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忠良之後

忠良之後

結香的傷口因用山洞前的雨水清洗造成感染,以至于起了高燒。所幸被賀家人所發現,當夜便立即請來了大夫醫治,及時阻止了病情惡化撿回一條命。

但失血過多,退了燒老大夫也不敢保證她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唐積雲撥了個小丫鬟照顧結香,每日大黃同那小姑娘一起守在床邊。

或說是蕭忍冬借着大黃的身體守着結香,他知道現在情況出了賀府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給她醫治。

于是便留在了府中,待到她醒過來再做打算。

但他有些過于高估自己了,潛伏了不過數日,屋子裏旋櫃上的佛像便将他生生從大黃的身體裏逼了出來。

正巧是那夜賀家夫婦前來探望結香,不過酉時半刻,夜幕将将落下。

蕭忍冬附身在大黃的身上從外面回來,前爪才是剛剛踏上石階。

從屋子裏突然閃出一陣金光逼退大黃,賀家夫婦還行在花廊下便聽見了犬吠聲。

兩人連忙趕過來,附身在大黃身上的蕭忍冬被佛光打出,踉跄着從臺階上摔下院子。

聽見急匆匆逼進的腳步聲,他忙得站起來想要躲避,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大膽賊人,竟敢闖到賀府中來!”

背後只聽得一聲呵斥,蕭忍冬身形不穩反應遲鈍,毫無意外的被沖過來的賀青一腳踹到在地。

兩個随行的婢女也是頗有幾分功夫,趁機上前來就擒住了他,将人揪到了夫妻兩面前。

大黃見狀趕緊跑在面前沖着賀青和唐積雲叫喚,但只叫了一聲就擡着腦袋搖尾巴,眼巴巴的看着兩人。

看見蕭忍冬的臉,不等丈夫盤問積雲就突然驚呼起來,不顧危險的湊上前去。

“你…..你是?”

她看着那張臉好是眼熟,但是一下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了。

因兩人于結香有恩,蕭忍冬不想吓到他們,信口編瞎話來搪塞道:

“請夫人見諒在下不是有意闖貴府,屋子裏面那個姑娘是我的朋友。前些日子我們被仇人追殺遇到二位大婚,為了逃命不得以将她藏在了夫人的紅棺中,實在是抱歉。我…..我來只是想要帶她走,兩位的恩情日後我會想辦法還的。”

賀青卻疑道:“是嗎?既是你的朋友,知道她在府中得我夫妻二人相救,為何偷偷摸摸的進來想要将人帶走,又說要報恩?”

蕭忍冬的話自相矛盾,一下被心思細膩的賀青抓住了漏洞,像是審問犯人一樣審視他。

但蕭忍冬原也沒打算帶結香走,只是沒想今日屋子中竟不知道何人放了佛像在裏面。

“在下…..”

他正欲是找補,一旁的積雲瞧了他半響,看着那清冷的眉眼終于是有了些印象,好奇的問道:

“公子是誰,叫什麽名字?”

蕭忍冬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掃了眼湊上來的人信口胡說糊弄道:

“在下叫阿昆,裏面那姑娘叫結香,我們是同村一起下山來的。”

“是嗎?”

積雲聽見這話眉間露出失望之色,走到丈夫旁邊低聲道:

“大人,他長得好像一個人。”

她又瞟了瞟被按在地下的蕭忍冬,踮腳與賀青耳語。

“大人見過我家祠堂裏供奉的折沖将軍沒有,這人和畫像上的蕭将軍長得一模一樣。”

賀青也正眼去觀察蕭忍冬,依稀記得唐家祠堂中懸挂的畫像,是一個百年前被奸臣所殺,淹沒在歷史煙塵裏的将軍。

唐家祖輩口耳相傳,據說那本是開疆拓土,戰功赫赫的少年将軍。

當以著書立傳,供于武廟享後世香火永垂不朽。但至今也只是默默的懸挂在唐家的祠堂中,連靈位都沒有,靠着唐家世代口耳相傳他的名字。

蕭忍冬—一個過了百年仍舊還是不敢提起的名字。

關于他流傳在唐家的傳說事實上與大晟官修史書截然不同,在史書上他是賣官鬻爵、通敵叛國的奸臣。

曾經賀青聽聞蕭忍冬這個名字時十分的不恥,可是認識唐積雲後他才知道原來列入奸臣傳的人竟還有一番截然不同的傳說。

尤其唐家幾代人默默守護着這個不為人所知的秘密,更是好奇一百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而眼前的人真的和畫像上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

賀青見過那副畫像,據說是當年唐積雲的祖父冒着生命危險從內監焚燒場裏撿回來的。不久後他便被罷黜歸鄉,不問朝事。

直至臨終前才囑咐積雲的父親要照顧好祠堂裏的畫像,最後念着蕭忍冬三個字合上眼睛。

唐積雲永遠都記得祖父的話,他說蕭将軍會回來的。

可是什麽時候回來,又怎麽回來卻無人知曉。

現在眼前這個人,是他嗎?

賀青和唐積雲都不敢确定,她挽着丈夫的手偷偷的打量着蕭忍冬,小聲的同他嘀咕。

“大人他穿的好奇怪。”

這話蕭忍冬聽見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舊還是還是當日墳地裏的老人家送的壽衣,在夜色裏看着有些瘆人。

“別怕。”

賀青輕輕的拍了拍積雲的手,示意婢女放開蕭忍冬。

“公子既是那姑娘的朋友,不妨在府中住下來如何?那姑娘受了重傷,現下不宜挪動,恐傷口撕裂。待她傷好後,你二人要走便走。”

“對對,那姑娘腦後砸了個好大的坑,又失血過多,你現在不能帶她走。”

積雲想要弄清楚這個人到底是誰,趕緊應和,只有先把人留住了再查。

有着屋子裏的人拖着,猜想他定是不敢走。倘若運氣好那姑娘醒過來後,說不定還能打聽出來這個人的來歷。

兩人不知道如此這般當然正中蕭忍冬下懷,他一個鬼行動多有不便,知道帶着結香走弄不好她連小命都要丢了。

可是他不是想要殺她的嗎?

蕭忍冬遲鈍反應過來,想要殺結香的念頭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冒出來了。

或者說這段時日忙着帶着她躲避阿昆的追殺,好像是忘記這事一般。

他眸子一沉竟是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內心,似乎有個陰厲的小鬼撺掇着他,只要再狠狠心姑婆山那個傩師就要死了。

他的大仇就要得報了….

可是數次機會擺在面前,他好像都不曾把握住。

“公子意下如何?”

賀青見蕭忍冬自顧沉思不說話,試探地詢問道:

“看公子的樣子似也有不适,不妨就在府中住下。正好明日回春館的大夫要回診來給姑娘施針,也可以給你看看。”

蕭忍冬被賀青的聲音拉回神,從地下起來拂了拂袍子上的灰。面露微歉,向兩人行了一禮以示感謝。

“如此多謝二位好意,在下同結香打擾了。”

他告訴自己現在的狀況且不論他身形不穩,這夫妻兩人嫉惡如仇又有權勢。以結香現在狀況,兩人定不會讓自己帶走她的,甚至他都不能再輕易表現出對于她的殺心來。

蕭忍冬似乎又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放棄在這個時候殺掉結香。

“公子不必客氣,只管住下來便是。”

見他松口,積雲頗為熱情笑起來。雖是有些怕蕭忍冬穿的那身衣服,可是那張臉她太熟悉了。

祠堂裏早晚三柱香,初一十五宜小祭,她天天站在畫像前上香。真的看見那個流傳再家族傳說裏的少年将軍,似再見故人一般。

對于蕭忍冬并沒有賀青那般的戒備,更多的是好奇和驚喜,甚至在心中隐隐的期待他就是祖父和父親一直在等的人。

但是都一百年了,他若再回來是人是鬼,可否還記得前世的事。

“你一定很擔心結香姑娘吧,她這些日子用了藥好多了,你進去看看她吧。”

積雲又熱情的招呼道,招呼着蕭忍冬進屋看結香。她和丈夫走在前,卻不想蕭忍冬遲遲未跟上來,只是傻站着。

屋子裏有佛像,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是無法靠近的,心中在盤算着如何糊弄兩人。

“公子進來啊,你不是很擔心結香姑娘嗎?昨日大夫說她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腦中雖然有淤血,但可能在這幾日就會醒過來。”

積雲催促道。

賀青也回過頭來好奇的問道:“公子怎麽不進來。”

“在下……”

蕭忍冬正欲裝出身子不适的模樣拒絕進屋,才剛一開口唐積雲和和青身後便出現了一道青灰色的素裙身影。

“你們是誰,在幹什麽?”

結香迷迷糊糊的聲音在門後響起來,扶着門框好奇的看着門口的積雲和賀青,兩人正好将蕭忍冬擋住了。

“結香姑娘你醒了?!”

聽見虛弱的喘息聲,積雲和賀青回頭便看見了結香。積雲側身對院子裏的蕭忍冬驚喜的喊道:

“公子,結香姑娘醒了,你不必過于擔心了,大夫說只要能醒來就是沒事了。”

她這一側身,結香看見了院子裏蕭忍冬,大概明白過來現下是什麽狀況了,想必自己藏在棺材裏被這對好心的夫妻救了。

“蕭公子,我沒事了。”

結香扶着門框看着蕭忍冬,心下好一陣唏噓,不過她還是不明白他們怎麽突然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在逃命了。

昏迷了好幾日,倒是被餓醒過來的,她的肚子适時的響起了起來。

咕嚕~咕嚕~

但是根本沒有人理會她,一聲蕭公子将積雲和賀青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兩人探尋的目光緊緊的掃着那個自說叫阿昆的人,竟是姓蕭。

于現下屋子裏的這姑娘雖然還傷的腦袋,懵懵不知身在何處的狀态。但是她身心完全沒有防備,她無意識的話才是最可信的。

顯然院子裏的人并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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