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焰尾09
翌日出門前,巫馬定瀾到偏院同江洲漓用了早膳。
也不知道林紫是打哪兒聽來了他們今天要一起出門的消息,竟然急切的突然來訪,還直賠笑着拐彎抹角的表示想要同行,想要巫馬定瀾能多看她幾眼,奈何被無視得非常徹底,巫馬定瀾仿佛沒看見她一樣。
所以走出平王府大門的時候,江洲漓能感覺到有股帶着強烈恨意的目光一直在死死的盯着她,強烈得恨不得像是要把她看穿。
坐上馬車後,江洲漓隔着馬車的簾子開口,揶揄在外邊騎馬的巫馬定瀾,“王爺,如此對待美人可不好。”
巫馬定瀾扯了扯嘴角,風輕雲淡的帶過這個話題,“只是不得不留在身邊,給自己添堵的人罷了,你也不必挖苦我。”
江洲漓沉默不再開他玩笑,她看得出來林紫是皇帝放到巫馬定瀾身邊來的,即便他把她貶為了侍妾,但還是要看在是皇帝賜婚的面子上不能随意把人給弄走。
如今這個案子的源頭,每條得到的線索指向的都是皇宮,是是非非,看來宮裏也不平靜。
巫馬定瀾又怎麽會看不明白,只是不願去想罷了,自古帝王多疑,哪怕是至親至愛的人,也不會給予絕對的信任。
此次出行他們并沒有刻意的隐瞞,但也不刻意宣揚。若是狐貍擔心自己被暴露,那必然就會想方設法除掉江洲漓,而江洲漓越高調參與案子的調查,她肯定就會越緊張越急躁,失誤破綻也就會越多。
這是江洲漓和巫馬定瀾很希望見到的。既然敵人在暗我在明,那就要創造條件把握住主動權。
雖說是一大清早,但等着城門處排隊進城做生意的百姓已經很多。江洲漓畢竟是個女子,并不太好在外邊抛頭露面,所以巫馬定瀾除給她準備馬車外,還準備了紗巾。
馬車一路不快不慢的由兩匹馬拉着走,歪歪扭扭的車痕一直從城門處延續到了城外的義莊。
祝豫慶和趙炎昨夜就得了消息,興奮得差點一夜沒睡着,今天更是早早的就出了城等候在義莊的院子外,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趙炎還不知道江洲漓的身份,只是那回在石山尾見過一回,後來在平王府裏又見過兩三回,容貌已經驚豔過了,這次對她的本事比較在意。
倒是祝豫慶,那回因着沒去石山尾錯過了見到江洲漓的機會。又聽趙炎說是個大美人,誇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便迫不及待想要見見,“趙炎,我說你這小子可真沒騙我吧?到時兄弟丢了臉可不饒你。”
趙炎挺了挺胸膛,“兄弟是那樣的人嗎!待會見了你便知道我是所言不虛。”
言罷,聽得轉角處傳來了馬車轱辘滾動的聲音,兩人渾身振奮的打起精神來。只見巫馬定瀾騎着他的愛駒鴉青在前邊開路,後面跟着輛馬車。
巫馬定瀾下馬後,在此執勤的官兵過去牽走缰繩,趙炎給了祝豫慶一個眼神後,趕緊笑臉迎上去,“爺,江姑娘呢?”
馬車合時宜的停下來,巫馬定瀾便沒有直接回他的話,而是側了側身往馬車的方向看去。
白淨的手撩開了馬車的簾子,然後是負責江洲漓周全的樓初心利索的跳到地上站好,等站穩後才轉身去扶江洲漓,“小姐,義莊已經到了,下車吧。”
江洲漓還是昨日的打扮,因為蒙了紗巾所以看不見下半張臉,但水靈靈的眼睛看着就頂漂亮了。祝豫慶偷偷扯了扯趙炎的袖子,比着口型問,“就這姑娘了吧?可這擋得嚴嚴實實的,我又不是神眼,看不見臉呀!”
趙炎見到樓初心的時候頓了頓,随即反應過來,假意聳聳肩表示他也很遺憾,“看來你不太走運,許是人品不行。”
這處義莊是雲城官府所有,三四間屋子圍成了一個小院,院子裏還長着一棵早已掉光了葉子的枯樹,樹梢上邊時時都停着幾只烏鴉。
周圍一片翠綠生機,也荒無人煙,卻唯有這幾間屋子突兀的矗立在矮丘上,鴉聲陣陣,黑影撲騰,顯得十分凄涼陰森。便是不消明說也無人敢随意靠近。
義莊平素用以集中停放官府接手的案子涉及的屍首,好方便仵作檢驗,偶爾也短暫的停放些處決後無人認領的案犯。
因着這次石山尾案子的影響太大,所以停放屍首的義莊一直有官兵日夜輪班換守,之前的老倌便回家去了。
巫馬定瀾陪在江洲漓身邊,兩人亦步亦趨的穿過院子往屋裏走,趙炎和祝豫慶跟在他們後面。考慮到江洲漓到底只是個女子,見到那些屍首有可能會被吓到,趙炎還叫來了兩列官兵站在屋裏添人氣。
義莊的屋子翻新得很好,并不像廢棄的破舊老屋,既沒有蜘蛛網也沒有灰塵,每個角落都打掃得幹幹淨淨。大堂中間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幾十口棺材,多數都蓋着棺蓋,唯有最靠近門旁的十幾口棺材,蓋子是翻開立在邊上的。
等在裏面的官兵見到巫馬定瀾進來,齊聲喊道,“王爺!”
巫馬定瀾點點頭,轉身就見江洲漓旁若無人般朝離她最近的那口棺材走過去,他張了張嘴想喊住她,但見她面上似乎沒有什麽異樣,便又忍住了。
江洲漓很淡然的往棺材裏看了一眼,伸手去輕輕戳了戳屍首的腦袋,微微頓兩秒,又再走到另一口邊上去看一眼,仿照之前的動作戳一戳。然後就這樣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訝異中将所有屍首全部看完。
等她走回到原地,見她雖然面色沉重卻不是面如土色,巫馬定瀾不知為何提起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有發現嗎?”
“嗯。”江洲漓接過巫馬定瀾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那些屍體确實如巫馬定瀾說的,枯癟如柴好似陳年幹屍,心髒被掏空了,腦袋也被抽空了,“之前同你說的想法是對的,若只靠你們自己,估摸很難破案。”
衆人先前得了消息知有人要來協助他們辦案,心情還是十分雀躍的,當見巫馬定瀾帶進來的是個年輕的女子時,便變成了幾分不解和幾分質疑。
但剛看江洲漓見了屍體還能面色如常,甚至下手去碰,心中已是信了幾分。現在又聽她說有發現,語氣很是肯定,于是不由得紛紛好奇的開口,“姑娘有何發現?仵作已經反複檢驗過好幾次,并無奇怪的發現呀?”
江洲漓好笑,視線看向屍體的方向,“仵作沒有發現,是因為有些東西,平常人看不見,也摸不着的。比如,妖魔鬼怪。又比如,這些屍體上都覆着一層淡藍色的寒氣,大約盤旋有半尺高。”
聽聞她安靜說完,衆人頓了一兩秒時間,突然就哄鬧開來,有人顫抖着聲音問出了衆人的疑惑,“姑娘的意思是,這些人是死在妖孽手中,而非是人作案?”
“是這個意思。”也不管衆人奇怪的眼神,江洲漓看向巫馬定瀾,見他皺了皺眉,“可知這些寒氣是何物?”
“萬物講究陰陽調和,寒氣即陰氣,陰氣會散發出來,無非是失了陽氣沖和,也就是所謂的精氣。”巫馬定瀾不質疑她的看法而只問寒氣是什麽,江洲漓還是挺開心的,回答起來比之前樂意。
趙炎負責收集情報這一塊,對于各種傳言都多少有些了解,也聽說過關于捉妖師之類的傳聞。傳聞捉妖師能畫符念咒降妖除魔,見到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是很厲害的存在。
只是他沒想到傳聞竟然會是真的,而且還有一個現在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于是忍不住斟酌的開口,“既然姑娘有能耐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是否也能看見這些去世的人的鬼魂?問問他們是誰殺了他們?”
江洲漓遺憾的搖搖頭,“只要人一死,鬼差便會來帶他們去投胎,如今還能被招來的都是些怨氣深重的冤鬼了。他們在世間游蕩飄忽不定,久而久之失了本性就會變成厲鬼,你不會想見到的。”
“那還有別的方法能找到作怪的妖孽嗎?”祝豫慶耐不住性子聽江洲漓傳道,只想要知道結果,畢竟皇上給的時間不多,雖然妖孽存在這個說法還是難以讓人信服。
“去發現屍體的地方看看吧。”江洲漓沒有明确的回答他,她還需要确定一些東西,之前都沒有細看。
巫馬定瀾沒說什麽,只是率先走出院子,衆人也陸陸續續跟着離開。江洲漓回到馬車後,沉默着從微風卷起的車簾一角往外看去,四周是平坦的原野,此刻東邊旭日破白而出,金光落在林間,遠處的林子高出個層次,迷離虛幻。
“小姐,剛才趙炎那家夥問我你的身份了,我沒想好怎麽說,所以還沒告訴他。”
“那就先不說,等找到合适的機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