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焰尾14

江洲漓雖然沒有回答,但看她淡然的表現,就知道答案是八九不離十。這下子連巫馬定瀾也被驚到了,他低頭去看江洲漓,只覺得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

他原先只以為她是道姑之類,再者頂多也就是個捉妖師,卻沒想到她竟然就是陰陽師,傳聞能通天曉地的陰陽師。

所以之前假裝成普通百姓去石山尾,住進王府後的表現也一直半遮半掩,其實一直都是有意為之的吧,她想私底下悄悄解決了這件事。

若不是這次遇上過于強大的傲因且受了傷,她是不是打算隐瞞下去?難怪狐貍說到陰陽師的時候,她表現得很平靜,似乎早已知曉一點也不好奇。那狐貍所說的陰陽師是她,還是另有其人?

“我不會害人,也不會害你的。”江洲漓擡頭與他對視,眼眸因着之前的疼痛還泛着閃閃淚光,看起來卻非我見猶憐的嬌柔模樣,而是很平和很幹淨。

巫馬定瀾下意識的就點頭,她說不會害人的時候,他竟然心頭一松。也許心裏一直就不願懷疑她,擁有那樣幹淨眼睛的人身心也該很幹淨才對。于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信,你的身份也不會再有這裏之外的其他人知曉。”

江洲漓欣慰的笑了,她不擔心趙炎和樓初心。

傲因懼火,已經被朱雀逼得四下逃竄,被收服是早晚的問題,自然沒有機會再同別人說。她知道巫馬定瀾指的是趙炎和樓初心。

而趙炎和樓初心在朱雀出來之後,就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自然沒見到巫馬定瀾和江洲漓在輕聲交談,那模樣,仿佛有情人交頭接耳的厮磨。

傲因的舌頭是他的死穴,他一直在避免将舌頭伸出來被朱雀的火焰灼傷,但因為朱雀渾身帶火,所過之處都被點燃燒起,連空氣都變得燥熱了。所以,他有時還是會忍不住将舌頭伸出來散熱,但越是這樣就越難受。

除了舌頭和利爪,傲因并沒有什麽其他過人的攻擊力,但朱雀是火焰,利爪無用,舌頭就更不能用,沒堅持多久,就被朱雀弄得十分狼狽。

而朱雀似乎還和他玩捉迷藏玩膩了,最後猛的騰起飛到傲因的上空盤旋了一圈,降下的火焰瞬間就将傲因給團團圍住。

沒一會兒,便聽火牆中傳來凄慘的喊叫聲,聞者悲戚。江洲漓使盡最後一份力氣從袖兜裏掏出一張符咒擲了過去,聲音很快平歇消失,她卻也因此昏了過去。

江洲漓暈過去之後,朱雀的火焰也慢慢變小變淡,最後又變回如輕煙般的幾縷,飄回到她左手腕上的珠子裏。

巫馬定瀾掃了一眼傲因方才在的地方,那裏的袅袅黑煙已經散盡,只剩下一顆黑亮的珠子躺在地面上。他輕輕的把江洲漓橫抱起來轉身就往外走,頭也不回的交代道,“趙炎,把那東西撿起來。”

“啊?哦。”趙炎反應了一下撐着地面爬起來,先把樓初心扶起才小跑過去将那顆珠子給撿起來,然後趕緊跟上巫馬定瀾。

等在林子外的人見巫馬定瀾抱着人出來,突然一陣騷動,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巫馬定瀾沉着臉,又不敢問出口。

巫馬定瀾看也不看他們,抱着江洲漓就躍上馬背,策馬馳騁回城。

趙炎跟在後面扶着樓初心出來,見手下都怔住不知道要怎麽辦,等有人過來幫他扶住樓初心,得了空便擺了擺手,吩咐下去,“今天都先回去吧,已經沒事了,但有些話不該說的記得不亂要說。”

“是!”都是跟着巫馬定瀾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對巫馬定瀾也有了解,當下齊齊開口做了保證。

巫馬定瀾匆匆忙忙抱着江洲漓回了城,顧忌着江洲漓的身份,還将她向胸膛的方向抱得嚴實,然後城門的守衛便只見一陣黑影掠過,剛才還遠遠策馬過來的平王爺已經錯過他們,進了城門口。

這平王府的小厮聽見馬蹄聲響起,趕緊把門打開來,就見自家王爺抱着一個白衣女子進了門,還一邊走一邊喊,“快派人去找太醫來!”

老管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被這麽一下吼,也急得顫顫巍巍的安排人去請太醫,然後趕緊跟上巫馬定瀾。

巫馬定瀾把江洲漓抱回之前住的偏院,杏子本來是在堂屋繡花的,見到這副情景,吓得手裏的籃子都掉了,驚慌失措的站起來,“爺,江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才出去一會兒回來,就——就——”

“沒事,你去燒點水吧。”巫馬定瀾沒管杏子,把江洲漓抱回卧室裏放在床上平躺好,又給她蓋上了薄毯,見江洲漓滿頭盜汗,也是急得不行。

好在杏子很快就回來了,手裏端着臉盆,“爺,廚房正好有在燒熱水,我就給端了過來,給姑娘擦擦汗吧。”

“嗯。”巫馬定瀾很順手的接過她手裏端的臉盆,然後端着三兩步走回床邊,把臉盆放在床踏板上,伸手去試了試水溫,感覺正好,便擰了裏面的毛巾來,細細的幫江洲漓擦拭臉頰和雙手。

杏子站在邊上張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甚至呼吸都放輕了。

王爺竟然親自給江姑娘擦臉?而且動作和神情都還那麽溫柔那麽小心寶貴的感覺?她不敢置信的回頭望了望外邊,見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的才放下心。

正好見管家領着太醫匆匆忙忙的進來院子,她趕緊提醒了一聲,“王爺,太醫來了。”

巫馬定瀾輕手輕腳的放下毛巾,站起來讓出位置,沉着臉對進屋來的太醫道,“給她看看有沒有事。”

這老太醫是平王府的常客了,見識過巫馬定瀾各種各樣的冷漠,每次都戰戰兢兢的十分怕他。如今聽到巫馬定瀾這樣說,趕緊小心把藥箱放桌子上,走過去給江洲漓把脈。

摸着胡子微微搖頭晃腦的,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收回手,走回桌子旁坐下,提起筆就要往紙上下筆,“這位姑娘受了內傷,損及五髒六腑,蓄血瘀于體內,再加上又耗費心神,故體虛薄弱才暈倒的。

所幸沒有什麽大礙,老臣開個活血化瘀的藥方給這位姑娘,只需每日早晚煎熬服用,再卧床靜心修養半月,定能痊愈。”

“順伯去送送張太醫,順道讓人去把藥抓回來。”巫馬定瀾聽太醫說江洲漓無事,這才放下心來,回頭朝杏子道,“去廚房讓人煮點清淡點的粥過來吧。”

“是。”杏子轉身出門,提着裙角小步疾跑。

打發了杏子去廚房,巫馬定瀾便又坐回床沿。見江洲漓睡着似乎也不甚安穩,眉頭一直輕皺着,他靜靜的看了會兒,給她掖了掖被角後,放下蚊帳,轉身走出房間。

趙炎和樓初心緊随其後也回了王府,巫馬定瀾剛走出院子就碰見兩人走來,因為受了傷,走得不是很快。

他停下來叫住了趙炎一起去書房處理公事,又吩咐樓初心,“剛才請太醫來看過你家小姐了,說是沒有什麽大礙,只要好好靜心休養半個月。我已經讓杏子去廚房煮粥了,現在房間裏沒人在,你過去的話順便幫看着點,有什麽事讓人到書房來找我。”

“好的。”

難得巫馬定瀾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簡直是破了平日裏的記錄,樓初心只能呆呆的點了點頭,推開院門走進院子裏。

她只聽到說江洲漓沒事,需要靜心修養,這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再說樓初心也受了傷,說是讓她看着江洲漓,其實她自己都要人看着。所以等杏子回來之後,就變成了她一個人照顧着兩個病患。當然,她也很疑惑,為什麽樓初心一個丫環竟然能受那麽嚴重的傷。

但她不知道的是,樓初心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已經服了江洲漓給的藥丸後了,若是更之前的話,傷口血肉模糊連路都路不了,還不把她這小膽子給吓破。

***

巫馬定瀾讓趙炎和他去書房,說是有公事要辦,其實也就說說而已。

雖然趙炎的傷情沒有樓初心嚴重,但巫馬定瀾也還不至于狠心到會繼續壓榨他。只是因為案子要結案了,但案情太過于不可思議,他需要找個合乎常理的理由去同皇帝交差。

進了書房後,巫馬定瀾指指椅子讓趙炎坐,“你今天也受累了,待會兒直接回去休息吧,手頭上的事暫時交給張謹去辦。”

“爺——”趙炎聽說要讓自己休息,還把事情交代張謹去辦,瞬間就急了。

巫馬定瀾知道他想說什麽,直接揮了揮手阻斷他開口,“又不是要奪你的權,着什麽急呀,養好了身體才好回來繼續做事,我可少不了你這任勞任怨的得力幹将。”

“是!”趙炎這才放下心來,“那爺找我來是?”

“我待會兒要進宮一趟,這件案子已經拖了那麽久,總該要有個結局了。”巫馬定瀾頓了頓,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只是這事要怎麽開口呢,還是思嫔的事——”

巫馬定瀾沒有明說,但趙炎懂他的意思。

且先不說作亂的是不是妖孽,單是思嫔死後,宮裏少個嫔,還是現在正受寵的嫔,這就不好和皇帝交差。

“那可否讓思嫔認了這罪?”趙炎斟酌着開口。

思嫔已死,自然不可能是讓真的思嫔的屍體起來說話,趙炎的意思是說找個人來易容成思嫔,再讓她認了罪。如此重罪的話,定下來後必是要判問斬的,那只要思嫔“死”了,就可以一舉兩得。

如若皇帝貪戀美色舍不得痛下殺手,他們也可以讓“思嫔”畏罪自殺……

“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巫馬定瀾沉思了片刻才開口,“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我會安排妥當,就讓翎羽去好了。”

翎羽是巫馬定瀾培養的女暗衛,最擅長易容和縮骨,能根據要求最大程度的向目标的身形靠攏,若非仔細查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而且翎羽的功夫也是數一數二的,遇到預料外的情況能及時做出反應逃跑。

趙炎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沒有其他事的話,那屬下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來往外走到書房的門前,手剛搭上門扉要拉開,突然想起了什麽,往兜裏掏了掏,然後轉身走回巫馬定瀾面前,把東西放到他桌前,“這個是剛才爺讓我撿起來的東西,差點就忘了。”

黑得發亮的珠子大約小半個拳頭大小,依稀可見珠子裏有縷縷白絲在流動。

巫馬定瀾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只覺得它出現在傲因消失的地方,很可能和傲因有什麽關系,而他之前答應江洲漓所有東西都給她處理,這個自然也不能落下了。

但趙炎就不同了,他看見這個東西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是妖物的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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