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為你殉情
68-為你殉情
背靠着梳妝臺的邊沿,硌得有些疼。
沈清明注意到了,用手墊在她後腰。
這樣一來,巳予往前投懷送抱,往後便靠在他掌心又成了欲拒還迎。
進退兩難,屬于另外一個男人的霸道氣息越逼越近,巳予難得緊張地舔了一下唇縫。
沈清明守株待兔,伺機而動強取豪奪。
巳予變身缺水的魚,臉頰緋紅。
不知是胸腔裏的氣憋得,還是臊的,或許都有,仗醉行兇不要緊,白日宣淫難為情,巳予連大聲喘息都不敢。
生怕一不小心,那喘息變了調,成了別的什麽羞人的調子。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久到巳予快要溺死時,沈清明才大發慈悲松開她。
巳予大口大口呼吸着,起伏得厲害,被蒙住的眼睛發了紅,既生氣又情動。
她發着抖,一雙手分開抵在沈清明胸口,忍了又忍,終究受不了這委屈,罵道:“裘馬輕狂,放浪形骸,登徒!”
沈清明側頭用下巴在她手上蹭了一下,說:“還有呢?”
還有?這人倒是自知那散德行罄竹難書,“閑茶浪酒,戲蝶游蜂,無恥!”
新鮮詞兒,沈清明湊近,幾乎貼着她的下唇,沒親下去,但距離很近,只要稍微一動,兩唇便會貼在一起,他的聲音帶着笑意,“聽起來不壞,林老板罵人這麽文雅的麽?”
似有若無的接觸,溫熱的唇若即若離,像羽毛輕掃,掻得人心癢。
巳予往後退一寸,沈清明就往前進一分,再粗俗的話說不出來,罵來罵去就那幾句,她詞窮,搜腸刮肚,生硬地擠出幾個詞:“裸袖揎拳,輕浪浮薄,下流!”
沈清明一一認下:“佛祖沒有教師太遵從本心順應人性麽?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師太何必介懷,師太你聽,你心跳得好快。”
巳予煞風景:“心不跳就死了,放開我。”
沈清明不放:“我才知道,原來我在林老板心裏這樣壞。”
“……”倒也沒那般不堪,不過是氣急,專門撿難聽的詞來刺激人,巳予反思話說重了,結果聽見那厮幽幽地補了一句:“那怎麽辦呢,誰叫師太遇人不淑,偏偏心悅這麽個混賬。”
巳予将将恻隐的心忽而堅硬如鐵:“你可真厚臉皮,誰心悅你了?”
她再口是心非,沈清明也不會信了,靈位上刻着未亡人,足以說明一切,巳予愛她愛得要死,“是,是我心悅你。”
心漏跳一拍,沈清明這都是什麽路子,他明明是個超級騙子,謊言譜數以萬計,磐石都撬不開他的嘴,為何突然坦誠得有些難以招架。
“砰砰砰”,這下,心跳是真的變快了。
巳予有過很多追求者,在遇到沈清明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心若堅石無情無義的冰山,任何甜言蜜語都是花言巧語,任何攻勢都是投其所好,她沒覺得心動,反而十分負擔,找各種理由拒絕不成,避之不及甚至逃之夭夭,誰知一朝枯木逢春,竟也會因為聽到一句表白而心動欲還。
在風雷山沈清明迫切地提出跟他試試,轉瞬反悔的事巳予沒忘,她說:“沈清明,一碼歸一碼,在風雷山是你無賴反悔,我——”
“是,我是無賴,我反悔了,那時我想的很多,自以為是為你周全,但是我看到你在河邊放河燈,為我流淚我心都碎了,什麽都顧不得了,天譴也好,或者什麽劫難也罷,我都要要把你帶在身邊。”沈清明以退為進,叫巳予沒有辦法再苛責。
她想沈清明。
很想很想。
所以擁住他,吻他,任由他做他想做的,可是卻不能就那麽不管不顧地在一起,“沈清明,事已至此,我不想騙你,我在乎你,心悅你,但是同樣也懷疑你。在沒有搞清楚這件事之前,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理得,你死過一次,能活着回來,說實話,我很高興,但是在高興之餘,我又會忍不住怪自己,如果花朝因你而死,沈清明,我沒辦法面對你,更準确地說是面對我自己。”
她把話說明白了,心裏反而松了一口氣。
仇恨不能磨滅,只能化解,而她,在一邊愛着沈清明的同時一邊懷疑他,甚至會不斷責怪自己,她沒說謊,在檀柘寺清修,禮了幾天大乘佛法,雖然離得道相差十萬八千裏,一句放下倒是放在了心上。
放下的第一步,就是對沈清明說出心裏話。
原本以為沈清明死了,那麽就算花朝的确是為他而死,就算她愛着沈清明,人都死了,又能怎麽樣呢?可沈清明還活着,她不能明知道真相,還任由花朝死得不明不白,還能跟沈清明花前月下。
如果是那樣,她對不起花朝,那不是個人。
風雷山巳予的反應原來是因為想起了什麽,“沈清明跟她十指交扣,“軟軟,我真的不知道我和花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我不會叫你為難。”
他怎知——
光是要控制自己不那麽喜歡沈清明就已經讓她難以呼吸,遑論別的!
抉擇,之所以艱難,大概是因為結果本身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離開沈清明,是游魚離開水,飛鳥沒了翅膀。
忘記花朝,便是要日日受着良心的譴責。
可是,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會讓所有人快樂,唯獨對自己殘忍,畫地為牢,以繭作縛,困住自己的同時,也不讓別人來拯救。
巳予捧起沈清明的臉,拉向自己,主動吻上他,一觸既分:“為不為難不是你說了算,沈清明,不管今天發生什麽,你我之間的關系,在真相大白那天之前,就只能是這樣。”
不清不楚。
沒名沒分。
不會像上巳跟清明那樣,正大光明,成為人人豔羨的佳偶。
巳予跟沈清明,這能這樣。
在不見天日的幽閉空間裏短暫溫存。
這或許刺痛了他,巳予察覺到沈清明脖子僵住了。
你看,心裏話并不好聽,甚至直白得殘忍,光是聽一聽就叫人掃興。
巳予一個人徘徊過很久,她懷疑沈清明做過的事,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沈清明光是想想,又要心碎了,哪還有心思做什麽,他把巳予摟進入懷裏,一遍遍地說:“軟軟,對不起。”
要追究的,不止風雷山反複無常的過錯,更有後來把自己置身危險中的自作主張,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既要要算賬,那就把那些在意的難堪的一次說個清楚,“從風雷山出來,你為什麽要把我弄走?”
沈清明又沉默下來,見他不答,巳予要摘掉腰帶,被他按住。
好,她也有無法言說的事,不要緊,巳予吸了一下鼻子,換下一個問題,“後來,你來過酒館,我看見你變成了一個老人,又是怎麽回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做了太多夢,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了空大師說,已經發生的事,不必執着。
她勸過自己很多次,這些天,聽着經文入眠,醒來與木魚青燈古佛為伴,仍然參不透佛法,成不了得道高僧,她在意沈清明,無法看着他受傷難過死去。
沈清明依舊沉默。
巳予垂下手,問:“是不是不能說?”
沈清明感到為難,他張了張嘴,沒辦法給巳予一個聽上去完美無瑕的謊言,也不能坦坦蕩蕩地講出真相,千言萬語,到最後,歸根究底,只有一句對不起。
“我明白了,沈清明,我只問一次,我說過的話,也不會再說第二遍,你想清楚,我可以跟你做親密的事,因為我很在意你,你看得出來,我也不再否認,但是,在風雷山說的話也是真的,既然你做了選擇就要承擔後果,如果你今天不想說,就永遠也別說了,而我,也不會與你分享我的喜怒哀樂,我們,就只是只能保持這種榻上關系。”
她話說得有點重,但句句肺腑。
舍不得是真,心有怨氣也是真。
他們彼此喜歡,互相把對方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但卻不能交心。
沈清明無奈地喊她:“軟軟。”
巳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間,說:“如果真的是你殺了花朝——”
她停頓着,斟酌措辭,“我會殺了你為她報仇。”
沈清明的手加重了力道,狠狠地箍住她,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不是憤怒,而是心甘情願接受巳予的審判。
“好。”他說。
巳予抓住他的衣襟,貼上他的唇,在交錯的呼吸間,因為看不見,所以不知道沈清明發紅的眼眶,也看不到沈清明明顯顫抖的手,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說:“我們之間,前世今生,折騰了不知道幾百年,全天下的人都道我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之人,抛棄你一走了之,如果我殺了你,更要背負一世罵名,但我不得不殺了你,可是為了我的千古名聲,沈清明,我想,我會為你殉情。”
他們是怎麽吻在一起的,誰也想不起來,只是那股子刻在倆個人骨子裏的瘋勁兒跟倔強瘋漲,□□噴薄而出。
相互慰藉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沈清明抱住她壓瓷實,在算不得柔軟的榻上滾一圈,巳予啞聲道:“沈清明,讓我看着你。”
沈清明摘掉她眼前束縛,帳內昏暗,沒有很刺眼,巳予幾乎是迅速就看清了那一張總是不茍言笑的冷冰冰的臉,此刻分明情動,雙唇櫻紅,鼻尖覆蓋着薄薄的一層汗,眼睛裏充斥着一層水汽,亮晶晶的。
巳予溺斃在他深情的眼睛裏,扔下矜持,主動蠱惑:“沈清明,我想擁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