焰已經熄滅,燈碗還在。燈碗中間,一根兩寸左右的黑色燈芯憑空漂浮在上方。
嗯?
喬一劍昨晚一直以為是自己喝醉了眼花,今天再次見到這詭異的一幕,心裏一驚,伸手去抓那燈芯。那燈芯猶如虛拟的投影,喬一劍的手指從燈芯上穿了過去,什麽都沒有抓到。
“厲害了。”
喬一劍伸手在燈芯上抓來抓去,又拿起油碗觀察半天,始終沒有發現什麽機關,普普通通的油碗也不像高科技的産物,只得作罷。
“看來閻沖說的話是真的,他應該就被囚禁在這根燈芯之中。”
喬一劍推開房門,發現天空一片雪白,不見雪花落下,空氣也不是很冷,看看四周,沒有一點積雪,這還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整個胡宅之內,依舊靜悄悄的,甚至有些死氣沉沉,看不到一個人影,聽不見一句人聲。
喬一劍來到胡小蓮的房門前,敲了半天門,沒有人回應。他推門進去,房間之內空無一人,胡小蓮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胡小蓮!”
喬一劍站在院子裏大聲呼喊,整個胡宅之中就回蕩起無數個“胡小蓮、胡小蓮、胡小蓮”的喊聲,顯得胡宅說不出的空寂寥廓。
胡宅之中處處透着詭異,胡小蓮若是鬼怪的話,應該和閻沖一樣白天不敢出來,所以閻沖才叫自己一定要白天來荷塘裏找他的屍體。喬一劍一想到荷塘中閻沖的屍體就忍不住反胃,他強忍住嘔吐的沖動,心想如果還能見到胡小蓮,先上去一頓暴打再說。這死婆娘,難道不知道有的東西是不能随便亂吃的麽?
他來到荷塘邊,發現這片荷塘是真的大,被一條修得十分工整的曲折的過道分成了兩半。荷塘邊上,不僅修得有涼亭,還有長廊。
荷塘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荷葉,幾乎看不見水面,數不清的荷花點綴其中,遠遠看去,這哪裏像冬天的荷塘,分明是夏天荷花開得最盛的季節,如果天上出點太陽,就正應了那句經典的詩句: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荷塘周圍修得十分講究,都砌得有平整的大理石,水面離岸邊有一兩米高。喬一劍好不容易找了個有臺階的地方,走下去,發現岸邊臨水的地方停了一葉小舟,底部已經漏水,荷花長進了舟內。
喬一劍伸手測了測水溫,感覺水溫冰涼透骨,他擡頭看了一眼寬廣的塘面,心裏打起了退堂鼓。沒有專業的設備,在寒冷的冬天在這樣一片荷塘中找到一具屍體談何容易,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能不能找到,自己先盡力而為,天黑之前依舊無果,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喬一劍回到屋中,把那床上的被子抱到岸邊,這水如此冰冷,浸泡久了身體定然承受不住,到時候上岸有床被子裹着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脫掉衣服褲子,喬一劍只穿了一條褲衩,在岸邊活動了一下身體,又用手舀了點水在胸口拍了拍,先讓身體适應水溫。若不先做好這些準備工作,貿然跳進冰冷的水中,身體承受不住刺激,有可能會出現心髒驟停的狀況。
做好準備後,喬一劍深吸了一口氣,把前面的荷葉扒開,露出綠幽幽的水面。看那水質清涼透徹,卻奇怪的看不見底,喬一劍估摸着這是接近岸邊的地方,就算看不見底它能有多深,也沒在意,一腳踩了下去。
塘水的深度完全超出了喬一劍的預料。
“噗通!”
喬一劍一腳踩下去,卻踩了個空,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一頭栽進塘水之中。還好喬一劍水性不錯,落水之後沒有驚慌,腳下蹬着水浮在了水面上。
塘水竟然完全深過了喬一劍的身體!
下了水之後身體适應了水溫,反而覺得不是很冷,喬一劍看準一個方向,扒開眼前無窮無盡的荷葉慢慢游了過去。
“這個閻沖也太不負責任了,不告訴我确切的位置,讓我自己瞎找,這能找着就有鬼了。”
喬一劍想雖這樣想,卻并沒有絲毫怠慢,游泳的途中,他腳下碰到了很多類似于樹幹的東西,并沒有在意,以為那是荷花的根莖。
游了一會兒,回頭看看,大概有十多米的距離,喬一劍停了下來。從這裏一個猛子潛下去,應該能尋找很廣的一個範圍了。
說幹就幹,喬一劍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猛子紮進水裏。
塘水是真的清澈,難怪能用來釀酒。喬一劍在水下能看見很遠的距離。他睜着眼睛,發現前面有個豎着的一人長短的東西,臨近水面的地方,從那東西的末端長出一朵血一樣鮮紅的荷花。這東西,在他游過來的路上踢開了不少。
“原來荷花的根莖是這個樣子的。”
喬一劍從來沒有見過荷花的根莖是什麽樣子的,此刻見那根莖如此碩大,不由來了興致,腳下一蹬游了過去。
不要說,這荷花的根莖長得還真是別致,随着喬一劍越游越近,越覺得那根莖像一個人類的身體。
“這荷花,怕不是要成精哦?”
喬一劍剛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心下立馬一緊,再聯想到這可是個有鬼魂的世界,植物成精也不是沒有可能,急忙想停下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來到了那根莖旁邊。
那根莖對着喬一劍的這面很像人類的背部。
喬一劍也不知道自己吃錯了什麽藥,明明心裏想着的是快點離開這東西,他現在的處境危險得很,手卻下意識的搭在了那根莖的“肩上”,把它轉了過來。
根莖帶着水面上的荷花轉了個半圈,它的正面露了出來。
看見那根莖的正面,喬一劍悚然一驚,手忙腳亂的浮出水面,朝着岸邊飛快的游去。
水裏,那根莖,赫然正是一個人的身體。喬一劍轉過來的那人,分不清是男是女,身體已經完全被泡爛,面貌恐怖駭人。他的一頭長發根根立起,聚成一根植物根莖狀的柱子伸出水面,頭發頂端,則開出了那朵鮮豔無比的荷花!
“閻沖,我日你個先人板板!”
喬一劍只覺得頭皮一陣一陣發脹,腦袋都快爆掉了。
10、撞鬼
喬一劍只恨自己身上沒裝得有馬達游得太慢,也不管身前荷葉攔路,抓住荷葉游得飛起,那速度,簡直跟傳說中的輕功“草上飛”沒有什麽區別。
喬一劍游到岸上,抓起衣服抱起被子便跑,直跑到臺階之上的大路邊,這才放下衣服,用被子裹着身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他看着這一池塘的荷花,只覺得渾身發寒,每一朵嬌豔的荷花都是從一具屍體的頭上長出來的,這比看見什麽屍香魔芋彼岸花之類的玩意兒恐怖多了。
荷花下面那具泡爛的屍體在眼前久久萦繞不去,喬一劍彎下腰一陣狂吐。這不是因為那具屍體有多麽的恐怖惡心,而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喝過的“荷茶”!
“這瘋婆子,下次見面可不是暴打一頓這麽簡單了,我一定要錘爆你的頭!”
喬一劍的怒火已經完全被點燃,再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心思,這變态,其行為已經惡心到令人發指!
喬一劍正自在路邊發狠,荷塘之中,一只細長的手臂突然伸了出來,一把抓住喬一劍的腳。
“這是什麽操作?”
被那荷塘中伸出的手臂抓住腳踝,喬一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個人的手臂怎麽可以像一根藤蔓一樣,伸出十幾米長!
那手臂用力一扯,喬一劍摔了個倒栽蔥,飛也似的向那荷塘飛去,只聽見“噗通”一聲,喬一劍一頭栽進荷塘之中。
喬一劍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等驚魂稍定,自己已經落入水中不能呼吸,他低下頭,看見那手臂還在扯着自己飛快的向一朵荷花靠近,荷花下面,正是一具屍體!
眨眼之間,喬一劍已經來到那具屍體之前。那屍體身上的肉已經完全泡爛了,抓着喬一劍的手臂上,腐肉一塊一塊的向外掉。他的頭上,兩個眼珠子像兩個兵乓球一樣吊在臉上,嘴上已經沒有多少肉,兩排牙齒白森森的閃着寒光。那手臂抓住喬一劍的腳踝不放,把腳板向那嘴巴送去。
見此情形,喬一劍汗毛倒立,身體裏湧起一股大力,在那屍體張嘴之前,另一條腿猛然一蹬,蹬在那屍體的頭上。就見那屍體脖子一歪,差點被蹬斷,軟塌塌的搭在肩上,整具屍體都不再動彈。
喬一劍急忙浮出水面深吸了兩口氣,這才又沉入水裏去扳那屍體緊緊抓住自己腳踝的手。他的手指剛觸碰到那屍體的手,忽然覺得身體像觸電一般,一段記憶湧入腦中。
屍體名叫廣青雲,是江州廣陵城一大戶人家的次子,從小便顯露出非凡的武學天賦,長至十五歲,已經在江州一帶無人能敵,世人都稱他為武學天才。
達到武道巅峰,廣青雲自然想更進一步。于是他辭別父母兄長,決定周游全國,尋找那虛無缥缈的仙道。
經過兩年的尋求,這天他來到了天雲國南疆邊雲州落神山,巧遇被野狼圍困的胡小姐。一身正氣的廣青雲當即出手,救下胡小姐。
胡小姐為表謝意,邀請廣青雲到胡宅小住幾天。下面就是俗套的劇情了,初出茅廬的小青年碰到絕世美女千金大小姐,而大小姐為了感謝救命之恩決定以身相許,兩個人**一點就着。
每晚翻雲覆雨颠鸾倒鳳,廣青雲完全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今夕何夕,一段時間下來,他的身體急劇消瘦,終于有一天,當再一次天光照下,廣青雲發現自己已經渾身虛脫起不來床了。這時,胡小姐找到了新的食物,帶着第二個男人出現在了胡宅。
廣青雲終于意識到,胡小姐只是在利用自己進行修煉。現在自己油盡燈枯,沒有利用價值了,她便去尋找新的獵物。他躺在床上,聽到外面那個男人和胡小姐相談甚歡,拼了命的想發出聲音提醒那個男人趕快離開這裏,然而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代青年翹楚就要葬身于此,廣青雲心裏充滿了不甘。可憐自己空有一身武藝無力施展,不然一定手刃了那個賊婆娘!
廣青雲以為一切都會就這樣結束,然而沒有想到這一切才是噩夢的開始。
到了半夜,胡小姐與那男人雲消雨散過後,一臉滿足的找到他,提着他骨瘦如柴的軀體來到荷塘邊,拿出一個油碗,把他的靈魂抽離出來囚禁于油碗之內,他的靈魂便變成了青色的燈芯,一到晚上夜幕降臨,他就要燃燒自己點亮胡宅。
不僅如此,胡小姐把他的軀體投進荷塘之中,用他的身體孕育荷花。雖然靈魂抽離,廣青雲的軀體中還有殘存的意識,他沉入塘中,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一日一日腐爛,而頭上的蓮花卻一日一日燦爛鮮豔。
恐怖的是,胡小姐還要用他們屍體孕育出來的荷花招待誤闖此地的男人,聯想到自己才來這裏的時候吃的喝的,廣青雲這才徹底醒悟,明白這胡小姐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采陰補陽的修者,而是一個徹頭徹尾毫無人性的妖怪!
生不得安寧,死不得入輪回,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油燈中燃燒自己的靈魂,在荷塘中數着自己的腐肉,看着荷塘中盛開的荷花越來越多,夜晚胡宅中的燈光越來越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廣青雲從憤恨到瘋狂,從瘋狂到麻木,自己俨然已經變成了一個不人不鬼徹頭徹尾怪物。
這一切,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喬一劍抓着廣青雲的手,仿佛經歷完了自己的一生,一股充滿憤恨卻又麻木等死、滿是不甘卻又無欲無求的心緒充盈心頭,他的身體一動不動,感覺自己越來越難受,好想就此死去。
水從喬一劍的鼻腔湧進喉嚨,呼不過氣來,喬一劍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是要死了麽?我終于能夠死了麽?”
喬一劍忽然有種快要解脫的快感,希望自己快點死去,快點結束這不人不鬼的一生。
“等等,不人不鬼的一生?”
喬一劍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那不人不鬼的一生,根本就不是他的,他的人生正當年,斷然不會一心求死!
他喬一劍,即便經歷千年萬年的痛苦,也絕不會放棄生命,放棄對生命的渴望!
一心求死的人,絕不是他!
潛藏在身體各個角落求生的**終于站了出來,喬一劍在這關鍵的一刻驚醒,眼神裏煥發出一股神采,他另一只腳猛然向廣青雲的身體踹去,一腳踹得廣青雲的身體與手臂分離。喬一劍帶着廣青雲的手臂浮出水面,随後是劇烈的咳嗽,緊接着一陣嘔吐,把剛才無意識中喝進肚裏的水全吐了出來。
荷塘之中,所有的荷花好像全部覺醒了一般,水下,一具一具屍體向喬一劍飛快的圍攏,屍體的嘴裏,發出老鼠一樣的叫聲:
“吱——吱——”
11、奇門遁甲
喬一劍才剛緩過一口氣,看見周圍的荷花飛快向自己靠近,感覺要遭。眼前的廣青雲一具屍體就這麽難以對付,整個荷塘之中,何止成百上千具屍體,它們若是近了身,不消一分鐘,自己定然被啃得連渣都不剩。
正在這緊要關頭,喬一劍忽然覺得腹部升起一股暖流,暖流直通四肢百骸,讓他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與此同時,各種武功心法湧入腦海,他揮了揮手,恍然覺得自己從小習武,被封少年天才,怎麽會怕眼下的場景。當下不再多想,雙手向水面一拍,他的身體便躍出水面。随後,他的腳在荷葉上輕輕一點,身體便像一只飛鳥一般飛了出去。只是一個縱躍,喬一劍已經落到岸上。
“這功夫,好……好厲害!”
喬一劍站在岸邊呆呆的一動不動,心裏充滿了震驚,同時,一種不屑的念頭也在心頭湧起,仿佛這是什麽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不值得誇耀。一時之間,兩種念頭你來我往,導致喬一劍的表情似笑非笑,十分怪異。
喬一劍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的身體裏,仿佛要分出兩個人格,一個是他喬一劍,另一個則是廣青雲。
“一直被困在水裏的廣青雲想借我的身體重生?!”
喬一劍的腦海裏升起了這個可怕的念頭,臉色巨變。他握緊拳頭,心中念道:“你個不老不死的怪物,休想奪得我身體的控制權!”
通過廣青雲的記憶,喬一劍了解到,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已經是一個和地球完全不一樣的地方。這個星球,廣青雲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在廣青雲的記憶裏,甚至沒有星球這個概念。喬一劍只知道這片大陸無限大,上面有數不清的國家。他們生活的天雲國,位于大陸的東方,接壤大海。
這個世界上,重武輕文,以武為尊。之所以如此,因為大陸上不止有武者的存在,還有妖魔鬼怪,以及傳說中的仙人。但凡修成仙者,可以跳脫輪回不死不滅,是大陸上每一個生靈的畢生追求。
喬一劍最感興趣的,還是廣青雲關于武道的記憶。想到廣青雲十五歲便傲視整個江州,喬一劍的心裏也升起了自傲的情緒。随後,廣青雲習武時的一招一式逐步刻入腦中,如何修習內功呼吸吐納,喬一劍也悉數掌握。仿佛這一切根本不需要學習,只是記憶塵封太久,喬一劍把它們喚醒而已。
不知不覺中,喬一劍開始調整呼吸,随後感覺到暖流入腹,沉入丹田,接着暖流又開始順着奇經八脈運行了一周天,一身汗漬便從喬一劍的周身滲透出來,他感覺全身說不出的舒坦暢快。按照記憶,他體內的內力原本可以周天運行生生不息,但以他這完全沒有修煉過的身體來說,一個周天之後便難以為繼。
此時喬一劍的身體,就像裝滿了一壺水的小口水壺,想要把身體裏的水倒出來,無奈壺口太小,一時之間無法完成。正因為如此,廣青雲才會在被胡小姐——根據廣青雲的記憶,這胡小姐就是胡小蓮——掏空身體之後,空有一身武藝,卻再也沒有施展的機會。
喬一劍站在岸邊,細細消化廣青雲的一切記憶,這一站,幾個時辰就過去了。眼看天近黃昏,喬一劍這才滿意的從記憶的融合中抽回神來。
“從廣青雲的記憶來看,他被困在水中少說也有幾百年了,由此推測,胡小蓮的修為起碼得有幾百年以上。如果我不趕快離開這裏,到了晚上她出來之後,我恐怕不是她的對手。”
喬一劍想到這裏,舉步剛要離開,才發現自己的身上除了一條大褲衩,什麽都沒穿。而他的腳踝上,廣青雲的斷臂還牢牢的抓在上面。
“廣青雲啊廣青雲,你就這麽想強占我的身體?”
喬一劍穿好衣服,取下廣青雲的斷臂,心裏百感交集。這廣青雲也是一個可憐人,初出茅廬沒見過這麽世面,這才着了胡小蓮的道兒。看看自己,坐懷不亂,這絕逼是老司機才能達到的境界。若非如此,他廣青雲定然會成為天雲國甚至整個大陸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喬一劍把廣青雲的斷臂扔回了荷塘。看着一池塘的荷花,喬一劍心裏發寒,這得還有多少冤魂身陷其中不能自拔,沒有未來,沒有希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難怪荷塘中的水冰涼透骨,全是因為他們的怨念所致。
想到這裏,喬一劍又想到了閻沖。媽了個巴子,這個閻沖,雖然沒有害人之心,卻沒有告訴自己荷塘之中的真實情況,說話藏頭藏尾什麽都沒說明白,差點害自己死在荷塘之中,着實可恨。
現在回想起來,喬一劍才發現閻沖交給自己的,是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這麽一荷塘的屍體中,找一具完全已經泡爛了的屍體,聽起來确實像一個笑話。不要說下水去找了,把屍體全撈上來地上排一排,叫閻沖他親媽來認,他親媽要是能認得出哪副骨架是他閻沖的,喬一劍願意原地三叩九拜磕頭認他當祖宗。
眼見天色不早,喬一劍離開荷塘,向昨晚進來時的方向走去。路雖然不記得,大致的方向總不會錯,他穿過兩三條回廊,路過六七個庭院,繞過**個假山,卻始終沒有看見昨天那推開的大門。
昨晚進來的時候就覺得這胡宅大似皇宮,現在喬一劍真切的感受到了它的恐怖,自己竟然在裏面迷了路。
“不行,再這樣下去天就黑了。”
喬一劍深吸了一口氣,體內內力流轉,向後蓄力,幾步助跑,一個縱步跳上了一間房子的屋頂。只聽見“咔擦”一聲響,內力沒控制好,落地太重,喬一劍把那屋頂上的瓦片踩了個稀碎。還好屋粱足夠堅實,不然喬一劍非得從屋頂掉下去不可。
不要說,施展輕功的感覺是真好,特別是倏忽之間,大風呼呼的刮過耳畔,自己已經從一個地方騰挪到另一個地方。
穩住晃動的身體,喬一劍舉目一看,差點一個跟鬥從屋頂上摔下去,只見以他為軸心,四面八方都是同樣的宅院回廊,一直向遠處延伸,無窮無盡,直到天邊與暮雲相接,整個世界,除了眼前的房屋之外,再沒有其它事物。這場景,就像自己的四個方向都裝了一塊巨大的鏡子,互相把對面的房屋映入鏡中,一層一層沒有盡頭。
12、我又回來了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喬一劍首先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随後卯足了勁,腳下輕點,縱身一躍,從腳下的屋頂飛到另一個屋頂之上。這還不夠,喬一劍腳下不停,連續幾個縱躍,已經飛出了好遠的距離,看看四周,所有的景物依舊沒有變化,他好像至始至終都在原地打轉,根本沒有動過。
“不對勁,這所宅院所有的房屋,難道是有章法的布局,是已行為一個陣法,若想從這裏出去,必先破陣?那麽,哪裏是生門、死門?”
喬一劍對于奇門遁甲一竅不通,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以前看上面都是這樣寫的,現在好咯,兩眼一抓瞎,想要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以前看影視劇,看見別人被困在迷宮陣法之中走不出來,總覺得別人笨,只要站在高處把整個陣法一覽無餘不就輕松破陣了麽?喬一劍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膚淺,站在高處看到的東西,遠比在陣法之中看到的複雜得多。落在地上,自己的距離好歹還是移動的,上了屋頂之後,自己只能在原地打轉,真是應了那句“上天無門遁地無路”。
夜幕拉下來,大地陷入一片黑暗,胡宅之內,無數盞油燈自動燃燒,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飄了出來,停在屋檐下,房門前,走廊中,還有的,甚至挂在樹幹上,憩在假山內。所有的油燈外面,都罩得有華麗的燈罩。遠遠看去,整個胡宅都被這些燈飾裝扮得璀璨奪目,富麗堂皇。
喬一劍落到地上,走近一盞油燈,取下它的罩子,裏面的燈光果然是青色的,而那燈芯,則憑空漂浮于油碗上空。
“每一盞油燈,都囚禁着一個荷塘沉屍中的靈魂?”
喬一劍想到廣青雲的悲慘境遇,還有自述被囚禁于油燈之中的閻沖,有些不太相信,于是對着油燈吹了口氣。
青色的燈芯瘋狂扭動着,隐約可以看出火苗呈現出一個人的形态。而遠處的牆上,則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黑影,黑影痛苦的抖動着,發出“吱——吱——”的慘叫。
火苗是他們燃燒的靈魂,一旦火苗被吹滅,他們便會徹底死去,魂飛魄散,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得承受靈魂撕裂的痛楚。這痛楚,便是得道的神佛也難以承受。
喬一劍見此情形,把燈罩給它罩上,後退一步,看着整個胡宅數不清的油燈,感覺身體不寒而栗。這個胡小蓮,不僅吸取男人的陽氣,還要吃他們的屍體,折磨他們的靈魂,讓這些人永不超生。想到這裏,一股恨意從喬一劍的心頭湧起,他的目光變得一片冰涼。
喬一劍一直以為胡小蓮只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瘋女人,現在他才徹底看到這個女人陰暗的一面,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還是低估了她人性背後的黑暗。
“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世界?”
喬一劍壓下憤恨,對于這件事,他雖然也感到憤慨,但絕不應該恨意滔天,他知道,廣青雲又在趁勢影響自己的情緒了。他走到另一盞油燈前,那燈芯,好似十分懼怕喬一劍,在燈罩之內瑟瑟發抖。
喬一劍取下燈罩,拿在手上說道:“不用怕,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告訴我,那片荷塘在哪裏。我現在迷失在這宅院之內,找不到任何方向。”
燈罩之內的火焰聽了喬一劍的話,仿佛被風所吹,向一個方向倒了下去。
喬一劍根據油燈的指引,來到了荷塘邊上,荷塘對面就是胡小蓮的小院了。
“謝了兄弟,去吧。”
喬一劍把手中的油燈向空中一抛,那油燈便向來路飛了回去。喬一劍回到自己的房間,閻沖的油燈也亮了,還在床邊一動不動。
“你大爺的,出來!”
喬一劍舉起油燈,想要逼迫閻沖現身。對于騙他下荷塘撈屍這事,他倆得好好說道說道。
油燈中的燈芯一陣抖動,除此之外再無動靜。
“裝死?”
喬一劍來了氣,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鼓得像包了兩個雞蛋,打算讓閻沖嘗嘗靈魂撕裂的痛苦。
火苗晃動得更加劇烈了,閻沖的聲音終于從火苗中傳了出來:“等等。”
“你終于肯發聲了麽?出來!”喬一劍搖晃着燈碗。
閻沖告饒道:“喬公子,不是我不想出來,而是我被囚禁于油碗之內,根本無法現身。昨晚你能看見我,全是我趁你睡着神志迷離之際托夢與你。”
閻沖加快了語速:“我現在與你說話,及其消耗神志,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重危險,若是被玥兒知曉,定不會輕饒了我。”
“原來如此。”喬一劍點點頭,問道,“你叫我去荷塘給你撈屍,究竟是何居心?在那荷塘之內,根本不可能找到你的屍首。況且,那無數的屍體竟會攻擊撕咬,要不是我跑得快,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
閻沖說道:“昨晚我也說過了,喬公子你能夠完好無損的從玥兒的房間裏走出來,定非凡人。我托你去荷塘撈屍,也是想碰碰運氣,萬一你真的找到了我的屍首,我便可以從這裏解脫。更何況我告訴過你,天黑之前離開這裏,這些都是為了你好,并無半分害你之心。”
說到這裏,閻沖好像發現了什麽,咦了一聲,說道:“喬公子從荷塘回來之後,好像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了?”喬一劍問道。
閻沖沉吟半天,答道:“看不出來。不過你身上多了一種讓我害怕的氣息,而這氣息,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在哪裏呢?”
喬一劍擺擺手,說道:“這胡宅貌似按照九宮八卦的陣型修築,今天我在裏面轉了一圈,根本找不到路出去。你叫我天黑之前離開,不要想了,便是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也不一定走得出去。說說,對于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哦,九宮八卦?”閻沖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無辜的說道,“我進了這胡宅之後,從來沒有想過出去。現在死了,被封印在油燈之內,更出去不得。我不知道玥兒還設了別的機關。”
“算了算了。”喬一劍見問不出什麽名堂,放下油燈,說道,“和你說了半天,什麽都整不明白。你在這裏待着,我出去會會胡小蓮。”
燈芯在碗中晃了一晃,不再說話。
13、冷月涼亭
推開房門,天上罕見的出現了月亮。月亮皎潔如雪,斜挂半天。月光投下來,地面像鋪上了水銀,踩上去,生怕踩碎了月光。冬日的夜晚能有這樣如同夏夜般的景致,在喬一劍的印象中沒有幾回。
夜風習習,撫臉微涼。
喬一劍看準胡小蓮屋子的方向,大步走去。
“公子,長夜漫漫,何故步履匆匆?”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荷塘邊傳來。
喬一劍順着聲音看過去,就見荷塘邊上的那個涼亭,胡小蓮坐在涼亭中。涼亭四周,四盞油燈挂了四個方向,把涼亭照得通透明亮,就連亭下水中的荷池,蓮花也被映照得格外嬌豔。
今天胡小蓮的衣着打扮正常了許多,頭上戴得有簪子,耳朵上吊着兩條銀色的耳環,上身穿了一件粉紅色緊身寬袖上衣,纖細的手臂上套着一只碧翠的玉镯,下身是一襲翠綠色長裙。她坐在石凳上,前面的桌上,擺滿了瓜果和酒菜。夜風刮過涼亭,就見她一頭柔順長發輕輕飄起,配上她的絕代芳容,讓人感嘆她是不是仙子下凡。
喬一劍距離那涼亭的距離很遠。涼亭修築在荷塘上面,就算到了荷塘邊,還得沿着浮橋似的石路曲折的走上近百步才到得了。這麽遠的距離,胡小蓮的聲音卻能清晰無比的傳單自己的耳邊,就像在自己的耳邊說話一樣,這份功力,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知曉了胡小蓮不是普通人之後,喬一劍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向涼亭走去。
喬一劍走進涼亭之後,胡小蓮站起來斂衽一禮,問道:“昨夜公子睡得可好?”
“睡在你這裏,總比凍死在外面冰天雪地裏強。”喬一劍實話實話。
“公子餓了一天,想必什麽東西都沒吃吧。哎呀,都怪我考慮不周,白天事情太多,忘了這事。為了向公子賠罪,今晚我親自下廚,做了這些菜肴,桌上的瓜果,也是我上山去摘的,新鮮着呢。公子要是不嫌棄,還請你随便吃些。”
胡小蓮給喬一劍擺好酒杯,備好碗筷,就等喬一劍落坐開吃了。
俗話說:“鐵骨男兒擔大道,最難消受美人恩。”若不是喬一劍對胡小蓮已經知根知底,在胡小蓮這樣的熱情攻勢下,怕是早就繳械投降了。這也難怪荷塘中沉了這麽多具屍體,正應了那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喬一劍不動聲色的坐下,把筷子拿在手裏。酒他是不會喝的了,桌上的菜也不會動,就連瓜果也不想嘗上一口,誰知道胡小蓮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是拿什麽東西滋養這些瓜果的。
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豐盛好菜,不僅沒有讓喬一劍食指大動,反而讓他胃裏一陣一陣抽搐。
坐在凳子上,喬一劍已經沒有了昨晚的自在。因為他知道,在這亭子裏,不止只有他和胡小蓮兩個人。那懸挂在四角的四盞油燈,就有四雙盯着他們的眼睛,還有腳下的荷塘之中,數不清的屍體說不定也在用他們泡爛的眼睛看着亭上。最為可怕的,還是眼前這個女人。誰也不知道,在她巧笑嫣然的背後,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叫喬一劍談笑自若仿若未知?
“喬公子,你吃啊,是嫌棄小女子的手藝不好麽?”
胡小蓮夾了一塊熱氣騰騰的紅燒肉放到喬一劍的碗裏,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這是人肉嗎?
喬一劍在心裏這樣想着,忍住惡心,挪開視線,問道:“胡小姐,你相信仙人真的存在嗎?你相信修仙嗎?”
胡小蓮怔了一怔,叉開話題道:“我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麽。對了,公子,你為什麽不叫我的名字?這才一日不見,公子和我又生疏了麽?我的名字可是公子你給取的呢!”
喬一劍自顧自的說道:“我曾經聽人說過,‘仙’之一字,最為醜惡,而‘修仙’兩字的背後,全是淋漓的鮮血和成堆成堆的屍體。不知道胡小姐對于這句話怎麽看?”
胡小蓮真的愣住了,低聲念了一遍:“仙之一字,最為醜惡。”随後看着喬一劍不再說話。
喬一劍繼續說道:“世人都說神仙好,卻不知道神仙成千上萬載的生命,都是用數不清的生靈的性命換來的。神仙的成就越高,威名越大,他手上的鮮血也就越多,罪孽越深!”
喬一劍看着睜大了眼睛瞪着自己的胡小蓮,加重了聲音,大聲說道:“為求仙道不擇手段,打着替天行道除魔衛道的旗號燒殺擄掠,奪人修為,藐視生命,滿天神佛,不過如是!”
喬一劍最後幾句話說得铿锵有力,擲地有聲,但是他不知道會不會震懾到胡小蓮。這些議論,都是他根據多年觀看網絡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到底實不實用,他心底也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若說到對于仙魔神佛的了解,所有世界所有星球的生靈都敵不過地球人。地球上,在一個叫做大中華的地方,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個神魔誕生,每天也有數之不盡的仙佛死去,各個境界的修仙者每天都在渡劫,各種妖魔鬼怪名噪一方。有人推翻了天庭,有人統一了星空,有人萬古寂滅,有人化身萬千。在異界的混得風生水起,穿越來的和皇帝稱兄道弟,神仙看見了端茶倒水,魔王遇到了俯首稱臣。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
“轟隆隆!”
喬一劍話音剛落,天空中突然一個驚雷響起,震天動地,聲勢驚人,他們身處的涼亭都晃了一晃。随後,天上的冷月憑空消失,天空陷入一片黑暗。
胡小蓮看着喬一劍,嘴裏念道:“滿天神佛,不過如是,滿天神佛,不過如是……”突然臉色一變,退後兩步,伸手扶住涼亭的柱子,身體微微顫抖,不知道是不是被雷聲震得害怕,還是被喬一劍驚人之語震懾到了。
喬一劍沒想到自己的這一番話語引得天地震動,心道這世界莫不是真的存在神仙?自己剛才那一番話觸怒了他們?但是他心裏卻是不怕的,因為他不過說出了一個事實而已。如果一個人連說出一個事實都感到害怕,那麽他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你……”
胡小蓮有些驚慌的指着喬一劍,嘴巴張了張,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一心向道的她雖然滅絕人性手段殘忍,卻也不敢亵渎高高在上的神魔半分,更不敢質疑修道一途有什麽不對,如今聽到這大逆不道之言,既覺得幾分有理,又覺得大膽放肆駭人聽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看見胡小蓮這個模樣,喬一劍眼裏閃過一抹亮光,緊了緊手中的筷子,向胡小蓮靠了過去。
14、初起殺心
“你……”
胡小蓮靠着柱子,說不出話。
四角的油燈在燈罩內劇烈閃動,好像被大風刮過,照得涼亭之內忽明忽暗。荷塘之上,每一朵荷花的花瓣都在輕輕顫抖,水下的沉屍時不時抽搐一下,好像掙紮着要喚回自己被囚禁在油燈中的靈魂,要從沉睡中清醒過來。
喬一劍一早就拿好筷子,而這筷子并不是拿來夾菜,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體內內力流轉,喬一劍的眼裏閃過一道亮光,趁着胡小蓮分神之際,一筷子向胡小蓮的太陽穴刺去。
這是絲毫沒有餘力的一刺。
雖然從獲得廣青雲的記憶開始,這才短短一天不到,喬一劍對于內力的運用也還不是很純熟,但是這麽近的距離,在胡小蓮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喬一劍相信自己的這一筷子,一定能從胡小蓮的右腦穿過去,從左腦刺出來。
既然下了殺心,就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務求一擊必殺,不留給敵人絲毫反撲的機會。
“你幹什麽?”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胡小蓮完全沒有防備,倉促之間舉起自己的右手——
“噗!”
筷子一半穿過胡小蓮的手掌,停在她的太陽穴處,不能再進分毫。
血順着胡小蓮的手掌流出來,手心手背都有。
眼見一擊失手,喬一劍急忙後退,在他手上,還有另外一只筷子。
此刻喬一劍的內心很不平靜,以前的自己,從來沒有對誰起過殺心,更不會去幹提刀殺人這事,而現在,看着胡小蓮被筷子刺穿的手掌,他不停的在心裏告訴自己,那是她應得的,而且,這還遠遠不夠。
胡小蓮是人麽?不是。
看看這胡宅之中,痛苦燃燒的靈魂,看看荷塘水下,腫脹腐爛的屍體,她胡小蓮,不配稱之為人。
一邊是心潮澎湃、初起殺心的忐忑不安,一邊又有一種急切複仇必須置胡小蓮于死地的心緒,喬一劍被兩種情緒感染,身上的氣質詭異多變。
胡小蓮眼裏流露出驚慌的神情,捂住手,虛弱的靠着柱子,問道:“喬公子,你為何暗算于我?我與公子無冤無仇,你為何對我一個嬌弱女子下此毒手?”
喬一劍撕破了臉不再掩飾,說道:“胡小姐,我原以為你只是一個腦袋有問題的女人,我原以為你們這個世界,比我生活過的那個世界要純潔幹淨,我原以為你們這裏有神魔有信仰,生靈會克己守禮,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喬一劍無比失望的說道:“原來你們也會吃人,而且吃得這麽光明正大,只此一點,你們就比我那個世界的人可怕多了。況且,你還拘役別人的靈魂,讓人永世不得超生。在我看來,這便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喬一劍看了看胡小蓮,發現她驚慌的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接着說道:“本該是充滿仙氣與世無争的仙俠世界,你卻給我當頭棒喝,大聲的告訴我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并且沒有問我同不同意,擅自把我拉了進來,着實可惡可恨。”
喬一劍前面的話,胡小蓮聽懂了一半,後面這段完全聽不明白不知所雲,她心想喬一劍說她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女人,在她看來,喬一劍才是那個真正腦子有問題的人。不過她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而是問道:“喬公子,不要忘了,昨晚要不是我的收留,要不是我給你一口吃的,你可能已經凍死在外面的雪地裏了。”
“喝從屍體上長出來的荷葉泡成的茶、屍水釀制的落神酒,吃那不知道是不是人肉做成的好菜。”喬一劍說到這裏,胃裏又是一陣翻騰,大聲問道,“如此說來,我還要感謝你咯?”
胡小蓮的神情變得有些凄楚,問道:“難道喬公子對我一點好感都沒有?”
看見胡小蓮這個樣子,一股異樣的情緒徹底占領了喬一劍的身體,他想到了胡小蓮對每個到來的男人都是這麽搔首弄姿,心中一陣厭惡,那囚禁在油燈中燃燒的冤魂,他們雖然沉迷女色理因有罪,但也罪不至此。她憑什麽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喬一劍的面色變得異常陰冷,說道:“好感?你怎麽不跳下荷塘去問問水中那數不清的屍體?”
胡小蓮咬了咬牙,兩滴眼淚從眼眶中流出,她強忍住悲傷說道:“喬公子,我對你的感情你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麽?你為什麽要拿自己和那些臭男人比?他們根本不配!”
胡小蓮有些激動:“自從有了靈智,我在這裏生活了幾百年,沒有什麽別的奢求,只願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的生活。可是這些男人,來到這裏都是因為貪念我的美色,沒有一個人值得托付終身。他們現在這樣,都是罪有應得!”
胡小蓮的聲音低下來,神情懇切的望着喬一劍,說道:“喬公子,這幾百年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像你一樣的男人,氣質獨特,說出的話振聾發聩,言行舉止超凡脫俗。”
“真的,像你這樣出色的男人,無論在什麽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衆。你那憂郁的眼神,稀噓的胡喳子,神乎其技的劃拳手法,都深深地迷住了我。”
“喬公子,只要你點一點頭,我願意放下手中的一切、放棄幾百年的修為,跟你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聽了胡小蓮的深情告白,喬一劍似乎有所觸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胡小蓮眉頭緊鎖,說道:“公子,你也知道,我一個小女子生活在這樣的世界,無依無靠,如果不對別人下點狠手,怕是早就成了他人的刀下亡魂,那裏還有得見公子的這一天?”
喬一劍的神情緩和了不少,說道:“世間萬物,都有他生存的權利,每一條生命都非常珍貴而不可亵渎,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以後要改正。”
“嗯,喬公子,你放心,只要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胡小蓮點了點頭,想要走向喬一劍,無奈手掌被筷子刺穿太過疼痛,她的身體剛離開一直倚靠着的柱子,晃了晃,摔在了柱子旁邊的石凳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小心!”
喬一劍的臉上流露出自責的神色,疾步走向胡小蓮。
15、狐貍
涼亭之內,青光閃閃,夜風一陣一陣襲來,冰涼冰涼的,像敵人的刀,仇人的劍。
喬一劍疾步向胡小蓮走去。
“公子,疼!”
胡小蓮緊緊的捂住手,看着走來的喬一劍,表情凄婉痛苦。
喬一劍的臉上露出自責的神情,走到胡小蓮跟前,然後,他手中緊緊抓着的筷子,再一次向胡小蓮刺去——
論到表情的僞裝,在社會上厮混多年的喬一劍自問不會比眼前這個生活了幾百年的老妖差,況且,吸收了廣青雲的記憶後,經歷了兩重人生的喬一劍,年歲加起來,和胡小蓮也相差無幾——當然,如果胡小蓮前面說的幾百年都是假話,她是個千年老妖,那就另說。
胡小蓮會在相同的地方跌倒兩次麽?顯然不會。如果她真有那麽笨,可能活不了這麽久。
鋒芒一閃,筷子再次刺向胡小蓮的太陽穴。
胡小蓮搖身一變,身上雪白的毛發炸開,一只碩大的白毛狐貍出現在喬一劍的眼前。白毛狐貍敏捷的避開喬一劍的筷子,一爪向喬一劍的臉抓去。
白毛狐貍的爪子上面,幾根尖細的指甲像精鐵鍛造的兵器,鋒芒畢露,散發着森森寒光。這一爪若是抓實了,怕不得削掉喬一劍半個腦袋。
這一次,喬一劍打定了必殺胡小蓮的決心,看見白毛狐貍抓來的爪子,他不但沒有後退,反而将身體迎了上去。
這一招,叫做以命換命。
喬一劍雖然融合了廣青雲的記憶,但是畢竟沒有親身經歷的對敵經驗,十層的功力,他發揮不出兩層。再者,喬一劍也不知道胡小蓮的修為到底有多高,自己是不是她的對手。為了取勝,他只能兵行險招。
男人,就是要對自己夠狠。
喬一劍迎上去的同時,側過了腦袋。
白毛狐貍的爪子擦着喬一劍的臉落到了他的肩頭,它的爪子穿透喬一劍的衣服,刺進喬一劍的肉裏,随後用力一拉,肩膀上,一片皮肉被撕扯下來。
與此同時,喬一劍的筷子從白毛狐貍的胸口刺進去,插進了它的心髒。
一陣巨疼,喬一劍和白毛狐貍各自退開。
喬一劍扶住身後的石桌。石桌上,還有一雙筷子,那是胡小蓮的,喬一劍一把抓在手裏,醞釀着下一輪的攻擊。
左肩的肩膀傳來一陣陣疼痛,疼得喬一劍直咧嘴。他斜着眼睛看了看傷口,那裏鮮血淋淋血肉模糊,鮮紅的血液滲透了他整條手臂的衣袖。盡管如此,喬一劍也神經緊繃,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白毛狐貍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很快,鮮血順着它的胸口和嘴角流了出來。
“看來,喬公子是真的不喜歡我呢!”
白毛狐貍躺在地上,眼裏的光彩在慢慢消散。它看着喬一劍,眼神說不出的哀傷。
喬一劍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怪蒼天無眼,沒有讓我早一點遇到你。你我有緣無份,實在是時也命也。”
“喬公子,我真的從來沒有另眼看過男人一眼,直到遇見你。”白毛狐貍氣息孱弱,稍微說話大聲一點,牽動傷口,疼得它渾身蜷縮,它只得輕輕的說道,“我已經說過了,只要公子喜歡,我可以放棄一切,陪你浪跡天涯。喬公子,難道你真的那麽讨厭我麽?”
“讨厭?”喬一劍說道,“你說得不對,我不是讨厭你,只是感到惡心。”
白毛狐貍聽了喬一劍的話,眼淚流了出來,強笑道:“不管怎麽說,昨晚和公子喝酒,公子給我取名,是我胡小蓮這輩子活的最開心的時光。現在,我要死了,但是我不怪你。我感覺好冷,公子能不能過來,發自真心的抱抱我?”
“你不是還沒死麽?”
喬一劍不為所動。
“我從開啓靈智之後,一直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一個人摸索着修煉。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沒有朋友,所有的男人看到我,也只是懷着非分之想垂涎我的美色。幾百年了,好孤獨啊。”
白毛狐貍自顧自的述說着自己的一生。
喬一劍握着筷子,沒有動,靜靜的聽着白毛狐貍的故事。從昨天來到這裏開始,喬一劍一直就摸不清楚眼前這個女人或者說狐貍她所說的話,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假的,也分不清她的表情,笑着的時候是不是開心,哀怨的時候是不是凄苦。比如現在,他也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孤獨。
“公子,好冷。”白毛狐貍的身子蜷縮成一團,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它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嘴裏不停的叨念着,“公子,好冷……”
看着那瑟瑟發抖的軀體,任何人都會忍不住生出憐憫之心。
喬一劍用手中的筷子敲了敲石桌上的盤子,說道:“你下了地獄之後,那裏有數不清的惡鬼陪你玩耍,我想你在下面一定會過得很開心。畢竟,你在陽世欠下這麽多的債,不是一死就能了之的。”
喬一劍話音剛落,蜷縮在地上的白毛狐貍迷離的眼鏡忽然變得綠幽幽一片,它“唰”一下從地上彈起來,漂浮在半空中,眼睛死死的盯着喬一劍,哪裏還有半分将死之相。
“果然沒完!”
喬一劍一直沒有過去就是防了白毛狐貍這一手,狡猾的狐貍果然不能輕信。
“看來那根筷子刺得不夠深啊!”
喬一劍體內內力流轉,随時準備再次給它致命一擊。
“嘭!”
就在這時,懸挂在涼亭四角的油燈燈罩猛然爆開,四盞油燈青光大盛。
“吱——吱——”
亭子的四面八方,無數盞油燈飛了過來,刺耳的叫聲攪得喬一劍心煩意亂。不一會,整個亭子都被油燈包圍,青色的燈光把漆黑的天空染得像幽冥地獄。
“什麽情況?”
看見這陣勢,喬一劍生出一股無力感,對付一個白毛狐貍都讓他感覺到吃力,現在,對面整個胡宅數不清的冤魂,只消一秒鐘便能把自己燒得渣都不剩,看來自己斷無活命的可能了。
“來啊,戰個痛快!”
喬一劍在心裏發出一聲吶喊,握緊手中的筷子,心裏生出無窮無盡的戰意。即便身臨絕境,坐着等死絕不是他喬一劍的性格。即便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吱——吱——”
所有的油燈仿佛得到了什麽指令,尖叫着向涼亭之內撲了進來。
16、結局
所有油燈向喬一劍撲了下去。
“吱!”
一聲巨大的叫聲從亭中傳來,喬一劍擡眼看去,發現亭中飄在空中的狐貍早已經青光大盛,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喬一劍。
“公子,本想和你玩玩的,可是,你如此的不知道好歹,那麽,咱們兩個感情,就到此為止了吧!只是可惜了你這麽好的一副皮囊了!”
胡小蓮将手一揮,所有的油燈都向喬一劍撲去。
果然是狡猾的狐貍!
喬一劍聽着胡小蓮的聲音,哪裏還能從胡小蓮的聲音中聽出她有半分受傷的模樣。
來吧,就是死,也要戰個痛快!
面對滿天撲來的油燈,喬一劍無所畏懼。
油燈撲到近前。
喬一劍打飛了一盞油燈,更多的油燈撲到近前。
很快,他便應付不過來了。
“噗!”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喬一劍向後倒飛而去,落到地上。
那些油燈并沒有打算放過他。
油燈撞在身上,喬一劍覺得自己正在被一萬個人毆打,一萬個拳頭打在身上,縱使自己是銅筋鐵骨,那也吃不消扛不住。迷迷糊糊之際,他看見一直白毛狐貍來到面前,将身一變,變成了一個窈窕少女。此刻這個女人的身上,沒有一點傷口。
血消失了。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胡小蓮在演戲,什麽意識模糊,什麽被刺中胸口,甚至胡小蓮的告白,凄凄慘慘的自述,都是假的!
喬一劍發出一聲慘笑。
“把燈籠拿來。”
胡小蓮吩咐道。
一個油燈幻化成人的樣子,去拿了一盞沒有燈芯的油燈過來。
胡小蓮接過油燈,用手抵住喬一劍的天靈蓋,只見她手上的光芒一閃,喬一劍的靈魂便被她吸了出來。她把靈魂投放進燈籠之中,燈籠便亮了起來。
喬一劍的靈魂化作了燈籠,在燈籠裏面開始燃燒。
“把他的屍體抛進荷塘。”
胡小蓮把喬一劍的靈魂抽離出來了之後,拍了拍手,吩咐那些油燈道。
“噗通!”
喬一劍的身體被抛進了荷塘。
胡小蓮提着燈籠裝着喬一劍的燈籠離開了荷塘,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公子,人家這麽想把你留下來,你卻不願意,現在只有用強了。這下好了,生生世世,喬公子都會留下來陪我了。”
喬一劍的靈魂在燈籠裏閃了一下,然後,喬一劍的眼淚就流了下來。他原以為自己穿越了之後,這個天下就是他的了,他的時代來臨了,他就要君臨天下了,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自己也成了這胡宅裏面數不清的亡魂之中的一員。
“唉……”
喬一劍發出了一聲嘆息。
自己應該是歷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吧!
胡小蓮回到了房間,大門被關上了。
油燈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胡宅恢複了平靜。
這座古宅,靜靜的等待着下一個受害者的到來。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